被一键格式化的愤怒(吴为王思哲)全文浏览_被一键格式化的愤怒全文浏览
1暴雨夜送暴雨在午夜的城市上空倾泻,像天漏了底。吴为的电动车碾过水洼, 溅起的泥浆几乎糊满了外卖箱,也毫不留情地泼了他半身。雨水冰冷刺骨, 顺着他廉价冲锋衣的衣领往里灌。他缩着脖子,头盔面罩一片模糊, 只能靠对道路的肌肉记忆和偶尔刺破雨幕的车灯,在混沌中艰难穿行。“**的鬼天气! ”导航冰冷的机械女音在头盔里尖叫:“您已严重超时!目的地——仁和医院急诊部, 就在您右侧!”那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医院惨白的灯光撕开雨帘。 吴为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抱着那箱在暴雨中跋涉了四十分钟、早已凉透的麻辣烫, 一头撞进急诊部明亮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热浪里。前台护士皱起眉, 目光扫过他湿透的冲锋衣、滴水的裤脚和那个同样湿淋淋的保温箱, 像在看一件被污染的垃圾。“对不起,超时太久,病人已经不需要了。”她的声音平板无波, 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和不容置疑的权威,“请您自行处理。”吴为僵在原地,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那点可怜的配送费飞了,这单的损失还得自己扛。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从湿透的脚底缠上来,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他张了张嘴, 喉咙里堵着冰冷的水汽和滚烫的屈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护士不再看他, 低头去翻桌上的登记簿。那无声的驱逐比任何呵斥都更锋利。 2河畔惊魂他抱着那箱冰凉沉重的麻辣烫,像个被缴了械的败兵,拖着灌了铅的双腿, 一步一步挪出那扇明亮的、代表秩序和某种他无法企及的洁净的玻璃门, 重新将自己投回狂暴的雨夜。医院门口停满了车, 他麻木地走向自己的“坐骑”——那辆和他一样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的旧电动车。 就在他准备跨上车时,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撕裂了雨幕的喧嚣。“轰——哗啦! ”医院大门右侧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像喝醉了酒的野兽,失控地冲断了河边的护栏, 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一头扎进了下面翻涌着黑水的护城河里! 水花在路灯下短暂地溅起,又迅速被黑暗的河水吞没。吴为脑子“嗡”的一声, 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动了起来。他几乎是甩开那箱麻辣烫,湿透的外卖服笨重地拖拽着他, 但他不管不顾,连滚带爬地冲下河堤湿滑的斜坡。冰冷的河水瞬间淹到了他的胸口, 刺骨的寒意像无数钢针扎进骨头缝里。他扑腾着游向那辆正在快速下沉的豪车, 车头已经没入水下,车尾灯还在水面诡异地亮着,像垂死野兽的眼睛。驾驶座的车窗半开着, 一个穿着考究、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正徒劳地拍打着正在进水的车窗边缘, 脸上混合着惊恐和绝望。浑浊的河水正汹涌地往里灌。“救命!救命! ”男人的声音嘶哑变形。吴为奋力游近,河水呛得他直咳嗽。他一把抓住那男人伸出的手, 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拖拽。男人肥胖的身体异常沉重,加上水的阻力, 吴为感觉自己快被拖下去了。“还有……后面……”男人被水呛得断断续续地喊, 手指拼命指向后座。后座?吴为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借着沉入水底的车灯发出的最后一点幽光,他看到后座上……根本没有人! 只有几个深色的木箱子,其中一个盖子被水流冲开,里面露出一排排深绿色的酒瓶瓶颈。 是酒!贵得离谱的酒!吴为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驱动着。 他松开男人的手,一个猛子扎下去,探进那不断涌入河水的后车窗。 冰冷的河水瞬间灌满他的口鼻,他强忍着窒息感,胡乱地摸索着, 手指触碰到光滑的木箱和冰凉的玻璃瓶身。他抓住一个箱子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拖! 箱子异常沉重,加上水的吸力,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憋着最后一口气, 蹬着车顶借力,终于将那箱东西推出了水面。这时,岸上已经有人丢下了救生圈和绳索。 吴为先把那箱酒推上救生圈,又回头,和岸上的人合力, 将那个惊魂未定、呛了好几口脏水的中年男人拖上了岸。 3命运转折男人瘫坐在泥泞的河岸边,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粗气, 昂贵的西装上沾满了污泥。几个闻讯赶来的保安七手八脚地给他披上毯子。 吴为精疲力竭地爬上岸,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瘫在男人旁边, 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拖上来的那个木箱, 几瓶深绿色的酒瓶在箱子里安然无恙, 瓶身上的烫金徽记在警车的闪烁灯光下反射着低调而奢华的光。 “酒……我的……”男人喘息稍定,第一眼不是看向吴为,而是看向那个箱子, 眼神里有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他猛地转头看向吴为,湿漉漉的脸上混杂着污泥、河水, 还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感激:“小兄弟!你救了我的命!不,你救了我的酒! 这可比我的命值钱!”他激动地抓住吴为冰冷僵硬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我叫王金山!走! 跟我走!”吴为懵了,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记得自己那辆孤零零停在医院门口的旧电动车, 还有那箱被遗弃在急诊部门口的、已经一文不值的麻辣烫。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 他就被王金山近乎粗暴地塞进了一辆呼啸而至、车身锃亮的宾利里。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带着高级皮革和某种淡雅古龙水的混合气息, 瞬间包裹了他湿透的、散发着河水腥味和污泥的身体。 吴为坐在价值不菲的意大利真皮座椅上,身体却像一块冻僵的石头,僵硬得无法放松。 他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冲刷得光怪陆离的城市霓虹, 感觉自己像被一个巨大而荒诞的漩涡吸了进去。车停在城市最昂贵的地段, 驶入一个吴为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戒备森严的顶级豪宅区。厚重的雕花铁门无声滑开, 车子沿着林荫道滑行,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巨大现代主义建筑前。 穿着笔挺制服、戴着白手套的管家早已撑着巨大的黑伞等在门口, 动作精准地将吴为和王金山从车门护送到干燥的玄关内。吴为脚下踩着的, 是光洁如镜、温润如玉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吊灯,晃得他头晕目眩。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干净而昂贵的芬芳。他被两个沉默而专业的佣人引领着, 像一件需要处理的物件,穿过空旷得能听见自己脚步回声的客厅, 经过挂满抽象派油画的长廊,送入一个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的客房。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修剪得一丝不苟、在夜雨中也显得静谧奢华的花园。“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什么都别想!明天我们好好谈谈!”王金山用力拍了拍他湿透的肩膀,声音洪亮, 带着不容置疑的豪气。巨大的花洒喷出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吴为身上的污泥和河水的腥气。 他站在宽敞得能打滚的淋浴间里,脚下踩着防滑的天然石材, 茫然地看着镜中那张被热气蒸腾得有些模糊的脸。镜子里的人,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眼神空洞,带着一种溺水者被捞起后的恍惚和不真实感。这一切,奢华得像个过分真实的梦。 而他刚刚遗弃在医院门口的,是那辆破旧的电动车,是那箱冰冷的、被拒收的麻辣烫, 是那个风雨飘摇、一眼望得到头的现实。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餐厅。 吴为穿着佣人送来的、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崭新家居服,坐在一张长得离谱的餐桌前, 显得格格不入。早餐精致得像艺术品,银质餐具在晨光中闪闪发亮。王金山坐在主位, 精神焕发,昨晚的狼狈早已不见踪影。“小吴啊,”王金山喝了一口现磨咖啡,开门见山, 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救命之恩,我王某人记在心里!特别是那箱酒, 1947年的罗曼尼康帝,有价无市啊!你救它,比救我命还让我高兴!”他哈哈一笑, 仿佛在讲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吴为捏着银勺的手指有些发白。“这样, ”王金山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决定他人命运的随意,“我看你人实在, 胆子也大。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王思哲,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整天没个正形。我呢, 想让他收收心,体验体验什么叫奋斗,什么叫白手起家!可他那个环境,你懂吧? ”王金山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身边都是些狐朋狗友,哪懂什么叫吃苦? ”吴为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所以,我需要一个‘参照物’! ”王金山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商业点子, “一个活生生的、来自真实世界的、正在努力奋斗的年轻人!陪着他一起‘上班’, 一起‘打拼’,让他看看,什么叫生活的不易!让他有点压力,有点紧迫感!”“王总, 我……”吴为喉咙发干,他想说自己是送外卖的,不懂什么“上班”和“打拼”。“哎! 别急!”王金山大手一挥,打断了他,“工作很简单! 你不需要懂他那些复杂的金融啊、投资啊。你就穿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每天按时跟他一起出门,去他公司待着。他开会,你就在旁边坐着听听, 记记笔记装装样子;他加班,你也陪着!营造一种共同奋斗的氛围! 让他时刻感受到旁边有个人在‘努力’!让他不能松懈!”王金山顿了顿,身体靠回椅背, 脸上露出一个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月薪十万,税后。包吃包住,就住这。衣服鞋子, 我让人给你配齐,都是好东西。怎么样?比你风里来雨里去送外卖,强百倍吧?”十万? 一个月?吴为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了。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他贫瘠的认知里轰然炸开。 他送外卖,起早贪黑,一个月拼死拼活,能过万都是老天开眼。十万? 那是他梦里都不敢想的数字。有了这笔钱, ……母亲愁苦的皱纹……家里那间终年不见阳光的老破小……似乎都能看到一丝改变的微光。 巨大的诱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当成工具的屈辱感在他心里猛烈地撕扯着。 他看着王金山笃定的、带着施舍意味的笑容,看着这奢华得令人窒息的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