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雾村(陈默林薇孙德顺)最新章节_锁雾村全文阅读
第一章:迷雾入境山雾像浸透了水的破棉絮,湿冷黏腻, 裹着陈默的越野车往更深的大山里钻。仪表盘上的油量指针无情地指向了鲜红的禁区。 “见鬼的破路!”陈默低声咒骂了一句,猛地踩下刹车。车轮碾过一堆碎石, 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后彻底熄火。他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 透过蒙了一层水汽的车窗向外望去——前方不远处的山体,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浑黄的泥土混杂着断裂的树根, 狼藉地堆积在道路上,显然是刚刚发生的塌方。手机屏幕一片死寂,信号格早已空空如也。 陈默烦躁地扯下粘在额角汗湿的头发,后备箱里,那件备用的冲锋衣被他翻了出来。 就在他套上衣服的瞬间,一阵阴冷的穿堂风毫无征兆地灌了进来,风中, 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他抬头望向不远处勉强可见的村口, 一块歪歪斜斜的木牌在风中摇曳,上面的红漆大多已经剥落, 残留的字迹勉强能辨认出“锁雾村”三个字。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 正蹲在那饱经风霜的老槐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是守墓人孙德顺, 陈默在林薇留下的半页日记里见过这个名字。“大兄弟,外地来的? ”孙德顺沙哑的嗓音像两块粗糙的砂纸在摩擦,打破了山间的死寂。他颤巍巍地站起身, 烟杆上挂着的几缕烟丝在湿冷的空气中微微颤动,“这天儿,可不好往里走啊。 ”陈默强作镇定,挤出一点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过去:“大爷,您好。我找人, 我妹妹林薇,三个月前想来这儿支教,之后就失联了。”孙德顺浑浊的目光落在烟盒上, 又慢吞吞地移到陈默脸上,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去接烟。 “外乡人……”他含糊地吐出三个字,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戒备,“这山里头的规矩, 你怕是不知道。日头要落山了,赶紧找个地方歇着吧,天黑透了,可别乱走动。 ”陈默心中一凛。他从林薇零星的信件里,早已知晓这个村子对外来者有着近乎偏执的排斥。 但此刻,他的妹妹很可能就被困在这里的某个角落。他定了定神, 从包里翻出林薇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背景正是这座老槐树下,照片的边缘, 还沾着几点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了许久的血迹。孙德顺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 拿着烟杆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快走吧。”他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外乡人……不该来的,都走了……”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鹅绒, 无声无息地笼罩了锁雾村。陈默借宿在村头一间破败不堪的土地庙里, 霉味和着潮湿的土腥气直往鼻孔里钻。他蜷缩在冰冷的土地上,裹紧了冲锋衣, 耳边尽是山风穿过树林时发出的呜咽声。那声音时而像婴儿凄厉的啼哭, 时而像女子幽幽的啜泣,时而又像有人在低声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歌谣。后半夜, 他隐约听见庙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柴门被粗暴推开的吱呀声。 陈默猛地睁开眼,借着从破庙屋顶缝隙透下的一丝惨淡月光, 他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是孙德顺!老人的裤脚上沾满了湿泥, 手中紧紧攥着半截树枝,树枝的末端还在往下滴着水,在地上晕开一小滩暗红色的痕迹。 “别……别信他们说的……”孙德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眼神惊恐地扫视着破庙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躲避着什么无形的威胁, 干净’的……外乡人……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们……他们要‘净身’……”话音未落, 庙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悠长的锣声。“咚——”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孙德顺浑身剧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起来, 不顾一切地掀开破庙的后窗,踉踉跄跄地钻了出去,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陈默急忙追到窗边,只见庙外的泥地上,赫然印着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从孙德顺消失的方向一直延伸到……祠堂。祠堂的方向, 此刻正有两点幽蓝色的、忽明忽暗的光亮在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 第二章:窥视与低语第二天一早,陈默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敲梆子声惊醒。他推开门, 发现村道上已经站了不少村民,个个神情麻木,手里都拿着农具,默默地盯着他这个外来者。 几个妇人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婴儿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全都哇哇大哭起来, 声音凄厉,仿佛在**着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外乡人,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挡在了陈默面前,声音沙哑,“村长有令,不让你再往村里去了。 ”“我找我妹妹,林薇。”陈默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她在这里支教,已经三个月没有消息了。你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没见过什么支教的女娃。”男人摇了摇头,眼神空洞,“你还是赶紧走吧, 这村里……不太平。”陈默正想争辩,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陈……陈大哥……”他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 是春秀,林薇在信中提到过的同村小媳妇,一个总是怯懦地躲在人后的可怜女人。“春秀! ”陈默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春秀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 她飞快地将一个小纸团塞进陈默的手里,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低下头, 转身挤进了人群。陈默摊开手心,那是一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废弃校舍,后墙第三块砖,有东西。 ”锁雾村的废弃校舍孤零零地立在半山腰,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 远远望去,像一块巨大的、凝固的血痂。陈默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粉笔灰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他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课桌间穿梭,目光仔细地搜寻着。终于, 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一张课桌的抽屉角落里, 他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金属物体——是一把小巧的铜制锁,锁孔里还插着半截断裂的钥匙。 “林薇?”他下意识地低唤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灰尘簌簌落下的声音。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指尖却在粗糙的桌面上触到了一道浅浅的刻痕。 他顺着痕迹摸索下去,在桌子内侧的木板上,发现了半本被胶带小心翼翼粘起来的日记。 翻开扉页,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陈默哥哥,这里的雾, 好像会吃人……”日记的字迹歪歪扭扭, 显然是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写下的:“……孙爷爷说,‘干净’的人,山灵是看不见的。 可我不干净吗?我问过他,山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说‘活人不该知道的,知道了, 山灵就会来找你’……”“……今天又有一个姐姐‘走了’。我偷偷看见, 他们把她绑在一块红布里,塞进了一口棺材。村长说,她是‘不洁’的, 只有山灵才能‘净化’她……”“……陈默哥哥,你在哪里?我好害怕。 他们今天开始磨刀了,说是要准备‘净身’的仪式。孙爷爷把我锁在柴房里, 他说这样山灵就找不到我了。可是,锁是从外面锁上的……”日记的最后一页, 被人狠狠地撕掉了大半,只残留下一行惊恐的字迹:“他们在敲锣打鼓, 朝我走过来了……”陈默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猛地想起昨晚孙德顺那句“外乡人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想起春秀塞给她的纸条, 想起祠堂方向那两点幽蓝的光芒。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林薇, 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陈大哥……”一个微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吓得陈默差点跳起来。 是春秀!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蹲在校舍的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半旧的剪刀,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丝决绝。“我……我帮你。”她飞快地将剪刀塞进陈默的手里,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血痕,“后山……后山有个破庙, 林薇姐姐……她的一些东西,可能在那里……”“你怎么会知道?”陈默警惕地问道。 春秀的嘴唇哆嗦着,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我……我以前……经常帮林薇姐姐去后山采蘑菇……三天前, 我……我看见孙爷爷……他把林薇姐姐的红布包裹,扔进了后山一口枯井里……”话音未落, 凄厉的锣声再次响彻整个村庄。春秀脸色煞白,猛地抓住陈默的胳膊, 使劲把他往外推:“快走!快走!他们……他们发现我告诉你这些了! ”陈默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踉跄着往山下跑。他不敢回头,但春秀凄厉的尖叫声, 还有村民们愤怒的叫骂声,如同跗骨之蛆般紧紧追随着他。混乱中, 他似乎看到孙德顺也被几个青壮年村民粗暴地拖拽着, 老人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喊着:“别抓她!不关她的事! 是我……是**的……”第三章:禁忌之地陈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那座破败的土地庙。 他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庙外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了些许, 但他心中的恐惧却像潮水般汹涌而至。他颤抖着手,拿出那半本日记, 借着从屋顶缝隙透下的微光,一遍遍地读着林薇留下的文字。 当读到“山灵要的是‘干净’的祭品”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林薇在信中, 确实曾提到过村里的这个说法,当时他只当是某种无稽的迷信传说,不曾放在心上。“咚! 咚!咚!”沉闷而压抑的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急促,都要响亮。 陈默心中一动, 他想起孙德顺昨天深夜那句惊恐的“山灵要的是‘干净’的……外乡人……”, 想起春秀的警告,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祠堂!锁雾村的祠堂, 坐落在村子的西侧,是最为古老、也最为阴森的建筑。白天时,陈默曾远远地瞥见过, 祠堂的大门常年紧闭,门上贴着两张早已褪色发黑的符纸,在风雨中瑟瑟发抖。此刻, 在昏暗的天光下,那两扇紧闭的大门显得愈发狰狞可怖。陈默深吸一口气, 攥紧了手中那把从校舍课桌里找到的铜制小锁——此刻,这把冰冷的金属, 几乎成了他唯一的倚仗。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来到祠堂门前,侧耳倾听。门内一片死寂, 连一丝风声都没有。他试探着轻轻一推,沉重的木门竟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应手而开。一股浓郁的、难以形容的腐臭气味混合着劣质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熏得陈默几欲作呕。祠堂内部比他想象的要宽敞许多,但也更加阴暗。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供桌,桌子上零散地放着七盏白瓷灯笼,灯笼里燃烧着泛绿的鬼火, 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鬼蜮。墙壁上,绘制着色彩剥落的古老壁画, 画中人物扭曲而诡异:有的被粗大的麻绳捆绑,有的全身缠满白布,还有的……被开膛破肚, 内脏流了一地。供桌的正后方,矗立着三尊黑漆漆的泥塑神像。中间的那尊,面容奇丑无比, 獠牙外露,双眼空洞,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左边那尊,塑的是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 但那妇人的脸,却是一片模糊不清的空白。 右边那尊……陈默的目光凝住了——那分明是一尊孩童的塑像,但它的双手却呈爪状, 锋利的指甲仿佛要择人而噬,而它的双脚,竟然是悬空的,没有踩在任何台基之上。 “外乡人……”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突兀地从神像背后传来,吓得陈默魂飞魄散。 他猛地转过身,只见孙德顺正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在阴影里,老人的手里, 紧紧攥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铜钥匙。“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陈默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孙德顺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钥匙递了过去,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祠堂……祠堂的供桌……第三块砖的下面……有个暗格。 林薇……林薇的东西,都在里面……”“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林薇她……”陈默急切地追问。 “没时间了……”孙德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暗红色的血沫从他的嘴角溢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