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重生后,心上人皮囊里的毒蛇(顾言辞裴渊)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重生后,心上人皮囊里的毒蛇全文阅读
我猛地睁开眼,胸口的剧痛仿佛还在灼烧。那支穿透血肉的箭矢裹挟着北境的寒风, 带着顾言辞唇边冰冷的笑意,是我留在前世的最后记忆。意识回笼的瞬间, 鼻尖萦绕的不是东宫偏殿终年不散的沉水香,而是一股清浅的茉莉芬芳。“姑娘,您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阿竹端着药碗站在床边, 鬓角还别着去年生辰我用晒干的凤仙花茎给她编的草蝴蝶。这不是那间四壁萧然的冷寂偏殿, 而是三年前我在唐府住的小阁楼——窗棂上还留着去年暴雨冲刷的浅痕, 墙角的竹篮里堆着我未绣完的帕子,帕角绣了一半的并蒂莲歪歪扭扭, 正是我初学女红时的拙作。窗台上的茉莉开得正好,鹅黄的花蕊顶着细密的晨露, 阳光透过竹帘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前世裴渊甲胄上的银鳞。我掀开被子, 看见自己腕上那道被顾言辞推倒时撞在廊柱上留下的月牙形疤痕,竟平滑如初, 连半点浅淡的印记都寻不见。“现在是……哪一年?”我的声音干涩得像久旱的河床, 每一个字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痛感。“启元二十二年啊。”阿竹放下药碗, 伸手探我的额头,掌心带着粗布麻衣特有的温软,“姑娘莫不是烧糊涂了? 前儿在河边救三姑娘时受了寒,可把老爷夫人急坏了。太医说您要是再不退热, 就要请高僧来做法事了呢。”启元二十二年。我指尖猛地攥紧锦被, 云纹刺绣的丝线深深嵌进肉里,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这一年,我十五岁, 还没替嫡长姐唐柔嫁入东宫,裴渊也还没被调去北境啃那些掺着沙砾的干粮, 顾言辞更没露出他那副噬人的獠牙——那时他还是京中贵女们私下里称颂的温润太子, 提笔能写锦绣文章,落子能对玲珑棋局。老天竟真的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药凉了, 我去热一热。”阿竹转身要走,粗布裙摆扫过床脚的铜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这双总是替我打理伤口、偷偷在寒冬给我揣暖炉、在盛夏给我扇凉风的手, 前世为了护我挡在宫门前,被乱箭射得血肉模糊,最后连块囫囵的棺木都没捞着。“阿竹, ”我盯着她眼角新添的淡青色,那是这几日彻夜守着我熬出来的,一字一顿道, “从今往后,只护好自己。”阿竹愣了愣,随即露出两颊的梨涡, 笑得像檐角的风铃:“姑娘说什么胡话呢,奴婢这条命都是姑娘救的,自然是要护着姑娘的。 当年若不是姑娘把救命的馒头分给我,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我没再说话, 只是望着她轻快离去的背影,望着她腰间挂着的那串我用酸枣核给她磨的手串。 在心底立下誓言——这一世,我不仅要护住自己,护住阿竹, 还要让那些亏欠我的、伤害我的,一一跪在尘埃里,舔舐他们自己种下的苦果。三日后, 我身体刚能下床走动,唐夫人就带着嫡母的帖子来了。她穿着石青色绣暗纹的褙子, 坐在梨花木椅上,手里摩挲着那串据说是高僧开过光的嵌玉佛珠, 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比佛珠串更缜密的算计。“心儿,你也知道, 你长姐与太子殿下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她呷了口今年新采的雨前龙井, 茶盏在紫檀木桌上轻轻一磕,慢悠悠地开口,“可你长姐那性子,怯懦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若是进了东宫,怕是……怕是连只猫都镇不住。”我低着头, 指甲在水绿色的袖中掐出深深的印子。前世就是这番说辞, 说唐柔胆小怕事担不起太子妃的重任,说我自幼在乡野长大性子泼辣能护着自己, 说替嫁是家族给我的恩典。那时我还傻,以为是被遗忘在角落的草终于能被阳光照到, 欢天喜地地绣了三个月的嫁衣,结果嫁衣穿在身上,才发现那不过是件裹尸布。 “母亲的意思是?”我故意装出懵懂的样子,抬眼时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 像株刚抽芽的菟丝子。唐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放下茶盏的动作都轻快了些:“下月初三是太子殿下的生辰,按规矩要送份亲手做的贺礼。 你长姐那绣活实在拿不出手,针脚歪歪扭扭的,倒像是蜘蛛爬过的, 不如……”“女儿笨手笨脚的,怕是会惹太子殿下不快。”我适时打断她, 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颤抖,“不如让长姐亲手画幅画?听说太子殿下心爱书画, 尤爱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长姐若是临摹一幅,想必会喜欢的。”唐夫人的脸色僵了僵, 捏着佛珠的手指紧了紧,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前世我为了讨她欢心, 熬夜绣了幅《百鸟朝凤图》,光是金线就用了整整三两,结果被唐柔拿去说成是她的手笔, 换了顾言辞一句淡淡的“尚可”。“这……”她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夹杂着下人的惊呼和铁器碰撞的脆响。阿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发髻都跑散了一缕, 脸色白得像刚裱好的宣纸:“夫人,姑娘,前院……前院来了位将军,说是要见姑娘! 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好几个佩刀的随从呢!”将军?我心头一跳, 一个身影猛地撞进脑海——银甲白袍,眉眼锐利如刀,却会在递给我伤药时, 耳根悄悄泛起点点绯红;会在我被宫妃刁难时,不动声色地挡在我身前;会在北境的风雪里, 给我寄来一枝干枯的红梅。裴渊。我几乎是跑着穿过回廊的,裙摆在青石板上扫过, 带起几片昨夜落下的玉兰花瓣。远远看见影壁前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腰间佩剑的穗子是上好的冰丝线,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他转过身来,夕阳恰好落在他脸上,熔金般的光芒里,那双总是带着暖意的眼睛, 此刻却像淬了冰的寒刃。“唐姑娘。”他开口,声音低沉如古钟,却少了记忆中的温和, 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我脚步一顿,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裴渊。前世初见时,他刚从边关回来,盔甲上还带着风沙和血渍, 看见我被唐府的下人推搡,会皱眉上前解围,眼神里满是不容错辨的正直, 像柄刚出鞘的古剑。可眼前的人,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一种审视的、近乎玩味的探究, 像是孩童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意儿,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将军找我? ”我定了定神,依着礼数福了福身,指尖却冰凉。他往前走了两步,身上淡淡的松木香里, 竟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那是顾言辞常用的熏香,据说一两就要十两黄金, 是用西域进贡的龙涎与南海的沉香反复熏制而成的。我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站不稳, 扶住了身旁的廊柱。“听闻姑娘前几日落水,”他微微俯身,视线与我平齐, 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像猫逗弄爪子下的老鼠,“本将特来送些伤药。”说话间, 他的手指竟轻轻拂过我的鬓角,指尖微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石榴树上,枝头的果实沉甸甸地晃了晃, 落下几点殷红的石榴花。前世的裴渊,连与我并肩而行都会刻意保持半尺的距离, 更别说这样亲昵的举动。有次我在御花园崴了脚,他也只是递过来一根树枝让我拄着, 自己站在三步开外,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多谢将军好意,只是小女已经痊愈。 ”我攥紧衣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指尖的颤抖却出卖了我。 他却像是没听见,伸手摘下我发间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玉兰花瓣, 指腹不经意般擦过我的耳垂。那触感让我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像有只毛毛虫爬过皮肤。“姑娘似乎……很怕我?”他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 眼神晦暗不明,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还是说,姑娘认识的裴渊,不是这样的?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喉咙。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也……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了?“将军说笑了。”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看向远处的假山,“天色已晚,小女不便留将军,恕不远送。”说完,我转身就想走, 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的力道很大,像是铁钳一般,捏得我骨头生疼, 仿佛要将我的腕骨捏碎。“唐心。”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压低了几分, 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毒蛇吐信时的嘶嘶声,“你就不想知道,我给你带的是什么药吗? ”他的指尖摩挲着我的腕骨,动作暧昧又带着威胁。我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突然意识到一个让我遍体生寒的可能——这双眼睛里的阴鸷和算计, 这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分明属于那个将我一箭穿心的男人——顾言辞!那真正的裴渊呢? 那个在北境为我守了三年平安、最后却战死沙场的裴渊, 那个连喝醉酒都会记得给我留一块桂花糕的裴渊,他在哪里?“放开我!”我猛地抽回手, 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顾言辞,你把裴渊怎么样了?!”他愣住了, 随即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弄:“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我还以为要等到猴年马月,你才能发现这个秘密。”他凑近我, 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边,带着那股熟悉的龙涎香, 像一条毒蛇缠绕住我的脖颈:“你怎么知道的?嗯?我的……太子妃?是因为我碰你时, 你那副恨不得咬掉我一块肉的样子?还是因为……你太想念你的裴将军了?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原来如此, 原来老天不仅让我重生,还开了这样一个残忍的玩笑。裴渊和顾言辞, 这两个在我生命中留下最深印记的男人,竟然互换了灵魂! 那现在住在裴渊身体里的是顾言辞,那住在顾言辞身体里的……是裴渊? 那个被囚禁在东宫、受尽冷眼和折磨的太子躯壳里,装着的是我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人? 那个锦衣玉食的牢笼里,关着的是我在北境雪夜里反复牵挂的身影?“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强忍着泪意,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铃。 顾言辞(现在应该叫他裴渊躯壳里的顾言辞了)挑眉看着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动作轻佻又带着恶意,像在把玩一件精致的瓷娃娃:“不干什么。只是觉得, 看着你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有趣。比前世那个只会默默流泪的木头有趣多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对了, 忘了告诉你。你那位心心念念的裴将军,现在正在东宫,替我享受着太子的尊荣呢。 锦衣玉食,美人环绕,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上那种日子?毕竟, 谁会愿意回到那个黄沙漫天的北境呢?”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打他。可他早有防备,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按在石榴树上。粗糙的树皮硌得我后背生疼,他的身体紧贴着我, 眼神里的侵略性几乎要将我吞噬,像要将我拆骨入腹。“唐心,”他咬着我的耳垂, 声音又低又沉,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危险,“别惹我。否则, 我不知道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比如,让他‘不小心’坠马, 让他‘不小心’误食毒药……你说,到时候你找谁哭去?”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如果我敢轻举妄动, 他完全可能以太子的身份,对裴渊的身体下毒手。“你**!”我咬着牙,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滚烫地砸在他的手背上。他却像是很满意我的反应, 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眼角的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变态的亲昵, 湿热的触感让我一阵恶寒:“骂得好。再骂一句,连名带姓地骂。 我喜欢你这副又恨又怕的样子。”我简直要被他气疯了,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吻落在我的颈窝,带着灼热的温度和强烈的占有欲, 与裴渊那总是克制而温柔的触碰截然不同——裴渊连碰我的发梢都会犹豫半天, 而他却像对待一件战利品。“顾言辞你这个**!变态!”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眼泪混合着愤怒和恐惧,模糊了视线,“你不得好死!”他停下动作,抬头看着我, 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像流星划过黑夜。他松开我,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仿佛刚才那个轻薄我的人不是他, 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衣袖上的褶皱。“记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语气冰冷如寒冬的湖面,“管好你的嘴。在找到换回来的方法之前,谁都不能知道这件事。 包括你那个好姐姐,还有……‘我’。若是走漏了风声, 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裴将军。”说完,他转身就走,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只留下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龙涎香。我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石榴树, 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晚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吹得石榴叶沙沙作响, 我却觉得比前世死在箭下时还要冷。这一世,我不仅要面对虎视眈眈的顾言辞, 还要守护一个住在仇人身躯里的裴渊。前路漫漫,仿佛布满了荆棘和深渊, 每一步都可能踩空,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我不能退缩。我擦掉眼泪,站起身。 指尖触到石榴树粗糙的树皮,就像触到前世裴渊那柄染血的长枪,冰冷而坚硬。裴渊, 等着我。这一世,换我来守护你。而顾言辞,你欠我的,欠裴渊的,我会一点一点, 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用你的权势,你的尊荣,你的性命,来偿还。夜色渐浓, 天边升起一轮残月,像把锋利的弯刀。我望着东宫的方向,望着那片被宫墙围起来的灯火, 眼底燃起了不灭的火焰。这场命运的棋局,这一次,该由我来落子了。接下来的日子,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我知道顾言辞最在意的是什么——权力。他就像条贪婪的蛇, 永远在觊觎更高的位置,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皇位,那么我就从这里入手,扼住他的七寸。 我利用前世的记忆,知道下个月江南会发生一场百年不遇的水灾, 而负责赈灾的官员正是顾言辞的心腹李大人。前世正是这场水灾,因为赈灾不力, 导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民怨沸腾。而顾言辞却趁机安插亲信, 将那些不听话的官员一一拔除,巩固了自己的势力,还博得了“体恤民情”的美名。 这一世,我不会让他得逞。 我开始偷偷变卖母亲留给我的一些首饰——那支赤金点翠的步摇,那对羊脂玉的镯子, 还有那枚据说能趋吉避凶的暖玉。换来的银两沉甸甸地装在匣子里,叮当作响, 那是我对抗命运的武器。又借口给祖母祈福,去了城郊的报恩寺。在那里, 我见到了前世在水灾中因弹劾李大人而被罢官的御史大夫周大人。周大人是个出了名的清官, 两袖清风,连件像样的官服都打了补丁。他也是少数敢与顾言辞抗衡的人, 只是前世我被困在东宫,像只笼中鸟,无法将消息传递给他,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贬斥到蛮荒之地,最后客死异乡。“周大人。 ”我在禅房外等了三个时辰,从晨露微晞等到日影西斜,终于在他抄经的禅房外拦住了人。 周大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常服,手里还攥着半截磨秃的狼毫,见我拦路, 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诧异,随即泛起警惕。“唐姑娘这是?”他往后退了半步, 保持着官场往来的恰当距离。我屈膝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声音压得极低:“大人可知江南堤坝年久失修?可知李御史近日在苏州购置了百亩良田? ”周大人握着狼毫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将我拽进禅房, 木门“吱呀”一声落了锁。案上摊着的《金刚经》墨迹未干, 字里行间都是铁画银钩的刚直。“你从何处得知这些?”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我的脸。 我从袖中取出早已誊抄好的账册副本——那是我凭着前世记忆, 熬夜复原的李大人贪墨河工款的明细。墨迹在宣纸上洇开淡淡的晕圈, 像极了北境战场上蔓延的血渍。“大人,”我抬眼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道, “民不聊生,最易生乱。太子殿下如今根基未稳,若此事处理不当, 恐怕会被二皇子抓住把柄。”我故意将矛头引向顾言辞的政敌, 看着周大人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起的斗志。他将账册往怀里一揣, 枯瘦的手指在案上重重一拍:“唐姑娘放心,周某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 也绝不能让宵小之辈祸国殃民!”离开报恩寺时暮色四合,山风卷着松涛掠过耳畔, 竟让我想起裴渊在北境寄来的信里写过的话:“朔风如刀,却能吹散乌云。”回到唐府时, 正撞见“裴渊”从影壁后转出。玄色劲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怀里抱着个鎏金食盒, 见我回来,嘴角又勾起那抹让我脊背发寒的笑。“去哪了?”他伸手便来碰我的发鬓, 被我侧身躲开时,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给祖母祈福。”我垂着眼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将军深夜造访,不怕惹人非议?”他突然低笑出声,笑声撞在朱红廊柱上, 反弹回来的回音都带着邪气:“非议?本将与未来的太子妃拉拉家常,有何非议? ”鎏金食盒被他“啪”地搁在廊下的石桌上,打开时飘出甜腻的香气。 一碟桂花糕码得整整齐齐, 蜜色的糖霜在月光下闪着晶亮的光——那是前世裴渊最爱的点心,每次打了胜仗, 我都会亲手做给他送去。“尝尝?”他拈起一块递到我嘴边,指尖故意擦过我的唇瓣。 我猛地偏头躲开,桂花糕“啪嗒”掉在地上,沾了层细密的尘土。就像那年雪夜, 裴渊在宫门口递给我的那碗热汤,被顾言辞一脚踹翻在青砖上。“顾言辞你够了! ”我攥着袖中的账册副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以为这样就能羞辱我? ”他弯腰拾起那块脏了的桂花糕,慢条斯理地扔进食盒:“羞辱?本太子只是想告诉你, 你的裴将军如今在东宫,日日享用的比这精致百倍。昨儿御膳房新做的芙蓉糕, 他一口气吃了三块呢。”我的心像被钝刀割过似的疼。裴渊向来不喜欢甜食, 他总说北境的风沙已经够苦了,吃不得这些腻人的东西。顾言辞分明是在撒谎, 可我偏偏拿不出反驳的力气。“让开。”我咬着牙挤出两个字,绕过他往阁楼走。 手腕却再次被攥住,这次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唐心, ”他贴着我的耳廓,声音黏腻得像蛛网,“下月初太子生辰宴,穿那件石榴红的襦裙来。 我想看看,你替你姐姐赴宴时,会是何等风光。”他的指尖故意在我腕间摩挲, 带着龙涎香的气息钻进鼻腔。我猛地抽回手,袖口被扯得变了形, 露出的皓腕上已经留下几道青紫指痕。回到阁楼时,阿竹正对着铜镜描眉。 她新换了支螺子黛,是我用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换来的。见我脸色惨白, 她慌忙放下眉笔:“姑娘这是怎么了?”我望着铜镜里自己眼底的红血丝, 突然抓起桌上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及腰的长发。青丝簌簌落在青砖上, 像剪断了前世所有的牵绊。“阿竹,”我看着镜中短发凌乱的自己,嘴角竟扬起一抹笑, “从今日起,唐心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了。”太子生辰宴那日, 我终究还是穿了那件石榴红的襦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的缠枝莲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微光, 像极了北境落日熔金的景象。唐柔跟在我身侧,珠翠环绕的发髻上斜插着支东珠簪, 那是顾言辞去年赏的,此刻正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东宫的白玉台阶被红灯笼照得暖融融的,往来宾客的笑声像潮水般涌来。 我提着裙摆拾级而上时,总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裴渊”就站在殿门口, 玄色劲装外罩了件银狐披风,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而主位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正低头听内侍回话。烛光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将原本属于顾言辞的阴鸷轮廓, 衬得有了几分裴渊独有的温润。我的心跳骤然失序。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 忽然抬眼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在接触到“裴渊”投来的视线时,迅速归于平静。 那是裴渊独有的眼神。像被冰雪覆盖的火山,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最深的内里。宴席过半时, 丝竹声突然停了。“裴渊”端着酒盏缓步走到殿中,朗声道:“听闻唐家三姑娘绣艺精湛, 不如为太子殿下献上一技?”满座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唐柔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缩了缩, 珠钗碰撞的脆响暴露了她的慌乱。我知道这是顾言辞的圈套,他想看我当众出丑, 想看我像前世那样,在众人的哄笑中瑟瑟发抖。“将军谬赞了。”我提起裙摆走到殿中, 对着主位盈盈下拜,“臣女不善绣艺,却学过些粗浅的防身术。前日偶得一柄匕首, 愿为殿下舞剑助兴。”这话一出,满座哗然。未出阁的女子当众舞剑,简直是惊世骇俗。 “裴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酒杯的手指泛白。 主位上的“顾言辞”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属于他的沉稳:“准了。 ”内侍很快取来一柄装饰用的短剑。我拔出剑鞘时,寒光映着宫灯, 在青砖上投下晃动的碎影。我舞的是裴渊教我的那套北境剑法, 每一招都藏着他的影子——提剑时手腕微沉的弧度,转身时衣袂翻飞的角度, 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与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合。舞到动情处,我故意一个踉跄, 短剑“哐当”落地,人却顺势扑向主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我贴近“顾言辞”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裴渊,我知道是你。等我。 ”他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酒液溅在明黄的龙纹袍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而站在殿中的“裴渊”,此刻正用淬了毒似的目光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宴席散后,我在回廊被“裴渊”拦住。月光穿过雕花窗棂, 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棱角,像极了他前世射杀我时的表情。“你刚才对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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