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别为我摘月亮,我嫌月亮像亡夫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别为我摘月亮,我嫌月亮像亡夫全文免费阅读(林译周叙白)
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落地玻璃窗,发出一种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 像是为这座繁华都市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奏响的、永无止境的背景乐。 室内光线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过滤得昏暗暧昧,只有墙角那盏落地灯洒下一小圈昏黄的光晕, 勉强照亮沙发一隅。我蜷在沙发深处,像一只畏光的猫,身上搭着一条柔软的羊绒毛毯。 对面的超大液晶电视屏幕亮着,播放着一档时下最热门的综艺, 一群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在夸张地大笑、奔跑、完成各种愚蠢的任务, 制造出罐头笑声般虚假的热闹。这喧闹尖锐地刺破了公寓里过于沉重的寂静, 却更反衬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周叙白端着那杯温热的蜂蜜水走过来时,脚步放得极轻, 生怕惊扰了什么。他微微弯下腰,将印着简约花纹的白瓷杯递到我唇边,声音低沉而温柔, 带着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小心翼翼的爱怜:“暖暖,喝点水,你晚上没吃多少, 又喝了酒,胃会不舒服的。”我没有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视线依旧空洞地落在电视屏幕上那些跳跃的色彩里,却又像是穿透了它们, 望向了某个更遥远、更虚无的地方。他顿了顿,极其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 想要替我理开颊边因为蜷缩而蹭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他的指尖温热, 带着一丝淡淡的、我熟悉的须后水味道——那是我挑选的,冷冽的木质调, 名字叫什么“雪松与苔原”。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前一秒,我的目光终于聚焦, 轻飘飘地,没有任何重量地,落在他脸上。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只是看着,像看一件家具, 或者一块玻璃。他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距离我的脸颊只有几毫米。那点温热骤然消失。 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屏障烫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慢慢收了回去, 指尖相互摩挲了一下,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和失落。“温度我刚试过,应该刚好, 不烫的。”他把杯子又往前送了送,声音里的那点期待,像寒风中摇曳的微弱烛火, 摇摇晃晃,随时可能熄灭。我终是垂下眼睑,就着他的手,微微倾身,抿了一小口。太甜了。 甜得发腻,粘稠地糊在喉咙口,让人心生烦躁。和林译常喝的黑咖啡截然不同。 林译只喜欢最苦最烈的那种,深度烘焙的豆子,几乎不加奶糖,他说生活已经够虚无苍白了, 需要一点极致到近乎自虐的味道来刺破那层麻木的薄膜,证明自己还活着。 周叙白因为我这微小的、施舍般的妥协而明显松了口气,眼角眉梢都染上一点细微的亮色, 仿佛我喝下的不是一口蜂蜜水,而是赐予了他莫大的恩典。 他仔细地将杯子放在我触手可及的茶几上,确保杯柄朝向我最方便拿取的角度。 然后又拿起那条滑落些许的薄毯,更妥帖地盖在我的腿上, 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晚上想吃什么? 你中午就没什么胃口,动都没动几下筷子,这样下去胃怎么受得了。”他坐在沙发边缘, 身体微微倾向我,语气里充满了真实的担忧,“炖个山药排骨汤好不好?清淡养胃。 或者……我们出去吃?就你去上次路过时,多看两眼的那家新开的日料店? 听说他们的蓝鳍金枪鱼大腹很不错。”他絮絮地说着,努力地安排着, 试图用这些琐碎而充满烟火气的日常对话, 填满这间装修精致却冷清得如同样板间的大公寓里令人窒息的空旷。他的声音很温和, 甚至称得上悦耳,但此刻听在我耳里,却只像一群嗡嗡作响的飞虫,徒增烦厌。“随便。 ”我打断他,声音干涩,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与厌倦,“你决定就好。 这种小事没必要每次都问我。”又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像一团被加热到恰到好处的、温吞吞的水,努力想要包裹我,浸润我, 却只让我感到一种闷湿的、无法摆脱的不适。林译从不这样。 林译会在我盯着菜单犹豫不决时,直接合上菜单,站起身,拿起我的外套, 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甚至带着点霸道口吻说:“走,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东西你会喜欢。 ”而不是像周叙白这样,像个等待指令的、惶惑不安的仆人,永远在小心翼翼地揣测圣意, 生怕行差踏错。我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脸上。昏暗的光线下,他垂着眼,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很挺直,唇形薄厚适中, 尤其是当他微微抿起,陷入某种思考或专注时, 那种认真又带着点天然倔强的弧度……太像了。像到有时候, 在午夜梦回酒意上涌神智不清的瞬间,或是此刻这般光线暧昧视线模糊的时刻, 我会产生一种致命的恍惚。会以为时光倒流,岁月仁慈,让我跨越了五年冰冷绝望的距离, 终于再次触摸到了那一缕抓不住的、虚无缥缈的魂魄。可也仅仅是像。林译的眼神不会这样。 林译的眼里总是藏着散不尽的雾,是高山雪原上经年不化的寒冰,疏离又清醒, 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像能穿透一切精心编织的谎言与伪饰, 直抵内核最不堪的地方。而周叙白,他的情绪太直白,太一览无余, 欢喜、担忧、紧张、局促、爱慕……都明晃晃地摊开在脸上,像一本打开的书, 一眼就能望到底,缺乏那种引人探究的、危险的深度。赝品终究是赝品。 哪怕用了最好的釉彩,最用心的仿制, 也永远烧制不出真品灵魂深处那些独一无二的、惊心动魄的裂痕与光华。我闭上眼, 将那一丝因恍惚而产生的微弱波动彻底掐灭,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惫:“我有点累, 想睡会儿,别吵我。”他所有未出口的、关于晚餐的进一步建议, 都被这句逐客令般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他静默了半晌,空气里只剩下电视里无聊的笑闹声。 然后,我才听到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好。”脚步声被放得极轻,他起身,拿起遥控器, 关掉了那喧闹的电视。世界瞬间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寂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愈发清晰。 他又走到窗边,细心地将窗帘拉得更严密一些, 确保没有一丝街灯的光晕能透进来打扰我的睡眠。然后, 我感觉到他在不远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没有看手机,没有做任何事, 只是那样安静地坐着。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视线,沉甸甸地、黏着地落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一种想要靠近却又无力触碰的、温柔的失落。 真可笑。他一定以为自己在守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守护着一段值得他全心付出的、双向奔赴的爱情。他不知道, 他只是一炷被精心挑选出来的香,燃烧着自己,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和热, 温暖着、照亮着我心中那座虚空中的、冰冷的牌位。而那牌位上刻着的名字,从来不是他。 雨声似乎更密集了些,哗啦啦的,敲打得人心慌。 这声音让我不可抑制地想起林译下葬的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雨,铺天盖地, 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空气里弥漫着湿土和棺木混合的、冰冷又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穿着一身黑,站在泥泞里,看着那具昂贵的楠木棺材缓缓降入坑底,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也模糊了墓碑上那张带着疏朗笑意的照片。我记得自己当时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最终却只是徒然。我把一枚素净的铂金戒指,从无名指上褪下,连同我的一部分灵魂一起, 用力地扔进了那湿冷肮脏的泥土里,看着它们被迅速掩埋。从那一天起,我的世界就失了真, 所有的色彩都褪去,变成了模糊晃动、噪音嘈杂的黑白默片。行尸走肉般过了五年, 直到几个月前,在一个同样下着细雨的午后,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一家街角的咖啡馆避雨, 隔着氤氲着水汽的玻璃窗,我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正低头专注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那一刻,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因为他低头时, 那截从衬衫领口露出的、白皙而脆弱的脖颈,那微微凸起的颈椎骨骼的弧度, 甚至几缕柔软黑发垂落的角度……和林译一模一样。黑白的世界,在那一刻,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泼上了一抹虚假却浓烈到刺眼的色彩。虽然扭曲,虽然失真, 但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回响。周叙白。我知道他叫周叙白。 我几乎是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迅速而高效地了解了他的一切。二十五岁, 比我小四岁,刚从一所不错的大学毕业不久,在一家设计公司做助理设计师,家境普通, 性格温和,甚至有些内向,感情经历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完美。 一张过于干净、易于涂抹的画布。接近他,对我来说容易得近乎乏味。 一次精心设计的“偶然”相撞,几本书散落在地, 我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脆弱请他喝杯咖啡作为补偿。他看着我,眼神干净,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略微羞涩的善意,轻易就答应了。接下来的事情, 顺理成章到近乎程式化。 我太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和那份经岁月沉淀后、刻意流露出的脆弱与风情。我请他吃饭, 看画展,听音乐会——都是林译曾经喜欢,或者我认为林译会喜欢的东西。 我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包容,耐心倾听他那些略显稚嫩的想法和工作上的烦恼, 适时地给予鼓励和看似智慧的点评。他很快就被吸引了, 如同飞蛾扑向一团被精心伪装过的火焰。他眼中的迷恋和受宠若惊,几乎毫不掩饰。我知道, 他沉溺了。沉溺在我为他编织的这张温柔、成熟、充满魅力的网里。 他以为自己是那个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遇到了理解他、欣赏他、深爱他的完美伴侣。 他搬进了我这间宽敞却冷清的公寓。这里的一切,开始逐渐被打上“周叙白”的印记, 但仔细看去,每一个印记底下,都刻着另一个名字的烙印。他的衣柜里, 挂满了我给他买的衬衫和西装。无一例外,都是林译喜欢的款式和颜色——冷色调, 简洁利落的剪裁,注重面料质感。尤其是白衬衫,各种材质的白衬衫,因为我某次看着窗外, 像是无意中提起:“你穿白色很好看,很衬你。”于是,他就真的买回了一整柜的白衬衫, 轮流穿着,只为了我这一句轻飘飘的“好看”。他梳妆台上那瓶价格不菲的冷冽木质调香水, 是我送的。我说:“这个味道很特别,很适合你。”从此他就只喷这一款, 直到那冷冽的雪松与苔原的气息,仿佛成了他皮肤本身的味道。而这曾是林译惯用的味道。 周末的行程,总是由我安排。去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当代艺术展, 扭曲的线条和爆炸的色彩里藏着世界的真相;去听那些节奏破碎、情绪压抑的后摇乐队现场, 因为林译曾说这种音乐能让他安静下来思考;去街角那家旧书店淘绝版的哲学书, 因为林译喜欢那里面泛黄的纸页和油墨的味道。周叙白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点困惑和吃力。 在看画展时,他会偷偷用手机查艺术家的生平背景;在听现场时, 他会努力跟上那沉重的节奏,眉头却微微蹙起;在旧书店,他更多的是在观察我, 而不是那些书。当我要求他把头发剪得再短一些,露出额头时(林译就是那样的发型), 他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去了理发店。当他下意识想点一杯甜的焦糖玛奇朵时, 看到我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立刻改口要了和我一样的、什么也不加的美式咖啡, 即使他喝得表情艰难。但他从不深究,或者说,他不敢深究。他太珍惜这段关系, 太害怕这如梦似幻的美好会破碎。他把我所有略带强硬的引导和塑造, 都解读为一个成熟恋人的体贴与培养,甚至甘之如饴。他努力地调整自己,去迎合,去适应, 去成为那个似乎能让我开心的样子。他变得越来越像“他”。举止,衣着,口味, 甚至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在我日复一日的潜移默化下,向着那个虚无的影子靠拢。 这真是一场……精致而残酷的雕刻。而我,是那个手持刻刀,冷漠又疯狂的雕塑家。 看着他在我设定的轨道上运行,看着我亲手涂抹上的色彩逐渐覆盖他原本的底色, 我偶尔会获得一种短暂的、病态的满足感。看,阿译,我又找到了一点你。虽然劣质, 虽然粗糙,但聊胜于无。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腻烦和空虚。 尤其是当他用那种全然信任的、充满爱意的、湿漉漉的眼神望着我, 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他的依赖和幸福时,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呕吐的厌恶感就会从我心底升起。 他怎么能这么像,又这么不像?他越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那些无法复制的、属于林译灵魂内核的东西,就越是缺席得令人绝望。这种缺席,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在做一件多么荒谬而徒劳的事情。我在用一个鲜活的、有温度的人, 祭奠一个冰冷的、虚无的幻影。而这场祭奠,我越来越感到疲惫。扮演深情,扮演满足, 扮演一个被爱治愈的女人,这比我想象的更要耗费心神。我需要一个终结。或者说, 我需要一场爆炸,来炸毁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也炸毁这个越来越让我无法直视的、可怜的赝品。那天下午,雨一直没有停。空气湿冷, 黏腻地附着在皮肤上。我蜷在沙发上看一本小说,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 周叙白坐在旁边的地毯上,靠着沙发腿,对着笔记本电脑修改设计稿。 他的侧脸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线条柔和,神情专注。就是这个时候了。我心想。我放下书, 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发出一点细微的**。他立刻抬起头,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头有点沉,”我蹙着眉,“好像有点着凉。我想找点之前的感冒药, 记得好像放在书房那个旧抽屉里了。”我指了指书房角落那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实木抽屉柜, “最下面那个带锁的抽屉,你把备用钥匙找出来帮我开一下。 ”我知道那个抽屉的锁早就坏了,只是一个装饰。我也知道,那抽屉的最底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