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砚锁情劫(苏砚裴溯萧王)最新章节_寒砚锁情劫全文阅读_寒砚锁情劫苏砚裴溯萧王推荐完本_已完结寒砚锁情劫(苏砚裴溯萧王)
门环又被拍响,这次带着几分慌乱的颤音:"苏娘子! 我是赵府的三公子赵承安,求您开开门!" 苏砚的指尖仍按在松针墨上,蜂毒在墨纹里凝着细珠。 她垂眸看了眼砖缝里没藏稳的信纸——梅娘刚传来的赵府秘辛还没焐热,赵御史家的公子倒先找上门了。 门闩"咔嗒"一声轻响,她开了半扇门。 月光漏进来,照见个穿月白直裰的青年,腰间玉佩撞着门框,发冠歪在鬓边,眼眶红得像刚哭过。 赵承安见着她,喉结动了动,手攥紧了袖中帕子:"苏娘子,我能进去说么?" "寒舍简陋。"苏砚侧过身,目光扫过他鞋尖沾的泥——是赵府后巷的青灰泥,混着几星朱砂色,像药渣。 她关上门时,余光瞥见他后腰鼓起一块,像是藏了卷纸。 赵承安一**坐在竹凳上,帕子绞成了团:"我...我今儿翻父亲书房的旧账册,翻出个铜匣。"他喉结上下滚动,"里面有十二年前的折子底稿,还有张**......" 苏砚倒茶的手顿了顿,茶盏落在案上发出脆响。 她垂眼盯着茶汤里晃动的倒影,耳尖却绷得发疼——十二年前,正是玉衡斋被抄的年份。 "**上写着"玉衡斋逆书系栽赃"。"赵承安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苏娘子,我娘说父亲从前最恨弄虚作假的人,可那折子上的字明明不是他的笔迹!"他的手指在发抖,"我偷偷比对过父亲的批注,墨色都对不上......" 苏砚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却比不过心口那股锐痛。 她盯着赵承安发红的眼尾,想起十二岁那年跪在刑场,看着父亲被押上囚车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是恐惧,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绝望。 "公子可知那铜匣放在何处?"她声音发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的墨锭,"墨纹能藏真相,可总得先有墨。" 赵承安像是被这句话点醒,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展开时,泛黄的纸页上沾着暗褐色的血渍,最上面一行字刺得她眼疼:"参玉衡斋私藏逆书事,拟稿人:赵延之。"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认得这墨色——松烟加犀角粉,是玉衡斋**的"朱提墨"。 当年父亲总说,这墨要留给"心正笔正"的人,可如今它却沾在构陷玉衡斋的折子上。 "我...我不敢告诉母亲。"赵承安的声音带了哭腔,"父亲从前总教我"士当守节",可这**......"他突然抬头,"苏娘子,您制墨的手艺那么好,能帮我查查这折子的墨是不是做过手脚么?" 苏砚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玉佩——是赵府家纹,羊脂玉上还缠着半圈红绳,像极了当年父亲送给老仆的那枚。 她伸手接过纸页,指尖触到血渍时,喉间泛起铁锈味:"公子信得过我?" "我信。"赵承安突然挺直腰板,"昨儿在城隍庙,我见您把最后一锭"松雪墨"给了卖花阿婆的孙儿,说"墨是通心的,该给心善的人"。"他的耳尖通红,"我...我虽不常出门,但知道寒砚斋的墨贵得很。" 苏砚的嘴角扯出温吞笑意,眼尾的浅疤跟着动了动。 她将纸页收进墨匣,压在那半块焦木上:"三日后,我备一锭"鉴真墨"。"她指尖敲了敲匣盖,"墨纹里藏着答案。" 赵承安走时,巷口的更鼓敲了三更。 苏砚站在门槛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摸出袖中那截焦木——云雷纹里的"衡"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原来赵延之的折子用的是玉衡斋的墨,原来当年的"逆书"是栽赃...... 接下来三日,寒砚斋的门闩响得格外勤。 赵承安每日辰时来,提一篮新摘的枇杷,坐在案边看她制墨。 苏砚往墨里掺了极细的磁粉,暗纹刻着"查偏院铁盒";又在另一锭墨里藏了松烟与朱砂的配比记录——赵府偏院炼的"神仙丹",原料里掺的正是玉衡斋特有的赤焰砂。 "苏娘子的手真巧。"赵承安托着刚出模的墨锭,指腹蹭过"鉴真"二字,"我从前总觉得制墨不过是和胶捣烟,如今才知道,原来墨里藏着这么多门道。" 苏砚垂眸理着墨模,余光瞥见他腰间的玉牌——羊脂玉上雕着"延"字,正是梅娘说的钥匙。 她将一锭墨推过去:"这墨要在子时用温水泡开,水色变青时,纸上的隐字就显了。" 第四日未时,湖蓝锦袍的影子又落进门槛。 裴溯晃着酒葫芦跨进来,鎏金坠子撞出碎响:"苏娘子这几日倒忙得很,某送的桂花酿都没顾上喝。"他盯着案边的枇杷核,眼尾微挑,"赵三公子的手札,某在太医院也见过几本——字倒是写得周正。" 苏砚正在调胶的手顿了顿。 她抬头时面上带着温吞笑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墨锭:"裴世子消息到灵。"她将一锭新墨推过去,墨身刻着"溯"字,暗纹里藏着"赵三,可信"。 裴溯拎起墨锭对着光,酒气混着松木香裹过来:"苏娘子这墨,比某房里的夜明珠还金贵。"他突然倾身凑近,目光扫过她案上未收的枇杷核,"赵三公子昨日去了城西药铺,买了半斤磁粉——磁粉入墨,倒是新鲜。" 苏砚的呼吸一滞。 她后退半步,后腰抵着放墨模的木架,心跳如擂鼓。 裴溯这是在提醒她,他的人盯着赵承安呢。 "磁粉能定墨色。"她指尖轻点墨锭,"三公子说想看墨里的山水,我便试了新法子。"她望着裴溯眼底翻涌的暗潮,又补了句,"世子若想看,我明日便制一锭"山河墨"。" 裴溯盯着她眼尾的浅疤看了片刻,突然笑出声:"某倒是想看看,苏娘子的墨里,藏着怎样的山河。"他转身时酒葫芦晃了晃,"明儿赵御史办赏花宴,某备了壶二十年的女儿红——苏娘子可愿作陪?" 苏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指节捏得发白。 赵延之办宴会? 她摸出砖缝里梅娘新送的信,上面写着:"赵府遍请名流,偏院铁盒将移至主厅暗格。" 月上柳梢时,赵承安的信鸽扑棱棱落进窗。 竹管里是张染了茶渍的纸,字迹歪歪扭扭:"父亲要办赏花宴,让我请寒砚斋的墨作贺礼。 苏娘子,你能以我的客人身份来么?" 苏砚捏着纸页的手发紧。 她望向案上的焦木,云雷纹里的"衡"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赵延之的宴会上,藏着玉衡斋的真相,也藏着裴溯的试探、赵承安的信任——更藏着十二年来,她第一次能触到仇人的机会。 她将纸页塞进砖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松针墨。 蜂毒在墨纹里凝着细珠,像十二年前刑场上的血滴。 明日,赵府的赏花宴。 她要带着"鉴真墨",带着赵承安的信任,带着裴溯的试探——更带着十二年来,刻进骨血里的复仇。 暮色漫过赵府朱漆大门时,苏砚正站在垂花门内。 月白绫裙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鞋尖绣的并蒂莲——那是梅娘连夜赶制的,说是赵府女客多穿这样的款式。 她抬眼望了望廊下悬着的琉璃灯,灯影里晃动着三三两两的宾客,衣袍上的金线绣纹像爬动的蛇。 "苏娘子。"赵承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他手里端着茶盏,青瓷盏沿还沾着半枚樱桃渍,"我爹在东苑赏牡丹,让我引你过去。" 苏砚转身时笑意更温,眼尾浅疤随着眼睫轻颤:"有劳三公子了。"她跟着赵承安往东苑走,袖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银镯——那是老仆临终前塞给她的,刻着玉衡斋的云雷纹。 东苑的牡丹开得正艳,姚黄魏紫堆成锦绣,却掩不住廊柱下新刷的红漆味。 苏砚吸了吸鼻子,红漆里混着松烟墨的腥气,像极了十二年前刑场上泼的血。 "苏娘子可是嫌这花香太浓?" 带着酒气的调笑从左侧传来。 苏砚抬头,正撞进裴溯含笑的眼尾。 他今日穿了件湖蓝暗纹锦袍,腰间鎏金酒葫芦撞在廊柱上,叮铃作响,"某说赵御史办宴怎么少了墨香,原是苏娘子来了。" 赵承安的茶盏晃了晃,樱桃渍溅在青石板上:"裴世子也来了?" "定北侯府与赵御史同朝为官,某自然要来凑个热闹。"裴溯的目光扫过苏砚腕间银镯,又落在她鬓边那支素银簪子上,"苏娘子这簪子倒别致——可是寒砚斋新制的?" 苏砚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廊柱。 柱身新漆未干,凉意透过绫裙渗进脊背:"不过是旧物。"她望着裴溯腰间酒葫芦上的鎏金坠子,突然想起前几日他说赵承安买磁粉的事。 酒葫芦坠子在灯影里晃,像极了那日他捏着墨锭时,指节上跳动的光。 "三公子,你娘让你去取蜜饯。"东苑传来仆妇的唤声。 赵承安应了一声,朝苏砚拱拱手:"苏娘子稍待,我去去就回。" 人潮随着赵承安的背影散开些。 裴溯又往前凑了凑,酒气裹着松木香将苏砚围住:"苏娘子今晚可是要寻什么?"他压低声音,"某方才见你盯着西厢房的门锁——那锁是赵御史新换的,铜芯嵌了机关。" 苏砚的呼吸一滞。 她早算到赵延之会把重要物件藏在书房,可裴溯连她观察门锁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世子说笑了。"她指尖抵住唇,做出娇怯模样,"我不过是好奇赵府的雕花门——比寒砚斋的木格子好看些。" 裴溯突然笑出声,指节叩了叩腰间酒葫芦:"某信。"他退后半步,袖中摸出个帕子抛过来,"方才见廊下有蜜蜂,苏娘子鬓边沾了蜜,莫要招虫子。" 帕子落在苏砚掌心,带着松烟墨的清苦。 她展开帕子,见内侧用炭笔写着"西厢房第三块砖下有铜钥匙"。 墨迹未干,晕开小片阴影,像极了她刻在墨里的暗纹。 "世子的帕子,我明日差人洗净送回。"苏砚将帕子收进袖中,垂眸时眼尾浅疤绷紧,"谢过好意。" 裴溯转身时酒葫芦撞在廊柱上,碎响惊飞了檐角栖着的雀儿。 苏砚望着他的背影融入人群,袖中帕子被攥得发皱。 西厢房,第三块砖...赵延之的书房该是在西院,梅娘说的"偏院铁盒移至主厅暗格",主厅怕就是书房。 月上中天时,苏砚跟着送茶的仆妇绕到西院。 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照见第三块青砖上有道极浅的划痕——和帕子上的提示分毫不差。 她蹲下身,指尖抠住砖缝,青砖应手而起,铜钥匙裹着油布躺在潮湿的土坑里。 书房门"咔嗒"一声开了。 苏砚闪身进去,反手闩上门。 案上烛火未熄,照着堆得齐整的文书,最上面压着块和田玉镇纸,刻着"延之"二字。 她掀起镇纸,底下是叠泛黄的纸页,最上面那张写着"玉衡斋私藏逆书案",字迹是赵延之的。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苏砚指尖发抖,却仍记得幼年时父亲教的"过目成诵"法——先看标题,再扫时间,最后记关键人名。 十二年前四月初三,玉衡斋被抄那晚,赵延之正是巡城御史;四月初五,他递了"逆书确凿"的折子;四月初七,满门处斩... "啪"的一声,烛火突然明了些。 苏砚抬头,见案角摆着个檀木匣,锁孔里插着半截断齿钥匙——和她袖中那把极像。 她摸出怀里的"鉴真墨",墨身刻着松枝,暗纹里凝着蜂毒。 这墨遇血会显字,若赵延之动了它... 院外传来脚步声。 苏砚手忙脚乱将纸页原样叠好,檀木匣却怎么也推不回原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急得额头冒汗,转身躲进书橱后的暗格里——那是方才推门时瞥见的,透气孔正对着案几。 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延之的官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钝的响。 他走到案前,掀开镇纸的手在发抖:"谁动了我的折子?" 苏砚屏住呼吸,暗格里霉味钻进口鼻。 她盯着赵延之鬓角的白发,想起十二年前刑场上,父亲也是这样的白发被血浸透。 蜂毒在袖中墨锭里凝着,像极了那日老仆断指时,滴在她手背上的血珠。 "赵大人好雅兴,深夜在书房赏折子?" 裴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混着酒气的调笑里带着三分醉意。 苏砚从透气孔望出去,见他斜倚门框,酒葫芦在指尖转着圈,"某在东苑等了半日,原是赵大人躲这儿看旧案呢。" 赵延之的背僵了僵,转身时堆起笑:"裴世子怎么来了?" "某方才见西院灯亮着,想着赵大人许是落了东西。"裴溯晃进屋子,靴尖踢了踢苏砚方才移动的檀木匣,"这匣子倒是精致——可是装墨宝的?" "不过是些旧物。"赵延之伸手要合镇纸下的折子,却被裴溯抢先一步拿在手里,"玉衡斋...这案子某倒听说过。 当年定北侯还说,玉衡斋的墨是宫里的贡墨,怎么就成了逆党?"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裴溯翻折子的动作很慢,每一页都停片刻,像在确认什么。 赵延之额角沁出冷汗:"裴世子莫要玩笑,这案子早结了。" "结了?"裴溯突然将折子拍在案上,酒葫芦"当"的一声磕在镇纸上,"某倒听说,当年抄家时少了个活口——赵大人可知道那活口现在在哪儿?" 赵延之的脸瞬间惨白。 苏砚在暗格里攥紧袖中帕子,帕角的炭迹蹭在掌心,像道血痕。 裴溯的目光扫过书橱,停在暗格透气孔上。 苏砚屏住呼吸,见他眼尾微挑,嘴角扯出个笑:"赵大人这书房潮气重,某明日送两箱炭来——省得折子霉了。" 他转身时酒葫芦撞在门框上,碎响惊得烛火乱晃。 赵延之跌坐在椅中,双手抱住头。 苏砚等他的抽噎声渐弱,才轻轻推开暗格。 案上折子被裴溯翻得有些乱,她快速理齐,将"鉴真墨"压在镇纸下——墨身的松枝纹在烛火里泛着冷光。 出赵府时,更鼓敲了三更。 巷口的槐树叶沙沙响,楼下的月光照见青石板上自己的影子。 苏砚摸出袖中帕子,炭迹已被汗水晕开,模糊成团。 裴溯为何出现在书房? 他是故意引开赵延之,还是早知道她在暗格里? 寒砚斋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案上焦木还立着,云雷纹里的"衡"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砚摸出怀里的"鉴真墨",指尖摩挲着松枝纹。 蜂毒在墨纹里凝着细珠,像十二年前刑场上的血滴——也像今晚裴溯看她时,眼尾那抹若有若无的光。 她将墨锭收进砖缝,转身时瞥见案角的枇杷核。 前几日裴溯说在太医院见过赵三公子的手札,今日又递来钥匙...他到底是敌是友? 更鼓又敲了一记。 苏砚吹灭烛火,望着窗外的月亮。 明日,她要去太医院查查赵延之的旧案;明日,她要看看裴溯送的炭箱里,藏着什么秘密;明日... 青砖缝里的墨锭突然发出极轻的"咔"响。 苏砚低头,见墨身松枝纹里渗出细小红点——那是蜂毒遇热挥发的迹象。 赵延之动了那墨,他的血,该是沾在松枝上了。 巷外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苏砚望着案上焦木,眼尾浅疤随着嘴角的笑意绷紧。 十二年前的火,该是要烧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