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前事在此刻幡然清晰。 看着陆白玥包含恨意的神情,我什么辩驳都说不出口了。 我原以为,阿姐只是恨我有辱陆家门楣才讨厌我。 如今真相却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横隔着一条人命。 接踵而来的真相,让我心口像是被钝刀来回撕拉切割,活生生痛得晕厥了过去。 梦里浑浑噩噩。 我恍惚回到了从前,少年的沈时隐翻墙来我闺房。 一见面,就递给我一碗他亲手做的桃花奶羹。 他眉眼是少年的张扬:“如今京城桃花未开,我策马跑了几百里去寻的桃花,熬了一晚才做成的奶羹,你尝尝味道如何?” 我看着他指节上的烫伤,还有眸底的碎星和深情。 怔怔接过来吃了一口,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下。 “阿雪怎么哭了?可是不好吃?” 我低下头,喉间哽咽酸涩:“桃花虽好,但不是从前的味道……” 沈时隐慌忙用衣角帮我擦拭泪水,动作无措而又笨拙。 “阿雪不要哭,我再去做一份……” 少年的手穿透了我的脸,我倏然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冰冷潮湿的牢笼。 咯吱—— 牢门倏地被人打开,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 “陆姑娘,少将军让我给您送一样东西。” 来人是沈时隐的心腹玄夜,常帮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暗事。1 “送什么?”我麻木的看着他。 玄夜将手中的食盒摆出来,声音冰冷:“奉主子命令,送您辞阳饭,吃好了提前送您上路。” 他从食盒中取出一碗桃花奶羹,摆在石桌上。 看着瓷碗中飘荡着的桃花瓣,我只觉浑身好似被冰凌束缚。 这是沈时隐送我的……辞阳饭? 我忽地忍不住笑出了泪。 原来人痛到极致,是真的会笑。 可笑我从始至终,只想要自由,却一次又一次事与愿违。 “你帮我转告沈时隐——” “我这一生如三月桃枝,虽遭霜雪折损,却从未变过初心。” “如若真相大白,只愿他不会后悔……” 尘归尘,土归土。 所有的一切,随我葬入尘土,坠落黄泉。 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着桃花羹。 “砰——!” 碗碎,所有的一切归于沉寂。 …… 第二天,彭蠡烟湖上水雾缭绕,周围站满了人。 湖岸边,狱卒将猪笼准备好,在里面缠绕荆棘刺藤。 沈时隐站在一旁的芦苇地,眉眼情绪涌动。 昨***已命心腹玄夜去地牢行了调包计,将那个女人带出地牢,留了个身形相似的***。 今日沉塘之后,陆兮蝉就能金山脱壳,换个身份获得她想要的自由。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喊她小寡妇了…… 而他,也不用再唤她‘***’。 那束缚身份的层层枷锁,终于卸了。 如此想着,沈时隐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莫名的不平静。 晌午,太阳当空。 狱长大喝一声:“时辰到,带***,浸猪笼!” 一群卒兵抬着一个女人扔到猪笼边,身上盖着单薄的草席。 为首的狱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狱长慌张汇报。 “狱长,罪妇昨夜在牢里就已经死了!” 狱长倏地起身,快步走去探女人的呼吸。 沈时隐知道那不过是个掉包的***,可心跳却莫名如擂鼓敲击。 看到草席下女人垂在荆棘刺藤上的手,青白而又毫无动静。 一股浓烈的不安蹿到了嗓子眼。 好像有一只手伸进了沈时隐的心口,死死攥着他的心脏往外拉扯。 他迈着有些僵硬的腿,一步步朝着猪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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