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愣住,昨夜调戏我的沈沼,死了?! “不是我……” 我辩驳的话还没说完,衙门吏官就冷眼扫来:“沈沼公子死在了你芙苑的墙角,是不是你杀的去地牢审一审即知!” 他大手一扬,捕快立即将我包围。 我被绳索捆绑着往外走,周围的人对我指指点点。 一路到府门口,捕快将我粗暴地推进囚车之中,游街前往牢狱。 京城长街之上,人潮汹涌。 街道两路的百姓将烂菜叶和碎石砸在我身上。 “这就是那杀人的荡妇,想起我曾经喝过她施舍的粥,我真恨不得吐出来!饿死是小,失节为大!呕!” “听说她还和自己的小叔子不清不楚,这样的女人,真该死啊!” 我的额头被砸得发红,脸颊上淌流着浑浊的血渍。 五年前我尽心尽力开善堂救民,所以京城百姓都识我敬我,说我是天女下凡,神仙救世。 可如今,他们此刻全都在谩骂我,是不守妇道的寡妇杀人犯。 我逃不掉,也躲不开。 到了中央街,围观的人倏然朝两侧让开,露出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时隐大步走来,漆黑的眸中映出冷意,将一张纸甩入囚车内。 纸上的字引入眼帘—— “陆氏不守妇道,今日沈时隐替已故兄长沈北意写下休书一封。今后,陆兮蝉与我沈家再无关系!” 看到这刺目的休书,我扯嘴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却不知不觉发烫发红。 沈时隐走到囚车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沈沼是你阿姐杀的,但你必须认罪。” 闻言,我只觉浑身发冷。 沈时隐继而道:“阿玥是大雍朝唯一的女将军,她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此事因你而起,自是得由你承担。” 莫大的苦寂瞬间将我淹没,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姐,这是在用她的方式在护我吗? 亦或者,是在送我一程…… 我苦涩一笑,看向面前的男人:“我认。” 沈时隐似乎没想到我是这般表态,神色多了几分诧异。 他缄默一会,转身就要离开。 可他走了两步,终是停下来偏头看我:“若当年我征沈沙场,你一直在等我,大抵今日也不会是这结局。” “如今,你可后悔?” 我神色木然,空洞的眼眸毫无情绪涟漪。 当年的我,一直在等他凯旋归来,十里红妆娶我做妻,却被命运强行嫁给他兄长。 从始至终,我都选择不了自己的人生,谈何后悔? 沈时隐没等到我的回应,转身隐入人群。 捕快牵着囚车继续往前行。 迎着百姓的***声,白雪簌簌而落,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前行的路。 茫茫天地间,来到了大门紧闭的陆府。 我倏然发现,我和阿娘以前的旧物,此时都如废品般堆在了府门前。 见到囚车过来,府中下人举着火把将它们一把火全烧了。 我瞳孔倒映着狰狞火舌中,阿娘的遗物、我幼时的拨浪鼓和小木马,还有厚厚一叠阿娘手把手带我临摹的字帖…… 过往的旧事混合成刀片一样割着我的心脏,血流成河。 我疯了般朝他们喊:“不要烧,求你们!” 可陆府的下人眼神冷漠,避如蛇蝎般又添了一堆干柴。 “老爷说了,咱们陆府和这个寡妇没任何关系,这些晦气东西都要烧个彻底!” 我噗通一声在囚车中跪了下来,对着他们低下头,不断磕着响头。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们,不要烧我阿娘的东西!” 幼时阿娘便离我而去,我只能依靠这些旧物思念她。 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响头,我的额间已经一片红。 可陆府门前的火舌,却越烧越旺。 我和阿娘的旧物,全都烧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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