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红了眼,当年若非她进了戏班子,这些姐们儿们有个一技之长,也不至于清苦度日。 往昔羞于见她们,如今想通透了。 “倩倩姐。”云麓哑着声,攥紧了拳头,“我想请你们重组戏班子,我们再接着唱。” 戏子,怜人,在南峪朝,抛头露面的事为官宦之家不喜。 这也是云麓兄长为何将她揪回家,强制她悬崖勒马之故。 可她爱的戏不让学,却指婚给了裴钰,上一世她贤良淑德,安分守己又落了个什么好? 马蹄下血肉模糊,人去楼空的云家院子里,独自栖棺中落幕。 既然活过来,她就该用自己的生命,去弥补遗憾,这一步,不会再错了。 云麓的话刚落,温茗倩冷嗤,再次扬起锤子来。 这一次格外用力。 ‘嘭’的一声,铁屑的火花溅到了云麓面前。 “ 重组戏班子,你可真是想得出来,十来岁学的戏腔,云小姐还没忘呢?”温茗倩将铁块放回风箱里,拨着火红的炭,半点不给云麓面子,“我劝云小姐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跟您可玩不起。” “倩倩姐。”云麓恨不得把自己心肝脾肺都掏出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这会儿,铁匠铺外来了一行吊儿郎当的人。 “有客人啊?”为首的男子行步如一只摇摆的鸭子,天青色的衣袍,束着玉带,衣摆的暗金云纹,不知是多少绣娘的巧手绘制而成。 温茗倩一哆嗦,面露惧怕。 为首的男子舌尖弹了个泡泡音,坐在摆放铁器的架子上,桃花眼噙笑看向云麓,“模样不错,挺带劲,谁家小闺女?” “贺三爷,她只是个往日姐妹,欠银的事还请宽限几日……”温茗倩双手难堪地在围裙上搓了搓,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底气,越发小声。 “明日复明日,你当爷闲得慌呢?你家的欠条拖了两月,钱庄对你已经够宽容大量了!”青年在铁架上挑挑拣拣,“就算拿不出本金,利息今儿也得给了。” 温茗倩哪有钱财可给,那***的契押乃是她那口子画的,这***几次三番寻上门来,她就卖些铁器,如何还得起? 她囊中羞涩,踌躇如何再拖些日子。 贺蓮的贪婪的目光,再次落向云麓,他拢着袖子,露出半截胳膊,抬手欲挑云麓下巴。 云麓避开,贺蓮不恼反笑,“有脾气,爷喜欢,用这姑娘来抵债也未尝不可。” “她欠你多少银子?”云麓对这等轻薄之人了无好感。 看他身披绫罗,腹中没半点墨水,充其量是一只附在百姓头上吸血的败类。 贺蓮身边的打手趾高气昂开口,“统共八十两,若非贺三爷厚道,这铺子,早就给她砸个稀巴烂了!” 八十两,不是小数目。 云麓冷然地盯着贺蓮,“我给她还!忍冬,支银子。” 贺蓮愣住,温茗倩有心阻止。 忍冬的钱袋子已交于云麓手上,云麓递给贺蓮,“金银在内,两清。” “三爷,这不够啊……” 打手话没说完,贺蓮接过钱袋子掂了掂,痞笑着收手,“两清不两清,得我说了算。” 云麓怒火暗涌,这等市井小人,难缠得很! “不要算了,还我!” 云麓着手夺回钱袋不成,贺蓮的手,抚触过她的脸庞。 她呆若木鸡,贺蓮像是偷腥成功的猫,余兴未尽地嗅了嗅指尖,“又香又滑,就当是利息了。” “无耻!”忍冬气的跳脚,转而紧张起云麓来,“小姐,您怎么样?要不要奴婢去请裴将军来?” 裴钰? 他们成亲后,裴钰都不把她放心里,遑论如今毫无干系,怎么会为她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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