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你,在李家进京之前就麻溜地给自己嫁出去!” “免得自取其辱!” 崔妗一面挣扎,一面挑衅。 可谢仪的力道比她这个娇小姐要大太多,死死地压着不让崔妗有分毫动弹的机会。 她甚至还有余力,能再次挥动戒尺。 一板子把崔妗的气焰打灭了一半,谢仪仍不肯停。 直到崔妗要抄书,她还特意挑了右手打。 眼看着崔妗眼里的火光一丝丝转化成畏恐,谢仪才道:“李家姑娘幼时我也是过的,姑娘是该与她好好学学这通身书卷气。” “至于奴婢的婚事,自然不牢姑娘费心。” 整整一刻,谢仪都没让她起身。 直到看见薄纱衣裙有了磨损痕迹,谢仪松开手:“姑娘眼下要紧的,是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将书页老老实实誊抄、静心。” “我会在这盯着,一刻不差。” 谢仪不是没察觉崔妗眼底连绝恨意。 可她知道,崔妗不敢再闹了。 崔妗拿笔的右掌心被敲打出红肿一片,每写个字都疼得钻心难忍。 过了半个下午,李婆子看谢仪完全没走的架势,眼中精光直闪:“姑姑,先让姑娘喝碗甜汤休息一下总行吧?” “夫人只是让姑娘罚抄,不是要将姑娘的手写废!” 谢仪挪开脚步,没阻止李婆子。 她们的窃窃私语,谢仪更没兴趣倾耳去听。 没想到,崔妗喝完甜汤后,却像中邪似的直接叫嚷开来:“整日憋在屋里写写抄抄,我人都快被捂坏了!” “我又不是钦犯,母亲也没规着我非在屋里不可!我要去湖心亭!” 湖心亭? 谢仪没记错的话,刚入府的表少爷就住在那边的厢房,一旦过去很有可能撞上。 而崔妗早在第一次与之见面时,就一改往日的泼皮娇纵。 少女怀春,不外如是。 “不行。” 崔妗是被宠大的,全家只有谢仪不会惯她小姑娘脾性:“夫人让您静心养性,没准您到处撒欢乱跑。” “姑姑,你这么死板干什么?”崔妗破天荒地亲热挽过了谢仪的手,“大不了你跟我同去监督就是。我只是想去看看风景……有美景相伴,说不准我很快就能抄完。” 她大有一副不答应就不撒手的架势。 谢仪有多讨厌和人的肢体接触,崔妗作为她多年学生一清二楚,故意拿这种行为来扰乱谢仪心绪。 后者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崔妗的触碰:“奴婢只听夫人命令,不敢擅作主张。” “那就去回禀母亲,有姑姑来回奔波的时间,我都已经到了那头。”崔妗没了耐心,一把掀开了谢仪的手。 “我只是被罚抄,还没被软禁!” 见谢仪巍然不动,崔妗索性掀了笔墨,坐到梳妆台前描眉画眼。 一味拦着反而会起反效果。 谢仪眼见着崔妗一副执拗模样,眉头微蹙:“既然姑娘是想观景,仰湖亭那边更好。” 崔家府邸是老太爷在时所建,府内有两大湖景分属两端。 她乍然看到了对方撒手后眼中快满溢而出的欢喜。 莫非最开始李婆子通报得表少爷所在,就是在仰湖亭? “等等!” 谢仪开口,崔妗画远山眉的手一顿:“我都听姑姑的了,你还要怎么样?” “有你在旁边盯着,我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确实不能! 谢仪打量她们主仆,是如出一辙的蠢。 就算要耍花招,也逃不过她的眼。 如若真因为此事彻底开罪了崔妗,谢仪在夫人面前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也能看看李婆子借崔妗的手,究竟是想干什么? 当她们一行三人看到远处那抹如玉身影的刹那,谢仪没有意外。 “姑姑,我去向表兄打声招呼,不逾矩吧?” 崔妗开心极了,强忍住心跳加快的速度,投来挑衅目光:“都说姑姑聪慧,怎么这次居然连我的小小招数都看不破?” 谢仪眉眼不抬,只恭敬着点头。 也就凭崔妗的心智,才看不懂她是在以身入局。 她寸步不离盯着崔妗。 “表兄!”崔妗如花孔雀开屏,撒着脚丫跑过去时,陈煜被她逼得退了几步。 陈煜是个老实读书人,手中捧着书没放开过,比崔简之多了几分呆板。 只是打了声招呼后,他就再没下文了。 崔妗对他这副木头样又爱又恼,甚至想要伸手去拉:“相请不如偶遇,我要去亭子里温书,表兄跟我一起吗?” 谢仪刚想开口打断,就见陈煜自己先仓皇摆手:“男女大防万不可忘,我就在此处就好。” 连半点余地都没给崔妗留! 倒是让谢仪多看了他一眼。 仰湖亭内,湖面照映在礁石上,格外波光粼粼。 谢仪险些被晃了眼。 不过崔妗也不是个让她省心的,全程就没把心思放在过抄书上,写得字歪歪扭扭,视线更是寸步不离地锁定着远处身影。 直到阴影重落在崔妗眼前。 谢仪把光挡得严严实实:“专心手下。” 崔妗恨得咬牙:“姑姑是想让我把眼睛都熬坏吗?” “让开!” 谢仪充耳不闻。 满怀少女心事的崔妗就像是和谢仪犟上了,她一边推攘一边朝陈煜的方向踮起脚尖。 隐约间,甚至还能听到陈煜的朗朗读书声。 “姑娘,您待字闺中,言行举止皆要得体,若是与表少爷来往过密,以后还怎么谈婚事?” 谢仪巍然不动,凝眉侃侃:“若您真的属意表少爷,敢去夫人面前坦诚,奴婢还敬你几分直率。” “但这等窥伺隐秘,绝不该是高门贵女该做的事!” 陈崔两家都在逐步走向落没,崔夫人一心想高嫁女儿抬高门楣,陈家绝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谢仪知道,崔妗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她喜欢陈煜,却不敢去母亲面前争取,只能期盼着陈煜高中,再回来求娶。 “你懂什么?!表兄只是忙于科考,待他高中……” “待他高中,你也未必能如愿。” 襄女有意,落花无情。 崔妗如今已经全然沉迷,竞看不透这浅显的态度。 谢仪有些失望。 而崔妗被戳中死穴,有些恼羞成怒,几乎失去理智地一脚踩到谢仪的布鞋上。 “我有自己的办法!” 一时间的吃痛让谢仪顿了几息,盛怒中的崔妗已经冲了出去。 “姑娘!” 谢仪脸色一沉,迅速跟了上去。 最近肩上的担子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平添事端。 可李婆子直接挡在了谢仪面前。 谢仪凝眸一肃:“让开!姑娘但凡有任何事,你难道觉得自己逃得了干系?” 李婆子点头,她压低音量的瞬间,浓重恨意快将谢仪尽数吞噬:“只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 “谢仪,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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