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郦混沌的意识猛地清明。 随即,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喜悦夹杂着巨大的惶恐,在她濒死的心头炸开。 她第10次有了盛延岐的孩子。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盛延岐那张永远冷静自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怔愣。 “住手!” 鞭子停了,空气仿佛凝固。 一旁的林书窈瞪大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恶毒,随后浮上一层泪。 “延岐哥,我的宝宝刚被她害死!” 盛延岐一顿,林书窈哭得更凶了。 “你要是留下她的宝宝,我就撞死在这里!” 盛延岐喉结滚动,还没搞清楚心中的烦闷,冰冷的话已经出口:“打掉。” 柳棠郦浑身一软。 轻飘飘两个字,就潦草地抹杀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鞭子再次扬起。 柳棠郦拼命蜷缩起身体,双臂死死抱住膝盖,试图护住自己的小腹。 鞭子狠狠地落在她的腿上、背上。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但保护肚子的本能让她咬牙维持着这个姿势。 她的宝宝来了9次,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林书窈依偎在盛延岐怀里,蹙眉抹泪。 “延岐哥,我们先出去吧,这里血腥气太重了……” “好。” 盛延岐没再看柳棠郦一眼,转身离开。 祠堂大门在身后关上。 柳棠郦再也支撑不住,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一鞭划破空气,猝不及防狠狠抽在她小腹上。 “呃啊!” 剧烈的疼痛从小腹炸开,柳棠郦猛地弓起身子,痛苦抽搐。 一股温热的液体自身下流出,染红了地面。 可她***为力,连同最后一丝希望,一起流走了。 绝望灭顶而来。 她想起,她拿掉第9个孩子时,医生一声叹息: “姑娘,9次手术伤了根本,再有下次,就无法生育了。” 那时盛延岐心疼地拉着她的手,承诺第10次,这个孩子就会平平安安降生。 她怎么会这么天真,以为自己真的能生下他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柳棠郦被拖回房间,扔在床上。 眼泪无声滑落,浸湿了枕头。 这一刻,她后知后觉想起盛延岐的那句—— “就算我们的孩子不被所有人祝福,我也会让他生下来。” 她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房门被推开,盛延岐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他坐在床边,轻柔地为她清理腿上的鞭伤。 药膏触碰到伤口,刺得柳棠郦浑身一颤。 他却像是没看见她的痛苦。 “再有下次,就不是家法鞭笞这么简单了。” 柳棠郦空洞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两年前。 一次温存过后,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脚踝,指腹摩挲着上面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是她遇到盛延岐之前,为了凑学费,徒步三十里山路去邻村做短工磨出来的旧伤。 当时,他眼神怜惜:“有小叔在,这道疤,是你永远不必再经历的代价。” 可林书窈出现之后,他要她让出保研名额,要她罚跪,甚至连孩子都不允许出生。 海誓山盟,终究是抵不上一个林书窈。 上完药,盛延岐将她带去了琴房。 “书窈心地善良,不和你计较,只要你给她弹琴,这事就算翻篇了。” 林书窈笑着将一本婚纱图册摊开在钢琴盖上,正好对着柳棠郦的视线。 婚纱照里,幸福的笑容刺得柳棠郦眼睛生疼。 “郦郦。”林书窈的声音甜得发腻:“婚礼进行曲可要好好练,不然,到时候怎么给我们的婚礼伴奏呢?” 她的孩子刚死,就要她祝福孩子爸爸和别的女人结婚。 她颤抖着抬起手,苍白得几近透明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 林书窈一次次地打断,挑剔着每一个音符。 不知过了多久,寒冷侵蚀着四肢百骸,柳棠郦眼前阵阵发黑,指尖被琴键磨破。 鲜血染红了象牙白的琴键,开出猩红的花。 盛延岐眼睫垂下,血色中那抹瘦小的身影撞进他眼底。 他眼底似有微波漾起,忍不住朝她抬起手。 林书窈扑进盛延岐怀里。 “延岐哥,麻醉过了,我肚子好疼。” 很快,他收回眼神,横抱起林书窈:“我带你去医院。” 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起过柳棠郦也刚刚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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