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昭沈不辞）溯流光后续一口气无广告全书章节表

|我虽去塞北走过一遭，能描摹还原的战况，大都依赖于当地百姓的口耳相传，彼时镇北军之中有无是非波折，终究难以探查得到。依照先前太子哥哥同我所讲的，沈佑的战报，我无比确信他一定能速胜还朝，可是最后却落到粮草短缺、严防死守的境地。我们都十分怀疑，行伍之中存在叛徒。从哪下手，该如何查，我正思忖，忽然听到车驾外，咚咚声震天。此处正行过御街，我没由来地心底一紧，同秋霜两相对视。登闻鼓响，上京

我虽去塞北走过一遭，能描摹还原的战况，大都依赖于当地百姓的口耳相传，彼时镇北军之中有无是非波折，终究难以探查得到。依照先前太子哥哥同我所讲的，沈佑的战报，我无比确信他一定能速胜还朝，可是最后却落到粮草短缺、严防死守的境地。

我们都十分怀疑，行伍之中存在叛徒。

从哪下手，该如何查，我正思忖，忽然听到车驾外，咚咚声震天。

此处正行过御街，我没由来地心底一紧，同秋霜两相对视。

登闻鼓响，上京皆闻。

外圈围着的看客越来越多，不过停个车马的功夫，我险些就挤不进来。

内圈跪着一群妇孺老幼，衣衫缟素，皆自称为朔州故去将士们的亲眷。

站着敲鼓的，是个健壮妇人，直至明烛司指挥使赶来，她才放下槌棒。

她的语调，平静无波：“臣妇的夫君孙旭，曾是沈佑沈将军的先锋郎官。他在镇北军为国尽忠二十年，从落雁关挣回命来，却平白被自己人处死在朔漠，身负冤名。”

“朔漠二城之间，有一片高低不平的丘峦，地名虞谷。只要是在战场上待过的人，都会知道这种地形地势，敌军有多容易设埋伏。”

孙大娘子解释得很平稳、很详细，像是想让整个上京的人都能够听明白。

“我夫君摸透敌人计划，遣人给沈将军通风报信。谁能料到，沈将军还能错调主力，致使精锐覆灭，最后不得不退入朔州。到头来却将罪责推给我夫君，污蔑他瞒报军情。”

“你们看，看啊！看看战报里可有半分不实！孙旭为沈将军拼命开路，换来的却是什么？”

她倨然仰头，伸手挥舞一纸信笺，凄厉喊道：“明明是沈佑铸成大错，我的夫君却被他冤杀！”

“沈佑他凭什么还能活着？臣妇想问问他，他对得起我夫君，他对得起无辜死去的将士吗？”

哗然之间，有老妪的悲泣，有稚子的嚎啕，有无尽的非议与恶毒的揣测。

“原来当真不必折损那么多兵士，沈佑到底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大丈夫宁可玉碎，不能瓦全，我要是他，自当以死谢罪！”

“他那样的懦夫，哪敢就死？被北凉的人劫去？自己叛逃的吧！”

“说什么粮草断绝、死守朔州，故意做样子给谁看？”

真奇怪，他阵亡之后大家都追念悲悼，恨不能让他复活，当他活着回来反而被千夫所指，巴不得他死在那时。

不是这样的，真相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你们去过塞北吗？不是这样的！”

我挣脱秋霜死命的拉扯，往前站出来。

但凡他们去过塞北，去过朔州城，定然说不出这样的话！”

因为我到过那里，我亲眼看到过战后的残垣，我亲耳听到过当地黎民的哭诉。

我一步一步穿行越过将士们埋骨的沙场，得以在荒丘的尽头瞻视沈佑的墓茔。

活下来的百姓，一人一铲，原来可以把土堆得这样高。

没有碣石。只有一杆长枪，耸峙插在地上，是无字的墓碑。

领路的小男孩告诉我：“阿爹阿娘说，就算以后凉人攻破朔州，他们也找不到沈将军。”

他拍拍脑袋，又像是极为不解，“可是凉人已经被沈将军打退了呀，朔州城不会破了。”

小孩儿把我给他的红柰，从怀里拿出来，用灰蒙蒙的袖口擦了擦，双手放在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