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后,我成了摄政王妃。(楚凌风萧御柳如烟)最新章节_坠崖后,我成了摄政王妃。全文阅读

匿名 2025-09-25 04:46:08 2

01

"一拜天地——"

喜堂内洪亮的唱礼声穿透朱红大门,飘到将军府外。

我站在熟悉的府门前,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贺喜声,恍惚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镇远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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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廊下两个小厮正嗑着瓜子闲聊。

"新夫人真像极了原先那位宁夫人。"

"可不是嘛,听说将军思念亡妻,特意寻了容貌相似的续弦。啧啧,这情深义重的......"

我浑身一颤,亡妻?宁夫人?

我——宁婉,镇远将军萧御的正妻,明明就站在这里,怎么就成"亡妻"了?

低头看看自己褴褛的衣衫,满身的伤痕,确实与昔日将军夫人的形象相去甚远。

三个月前,为救女儿玉儿坠下山崖,我竟大难不死,被山间猎户所救。

养伤期间,我日日夜夜思念着家中的一双儿女,还有我的夫君萧御。

可如今,我的夫君在娶新妇?

"滚开!哪来的乞丐,别挡在将军府门前触霉头!"

门房发现了我,一脸嫌恶地挥手驱赶。

我踉跄后退两步,哑声道:

"李管事,是我啊,宁婉。"

那门房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我,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夫......夫人?不可能!夫人已经死了,尸骨都寻不回来......"

"我没死。"我挺直腰背,尽管每寸骨头都在疼,

"让我进去。"

李管事惊疑不定,终是让开一条道。

我蹒跚走入,庭院里熟悉的景致让我眼眶发热。

穿过回廊,喜乐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如擂鼓。

喜堂门口,我停住脚步。

萧御身着大红喜袍,面容俊朗如刀削。

他身旁的新娘凤冠霞帔,正与他交拜。

盖头下若隐若现的侧脸,竟与我有着七八分相似。

宾客中有人先发现了我,惊呼一声。

随即,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

"那是......宁夫人?"

"天啊,不是死了吗?"

"这......这算怎么回事?"

萧御转身,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张向来沉稳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他身旁的新娘掀开盖头,露出一张与我极为相似却更加年轻娇艳的脸庞。

"夫......夫君,这是......"

新娘——现在我知道她叫柳如烟了

——惊惶地抓住萧御的手臂。

萧御很快镇定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婉儿?你还活着?"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三个月生死相隔,我的夫君再娶,而新妇竟是我的翻版。

"娘!"一声稚嫩的呼唤从人群中传来。

我转头,看见我五岁的女儿玉儿朝这边跑来,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柔情。

"玉儿!"我蹲下身张开双臂。

然而,玉儿却径直扑进了柳如烟的怀里:

"娘亲,这个脏女人是谁?她为什么叫父亲夫君?"

我如遭雷击,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

"玉儿,我是你娘亲啊......"我颤抖着声音。

"你不是我娘!"玉儿尖声道,紧紧抱住柳如烟的腿,

"我娘在这里!"

这时,七岁的儿子明儿也走了过来,站在柳如烟身旁戒备地看着我:

"父亲说过,我们的娘亲已经死了,你是谁?为何冒充我娘?"

我望向萧御,他面色复杂,终于开口:

"婉儿,你突然出现,吓到孩子们了。

如烟这三个月一直照顾他们,孩子们已经依赖她......"

"所以你就让他们认贼作母?"我声音嘶哑,

"萧御,我为了救玉儿坠崖,生死未卜,你不但不全力寻我,反而急着续弦?"

宾客哗然。

萧老夫人——我的婆婆——快步走来,厉声道:

"大喜之日,闹什么闹!宁氏,你既然没死,为何不早日回府?

如今御儿续弦已成事实,你休要在此撒泼!"

我苦笑:"母亲,我重伤在身,三个月才能下地......"

"够了!"萧老夫人打断我,

"今日是御儿和如烟的好日子,你既回来,就先回房歇着。

来人,带宁氏去......"她顿了顿,皱眉看着我的狼狈模样,

"先去客房安置,别冲撞了喜气。"

我被两个婆子半搀半拽地带离喜堂。

转身的瞬间,我捕捉到柳如烟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和萧御脸上那抹奇怪的释然。

他们举案齐眉,我的儿女依赖她,而我,成了这个家的不速之客。

被带到一间偏僻的客房,我瘫坐在床上,浑身疼痛却不及心中万分之一。

门外,丫鬟们的议论声飘进来。

"听说新夫人性情温婉,与将军甚是相配。"

"是啊,比原先那位强多了。宁夫人性子太硬,不讨将军喜欢......"

"嘘,小点声......"

我闭上眼,泪水终于决堤。

我曾以为与萧御虽不算恩爱夫妻,至少相敬如宾。

如今看来,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个可以轻易替代的摆设。

更让我心如刀绞的是,我的儿女,竟认他人作母。

门外脚步声渐近,我擦干泪抬头,是萧御独自前来,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婉儿......"

"为什么?"我直接问道,

"为什么这么快就续弦?为什么让孩子们叫她娘亲?"

萧御叹息: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玉儿夜夜哭闹要娘亲,明儿也......

如烟恰好来府中做客,孩子们一见她就亲近,她长得像你,性情也......"

"也像我?"

"所以你就娶了她?萧御,我们七年夫妻,就这般情薄?"

他沉默片刻,道:"事已至此,如烟已是正妻。

你......你先养好身体,其他的日后再说。"

我盯着他的眼睛:

"我的孩子,我的位置,就这么拱手让人?萧御,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避开我的视线:"婉儿,别闹了,如烟待孩子们极好,你该感激她才是。"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人呆坐。

窗外,喜乐依旧,欢声笑语不断。

我摸着身上尚未痊愈的伤痕,想起坠崖那一刻,心中唯一的念头是:

玉儿不能有事。

02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

三个月来第一次睡在柔软的床榻上,却比崖底山洞的硬石更让人难以安眠。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醒了外间守夜的丫鬟。

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消瘦憔悴,右颊一道狰狞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巴,是为救玉儿坠崖时被树枝划伤的。

指尖轻触那道疤,我苦笑。

昨日喜堂上,萧御看我的眼神除了震惊,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

不,我不能这么想,七年夫妻,他怎会因一道疤就嫌弃我?定是我看错了。

我翻出昨日丫鬟送来的旧衣,是我不常穿的几件。

常穿的、喜欢的那些,都不见了,想必是"亡故"后,被处理掉了吧。

梳洗完毕,我迫不及待地想去见明儿和玉儿。

昨日场面混乱,孩子们定是被吓着了才会那样说。

今天好好解释,他们一定会认出娘亲的。

刚推开门,两个丫鬟就拦住了我。

"夫人有令,宁......宁姨娘需在房中静养,不得随意走动。"

年纪稍大的丫鬟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

姨娘?我心头一刺。

我宁婉,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一夜之间成了姨娘?

"让开。"我冷下脸,"我要去见我的孩子。"

"这......"

"怎么回事?"一道温婉声音从廊外传来。

柳如烟身着淡粉色锦裙,发髻精致,款款走来。

清晨的阳光给她镀上一层柔光,更显得肌肤如雪,明艳动人。

与我这个满身伤痕、衣衫陈旧的"正室"相比,她倒更像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夫人。"两个丫鬟如见救星,连忙行礼。

柳如烟温和地摆摆手:

"你们下去吧,我与宁姐姐说说话。"

待丫鬟退下,她转向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宁姐姐,昨日仓促,未能好好叙话,孩子们受了惊吓,夜里发热,将军守了一宿......"

"孩子们病了?"我心头一紧,顾不上计较她的称呼,

"带我去看他们!"

柳如烟面露难色:

"这......老夫人吩咐,姐姐身上伤未愈,恐过了病气......"

"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声音陡然提高,

"让开!"

或许是语气太厉,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侧身让开了路。

我顾不上理会她,直奔孩子们的居所——清风苑。

清风苑外多了几个生面孔的婆子,见我闯来,急忙阻拦。

"宁姨娘,您不能......"

我一把推开她们,冲进内院。

院内陈设变了,但格局依旧,我直奔东厢房——那是玉儿的住处。

推开门,屋内药香扑鼻。

玉儿的小床上,一个纤细身影正俯身为她掖被角。

听到动静,那人回头——是我的陪嫁丫鬟碧桃。

"小姐!"碧桃惊呼,手中药碗"咣当"落地。

"碧桃......"我喉头哽咽。

整个将军府,总算有个真心待我的人了。

"小姐,您真的还活着!"碧桃扑过来,跪地抱住我的腿痛哭,

"奴婢就知道,小姐福大命大......"

"玉儿怎么样了?"我轻抚她发顶,目光却黏在床上小人儿身上。

"小小姐只是受了惊,大夫说吃两剂药就好。"碧桃抹着泪起身,让开位置。

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

玉儿小脸通红,眉头微蹙,与幼时生病时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手轻抚她的额,还好,不算太烫。

"玉儿,娘亲来了......"我轻声唤道。

玉儿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那双与我如出一辙的杏眼先是迷茫,待看清是我,瞬间充满恐惧。

"啊——!"她尖叫起来,

"走开!你不是我娘!我要娘亲!娘亲!"

"玉儿,是我啊......"我试图抱住她,她却拼命挣扎,

小手胡乱拍打在我脸上,正好击中右颊的伤疤,疼得我倒抽冷气。

"玉儿!"门口传来一声急呼。

柳如烟快步进来,一把将玉儿搂入怀中,

"娘亲在这儿,不怕不怕......"

玉儿立刻安静下来,小脸埋在她颈窝,抽抽搭搭地哭诉:

"这个坏女人吓玉儿......"

我呆立原地,我的女儿,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如今视我如仇敌,认他人作母?

"明少爷呢?"我转向碧桃,声音嘶哑。

"在......在书房。"碧桃怯怯地看了眼柳如烟,

"新夫人每日清晨亲自教他读书......"

不等她说完,我已冲出房门。

书房在清风苑西侧,是萧御特意为明儿布置的。

我跌跌撞撞奔去,远远就听见朗朗读书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是明儿的声音!我放缓脚步,轻轻推开书房门。

屋内,明儿端坐案前,正捧着一本《论语》诵读。

听到动静,他抬头,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你是谁?"他皱眉问道,语气像极了萧御。

"明儿......"我哽咽着走近,"是娘亲啊。"

他警惕地后退一步:

"父亲说过,我娘亲已经死了,你是哪里来的疯妇,敢冒充将军夫人?"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进我心里。

我强忍泪水,指着左腕上一处月牙形疤痕:

"你看,这是你三岁时发热,娘亲日夜守着你,你疼极了咬的,你记得吗?"

明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冷漠:

"不记得,我娘亲是柳夫人,她待我极好,每日教我读书习字,不像你......"

他上下打量我破烂的衣衫,

"像个乞丐。"

我再也支撑不住,扶住门框才没倒下。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明儿,该用早膳了。"萧御的声音。

我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他手中提着食盒,显然是为明儿准备的。

看到我,他脸色一变:"婉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见我的孩子。"我强撑着站直,

"萧御,你对孩子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认我?"

萧御放下食盒,示意明儿先去用膳。

待孩子离开,他叹了口气:

"婉儿,孩子们还小,需要时间适应。

你突然死而复生,他们难免害怕......"

"害怕?"

"明儿七岁了,玉儿五岁,不是三岁孩童!若非有人刻意教唆,怎会连亲生母亲都不认?"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御沉下脸,

"如烟待他们视如己出,孩子们亲近她是自然的事,你不在的这三个月......"

"我不在?"我打断他,

"我是为救玉儿坠崖!

萧御,你摸着良心说,你可曾派人认真寻过我?可曾有一日相信我还活着?"

萧御眼神闪烁,避开我的质问: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如今如烟已是正妻,你......"

"我是什么?"我逼视他,

"一个多余的旧人?"

他沉默片刻,道:"你先回房休息,晚些时候,我带明儿去看你。"

我知道再争无益,转身离去。

路过清风苑主屋时,我愣住了

——那本是我的住处,如今门口挂着"烟雨阁"的匾额,

窗下摆着几盆名贵兰花,都是柳如烟喜欢的。

鬼使神差地,我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全变了。

我喜欢的青纱帐换成了粉红罗帐;

常坐的紫檀木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雕花红木贵妃榻;

连墙上的画也由山水换成了花鸟。

梳妆台上,摆着柳如烟的胭脂水粉。

我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我珍藏的首饰、娘亲留给我的玉佩,全都不见了。

"姐姐在找什么?"

柳如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玉儿跟在她身后,小手紧攥着她的裙角。

"我的东西呢?"我声音发抖。

"这......"柳如烟面露难色,

"姐姐’去世’后,将军悲痛,命人将姐姐的物件都收起来了。

具体放在何处,妾身也不知......"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玉佩!"我失控地喊道,

"你们把它丢哪儿了?"

玉儿被我的声音吓到,"哇"地哭起来:

"坏女人凶娘亲!爹爹说她是坏人,会害我们......"

萧御竟对孩子们说我会害他们?

柳如烟连忙安抚玉儿,同时歉疚地看我一眼:

"姐姐别往心里去,孩子胡言乱语......"

"我要见萧御。"我咬牙道,"现在。"

"将军上朝去了。"柳如烟轻拍玉儿后背,

"姐姐不如先回房休息,等将军回来......"

我转身就走,继续待在这里,我怕自己会失控掐死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

回到暂住的客房,我瘫坐在床,泪如雨下。

碧桃悄悄跟来,跪在我脚边啜泣。

"小姐,您别太伤心......小小姐和小少爷只是一时糊涂......"

"碧桃,"我擦干泪,握住她的手,

"这三个月,府里发生了什么?那个柳如烟,到底是什么人?"

碧桃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道:

"小姐坠崖后第三日,柳姑娘就上门了,说是将军远房表妹,来帮忙料理后事。

起初只说是暂住,后来......"她声音更低了,

"奴婢常见她夜里从将军书房出来......"

我心头一刺。果然,萧御与她早有私情!

"孩子们为何这般亲近她?"

"柳姑娘一来就在接近小小姐和小少爷,送些新奇玩意儿。后来......"碧桃犹豫了一下,

"后来她总对小小姐说,小姐您不喜欢她,才会丢下她去崖边玩......"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毒妇,竟如此离间我们母女!

"老夫人呢?就任由她这般胡作非为?"

碧桃苦笑:

"老夫人起初不喜柳姑娘,但后来......柳姑娘不知怎么讨好了老夫人,现在很是亲近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碧桃慌忙起身,装作在为我梳头。

来人是厨房的孙嬷嬷,曾受过我的恩惠,她端着一碗热粥,眼中满是同情:

"宁夫人,老奴偷偷给您熬的,趁热喝吧。"

我道谢接过,孙嬷嬷却未立即离开,而是凑近低声道:

"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嬷嬷请说。"

"小小姐和小少爷......"她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夫人多留心,尤其是......"她突然噤声,因为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是萧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冷着脸道:"宁姨娘,老夫人传您过去。"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衣衫跟上。

萧老夫人一向不喜我,如今我"死而复生",搅了爱子的好事,她定不会给我好脸色。

果然,才进松鹤院,一盏热茶就迎面泼来。

"不知廉耻的东西!"萧老夫人怒喝,

"活着不早点回来,偏挑御儿大婚之日闹场!你是存心要将军府难堪吗?"

茶水烫得我脸颊生疼,但我挺直腰背:

"母亲,儿媳坠崖重伤,三个月才能下地,如何早日回来?"

"哼!"老夫人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如今被抛弃才想起回来?"

这话如刀扎心,我为救女儿险些丧命,在崖底忍痛三月,竟换来这般污蔑?

"母亲!"萧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大步走入,朝老夫人行礼,"儿子下朝了。"

老夫人脸色稍霁:

"御儿,这事你怎么说?她突然回来,如烟该如何自处?"

萧御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婉儿既然回来,自然还是将军夫人。

只是......如烟已经入了族谱,又是皇上赐婚......"

"什么?"我震惊地看向他,"皇上赐婚?"

萧御点头:"半月前,皇上念我丧妻,亲自指婚。

如烟是柳侍郎的义女,身份尊贵......"

我踉跄后退,皇上赐婚,意味着我再难挽回正妻之位。

除非......除非证明这场婚姻有问题。

"御儿,"老夫人打断我的思绪,

"她既回来,就按规矩办。

如烟是正妻,她既不肯走,留下来做个妾吧....."她嫌弃地扫我一眼,

"西跨院还有几间空房,收拾出来给她住吧。"

西跨院?那是府中最偏僻潮湿的角落,通常是给不受宠的姨娘或犯错的下人住的。

萧御似有不忍:"母亲,婉儿刚回来,身上伤未愈......"

"怎么?"老夫人冷眼扫来,

"你还惦记着她?别忘了,如烟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御:"她......有了?"

萧御避开我的目光:"还不确定......"

老夫人冷笑:"宁氏,你既回来,就安分守己。

若敢兴风作浪,别怪老身不讲情面!"

我知道再争无益,为了孩子我低头应是。

离开松鹤院时,萧御追上来,低声道:"婉儿,今晚我去看你。"

我头也不回:"不必了,将军还是陪你的新夫人吧。"

回到客房,我让碧桃去打听柳如烟是否真有孕。

不一会儿她回来,脸色难看:

"小姐,府里下人都在传,柳夫人月事迟了半月,将军欢喜得很,请了太医明日来诊脉......"

我闭上眼,三个月,仅仅三个月,我的夫君有了新欢,我的儿女认贼作母,我的位置被人取代......

不,这不对劲。

就算萧御薄情,孩子们也不该转变如此之快。

还有孙嬷嬷那句"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03

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惊醒。

"宁姨娘,老夫人命你即刻去洗衣房报到!"

门外,李嬷嬷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挣扎着从硬板床上爬起来,全身骨头都在抗议。

搬到西跨院已经三天,这间潮湿阴暗的小屋让我的旧伤隐隐作痛。

"这就来。"我哑声应道,摸索着点燃油灯。

昏黄灯光下,我看见铜镜中的自己

——眼下两团青黑,右颊疤痕在光线映照下更显狰狞。

简单梳洗后,我推开房门。

李嬷嬷带着两个粗使婆子站在院中,见我出来,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日上三竿才起,还真当自己还是将军夫人?"

她冷笑一声,扔过来一套粗布衣裳,

"换上这个,老夫人说了,既入了奴籍,就得有奴才的样子!"

我接住衣服,粗糙的布料磨得掌心发疼。

入奴籍?萧御竟将我贬为奴婢?

见我愣着不动,李嬷嬷厉声道:

"怎么?不服气?将军念旧情,没把你送去疯人塔已是仁慈!要么去洗衣房干活,要么滚出将军府!"

我死死攥着那套粗布衣,指甲陷入掌心。

滚出将军府?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我换。"我咬着牙说道。

回到屋内,我脱下原本的绸衫,换上那套灰扑扑的粗布衣裙。

布料粗糙,摩擦着尚未痊愈的伤口,疼得我倒抽冷气。

换好衣服出来,李嬷嬷上下打量我,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跟我来。"

她带我穿过大半个将军府,来到后院的洗衣房。

时值初春,清晨的风还带着刺骨寒意。

洗衣房外,十几个粗使丫鬟正在冰冷的水槽边搓洗衣物,双手冻得通红。

"从今天起,你归张嬷嬷管。"李嬷嬷将我推到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嬷嬷面前,

"老夫人特意交代,要好好’关照’宁姨娘。"

张嬷嬷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老身明白。"她抓起一件沾满污渍的男子外袍扔给我,

"先把这个洗了,要洗得跟新的一样,否则不许吃饭!"

我默默接过衣服,走到最角落的一个水槽前。

其他丫鬟偷偷打量我,有人同情,更多人则是幸灾乐祸。

"活该!柳夫人多和善啊,哪像她,整天板着脸......"

碎语飘进耳朵,我充耳不闻,埋头搓洗那件外袍。

冷水刺骨,很快我的手指就冻得发麻,右颊的伤疤也开始隐隐作痛。

一整天,我不停地洗着堆积如山的衣物

——丫鬟们的裙衫、婆子们的褙子、甚至还有马夫们的臭袜子。

张嬷嬷时不时过来检查,稍有不满就拧我的胳膊。

午时,其他丫鬟轮流去吃饭,我却被告知要洗完柳如烟的贴身衣物才能进食。

"这些要手洗,不能用搓板。"张嬷嬷指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件丝绸小衣,

"柳夫人皮肤娇嫩,经不起半点粗糙。"

我强忍恶心,拿起那件淡粉色肚兜。

丝绸触感柔滑,上面绣着并蒂莲——我曾最爱的花样。

凑近时,一股熟悉的熏香味道钻入鼻腔,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那是萧御身上的龙涎香,与柳如烟的体香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更让我作呕的是,肚兜边缘还沾着一点已经干涸的浊白痕迹。

我猛地丢开肚兜,捂住嘴干呕起来。

"磨蹭什么?"张嬷嬷的喝骂从身后传来,

"赶紧洗完,还有一大堆活儿呢!"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那件肚兜,机械地揉搓起来。

每一下都像是在凌迟自己的心。

傍晚,当我终于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双手已经红肿不堪,指腹被水泡得发白起皱。

张嬷嬷丢给我半个冷硬的馒头:"吃完了把后院打扫干净。"

我蜷缩在洗衣房角落,啃着那块馒头,食不知味。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心里的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宁......宁夫人?"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见一个小丫鬟偷偷摸摸地靠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孙嬷嬷让奴婢带给您的。"她快速将纸包塞进我手里,又警惕地四下张望,

"她说您手上伤不得碰水,这是药膏。"

我心头一暖,低声道谢。

小丫鬟匆匆离去,我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小盒药膏,闻起来是清凉的薄荷味。

正要涂抹,洗衣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我慌忙藏起药膏,却见来人竟是萧御。

他穿着一身靛蓝锦袍,腰间玉佩叮咚,与这脏乱的洗衣房格格不入。

张嬷嬷立刻谄媚地迎上去:"将军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萧御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径直朝我走来。

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他停住脚步,眉头紧锁:

"婉儿,你怎么......弄成这样?"

我举起红肿的双手:"这不正是将军想要的吗?"

他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我不知道母亲会......"

"不知道?"我打断他,

"萧御,七年夫妻,我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家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萧御沉默片刻,压低声音:"

婉儿,事已至此,如烟已是正妻,你若安分,我自会保你衣食无忧。

但你若执意闹事......"

"闹事?"

"我想见自己的孩子,这叫闹事?"

"孩子们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萧御语气转冷,

"你不要去打扰他们,尤其是明儿,他天资聪颖,将来要继承我的爵位,不能有任何污点。"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异样:"污点?我这个生母是污点?"

萧御意识到失言,急忙改口:

"我是说,孩子们已经认如烟为母,你突然出现会让他们困惑......"

"萧御,"我直视他的眼睛,

"你老实告诉我,柳如烟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早就认识对不对?"

他眼神闪烁,避开我的视线:

"她是我远房表妹,父母双亡来投奔......"

"撒谎!"我厉声道,

"若是远亲,为何我从未听你提起?为何她一来就能讨得老夫人欢心?为何孩子们那么快就接受她?"

萧御脸色骤变,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宁婉!不要得寸进尺!我能让你留在府中已是仁至义尽!你若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念旧情!"

他力道之大,让我腕骨几乎碎裂,我咬唇忍住痛呼,倔强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他松开手,深吸一口气:

"今晚我会派人送些伤药来,记住,安分守己,否则......"他没说完,但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萧御转身离去,锦衣拂过门槛,带起一阵微风。

那风里,我闻到了柳如烟常用的茉莉香粉味道。

夜深人静,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西跨院的小屋。

刚推开门,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打开一看,是上好的金疮药,旁边还有一小瓶活血化瘀的丸药。

萧御送的?我冷笑一声,将药瓶丢到角落。

他的假仁假义,比张嬷嬷的刻薄更令人作呕。

正要熄灯休息,忽听窗外传来轻微的"嗒嗒"声。

我警觉地起身,小心推开窗户——地上躺着一块小石子,系着一张纸条。

拾起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明日子时,后花园假山。"

没有落款,字迹也陌生。是谁要约我见面?是陷阱还是......

次日,我被分派去清洗宴客用的器皿。

原来萧御要在家中设宴,款待几位同僚。

柳如烟作为主母,自然要风光亮相。

"宁姨娘,"李嬷嬷特意来"关照"我,

"老夫人说了,今日宴席你不许露面,免得冲撞贵人,洗完这些,把各院的夜香也倒了。"

我沉默地点头,继续擦拭手中的银杯。

透过窗棂,我看见下人们忙着张灯结彩,厨娘们进进出出准备佳肴。

曾几何时,这些事都是我一手操办的。

傍晚,前院传来阵阵丝竹声,宴会开始了。

我正要去倒夜香,却被李嬷嬷拦住:"慢着!柳夫人要你去宴客厅一趟。"

我皱眉:"不是说我不许露面吗?"

李嬷嬷嘲讽道:"柳夫人特意吩咐的,你敢不从?"

心知没好事,但我还是跟着她去了宴客厅。

远远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推门进去,只见厅内灯火通明,萧御坐在主位,柳如烟依偎在他身旁,一袭华服,明艳不可方物。

在座的都是萧御的同僚及其家眷,我甚至看到了几位昔日与我交好的夫人。

她们看到我,纷纷露出惊讶或怜悯的神色。

"宁姐姐来了。"柳如烟起身,笑吟吟地迎上来,

"今日宴请诸位大人,姐姐作为府中旧人,也该来见见的。"

她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暗中却用力掐我伤处。

我疼得脸色发白,却挣脱不开。

"诸位大人,"柳如烟提高声音,

"这位就是将军的原配宁夫人,日前才从崖底生还,实在是个奇迹呢!"

宾客们窃窃私语,目光在我和柳如烟之间来回扫视。

我知道他们在比较什么——柳如烟光彩照人,而我灰头土脸,衣衫简陋,右颊还有狰狞疤痕。

"宁夫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一位夫人勉强笑道。

柳如烟却突然抓起我的双手,故作惊讶:

"哎呀,姐姐的手怎么成这样了?"她向众人展示我红肿溃烂的手,

"定是洗衣太辛苦了。姐姐何必亲自劳作?府中下人多的是......"

我羞愤交加,想要抽回手,她却死死攥住。

"柳如烟!"我低喝一声。

她假装受惊,踉跄后退,正好撞在端着热汤的丫鬟身上。

滚烫的汤汁泼洒,大部分淋在我身上,烫得我惊叫出声。

场面一片混乱。

"宁姐姐,你没事吧?"柳如烟假惺惺地掏出手帕要为我擦拭,却趁机在我耳边低语,

"识相的就自己滚出将军府,否则下次泼在你脸上的可不止是热汤!"

我猛地推开她,她却顺势跌坐在地,梨花带雨地哭诉:

"宁姐姐,妾身只是关心你......"

"宁婉!"萧御拍案而起,"你太放肆了!"

宾客们议论纷纷,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又中了柳如烟的圈套。

"将军,"我冷冷道,

"是你让我安分守己,可你的新夫人却处处挑衅。

今日之辱,我记下了。"

说完,我转身离去,身后传来萧御的怒喝和柳如烟的啜泣。

走到回廊转角,我遇见了明儿和玉儿。

他们穿着华服,像是刚从宴席上溜出来的。

"坏女人!"玉儿指着我大叫,"你推我娘亲!"

明儿则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与萧御如出一辙:

"父亲说得对,你果然心肠歹毒。"

我想解释,却见柳如烟已追了出来,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我:

"宁姐姐,孩子们是无辜的,求你放过他们......"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把戏。

她不仅要取代我的位置,还要彻底抹杀我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

我深深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转身离去。

背后传来玉儿的声音:"娘亲别怕,玉儿保护你......"

回到小屋,我瘫坐在床上,身心俱疲。

烫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更痛的是心。

明儿和玉儿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仇人。

子时将至,我犹豫是否该赴那个神秘的约。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谨慎,我悄悄溜出屋子,借着月光摸向后花园。

假山后,一个黑影静静伫立。

走近一看,竟是孙嬷嬷。

"宁夫人,"她低声道,

"老奴长话短说。您不在的这三个月,府里发生了很多怪事。"

"什么怪事?"我警觉地问。

"小小姐和小少爷......"她四下张望,声音更低,

"他们的饮食习惯全变了,小小姐从前最讨厌羊肉,现在却顿顿要吃;

小少爷原本嗜甜,如今见糖就躲......"

我心头一震:"你是说......"

"还有,"孙嬷嬷继续道,

"老奴曾无意中看见,小少爷后颈有一颗红痣,与柳夫人一模一样的位置......"

明儿后颈确实有颗痣,但那是出生时就有的,怎会与柳如烟一样?

"嬷嬷的意思是......"

孙嬷嬷却突然噤声,推了我一把:

"有人来了!快走!明日此时,老奴再来!"

我慌忙躲到另一块假山后。

片刻后,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摸过来,竟是厨娘王氏。

她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人。

这时,又一个黑影出现——是柳如烟身边的李嬷嬷!

两人低声交谈,我只隐约听到几个词:

"......药不能停......老夫人吩咐......小少爷的身份......"

她们很快分开,我也不敢久留,悄悄返回小屋。

躺在床上,我思绪万千。

孙嬷嬷的话,厨娘和李嬷嬷的密会,孩子们突然改变的饮食习惯,

以及那颗与柳如烟位置相同的红痣......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心中成形:

如果,现在府中的"明儿"和"玉儿",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呢?

04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踉跄后退,撞在洗衣池边缘,后腰一阵剧痛。

"贱婢!谁准你偷懒的?"张嬷嬷面目狰狞,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

"这些衣裳要是午时前洗不完,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我抹去嘴角的血丝,默默蹲回水池边。

自从宴会上那场闹剧后,柳如烟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每日的活计多得根本做不完,稍有懈怠就是打骂。

冷水刺骨,我的双手已经不成样子

——红肿溃烂,指缝间布满裂口,稍微一动就渗出血丝。

孙嬷嬷偷偷给的药膏早用完了,现在每洗一件衣服都像在受刑。

"宁姨娘,"一个小丫鬟跑过来,怯生生地说,

"老夫人命你去打扫祠堂。"

我抬头,看见张嬷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祠堂是将军府重地,平日只有特定仆役才能进入,怎会让我这个"贱婢"去打扫?

"这些衣服......"我看向堆积如山的待洗衣物。

"让你去就去!"张嬷嬷厉声道,却又补充一句,

"洗完再去。"

不对劲,我低头继续搓洗衣物,心中警铃大作。

柳如烟和老夫人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折磨我?

午时将至,我终于洗完最后一件衣服。

双手已经痛到麻木,腰也直不起来。

张嬷嬷骂咧咧地扔给我半个硬馒头:

"吃完赶紧去祠堂,别让老夫人等急了!"

我啃着干硬的馒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往祠堂走。

路过厨房时,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童声。

"我要吃蜜饯!现在就要!"是玉儿的声音,骄纵任性。

"小小姐,太医说了,您不能吃太多甜的......"厨娘王氏低声下气地劝着。

"我不管!我就要!不然我告诉娘亲你欺负我!"

我忍不住凑近窗缝往里看。

玉儿穿着粉色锦裙,小脸圆润红扑扑的,正叉腰瞪着厨娘。

那神态,那姿势,活脱脱就是柳如烟的翻版!

而厨娘的反应更让我心惊——她不是简单地哄孩子,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态度,甚至有些卑躬屈膝:

"小小姐息怒,老奴这就去拿......只是千万别告诉夫人......"

为何一个厨娘会对将军府的小姐如此畏惧?就算是得宠的小姐,也不至于让府中老人这般战战兢兢啊?

正疑惑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赶紧躲到一旁的大树后。

是明儿和萧御,两人一前一后走来,连步伐都出奇地一致。

"父亲,先生今日夸我文章写得好,说我有您当年的风范。"明儿仰着脸,语气中满是崇拜。

萧御满意地拍拍他的肩:

"不愧是我的儿子。记住,你将来要继承将军府,一言一行都要有大家风范。"

"儿子明白。"明儿挺直腰板,那神态、那语气,简直和萧御年轻时一模一样。

从前只觉得明儿性格像父亲,如今细看,连细微的表情和小动作都如出一辙。

而玉儿又像极了柳如烟......如果,只是如果,这两个孩子真的是萧御和柳如烟所生......

这个念头让我胃部一阵绞痛。

不,不可能。明儿和玉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记得他们出生时的每一个细节。

除非......

除非他们被调换了。

祠堂在将军府最东侧,平日少有人来。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光线下,祖宗牌位整齐排列,香炉中积了厚厚的香灰。

"宁姨娘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转身,看见萧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粗壮的婆子。

"母亲。"我低头行礼,心中警铃大作。

"跪下。"老夫人冷声道。

我站着没动:"儿媳不知犯了何错?"

"顶撞主母,欺凌幼子,还不够吗?"老夫人厉喝,"给我跪下!"

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按住我的肩膀,强行将我按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宁氏,"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既然命大没死,就该安分守己,可你却屡次兴风作浪,搅得家宅不宁。

今日,老身就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媳!"

她使了个眼色,一个婆子立刻取来一根藤条。

我认得这东西——家法藤条,专打不听话的下人。

"母亲!"我挣扎着,

"儿媳冤枉!是柳如烟处处针对我,孩子们也是被她教唆......"

"还敢狡辩!"老夫人一拐杖打在我背上,疼得我眼前发黑,

"打!给我重重地打!"

藤条呼啸着落下,第一下就打在我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全身。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但一下接一下的抽打很快让我支撑不住,趴倒在地。

"知道错了吗?"老夫人冷声问。

我抬起头,倔强地看着她:"儿媳......无错......"

"继续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藤条如雨点般落下,我的后背、手臂、大腿很快布满血痕。

意识开始模糊时,祠堂门突然被推开。

"住手!"

是萧御的声音。

藤条停了下来,我艰难地转头,看见萧御大步走来,脸色难看。

"母亲,这是在做什么?"他皱眉问道。

老夫人冷哼:

"教训这个不孝媳!御儿,你不能再心软了,她若继续留在府中,迟早是个祸害!"

萧御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先把她带下去,请个大夫看看。"

"不行!"老夫人厉声道,

"今日不给她个教训,她不会长记性!"

"母亲,"萧御压低声音,

"摄政王今日过府议事,若让他看见......"

老夫人脸色一变:

"楚凌风?他来做什么?"

"边关军务。"萧御简短地说,然后转向婆子,

"把她带下去,关在柴房,别让人看见。"

两个婆子架起我,拖出祠堂。

我浑身是伤,意识模糊,只隐约听见老夫人说:

"......尽快处理掉......疯人塔......"

柴房阴暗潮湿,堆满杂物。

婆子们把我扔在一堆干草上,锁上门离去。

我蜷缩在角落,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心中的绝望,这疼痛几乎算是一种解脱。

疯人塔......那是比死还可怕的地方。

一旦被送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萧家,是要彻底抹杀我的存在啊......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门被轻轻推开。

我警觉地抬头,看见碧桃鬼鬼祟祟地溜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

"小姐!"她看到我的惨状,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他们怎么能......"

"碧桃......"我声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奴婢偷听到将军和老夫人说话,"碧桃一边哭一边从包袱里取出金疮药,

"他们说......说等摄政王走后,就把您送进疯人塔......"

我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果然如此。

"小姐,您得逃!"碧桃急道,

"今晚子时,奴婢在后角门等您,咱们一起走!"

我摇头:"我不能走......明儿和玉儿......"

"他们不是小少爷和小小姐!"碧桃突然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恐惧,

"小姐,奴婢在将军房里见过......见过两个牌位,上面写着’爱子萧明’、’爱女萧玉’的生辰,正是小少爷和小小姐的生日!"

我如遭雷击,浑身发冷:

"你......你说什么?"

"奴婢怀疑,现在府上的两个孩子,根本不是小姐亲生的!"碧桃颤抖着说,

"奴婢还偷听到柳夫人和李嬷嬷说话,说什么’多亏当年稳婆手脚快’......"

我脑中轰然作响,所有疑点突然串联起来

——孩子们突然改变的饮食习惯、明儿与萧御过分相似的神态、玉儿与柳如烟如出一辙的骄纵、厨娘异常的敬畏态度......

如果,现在的"明儿"和"玉儿"真是萧御和柳如烟的孩子,而我的亲生骨肉已经......

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我弯下腰,干呕起来。

"小姐!小姐您别吓奴婢!"碧桃慌乱地拍着我的背。

我强忍悲痛,抓住她的手:

"碧桃,你帮我做件事......"

正要交代,柴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碧桃慌忙藏起药瓶,假装来拿柴火。

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面容。

"将、将军......"碧桃结结巴巴地行礼。

那人走进来,我才发现不是萧御,而是一个陌生男子。

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悬着龙纹玉佩,面容冷峻如刀削,一双凤眼锐利如鹰。

"你就是宁婉?"他开口,声音低沉冷冽。

我警惕地看着他:"阁下是......"

"小姐,这是摄政王殿下!"碧桃小声提醒,跪伏在地。

摄政王楚凌风?他为何来此?

楚凌风走近几步,突然目光一凝,盯住我的右手

——那里有一道陈年疤痕,呈月牙形。

"三个月前,青云崖底,可是你救了我?"他沉声问道。

我一愣,仔细打量他的面容,终于认出来了。

坠崖前几日,我曾在山中遇见一个重伤男子,将他安置在猎户小屋,留了药物和食物。

没想到那人竟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是......"我虚弱地点头,

"民妇路过,举手之劳......"

楚凌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转头对门外道:

"来人,请太医。"

"殿下!"我急忙阻止,

"不可......若让将军和老夫人知道......"

"萧御那边,本王自会处理。"他冷声道,目光扫过我身上的伤痕,眼中寒意更甚,

"你既救我一命,我自当回报。"

太医很快赶来,在楚凌风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为我诊治。

伤口包扎好后,楚凌风命人将我移到了一间干净的厢房。

"宁夫人,"他屏退左右,直视我的眼睛,

"你为何沦落至此?萧御虽非良配,也不该如此对待发妻。"

我苦笑一声,将坠崖始末及回府后的遭遇简略道来,唯独隐去了对孩子身世的怀疑。

楚凌风听完,沉默良久:

"你可想离开将军府?本王可助你脱身。"

我摇头,坚定地说:"我的孩子还在这里。"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若你改变主意,可派人送信至摄政王府。"说完,他起身离去,留下一块玉牌,

"以此为凭。"

楚凌风刚走不久,萧御就匆匆赶来,脸色难看:

"婉儿,摄政王为何来看你?"

我闭目不语。

"你与他......"萧御声音中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是何关系?"

"将军以为呢?"

萧御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宁婉!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我直视他的眼睛,

"被贬为奴的发妻?还是即将被送入疯人塔的弃妇?"

他脸色一变:"你......都知道了?"

"萧御,"我声音颤抖,

"我只问你一句,明儿和玉儿......真是我的孩子吗?"

他如遭雷击,猛地松开我的手,后退两步:

"你......你胡说什么?"

他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强忍泪水,一字一句道:

"我要见当年接生的稳婆。"

"她早离京了。"萧御迅速恢复镇定,

"婉儿,你伤势不轻,好好休息吧。

疯人塔的事......我会再与母亲商议。"

他匆匆离去,背影竟有几分慌乱。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碧桃的话、萧御的反应、孩子们的异常......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我的亲生儿女可能已经不在人世,而府中的两个孩子,是萧御和柳如烟的骨肉!

正悲痛间,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警觉地起身,看见窗纸被捅破一个小洞,一根竹管伸了进来,飘出缕缕白烟。

迷烟!我屏住呼吸,假装被迷晕倒下。

片刻后,窗户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翻了进来。

借着月光,我认出是柳如烟身边的李嬷嬷!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床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宁姨娘,别怪老奴,"她阴森森地低语,

"要怪就怪你命太硬,死了一次还不够......"

就在她准备掰开我嘴灌药时,我猛地睁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谁指使你来的?"我厉声问道,

"柳如烟还是老夫人?"

李嬷嬷大惊失色,挣扎着想逃。

我死死抓住她,两人扭打间,瓷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药液洒在地上,立刻冒出一股刺鼻的白烟,腐蚀了地板。

好烈的毒!

"说!"我掐住她的脖子,"我的孩子在哪?"

李嬷嬷被我掐得翻白眼,却狞笑道:

"你......永远......别想......知道......"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嬷嬷趁机猛推我一把,翻身跳出窗户逃走了。

门被推开,碧桃端着药碗进来,看到屋内情形大惊:

"小姐!出什么事了?"

我喘着气,指着地上腐蚀的痕迹:

"柳如烟......要杀我灭口......"

碧桃吓得药碗都掉了:

"小姐,咱们得赶紧走!摄政王不是给了您玉牌吗?咱们去找他帮忙!"

我摇头:"现在走,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了。"我抓住碧桃的手,

"你帮我做件事——去查柳如烟的来历,越详细越好。

还有,想办法拿到明儿和玉儿的头发或指甲。"

"小姐要这些做什么?"

"验亲。"我咬牙道,

"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碧桃领命而去。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像是在嘲弄我的天真与愚蠢。

萧御,柳如烟......若你们真害了我的孩子,我宁婉对天发誓,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05

碧桃去了整整三日,音讯全无。

我躺在厢房里,身上的伤渐渐结痂,心中的疑虑却如野草般疯长。

萧御对外宣称我染了恶疾需要静养,实则是变相软禁。

门外日夜有人把守,连去茅厕都有婆子跟着。

第四日清晨,窗棂传来轻微的"嗒嗒"声。

我警觉地起身,看见一枚小石子滚落窗下。

悄悄推开窗缝,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细软的头发——明显是孩子的,还有一张字条:

"小小姐梳头时落下的。碧桃。"

我攥着那几根发丝,心头一热。

碧桃没事,还完成了任务!可字条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小姐小心,柳夫人派人盯着您,今晚子时,假山后见。"

将头发藏好,我坐回床上,思索着如何进行验亲。

民间确有滴血认亲之法,但我知道那并不可靠。

从前听母亲说过,真正可靠的验亲之法需要特殊药引

——一种名为"血见愁"的草药,能使至亲之血相融,非亲则分。

问题是,我如今被软禁,如何取得这味药?

正发愁间,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赶紧躺下装睡。

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宁夫人。"是个陌生男声。

我睁眼,看到一个侍卫打扮的年轻人站在床前,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你是谁?"我警觉地坐起身。

"摄政王府侍卫,奉王爷之命给夫人送药。"他压低声音,将锦盒放在床边,

"王爷还说,若夫人需要’血见愁’,盒中便有。"

楚凌风怎会知道我需要这个?难道他......

"王爷还让我转告夫人,"侍卫继续道,

"您要找的稳婆姓赵,现居西城老鼠巷,门口有棵老槐树。"

我手指微颤,接过锦盒:"替我谢过王爷。"

侍卫点头离去。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

上层是几瓶珍贵伤药,下层赫然是一包干燥的"血见愁"草药,旁边还有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楚凌风,他竟对我的打算一清二楚!

入夜,我假意早早睡下,待守夜的婆子打起了鼾,便悄悄起身,从枕下取出锦盒。

深吸一口气,我用银针刺破手指,挤出一滴血在碗中,

又取出玉儿的头发,捻出几根发根处带着毛囊的,放入血中。

然后,我捏碎"血见愁"的叶子,将粉末撒入碗里。

据母亲说,若为亲生,血与发会相融;

若非,则血凝发浮。

药粉落入碗中,血珠颤动,却始终包裹着发丝,不肯相融。

我又加了些药粉,血珠突然"啪"地炸开,将发丝排斥在外!

我捂住嘴,强忍惊呼。这不是我的孩子!玉儿不是我的女儿!

双手颤抖着,我又取出锦盒中另一样东西

——一根明显更粗硬的头发,应是碧桃一并送来的明儿的。

重复同样的步骤,结果依旧——血发不相融!

眼前一阵发黑,我扶住床柱才没倒下。

明儿和玉儿,都不是我的孩子!那我的亲生骨肉在哪里?还活着吗?

子时将至,我强忍悲痛,悄悄溜出屋子,借着月光摸向假山。

碧桃早已等在那里,见到我就扑上来:"小姐!"

她脸上带着伤,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明显是被人打断过。

"碧桃!谁把你伤成这样?"我心疼地扶住她。

"柳夫人的人......"碧桃咬牙道,

"奴婢偷听到她和李嬷嬷说话,说什么’那两个孽种死得好’,被发现了......"

"她......她真这么说?"

碧桃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破布:

"奴婢逃出来后,去了老鼠巷找赵稳婆。她给了我这个,说......说您看了就明白......"

那是一块婴儿襁褓的碎片,上面绣着一个"宁"字——是我的针线!当年我亲手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绣的襁褓!

"稳婆还说了什么?"我声音发抖。

"她说......"碧桃眼泪掉下来,

"说小姐生产当日,老夫人命她将两个孩子调包。

真正的少爷和小姐,被......被......"

"被怎么了?"我掐住她的手臂。

"被老夫人命人......溺死了......"碧桃哭出声,

"尸体埋在......后山乱葬岗......"

世界在眼前崩塌,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却哭不出声,只有胸口撕裂般的痛。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被......

"小姐!小姐您别这样!"碧桃慌乱地拍着我的背,

"稳婆还说,当时动手的嬷嬷心软,可能没下死手......也许......也许小小姐和小少爷还活着......"

我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稳婆说,她偷听到那嬷嬷跟老夫人回话时支支吾吾,可能......可能把孩子丢在了乱葬岗,没真的淹死......"

一线希望在我心中燃起。

乱葬岗......如果我的孩子真被丢在那里,或许......

"碧桃,你还能走动吗?"

"能!小姐要做什么,奴婢拼死也帮您!"

"我要去乱葬岗。"我咬牙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要离开,假山后突然转出一个人影。

我和碧桃吓得魂飞魄散,待看清来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是摄政王楚凌风!

他依旧一身玄衣,月光下俊美的面容如冰雕般冷峻。

"王爷......"我慌忙行礼,心中惊疑不定。

他为何在此?听到了多少?

楚凌风抬手示意我起身:"宁夫人,深夜至此,可是为了查证子女下落?"

他果然都听到了,但奇怪的是,我对他竟生不出戒备之心。

或许是因为他眼中没有萧御那种虚伪,只有一片清明。

"是。"我坦然承认,

"民妇怀疑自己的孩子被调包,想去乱葬岗查证。"

"不必去了。"楚凌风的话让我心头一凉,但他随即补充道,

"本王已派人查过,七年前,确实有两个婴儿被丢弃在乱葬岗,但当日就被路过的一对农家夫妇收养。"

希望重新燃起:"他们还活着?在哪里?"

"那对夫妇后来搬去了南陵。"楚凌风道,

"本王已派人去寻,不日便有消息。"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王爷大恩,民妇没齿难忘......"

"起来。"他虚扶一把,

"本王欠你一命,如今不过是报恩。"

我站起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王爷为何对民妇的事如此上心?"

楚凌风沉默片刻,月光下他的侧脸如雕塑般完美:

"青云崖底,你救我一命却不留姓名。

当时我重伤昏迷,只记得你右腕上月牙形疤痕。"他目光落在我手腕上,

"本王回京后曾派人寻访,却杳无音信。"楚凌风继续道,

"直到那日在将军府柴房见到你。"

原来如此,"王爷找到的不过是个落魄妇人,怕是要失望了。"

"不。"他目光灼灼,

"本王找到的,是一个善良坚强的女子,值得更好的对待。"

这话让我鼻头一酸。

三个月来,第一次有人肯定我的价值。

"王爷,"碧桃突然跪下,

"求您救救小姐!柳夫人要杀她,将军和老夫人也要把她送进疯人塔!"

楚凌风眼中寒光一闪:

"有本王在,无人能动你。"他递给我一枚哨子,

"若有危险,吹响它,本王的暗卫随时接应。"

我感激地接过,却还是摇头:

"谢王爷好意,但民妇现在不能走。我要查清真相,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

楚凌风注视我良久,微微颔首:

"果然是你。崖底初见,我便知你非寻常女子。"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这是本王查到的关于柳如烟的资料,或许对你有用。"

借着月光,我粗略浏览信上内容,越看越是心惊。

柳如烟竟是萧御的表妹!两人自幼青梅竹马,却因家族反对未能成婚。

后来柳如烟嫁给一个商人,商人死后她投奔萧家,以远亲身份住进将军府......

"所以......"我声音发颤,

"萧御娶我,只是为了掩盖他和柳如烟的私情?"

"不仅如此。"楚凌风沉声道,

"本王怀疑,你被设计坠崖也非意外。"

是啊,那天玉儿为何会独自跑到崖边?又为何刚好在我追到时失足?

若无人引导,一个五岁孩子怎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还有一事。"楚凌风犹豫了一下,

"柳如烟与萧御的关系,可能比表兄妹更......复杂。"

"什么意思?"

"本王的人查到,柳如烟的生母与萧老夫人是亲姐妹,但柳如烟的生父......

很可能是萧老将军。"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若真如此,柳如烟与萧御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可是**啊!

"这......这太......"

"尚无确证。"楚凌风道,

"尚无确证。"楚凌风道,"但若属实,就能解释为何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痴傻一个体弱。"

我猛然想起,"玉儿"确实时常发呆,反应迟钝;

而"明儿"则体弱多病。

原来如此!近亲结合,后代多有缺陷!

"王爷,民妇有个不情之请。"我咬牙道,

"能否帮我取得萧御和那两个孩子的血?我想彻底确认他们的关系。"

楚凌风点头:"三日后,本王派人送来。"

分别前,他突然问道:

"宁夫人,若证实那两个孩子非你所生,而你的亲生子女尚在人世,你可愿离开将军府?"

我沉默良久,坚定地摇头:

"不,我要让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楚凌风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竟有几分嗜血的味道:

"正合我意。"

回到厢房,我辗转难眠。

天蒙蒙亮时,才迷糊睡去。

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喧哗吵醒。

"宁姨娘!老夫人唤你过去!"李嬷嬷在门外高声叫道。

我强撑疲惫的身子起身,刚开门就被两个婆子架住,拖向松鹤院。

院中站满了人——萧老夫人端坐正中,萧御和柳如烟站在两侧,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仆役。

"宁氏!"老夫人厉喝,"你昨夜去了何处?"

我心头一跳,他们发现了?但看这架势,应该不知道我见了楚凌风。

"儿媳一直在房中睡觉。"

"撒谎!"柳如烟尖声道,

"有下人看见你鬼鬼祟祟往后花园去!说!是不是去私会野男人了?"

原来他们不知道具体情形,只是想污我名声。

"柳夫人慎言,无凭无据污人清白,可是要反坐的。"

"好个牙尖嘴利的贱人!"老夫人拍案而起,

"来人!给我搜她的屋子!"

我心中一紧——锦盒还在枕下!

但已经来不及阻止,李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冲向我住的厢房。

片刻后,李嬷嬷回来,手里拿着那个锦盒:

"老夫人,在老奴房中搜到这个!"

我愕然。锦盒怎么会在她手里?而且她说是在自己房里找到的?

"打开!"老夫人命令。

李嬷嬷打开锦盒,故作惊讶:

"天啊!是男人的玉佩!还有......"她抖开一块手帕,

"这上面绣着’凌风’二字!"

我这才明白,这是个圈套!他们早就准备好"证据",要诬陷我与楚凌风有染!

"贱人!"萧御突然冲过来,一巴掌将我打倒在地,

"你竟敢勾引摄政王!"

我嘴角渗血,却冷笑出声:

"萧御,你与柳如烟的丑事,真当无人知晓吗?"

他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

"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我擦去嘴角的血,缓缓站起,

"表兄妹?还是......亲兄妹?"

这句话像一滴冷水落入滚油,全场瞬间炸开锅。

萧御面如死灰,柳如烟尖叫一声扑上来就要撕我的嘴,被萧御拦住。

老夫人霍然起身,拐杖重重敲地:

"反了!反了!把这个疯妇关起来!明日就送疯人塔!"

我被粗鲁地拖下去,关进了祠堂后的暗室。

透过小窗,我看见萧御和柳如烟匆匆跟着老夫人进了内室,显然是要商量对策。

暗室阴冷潮湿,但我心中却燃着一团火。

他们越是这样,越证明心里有鬼!

我的孩子很可能还活着,而萧家和柳如烟,必将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送饭的婆子。

我本以为会是李嬷嬷,没想到却是孙嬷嬷。

她偷偷塞给我一张字条,低声道:

"王爷让老奴告诉夫人,一切按计划进行。"

字条上只有简单几个字:"明日子时,脱身。"

我将字条吞下肚,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楚凌风有什么计划?我真的能逃出将军府吗?更重要的是,我的亲生儿女,真的还活着吗?

暗室角落,一只蜘蛛正在结网。

我看着它耐心地编织,突然醒悟——或许,

我正像这只蜘蛛,即将织就一张大网,而萧家和柳如烟,就是自投罗网的飞蛾!

06

暗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我下意识抬手遮挡。

透过指缝,我看见萧御阴沉的脸。

"带走。"他冷声命令。

两个粗壮的婆子架起我,拖出暗室。

我挣扎着,但连日饥饿让我的反抗微不足道。

"萧御!"我嘶声喊道,"你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他面色一僵,随即恢复冷漠:

"疯言疯语。你病了,需要治疗。"

"治疗?"我冷笑,"是灭口吧?怕我揭穿你和柳如烟的丑事?"

萧御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宁婉,我给过你机会。你若安分守己,本可衣食无忧地过完余生。

但现在......"他凑近我耳边,声音如毒蛇般冰冷,

"疯人塔会是你最后的归宿。"

我被粗暴地塞进一辆马车,萧御亲自押送。

车内还有李嬷嬷和两个健壮的仆妇,显然是防我逃跑。

马车缓缓驶出将军府,我透过窗帘缝隙,看着生活了七年的地方渐渐远去,心中竟无一丝留恋,只有刻骨的恨意。

"萧御,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和柳如烟做的孽,终有报应。"

"省省力气吧。进了疯人塔,你很快就会真正发疯。"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行人喧闹声传入耳中。

我若此时呼救,或许能引起注意?但转念一想,谁会为了一个"疯妇"得罪镇远将军呢?

正思索间,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外面传来嘈杂声,似是有队伍经过。

"怎么回事?"萧御皱眉掀开车帘。

"回将军,是摄政王出巡,仪仗开路,百姓回避。"车夫答道。

楚凌风!我心头一跳。

他会知道我被押送去疯人塔吗?那枚哨子被搜走了,我无法联系他的暗卫。

萧御脸色难看:"绕道走。"

马车调转方向,驶入一条僻静小巷。

我悄悄观察四周,这里是城西贫民区,道路狭窄,行人稀少。

若想逃脱,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深吸一口气,我猛地撞向身旁的李嬷嬷,她猝不及防,额头重重磕在车壁上。

趁着众人混乱之际,我拉开车门就往外跳!

"拦住她!"萧御怒吼。

我重重摔在石板路上,膝盖擦得血肉模糊,但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跑。

身后脚步声急促逼近,我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七弯八拐,试图甩掉追兵。

"宁婉!你逃不掉的!"萧御的声音如影随形。

肺像要炸开一般,双腿沉重如铅。

就在我即将力竭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将我拽进一扇小门!

"嘘——"那人捂住我的嘴,是个陌生男子,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眼神锐利,

"王爷派我来救夫人。"

我瘫软在地,大口喘息。门外,萧御的脚步声匆匆掠过,渐渐远去。

"夫人请随我来。"

男子扶起我,引我穿过狭小的院落,从后门出去,又拐了几条小巷,最后停在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前。

他轻叩门板,三长两短。

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确认过身份后,才放我们进去。

宅子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

穿过几重院落,我被带到一间雅致的厢房。

推门进去,楚凌风正负手立于窗前,闻声转身。

"宁夫人。"他快步走来,见我狼狈模样,眉头紧锁,

"他们伤你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不知为何让我鼻头一酸。

我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楚凌风一把扶住我:"传太医!"

再次醒来时,我已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的伤口被妥善处理过,还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窗外天色已暗,烛光中,楚凌风坐在床边,正翻阅文书。

"王爷......"我轻唤一声,嗓子干得冒烟。

他立刻放下文书,递来一杯温水:"感觉如何?"

温水润过喉咙,我勉强能说话了:

"多谢王爷相救。我......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楚凌风示意侍女端来粥食,

"太医说你身体亏空严重,加上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我接过粥碗,却毫无食欲:"王爷是如何......"

"本王一直派人盯着将军府。"他直言不讳,

"见你被押上马车,便知情况有变。只是没想到萧御如此迫不及待。"

我苦笑:"他怕我揭穿他和柳如烟的关系。"

"他们确实是兄妹。"楚凌风突然道,"本王已拿到确凿证据。"

我手一抖,粥碗差点打翻:

"真的?那......那两个孩子......"

"如你所料,是萧御和柳如烟所生。"楚凌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七年前你生产当日,他们用这对孪生子调换了你的亲生儿女。"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证实还是让我心如刀绞。

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们,被丢弃在乱葬岗......

"那对农家夫妇......"我颤声问,"找到了吗?"

楚凌风神色一凝:

"派去的人还未回来。但......"他犹豫了一下,

"宁夫人,本王还有一事相告,关于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

他起身从书案取来一幅画卷,在我面前徐徐展开。

画中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眉目如画,气度非凡。

最令我震惊的是,她的容貌与我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

"二十年前失踪的长公主,楚玥。"楚凌风注视着我,

"她是先皇最疼爱的妹妹,却在一次出巡中遭遇刺杀,尸骨无存。

但有小道消息说,她当时已有身孕,可能生下了一个女儿。"

我心跳如鼓:"王爷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本王奉命寻找长公主之女。"楚凌风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而所有线索,都指向将军府。"

我脑中一片混乱。长公主之女?我?这太荒谬了!

"我父亲是宁远,一个普通举人,母亲是......"我突然顿住。

关于母亲,我知之甚少。父亲很少提起,只说她是江南商贾之女,早逝。

"宁远确实是举人,但他并非你生父。"楚凌风又取出一封信,

"这是当年伺候长公主的嬷嬷的证词。

她说长公主被敌国皇子所救,两人相爱并生下一女。

后来事情败露,长公主为保孩子,将她托付给心腹侍女带走。

那侍女后来嫁给了宁远。"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这太突然了......"

"你后腰是否有一朵梅花状胎记?"楚凌风突然问。

我震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那胎记极其隐秘,除了贴身侍女和萧御,无人知晓。

"长公主之女便有这样一个胎记。"楚凌风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宁夫人,你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呆坐在床上,脑中闪过儿时片段

——父亲偶尔流露出的疏离,邻居们的窃窃私语,还有那个总在暗处观察我的陌生妇人......

"我需要证据。"我最终说道,"不能仅凭一个胎记就......"

"当然。"楚凌风点头,"本王已派人去查宁远和那侍女的过往。同时......"他顿了顿,

"关于你的亲生子女,也有新线索。"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什么线索?"

"当年处理此事的老嬷嬷临终前忏悔,说她确实将两个孩子丢在了乱葬岗,但并未下杀手。

后来她偷偷回去查看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一线希望在我心中燃起:"所以......他们还活着?"

"有可能。"楚凌风谨慎地说,

"但乱葬岗常有野兽出没,也有乞丐捡孩子去卖......"

我闭上眼,强忍泪水。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找到他们!

"王爷,我有个请求。"我睁开眼,直视他,

"本王答应你。"他郑重道,

"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养好身体。这里很安全,萧御找不到。"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楚凌风的庇护所静养。

这里表面是普通民宅,实则机关重重,守卫森严。

每天都有太医来诊脉,侍女们细心照料,我的伤势渐渐好转。

楚凌风每日都会来探望,告知调查进展

。关于长公主之女的线索越来越多,而我的记忆也与那些描述高度吻合。

"王爷,"一日,我忍不住问道,

"若我真是长公主之女,会怎样?"

他放下茶盏,目光深邃:

"那你就是皇室血脉,当今圣上的表妹。

萧家对你的所作所为,将不仅是家事,而是冒犯皇室的大罪。"

皇室血脉......这意味着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报复萧家,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

"还有一事。"楚凌风犹豫了一下,"关于青云崖......"

"嗯?"

"那日本王问你为何去崖边,你说是追玉儿。

但玉儿为何会独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皱眉回想当日情形:"玉儿说她看见一只小白兔......"

"当时可有他人在场?"

"有......"我猛然想起,

"柳如烟的贴身丫鬟,好像叫翠儿。她说带玉儿去花园玩,后来又说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会儿......"

楚凌风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如此。你坠崖不是意外,是谋杀。"

是啊,五岁的孩子怎会独自跑到崖边?定是有人刻意引导!

而柳如烟,正好趁机除掉我,名正言顺地当上将军夫人!

"萧御知道吗?"我颤声问。

"不确定。"楚凌风摇头,

"但即使起初不知,事后也该有所察觉。他却选择包庇柳如烟,甚至急着续弦......"

我苦笑。

七年夫妻,在他眼里竟一文不值。为了柳如烟,他可以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宁夫人......"楚凌风突然换了话题,"青云崖底,你为何救我?"

这问题让我一愣:

"当时你重伤昏迷,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但你没留姓名就离开了。"

"我有急事回家。"

楚凌风若有所思:"你救了我,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记得?"我惊讶地看着他,"当时你昏迷不醒......"

"昏迷不代表没有意识。"他轻声道,

"我记得有人为我包扎伤口,记得你手腕上的月牙疤痕,记得你说

’坚持住,别放弃’......"他目光灼灼,"那句话,让我活了下来。"

我心头一热。当时我只道他是个普通伤者,谁知竟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更没想到,那段短暂的相遇,会在我最绝望时成为救命稻草。

"王爷大恩,宁婉没齿难忘。"我真诚地说。

"不必言谢。"他摆摆手,"你我之间,早已说不清谁欠谁更多。"

又过了几日,楚凌风带来了重大消息——那对收养孩子的农家夫妇找到了!

"他们在南陵乡下,确实养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今年七岁。"楚凌风难掩兴奋,

"据描述,男孩左耳后有颗红痣,女孩右脚六指!"

我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明儿左耳后确实有颗红痣!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我激动得浑身发抖,"王爷,我要去见他们!"

"别急。"楚凌风按住我的手,"还有一事。

那对夫妇说,当年有人找到他们,给了大笔银子,要求永远不得透露孩子的来历。"

"是谁?"

"他们描述的模样......像萧老夫人。"

我如坠冰窟。萧老夫人知道我的孩子还活着?那她为何不斩草除根?除非......除非她留着孩子,另有用处。

"我要去南陵。"我坚定地说,"立刻,马上。"

"太危险。"楚凌风摇头,"萧家肯定派人监视那对夫妇。一旦发现你,必下杀手。"

"那我更要去了!"我急道,"若萧家知道孩子下落,他们随时有危险!"

楚凌风沉思片刻:"再等三日。本王安排妥当,亲自陪你去。"

"王爷亲自......"

"事关皇室血脉,不容有失。"他语气坚决,

"再者,南陵是本王的封地,行事更方便。"

我感激地点头。有摄政王相助,找回孩子的希望大增。

当晚,我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我披衣起身,来到院中。

荷塘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

"王爷也睡不着?"我轻声走近。

楚凌风转身,月光下他的轮廓如刀削般分明:"在想一些往事。"

我们在石凳上坐下。夜风轻拂,荷香阵阵。

"宁夫人......"他犹豫了一下,

"若确认你是长公主之女,有何打算?"

"先找回我的孩子。"我不假思索,"然后......"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让萧家和柳如烟血债血偿!"

楚凌风点头:"合情合理。但皇室身份也意味着责任和约束。你准备好了吗?"

我沉默。是啊,若真成了长公主之女,我还能随心所欲地报复吗?皇室颜面,朝堂平衡,这些都将成为考量。

"王爷,"我反问,"若你是我,会如何选择?"

他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竟有几分邪气:

"本王会选择最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方式。"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

"关于柳如烟,还有新发现。"

"什么?"

"她每月十五都会秘密祭拜两个婴孩牌位,上面写的生辰与你生产那日只差三天。"

我心头一震。柳如烟祭拜的是谁?她和萧御的孩子?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若我的孩子真的死了,而现在的"明儿""玉儿"是柳如烟所生,那她为何要祭拜?除非......除非她失去过孩子。

"王爷,"我声音发颤,

"有没有可能......柳如烟当年也生了孩子,但夭折了?"

楚凌风目光一凝:"你是说......"

"萧老夫人用柳如烟的孩子替换了我的孩子,但后来柳如烟的孩子也死了,所以她才......"

"不对。"楚凌风摇头,"时间对不上。现在的’明儿’’玉儿’已经七岁,若柳如烟的孩子夭折,那这两个又是谁?"

是啊,说不通。除非......除非柳如烟不止一次生产。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萧御和柳如烟,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三日后去南陵,一切自会水落石出。"楚凌风起身,"夜凉了,夫人早些休息吧。"

我点点头,却在他转身时突然想起一事:

"王爷,那日你说奉命寻找长公主之女,是奉谁的命?"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当今圣上。"

这个答案让我心头一震。当今圣上,为何突然对失踪二十年的长公主之女感兴趣?

回到房中,我辗转反侧。

若我真是长公主之女,那么我的亲生父母

——长公主和那位敌国皇子,他们后来怎样了?长公主真的死于刺杀吗?那位皇子呢?

还有我的孩子,他们在南陵过得好吗?那对农家夫妇是善是恶?萧老夫人为何要给他们银子?是封口费,还是......

一个个谜团在脑中盘旋,直到天光微亮,我才迷迷糊糊睡去。

梦中,我看见两个孩子站在远处向我招手,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07

南陵的清晨比京城湿润许多,薄雾笼罩着乡间小路,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

我掀开车帘,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

"前面就是杨柳村。"楚凌风骑马靠近车窗,压低声音道,

"暗卫已经先行查探过,那对夫妇确实养着两个孩子,特征与我们掌握的相符。"

我攥紧了衣袖,掌心全是冷汗。七年了,我终于要见到我的亲生骨肉了吗?他们会认得我吗?会恨我吗?

"宁夫人,"楚凌风看出我的紧张,安慰道,"无论结果如何,今日都会有个了断。"

我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一事:

"王爷,若真是我的孩子,我们就这样带走他们吗?那对养父母......"

"已经安排妥当。"楚凌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若他们自愿放手,自有重赏;若不肯......"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以摄政王之尊,要两个乡下孩子,谁敢阻拦?

马车驶入村庄,几个农妇好奇地张望,孩子们追着马车跑了一阵,又被大人喝止。

村子不大,很快我们就停在一间朴实的农舍前。

"就是这里。"楚凌风下马,伸手扶我下车。

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农舍门口,一对中年夫妇紧张地搓着手,眼神闪烁不定。

他们身后,两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探头张望。

"草民参见王爷!"那对夫妇跪地行礼,声音发抖。

我顾不上礼节,快步上前,目光死死锁住那两个孩子。

男孩约莫七岁,瘦得惊人,左耳被头发遮住;

女孩更瘦小,躲在男孩身后,右脚穿着特制的宽大布鞋。

"抬起头来。"我柔声道,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抖。

男孩慢慢抬头,一双与我如出一辙的杏眼对上我的视线。

那一瞬间,我如遭雷击——不需要任何证据,母亲的本能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儿子!

我颤抖着手拨开他左耳边的头发,一颗红痣赫然在目。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我转向女孩:"能让我看看你的脚吗?"

女孩害怕地往后缩,男孩却护在她身前:"别伤害妹妹!"

这声音,这保护姿态,让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入怀中,放声痛哭: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两个孩子僵硬着身体,不知所措。养父母惊慌地上前:"夫人,您这是......"

楚凌风一个眼神,侍卫立刻拦住他们。他亲自上前,蹲下身与男孩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

"狗......狗剩。"男孩怯生生地回答。

我心头一痛。我的儿子,竟被取了个如此卑贱的名字!

"大名呢?"楚凌风继续问。

"杨......杨守宁。"

守宁?我猛地抬头看向养父母。

那妇人结结巴巴地解释:

"孩、孩子来时,脖子上挂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守宁’二字,我们就......"

玉佩?我急切地问:"玉佩在哪?"

养父进屋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半块青玉,上面确实刻着"守宁",断口处呈锯齿状,明显是被故意掰开的。

"还有半块呢?"我追问。

"不、不知道......"养父摇头,"孩子来时只有这个。"

我仔细端详玉佩,突然发现背面还有极小的刻字:"宁氏长命"。

这是我母亲,不,养母的笔迹!是她留给孩子的信物!

"女儿叫什么?"我擦去泪水,轻声问。

"丫头......不,杨念婉。"养母答道。

念婉......思念宁婉。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楚凌风看出我的情绪失控,主动接手询问:

"两个孩子是怎么到你们手上的?"

养父母对视一眼,养父低声道:

"七年前,小人的老娘病重,我去城里抓药,路过乱葬岗时听见婴儿啼哭。

循声找去,发现两个襁褓中的孩子,一男一女,就带回家了。"

"当时可有其他人看见?"

"没......"养父突然想起什么,

"哦,有个老婆子,穿着挺体面,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走了。后来......"他犹豫了一下,

"后来她派人送来二十两银子,说孩子是富贵人家的私生子,让我们好好养着,但永远不许透露来历。"

"那老婆子长什么样?"楚凌风追问。

养父描述了一番,正是萧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

我紧紧搂着两个孩子,心如刀绞。萧家不仅抛弃了我的孩子,还派人监视他们!若非这对善良的夫妇,我的孩子早就......

"夫人......"养母怯生生地问,"您真是孩子们的亲娘?"

我含泪点头:"七年前,有人偷走了我的孩子......"

"我就知道!"养母突然激动起来,"两个孩子刚来时,襁褓都是上好的绸缎,丫头脚上还有包扎的痕迹,明显是做过手术。

哪是什么私生子,分明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男孩,不,我的儿子守宁突然开口:"你......你是我娘亲?"

我捧着他的小脸,哽咽道:

"是,我是你娘亲。你和妹妹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那为什么丢下我们?"他眼中突然涌出泪水,

"是因为妹妹脚趾多了一个,还是因为我总是生病?"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我将他搂得更紧:

"不,不是的!娘亲从未想过抛弃你们!是坏人把你们偷走了......娘亲找你们找得好苦......"

女孩,我的念婉,这时也怯怯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你真的......是我娘亲?"

我亲了亲她的小手:"真的。你的右脚原本有六个脚趾,出生第三天,娘亲就请大夫帮你做了手术,还亲手为你缝了小袜子......"

念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知道我的脚!"她转向哥哥,"哥哥,她真的知道!"

守宁却仍有些戒备:"那你怎么证明......"

我解开衣领,露出右肩的梅花胎记:"你和妹妹出生时,肩上都有一模一样的胎记,只是小一些。

接生婆还说,这是祖上遗传的标记......"

守宁的眼睛瞪大了,他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个小小的、淡粉色的梅花印记。

念婉也展示了她的胎记。

"现在相信了吗?"我泪流满面地问。

守宁突然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娘亲!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们!

隔壁二狗说他娘不要他了,我说我娘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这一刻,七年的痛苦、绝望、仇恨,全都化作了泪水。

我紧紧抱着我的两个孩子,仿佛要把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楚凌风悄然退到一旁,给足我们母子团聚的空间。

直到情绪稍稍平复,他才重新上前:"宁夫人,时辰不早,该启程回京了。"

我这才想起现实问题:"养父母......"

"已经谈妥。"楚凌风简短地说,"他们愿意放手,本王也给了足够的补偿。"

我向那对善良的夫妇深深一礼:"二位大恩,宁婉没齿难忘。"

养母抹着泪:"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只是......"她犹豫了一下,

"前几日有人来村里打听孩子的事,看着不像好人......"

楚凌风眼神一凛:"什么时候?什么人?"

"三天前,一个穿绸缎的婆子,带着几个家丁。"养父答道,

"问七年前有没有人捡到双胞胎。我们按王爷的人教的,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楚凌风交换了一个眼神。萧家的人!他们果然一直在监视这对孩子!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带着孩子启程返京。

马车上,我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听他们讲述这些年的生活。

虽然养父母善良,但乡下条件艰苦,守宁体弱多病,念婉因脚疾行动不便,常被其他孩子嘲笑。

"以后不会了。"我亲了亲他们的额头,

"娘亲会保护你们,再没人能欺负你们。"

"娘亲,我们要去哪里?"念婉仰着小脸问。

"回家。"我柔声道,"回京城。"

"京城有爹爹吗?"守宁的问题让我一僵。

我该如何回答?告诉他们,他们的"爹爹"参与了抛弃他们的阴谋?

楚凌风适时插话:"京城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王爷叔叔带你们去骑马射箭好不好?"

两个孩子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问东问西。

我感激地看了楚凌风一眼,他微微点头,示意我别担心。

返程比来时快了许多。入夜前,我们已回到京郊的行馆。

楚凌风安排了两个侍女专门照顾孩子,又请太医为他们检查身体。

"情况比想象的复杂。"书房里,楚凌风面色凝重,

"萧家显然知道这两个孩子还活着,却一直没下杀手,必有隐情。"

"也许他们不敢。"我猜测,"若杀了我的孩子,万一事情败露,就是死罪。"

"不对。"楚凌风摇头,"以萧家的手段,要两个乡下孩子的命易如反掌。

他们留活口,必有所图。"

正说着,一个侍卫匆匆进来,在楚凌风耳边低语几句。楚凌风脸色骤变:"果然如此!"

"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刚收到密报,萧御今日去了宗人府,调阅了长公主府的旧档案。"楚凌风眼中寒光闪烁,

"他怀疑你的身份了。"

我心头一紧:"那孩子们......"

"放心,行馆很安全。"楚凌风安抚道,

"但我们必须加快行动了。明日一早,本王带你入宫面圣。"

"面圣?"我大惊,"现在就确认我的身份吗?"

"不错。"楚凌风点头,"圣上手中有一幅长公主少女时的画像,还有她留下的手镯,只有真正的血脉才能打开。若验证通过......"

"萧家就完了。"我接上他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复仇的快意。

当夜,我辗转难眠,轻手轻脚来到孩子们的房间。

守宁和念婉睡得正香,小脸上还带着笑意。我轻轻抚摸他们的头发,心中满是柔情与愤怒

萧家给了他们怎样的苦难啊,这笔账,我一定要讨回来!

次日清晨,我换上楚凌风准备的华服,准备入宫。临行前,我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

"娘亲要出去一趟,你们乖乖听侍女姐姐的话,好吗?"

"娘亲要去很久吗?"念婉拉着我的袖子不放。

"不会很久。"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守宁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妹妹:"妹妹别怕,哥哥保护你。

"那神态,像极了萧御。

我心头一痛。即使被抛弃七年,血缘的力量还是如此强大。

守宁举手投足间,仍带着萧家的影子。

楚凌风亲自护送我入宫。马车驶入皇城时,我的手心全是冷汗。

"别紧张。"他低声安慰,"只需按我说的做即可。"

紫宸殿前,侍卫森严。

楚凌风出示令牌,带着我一路畅通无阻。

殿内,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正在批阅奏折,正是当今圣上楚煜。

"臣弟参见皇兄。"楚凌风行礼。

我跟着跪下:"民妇宁婉,参见陛下。"

"平身。"圣上抬头,目光落在我脸上,突然怔住了,"像,真像......"

楚凌风上前:"皇兄,宁夫人后腰有梅花胎记。"

圣上点头,命嬷嬷带我去偏殿查验。确认胎记无误后,他又取出一只精美的玉镯:

"这是玥儿最爱的镯子,内有机关,只有她的血脉能打开。"

我接过玉镯,仔细观察。这镯子通体碧绿,内侧刻着细密的花纹。

我试着按压几个凸起,突然"咔嗒"一声,镯子从中间分开,露出夹层中的一张小像

——正是年轻时的长公主!

"是她!"圣上激动地站起身,"只有玥儿的血脉知道如何打开这镯子!"

楚凌风也露出笑容:"恭喜皇兄,找到表妹。"

我还有些恍惚:"陛下,我真是......"

"叫什么陛下,叫皇兄!"圣上竟亲自走下龙椅,握住我的手,

"玥儿是朕最疼爱的妹妹,她的女儿就是朕的女儿!"

突如其来的亲情让我不知所措。楚凌风适时解释:

"宁夫人一时难以适应,不如先安排她住进长公主旧邸,再慢慢熟悉皇室礼仪。"

圣上点头同意,又详细询问了我的经历。当听到萧家的所作所为时,他龙颜大怒:

"好个萧御!竟敢如此对待皇室血脉!来人,即刻......"

"皇兄且慢。"楚凌风劝阻,

"此事牵涉甚广,需从长计议。再者,宁夫人......表妹想必更想亲自讨回公道。"

圣上看向我,我坚定地点头:"请皇兄给我这个机会。"

"好!"圣上拍案,"朕封你为安宁郡主,享公主俸禄。

三日后大朝会,朕要当众宣布你的身份,让萧家付出代价!"

离开皇宫时,我仍如坠梦中。短短几日,我从将军弃妇变成了皇室郡主,命运之离奇,实在令人唏嘘。

楚凌风送我回行馆,路上低声道:

"萧御已经收到风声,正在四处打探。

为安全起见,今晚你和孩子搬到长公主府去住。"

"王爷......"我犹豫了一下,"我该如何面对萧御?"

"随你心意。"楚凌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要他死,本王现在就派人去取他首级;

要他生不如死,也有的是办法。"

我摇头:"我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

楚凌风笑了:"如你所愿。"

回到行馆,我迫不及待地告诉孩子们这个好消息。

守宁和念婉对突然多了个"王爷叔叔"和"皇帝伯伯"既兴奋又害怕。

"娘亲,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变成王子公主了?"念婉天真地问。

我笑着捏捏她的小脸:"是郡主和郡王。"

正当我们其乐融融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楚凌风面色一变:

"不好!"他一把拉过我,"有刺客!"

话音未落,窗外射进一支火箭,正中帷幔,瞬间燃起大火!

"带孩子从后门走!"楚凌风厉声命令侍卫,同时拔剑出鞘,"本王断后!"

我一手抱起念婉,一手拉着守宁,在侍卫护送下冲向后院。突然,一个黑衣人从屋顶跃下,举刀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凌风飞身而至,一剑刺穿刺客胸膛。但与此同时,另一支暗箭从暗处射来,直取我的心口!

"小心!"楚凌风猛地推开我,自己却被箭矢射中肩膀!

"王爷!"我惊呼。

"快走!"他咬牙拔出箭矢,继续迎战源源不断的刺客。

我们终于逃到安全处,但楚凌风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

太医紧急处理后,确定箭上无毒,但伤得不轻。

"是萧家的人?"我颤抖着问。

楚凌风点头:"除了他,没人会这么狗急跳墙。"

我既愤怒又后怕。若非楚凌风,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甚至可能是我的孩子!

"王爷......"我哽咽着握住他的手,"谢谢你......"

"傻话。"他虚弱地笑笑,

"保护你和孩子,是我的......"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太医说他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我执意守在床前,亲自照料。

夜深人静时,我轻抚他苍白的脸颊,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为何对我如此尽心?仅仅因为救命之恩吗?

次日清晨,楚凌风终于醒来。见我仍守在床前,他微微一怔:"你......一直在这里?"

我点点头,递上温水:"感觉如何?"

"无碍。"他试着坐起身,"孩子们呢?"

"安全送到长公主府了。"我帮他垫高枕头,

"刺客抓到了两个活口,已经招供,是萧御派来的。"

楚凌风冷笑:"他这是自寻死路。"

"王爷......"我犹豫了一下,"为何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片刻,突然握住我的手:"起初是为报恩,后来......"他直视我的眼睛,

"后来是为你这个人。宁婉,你坚强、勇敢、善良,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脸颊发烫。就在这暧昧时刻,侍卫匆匆来报:

"王爷,将军府有异动!萧御正在变卖家产,似乎准备离京!"

我和楚凌风对视一眼,同时冷笑出声。

"想跑?"楚凌风强撑着起身,"没那么容易!"

"王爷别急。"我按住他,"养伤要紧。

离大朝会还有两日,足够我们准备一份’大礼’给萧御了。"

楚凌风挑眉:"你有计划?"

我凑近他耳边,低声说出我的打算。

他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忍不住大笑:"妙!就这么办!"

两日后的大朝会,将是萧御和柳如烟的末日!

08

烛火摇曳,将室内映得忽明忽暗。

我坐在楚凌风床前,用湿帕子轻轻擦拭他滚烫的额头。

两天了,他因伤口发热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说若再不退热,恐有性命之忧。

"王爷,你一定要撑住......"我低声呢喃,手指不自觉地拂过他紧锁的眉头。

窗外雨声淅沥,更添几分凄凉。这样的雨夜,让我想起在青云崖底的那个山洞。

当时我采药归来,发现一个重伤男子倒在溪边,浑身是血。

本可以不管他,可那双即使昏迷仍倔强睁着的眼睛,让我动了恻隐之心。

我将他拖进山洞,用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为他止血。

他发着高烧,整夜说着胡话,一会儿喊"父皇",一会儿又喊"皇兄小心"。

那时我就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竟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水......"床上的人突然发出微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连忙扶起他的头,将水杯凑到他唇边。楚凌风喝了几口,微微睁眼,目光涣散:

"宁......夫人......"

"王爷醒了?"我惊喜地呼唤太医,"快来看看!"

太医诊脉后,面露喜色:"热退了!王爷吉人天相,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我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正要起身换帕子,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楚凌风的手指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别......走......"

"我不走。"我重新坐下,反握住他的手,"王爷救了我两次,我岂能弃你于不顾?"

他嘴角微微上扬,又沉沉睡去。这一次,他的眉头舒展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平稳。

我凝视他的睡颜,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如今为我挡箭受伤,虚弱地躺在这里。

而他昏迷中仍怕我离开......

"小姐。"碧桃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端着汤药,

"您该休息了,让奴婢来守一会儿吧。"

我摇头:"我不累。孩子们睡了吗?"

"睡了。"碧桃笑道,"小郡王还问呢,说王爷叔叔什么时候能陪他练剑。"

我心中一暖。短短几日,守宁和念婉已经喜欢上了楚凌风。

尤其是守宁,天天缠着他学武艺,而楚凌风也出奇地有耐心,一点不像传闻中那个冷血无情的摄政王。

"小姐......"碧桃欲言又止,"您对王爷......"

"别胡说。"我打断她,却感到脸颊发烫。

碧桃抿嘴一笑,识趣地退下了。

夜深了,雨势渐大。我靠在床边的椅子上,不知不觉睡去。

梦中,我看见守宁和念婉在花园里奔跑嬉戏,楚凌风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

那画面如此美好,让我在梦中都不禁微笑。

"梦到什么了?这么开心......"一个沙哑的声音将我惊醒。

我睁眼,发现楚凌风已经醒了,正侧着头看我。

晨光透过窗纱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王爷感觉如何?"我连忙坐直身子,掩饰自己的失态。

"好多了。"他试着坐起来,我赶紧上前搀扶。

我们的脸突然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美得惊心动魄。

我慌忙退开,却不小心绊到床帏,整个人向前扑去。楚凌风一把接住我,闷哼一声

——想必是扯到了伤口。

"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想挣脱,却被他牢牢圈在怀中。

"宁婉。"他直呼我的名字,声音低沉,"看着我。"

我鼓起勇气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你心里明白,我对你......"他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迅速分开。碧桃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小姐!王爷!不好了!萧御带着柳如烟和孩子逃出京城了!"

"什么?"我和楚凌风同时出声。

"暗卫来报,昨夜萧府后门悄悄驶出几辆马车,往北去了。"碧桃气喘吁吁地说,

"守城士兵认出是萧家的车驾,但碍于将军身份,不敢阻拦。"

楚凌风脸色阴沉:"传令下去,即刻派骑兵追赶!"

"等等。"我拦住碧桃,"先别急。"转向楚凌风,

"王爷,萧御此举正中我们下怀。明日大朝会,他缺席正好说明心虚。"

楚凌风眯起眼:"你是想......"

"让他们跑。"我冷笑,"跑得越远越好。等圣上当众宣布我的身份,再下令通缉,岂不更好?"

楚凌风思索片刻,露出赞赏的笑容:

"妙计。不过......"他转向碧桃,"还是派暗卫跟着,别让他们真的跑了。"

碧桃领命而去。我正要起身去查看孩子们,楚凌风却再次拉住我的手:

"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王爷重伤初愈,不宜劳神......"

"叫我凌风。"他打断我,

"宁婉,你救我一命,我从未忘记。如今命运让我们重逢,我不想再错过。"他拇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仇恨,但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你走过这段路,然后......"

然后什么,他没说出口,但我懂。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垂下眼睛,轻声道:

"等明日过后......我们再谈此事,可好?"

他微微一笑,松开手:"好。"

离开寝殿,我靠在廊柱上,平复狂跳的心脏。

楚凌风,这个曾经让我敬畏的男人,如今竟对我表露心迹。

而我,似乎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将他放在了心里特殊的位置。

"娘亲!"念婉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她和守宁手拉手跑来,小脸上满是兴奋。

"怎么了,这么高兴?"我蹲下身,为他们整理跑乱的衣襟。

"王爷叔叔答应教我射箭了!"守宁兴奋地说,

"他说等我长大了,还要教我骑马打仗!"

念婉也不甘示弱:"王爷叔叔说我的脚已经好了,可以学跳舞!"

我心中一暖。楚凌风对孩子们的用心,我看在眼里。

他不仅给了我新生,也给了孩子们从未有过的父爱。

"王爷叔叔受伤了,你们要乖乖的,别吵他休息。"我柔声道。

"我们知道。"守宁挺起小胸脯,"我是男子汉,会保护妹妹和娘亲!"

那神态,像极了萧御。我心头一痛,赶紧转移话题:"走,娘亲带你们去花园玩。"

午后,楚凌风召我商议明日大朝会的事宜。他已能下床行走,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

"圣上已准备妥当,明日当众宣布你的身份。"他递给我一份名单,

"这是参与当年调换孩子的涉事人员供词,包括稳婆、李嬷嬷等人。"

我仔细阅读,越读心越冷。原来从我怀孕起,萧老夫人和柳如烟就开始谋划。

我生产当日,他们故意支开我的贴身丫鬟,用柳如烟刚生的孩子替换了我的骨肉。

而我的亲生儿女......

"守宁和念婉被丢在乱葬岗后,被路过的一对农家夫妇救起。"楚凌风看出我的痛苦,轻声解释,

"但另外两个孩子......"

"另外两个?"我抬头,不解其意。

楚凌风面色凝重:"柳如烟当年生的也是双胞胎,一男一女。

萧老夫人用他们替换了你的孩子,但这两个孩子因是近亲所生,一个天生痴傻,一个体弱多病。

痴傻的那个不久就死了,体弱的那个......"

"就是现在的’明儿’?"我突然明白过来,"所以府里只有一个’明儿’,没有另一个孩子?"

"不。"楚凌风摇头,"柳如烟后来又生了一个,就是现在的’玉儿’

。这也是为何两个孩子年龄相差两岁,却都被说成是你的孩子。"

我如坠冰窟。原来萧家和柳如烟,竟如此处心积虑地欺骗我这么多年!

"还有一事......"楚凌风犹豫了一下,"关于你的亲生父母。"

我抬头看他。

"长公主当年并非死于刺杀,而是被秘密囚禁。"他沉声道,

"因为她爱上敌国皇子并怀有身孕,先皇震怒,命人将她软禁。

你出生后,被偷偷带出宫交给侍女抚养,而长公主......"

"她怎么了?"我声音发抖。

"她不堪受辱,自尽了。"楚凌风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敌国皇子得知后,也殉情而死。"

我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中溢出。

原来我的出生,伴随着如此惨烈的爱情悲剧。

"明日之后,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楚凌风轻轻揽住我的肩,

"圣上已下密旨,掘开将军府后山,寻找......"

他没有说完,但我明白。寻找我那可能已经被害的另外两个孩子。

傍晚,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萧老夫人被抓住了!原来她因年迈行动不便,没能跟上萧御逃跑的队伍,被暗卫在城外十里处截获。

"带她来见我!"我厉声道,多年来积压的仇恨瞬间爆发。

楚凌风握住我颤抖的手:"冷静。她年事已高,用刑恐有不妥。"

"我不会用刑。"我冷笑,"我只想问问她,为何如此狠心,连无辜的婴儿都不放过!"

萧老夫人被押进来时,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

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看到我时却仍强撑着一副高傲姿态。

"宁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跪下!"楚凌风一声冷喝,侍卫立刻将老夫人按跪在地。

"萧老夫人。"我俯视着她,声音冷得像冰,"七年了,我们该好好算算账了。"

"老身与你无话可说!"她别过脸去。

"是吗?"我拿出那份供词,"稳婆已经招了,李嬷嬷也招了。你还有何话说?"

老夫人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镇定:"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要证据?"我冷笑,"明日大朝会,圣上会当众宣布我的身份

——长公主楚玥之女,当今圣上的表妹!而你,谋害皇室血脉,该当何罪?"

老夫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是......"

"很意外吗?"我逼近她,

"当年你明知我的身份,却仍敢调换我的孩子,甚至可能杀害他们!萧老夫人,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没有!"她突然崩溃大喊,

"那两个孽种不是我杀的!是柳如烟!她嫌孩子痴傻丢人,自己下的手!"

我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柳如烟......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楚凌风扶住我,冷声质问:"那宁夫人的孩子呢?被你们丢在乱葬岗的那对双胞胎?"

老夫人眼神闪烁:"我......我不知道......"

"掘开后山就知道了。"楚凌风厉声道,

"来人!即刻去将军府后山,给本王挖地三尺!"

老夫人闻言,突然瘫软在地,老泪纵横:

"不关我的事......是柳如烟......她说那两个孩子留着是祸害......"

我再也听不下去,冲出门外,跪在花园里干呕起来。

柳如烟,那个口口声声爱孩子的女人,竟能对自己的骨肉下毒手!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很可能已经......

楚凌风追出来,轻轻拍着我的背:"宁婉,坚强些。

为了守宁和念婉,你也必须挺住。"

我抬头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想亲眼看看......后山......"

楚凌风沉默片刻,点头同意。

夜幕降临,我们秘密来到将军府后山。

圣旨已下,禁军将整个将军府团团围住,正在掘地搜查。

"郡主,王爷!"一个禁军统领匆匆跑来,"在松树下发现了两具小棺材......"

我双腿一软,几乎站不稳。楚凌风半扶半抱地带着我来到挖掘现场。

月光下,两个小小的棺材被抬了出来,上面还贴着已经褪色的符纸。

"开棺。"楚凌风命令道。

棺盖被撬开,里面是两具小小的骸骨,一具头骨明显变形,另一具胸腔畸形。

骸骨上还残留着些许布料,其中一个孩子手中紧握着一块已经发黑的玉佩碎片。

我跪倒在地,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这就是我那可怜的孩子们啊!他们甚至没能活过满月,就被这些畜生......

"验尸。"楚凌风的声音冷得像冰,"查清死因和死亡时间。"

仵作仔细检查后,确认两个孩子都是被活活溺死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七年前,与我生产的时间吻合。

"柳如烟......萧御......"我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恨不能生啖其肉!

"他们跑不了。"楚凌风扶起我,"明日大朝会,圣上会下旨全国通缉。

至于这个老毒妇......"他看向被押在一旁的萧老夫人,"自有国法处置。"

回到长公主府,我彻夜未眠。

守宁和念婉已经睡熟,他们天真无邪的小脸让我既欣慰又心痛。

欣慰的是至少我还有他们,心痛的是另外两个孩子永远离开了人世。

天蒙蒙亮时,碧桃为我梳妆打扮。

今日大朝会,我将以安宁郡主的身份正式亮相,向所有人揭露萧家的罪行。

"小姐,这支凤钗如何?"碧桃拿起一支精致的金钗。

我摇头:"太招摇了。简单些就好。"

"不行。"楚凌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今日是你正名的时刻,必须盛装出席。"

他走进来,一身玄色蟒袍,气度非凡。伤势似乎已无大碍,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

"王爷说得对。"碧桃立刻改变主意,拿起一套华贵的礼服,

"这是圣上特意命尚宫局赶制的郡主朝服。"

在两人的坚持下,我换上了那套繁复华丽的礼服。

碧桃为我梳了高髻,戴上金凤步摇;楚凌风亲自为我披上绣有凤凰纹样的霞帔。

"很美。"他端详着我,眼中满是赞赏,"长公主若在天有灵,定会为你骄傲。"

我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几乎认不出来了。

那个在将军府受尽欺凌的宁婉已经死去,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安宁郡主,是长公主之女,

是即将为孩子们讨回公道的母亲!

"时辰到了。"楚凌风伸出手,"我们走吧。"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走。"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今日之后,萧御和柳如烟将身败名裂,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而我,也将开始全新的生活。

只是,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我心中仍有一丝隐痛

——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份痛,唯有仇人的血才能平息!

09

金銮殿上,百官肃立。今日是圣上寿辰,大朝会格外隆重。

我站在偏殿,透过珠帘望向殿内,心跳如擂鼓。

"紧张吗?"楚凌风站在我身侧,玄色蟒袍衬得他越发挺拔。

我深吸一口气:"有点。"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

"记住,今日之后,无人再敢轻视你分毫。"

我回握他的手,汲取力量。

今日我将以安宁郡主的身份正式亮相,向满朝文武揭露萧家的罪行。

为了这一刻,我已等待太久。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名声:"镇远将军萧御到——"

我浑身一僵,转头看去。萧御一身朝服,面容憔悴地步入殿中。

他身后跟着柳如烟和两个孩子,都穿着华服,却掩不住仓皇之色。

他们不是逃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楚凌风冷笑:"果然不出所料。萧御得知圣上召他赴宴,不敢抗旨,只能硬着头皮回来。"

我盯着萧御和柳如烟,恨意在胸中翻涌。

就是这两个人,害死了我的孩子,毁了我的人生!

"别急。"楚凌风捏了捏我的手,"好戏还在后头。"

圣上升座,百官朝拜。寿宴开始,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圣上突然放下酒杯,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朕有一事宣布。"圣上环视群臣,

"朕寻回了失踪二十年的表妹——长公主楚玥之女,安宁郡主!"

珠帘掀起,我在楚凌风的陪同下缓步走入大殿。

一袭正红宫装,金线绣凤,头戴九翚四凤冠,雍容华贵,与昔日将军府中那个狼狈的宁婉判若两人。

殿内一片哗然。萧御猛地站起,面色惨白:"宁......宁婉?"

"萧爱卿认识郡主?"圣上故作惊讶。

萧御张口结舌,柳如烟则死死盯着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陛下。"我向圣上行礼,声音清晰,

"民妇确实曾为萧御之妻,但今日方知,他娶我不过是为了掩盖一桩丑事。"

"哦?什么丑事?"圣上配合地问道。

楚凌风上前一步:"臣有本奏!"他呈上一叠文书,

"经查,萧御与柳如烟实为同父异母兄妹,两人私通多年,生下的孩子天生痴傻。

为掩人耳目,七年前用这对孪生子调换了郡主所生的孩子,并将郡主的亲生骨肉......"他顿了顿,声音转冷,

"溺杀后埋于将军府后山!"

满朝哗然!萧御面如死灰,柳如烟则尖叫起来:"胡说!这是诬陷!"

"证据在此!"楚凌风厉声道,

"稳婆、李嬷嬷等人的供词,还有从将军府后山挖出的两具婴孩骸骨!

太医已验明,那两个孩子是被活活溺死的!"

圣上拍案而起:"萧御,你有何话说?"

萧御跪倒在地,浑身发抖:"陛下明鉴!臣......臣冤枉啊!"

"冤枉?"我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

"萧御,你可还记得七年前我生产那日,你为何迟迟不归?"

他抬头看我,眼中满是恐惧。

"你去陪柳如烟生产了,不是吗?"我提高声音,

"你用她的孩子替换了我的孩子,然后杀害了我的亲生骨肉!"

"不......不是这样的......"萧御慌乱地看向柳如烟,希望她辩解。

柳如烟却突然发狂般扑向我:"贱人!你凭什么站在这里!你不过是......"

侍卫立刻将她按住。

在挣扎中,她的衣领被扯开,露出肩头一个梅花形胎记——与我的一模一样!

殿内再次哗然。楚凌风目光一凝:"这胎记......"

圣上猛地站起:"长公主血脉独有的标记!柳如烟怎么会有?"

我如遭雷击。难道柳如烟也是......?

就在这混乱时刻,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因为她也是长公主之女!"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白发老妪被搀扶着走进来。

我认出她,是当年伺候长公主的老嬷嬷!

"老奴可以作证。"老嬷嬷颤巍巍地跪下,"长公主当年生的是双胞胎女婴。

为保安全,将两个孩子分开抚养。一个交给侍女带出宫,成了宁婉;

另一个......"她指向柳如烟,"

被萧老夫人秘密收养,作为控制萧家的棋子。"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我头顶。

柳如烟......竟是我的孪生姐妹?

柳如烟也惊呆了,随即疯狂大笑:

"哈哈哈......难怪我第一眼就讨厌你!原来我们是姐妹!"

"肃静!"圣上厉喝,"萧御,你明知柳如烟可能是皇室血脉,仍与她私通,

此乃**大罪!更残忍杀害郡主子嗣,罪无可赦!"

萧御瘫软在地,再无辩解之词。

圣上当庭下旨:萧御与柳如烟革除一切封号,判处极刑;

萧老夫人贬为庶人,流放边疆;

两个孩子因是**所生,送入寺庙修行,永不得归俗。

听到判决,柳如烟突然挣脱侍卫,朝我扑来:

"都是你!若不是你出现,我和御郎......"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柄长剑穿透了她的胸膛。楚凌风冷冷地抽回剑:"

辱皇室者,死。"

柳如烟倒在地上,血泊中仍死死盯着我,直到断气。

那双与我相似的眼睛里,满是扭曲的恨意。

我别过脸去,心中竟有一丝悲凉。若命运不同,或许我们会是相亲相爱的姐妹......

萧御被拖下去时,突然回头看我:"宁婉......不,郡主......"他声音嘶哑,

"我......我对你,并非全无真情......"

"闭嘴!"楚凌风一脚将他踹倒,"拖出去,凌迟处死!"

圣上宣布退朝,百官战战兢兢地退下。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仇,今日终于得报,心中却空落落的。

"宁婉。"楚凌风轻唤我的名字,"结束了。"

我看向他,泪水终于决堤:"不,还没有......我的孩子......"

他轻轻抱住我:"我们好好安葬他们,让他们入土为安。"

三日后,京城郊外一处山明水秀之地,我们为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小小的棺木上覆盖着皇室专用的明黄绸缎,墓碑刻着"皇甥萧氏双子之墓"。

守宁和念婉乖巧地站在一旁,小手紧握着我的手。

他们已经知道,这里埋葬的是他们的兄弟姊妹。

"娘亲,别哭。"念婉用小手擦去我的泪水,"弟弟妹妹在天上会幸福的。"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守宁的头:

"你们要记住,永远不要像你们的......像萧御和柳如烟那样,为了私欲伤害无辜。"

两个孩子郑重地点头。阳光下,他们的面容纯净无瑕,给了我继续前行的勇气。

葬礼结束后,圣上召我入宫。

"表妹。"他亲切地唤我,"朕已下旨恢复你安宁郡主的封号,赐长公主府为你居所。

至于这两个孩子......"他看向守宁和念婉,

"朕会给他们应有的爵位。"

我谢恩后,圣上又意味深长地说:

"凌风那孩子,从小冷情冷性,朕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我脸颊微热,不知如何应答。

"朕有意为你二人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抬头,正对上圣上含笑的眼睛。原来他早已看出我和楚凌风之间的情愫。

"民妇......"我犹豫了一下,"民妇曾嫁过人,又带着两个孩子,恐配不上王爷......"

"胡说!"圣上摆手,"你是长公主之女,身份尊贵。

至于孩子,凌风视如己出,朕都看在眼里。"

离开皇宫时,楚凌风在宫门外等我。见我出来,他快步上前:"圣上说了什么?"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突然想逗逗他:"圣上说,要为我选婿。"

他脸色一变:"谁?"

"还没定。"我故作忧愁,"说我身份尊贵,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宁婉!"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明明知道我对你......"

"知道什么?"我抬眼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

"安宁郡主,楚凌风倾慕你已久,愿娶你为妻,视你的孩子如己出。你......可愿意?"

宫门处的侍卫、太监都惊呆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竟当众下跪求婚!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一时羞红了脸:"你......你先起来......"

"不答应我就不起。"他固执地说。

我无奈,只好低声道:"我答应。"

他立刻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抱起转了一圈,吓得周围的宫人纷纷低头。

"放我下来!"我捶他的肩膀,"成何体统!"

他大笑着放下我,却仍紧握我的手:"我已经请圣上赐婚,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

我瞪大眼睛:"你......你早就计划好了?"

"当然。"他得意地挑眉,"从你为我挡箭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你了。"

一年后,摄政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日是我和楚凌风补办婚礼的日子。

去年因国丧,婚礼从简,他一直觉得亏欠我,特意在周年纪念日重新操办。

"娘亲真美!"念婉穿着粉色小裙子,围着我转圈。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贵族小姐的生活,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守宁则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像个小大人:

"王爷爹爹说,今天会有很多大人物来,让我好好表现。"

我笑着为他们整理衣冠。这一年,两个孩子变化很大。

守宁跟着楚凌风习武读书,越发沉稳;念婉则展现出惊人的音乐天赋,琵琶弹得极好。

"郡主,吉时到了。"侍女轻声提醒。

我最后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大红嫁衣,金线绣凤,头戴九翚四凤冠,比去年金銮殿上更加华贵。

但最让我满意的,是眼中那抹幸福的光彩。

楚凌风在礼堂等我。当他掀起我的盖头时,那双总是冷峻的眼睛里满是柔情。

"夫人。"他低声唤我,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宾客们起哄,要王爷当众亲吻新娘。

他大方地揽住我的腰,在众人面前印下一吻,引得满堂喝彩。

婚礼过后,我们在王府花园设宴。守宁和念婉带着一群贵族子弟玩耍,欢声笑语不断。

"看他们多开心。"楚凌风从背后环住我,"明年这时候,或许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安宁与幸福。

又过了几日,我提议将长公主府改建为慈善堂,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和孩童。

楚凌风全力支持,还从私库拨出大笔银两。

"为什么突然想做这个?"他好奇地问。

我看着正在修建的慈善堂,轻声道:"因为我曾经历过那些苦难,知道有多绝望。

若能帮到哪怕一个人,也是好的。"

他动容地拥住我:"我的夫人,不仅美丽,还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慈善堂开张那天,来了许多无依无靠的女子。其中一人看到我,突然跪下痛哭:"夫人!"

我仔细一看,竟是碧桃!当年她为帮我查证孩子身世,被柳如烟的人打伤后失踪,我一直以为她死了。

"碧桃!"我惊喜地扶起她,"你去哪了?我派人找了好久!"

她哭着告诉我,当年为躲避柳如烟的追杀,她逃到了乡下,隐姓埋名至今。

"回来就好。"我擦去她的泪水,"以后就在慈善堂帮忙吧,这里需要你这样的人。"

碧桃感激涕零,发誓要尽心尽力帮助其他苦难女子。

日子就这样平静而幸福地流逝。

偶尔,我会带着守宁和念婉去祭拜那两个早夭的孩子。

楚凌风总是默默陪在一旁,给我力量。

一年后的春天,我怀孕了。楚凌风高兴得像个孩子,整天围着我转,生怕我累着。

"王爷,我只是怀孕,不是生病。"我无奈地说。

"我知道。"他轻轻抚摸我尚未显怀的腹部,"但我就是想对你好。"

守宁和念婉也很期待这个弟弟或妹妹。

念婉每天都要对着我的肚子说话,守宁则认真地和楚凌风讨论要教弟弟什么武功。

夏末的一个午后,我在花园凉亭小憩,梦见两个模糊的小身影向我挥手告别。

醒来时,脸上带着泪痕,心中却莫名释然。

"怎么了?"楚凌风关切地问。

我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他们走了......终于安心地走了......"

他明白我说的是谁,轻轻吻了吻我的发顶:

"他们会投胎到好人家,下一世一定平安喜乐。"

秋日,我顺利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楚凌风抱着孩子,喜极而泣:"我们有儿子了......"

守宁和念婉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小家伙。

念婉小声说,"比我养的兔子还小。"

"很快就会长大的。"守宁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到时候我教他骑马射箭!"

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满是感恩。

命运曾给过我无尽的痛苦,但最终还是赐予了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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