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浏览命定良缘:克妻将军的纯阴小娇妻(季晏礼沈宁沫)_命定良缘:克妻将军的纯阴小娇妻(季晏礼沈宁沫)全文结局

匿名 2025-09-25 04:47:14 11

我嫁人了。

我相公比我大十五岁,除了不爱我之外,他各方面条件都极为出色。我们这场婚姻的缘由,是一个大家众所周知的秘密。

听闻他命硬克妻,接连三任夫人都不幸离世。

钦天师为他卜过一卦,断言若要破解他那克妻的命格,非得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降生的纯阴女子结为连理不可。

而我,恰好就是这等命格的纯阴女子。

全文浏览命定良缘:克妻将军的纯阴小娇妻(季晏礼沈宁沫)_命定良缘:克妻将军的纯阴小娇妻(季晏礼沈宁沫)全文结局

自出生起,半边脸颊便带着从娘胎里带来的一块青色胎记。

曾有得道高僧为我母亲指点迷津,称我需与命硬的男子成婚,方能破解这“阴阳脸”的困局,恢复原本的美貌。

四处寻医问药,却皆是徒劳,那些郎中们对此胎记也束手无策,正如高僧所言,这“阴阳脸”并非寻常医术所能治愈。

待媒婆上门提亲,父亲想都没想便满口应承下来。

于彼此而言,这桩婚事各有需求,因此便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01

季晏礼今年三十五岁,武将出身,皮肤紧致,该有肌肉的地方也都有肌肉。

不过分夸张,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去,有种诱人的性感。

我吞了吞口水,脸上燥热起来。

察觉到我热情大胆的目光,季晏礼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将吉服上方散开的三粒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好。

里衣领包裹着修长脖颈,凌厉的喉结格外显眼,再往上看,是精致的下颌,薄唇抿成一条线,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和刚刚的性感不同,这会儿是更勾人的禁欲感。

“知好,你先歇息吧。”他喝了酒,声线低沉暗哑,引人遐想。

说完,欲往外走。

我咬咬下唇,壮着胆子问道:“新婚之夜,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季晏礼像是听到了什么深奥的问题,蹙起眉头,认真地打量我,好久好久。

久到我的腿都快没有力气支撑我站立了,他才幽幽开口道:“别闹,我回书房。”

简简单单几个字,拒绝得明明白白。

我红着眼睛,用手遮住右侧脸颊上那抹青色胎记,笑得明艳,“季晏礼,你必须和我睡!”

他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在灯光映照下,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指节一点点收紧,捏成了拳头,隐隐地颤抖着,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好一会儿,他垂下眼皮:“好。”

真是奇怪,听到他这么顺从,我一点也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涌起深深的自卑和自怜。

同榻而眠时,季晏礼背对着我,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像被刻意放浅了一般。

“季晏礼,我们是夫妻了。”从开口喊他名字的一刹那,我就清楚地看到他后背肌肉在紧绷。

他在怕我。

我扯了扯唇,再说话时,声音里已经含了哭腔,“晚安。”

知道我没有其他意图,他背脊松了下来,好一会儿,他转过身,拨开我眼角的头发,“晚安。”

无论如何,不管外界的传言多么不堪入耳,我内心深处始终倾慕着他。

他骁勇善战、英姿飒爽,那张脸又长得极为好看,如今也算是嫁给了我喜欢之人。

心念一动,我凑过去,浅浅吻了下他的额头。

然后,飞快转身背对着他,强迫自己不去揣测他的反应,仿佛害怕这短暂的勇气会在他的目光中瞬间消散。

洞房花烛夜,只有这个吻,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逾约。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02

第二天,我们顶着同样浓重的黑眼圈起床。

吃完早饭,他一边翻看着书,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我:“一会儿给长辈敬茶,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新婚期间季晏礼有九天给假,不用上朝。本来我想让季晏礼陪我去外面逛逛,但想到顶着这张阴阳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作罢。

“没事干。”

季晏礼看了我一眼,从钱袋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我。

“给,你无聊就去逛逛首饰店、胭脂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别累到了。”

我拿过银票甩了甩,“季晏礼,我感受到做将军夫人的快乐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他的紧张感消散了一大半。

或许他觉得我贪图他的钱,比贪图他的人要让他轻松很多吧。

“季晏礼,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忍不住问道。

在我的印象中,他前三任夫人还未过门,就会有各种各样离奇的原因离世。

京城的姑娘们只要见着他,就像见了瘟神一般,避之不及,在大家眼里,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煞星。

直至如今,他身边莫说通房丫头,连个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实在不像个正常男子。

他放下手中的书,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就是我喜欢的人。”

……要是他笑得没那么苦涩,我就信了。我目光飘向远方,再没开口。

半个小时后,季晏礼起身准备前往军营,走到门口时,又折返回来,伸手虚抚了一下我的头,“逛街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

他身为定远侯府仅存的血脉,府中另外两个兄弟已战死在沙场。

定远侯府延续香火的重任,毫无悬念地落在了他这唯一留存的男丁肩上,这责任如同一副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了他的一生。

我突然有点心疼季晏礼了。

收敛好情绪,我笑着同他道别,“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在房门合上的一刹那,我所有的仪态荡然无存,后背也不挺了,小腹也不收了,四仰八叉地栽倒在贵妃榻上,一声一声地哀嚎。

突然,前院丫鬟匆忙来报:“夫人,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前来拜访。”

“快请她进来。”我话刚出口,人还未见,便抢先发难,“沈宁沫,你个没心肝的,最近都死哪儿去了?怎么不来参加我的婚礼?连份子钱都不送,几个意思啊?”我三连问,情绪层层递进,最后还破了音。

和在季晏礼面前完全判若两人。

沈宁沫出身文官世家,却偏偏痴迷于习武。

寻常三五个男子,她能轻松将其制服。

因此,众家小姐既不乐意和她往来,也不太愿意和我一同玩耍。

或许同病相怜,我俩极为投缘,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

外面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喑哑低沉的声窨,“我退婚了,快来安慰我。”

“你这是第几次退婚了?该不会又去军营里练摔跤了吧?”我惊讶道。“沈宁沫,你是个母的”,

“知好,他太过分了,既然说心悦我,又和他表妹有了首尾。”

“以后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父亲打死我也不嫁。”

“我就是一个渴望爱情又得不到爱情的可怜人,在爱情里,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们为何如此讨厌我?你凭什么来凶我!”

沈宁沫自幼聪慧过人,对于各类武功招式,向来是一学就会。

然而,情感路上总是波波折折。

她的第一个未婚夫是工部尚书家的公子,为了讨对方欢心,沈宁沫又是送马,又是赠弓。

第二个未婚夫是安东将军府的二公子,本以为对方是习武之人,两人会有共同语言,可谁料在切磋时,沈宁沫失手给对方打断了一根肋骨。

第三个未婚夫,是征西将军府的公子。有了上次的教训。沈宁沫改送银票示好。结果,那公子早已和自己的表妹暗通款曲。

见面时,我俩打打闹闹了好半天,才开始聊近况。

沈宁沫为表达未能参加我婚礼的歉意,决定中午请我去酒楼吃饭。

03

“做他夫人,感觉如何呀?”

她坐在我对面,穿着万年不变的戎装,笑容中带着几分痞气,整体气质像个男子。

我耸了耸肩,“端着好累,我到现在都摸不透他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开始研究夹子音了。”

她身子前倾,一脸好奇地问:“什么是夹子音?”

我微微睁大眼睛,双手交握在胸口,提起一口气,夹着声音说道:“唔,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卧槽,言知好。”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白了他一眼,“蠢货。”

“你干嘛要装成这个鬼样子,做你自己啊?”她喝了口茶,疑惑道。

我长叹一口气,“我在你面前倒是做自己了,但你看咱俩处成啥了?我是要做季晏礼媳妇,才不是他兄弟。”

她瘪了瘪嘴,“你这婚姻,一点都不靠谱。”

接下来是熟悉的互怼,直到语言匮乏,我直接动用武力。

打打闹闹中,我笑得越发放肆,各种烦恼被我抛之脑后。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男性清润的声音,“知好,你怎么哭了?”

哭?

我只是笑得太开心!

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季晏礼,沈宁沫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言知好和离?”

兄弟,不,姐妹,你不能因为自己婚姻不顺,就来破坏我脆弱的姻缘吧!

我飞快站在季晏礼身边,小声道:“她刚被退婚,这会儿在嫉妒我。”

季晏礼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沈宁沫,笑了笑:“我还有点事未处理完,先走了!”

说完他就走了,对沈宁沫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沈宁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很不善。

我刚准备打圆场,她突然愤然离席:“不吃了,气饱了!”

我用莫名其妙的眼神与她对视,她自己不客气在先的,为什么还这么激动。

不至于啊!

几秒后,她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我留在原地,感觉更加莫名其妙了。

退她婚的人又不是我,她对我发什么脾气!

晚上,季晏礼一直没有回来,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见有人开门,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我想睁开眼睛,可又觉得累,干脆就这样闭着眼一动不动。

床边微微晃动了一下,淡淡熏香味扑面而来,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抚上我的脸,在右脸颊上轻轻摩挲。

我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但我的心紧张得揪成了一团。

睡意全无。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好奇极了,一直等事情继续发展,可什么都没再发生。

他走了,一晚上都没再回房间,剩我一个人辗转反侧,左思右想。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来到前厅。

他已经起床了,身着金丝绣花长袍,坐在椅子上喝茶,优雅又矜贵。

而我却蓬头垢面,精神萎靡。

我自知难以配上这副场景,准备转身离去。

他突然叫住了我,“知好,以后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说,以我的阅历,应该比那假小子更能帮助到你。”

他声音起伏不大,更像是长辈的循循善诱。

我慢慢扬起脸看向他,笑了起来,“我跟你说,那你可以跟我说吗?”

他轻轻翘起唇角,侧脸在晨曦中闪闪发光,“可以!”

“暗影。”他朝着空处低唤一声,刹那间,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至,稳稳立在跟前。

他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吗?关于我的事,你尽可以向他打听。”

这是什么情况?

察觉出我的震惊,季晏礼站起身,走向我,“如果我们能培养出感情,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是吗?”

“我已经给你破了命格了,你不想和我和离?”我问。

“其实你可以多考虑一下现实因素,我们不和离的好处还有很多。”他回道。

04

真不愧大我十五岁,计算利弊得失的模样坦荡又自然。

“那如果培养不出感情呢?”我笑道。

他蹙了蹙眉,“那就和离。”

事发突然,我一时收拾不好自己的心情,跑到院子里,在石凳上坐了许久才理清思绪。

季晏礼想和我培养感情,这对我来讲不是坏事。

我没理由拒绝。

毕竟我嫁给他的时候,就偷偷怀了这样的心思。

唯一让我反感的,是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动机为了长久的利益,他才决定试着和我凑合。

都知道我们小姑娘喜欢查岗,就不知道我们小姑娘喜欢谈感情吗?花言巧语都不会,算什么大叔。

从院子里进来,季晏礼正坐在书桌前处理公务,长睫低罢,下颌紧绷,神情专注,握着毛笔手指修长白皙,精美如瓷器。

一个武官的手怎么这样好看!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认真的男人真好看。

“相公”

许是肾上腺素分泌得太过旺盛,我竟然下意识用了夹子音,还脱口喊出了心里话。

完蛋了。

季晏礼握笔的动作一顿,眉头缓慢地皱成一个“川”字,然后缓慢地抬头看向我,缓慢

地开口:“有事?”

我红着脸,强行理直气壮道:“不是要培养感情吗?你怎么还这么冷淡?”

他眼底翻涌出复杂的情绪,“等我先去前三位夫人墓前说一声,我们再开始。”

听到前三位夫人这几个字,我呼吸一窒。

季晏礼,你无耻。吓唬谁呢!

……

季晏礼离开后,我又补睡了个回笼觉。

再度醒来时,已然到了中午十二点。

丫鬟翠竹前来禀报道:“夫人,将军的侍卫来传信,说将军有事,午膳就不回来陪您一同用了。”

“嗯,我知道了。”我伸了伸因睡久了而酸痛的腰,这都是睡太久的缘故。

“夫人,不好了!沈姑娘气冲冲地在门口发火呢!”前院的丫头匆匆来报。

她话音未落,前院便传来沈宁沫阴阳怪气的声音:“言知好,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吗?”

我边伸懒腰边回道:“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呵,不用啦,我已经气饱了。”

“你怎么整天生气?”

沈宁沫沉默了好一会后,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可能是不习惯你嫁人了吧。”

我微微一愣。

下一瞬,她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口吻,“苟富贵勿相忘,快用你男人的银子请我吃大餐,快走,我马车就在侯府门口。”

头也没洗,妆也没化,我穿着亵衣套了件外褂就出门了。

和沈宁沫站一起,这套行头够了。

都一起互怼过你牙齿上有青菜叶、你放屁没我响、我放屁没你臭的事,像个人就行了,实在没必要折腾什么淑女形象。

坐进马车,沈宁沫很显然已经习惯了,看都没多看我一眼,直接驾车就走。

等到了酒楼门口,伙计一脸为难地拦着我时,她才发现不对,然后看了看旁边写着“衣冠不整,禁止入内”的牌子,又看了看我,笑出了声。

我也刚反应过来哪儿不对,狠狠瞪了他一眼,正准备走,有人喊住了我。

循声看去,是一个身着一身淡紫色的罗裙的美艳女人,她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得风情万种。

“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还真是你呀!”她摇曳生姿地走下楼梯,来到我面前站定,“我是季将军的朋友,我们在婚礼上见过。”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在她和季晏礼的婚礼上见过我一样。

奇奇怪怪。

但她美得太有攻击性,在她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个贫民窟里长期食不果腹的孩子。

“是吗?好巧啊。”我硬着头皮回道。

“季将军也在上面,我带你上去吧。”她热情地说道。真是谢谢你,亲自送我一场盛大的社死。

我向沈宁沫发送求救信号,她却置若罔闻。

只顾在一旁凹造型,满脸写着美女看我,美女看我。

沈宁沫你要点脸不?你是母的。

就知道她不靠谱,求人不如求己。

“那个我….”

我正硬着头皮编借口,被一道男声猝不及防地打断,“那就有劳乐和郡主了。”

沈宁沫,祝你这辈子嫁不出去!祝你每一次都被男子退婚!

我恶狠狠地回头,对着沈宁沫狞笑,“你不知道我穿成这样不能上去吗?”

旁边的伙计看了看淡紫色罗裙的美女,笑得殷切,“乐和郡主是我们的东家,您是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店里的顾客,没有这些规矩的。”

哦?是吗?

乐和郡主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吧,别客气了。”

沈宁沫这缺心眼的,屁颠屁颠地上楼了,丝毫退路都没给我留,我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05

包厢门被推开的瞬间,我呼吸都停了,脚尖不自觉地在地上打圈。

屋内五个光鲜亮丽、神采飞扬的男人齐刷刷地看向我,眼底的探究不言而喻。

乐和郡主笑得娇俏可人,“这位是季将军的夫人,碰巧遇上了,我就请过来了。”

我有苦说不出,这是请吗?这是绑架。

“大家好啊,我是季将军夫人的好朋友。”沈宁沫倒是自在,挑眉笑得肆意风流。

季晏礼坐在主位上,目光在我和沈宁沫之间流连,似乎在想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一阵愧疚:对不起,给您丢人了。

乐和郡主示意我入座,可我怎么也挪不动脚。

季晏礼站起身走过来,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将我带到空位上坐下。

“忍一忍,很快结束了。”他贴着我耳语,声音低沉。

啊,什么危险信号?

我忍不住老脸一红。

“季将军对夫人真好。”乐和郡主感慨道,笑容中别有深意。

沈宁沫瞥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忍着没说出来,好像又有点不高兴了。

季晏礼重新坐回主位,寥寥数语便掌控了话题走向,引领着众人继续讨论事宜,尽显沉稳与从容。

没了众人的关注,我身上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

记忆瞬间回溯到十五年前,那时二十岁的季晏礼身为年轻的将军,御敌凯旋。

整个长安街人山人海,都在热烈欢迎他归来。

五岁的我坐在父亲的肩头上,望着意气风发的季晏礼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简直酷极了!

岁月对他真是格外仁慈,十五年前他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时间只是沉淀了他的气质,丰富了他的灵魂。

我收回思绪,偷偷瞥了眼季晏礼,心中有些酸涩,我和他的距离,并没有随着时间而缩短,反而越来越远了。

若不是他那糟糕的命格,我或许穷尽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更别提嫁给他了。

越吃越味同嚼蜡,我实在坐不住了,借着要如厕,跑出来透气,没想到乐和郡主也跟着出来了。

走廊休息台,她一边品着茶,一边目光犀利地审视着我。

“你这样的女人,哪里配得上晏礼?”她拨了拨茶杯盖,茶杯盖上的水渍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拳头硬了。

她转过身,目光从下至上地扫了我一遍,撇了撇嘴,“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我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脯对上她的目光,“当然有啊,所以你嫉妒,我一点也不奇怪。”

她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不悦,但很快就被掩饰了,笑得骄傲自大,“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要和你抢季晏礼。”

三观有一瞬间被打败的感觉。

从看见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对我有敌意,

但什么时候插足别人感情也可以做出这副趾高气扬、理直气壮的模样了?

我气笑了,“您这品种的小三我还是头一次见。”说完,我大步往外走,我怕我忍不住用鞋子抽她。

她追上来,依然笑得美艳动人,“追寻真爱有什么错?我敢爱敢恨,总好过你当狗皮膏药。”

去。

我站定身子,忍了又忍,才将握紧的拳头松开。

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赢了我一般,更加得意了。

我摸着虚无的肚子,阴沉着脸,“这里可是有定远侯府的孙子,我劝你离我远点。

我怕我碰瓷,绿茶、小白莲,我都会,别惹我。

她彻底怔住了,“他碰了你?”

呵,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她又追问了一次,“他真碰了你?”

她好像有那个大病。

我绕过她准备走,她却不依不饶地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刚想发脾气,沈宁沫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推开,将我护在身后,冷声道:“你对季晏礼有什么心思都可以,但不准伤害她。”

乐和郡主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瞬间换了一副脸孔,冲我吼道:“你个贱人,你骗我对不对?”

沈宁沫也跟着吼我,“知好,等什么呢?揍她啊。”

刚好有伙计端着一碗汤走过来,我飞快抢过,对着乐和郡主头淋下。

“账算季晏礼身上。”

伙计和乐和郡主呆若木鸡了好一会儿,才同时发出短促的尖叫声。

我和沈宁沫对了个眼色,默契撤退。

走到门口时,季晏礼追了出来:“你人没事吧?”

我没理,继续走。

季晏礼扯了扯我袖子:“在马车里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这是要来骂我了吗?

06

想着季晏礼,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

沈宁沫自然地拉住我的手腕,催促道:“想什么呢?等着人家追上来吗?”

我一边跟着她的步伐,一边回道:“季晏礼让我等他。”

沈宁沫走得更快了,就差跑起来了,“理他个鬼,他都让人家这么欺负你了,趁早和他和离吧。”

“别人欺负我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欺负我。”我激动地辩解道。

沈宁沫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我没防备,直接撞进了她怀中。

她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眸色深沉,“圆了房就和离,这是你那时候跟我说的话,别骗我。”

语气太过认真,我突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想挣脱她的程梏,她却执拗地不肯放手,似乎非要我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忽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只拳头从我眼前划过,重重打在了沈宁沫侧脸上。

我清晰地听见骨肉相撞的闷响。

沈宁沫吃痛松开我,踉跄后退,嘴角现出丝丝血迹。

我震惊不已,刚想上去扶她,季晏礼先一步拉住了我的手。

他挺拔地站在我侧前方,挑着下巴,眉头轻蹙,“我不会和我的知好和离。”

几个字,说得轻缓而坚定。

我大脑宕机,一时间忘了愤怒。

他微微后倾身体,低头凑到我耳边,轻轻道:“除非你不要我。”

我更迷糊了,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沈宁沫爬起来,毫不在乎地擦了擦唇角,然后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姑奶奶早就想打你一顿了,老男人。”

说完,她抡起拳头朝着季晏礼砸来。

季晏礼松开我,一个侧身躲过攻击,“换个场合,我陪你。”

沈宁沫拧着眉头,还欲动手,我飞快拦在季晏礼面前,“沈宁沫,你先走吧,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不走,他欺负你怎么办?”

沈宁沫放下拳头,重重地靠在墙壁上,垂着头,语气像个赌气的孩子,“谁要你代他道歉。”

“行,你不走,那我和他走。”

和沈宁沫太熟了,在她面前,我情绪都比较直接,也没多顾忌。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拉着季晏礼的手往外走去。

到了马车旁,季晏礼已经恢复了沉稳理智,除了额前头发有些乱之外,几乎看不出刚刚他冲动过。

我松开他的手,深深呼吸,“你为什么动手?沈宁沫是我朋友,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如果你为了那乐和郡主,你可以直接冲我来。”

“回家再说。”声线清冷,听不出情绪。

不得不说,年纪大就是沉得住气。

我挫败地收起张牙舞爪的模样,坐在他的马车上。

一路上,我盯着他不停地敲击膝盖的手,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但万万没想到,他竟带着我来到了菜市场买菜。

“多吃点鱼,补脑子。”

他着一件绯红色的外衣,这颜色就像燃烧的火焰,格格不入地蹲在鱼摊面前,仰头看我,头顶的暮光落进他的瞳孔,荡漾出星星点点的柔情。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分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他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我丢了他的脸,他还要给我做饭?

为了不和离,他真能隐忍到这个程度?

越想我越不明白,越不明白我越沮丧,连话都不愿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在各种小摊上挑挑拣拣。

“打人是不对,我道歉。”他说的很突然,吓我一跳。

“季晏礼,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怎么能打女孩呢?你应该当面向人家姑娘道歉,给她该有的尊重”。我认真回道。

“嗯。”他沉默了片刻才回应,有光影斑驳在他侧脸,模糊了他的神情。

我又一次觉得,他离我很远。

07

回到家,我先一步躺在榻上,继续生闷气。

“回禀将军,乐和郡主的车辇到了。”暗影匆匆赶来禀报。

季晏礼双手提着菜,走过来,右胯摆向我,“我去去就回。”

他还指使我干活?

我不情不愿地接过菜往厨房走去,这该死的女人前脚刚迈进家门,后脚就跟了过来,简直不知廉耻。

这时,大门口隐隐传来一阵争吵声,我放下菜,快速闪到花圃后偷听着。

“季晏礼,你就这么走了吗?这生意还谈不谈,我们在酒楼一直等你回来。”

“季将军,我觉得你应该代你夫人向我道歉。”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单独请我吃顿饭这事就过去了。”

“那么多人都看到你夫人欺负我了,你怎么样也要让我面子上过得去吧?”

乐和郡主在那儿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一阵子。

“郡主请回吧,我的人是什么品性我清楚,你最好不要搬弄是非,我护短。”季晏礼冷冷回应道。

我心中瞬间升腾起一股熨帖的热意,顺着五脏六腑,涌上了眼眶。

他在维护我?

乐和郡主娇嗔道:“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轻视我。”

“在你心里,我就是搬弄是非的人?”

“我好难过。”

你难过个锤子。

指尖忍不住发颤,我抿着唇抬头看向季晏礼。

“郡主,若无事,我还得回去帮我夫人做饭呢!”季晏礼轻甩了下衣袍,转身往回走去,不再搭理乐和郡主。

乐和郡主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道:“季晏礼……”

见没热闹看了,我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厨房。

季晏礼回来时,我正低着头,心无旁骛地择菜,似乎毫不关心他去门口做什么。

“季晏礼,”我站起身,快步走向他,“我没有欺负她。”

“我知道。”他停下动作,转过身看向我。

“我也不是故意过去给你丢脸的。”我小声说道。

他轻笑出了声,“不丢脸,就是那碗汤有点贵。那是隔壁包厢三皇子点的鱼翅。”

鱼翅?

哦,淋乐和郡主的那碗汤。

我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看着他,“多贵啊?我不会把几家店铺浇她头上了吧?”

那种地方,一看消费就不低。

冲动了,冲动了……

季晏礼抿着唇角,眼底全是笑意。

没一会儿,他忍不住了,咧开嘴,灿烂地笑了起来,清冷深邃的五官变得生动明媚。

我气鼓鼓地想着,没理他。

他突然伸出手捏了捏我脸颊上的软肉,“小屁孩气性这么大?以后不准这样不理人。”

我还是没理他。

理性告诉我,作为一个对我没什么感情的人来说,他的所作所为都很正常。

可感性上,我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接受。

“我去做饭。”他又捏了捏掉我的脸,“你吃饱了再好好生气。”

季晏礼的厨艺很好,饭菜做得色香味俱

全,是他长期在外行军打仗练就的。

我吃得很满意,气消了一点儿。

08

一直到晚上,他主动钻进我被窝时,我的气完全消了。

美色当前,值得大度。

但他离我那么老远是怎么回事?

我靠近,他远离;

我靠近,他远离;

我靠近,他逃下了床………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神情,我的心一路下沉。

好久后,我对上他的目光,自嘲地笑道:“季晏礼,你既然打心底介意我的阴阳脸,那干嘛要勉强自己和我培养感情呢?”

他摇了摇头,重新爬上床。

这次他离我很近,我一吸气,鼻息间就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香味。

我试探地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

他身子一僵,呼吸重了一瞬,没有回应我,也没有推开我。

应该还是嫌弃我吧?我沮丧地想着。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抱了许久,谁也没先开口。

气氛安静得诡异。

就在我准备放手的时候,季晏礼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哑声道:“知好,一晚上都这么睡吗?”

果然,他就是嫌弃我。

我飞快松开他,红了眼眶。

他叹了口气,长臂一揽,将我抱进怀中,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要抱就抱,哭什么?”

我埋在他胸口,贪恋地汲取他的温度,心里绝望地想着,抱一次少一次,还是不要耍脾气了。

不知不觉中,我在他怀中睡着了,再醒来已经第二天中午。

我的脖子在他手臂上枕了一夜,酸痛得跟要断了一样。

他早醒了,脸上表情平静如水。

等我从他手臂上挪开的时候,他才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

想来手臂麻得很厉害。

“季晏礼,我们这样算互相折磨吗?”我揉着脖颈问道。

他看着自己动不了的手臂,忽然笑了。

我看不懂他在笑什么,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季晏礼总是这样,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忽远忽近,好像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之中,偶尔的一阵风,会使他清晰地显露出原貌来,但很快,又会重新藏匿。

09

季晏礼每日去府衙简单点个卯之后,便改成在家批阅公文,我可以一整天都看到他,吃他做的饭,指使他干这干那。

虽然躺在床上很无聊,但这样的二人世界体验还不错。

次日,我刚醒没多久,就听见前院砰砰的敲门声。

“知好,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这阴阳怪气的语调,除了沈宁沫没别人了。

季晏礼从书桌前站起身去开门,表情有些不悦。

我连忙撑起身子,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季晏礼,你还欠沈宁沫一个道歉,态度好一点儿。”

他脚步一顿,没接话。

没多久,外面传来开门声。

季晏礼好像在小声和沈宁沫说什么,隔得有点远,我听不清。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们进房间找我。

我急了,大声喊道:“你们是在偷情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沈宁沫先季晏礼一步跑进房间,一脸“你被带坏了”的表情看着我。

“客厅那些衣服、头面、胭脂水粉都是你男人送你的?”

什么衣服?什么头面?什么胭脂水粉?

我一直在卧室躺着当个废物,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沈宁沫啧啧了两声,“知好,外面人怎么说你的,你不知道吗?”

季晏礼走进来,斜了沈宁沫一眼,慢慢悠悠地坐到了窗边的软榻上,似乎在等沈宁沫继续说下去。

外面那些人对于我和季晏礼的婚姻,无非就是觉得我们一个被传克妻,一个长着阴阳脸呗,简直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还能有什么好话?

连我父亲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季晏礼才能治好我的脸,他们是认可这个女婿的。

“请问你来干什么的?能走了吗?”我露出龇牙笑。

相对于别人的看法,我更关心客厅里的那些东西。

沈宁沫一屁股坐到我旁边,得意扬扬地笑道:“你父母听说你身体出了点问题,很担心啊,特意委托我过来照顾你,顺便替他们考察一下你的婚后生活。”

我圆房治脸这事,知道的人很少,除了沈宁沫,知道的就只有我父母了。

前几天本来要回门的,扭到了脚又感染了风寒。

没办法回去,季晏礼派小伺去丞相府送了信,解释了。

当时我父母态度那叫一个冷淡,我都差点哭出了声。

没想到他们竟然反手来了这么一招,真是

猝不及防。

“间谍?汉奸?叛徒?”我激动得差点儿从床上坐起来了。

沈宁沫眼疾手快地按住我,笑眯眯地一字一顿道:“使臣。”

沈宁沫这人在我父母面前嘴巴特别甜,脸皮又厚,跟他们关系处理得比我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好。

当初我父母追着赶着要认她做干女儿,我因为不想喊她姐,使出浑身解数搅黄了这事。

那时,沈宁沫贱兮兮地问我,是不是怕做了姐妹就做要分嫁妆,还让我把格局打开一点,多一个有武功的长姐贴身保护不好吗?

“我也特别想来看看,他对你好不好。”沈宁沫突然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了起来。

我一时有些适应不了,干笑了两声,“什么好不好的,治好脸我……”

后面的话我怎么也说不出了。

结婚之前,我和沈宁沫说过,治好脸我就和离,但现在好像不止我动摇了,她好像也不信了。

“季……将军?”沈宁沫无辜地歪着头,冲季晏礼笑道,“你欢迎我吗?”

季晏礼跷着二郎腿,腰身靠在椅背上,半边脸隐没在窗帘投射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好一会儿,他才回答:“外面那些东西买错了吗?”

沈宁沫一下子激动了,她站起身,指着外面哭笑不得,“你觉得没错?别人我不知道,知好肯定是不可能喜欢这些东西的。太俗了吧?这就是你们老男人的浪漫?”

我觉得我喜欢!

季晏礼慢慢站起身,诚恳发问:“那小男孩是怎么浪漫的?”

沈宁沫双手放在腰间,身子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嘴里唱道:“我想邀你坐上我的华丽马车,我乐意陪你饮酒食肉,而后一同欢歌作乐……”

不不不

她对我有误解。

我拐起一个枕头朝沈宁沫扔去,“滚,别带坏我家大叔。”

沈宁沫接住枕头,挑衅地仰着下巴,“小季啊,快给我安排房间,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教你。”

我恨不得仰天长叹。

这家伙竟然掺和进了我的生活。

晚上十点,沈宁沫终于消停了,就为了让他能在我母亲面前多说两句好话,季晏礼竟然真的忍了她各种无理幼稚的要求。

虽然大多时候我都看不到他们在干嘛,但光听见沈宁沫那鹅叫一般的笑声,我就心疼。

我看着季晏礼对着一堆文件埋头苦干的身影,叹了口气,“我明天就想办法赶他走,辛苦你。”

季晏礼揉了揉眉心,走到床边,俯身看着我,目光幽深,“沈宁沫说得对,你这个年纪需要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疯狂摇头,对个屁,一个总被退婚的男人婆的话你也信。

“是我想简单了,你要的不是这些物质。”他直起身子,转身看向窗外,“知好,你有没有发现,你在沈宁沫面前,比在我面前更开心,更放松?”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于沈宁沫,我太确信,无论我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她都不会嫌弃我。

而季晏礼不同啊。

因为喜欢,所以我有太多顾虑。

10

我绞尽脑汁找了不下几十个理由赶沈宁沫离开,可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每日天刚破晓便火急火燎赶往定远侯府,似在侯府扎了根,怎么都不肯走。

家中整日充斥着我们吵闹之声,季晏礼每次都静静坐在一旁看我们闹腾。

等我们吵完,他才不紧不慢道:“没关系,就让她常来,挺热闹的。”

我以为这句话是敷衍,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直到三天后中午,我和沈宁沫又因为一块肉吵起来的时候,季晏礼来了一句:“知好,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要这么活泼开朗。”

我才反应过来,他好像真的不反感这样的生活,隐约还很喜欢这种热闹。

沈宁沫听了这话很激动,蹭的一下站起来,“季晏礼,你说什么?竟然把我当儿子?”

我哈哈大笑,“不瞒你说,我早把你当成我的好大儿了。”

沈宁沫气鼓鼓的嚷道:“好哇!知好,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欺负我!看我不挠你!”

话音刚落,季晏礼拿起手绢,探过身,擦拭我嘴角的油渍。

他长睫低垂,神色专注,挺翘的鼻梁离我很近,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酥酥痒痒的。

室内气氛悄然变化。

我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失控,注意力也彻底从沈宁沫身上转移了。

片刻后,他蓦然抬起眼皮,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轻轻笑了,“怎么脸红了?”

我被他瞳孔里晃荡出的温柔涟漪勾了魂,吞了吞口水,竟说不出一个字。

季晏礼直起身,眼角眉梢染了几分愉悦。

他悄悄瞥了沈宁沫一眼,然后给我夹菜,“知好,过几天就能下床了,我带你回家,好好陪一陪父母。”

“我父母吗?”我下意识问道。

他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表现,让岳父岳母认可我的,一个外人在中间传达,起不到什么效果。”

这句话的意思太明显了,完全就是说给沈宁沫听的。

我看向沈宁沫,却发现她在笑,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笑着笑着,我看到她眼眶红了。

突然,她止住笑容,认真地看着我,“知好,你好好养身体,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宁沫..……”我扯出笑容,想用一贯打趣的语气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就噎住了。

这会儿说什么好像都不对劲儿吧。

她摆了摆手,往外走去,一开始步伐还算沉稳,可快到门口时,她几乎要跑起来了。

季晏礼像无事发生一样,往我碗里夹菜。

我没了胃口,推了推碗筷,“收拾一下吧,我要躺下了。”

因为我不能下床,季晏礼又坚持要和我一起吃饭,所以我们让丫环在床上摆一个小桌子,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吃的。

季晏礼收拾完后再唤丫环进来取走,他动作很麻利,似乎对家务活很熟悉,很擅长照顾别人的生活。

我忍不住感慨道:“这十五岁真不是白大的。”

季晏礼嘴角轻轻勾起,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茶壶里的水有点凉,他去厨房沏茶。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很快,困劲儿就上来了。

再醒来,已经晚上了。

遮光窗帘没拉开,也没掌灯,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心里泛起一阵恐慌,连喊了好几声季晏礼的名字,可都没有人答应。

丫鬟见我呼喊,赶忙进屋点灯道:“夫人,将军白日外出办事,许是被事务耽搁,还未回府呢。”

才知道他出门了。

下午三点,他和我说,他有事出去一趟,会尽快赶回来。

而这会儿,距离他的“尽快”已经过了七个小时。

脑海中瞬间涌起无数个胡思乱想的念头,我悲哀地发现,我和季晏礼之间,完全没有信任可言,一点点风吹草动,我都害怕。

脆弱的关系真的承受得住美好的期待吗?

想到这儿,我连忙摇头,稳住情绪。

果然,深夜最容易矫情。

“暗影,备马,我要去寻将军。”我的心莫名涌起一阵慌乱,只想立刻见到季晏礼。

要是沈宁沫在就好了,可这个时候去敲沈尚书府的门,显然不妥。

暗影迅速套好了马车,我不假思索,直接让他赶去上次那家酒楼,凭直觉,在那里必定能寻到季晏礼。

二楼包厢,房内一声娇笑声传来,我的心蓦然一沉。

“晏礼哥哥,那可怎么办?这会儿可赶不回去,季夫人会不会很难过呀!”

乐和郡主的声音,娇媚中带着尖酸刻薄。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挫败。

因阴阳脸,从出生到出嫁,所有人生中重要的事情,我一样都没有做好。

沈宁沫说得对,我配不上季晏礼。

“晏礼,我弄疼你了吗?我会很温柔的……”里面的娇嗔声继续传来。

不对。

如果一段关系,会让一个人自我否定,那不如先一步否定这段关系。

在黑暗中沉思了好久之后,我决定和季晏礼好好谈谈。

他和我培养感情的目的,不就是让我给他生孩子,传宗接代吗!

但通过最近的相处,他各种小细节中体现出的嫌弃,我觉得他不可能喜欢上我。

既然如此,那不如痛快一点儿,多留一些体面给这段婚姻。

我低声唤着暗影准备悄无声息离去,就当今夜未曾来过。

这时,终于是季晏礼的声音了,他气息喘得很急,像是刚经历完什么剧烈运动。

“知好,我马上就赶回来,你别担心。”

刹那间,脑海中嗡鸣作响,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彻底断裂。

委屈如潮水般翻涌,迅速转化为更强烈的怒气。

我冷笑着开口道:“没关系,我不担心。季晏礼,你慢慢享受,可别扫了乐和郡主的兴致。”

季晏礼或许听到了门外我的声音,或许浑然未觉。

“知好。”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轻声唤着我的名字,语调中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我不愿在此多作停留,听他俩苟且之事,飞快地跑出酒楼。

马车里,情绪彻底绷不住了,我瘫坐在车厢里,痛哭流涕。

此时的我,只想喝酒来麻痹自己。

瞥了眼一直坐在马弦上小心翼翼的的暗影吩咐道:

“暗影,去沈尚书府。”

……

11

“知好,咋啦,想我啦!”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见到沈宁沫,我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沈宁沫,我和乐和郡主谁好看啊?”

“想什么呢?”她略微拔高了音调,“当然是乐和郡主啊。”

好吧,意料之中了。

“我好饿,我要吃烧烤,你请我吧。”我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大声说道。

这种口吻在我们相处中稀松平常,但她不知道从哪儿听出了端倪,沉默了一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不会在哭吧?”

我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

“好好好,受欺负了好,受欺负了就知道回头了。”她回。

我还想否认,她话锋一转,“反正你这桩婚事不靠谱,和离了,姐带你闯荡江湖,没啥大不了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哑着嗓子说道:“沈宁沫,你有病吧。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季晏礼不在家?”沈宁沫突然问道。

我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你别管了,陪我喝点酒。”

“这个时候,他能去哪儿呢?”沈宁沫仍不罢休,继续追问。

“沈宁沫,你还是不是我哥们?你要是再提这个人,咱俩就绝交。”

沈宁沫见我满脸严肃,真动了气,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我俩在酒肆里,一边喝酒,一边吃着烧烤,回忆着过往。

从小时候一起爬树掏鸟蛋,聊到曾偷偷到湖边偷看男子洗澡,沈宁沫还恶作剧地把一个男子的衣服挂到了树上。

别人相处成了闺中姐妹,我俩却处出了营中兄弟的情谊。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们一起骂天骂地,把季晏礼骂了个遍,还顺带将所有男人都数落了一番。

“知好,你心情好些了吗?天就要亮了!我不行了喝不下了。这次算你赢!下次定要给你喝趴下。”沈宁沫大着舌头,话还未说完,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

在定远侯府门口下车时,我看到了季晏礼。

他也刚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发型凌乱,有几缕头发黏在了额角,穿着一件白色锦袍,袖子挽得很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黑色锦缎皂靴上沾满了很多泥点。

相较于之前的沉稳得体,这是我见过最狼狈的季晏礼。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他阴沉着脸走上前,想拉我的手。

我飞快躲开了。

“回家说。”他长臂一伸,强硬地将我揽进怀中,不给我挣扎的机会。

我贴在他胸口,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季晏礼这样的人,是不愿意在外面丢人的。

“好了,放开,我跟你回去。”我压下情绪,尽量表现得冷静。

他垂下眼皮,看了我一眼,没回话,也没松开我,搂着我往府里走去。

真是奇怪,平时他可是很嫌弃我的,今天怎么主动和我亲近?

回到家,刚关上门,他就松开了我,冷着脸深深吸气,好一会儿后,问道:“你去哪儿了?”

“去喝酒了。”我梗着脖子回道,存心想气他,让他紧张。

果然,他慌了,“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去外面喝什么酒?万一醉了遇到心怀不轨的人该如何?”

“这有什么呀,沈宁沫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我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有一种近乎报复的快感。

季晏礼呼吸重了一瞬,眼底涌现出怒气,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住了。

他垂下眸子,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知好,不要说这样的气话,我会心痛的。”

“季晏礼,你凭什么认定我说的是气话!我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留下来。”我恨恨地说道。

季晏礼伸手握住了我的肩头,他紧紧盯着我,似乎想将我看透。

我倔强地与他对视,不肯退让半分。

气氛变得压抑沉闷。

“季晏礼,我们和离吧。”终究是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像是没听懂一般,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平静地说道:“喝了不少吧?我给你煮醒酒汤。”

“我们和离。”我挣脱开他的手,一字一顿。

“等你酒醒了再说是否和离,听话。”季晏礼越过我,往厨房走去。

他的声音低哑,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有种莫名的忧伤。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一次感觉到他笼罩在浓雾之中,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忽远忽近。

“不用了。”

他去哪儿了,和乐和郡主做什么了,我好想他解释一下。

可他为什么一直不提呢?

我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在各种猜测中煎熬了。

转身往外走,快要开门时,一道人影飞快窜了过来。

季晏礼按住我开门的手,将我抵在门与他身体的空隙之间。

他呼吸很急,语气却在刻意放轻,“很多事,我想慢慢跟你说,怕吓到你。”

刚刚整理好的思路,被他这么一句话又打乱了。

一种心力交瘁的疲累感涌上心头,我闭上眼睛,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你说得太慢了,我已经不想听了。”

真的好累啊,追逐一个人好累,打理一段关系好累,分辨一件事的对错好累……

头顶,季晏礼的呼吸重了几分。

下一刻,他用力将我揽进怀中,贴在我后背的手,滚烫又灼热,似乎深藏着可以燎原的火种。

“知好,今天的我……有点狠狈。”

是啊,很狠狈,像是偷情被人发现,追了一路的感觉。

我任由他抱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更不细究这个拥抱的意义。

“等我调整一晚,明天我们好好谈一谈。”季晏礼低下头看着我,眼底有遮掩不住的疲惫,“行吗?”

有什么事情值得再拖延一晚吗?

还有什么结果值得我再一分一秒地熬下去吗?

我摇了摇头,退出他的怀抱,伸手开门,季晏礼又一次伸手制止了我。

“要走,也是我走。”他语气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有事第一时间让暗影告知我”。

告诉他?我不可敢,谁知道会不会又打扰他和乐和郡主的好事呢!

12

季晏礼是在给我煮好醒酒汤之后才走的。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脑袋中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明白,什么也理不清楚,眼泪不停往下掉,落进清亮的汤中消融。

喝完汤,我拖着疲软的身体回房睡觉。

许是今晚闹腾了太久,耗费了太多精力,我睡得特别沉,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才醒。

窗帘依旧没有拉开,房间一片昏暗。

我睁着肿胀的双眼环顾四周,突然生出一种自己被全世界遗弃的恐慌,然后强行打起精神来到前厅。

昨晚我喝完醒酒汤的碗已被丫环们收拾干净了。

桌子上放着两个食盒,打开一看,一个里面是荤素搭配的饭菜,一个里面是我爱喝的排骨莲藕汤。

旁边还贴着一个字条,字迹道劲有力,洒脱飘逸,写着:“好好吃饭,开心一点儿。”

大叔哄女孩的手段真是朴实无华。

我心里一阵唏嘘,突然记起沈宁沫所说的新衣服和头面。

身体立马来劲儿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肚子都不饿了。

跑东跑西,翻箱倒柜了好久,却什么也没找出来。

不会是送给乐和郡主了吧?

想到这里,所有沸腾的血液都平息了,我化悲愤为食欲,将食盒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贪财不成,贪吃总可以吧。

吃得有些撑,我躺在软榻上看着小人书。

忽然,门口响起敲门声。

最近我作息混乱,丫环也不通报了。

我以为会是季晏礼,还纠结了好一会儿,没想到是沈宁沫。

她满脸八卦地站在门口,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

“知好,我头到现在还’疼。”

呵……

我抱着双臂,笑而不语。

昨晚是谁吵着嚷着非要把我喝趴下。

她缩了缩脖子,“喝酒伤身,我以后都不喝酒了。”

“沈宁沫,没事,咱俩这关系,你再丑的模样我都见过。”

“知好,你这性子,难怪季晏礼不动你,躲着你。”沈宁沫毫不客气的回怼道,“我要是男子,就勉为其难的把你收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我刚准备说话,房门突然开了。

季晏礼系着围裙从厨房走进来,双手抱臂,脸色阴沉,语气不善,“你收个试试看!”

这家伙听力怎么这么好,隔了这么远,在厨房都能听到我们在房间的谈话。

沈宁沫恶狠狠地瞪着季晏礼,“你有什么脸凶我!你昨晚去哪儿了?为什么半夜不在家?哟,还会夜不归宿啊。”

季晏礼蹙起眉头,没有说话。

“没事,你和知好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早晚要和离的,你有没有出轨和我们没有关系!”沈宁沫冷笑道。

结婚、和离、出轨,这几个词都很刺耳。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嘭”的一声关上门,将他们两人都隔绝在门外。

走了两步,我忍不住好奇,又蹑手蹑脚地回到门边,想听一听他们会说什么。

“我没有出轨,也不会出轨。”季晏礼平静而又缓慢地说道。

沈宁沫很激动,但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哥,说得好听,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侯府怀了什么心思吗?不就是让知好破你那克妻命格,她能生孩子更好,不能生孩子反正也不妨碍你出去和别人胡搞八搞。”

我呼吸一滞,紧张地等待季晏礼的回应。

“去书房。季晏礼说道。

这……是防着我偷听的?

我不好奇,我一点也不好奇。

我不可能先开口去问的。

凭什么呢?你做错了事,还得我追着你要解释。

我一边在心里安抚自己,一边远离门把手。

就怕自己冲出去,灭了那两个混蛋。

13

就这样,季晏礼不来向我解释,我也不勉强他与我睡一张床。

我们二人相敬如宾,却又形同陌路。

季晏礼每日都会亲自为我送饭,偶尔坐在软榻上,看看书,不过也是想刷点存在感,在我眼前晃那么几下。

但不好意思,如今姐我也忙得很。

我的脚已没那么疼了,再调养几日便能正常行走。

我吩咐暗影购置了些药材,打算制作一批消炎、止血的药丸送给季晏礼。

这也是在和离之前,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曾见过他赤裸的脊背,那健硕的身材让我馋得流口水,可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却让我止不住地心疼。

刀枪无眼,国家的每一寸疆土,皆是将士们用满身伤痕守护而来。

我能为士兵们做一点,便是一点。

此后,我每日钻于药草堆中制作药丸。

他好像也很忙,都没时间休息一样。

有一回,他竟然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连续制作了五天药丸后,我打算放松一番,请沈宁沫吃个饭,却不想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乐和郡主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门口,笑得轻漫,挑衅道:“敢跟我去个地方吗?”

我倚着门,手虚抚着肚子,淡定回应:“自然不敢。”

在她面前,我就爱这般行事,故意气气她,这是她最为在意之事。

她微微一愣,鄙夷地笑出了声,“这么怂啊,我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聊一聊季晏礼的秘密。放心,不去我的地盘。”

秘密?

看出我的心动,她乘胜追击,“走不走?”

“走。”我回。

“言知好,看来你是越来越把我不当回事了,说好请我吃饭的,竟叫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来,你不知道我见不得不干净的东西吗?”沈宁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气场全开。

“你长点脑吧,你看不出我是应战者吗?”我对沈宁沫翻了个白眼。

“算了,我陪你,先一致对外吧!”沈宁沫帅先爬上了乐和郡主的马车。

乐和郡主带着我和沈宁沫来到一处僻静的湖边,秋风习习,吹走满心浮躁。

我不自觉地舒展了下僵硬的颈椎。

“喂,我和季夫人讲话,你离远一点,去马车那边待着吧。”乐和郡主对沈宁沫嚷道。

沈宁沫装没听见。

我想着抓紧时间,于是说道:“去吧,离得也不远,出什么事你也都看得到。”

沈宁沫走后,乐和郡主笑嘻嘻地看着我,“季晏礼为了你,得罪了我父亲,现在他的季家军在前方快断粮了。我父亲不太想帮忙,你说我夹在中间该怎么办呢?”

“你错了,那是陛下的兵。我要是你,该吃吃该喝喝,别拎不清,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面对她的困惑,我真诚地建议道。

“只要你们和离,我保证粮草及时送过去,帮季晏礼渡过难关。”乐和郡主目光中有种志在必得。

“这个选择你应该留给季晏礼做,而不是我。再说你这么做,不怕陛下秋后算账吗?”我依然说得很真诚。

乐和郡主收起笑容,目光陡然变犀利,“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他真的动了你?”

话头转得太快,我有一瞬间慌张,但很快冷静了下来,“你说呢?”

乐和郡主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道:“唬人的吧。”

我掐着掌心,不动声色地等她继续说。

“季晏礼讨厌和任何人亲密接触,怎么可能和你有孩子?我查了,你们根本没有圆房。”

她笑得越发得意,“季晏礼迎娶你应该是破他那命格吧?”

她步步逼近我,“承认啊,还等什么?”

我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冷静,“呵……我承认什么?你去问季晏礼啊。”

她目光骤然一冷,刚刚的骄傲得意荡然无存。

我立马领会到,她已经问过季晏礼了,只是答案不如她的意。

“你刚刚说什么?他讨厌和任何人亲密接触?我告诉你,”我笑道,“他每晚都会抱着我睡,不抱,他都睡不着。”

乐和郡主不可置信的模样逗笑了我。

笑着笑着,我突然反应过来,乐和郡主说的可能是真的。

季晏礼一直对我的亲近很抵触。

难不成他真的是讨厌别人碰他?那也就是说,他不是嫌弃我,而是一直在为了我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14

“是,季晏礼现在是不愿意和你和离。”她笑得有些狰狞,“但如果你不能生孩子呢?那可就未必了。”

她低头理了理裙摆,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在这里做点什么,可是没人知道的呦!”

疯了。

“你在威胁我?”我冷声问道。

乐和郡主抬起下巴,眼里浮出清晰的恨意,“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我刚好这几天在家闲得快生疽了,想活动活动筋骨。

你这小身子骨可能经不起我摔。”

乐和郡主看出我眼中的不屑,疯了似的向我扑了过来。

我侧身一躲,抬起手朝她的脸挥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引起了不远处车夫的注意,他想冲过来帮忙,沈宁沫懂事地缠住了车夫。

乐和郡主恼羞成怒,还想动手。

我活动了下手腕,拽住她的手臂就是一

个过肩摔。

“乐和郡主,和你相比,我确实粗俗了,但很爽啊,你打过自己讨厌的人吗?哦,对不起,又把你当人看了。”

我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沈宁沫那边。

车夫被她按在地上暴揍,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沈宁沫,把手给我,回家。”

我跃上马车,从沈宁沫身边擦过,伸手将她拉上了车。

在这荒郊野外,让他们主仆玩去吧!

我心情大好,知道季晏礼不是讨厌我,而是他有与人接触的心理障碍。

姐专治这类病症,保证药到病除,一想到季晏礼的胸肌线,我都快馋得流口水了。

马车被我赶得飞快,两边的风吹得脸颊都变了形。

“言知好,瞧你那一脸淫相,把车赶得这么快,还以为你着急回去与季晏礼相见呢!”沈宁沫脸被风吹得变了形,不停嘟囔着。

姐还真是着急回去“办正事”。

今晚必须开荤,谁要阻拦,姐就弄亖谁。

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便喊道:“暗影,我饿了,去让将军给我送些吃食来,再带点酒,我想喝酒。”

暗影领命,匆匆离去。

我与季晏礼僵持许久,家里下人无人不知,整日做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见我主动示好,众人哪有不欢喜的。

我唤丫环备了热水,沐了浴,精心梳妆打扮一番。

若不是右脸胎记,我也算个美人。

收拾妥当,季晏礼提着食盒杵在门口。

“发什么呆,进来。陪我喝点,我今天心情不好。”我故意阴沉着脸说道。

都说酒壮怂人胆,先把他灌醉再说。

季晏礼狐疑的走了进来,将吃食一一摆好。

我俩天南地北的聊着,酒一杯接一杯的劝着。仿佛前几日的不快都不曾发生过。

我一心只想着把季晏礼灌醉,没想到自己过量了。

我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所以在还没彻底上头之前,让季晏礼扶我上床。

事实证明,酒确实可以壮怂人胆。

昨晚的我,异常凶猛、彪悍、固执、贪婪……

次日上午醒来,屋内衣服扔得满地都是,乱糟糟的。

季晏礼还没醒,我羞得无地自容,悄咪的从他手臂上爬起身来。

却见他眼角滑下两行清泪,顿时,我懊悔和愧疚不已。

明明知晓他的情况,我却做出昨夜那般荒唐事。

对他的伤害可想而知。

我俯身吻上他的额头:“季晏礼,对不起。请原谅我的鲁莽,只因我太爱你了,此生不会再纠缠你了。”

我正准备悄悄的离去,季晏礼微微蹙眉。一把将我拉回怀中,声音穆然沙哑道,“知好,不许离开我。”

喷薄的热情打在我的后脖颈上,吓得一缩脖子:“你若不喜欢这样,我这就离去。”

“谁说我不喜欢了!”季晏礼细密的吻落在了我的脖颈上,湿润的舌头在我脖子上逡巡。

好听又磁性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尾椎骨都酥麻了起来,不安地蠕动了下身子。

季晏礼立刻浑身一僵,连忙按住我的腰,触手的纤细滑软让他心底一颤,身体立刻诚实地起了反应。

我感觉到季晏礼的变化,突然不敢动了。

15

季晏礼细密的吻沿着唇,耳根,攀上我的脖颈,一路下滑,我紧张地攥紧床单。

春色无限,窗外的娇花乱颤,片刻后,下起了毛毛细雨,雨声时而温柔,时而暴躁,席卷窗外的每一寸土地,深深浅浅,缠缠绵绵,仿佛将属于自己的全部都霸道地印刻上自己的记号,吞入腹中,融入血里。

从最初的紧张羞涩,到后期的迎合,再到后来求饶,甚至都快累昏睡去。

季晏礼却似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哪里肯就此罢休,缠着哄着直到快要天亮,才餍足地沉沉睡去。

待再次醒来时,是次日的日上三竿。

季晏礼缓缓地睁开眼睛,若不是我还躺在他的怀中,他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

自己多年的心理障碍病症就这样治好了。

一天一夜都没吃饭,好饿。

我准备起床梳洗,一动,腰都要断了。

失算,因自己的一时冲动,真是被他折腾惨了。

季晏礼贼笑着看着我:“这’就是你撩拨我的后果!”

“季晏礼,你不是有那个病吗?我强……你时,你为何不反抗啊?”好半晌,我找回声音。

虽然我力气大,但也不可能让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束手无策。

他……嘿嘿嘿,我都快有点忍不住露出表态的笑容了。

“因为,我心悦你,昨晚你一直不停唤着我的名字,是你鼓励了我,治愈了我。”

我绞着衣摆,心里五味杂陈,有惊喜,但也有慌张。

太不真实了。

觊觎了那么多年的男神,突然告诉我,他

已经委身于我了,这感觉太像做梦了。

季晏礼转身,按住了我的肩膀,脸色煞白,

目光深沉,“你会嫌弃我吗?”

我以为他说的是年龄,毕竟我也就这点年龄优势了,所以我特意换上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说道:

“不是你比我大十五岁,是我来晚了十五年,辛苦你等了我那么久。”

季晏礼以拳抵唇咳了咳,正色道:“我现在每晚还需夫人治疗,病情还未完全好。”

我听得一头雾水,后知后觉后。还不等我问,他人已经大步向门外走去。

“很早我给你留了一封信,在箱子的第二层。自己去看。”

“夫人不是肚子饿了吗?为夫去取吃食。”

坐在安静的房间里,阅读完季晏礼留给我的信。

我的指尖一片冰凉,隐隐在发抖。

季晏礼在五岁的时候,经历过成年人的侵犯,那时候,他向长辈寻求帮助,可没有人相信他。

渐渐地,他开始对所有肢体接触感到恶心,不安。

这便是他多年来既无通房妾室,也无丫环近身伺候的原由。

至于前三任离世的未婚妻,不过是巧合罢了,我自是不信的。

昨晚和我发生关系,我想他是极想逃离的,终究被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以及我的蛮力制服了。

他惧怕与人亲密接触,还有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问我会不会嫌弃他,实则是他自己在嫌弃自己。

把伤口撕开给我看的过程,他一定很痛。

我正准备开门,告诉他答案。

季晏礼把吃食端过来了,

这次做的不是什么鸡鸭鱼,而是我馋了很久的母亲牌扬州炒饭。

“你怎么会做的?”

吃了一口,味道和我母亲做的真的一模一样。

“去和母亲学的。”季晏礼拿起手绢探过身,帮我擦拭嘴角,阳光打在他的侧脸,美好又温柔。

“我母亲认可你了?”我惊叹道。

“嗯,沈宁沫的功劳,她让我把之前买的那些首饰每次送一样过去,坚持十天以上,母亲就会接受我。确实很有效果。”季晏礼笑了起来。“下次我们一起回家。”

我的心在滴血,沈宁沫,你教得真好。

16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明白,我和乐和郡主真的没有什么。

那日,那女人以粮草之事为由,将我诓骗至酒楼,我没设防,被她下了软骨散。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你,才强撑着身子把那女人打晕,挺狼狈的,我这个年纪,都不好意思提。

粮草之事,言丞相已然解决。

至于乐和郡主父亲拿士兵粮草做手脚的状纸已送往京兆府了。”

季晏礼平静地陈述道,语气里没有什么波澜。

但就是这种稀松平常的语片,莫名地让我觉得,他定会做到。

“季晏礼,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乐和郡主那个恶女人,我一直以为你嫌弃我,是她告诉我你的隐疾,我才有那天晚上的冲动,从始至终,我一直馋你的身子。”我一本正经地解释。

季晏礼先是惊讶,再是羞涩,然后气笑了。

“下次我不在,你不准喝酒。”

“嗯。”我踮起脚在他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下。

他忽然抬起手,扣住了我的脑袋,一路攻城掠地。

绵长湿润的吻结束后,他抱着我,头埋在我的脖间,“夫人真美,为夫就是你的医美良药,你的胎记没有了。晚上为夫再给你巩固下。”

“季晏礼,你有病。”

“嗯,夫人就是我的药。”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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