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四年蛰伏(贺华时白苓)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四年蛰伏全文阅读
十五岁那年。 贺远山发现我是娘和别人生的孩子。 当晚。 我唤了十五年的兄长。 出现在我闺房。 1. 「贺元,你我婚约不会作罢,你何苦一直为难贺妤?」 我漠然。 无视身旁人。 竹青色长袍,腰间坠着玉佩,色泽清透,瞧着就值钱。 男人眉宇轻蹙。 「卿莞讲了,你去给她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 久久没等到我回复。 男人弯下腰,与我平视,「你去同她道个歉,何至于在这儿跪这么久?」 我抬眸。 却不是看他。 视线缓缓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我要那玉佩。」 闻声,男人气息沉了许多。 嗤了声。 「好。」 沈晏丢下玉佩,我怕玉佩碎了伸长手,稳稳接住。 玉佩稳了。 他气息又乱了。 盯着我瞧了好一会儿,面色愈发黑沉,「进去道歉。」 将玉佩放好,我起身跟在他后面,进了贺卿莞院子,因着是外男,沈晏没再向里走。 屋里暖和。 三四个火盆。 贺卿莞懒洋洋倚靠着贵妃榻,面色红润,身旁丫鬟侍奉,为她剥着葡萄,葡萄皮儿丫鬟用手接着。 哪里有半分落水模样。 美眸浅浅望向我。 「姐姐来了?」她手指一抬,指着一侍女,「没些眼色,还不快扶姐姐起来。」 我默默跪在地上。 「奴有罪。」 「今晨的事,还望小姐原谅。」 我低着头。 只看到一双登云履朝我靠近。 行至我面前,那鞋子抬起落在我手背。 「方才在院外,沈世子同你说了些什么?」 她声音清浅,落在我身上的视线轻蔑。 「沈世子命我进来同小姐道歉。」 闻声,登云履离开了我手背。 她踩的用劲。 手红了大半儿,没一会儿肿了。 「只这些?」 我应声。 2. 我与沈晏自小定有娃娃亲。 他亲娘与我娘交好。 前日,他孤身来府商定婚事。 盼明年完婚。 这才有了今早那一遭。 托人将他玉佩送去典当,我回到院里。 我娘是贺远山正妻,绿帽的名头不好听,知晓我身份的人不多。 不愿被外人嗤笑,贺远山未休妻。 院里荒凉,娘身为贺家主母,贴身照顾的却只有个十来岁的少女。 「姐儿,你手这是怎么了?」 白苓眼尖,心疼的托起我手,「我去给姐儿找些药抹一抹。」 「没事儿,我娘怎么样?」 她摇头又忙道。 「今儿我月钱就能发下来,到时候咱们就有钱买药了。」 「哪里用得着你月银,我已经让人去买药了,另外让他买些吃食。」我摸了摸白苓脑袋。 她今年刚过十一岁生日。 个子矮。 堪堪到我肩。 「我先去给姐儿找些药。」 被我摸的耳尖微红,小姑娘朝屋里跑去,没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多了些东西,她细心擦拭我手上的污渍。 又为我上药。 中午小厮送来药和吃食,一整只烧鸡,小姑娘馋的直流口水,但在我分她鸡腿时。 头摇成拨浪鼓。 「姐儿吃,留下的我还能再熬一熬,今晚咱们就有鸡汤喝了。」 「不吃?」我作势要丢掉鸡腿。 小姑娘眼睛瞪圆了,一手接过,「姐儿!」气鼓鼓的。 「明天、后天、大后天、下个月,我们都能吃到肉。」 沈晏身上的物件值钱。 便是天天换的玉佩,也卖了五百多两。 3. 夜里,我烧了些热水。 替娘擦拭干净身子,余下的我倒入浴桶。 沈晏来前。 我跪了两个多时辰。 寒气入体,加之旧疾,腿疼得厉害。 全身浸入热水。 只少许发丝露在外,整个身子被热气包围的感觉,舒服极了。 也轻松极了。 「贺元。」 这声比外面的天还凉。 浸泡在热水中,身子还是下意识打颤。 「莫不是我这段时间太由着你了?」男人音调压抑,他身影倒映在水面。 素色长袍清冷。 玉冠矜贵。 面色辨不出喜怒,静静望着水中。 「还是你觉,你真能嫁进沈府?」男人纤长的手指落在我肩膀。 又顺着到我下颚。 激起的水花浸染他素色长袍。 贺华时双眸狭长,波涛藏匿在他平静的眸海深处。 「痴心妄想。」 他单手将我从水里抱出。 素色长袍彻底湿了。 男人唇角好似扬起抹笑,轻嘲。 「阿鸢,不要去妄想那些不该妄想的人。」 他附身在我耳畔,声调缱绻,「这辈子,你死也只能和我绑在一块儿。」 我无言。 任由他将我抱到床上。 他身子落在我左侧,男人褪去身上素色的衣袍。 纯色的衣袍冷清。 一如外人口中的贺华时。 清冷自持的权臣。 年仅二十三岁,四年前夺嫡之战,他助当今登基,得封二品卫将军。 便是贺远山这个老子,在他面前亦不敢造次。 胸襟裸露,他附身索吻,我躲了。 「我迟早要嫁人。」 「我不开口,谁敢娶。」贺华时只当听了个笑话,他拇指摁着我唇,一吻落下,「鸢鸢,乖乖待在我身边。」 「你、你母亲、还有你那侍女,都不会出事。」 4. 一夜荒唐。 而这荒唐夜,三个春秋了。 贺华时约莫是醋沈晏,昨儿动作发狠,身上不少道青痕。 幸而眼下天凉。 捂得厚些,不惹眼。 我替娘掖好被子,三年前不止我身份被戳穿。 外祖家被报勾结前太子。 惹怒新帝。 除我娘外,全家被斩,娘也是那时落下心病。 起初神志还清醒,后来昏迷的时间愈发长,清醒的时间愈来愈短。 「姐儿,大公子派人来寻你。」 白苓音调雀跃。 这三年,满府只余大公子还将她们当做人看。 望着窗外贺华时的随从,我漠然,随他去了贺华时书房。 他得封卫将军。 有自个府邸,仍住在贺府。 京都百姓称他孝顺。 「贺华时找我何事。」 随从是为数不多,知晓他们二人事的人。 「三小姐到了便知。」 他书房离我们院远,本就一个外院一个内院,我们住的地方又是内院最偏僻处。 走了两刻钟。 到了地方,贺华时带我朝另一处去,一屏风之隔。 外面站着沈家人。 5. 「此事还望贺将军见谅,元元是个好姑娘,这事儿是我们沈家对不住她。」 「王爷何出此言,便是你今日不来,我也不会同意世子之求。」 耳垂感受到一阵温热。 贺华时附在我耳畔,「鸢鸢,听到了吗?沈晏不会娶你。」 「他不会,你会吗。」 贺华时沉默。 余光瞥到男人神色,落了些许。 忽的。 耳尖一疼。 贺华时唇齿撕磨。 没过几日。 沈贺两家改了当年的娃娃亲,贺卿莞被许给沈晏。 那日。 沈晏第一次踏入我院中。 「鸢鸢,你相信我,我会娶你,我的世子妃只会是你。」 他好似在和我讲,也好似在和他自己讲。 「你我之事本就一纸戏谈。」 「鸢鸢,我心悦你。」 与其讲这些酸话,不如向他爹学习,予我些银钱。 贺远山是个小气的。 钱未落到我手中。 娘的病需要好好养着,每月需得几百两银子,先前贺华时每月会给我一千两。 去月惹怒他。 断了。 不知是不是我心诚,沈晏走前又给了我块玉佩。 瞧着比上次那块色泽还要好。 6. 这日夜。 贺华时又来了我院中。 他坐在我榻上,把玩着下午沈晏送我的玉佩,「鸢鸢,我和你说的话,你何时能放入心里?」 院里蜡烛不多。 我只床边燃了一根。 微弱的烛光,衬得男人神色晦暗,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森冷,外人皆言贺华时高不可攀。 无人知他重欲。 衣裙被他手指一点点勾去,他将那玉佩放在我小腹。 「鸢鸢,若是沈晏知晓你我之事,他还乐意娶你吗?我贺华时的妹妹,竟是配不上他了?」 他嗤笑。 贺华时和贺卿莞一母同胞。 手指磋磨着我下腹。 顶着我。 「鸢鸢,听话些不好吗?」 滚烫的身子贴着我。 二人之间隔了一块玉,玉石渐渐升温,随着他动玉石在我小腹轻滑。 他左手放于我身下。 腰肢被他抬起,束着玉石的红绳,他传递至我嘴中,「咬好了。」贺华时轻喃。 事到一半。 他忍着,仔细瞧我情动模样,温热的吻落在我脸颊,「鸢鸢。」 在外轻磨迟迟不肯探入。 「求我。」 双腿打颤,我别过脸不肯看他。 「求我。」 男人一遍又一遍。 灵活的手指游走,他乐于瞧着我同他一起沉沦。 「我要钱。」 「好。」 男人嗓音温柔。 「求你。」 7. 贺华时恢复了往常。 每月予我一千两,平日寻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又开始送来。 九月份。 圣上为他和公主赐婚。 九月、十月……一连几个月,贺华时忙的很。 没来我院。 自在清闲,我和白苓在院里搭了个秋千。 偶尔娘醒来,我们两个把她抬到院里,悠悠晃着她。 「啪——」 贺卿莞一巴掌,将我扇到地上。 白苓顿时起身要护我。 我喊住了她。 「再过几日就是小姐婚宴,小姐是受了谁的气?」我从地上爬起。 语气平缓。 贺卿莞不同于贺华时和沈晏。 她真的想要我死。 「倒是长了张会说会勾人的嘴。」贺卿莞冷嗤,「来人,把她带走。」 四五个小厮闻声上前。 用麻绳捆住了我。 白苓被吓到了,她推搡几个小厮,试图让他们离我远些。 「把她抬走。」 贺卿莞蹙眉。 我被她带出府。 眼睛被蒙着,辨不清是哪儿,依稀从声音辨出还在城里。 「过了今日,我瞧沈晏还将你放在心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她令人解开布条,我不知被她带到了谁家府上。 屋里布局奢侈富贵。 贺卿莞不在,燃的香味儿异常。 我猜到了是何物。 麻绳捆的死结,一端还和床上木梁绑在一块儿。 8. 进来的人是贺卿莞外祖家的表兄。 为人喜淫,常年来往烟柳之地,模样和贺华时三分相似,气度远远比不及。 「表姐倒是没骗我。」 他笑得轻浮。 没着急解开我身上的绳索,他将屋里的燃放的香摆得近了些。 享受得闻着香味儿。 手指落在我脸侧。 「宋雲,于外人眼中,我再怎么也是贺家嫡女,你与贺卿莞联手,不怕事情败露。」情香诱得我身体燥热。 舌尖被我咬得出了血。 这才堪堪保持清醒。 「败露又如何?贺家嫡女?」他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你这个贺家嫡女,贺远山认吗?」 他手指落在我胸前。 扣子被他一粒粒揭开。 大量的情香吸入,宋雲双眸染上情欲,待我只剩一件内衣。 他褪去身上衣袍。 我默默攥紧了手中银簪。 宋雲和贺华时不同。 后者永远不会让他们的事败露。 可宋家…… 今日若事成,以贺远山的德性,必定会让他们完婚。 宋雲身子附下之际。 我朝他肩膀刺去。 宋雲若死于我手,宋家会让我偿命。 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我又在他大腿上各补了一簪。 慌忙穿上衣服,好在他院中有个狗洞,我顺着狗洞爬出,又躲在角落,待了许久悄悄从宋家后门离开。 回到院里,白苓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我揭开束缚她的麻绳。 「没事了。」 「小姐,我们离开贺家吧。」 白苓眼睛肿成馒头,她双手抱紧了我,嘴中呢喃着这句话。 9. 窗户被人掀开一角。 冷风吹入。 我知,是贺华时来了。 比起半年前,他疲倦许多,眼底泛着青。 「今日起,我派人守着你。」 他听了今日的事儿,抱着我的手,一如白苓,微微发着颤,「鸢鸢,你想离开贺家吗?」他在我耳旁。 呼出的气痒痒的。 「若你想,我助你离开贺家。」 「你娘、白苓,我也会安全送出。」 他想将我养在外面。 我应了。 大婚临至,他怎会留我在府里,碍公主眼。 不过半个月。 他说动贺远山将我们送到庄上。 贺华时在京都给我买了处一进的宅院,不大却也足够我们住。 白苓念他好。 每每他来侍奉得极为上心。 可日子久了。 小姑娘也察觉到异样。 嘉元五年中旬,贺华时与公主大婚,那日我在院里坐了经久。 十五年的兄妹情。 四年荒唐。 「姐儿。」白苓这日处处小心。 她忧心的望着我。 「你与大公子终归不是良缘。」 两年过去,小姑娘倒也晓得良缘二字了,我揉了揉她软发。 「夜间凉,我们回屋。」 「姑娘,我们离开京城。」 白苓没唤姐儿。 半年多前,她想要离开贺家。 如今,她想要我彻底脱离这个环境。 「还不到时候。」 我把小姑娘揽到怀里。 10. 原先一月至少半月在我这儿。 成亲三个月。 贺华时没来过一次。 每月会准时送来银钱,从一千两到现在三千两。 他亦是未回府。 成亲第二日,边疆遭袭,圣上派他前往平定霍乱。 「我出去趟,你守好门。」 我摸了摸院门口拴着的大黑狗,大黑汪汪了两声,又在我脚边蹭了会儿。 除却每月的花费。 贺华时给我的还有剩余,这一年多我攒下三万两银子,加之他先前送我的首饰,合计五万三千两。 这些钱,我尽数换了米面。 十来间粮铺被我清空。 惊得初五将这事儿禀报了贺华时,他来信问我。 我言想做些生意。 百万斤粮食,我央他送予我一间库房,隔天初五给了我一把钥匙。 伴随贺华时的一封信。 「鸢鸢,待我回去娶你。」 「小姐,主子未碰过公主,新婚夜,主子在您原先的闺房坐了一夜。」 「娶公主是无奈之举。」 这是贺华时成婚次日,初五同我讲的。 将粮食堆放好,我又恢复了此前的日子,清闲自得。 日日坐在院中看话本。 我这院子平静,京城倒是渐渐乱了。 六月份。 城内粮价飙涨。 彼时贺华时已经离开京城十个月。 「小姐,您要放出那些粮食吗?」 这段时间,初五不止一次问我。 「等等。」 七月份,粮价从一斤十二文钱,涨至一斤九十六文钱。 整整翻了八倍。 「放粮。」 11. 五万多两银子。 八个月时间。 翻了八倍。 成了四十多万两。 … 「姐儿,外面那么乱,咱们近期就不要出去了。」 白苓拽着我袖子。 「粮食也卖完了,老老实实在家看话本。」 「好。」 我应着她,待走到院门旁,「过些天,你家姐儿天天在家陪你。」 「初五跟着我呢,能出什么事。」 回到家已是夜里。 桌上多了封未启封的信。 贺华时写给我的。 「这些日子,安分在家,除了初五我还派了些人。」 「等我回去,鸢鸢。」 十月份。 京城彻底乱了。 粮价由九十六文又飙至一百七十八文。 白苓心疼得不行。 「当初不该劝姐儿,眼下出能翻一倍。」 这丫头。 掉钱眼里了。 然不止她,初五亦是心疼。 成日看着我欲言又止。 「收购些药材。」 我给了初五二十万两银子,令他采办。 自个坐在躺椅惬意的看话本。 满城人人自危。 偏一些人,还要窝里横。 贺卿莞出现在院里。 面上满是讥讽,「我道先前你那般骄纵,原来是仗着我哥的势,贺元你要脸吗?连兄长都勾引。」 她上前要甩我巴掌。 我攥住她手腕。 「还反了不成?」贺卿莞气,令人制伏我。 初五下来,收拾了贺卿莞。 他将他们捆绑在一块儿。 贺卿莞气得脸白。 她身边人唯恐她秋后算账,使出吃奶得劲儿,想要离她远些,不敢碰到贺卿莞。 本是好意,勒得贺卿莞喘不上气。 「白苓。」 我唤,「扇,一人十个耳光。」 白苓最初扇的不顺手,扇着扇着有了感觉,每人挨了她数十下耳光。 我让初五把他们送到亲王府门口。 猪头模样的几人成了那些天街头巷尾的笑话,连着亲王府的下人都觉得丢脸。 每每出门都要遭人询问。 那些“猪”是何人。 12. 嘉元六年三月。 贺华时平定霍乱,班师回朝。 路上遇刺,重伤昏迷。 公主贴出告示,广求名医救治贺华时。 夜半,他出现在小院。 君子身形修长,迈步朝我走来,「鸢鸢。」他唤的动人。 「你……」 「掩人耳目,近来城内动乱,圣上想借此引出幕后之人。」他挽着我黑发,「动乱过去,我便向圣上求娶你。」 我未应他的话。 他也未给我机会,吻接憧而至,他将我抱入怀中。 月光下,两人身形交织在一块儿,朝屋内去。 窗隐隐绰绰映着屋内情形。 两道身影依偎、融合。 城内动静越闹越大,粮价高居不下,圣上起复先皇在位时的张大学士,亦是前太子党羽,由他平抑物价。 「白苓,你信我吗?」 「姐儿说什么话呢,不信姐儿,我信谁?」 四月。 我第一次踏入贺华时府邸。 护卫瞧我眼生,认了许久才想起我是贺家三小姐。 「我有事求见兄长。」 赶上贺华时不在府邸。 公主接见了我,女人紫色华服,妆容精巧,款款落座。 「三妹妹。」她唤我。 也邀我入座,「三妹妹寻华时所谓何事?」 微圆的双眸却是和贺华时如出一辙的凌厉。 她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 长公主华朔。 「公主,我、我……我有事求兄长帮忙。」 「何事?」她淡淡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或许本宫还能帮上忙。」 我踌躇。 垂眸未看华朔。 亦未回答她的问题。 「怎么?只能告诉贺华时,不能告诉本宫?」 「奴、奴不敢。」 我从座位跪至地上,附身在华朔脚下。 「出什么事了?」 贺华时声音从屋外传入,「公主此事交给微臣处理便是。」 他令人请走华朔,带着我到书房。 「怎么了?」 「贺华时……我娘和白苓不见了。」 13. 贺华时派来看护我的人多了些。 另派了两名会武的侍女。 「小姐放心,主子定会寻回夫人和白苓。」初五宽慰我。 「嗯。」 我应声。 因着这一遭,六月贺华时提出圣旨一事,我拒绝了。 张大学士任用贤能之辈,城内粮价降至三十六文。 不断下降的粮价,未曾变过的药价,初五那日为了逗趣,「嗐,以为小姐开了天眼呢,这些日子,我盯着那药价,以为会同先前的粮价一般。」 「眼下城内安稳,药价如何会上涨。」 「初五,有我娘和白苓的下落了吗?」 「夫人和白苓那般好的人儿,自有上天护佑,小姐不必忧心。」 「我听闻公主有孕了。」 初五闻声愣住,视线扫过我身旁的两位侍女,小心翼翼,「小姐可是听了谁的胡话?」 「主子心中唯有小姐一人。」 「不必哄骗我。」 我平静,「他与公主成婚之时,我便知晓会有今日之事。」 这声落,初五无言。 只又一声,「小姐,主子心中永远有您。」 当晚,贺华时来了小院。 「可是谁乱嚼耳根?」 我笑了,视线落在他身上,男人仍是一袭白袍,墨色作绣,「贺华时,待寻到我娘和白苓,送我离开京城可好?」 这声好似挑断男人弦。 平缓的神色浮现冷意,「阿鸢,我说过,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寻到你娘和白苓,我向圣上求娶。」 「做妾吗?」 贺华时沉默。 华朔作为圣上唯一的妹妹。 圣上怎么可能会允许平妻的存在? 这一点。 贺华时清楚。 我亦清楚。 「我会尽力争取平妻之位。」好久,他出声。 「贺华时,以你的能力为何迟迟未寻到我娘和白苓?你当真不知是谁掳走了他们吗?」 二品卫将军。 圣上荣宠。 想要寻两人,再简单不过。 何至于三个月没有一点动静? 「何必呢。」 贺华时今夜未曾留宿。 14. 嘉元六年十月。 城外涌现一批难民,滁州、幽州、雁南等地频传噩耗,旱涝灾害还未撑过去,又迎来疫病。 圣上唯恐难民将疫病带到城中。 命人关城门、不准难民入城,城外饿殍遍野。 粮食、药材,有价无市。 有了头一次的经验。 这次,初五耐得住性子,始终未询问我何时处理那些收来的药材。 我娘和白苓仍无消息。 反倒是贺府。 贺华时和华朔公主分居了。 不知是谁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伴随着华朔公主有孕的消息。 皇家脸面被丢。 圣上夺了贺华时爵位,他手中兵权也被分走。 贺华时夜夜宿于我房中,他说,「鸢鸢,再等些时日,母亲和白苓会平安归来。」 「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城内不再笑华朔公主。 连月灾害,民不聊生、食不饱、穿不暖。 次年春税过后,各地起义。 在这前,我被大夫诊出有了身孕。 「鸢鸢。」贺华时抚摸我小腹的手发颤,「我们要有孩子了。」 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 素日无波的面上明晃晃的笑意。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笑意一僵。 「贺华时,我不想我的孩子连个名分都没有,还要忍受旁人嗤笑。」 「我今生便这般了。」 隔日下午。 贺华时受召进宫。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又惹怒圣上,二品卫将军也成了四品将军。 但也是那晚,他同我讲,「鸢鸢,你会是我的妻。」 乱军连连攻破城池,一路北上。 也正应了他那句话。 圣上答应了他。 15. 「先帝遗诏,立的是先太子。」 「当今得位不正,惹怒天公降下霍乱。」 言论在城内传开。 圣上惊恐,官兵日日巡城,传播此言论者,立斩。 嘉元七年六月,贺华时带兵平叛。 我同初五站在城楼为他送行。 「三妹妹好手段。」 一道轻嗤,我看到了华朔公主,她怀中抱着一孩子,我视线从她身上落到孩子身上。 小孩儿胖乎乎的。 咿呀咿呀,对上我视线,他冲我笑。 「城楼风大,公主带着孩子早些回去。」 「此次归来,他便要迎你入府。」 华朔公主仿佛未听到我的话,自顾自道: 「贺元,你们不怕天下人嗤笑吗?兄长与妹妹苟合。」她美眸瞥向我,「当初选择他作为夫婿,当真是本宫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本宫不屑与你争夺,他迎娶你那日,亦是本宫休夫之时。」 「贺华时便留给你。」 说完这些话,华朔公主离去。 城墙下的人马也动了。 初五知晓我有孕,扶我下城楼。 「小姐不必将公主的话放在心上。」许是看我这会儿出神。 他劝。 「主子会处理妥帖这些事。」 我敷衍的应了声。 视线遥遥望着前方,好久轻笑出声。 「初五,卖了那些药材吧。」 16. 「这些药材,怎……」初五迟疑了瞬。 「怎么了?」 初五蹙眉,「少了好些。」 「一部分,我令人运往华城了。」 闻声,初五怔愣了瞬,「小姐是想要更高价出售这些药材?」 我颔首。 他赞,「难怪我赚不来钱,物以稀为贵,还是小姐手段高明。」 「办完这些事,你帮我给贺华时送些东西。」 「小姐,主子命我守在您左右。」初五为难,「我贸然离开,您出事儿怎么办?」 说完,他「呸呸呸」三声。 「小姐是有福之人,瞧我这破嘴。」 「昨夜我做了个噩梦,你帮我送一遭,再替我看看贺华时。」 「我这儿还有别人护着,不会出事。」 初五应了。 售完药材当日,他拿着我的包袱上路。 深夜我悄悄离开小院。 我娘和白苓就被我安置在临街的院落。 「姐儿来了?」 听到敲门声,张婶开门,她张望了会儿,关上门。 张婶子是我安排的照顾我娘的人。 除了她,院里还有一位大夫。 「夫人最近恢复的不错,这会儿应该还醒着呢,姐儿要去看看吗?」 「我今日来有事,让我娘好好歇息。」 我在院中坐下。 「张婶,明儿需要你将这封信送到韩学士手上。」 「姐儿放心。」 安排好,我匆匆离去。 因着我怀孕,贺华时的人护我护得紧,我回去太晚,易被发现。 贺华时平叛顺利。 一个月的时间,夺回五座城池。 抛开其他不谈,他配得上二品卫将军。 可惜。 攻打蓼城之际,他受重伤。 17. 上位不正。 圣上不敢将兵权放于臣子之手,得用的武将更是少之又少。 若非贺家非世族。 若非贺华时娶了华朔公主。 他的结局一如那些武将。 满朝文武,寻不到一位可堪用的大将。 贺华时重伤昏迷,他夺回的五座城池,三座又落于敌手。 贺华时昏迷的第二个月。 先太子军队攻破京城,天子携后妃逃去裴城。 贺华时昏迷的第三个月。 裴城大败。 天子被先太子于城楼斩杀。 几经挫折,先太子即位,改国号兴武。 先太子……当今令人将贺华时从蓼城带回,又命人送到小院。 「贺家及他,任由你处置。」 「谢圣上。」 贺华时是醒着的。 他望着我跪在地上谢恩姿态,视线聚焦于一处,忽的他笑出声,「阿鸢,你没怀孕,对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待圣上走了,小厮把他抬到屋里。 一朝天子一朝臣。 嘉元年间,贺华时意气风发。 兴武年间,苟延残喘于榻,他一条腿废了。 我站在榻前看着他。 不复从前的清冷矜贵,满身狼狈。 「贺华时,我怎会让自己怀上你的孩子?」我似嘲似笑,不愿瞧他现在的模样,喊来初五伺候他。 18. 贺、宋家被抄了。 满门流放冷寒之地。 贺卿莞没有躲过,贺、宋两家出事,沈家忙和她撇清关系,为了讨好我,他们将贺卿莞送到我府上。 只求我开恩,让圣上饶过他们。 我把她加到了流放队伍。 官差带贺华时上路那天,我送了他一程。 废了一条腿,昔日的贵公子拄着拐。 望着他的背影。 我心中复杂。 但若再让我选一次,我仍会这般做。 圣上要册封我为女官,我拒绝了,我打算带着娘和白苓游走天下。 离开京城前一夜。 失联多日的初五出现在我面前。 「小姐,你喜欢过主子吗?」 「人生前十五载,我把他当做亲生兄长尊敬。」 对贺华时的感情。 复杂。 相处六年怎会没有一丝心动? 但归根到底。 「不喜欢。」 「小姐可知,主子早在你收购粮食时,便知晓你与先太子暗中联络。」 「以主子的聪慧,小姐觉得,主子不知您要做什么吗?」 初五走时,我塞给他五千两银票。 次日,我带着娘和白苓离开了京城。 贺家、贺华时、宋家与我们都不再有干系。 20. 兴武十年。 我们游历至辽州。 听闻贺华时又投身行伍,虽失了一条腿,仍能在敌军中杀个一进一出。 他们骑马经过,我遥遥望了他一眼,正如十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