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成传全文阅读(陈意宋成)最新章节_意成传全文阅读

匿名 2025-09-25 04:30:04 17

第一章:小径初识

春末的御花园里,陈意提着淡青色的裙摆,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落花。皇宫的春日宴已经开始了一个时辰,但她实在受不了大殿内嘈杂的人声和贵女们明里暗里的攀比,便寻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小姐,咱们出来太久怕是不妥。"丫鬟小荷跟在身后,声音里透着担忧。

陈意轻抚过一株开得正艳的海棠,嘴角微微上扬:"再待一会儿就回去,母亲正和李夫人聊得开心,不会注意到我的。"

作为礼部尚书之女,陈意本该习惯这样的场合。但她天性喜静,尤其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她更愿意与花草为伴,而非周旋于虚伪的应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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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处假山,陈意忽然停住了脚步。在花园最僻静的角落里,有一株她从未见过的植物正含苞待放。乳白色的花苞上泛着淡淡的银光,即使在阳光下也清晰可见。

"这是……"她眼睛一亮,顾不得礼仪,快步上前蹲下身来,"夜光昙花?我只在古籍上见过有一些内容的记载,没想到皇宫中竟然有此物!"

陈意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和炭笔,开始快速描绘这株珍稀植物的形态。她全神贯注,以至于没有听到一阵渐近的脚步声。

"何人在此?"一道低沉的男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意被惊得手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她慌忙起身,转身想要回答,却因动作太急而踩到裙角,整个人向前栽去。

好在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陈意抬头,对上了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

那是一个身着玄色军装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眉宇间却已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他正微微皱眉看着她。

"御花园禁止闲杂人等逗留,姑娘是哪个宫里的?"他的声音依然警惕,但扶着她肩膀的手却礼貌地保持着距离。

陈意连忙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裙,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将军恕罪,妾是礼部尚书陈大人之女陈意,随母亲参加春日宴,因有些气闷才出来走走。"

年轻将军闻言,神色立刻缓和下来,抱拳回礼:"原来是陈小姐,刚刚失礼了。末将宋成,负责今日宫禁巡查。"

"宋将军。"陈意微微颔首,心跳却莫名加快了几分。宋成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京城最年轻的骠骑将军,十八岁便立下战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宋成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那株植物上:"陈小姐刚才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这是一株夜光昙花。"提到这个,陈意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这种花只在子夜时分绽放,花期也是极短,且会发出淡淡的荧光。我原以为它已经绝迹了,没想到能在御花园得见。"

宋成略显惊讶:"陈小姐对花卉如此了解?"

"只是些粗浅的爱好罢了。"陈意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颊边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家中有几本植物图鉴,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翻阅。"

宋成正欲再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他神色一凛:"抱歉陈小姐,末将需要去复命了。宫中近日不太平,还请小姐尽快回到宴席上去。"

陈意点点头,看着宋成大步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感到有些怅然。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她才收回目光,重新蹲下来继续完成那幅未画完的画。

回到宴席上,陈意发现大殿内的气氛比离开时凝重了许多。她悄悄回到母亲身边坐下,小声问道:"母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夫人眉头紧锁:"就是北方边境又起战事,陛下刚刚任命宋将军为镇北将军,三日后就要出征了。"

陈意心头一震,下意识在殿内寻找那个刚见过的高大身影。

她很快在武将队列的最前端看到了宋成。他单膝跪地,正在接受皇帝赐予的虎符,脸上的表情坚毅而沉着。

不知为何,陈意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她想起刚才在花园里,那个年轻将军眼中闪过的一丝疲惫。三日后就要奔赴战场,他是否也有不舍和忧虑?

宴会结束后,陈意随着父母离开皇宫。经过宣武门时,她又一次看到了宋成。他正在检阅士兵,声音洪亮地发布着命令。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铠甲上,勾勒出一道耀眼的金边。

陈意不由自主地驻足观望,直到母亲轻声催促。就在她转身准备登上马车的那一刻,远处的宋成似乎有所感应,突然回头望来。

两人的目光在暮色中短暂相接,陈意慌忙低头钻进马车,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响亮。

第二章:香囊心事

回到陈府后,陈意坐在闺房的窗前,手中的绣绷搁在膝上,针线却迟迟未动。

窗外一株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随风轻颤,像极了御花园中那株夜光昙花的花苞。

"小姐,您这已经是第三次扎到手指了。"小荷端着茶进来,看见陈意指尖上的一点殷红,连忙放下茶盘,取出帕子为她按住。

陈意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指尖,轻叹一声:"我今日心思不宁,不适合做这精细活计,你先帮我把这些收拾起来吧。"

小荷一边仔细收拾着,但眼珠一转,笑道:"小姐可是在想那位宋将军?"

"小荷,你胡说什么呢!"陈意脸颊腾地烧了起来,"我只是……只是在想那株夜光昙花罢了。"

小荷抿着嘴笑,也不拆穿,只是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那小姐先上药吧,这绣活明日再做也不迟。"

陈意接过瓷瓶,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小荷,我记得库房里是不是还有些安神的药材?"

"有的,上月夫人睡眠不好,老爷特意让人从南边带了些回来。"小荷点点头,"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陈意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走到书案前,翻出一本旧册子。书页哗啦啦翻动,最后停在一页绘有香囊图案的地方。

"这本《本草备要》上记载了一个安神的方子……"陈意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页上的文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夜深人静,陈意闺房的灯还亮着。她伏在案前,小心翼翼地称量着各种药材:合欢皮、柏子仁、远志……每一样都按照古籍上的比例精确调配。这些药材混合后散发出一种清冽的香气,不浓烈,却持久。

"小姐,这么晚了您还在忙什么?"小荷看着房间还点着灯,就揉着惺忪的睡眼推门进来看自家小姐怎么了。

陈意连忙用袖子遮住案几上的东西:"没什么,你先去睡吧。"

小荷狐疑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终究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待房门关上,陈意才松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已经成型的香囊。这只香囊用的是上好的云锦,淡青色底子上绣着银色的昙花图案,正是仿照御花园中那株夜光昙花的样子。

她将配好的药材小心地装入香囊,又取出一张纸条,提笔写下"安神静气,夜寐安宁"八个娟秀的小字,折好放入其中。

第二日清晨,陈意早早来到父亲的书房外等候。陈尚书刚下朝回来,看见女儿站在自己书房门前,不由得惊讶:"意儿,有事找为父?"

陈意绞着手指,声音比蚊子还小:"父亲……女儿听说朝廷在为出征的将士准备行装……"

陈尚书捋了捋胡须:"确有此事。北境苦寒,兵部正在加紧赶制冬衣。怎么,你想捐些银两?"

"不是……"陈意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包袱,"女儿和几位闺中好友一起做了些护身符,想请父亲转交给将士们。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但总归是一份心意。"

陈尚书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做工精细的香囊。他欣慰地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为父明日就交给兵部。"

陈意咬了咬下唇,突然从怀中又取出一个淡青色的香囊:"这个……还有这个请父亲务必亲手交给宋成将军。"

陈尚书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专门给宋将军的?"

"女儿听说宋将军常受失眠之苦……"陈意的耳根红得像要滴血,"这香囊中的药材是按古方调配,有安神之效……"

陈尚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却没有多问,只是将那个特别的香囊收入袖中:"为父知道了。"

两日后,宋成正在军营中检点行装,亲兵来报说陈尚书到访。他连忙整理衣冠出迎。

"陈大人亲临,末将有失远迎。"宋成抱拳行礼。

陈尚书笑着摆手:"宋将军军务繁忙,是老朽冒昧打扰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淡青色的香囊,"这是小女和她的闺中好友们为出征将士准备的护身符,特意嘱托老朽亲手交给将军。"

宋成接过香囊,指尖触到那精致的昙花绣纹时,心头莫名一颤。他小心地解开系带,一股清冽的香气立刻飘散开来。里面的药材配比精妙,一看就是行家之手。当他发现那张写着"安神静气,夜寐安宁"的小纸条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还请陈大人代末将谢谢陈小姐。"宋成将香囊郑重地系在腰间,"没想到陈小姐还精通药理。"

陈尚书抚须微笑:"意儿自幼喜读医书,尤其对花草药材颇有研究。老朽常说她若是个男子,定能成为一代名医。"

宋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陈府的方向。

出征当日,京城万人空巷。百姓们自发聚集在街道两旁,为保家卫国的将士送行。宋成身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方,腰间的淡青色香囊在风中轻轻摆动。

陈意站在城墙的一角,远远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军队。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今早她恳求了兄长许久,陈谦才偷偷带她上了城墙。

"看够了吗?我们该回去了,被父亲知道可就麻烦了。"陈谦在一旁小声催促。

陈意却像没听见一样,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身影。就在这时,仿佛有感应一般,已经走出很远的宋成突然回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城墙。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陈意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灼热。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兄长的衣袖。

"怎么了?"陈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好看见宋成转身继续前行的背影,"咦,宋将军刚才是不是在看这边?"

陈意没有回答,但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就在兄妹二人准备下城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小姐。怎么,也是来给宋将军送行的?"

陈意回头,看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正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此人正是李贵妃的侄子李晋,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李公子。"陈意冷淡地行了一礼,拉着兄长就要离开。

李晋却横跨一步拦住去路:"陈小姐何必急着走?听说宋将军临行前特意去府上拜会了令尊,还收了陈小姐亲手做的香囊?"

陈意心头一震——这事李晋怎会知道?

陈谦见状,立刻挡在妹妹前面:"李公子,家父与宋将军同朝为官,有些往来实属正常。至于香囊,不过是家妹与闺中好友们为将士们准备的一点心意罢了,不值一提。"

李晋冷笑一声:"是吗?可我听说只有宋将军的香囊是陈小姐亲手所制,里面还加了特别的药材?"

陈意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但面上仍保持着镇定:"李公子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这些小事,实在不值得公子费心打听。"说完,她拉着兄长快步离开。

走下城墙时,陈意还能感觉到李晋阴冷的目光黏在背上,让她不寒而栗。

"别理他。"陈谦低声安慰,"李家仗着宫里有位贵妃,向来目中无人。不过你放心,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不比李家低,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陈意点点头,但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已经远去的军队,默默祈祷宋成能够平安归来。

与此同时,行军队伍中的宋成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他抬头望向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京城城墙,眼前浮现出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陈意……"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仿佛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安神的力量。

第三章飞鸿寄情

北境的秋风比京城凛冽许多,卷着细碎的沙砾拍打在军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宋成坐在案前,借着摇曳的烛光阅读刚送到的家书。三个月来,他率领的军队已在边境站稳脚跟,几次小规模交锋都取得了胜利。

家书中,父亲照例讲述了朝中近况和家中琐事。宋成的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突然在一段关于京城秋收庆典的描述后停住了——"礼部尚书陈大人之女陈意,在庆典上展示了她培育的秋海棠,据说花色奇异,能在月光下泛出淡蓝色光芒,引得众人称奇……"

宋成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淡青色香囊。这三个月来,香囊中的药材香气虽已淡去,但每当他疲惫不堪时,闻一闻那残余的清香,总能感到一丝安宁。

烛火噼啪一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放下家书,取出一张信纸,提笔开始写回信。写罢家事,笔尖悬在纸上,犹豫了片刻,又另起一页:

"陈尚书台鉴:末将奉旨戍边,蒙圣上洪福,战事顺利。日前收到家书,得知大人安康,甚慰。忆及临行前大人亲临军营,赠以护身香囊,不胜感激。此物伴末将度过许多不眠之夜,特此致谢。若方便,请代末将向令嫒陈小姐转达谢意,她所配药材确有奇效……"

写到这里,宋成停下笔,眉头微蹙。这样写是否太过唐突?他与陈小姐不过一面之缘,单独致谢是否妥当?但想到那日城墙上的惊鸿一瞥,他终究没有将信纸揉碎,而是小心折好,与家书一同装入信封。

十日后,这封信被送到了陈府。

陈意正在温室中照料她新培育的秋海棠,小荷急匆匆跑来:"小姐!老爷让您立刻去书房!"

"怎么了?"陈意放下手中的水壶,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小荷眼睛亮晶晶的:"是边关来信!宋将军给老爷写了信,还特意问候您呢!"

陈意的手一抖,差点打翻身旁的花盆。她的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心跳如擂鼓般响亮。强自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她才迈步向父亲书房走去,脚步却不自觉地比平时快了许多。

陈尚书正在书房看信,见女儿进来,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意儿,宋将军来信问候,还特意感谢你做的香囊。"

陈意接过父亲递来的信纸,指尖微微发颤。宋成的字迹挺拔有力,如他本人一般带着一股英气。读到"此物伴末将度过许多不眠之夜"一句时,她的心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父亲..."陈意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女儿可以回信吗?"

陈尚书捋须沉吟:"按礼数,未婚女子不宜与外男书信往来……"

看到女儿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他又笑道:"不过若是附在为父的信中,且内容不涉私情,倒也无妨。"

陈意眼睛一亮,立刻行了一礼:"谢谢父亲!女儿这就去准备!"

回到闺房,陈意取出了最精致的信笺和平时舍不得用的松烟墨。她咬着笔杆思索良久,才慎重落笔:

"宋将军台鉴:得悉香囊于将军有用,我心甚慰。近读《北境植物志》,知边塞虽苦寒,却有独特花卉。随信附上我所绘边塞花卉图鉴,或可为将军行军途中添些趣味……"

写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热,又继续写道:"将军征战辛苦,万望保重。京中秋海棠正盛,待将军凯旋,可来一观。"

她小心地吹干墨迹,又从书柜中取出一本手绘册子,里面是她根据古籍记载精心绘制的各种边塞植物图鉴,每一幅都配有详细的注解和生长习性说明。这是她近三个月来的心血,每当思念……不,每当研究边塞植物时,她就会添加几笔。

信和图鉴随着陈尚书的回信一同寄往了边关。

当宋成收到这份特别的回礼时,正值一场战役后的休整期。他展开那娟秀的信笺,仿佛能透过字迹看到那位端庄秀丽的闺秀伏案书写的模样。而那本手绘图鉴更让他惊讶不已——每一幅画都精细入微,注解不仅包含植物特性,还标注了哪些可入药,哪些有毒,哪些生长在何处。

随行的副将好奇地凑过来:"将军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宋成合上册子,嘴角不自觉上扬:"一位……朋友的礼物。"

那天晚上,他借着营帐内的烛光,仔细阅读了图鉴的每一页。令他惊讶的是,陈意标注的几种植物,他确实在行军途中见过。其中一种开紫色小花的草药,她特别注明"可治刀伤,止血有奇效"。

第二日,宋成特意派人按图索骥,果然在营地附近找到了这种紫色小花。他命军医按陈意图鉴上的方法制成药膏,试用后效果确实不凡。

于是,在下一封回信中,他不仅表达了对图鉴的感谢,还详细描述了这种草药在军中的应用效果,并附上了自己亲手采摘压制的几朵小花作为回礼。

就这样,书信往来如春日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两颗年轻的心。

宋成会在信中讲述边塞的风土人情、行军途中的见闻;陈意则回以京城趣事、读书心得,以及更多精心绘制的植物图鉴。

三个月过去,两人的通信已积了厚厚一沓。陈意专门准备了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来收藏这些信件,每晚睡前都要取出重读。

这一日,陈意正在闺房中给宋成写回信,门外突然传来兄长的声音:"意儿,我能进来吗?"

陈意慌忙将信纸盖住:"等、等一下!"

陈谦却已经推门而入,看到妹妹手忙脚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在给宋将军写信?"

"兄长!"陈意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你怎么能随便进我房间!"

陈谦大咧咧地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为兄可是敲过门的。"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檀木匣子上,故意拖长了声调,"哎呀,这匣子好生眼熟,不是母亲给你的嫁妆匣吗?怎么现在就拿出来用了?"

陈意气恼地捶了他一下:"胡说什么!这只是……只是……"

"只是用来装情书的?"陈谦坏笑着躲开妹妹的第二下捶打。

"才不是情书!"陈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们只是……只是交流些花草知识……"

见妹妹真的急了,陈谦这才收起玩笑的表情,正色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实为兄是来告诉你,父亲已经默许了你和宋将军的通信。"

陈意惊讶地抬起头:"真的?"

"嗯。"陈谦点点头,"父亲说宋将军为人正直,又深得圣上器重,若你们真有缘分,倒也是桩美事。"

陈意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们……我们真的只是谈些花草……"

陈谦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好好好,你们谈花草。不过..."他压低声音,"我听说李晋那厮最近在打听你的事,你小心些。"

提到李晋,陈意的笑容淡了几分:"他又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陈谦冷哼一声,"李家仗着宫中有贵妃,向来跋扈。不过你放心,有父亲和为兄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陈谦离开后,陈意重新展开信纸,却不知该如何下笔了。想到李晋阴鸷的眼神,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犹豫片刻,她还是在信的末尾加了一句:"将军征战在外,务必多加小心。京中一切安好,勿念。"

信送出后,陈意站在窗前,望着北方的天空出神。秋风吹落院中的海棠花瓣,如同她纷乱的心事,飘飘荡荡,无处安放。

边关的宋成收到这封信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字里行间的一丝异样。他反复读了几遍,目光落在"务必多加小心"几个字上,眉头渐渐皱起。

"来人。"他唤来亲信,"去查查最近京城有什么动向,特别是李家那边的。"

亲信领命而去,宋成则取出地图,开始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原本按部就班的战略,此刻在他心中有了新的考量——也许,该加快进度了。

早日结束战事,早日回京。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越发清晰起来。

第四章庆功宴上的舞步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梳妆台上,陈意手中的玉簪在发间徘徊了许久,却迟迟未能落下。

"小姐,您已经换了三次发髻了。"小荷捧着首饰盒,忍不住笑道,"再耽搁下去,庆功宴都要开始了。"

陈意咬了咬下唇,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这个簪花是不是太艳了?宋将军向来喜欢素雅的……"

"小姐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小荷取出一支银钗,上面缀着几朵小巧的海棠花,"这支如何?清雅又不失贵气。"

陈意点点头,让小荷为她绾好发髻。半年来,她与宋成的书信往来从未间断,但今日才是他凯旋后的首次相见。想到这里,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抚那颗狂跳的心。

"意儿,准备好了吗?"陈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马车已经备好了。"

陈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理了理衣裙。淡青色的纱裙上绣着银色的昙花暗纹,正是宋成曾称赞过的那件。临出门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铜镜,确保每一根发丝都妥帖得体。

皇宫正阳殿前,车马如流。陈意随父兄下了马车,耳边立刻飘来阵阵乐声和欢声笑语。她微微低头,跟在父亲身后,穿过朱红色的宫门。

殿内早已宾客满座。文武百官携家眷前来,庆贺宋将军平定北境的功绩。陈意悄悄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宋将军到!"

殿门处传来侍卫的通传声,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入口处。陈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

宋成身着墨蓝色锦袍,腰间系着御赐的金带,步伐稳健地走入殿中。半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比离京时更加挺拔,肤色也深了几分,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坚毅。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在看到陈意的那一刻微微一顿,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陈意慌忙低下头,脸颊发烫。等她再次鼓起勇气抬眼时,宋成已经走到御前行礼去了。

"爱卿平身。"皇帝和颜悦色地抬手,"此次平定北境,爱卿居功至伟。朕心甚慰。"

宋成抱拳:"此乃陛下洪福,将士用命,末将不敢居功。"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嘉奖了一番,这才宣布宴席开始。

乐声响起,宫女们端着珍馐美味穿梭于席间。陈意坐在女眷席中,小口啜饮着果酒,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

"陈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意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她转过身,看到宋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宋将军。"她慌忙起身行礼,心跳如擂鼓。

宋成拱手还礼:"多日不见,陈小姐一切安好?"

"托将军的福,一切安好。"陈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恭喜将军凯旋。"

两人寒暄了几句,却都默契地没有提及那些书信往来。正当气氛有些尴尬时,乐师们突然换了一首舞曲。

宋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微微躬身,伸出手:"不知陈某是否有幸,邀陈小姐共舞一曲?"

陈意瞪大了眼睛。在大周朝的宫廷宴会上,男子主动邀请未婚女子共舞,几乎是一种公开的示好。四周已经有不少目光投向他们,其中不乏好奇和艳羡的眼神。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却还是轻轻放在了宋成的掌心:"宋将军,妾很荣幸。"

当宋成的手握住她的那一刻,陈意感到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他掌心的茧子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乐声悠扬,两人随着节奏步入舞池。宋成的舞步如他行军打仗一般精准有力,却又带着出乎意料的优雅。陈意起初有些紧张,但很快就在他引领下放松下来,裙裾飞扬如绽放的花朵。

"陈小姐舞姿翩跹,令人赏心悦目。"宋成低声道,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陈意抬眼看他,发现他正专注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赞赏。她的脸更红了:"将军过奖了。倒是将军,没想到武艺超群,舞技也如此精湛。"

"为了今日,我特意请教了军中的乐师。"宋成嘴角微扬,"不想在陈小姐面前出丑。"

这句话让陈意心头一热。他竟然为了与她共舞而特意练习?这个认知让她一时失神,脚下不慎踩错了步子,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下。

"当心。"宋成反应极快,一手稳稳扶住她的腰,另一手握住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帮她调整回了节奏。

这一瞬间的贴近让陈意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混合着一丝铁锈般的凛冽,那是战场留下的印记。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几乎要冲出胸膛。

"抱、抱歉……"她结结巴巴地说,努力稳住呼吸。

宋成摇摇头,眼中满是温柔:"无妨。"

舞曲结束,两人行礼分开。陈意感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充满恶意的。她余光瞥见李晋正站在不远处,阴沉着脸盯着他们,手中的酒杯捏得死紧。

"陈小姐可愿到御花园走走?殿内有些闷热。"宋成似乎也察觉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适时提议道。

陈意点点头,随他一起向殿外走去。秋夜的御花园静谧宜人,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两人并肩而行,中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却比在殿内时自在了许多。

"将军此次出征,可有受伤?"陈意终于问出了这个萦绕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

宋成摇摇头:"多亏了陈小姐的药方,军中医士配制的药膏救了不少将士,也包括我。"他顿了顿,"那些书信...我很珍惜。"

陈意的心像被蜜糖浸泡过一般甜软:"我也是。将军的信是我这半年来最大的慰藉。"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在一株海棠树下停下脚步。月光透过花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陈小姐……"

"宋将军……"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宋成做了个请的手势,陈意却摇摇头,示意他先说。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哟,这不是宋将军和陈小姐吗?好一对璧人啊!"

李晋摇着折扇,带着几个跟班晃晃悠悠地走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打扰二位雅兴了。"

宋成面色不变,微微颔首:"李公子。"

陈意则行了一礼,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李晋的目光如毒蛇般在自己身上游走,不由得向宋成靠近了一步。

李晋假装没注意到两人的戒备,自顾自地说道:"宋将军此次立下大功,想必圣上很快就要赐婚了吧?听说兵部尚书的千金对将军仰慕已久啊。"

陈意闻言,身体猛地一僵。赐婚?兵部尚书千金?

宋成眉头微皱:"李公子慎言。宋某与兵部尚书家并无往来,何来赐婚一说?"

"哎呀,是我多嘴了。"李晋假意拍了拍自己的嘴,眼中却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不过以将军如今的地位,婚事想必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陈小姐,你说是不是?"

陈意的手指紧紧攥住裙摆,指节发白。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李公子说笑了。将军的婚事,自然由圣上和家中长辈定夺。"

"意儿!"陈谦的声音适时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他快步走来,先向宋成行了一礼,然后转向李晋,"李公子,家父在寻舍妹,失陪了。"

不等李晋回应,陈谦就拉着陈意离开了。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低声问道:"那厮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陈意摇摇头,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没什么……兄长,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了。"

陈谦担忧地看了妹妹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好,我去跟父亲说,你先到马车上等我。"

回到马车中,陈意终于让那一滴泪落了下来。李晋的话像一把刀,戳破了她这半年来小心翼翼呵护的幻想。是啊,宋成如今是朝廷新贵,他的婚事怎么可能由自己做主?而那些书信,那些温柔的言语,也许只是……只是他在外征战时的慰藉罢了。

正阳殿内,宋成冷着脸看着李晋:"李公子何出此言?宋某与兵部尚书家素无往来。"

李晋摇着扇子,笑得意味深长:"将军何必动怒?在下只是随口一提。不过……"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陈小姐虽好,终究只是礼部尚书之女。以将军如今的身份,完全可以攀更高的枝。"

宋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宋某的私事,不劳李公子费心。"

"哎呀,是我多事了。"李晋后退一步,脸上仍挂着那令人不适的笑容,"只是提醒将军,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说完,他带着跟班扬长而去,留下宋成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宴会结束后,宋成立刻派人去查李晋散布谣言的事。同时,他写了一封简短的信,托亲信连夜送到陈府。

然而,这封信却被李晋安插在陈府的眼线截了下来,永远没有送到陈意手中。

第五章心结解开

一连七日,陈意闭门不出。

窗外的海棠花开得正盛,她却连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小荷端来的饭菜原封不动地撤下,再原封不动地端来。那本她最爱的《百花图鉴》摊在案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

"小姐,宋将军又派人送信来了。"小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封信放在案头,"这已经是第三封了……"

陈意望着那熟悉的信封,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去拿:"收起来吧。"

小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信收入了那个专门存放宋亚轩信件的檀木匣子中。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谦未经通报就推门而入:"意儿,你还要把自己关多久?"

陈意别过脸去:"兄长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敲门?"陈谦大步走到她面前,"我敲了七天门了!父亲都要请太医来了!"他一把拉起妹妹,"你看看你自己,瘦了一圈!就为了李晋那厮几句胡话?"

陈意的眼眶瞬间红了:"不是胡话,宋将军如今是朝廷新贵,他的婚事自然……这你应该明白"

"自然什么?"陈谦打断她,"你连宋将军的解释都不听,就自己判了自己死刑?"

陈意愣住了:"解……解释?"

陈谦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宋将军找不到你,只好来找我。他让我转告你,那些关于兵部尚书千金的传言纯属子虚乌有,是李晋故意散布的谣言。"

陈意的手颤抖着接过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陈小姐台鉴:自庆功宴一别,久未得见,甚念。闻小姐身体抱恙,心甚忧之。日前李晋所言之事,纯属捏造。宋某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一人……"

信纸在她手中微微颤动,一滴泪不受控制地落在"只有一人"四个字上,墨迹顿时晕染开来。

"宋将军今日申时会来拜访父亲。"陈谦轻声道,"你若想见他,就去后花园的凉亭。"

申时将至,陈意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咬了咬唇。小荷灵巧地为她梳妆,特意选了一套淡粉色的衣裙,衬得她气色好了些。

"小姐,这支海棠花钗如何?"小荷举着一支精致的发钗。

陈意点点头,看着小荷将发钗插入髻中。镜中的女子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申时整,陈意站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手指不安地绞着帕子。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宋成一身靛青色便服,正大步走来。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见到凉亭中的陈意,宋成明显加快了脚步。他在亭前停下,深深一揖:"陈小姐。"

陈意回了一礼,却不敢抬头看他:"宋将军……"

"陈小姐可是生我的气了?"宋成直截了当地问,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忐忑。

陈意慌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因为李晋那几句胡话,就认定我另有所属?"宋成上前一步,"陈小姐,我们书信往来半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

陈意终于抬起头,对上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是急切和真诚,没有一丝虚伪。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蚋,"我只是觉得,将军如今身份不同,婚事自然……"

"自然由我自己做主。"宋成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宋成虽不敢说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认。"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正是陈意当初送给他的那个。香囊已经有些旧了,但保存得很好,上面的昙花绣纹依然清晰。

"这半年来,它从未离开过我。"宋成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当战事艰难,只要闻一闻这香气,我就想起京城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回来。"

陈意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宋成慌了神,连忙上前一步,却又碍于礼数不敢太过靠近,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

"陈小姐别哭……是我说错话了吗?"

陈意摇摇头,用手帕拭去泪水,破涕为笑:"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

宋成这才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么,陈小姐可愿原谅我的唐突,继续我们的……友谊?"

友谊二字他说得有些迟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陈意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轻声道:"若不只是友谊呢?"

话一出口,她就羞得低下了头,耳根红得像要滴血。宋成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

"那便是宋某三生有幸。"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一阵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两人站在凉亭中,一时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对了。"宋成突然想起什么,"三日后京城有个诗会,听说陈小姐也会出席?"

陈意点点头:"是长公主举办的诗会,邀请了不少贵族子弟。我本不想去的……"她犹豫了一下,"但兄长说这样躲着反而显得心虚。"

"我会去。"宋成坚定地说,"虽然我不擅诗文,但……想陪在陈小姐身边。"

陈意惊讶地抬头:"将军也收到邀请了?"

"嗯。"宋成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长公主说武将也该懂些风雅...不过我猜,是因为最近朝中在议论我的婚事,长公主想亲自相看。"

陈意的心一紧:"那……将军要去相看吗?"

宋成笑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已经看到了我想看的人。"

三日后,长公主府的花园中衣香鬓影,才子佳人济济一堂。陈意随母亲和兄长一同前来,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宋成。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少了平日的肃杀之气,多了几分儒雅。

宋成也看到了她,眼中立刻浮现出笑意。陈意今日身着淡紫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的发钗,清丽脱俗。

长公主见人已到齐,便宣布诗会开始。今日的主题是"边塞风光",众人需即兴赋诗一首。

"宋将军刚从北境凯旋,不如由将军开个头?"长公主笑吟吟地提议。

全场目光立刻聚焦到宋成身上。陈意暗暗为他捏了把汗,她知道宋成虽通文墨,但并不擅长这种风雅之事。

宋成起身,向长公主行了一礼,然后环视众人,目光在陈意身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开口: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将边塞的壮阔景象描绘得如在眼前。全场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好诗!"长公主赞叹道,"没想到宋将军不仅武艺超群,文采也如此斐然!"

宋成摇摇头:"不敢当。这首诗其实是陈小姐之前告诉我的,说是前朝边塞诗人的佳作。我只是……借花献佛。"

他坦率的回答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陈意没想到他会当众提起他们的往来,既惊讶又感动。

轮到陈意作诗时,她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宋成在人群中对她点点头,目光中满是鼓励。她深吸一口气,吟出了一首描写边塞花卉的小诗,虽不算惊艳,但也赢得了一片掌声。

诗会进行到一半,众人移步到花园中用茶点。陈意借口赏花,悄悄走到一处僻静的回廊。不一会儿,宋成也跟了过来。

"将军刚才为何要说是我的功劳?"陈意小声问道,"那首诗分明是将军自己记下的。"

宋成笑了笑:"因为那是事实。我不想假装成什么文武全才。"他顿了顿,"而且……我想让人们知道,我们之间有联系。"

这个回答让陈意心头一暖。两人并肩站在回廊下,望着不远处嬉笑的人群,一时无言。

"陈小姐的诗很好。"宋成突然说道,"尤其是’战地黄花分外香’那句……让我想起了行军途中看到的那些野花,即使在最艰苦的地方,也能绽放出美丽。"

陈意惊讶地看着他:"将军真的读懂了……"

"我或许不懂诗律,但我懂你。"宋成轻声道,手指悄悄碰了碰她的指尖。

陈意没有躲开。在回廊的阴影下,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两人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起,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下个月初七是我父亲的寿辰。"宋成突然说道,"陈小姐……可愿随家人一同前来?"

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邀请心仪的女子参加家宴,几乎是公开表明有意结亲。陈意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却坚定地点了点头:"荣幸之至。"

诗会结束后,陈意回到家中,整个人像踩在云端一般轻盈。小荷好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好事,她只是笑而不答。

夜深人静时,陈意取出那个珍藏信件的檀木匣子,将宋成今日送来的信小心地放了进去。信上那句"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一人"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轻轻抚摸着那些信件,每一封都代表着一个思念的日夜。从最初的客气问候,到后来的分享心事,再到如今的互诉衷肠……这一路走来,竟已如此之远。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陈意想起宋成说过,边塞的月亮比京城的看起来更大更亮。不知何时,她才能亲眼看到他口中的那片天地?

带着这个甜蜜的期待,她吹熄了蜡烛,沉入梦乡。梦中,她看到自己站在一片开满野花的原野上,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走来……

第六章花房私语

长公主诗会过后,京城的贵族圈子悄悄流传着一个消息——宋成将军与陈意小姐似乎情投意合。每当两人在公共场合相遇,总能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

这一日,陈意收到了一封特别的请柬。宋成在城南的新府邸落成,特意邀请陈尚书一家前去参观。

"城南的府邸?"陈意展开烫金请柬,手指轻轻抚过上面挺拔的字迹,"是圣上新赐的那座吗?"

小荷一边为她梳头一边点头:"听说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别院,里面有个大花园呢!将军特意派人来传话,请小姐务必带上那本《百花图鉴》。"

陈意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但还是让小荷把那本厚厚的图鉴找了出来。

马车驶入城南时,陈意透过纱帘看到道路两旁栽满了海棠树,粉白的花朵随风飘落,如同下了一场花雨。她的心也跟着这些花瓣一样轻盈起来。

宋府门前,宋成一身靛青色锦袍,亲自在门口迎接。见陈家的马车到了,他快步上前,亲手扶陈尚书下车,又转向后面的马车,在陈意下车时虚扶了一把。

"陈小姐。"他微微颔首,眼中含着笑意,"多谢赏光。"

陈意屈膝回礼,抬头时看到宋成身后宏伟的府门,不由得轻叹:"好气派的府邸。"

宋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圣上厚爱。不过..."他压低声音,"我最满意的部分是后花园,一会儿带陈小姐去看。"

陈尚书和陈谦被引去前厅用茶,宋成则亲自领着陈意向后院走去。穿过几重院落,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精心设计的花园呈现在眼前,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处处彰显着原主人的雅致品味。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花园中央一座玻璃结构的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陈意瞪大了眼睛。

宋成嘴角微扬:"陈小姐随我来。"

走近了,陈意才看清那是一座温室,透明的玻璃墙内隐约可见郁郁葱葱的植物。宋成推开雕花玻璃门,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

陈意踏入温室的瞬间,呼吸为之一窒——眼前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有些甚至只在她的图鉴上见过描绘。各色花卉按照品种和生长习性分区种植,每一株都生机勃勃,显然得到了精心的照料。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她轻声呢喃,生怕惊扰了这片仙境。

宋成站在她身侧,目光温柔:"我请了两位从西域来的花匠,按照陈小姐在信中提过的喜好,收集了这些品种。那边还有从南方运来的几株珍稀兰花,据说一年只开一次花。"

陈意缓步走在花间小径上,手指轻轻拂过花瓣和叶片,如同在问候老友。她在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前停下,惊讶地回头:"这是北境的’雪莲’?我在信中提过的那株?"

宋成点点头:"我派人专程去采摘,用特殊的方法保存带回来的。虽然不如在当地开得旺盛,但总算活下来了。"

陈意的心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百花图鉴》,快速找到记载雪莲的那一页,对比着眼前的实物,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一模一样……不,比书上画的还要美!"

"这里还有很多。"宋成引她走向温室深处,"南国的蝴蝶兰,西域的夜来香,还有这种会变色的芙蓉……我都记着陈小姐在信中提过的每一种花。"

陈意跟着他,每看到一种熟悉的花卉,心头就涌起一阵感动。他竟然记得她在信中提到过的每一种花,甚至不惜花费重金和精力将它们收集到这里。

走到温室尽头,一株特别的植物被单独安置在一个水晶罩中。陈意凑近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夜光昙花?"

正是当初他们在御花园初遇时见到的那种珍稀花卉。这株昙花比宫中的那株小一些,但花苞已经成形,似乎随时都会绽放。

宋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从宫中求得一株幼苗,请花匠精心培育了半年。据说再过一个月就会开花……陈小姐愿意到时候来赏花吗?"

陈意转过身,发现宋成就站在她身后,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温室内温暖湿润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稀薄,她的脸颊发烫,心跳如擂鼓般响亮。

"我……我很乐意。"她轻声回答,声音微微发颤。

两人的目光在花香中交汇,宋成深邃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他缓缓抬手,轻轻拂去落在陈意肩头的一片花瓣,手指在她肩头停留了一瞬,像是在试探。

陈意没有躲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宋亚轩的唇上,那线条分明的唇此刻微微抿着,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陈小姐……"宋成低声唤道,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确定。

陈意鼓起勇气,向前微微倾身。就在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吸几乎交融的瞬间,温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意儿!宋将军!"陈谦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父亲要回府了,问你们——哦!"

陈意如触电般后退一步,脸颊烧得通红。宋成也迅速拉开距离,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陈谦站在门口,挑了挑眉:"打扰了?"

"没有!"陈意慌忙摇头,快步走向兄长,"我们……我们只是在看花……"

"嗯,看花。"陈谦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成一眼,后者罕见地露出了窘迫的表情,不自觉地抬手捂了捂脸。

回府的马车上,陈意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父亲和兄长的眼睛。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差点发生的吻,以及宋成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意儿。"陈尚书突然开口,"宋将军的府邸如何?"

陈意猛地回神:"很……很好。尤其是那个温室,收集了很多珍稀花卉。"

陈尚书点点头,若有所思:"宋将军是个有心的。不过……"他顿了顿,"他毕竟是个武将,日后难免还要出征。你可想清楚了?"

陈意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父亲。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父亲已经看出了他们的情愫,并且在询问她是否做好了与武将共度一生的准备。

"女儿……女儿想清楚了。"她轻声却坚定地回答。

陈尚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但陈意从他眼中读出了默许和支持。

当晚,陈意在灯下翻看那本《百花图鉴》,每一页都让她想起今日在温室中看到的景象。她小心地取出一张信纸,提笔给宋成写信:

"宋将军台鉴:今日得观府上花园,尤其是温室珍品,令妾身大开眼界。将军厚爱,竟记得妾身在信中提及的每一种花卉,实在……"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动。最终,她只简单写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让丫鬟连夜送去宋府。

信送出后,陈意站在窗前,望着城南的方向出神。她想起宋成说过,昙花一个月后就会开放。一个月,多么漫长又多么短暂的时光。她已经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然而,命运总爱开玩笑。三天后的清晨,陈意刚起床,小荷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北境又起战事,宋将军被急召入宫了!"

陈意手中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顾不得梳妆,匆匆披上外衣就往前院跑。刚到前厅,就听见父亲正在和陈谦谈论此事。

"北戎突然大举进犯,连破三城。圣上震怒,命宋将军即刻率军出征。"陈尚书的声音凝重。

"什么时候出发?"陈谦问。

"明日黎明。"陈尚书叹息一声,"这次战事紧急,恐怕……"

陈意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父亲!宋将军他……"

陈尚书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了然地点头:"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宋将军一会儿会来府上辞行,你可以见他一面。"

陈意这才稍稍安心,回房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裙,又让丫鬟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她本想打扮得精致些,又想到宋成此去必定凶险,眼泪差点落下来。

"小姐别哭。"小荷安慰道,"宋将军武艺高强,定能平安归来。"

陈意点点头,强忍泪水。她在袖中藏了一个新做的香囊,里面装了比上次更有效的安神药材,还有一些她精心配制的止血药粉。

午时刚过,宋成果然来了。他一身戎装,腰间佩剑,显然是直接从宫中过来的。陈尚书体贴地找了个借口,让两个年轻人在花园凉亭中单独说话。

"陈小姐。"宋成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眼中满是复杂情绪,"我……"

"将军不必多说。"陈意打断他,从袖中取出那个香囊,"这个请带上。里面的药材能安神,红色小包里的药粉可止血。"

宋成接过香囊,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战栗。他将香囊贴在胸前,郑重道:"我一定随身携带。"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春风拂过,吹落几片花瓣,落在宋成的肩头。陈意下意识地伸手拂去,却在半路被宋成握住。

"陈意。"他大胆直呼她的名字,声音听着很是坚定,"等我回来,我就上门提亲。"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陈意心头一颤。她抬头看他,发现那双总是沉稳如墨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炽热的火焰,让她无处可逃。

"我……我等你。"她轻声回答,声音虽小却无比坚定。

宋成的手紧了紧,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手,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步伐坚定,没有回头。

陈意站在凉亭中,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这次分离会有多久,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但她知道,无论多久,她都会等。

当天晚上,陈意辗转难眠。她起身点亮灯烛,取出那个珍藏信件的檀木匣子,将宋成所有的来信都重读了一遍。从最初的客气问候,到后来的分享心事,再到最近那些饱含情意的字句……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她心上一般清晰。

她小心地取出一张新的信纸,开始写信。这一次,她没有犹豫,没有掩饰,将心中所想倾注在笔尖:

"宋成:明日一别,再见无期。愿君珍重,早日凯旋。妾当守候,不问归期……"

写完后,她将信折好,放入信封,却没有立刻送出。这封信,她要等他回来时亲手交给他。

窗外,一弯新月挂在树梢,清冷的月光洒在院中的海棠花上。陈意站在窗前,望着北方的天空,仿佛能透过千山万水,看到那个正在整理行装的身影。

"一定要平安回来……"她轻声祈祷,声音消散在夜色中。

第七章为爱伸冤

宋成离京半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京城。陈意站在廊下,望着如注的雨幕,心头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小姐!不好了!"小荷慌慌张张地跑来,连伞都顾不上打了,衣裙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陈意心头一跳:"怎么了?"

小荷喘着气,声音压得极低:"刚听前院的小厮说,宋老将军被下狱了!说是……说是通敌叛国!"

"什么?"陈意手中的团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一把抓住小荷的手臂,"消息可确实?"

"千真万确!"小荷急得快要哭出来,"宋府已经被御林军围了,全家都被软禁在府里,只有老将军被带走了!"

陈意眼前一黑,扶住廊柱才没有跌倒。通敌叛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宋家世代忠良,宋成此刻正在前线为国征战,怎么可能……

"父亲呢?"她急声问道。

"老爷一早就被召进宫了,还没回来。"

陈意咬紧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绝不是巧合。宋成刚离京不久,就有人对宋家下手……她突然想起李晋那双阴鸷的眼睛,浑身一颤。

雨越下越大,仿佛天就要塌下来。陈意在房中来回踱步,像一只被困住的鸟儿。直到傍晚,陈尚书才回到府中,脸色阴沉得可怕。

"父亲!"陈意顾不得礼数,直接冲进书房,"宋家的事……"

陈尚书抬手打断她,示意关上门,才低声道:"有人向圣上密报,说宋家与北戎暗中往来,提供了我军布防图。证据是一封据说是宋老将军亲笔所写的密信。"

"这不可能!"陈意声音都在发抖,"宋老将军忠心耿耿,宋将军此刻正在前线……"

"为父自然知道。"陈尚书眉头紧锁,"但朝中有人推波助澜,李贵妃更是日夜在圣上耳边吹风。圣上震怒,下令彻查。"

陈意双腿发软,扶着桌沿才没有跪倒在地:"父亲……您相信宋家是无辜的,对吗?"

陈尚书长叹一声:"我与宋老将军共事多年,深知他的为人。但眼下证据确凿,除非能找到证明那封密信是伪造的铁证,否则……"

"我能做什么?"陈意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父亲,我必须帮宋家!"

陈尚书惊讶地看着女儿。在他的印象中,陈意一直是个温婉柔弱的大家闺秀,何曾见过她如此决绝的一面?

"意儿,此事非同小可。若处理不当,连我们陈家都可能被牵连。"陈尚书沉声道。

陈意挺直了背脊:"父亲教导女儿,做人当知恩图报,明辨是非。宋家蒙冤,宋将军在前线杀敌,女儿岂能坐视不管?"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况且……女儿与宋将军……"

陈尚书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为父明白了。但你要小心行事,切不可鲁莽。"

得到父亲的默许,陈意立刻行动起来。她先是派心腹丫鬟去宋府附近打听消息,又让兄长陈谦去找他在兵部的朋友探听前线军情。

夜深人静时,陈意将收集到的信息一一整理。据丫鬟回报,宋府虽被围,但府中女眷暂时无恙;而陈谦带来的消息更令人忧心——有人在前线散布谣言,说宋家通敌,导致军心不稳。

"这一定是李晋干的!"陈谦咬牙切齿,"那厮一直记恨宋将军抢了他的风头,更嫉妒宋将军与妹妹……"

陈意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兄长,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第二天,一个不起眼的卖花女出现在大理寺附近。她挎着花篮,沿街叫卖,时不时停下来与路过的衙役搭讪几句。没人注意到,这个卖花女正是小荷乔装改扮的。

与此同时,陈意亲自拜访了几位与宋家交好的朝臣家眷,从她们口中探听朝中动向。但大多数人都讳莫如深,只有御史大夫的夫人暗示她,那封作为证据的密信上有特殊印记,可能是突破口。

三日过去,陈意几乎天天不眠不休,眼睛下方都浮现出淡淡的青色。她翻阅了大量关于文书鉴别的书籍,甚至偷偷查看了父亲收藏的宋老将军往年奏折,对比笔迹。

"小姐,有消息了!"第四天清晨,小荷急匆匆跑来,"大理寺的一个小吏说,那封密信上盖有宋老将军的私印,印文与官印略有不同!"

陈意猛地站起身:"私印?宋老将军的私印是何模样?"

"据说是一只麒麟,脚踏祥云。"小荷回忆道,"但那小吏说,密信上的麒麟脚下踩的是……是刀剑。"

陈意眼前一亮!这或许就是突破口。但如何证明那印章是伪造的?除非能找到宋老将军真正的私印……

就在这时,陈谦匆匆进来:"意儿,我刚从兵部得到消息,宋将军已经知道家中变故,但圣命难违,他必须继续在前线作战。"

陈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能想象宋成此刻的痛苦——家人蒙冤,自己却无法回京救父,还要继续带兵打仗……

"兄长,我需要见长公主。"陈意突然说道。

陈谦一愣:"长公主?为何?"

"长公主与宋老将军是表亲,又深得圣上信任。"陈意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而且……她或许知道宋老将军的私印在哪里。"

当日傍晚,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长公主府的后门。陈意披着斗篷,在侍女的引领下悄悄进入府中。

长公主正在花厅等候,见到陈意,她直截了当地问:"陈小姐冒险前来,是为了宋家的事?"

陈意跪下行了大礼:"求长公主救救宋家!"

长公主叹息一声,扶她起来:"本宫也不信宋表兄会通敌。但证据确凿……"

"那封密信上的印章是假的!"陈意急切地说,"宋老将军的私印麒麟脚踏祥云,而假印是麒麟踏刀剑!"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如何得知?"

"家父曾与宋老将军共事,见过他的私印。"陈意撒了个小谎,"长公主殿下,若能找到宋老将军真正的私印,对比印文,就能证明那密信是伪造的!"

长公主沉思片刻,突然起身走向内室。片刻后,她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回来:"宋表兄出征前,曾将私印交予本宫保管,说是以防不测。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陈意激动得双手微颤。长公主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是一方温润如玉的印章。印钮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脚下踏着祥云。

"本宫明日就带此印面见皇兄。"长公主郑重道,"但陈小姐,你要知道,即使证明印章是假的,幕后主使也未必会伏法。"

陈意深深一拜:"只要宋老将军能洗清冤屈,其他的……可以慢慢查。"

离开长公主府时,天已全黑。陈意坐在马车中,心潮起伏。她相信有了真印章,宋老将军的冤情就能洗清。但长公主的话也提醒了她——李晋背后站着的可是李贵妃,想要彻底扳倒他,没那么容易。

第二天,长公主果然入宫面圣。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竟说服皇帝亲自对比了真假印章。印文差异明显,那封所谓的密信确实是伪造的。

皇帝震怒,当即下令释放宋老将军,并严查诬告之人。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与李家交好的几位大臣纷纷称病不朝。

三日后,宋老将军平安回府。陈意得知消息时,正在温室中照料花草,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打湿了手中的花叶。

"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小荷匆匆跑来通报。

陈意擦干眼泪,整理好衣裙去见父亲。书房里,除了陈尚书,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宋老将军本人。

虽然才被关了几日,宋老将军看起来却苍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更加明显。但眼神依然炯炯有神,腰板挺得笔直。

"陈小姐。"见到陈意,宋老将军竟起身行了一礼,"老夫此次能洗清冤屈,多亏陈小姐奔走相助。此恩此德,宋家没齿难忘。"

陈意慌忙还礼:"老将军言重了!晚辈只是尽了绵薄之力……"

"意儿。"陈尚书微笑道,"宋老将军是专程来道谢的。他还带来了宋将军的信。"

陈意心头一跳。宋老将军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犬子在前线得知家中变故,心急如焚。后来听说冤情得雪,又听闻是陈小姐从中周旋,特地写了这封信让快马送回。"

陈意接过信,指尖微微发颤。信封上"陈意小姐亲启"几个字笔力遒劲,甚至有些用力过度,可见写信人心情之激动。

"老将军……"陈意鼓起勇气问道,"可知是谁陷害宋家?"

宋老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李晋那小子跑不了干系。但眼下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圣上也碍于李贵妃的情面……"他叹了口气,"不过经此一事,圣上已对李家起了疑心。来日方长。"

宋老将军离开后,陈意回到闺房,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封信。信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与宋成平日一丝不苟的风格大相径庭,显然是匆忙写就的:

"意:惊闻家变,五内俱焚。又闻卿不避风险,为宋家奔走,感激涕零。卿之情义,成此生难报。今立誓:若得生还,必不负卿;若有万一,亦祈卿善自珍重……"

信不长,但字字千钧。陈意读了一遍又一遍,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将信纸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远方那人的心跳。

窗外,一弯新月悄然升起。陈意擦干眼泪,取出一张信纸,开始回信。这一次,她没有掩饰,也没有保留,而是将心中所思所想尽数都倾注于笔端:

"成:京中诸事已安,老将军亦无恙。君在前线,万望珍重。妾心如磐石,无转移也。待君凯旋,昙花当开……"

写完后,她并没有立即封缄,而是从梳妆盒中取出一片晒干的海棠花瓣,轻轻放入信封中。那是宋成离京那日,落在她肩头的一片花瓣。

第八章奔赴前线

宋老将军冤情洗清后的第三周,一个暴雨倾盆的傍晚,陈意正在温室里照料那株从宋成府上移栽来的夜光昙花。自从宋家出事,宋府被封,这株昙花差点枯死,是她求了父亲,才特准将花移到陈府照料。

"小姐!小姐!"小荷跌跌撞撞地冲进温室,脸色煞白,手中紧攥着一封信,"前线……前线传回了消息……"

陈意手中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她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消息——这段时间,她每晚都做噩梦,梦见宋成血染战袍。

"他……是他那边出什么事了吗?"陈意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荷急忙回答道:"是……是宋将军他受重伤了。"她递上那封已经被捏皱的信,"陈谦少爷刚从兵部回来,说宋将军中了埋伏,身中三箭,性命垂危……"

陈意眼前一黑,扶住花架才没有倒下。她颤抖着接过信,是宋成的副将代笔所写,内容比小荷说的还要严重——箭伤加上高烧不退,军医都已经束手无策。

信纸在她手中簌簌作响,泪水模糊了视线。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她必须去见他,哪怕最后一面。

"备马车,我要去找父亲。"陈意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与小荷预想的崩溃完全不同。

陈尚书正在书房与几位同僚议事,见女儿未经通报就闯进来,眉头一皱:"意儿,怎么了?"

陈意直接跪在了父亲面前:"父亲,女儿请求前往北境前线。"

书房内一片哗然。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闺秀要去前线?这成何体统!

陈尚书沉下脸:"胡闹!前线刀剑无眼,岂是你能去的地方?"

"宋将军重伤垂危,军医已无计可施。"陈意抬起头,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女儿熟读医书,又曾随外祖父学过医术,或许能帮上忙。况且……"她咬了咬唇,"女儿手中有外祖传下的金疮药秘方,对箭伤有奇效。"

"不行!"陈尚书拍案而起,"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千里迢迢去军营,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你好好待在家里?"

"父亲!"陈意声音哽咽却坚定,"若非宋将军挺身而出,女儿早已名誉扫地。如今他命在旦夕,女儿岂能坐视不理?"

她指的是李晋散布谣言那次,若非宋成当众澄清,她的名声早就毁了。陈尚书当然明白,但依然摇头:"此事绝无可能。你回房去吧。"

陈意没有争辩,只是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默默退下。但她眼中的决心丝毫未减。

回到闺房,陈意立刻翻出外祖父留下的医书和药方,开始配药。小荷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小姐,老爷不同意,您怎么去啊?"

"父亲不同意,我就自己去。"陈意头也不抬,将各种药材细细研磨成粉。

"什么?"小荷惊得差点打翻药钵,"小姐您疯了吗?这一路盗匪横行,您一个弱女子怎么受的住啊?小姐三思啊!"

"我会扮成男装,会尽量躲过危险。"陈意已经想好了一切,"兄长说过,明日有一批军需要运往前线,我可以混在里面。"

小荷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从未见过小姐如此决绝的一面,那个总是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此刻眼中燃烧着令人心惊的火焰。

夜深人静时,陈意悄悄找到陈谦,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出乎意料的是,陈谦并没有强烈反对,只是深深地看着妹妹:"你真的想好了?这一路凶险万分,即便到了军营,条件也极其艰苦。"

陈意点点头,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兄长,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陈谦长叹一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明日卯时,西侧门。我会打点好押运的军官,但你得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个瘦弱的"少年"就悄悄溜出了陈府侧门,混入了运送军需的队伍中。陈意穿着陈谦的旧衣服,头发挽成男子发髻,脸上还抹了些灰土,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小厮。

马车颠簸着驶出城门时,陈意回头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八年的京城,心中没有一丝犹豫。腰间的小包袱里,装着配好的药材和那封宋成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一路上的艰辛远超陈意的想象。为了赶时间,队伍日夜兼程,每天只休息很短时间。陈意从没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大腿内侧都磨出了血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但她咬牙坚持着,从不抱怨。

第五天夜里,队伍遭遇了一伙山贼。箭矢破空的声音吓得陈意浑身发抖,但她紧紧抱住怀中的药包,蜷缩在马车底下。直到厮杀声停止,她才敢出来,看到地上有几具尸体和血迹,差点吐出来。

领队的军官——陈谦的朋友——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了,小子。第一次见血都这样。"

陈意勉强点点头,心想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个女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陈意没有足够的厚衣服,冻得手脚发麻。但她只要一想到宋成可能正在某个地方忍受着更大的痛苦,就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

第十天,队伍终于抵达了前线大营。陈意灰头土脸,嘴唇干裂,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她顾不上整理自己,直接拉住一个士兵问:"宋将军在哪里?"

士兵狐疑地看着这个瘦小的"少年":"你是谁?找将军做什么?"

陈意从怀中掏出陈谦给的令牌:"我是陈尚书府上的人,奉旨前来为宋将军治伤。"

令牌起了作用。士兵带她穿过嘈杂的军营,来到一座稍大的帐篷前:"将军在里面,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帐篷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军医围在一张简易床榻旁,低声讨论着什么。陈意的心跳如鼓,一步步走近。

当她终于看清床上的人时,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

宋成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他赤裸的上身缠满了绷带,有些地方已经被血浸透。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胸上方的一处伤,即使包扎着,也能看出是个可怕的伤口。

"将军情况如何?"陈意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一个年长的军医摇摇头:"箭伤感染,高烧不退。若是明日还不退烧……"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陈意深吸一口气:"我是陈尚书之子陈谦派来的,家学渊源,略通医术。可否让我一试?"

军医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让开了位置。他们确实已经束手无策了。

陈意轻轻掀开宋成胸前的绷带,伤口暴露在眼前——已经化脓发黑,散发着不祥的气味。她强忍泪水,取出准备好的药材,开始清理伤口。

"需要热水,干净的布,还有酒。"她头也不抬地吩咐,声音出奇地冷静。

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陈意寸步不离地守在宋成身边。她用秘制的药膏敷在伤口上,又熬了退烧的药,一勺一勺喂进去。军医们起初持怀疑态度,但看到她的手法专业,也就不再阻拦。

夜深了,帐篷里只剩下陈意和昏迷不醒的宋成。她终于可以卸下伪装,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诉说这一路的担忧与思念。

"宋成,你一定要撑住……"她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不知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陈意的呼唤有了效果,第二天清晨,宋成的高烧竟然退了少许。军医们啧啧称奇,陈意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精心照料。

第三天,当陈意正在换药时,宋成的眼皮突然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水……"他嘶哑地开口。

听到宋成的声音,陈意手一抖,药碗差点打翻。她急忙端来温水,小心扶起他的头,让他慢慢喝下。

宋成的目光起初是茫然的,渐渐聚焦在眼前这个"少年"脸上。尽管陈意伪装得很好,但那双眼睛……他绝不会认错。

"意……儿?"他难以置信地低声唤道,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陈意的眼泪夺眶而出:"是我……我来了……"

宋成想抬手抚摸她的脸,却没有力气。他的眼中满是震惊、心疼和说不尽的柔情:"你怎么来了,这里这么危险……"

"嘘,别说话。"陈意轻轻按住他的唇,"你需要休息。等你好了,随便你怎么骂我都行。"

宋成微微摇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想说什么,却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又昏睡过去。但这一次,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么惨白。

接下来的日子,宋成恢复得很好。军医们都说这是个奇迹,只有陈意知道,那些所谓的"秘方"其实都是她翻阅无数医书,根据宋成的体质精心调配的。

一周后的夜晚,宋成已经能坐起来了。军营里大部分人都已休息,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传来。

"你应该回去了。"宋成突然开口,"一个女子在军营太危险,若是被人发现..."

陈意正在整理药材,头也不抬:"我不走。除非你伤完全好了。"

"意儿……"宋成无奈地唤道,"你知道这不合规矩。"

"规矩?"陈意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规矩说大家闺秀应该足不出户,规矩说未婚女子不能与外男书信往来,规矩说……"她的声音哽咽了,"规矩说你可能会死在前线,而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去他的规矩!"

宋成愣住了。他从未见过陈意如此激动的一面。那个总是温婉守礼的大家闺秀,此刻像个炸毛的小猫,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意儿……我只是担心你。"

陈意别过脸去:"你知不知道,当我听到你重伤的消息时,我感觉天都要塌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能失去你,宋成……不能……"

宋成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强撑着站起身,不顾伤口的疼痛,将陈意拉入怀中:"我不会有事了。我答应过要回去娶你,记得吗?"

陈意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终于卸下了这些天强装的坚强,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宋成轻抚她的后背,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

帐篷外,一轮明月高悬。宋成轻轻推开陈意,替她擦干眼泪:"想看看边塞的月亮吗?听说比京城的更大更亮。"

他拉着她悄悄走出帐篷,来到一处小土坡上。这里的视野开阔,能看见整个军营和远处的群山。夜空中繁星点点,月亮确实大得惊人,洒下一片银光。

"我受伤的时候,"宋成轻声说,"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那一刻,但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陈意望向他,月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眼中似有星辰大海。

"我想见你。"他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只想见你一面。"

陈意的心像被蜜糖填满,甜得发疼。她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所以我来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找到你。"

宋成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直到月亮西沉。

宋成的伤在陈意的照料下很快痊愈。当他重新披挂上阵时,整个人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士兵们都说,将军回来后像变了个人,战术更加凌厉,几次出击都大获全胜。

一个月后,在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中,宋成采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术——他派出一支精锐小队绕到敌军后方,同时正面佯攻,前后夹击,彻底击溃了北戎主力。

捷报传回京城,皇帝龙颜大悦,下令犒赏三军,并召宋成即刻班师回朝。

当陈意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伤兵营帮忙。这些日子,她不仅照顾宋成,还用自己学到的医术帮助其他伤兵,赢得了将士们的尊敬。

"我们要回家了。"宋成走进帐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陈意正在给一个年轻士兵换药,闻言手一抖,药粉洒了一些。回家……这个词在她心中激起一阵涟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离家出走已经快两个月了,父亲该有多担心?

似乎看出她的忧虑,宋成轻声道:"我已经派人送信给陈大人,告诉他你平安无事,还立了大功。"

陈意惊讶地看着他:"父亲他……没有生气?"

"生气?"宋亚轩笑了,"陈大人回信说,他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感到骄傲。"

陈意的眼眶又湿了。这两个月,她经历了太多——危险的路途、血腥的战场、生死的考验……但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回京的前夜,军营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宋成当众宣布了与陈意的婚约,将士们欢呼雀跃,纷纷举杯祝贺。陈意羞红了脸,却也没有否认,只是悄悄握住了宋成的手。

星光下,两人相视而笑。这段始于御花园昙花前的缘分,终于要迎来最美好的结局。

第九章昙花为证

京城正阳门外,旌旗招展,鼓乐喧天。皇帝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凯旋的宋成将军及其麾下将士。

陈意被宋成安排先送回了家中,她此刻正站在女眷队列中,身着淡青色绣银昙花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钗,她那漂亮的眼中透露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远处尘土飞扬,铁骑如龙。为首的将军一身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是宋成。他眉宇间的肃杀之气还未完全褪去,却在目光扫到女眷队列时瞬间柔和下来。

陈意与他四目相对,心跳如擂鼓,她微微低头,掩饰眼中的湿润,却掩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迎接仪式庄重而冗长。皇帝当众嘉奖宋成的功绩,加封他为镇国大将军,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宋成单膝跪地谢恩,却在起身时,目光不自觉地寻找那个淡青色的身影。

仪式结束后,陈意随家人准备回府,一名侍卫匆匆赶来:"陈小姐请留步。"

宋成大步走来,先向陈尚书行了一礼,然后转向陈意,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陈小姐。"

陈意接过锦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块温润如脂的白玉玉佩,上面雕刻着麒麟踏云的图案,与宋老将军的私印如出一辙。

"这是……"她抬头,不解地看向宋成。

宋成眼中满是郑重:"宋家祖传玉佩,历来都只传给长媳。"他转向陈尚书,深深一揖,"陈大人,末将斗胆,请将令嫒许配于我。"

陈尚书捋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老夫早有此意。只是……"他故意顿了顿,"意儿自小娇惯,将军可要想清楚。"

"父亲!"陈意羞红了脸,手指紧紧攥着玉佩。

宋成看着陈意的模样,不自觉地笑了,目光坚定如铁:"末将三生有幸。"

就这样,在正阳门外的官道上,在两家长辈的见证下,两人的婚事正式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六——昙花盛开的时节。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甜蜜。宋府和陈府都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忙得不可开交。宋成虽然军务繁忙,但每天都会抽空来陈府,有时带些新奇的小玩意,有时只是陪陈意在花园里走走。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日。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宋成作为皇帝面前的红人,陈意作为礼部尚书之女,这场婚礼堪称盛世。

迎亲队伍从宋府出发,浩浩荡荡穿过京城主要街道。宋成一身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俊朗非凡。路旁百姓争相围观,不少女子羡慕得红了眼。

在陈府门前,宋成经历了重重的"考验"——对诗、射箭、解谜,终于得以进入内院。当他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陈意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盖头下,陈意小声调侃。

宋成回过神来,轻声道:"认识,只是今日的意儿格外美丽动人。"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两人完成了繁琐的婚礼仪式。当夜,宋府大摆宴席,宾客如云。直到三更时分,新人才得以回到洞房。

宋成轻轻掀开陈意的盖头,烛光下,她的容颜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交杯酒后,他拉着她的手来到后院。

"闭上眼睛。"他轻声说。

当陈意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整个温室灯火通明,数十株夜光昙花同时绽放,散发出柔和的银光,宛如仙境。花丛中,一条小径通向中央的亭子,亭内摆着酒菜。

"我们的私密婚宴。"宋成眼中满是柔情,"只有你和我。"

陈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在花海中相对而坐,无需言语,只是静静欣赏这难得的美景,享受只属于彼此的宁静时刻。而今晚,它们只为这对有情人而开。

婚后的生活比陈意想象的还要美好。宋成虽然军务繁忙,但总会抽时间陪她。他支持她继续研究医术,甚至专门在府中辟出一间屋子作为她的药房。

一天晚上,宋成回府时,发现陈意正在灯下翻阅医书,眉头紧锁。

"怎么了?"他脱下外袍,坐在她身边。

陈意叹了口气:"今日去城南施药,看到不少伤兵无人照料。他们为国征战,却落得如此下场……"她的眼中满是心疼。

宋成沉思片刻:"我也有此忧虑。朝廷虽有抚恤,但杯水车薪。"

两人讨论到深夜,一个想法逐渐成形——创办一所专门收治伤兵的疗养院。

说干就干。宋成利用自己的声望募集资金,陈意则负责医术和管理。半年后,"镇国伤兵疗养院"在城南正式落成。这里不仅有医术精湛的大夫,还有精心设计的康复花园,种满了各种药用植物。

疗养院很快名声大噪,连皇帝都亲笔题写了匾额。陈意每日在疗养院忙碌,亲自为伤兵诊治。她温柔的态度和高超的医术赢得了众人的尊敬,不再只是"宋将军的夫人",更是受人爱戴的陈医师。

宋成只要有空就会来疗养院帮忙,有时协助康复训练,有时只是陪伤兵说说话。将士们都说,将军在夫人面前就像变了个人,那股战场上的肃杀之气全然不见,只剩下温柔体贴。

一年后的昙花盛开时节,宋成特意告假一天,陪陈意在温室中赏花。夜光昙花比去年更多了,几乎占据了半个温室。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宋成轻抚一朵绽放的昙花,"你当时专注画花的样子,让我一见难忘。"

陈意靠在他肩上:"那时我可被你吓坏了,还以为要被当刺客抓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回忆着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御花园的初遇,书信往来的甜蜜,战场上的生死相依,如今的相濡以沫...

"对了,"宋成突然想起什么,"今日收到圣上口谕,要我明日带夫人一同进宫。"

陈意坐直了身子:"什么事?"

"没说。"宋成摇摇头,"不过应该不是坏事。"

第二日,两人穿戴整齐入宫觐见。皇帝在御花园接见了他们,身边还站着长公主和李贵妃——后者自从李家失势后,低调了许多。

"爱卿平身。"皇帝和颜悦色,"今日召你们来,是有件喜事。"

长公主笑着接过话头:"本宫与皇兄商量过了,想收陈意为义女,册封为郡主。这样一来,宋爱卿就是驸马了,更配得上镇国大将军的身份。"

陈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宋成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她一起谢恩。

李贵妃在一旁强颜欢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嫉恨。她本想说什么,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了。

离开皇宫时,陈意还有些恍惚:"这……太突然了。"

宋成握紧她的手:"长公主一直很喜欢你,这次应该是她的主意。"

"我只是担心……"陈意犹豫道,"这样一来,我们会不会卷入更多朝堂纷争?"

宋成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这句话让陈意的心安定下来。是啊,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好怕的?

时光如水,静静流淌。每年的昙花季节,无论多忙,宋成都会放下公务,陪陈意赏花。他们的故事也在京城流传开来,成为才子佳人羡慕的典范。

十年后的一个春夜,温室里的昙花又如期绽放。已经贵为郡主的陈意和驸马宋成带着他们的一双儿女在花海中漫步。

"娘亲,为什么这些花只在晚上开?"小女儿仰着脸好奇地问。

陈意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因为它们要等待最值得的人。"

宋成在一旁微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妻子。二十岁的初见,战场上的生死相依,如今的相守相伴……这一生,他最大的幸运就是在那天的御花园,遇见了那个专注画花的少女。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而他们的爱情,却如那夜光般,永远璀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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