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踩着渣夫登青云(王春花江涛)全文浏览_重生八零踩着渣夫登青云全文浏览
我的未婚夫死在进京赶考的路上。 得知噩耗,我千里迢迢赶至京城带他回家。 为让他亡魂安宁、来生顺遂,我一步一磕头上山求神佛保佑。 我的诚心感动了神仙,我好像又听到了他甜蜜地说着情话。 后来,在状元游街的队伍里,我看见了意气风发的探花郎,一如那日向我奔来的少年郎。 他说,他要登青云之上。而我,是负累。 他没死,又仿佛死了。 只是他不知,他攀的高枝,是假的。 1 “文海。” 短短两个字,我颤抖着许久才能叫出口。 探花郎震惊地转过身来看我,他面上先喜又惊,飞快地略过一抹心虚后,又挂上往常的温和。 “彤彤,你怎么在这?” 我忍不住惨笑:“书僮传回了你被山贼劫杀的死讯……” “他怎会如此恶毒?” 他皱眉打断了我的话,不待我回答,又赶忙道:“你在哪下榻?天快黑了,你一个女子在外头不安全,快回去吧!” 经历过生离死别后,我本有许多话想说,现在,毫无意义。 “你在怕刚刚那位小姐回来看到我吗?” 我的声音轻轻地。 他看向我,目光冷漠。 “我们久别重逢,你又要闹吗?” 我也抬起头,直视着他。 “你答应过我爹,考中举人就入赘的。” 他越发地烦躁,“那都是年少无知时为了你才被逼答应的。总之我会娶你的,你快回去吧。” 我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衣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前天,我去护国寺求佛,我…我都听见了……” 泪水大滴大滴滚落,我又想起那时在护国寺,我累得几欲晕厥,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本能地追过去时,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听说今天有位奇女子为她的亡夫一步一磕头地上山求佛呢。如此深情,让人可敬可叹。” 一道耳熟的男声说:“若我是那男子,我定不舍得让嫣儿你吃这份苦,你只需等着我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一一捧到你面前来。” 当时我痛啊,痛到浑身发冷,两眼一黑。 对面的林文海似是也回想起我们曾经的甜蜜,他叹息一声,对我张开双臂。 2 “海哥哥。” 我扭头去看,就见巷子口站着一个明艳的少女。 我知道她,毕竟满京都在说探花郎被国公府榜下捉婿的美事。 林文海慌张地收回双臂,匆匆向她走去。 “嫣儿这么快就挑好礼物了吗?” 柳南嫣娇俏地冲他嘟嘴,“怪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咯?” “怎么会呢,”林文海捏捏她的脸,宠溺地笑,“你不是还要赶回去送国公夫人礼物吗?我先送你回家吧。” 柳南嫣却不为所动,冲我上下打量一番。 “啪。” 我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再来抢我的东西,我会命人将你扒了衣服丢出去哦~” 她笑嘻嘻地贴在我耳边说。 我看向林文海,可他眼神闪躲,留我给她处置。 我试图解释,“这位小姐恐怕不清楚我们谁先来后到。” 柳南嫣把玩着林文海的手,不屑于给我一个眼神。 “我看上的东西,还没人敢跟我讲先来后到。看来你还没吃够苦头。” 她招招手,身后一大群奴仆会意地上前来抓我。 因是偷溜赶来收尸,陪我进京来的只有一个小丫鬟,此刻她抖着比我还单薄的身体挡在我面前。 “小姐快跑。” 我见事情不妙,非常后悔今天冲动的来找林文海。 此刻,我也只能咬牙撇下丫鬟向外跑,边跑边大喊救命。 但前天一直磕头到山上已经伤了膝盖,更别提后面紧接着又救了个落水的小少爷,我的身体早已内里空虚。 还没跑几步,我就被抓住了头发,被人向后拖去。 3 挣扎中,林文海伴在柳南嫣身侧向外走去,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我摸到袖中的短匕,准备破釜沉舟。 “表妹,你在这做什么?” 一位公子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探头走了进来。 我见有人来,先是一喜,可听到他的称呼,心又猛地沉下去。 “处置一个不知好歹的乡下人罢了。表哥怎么有空来这里?” 年轻公子本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但他的目光扫到我脸上时停顿下来。 “许小姐?” 我惊讶地点点头,狼狈开口:“公子认识我?” “你前天从水里捞上来的小子是我弟弟。那天我也在,只是不好和你打招呼。” 柳南嫣挑眉,“哦?这倒巧了。看在表弟的面子上,今天就放过你吧。” “那就多谢表妹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府吧。” 目送那两人走远,年轻公子才告诉我他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爷,又问我是如何招惹上他这跋扈表妹的。 我垂着头,不知该不该说。 丫鬟小鱼气不过,抢着道:“小侯爷明鉴,我们小姐今天应侯夫人邀约来看状元游街,这才发现那狼心狗肺的探花郎居然是本应死去的姑爷……” “别说了!” 我只觉万分难堪。 “啧!真应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小侯爷挠挠头,“对!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见我不说话,主仆两个又浑身惨兮兮地,小侯爷干脆大手一挥,派人去请大夫,又亲自送我回了客栈。 4 “小姐,那负心汉还在底下纠缠呢!” 小鱼气鼓鼓地蹬蹬跑上楼。 我实在不懂林文海想做什么,明明他已有新欢在怀,又做甚来纠缠我。 “你让他上来吧。” “小姐!” 小鱼一听我竟让负心汉进门就炸了。 “您该不会还惦记着他吧?他昨日可将您往死里作贱呢!” 小鱼说着说着就哭了,“一早我就说您别磕头上山去,佛祖要真有灵怎会看不到您的真心呢?现在好了,好好的一双膝盖成什么样子了!” “好小鱼,快别哭了。我只想与他算清这笔账。” 小鱼抹了泪,下去叫人了。 “你来做什么?” 林文海似是看不到我的冷脸,泰然自若地坐到了我床边。 “彤彤,你别生气,昨日如果我出言阻止,她只会更恶劣地对你。” “我虽高中,但还未授官,需得倚仗国公府为我筹谋。我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决不会就此抛弃你。” 见我仍然不理他,他又抛出重饵,“你放心,待我登高位,她任你处置。” 我听得心里冷笑,只恨过去的自己有眼无珠,竟信了一头白眼狼。 过去的我,如今的她,自以为觅得良人,其实都是垫脚石罢了。 “我问你,你既要娶国公府小姐,又如何娶我?” 林文海眸光晦暗,看着我却不回答。 一股寒意直冲脑门,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你莫不是疯了,想让我给你做外室吧?!” 他却笑了:“彤彤果然聪明。这只是权宜之计。” 我恶心地想吐。 闭了闭眼,平复好心情,我冷冷道:“不敢高攀林大人。” “劳您将家父资助过的银子归还,我们再将你写的入赘文书还你,咱们从此男婚女嫁,两不相欠。” 林文海猛地站起身,脸上青白不定。 就在我以为他气得要拂袖而去时,他突然用温柔宠溺地语气说:“彤彤说的什么傻话,你我在一起多年,乡邻们人尽皆知,你——只能是我的!”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会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 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拿起床头的茶杯向他摔去,里面的茶水全都溅到他身上。 他停顿片刻,加快了脚步离开。 5 我本打算尽快回家去,但大夫说我这双腿要是还想要,就不能在奔波了。 无奈之下,我让小鱼传信给我爹,告知他近日发生的事。 这一趟京城之行,我伤心的来,来了才发现,原来人也能无声无息坏掉。 林文海还活着,我的未婚夫却死了。 没两天,小鱼出事了。 我的药吃完了,她一早出门替我抓药去。结果等到日落都不见她回来。 我再也坐不住,拖着半残的腿出去找她。 蹒跚着走了许久,我才在客栈附近的巷子里找到她。 她倒在那里,生死不知。 洒落的药材到处都是。 我有点不敢走过去。 仿佛有大手掐住了我的咽喉,我张张嘴,喉头哽咽,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拼命掐了大腿一把,我终于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着手去试她的鼻息。 还好,还好。 “小鱼!小鱼快醒醒!小姐来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记不清我是怎么用那双肿得像大馒头一样的膝盖,背着小鱼走去医馆的。 只记得路上摔了好多跤,走了好久好久。 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大姐看不过去,帮我将小鱼背到了医馆。 大夫检查后说小鱼没有大碍,但她从此没了舌头。 我觉得我也失去了舌头,呆呆地一句话也不会说,连给帮忙的大姐道谢都忘了。 林文海! 我在心底反复嘶吼这个名字。 小鱼醒了。 她面上迷蒙片刻,忽然惊慌起来,张嘴发出一连串的怪声。 “小鱼别怕,我在这里。” 我抱住她,很快感觉到肩头一片温热。 我轻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小鱼着急的摇头,我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是林文海干的。” 小鱼拼命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我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6 过了几日,我携重礼去了永安侯府。 永安侯夫人关切地询问:“你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夫人关心,我的腿好多了。我今日来,是想感谢小侯爷前阵子搭救我们主仆。” 侯夫人摆摆手:“许小姐切莫客气,再说了,是你先种下了善因,才能结善果。” 又寒暄几句,我踌躇一会儿,不知如何开口。 侯夫人看出了我的为难,温和地说:“一早我就见你面善,你心地纯良,我们又有这样的缘分,有什么为难事只管跟我说,我们永安侯府在京中也是有些分量的。” “夫人,我…我想见小侯爷一面。” 见侯夫人面露诧异,我赶忙说:“我有重要的事和小侯爷谈。” 侯夫人犹豫片刻,安排丫鬟带我去府中花园赏花。 将我带到花园后,丫鬟很快退到远处。 过了一会儿,一道神采奕奕地声音随着脚步声传了过来:“嘿,真稀奇,小爷我第一次被姑娘家上门求见。” 待他坐下后,我将来意和盘托出。 对面的小侯爷一指轻敲桌面,沉思许久后才开口。 “此事重大,你可能做主?” “我应允给小侯爷的,不过是目前归属于我个人的财产。” “许小姐献出巨额财富给我们西塞军,所图为何?” “若说我是为了边疆的将士们和百姓,有些虚伪。” 我抬眸,不再掩饰眼底的锐意和怒火。 “我要让林文海,死无葬身之地!” 似乎被我杀气腾腾地话震住了,小侯爷怔怔地看着我,许久才收敛神色,叹了口气。 “辜负别人真心的渣滓,活着是有点浪费粮食。” 我没否认。 “真让人羡慕啊。” 他低喃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很快,他重又扬起笑脸:“成交。” 我心中大石落下。 小侯爷送我离开时,我在二门处碰到了柳南嫣。 7 看到我,她诧异极了,轻笑着说:“我说你怎么还赖在京城,原来是想攀个新高枝啊。” “你也太贪心了,那头还巴着海哥哥不舍得走,这头又上赶着勾搭表哥。” “表妹,你平时洗脸不洗洗你这水汪汪的大眼睛吗?” “就林文海的为人做派,你也不怕将自己都填进去啊!” “表哥!你这么快就被这土包子给勾住了?” 柳南嫣气结,气冲冲地走了。 “哼!我告诉舅母去!我就不信舅母会让你娶个商户女进门。” “多谢小侯爷回护。” “这也值当你谢?谁让咱们合作愉快呢!” 面前这人笑得痞气,却让我稍稍踏实了些。 8 已经过去好些天了,我和小鱼的伤都快养好了,爹的回信却迟迟不来。 这很不对劲。 我是爹的独女,他既没有像别人一样多纳些姨娘回家开枝散叶,也拒绝了族里过继的暗示。 别人家宠女儿,无非多买些衣服首饰。 我爹却说,教给女儿立身之本才是爱女之深远。 所以我从来都不是柔弱的闺阁小姐,从十岁起我就跟着爹去看他谈生意了,十二岁已经能自己经营几家小铺子了。 栽在林文海手里,只能说哪个少女不怀春。 就在我焦急等待时,永安侯夫人邀我去国公府。 我正犹豫怎么拒绝,侯夫人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莫不是信了柳南嫣那天告状的话吧? 侯夫人终于开口:“孩子,今天这趟你一定要去,说不定……” 她只管说话说半截,根本不顾我有多好奇不安。 没法子,我只能应下。 9 一进国公府花厅,我刚给国公夫人见了礼,却迟迟不见上首的国公夫人喊起。 我了然,这就替女儿给下马威来了。 我佯装旧伤复发,小小地歪了一下身子。 “国公夫人恕罪,民女并非对夫人不敬,实是旧伤未愈,这才忍不住……” “快起来吧。” 侯夫人笑吟吟地开口,又向国公夫人解释。 “妹妹,前阵子护国寺有女子磕头上山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见国公夫人点头,才继续道:“就是这孩子呢!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这要是我女儿呀,可要心疼死我了。” 总感觉侯夫人话中有话。 “嫂嫂说的对。许小姐,你…你怎么一个人进京?家里长辈没有跟着吗?” 情况有些不对劲,怎么看国公夫人这态度也不像要针对我。 我偷偷打量国公夫人,唔,她长得倒是面熟。 “家父年纪大了,我不忍让他跟着奔波,才只带了家仆进京。” “真是个孝顺孩子”,国公夫人的语气越发怪了,“你父亲,对你好吗?” 我惊讶于她的问题,想了想,我家坦坦荡荡,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民女从小就没有母亲,爹爹一人辛苦拉扯我长大,又要养家糊口,十分不易,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说着说着,我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母亲!” 活泼地少女走进来,看见我在这毫不意外,甚至还冲我友好地笑了笑。 我看得浑身汗毛竖起,警惕起来。 柳南嫣窝去国公夫人怀里撒娇,国公夫人带着略不自然的笑说:“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让人看见笑话。” 柳南嫣拉着她的胳膊笑:“舅母又不是外人,我看母亲是看见更乖巧的妹妹来了,嫌弃我了。” 国公夫人笑得更勉强了:“你混说什么呢!家中有客,还不快替母亲招待一二。” 柳南嫣灿烂地笑着,看向我:“好呀。许小姐跟我去花园玩吧。” 我并不想去,但候夫人示意我去,我只能跟着柳南嫣离开。 10 路上,柳南嫣自顾自地在前面行走。 远远听见有许多女子笑声传来,她终于停下,转身似笑非笑地对我说:“你怎么总爱抢我的东西呢?” 我还没想明白她话中含义,就到地方了。 里面坐着几个打扮得贵气逼人的闺秀,柳南嫣已经坐在中间与她们说笑了。 默默在角落坐了一会儿,柳南嫣才指着我说:“这位许小姐,从乡下来的,听说家里还是做生意的,甚会钻营,这不今天就跟着我舅母登了我家门。” 那几位闺秀听了,有的拿帕子掩着嘴笑,有的略带鄙夷地扫视我。 柳南嫣也太看不起我了,我们商贾见过的人情冷暖、拜高踩低比这多的多。 我淡淡一笑,“我家中确实是做生意的。” 我捡着行商时见过的地方风俗、奇人异事说了几件,没出过门的闺秀们慢慢听得入迷,气氛比之前好多了。 听到后来,有闺秀小声说:“感觉许小姐比我们自在多了。” 柳南嫣在桌下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打起精神来喊着大家一起玩飞花令。 论起诗词功底,我确实不是这些京城贵女的对手,因此喝了不少酒。 玩闹了好一阵,大家才散开去赏花、散酒气。 我与她们不熟,一个人想着今天的事,走到了一处阁楼前。 正想离开时,柳南嫣的笑声从上面传来:“海哥哥说那姓许的被打的牙都掉了好几颗呢!” 我心下一凛,蹬蹬跑上楼去。 很意外的是,只有柳南嫣在上面,并没有其他人。 我感到不对劲,但我更关心她刚刚说的话。 “你刚刚说的谁?” 她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是听见了吗?” “就是你爹呀,姓许的那老家伙,做生意不干净,被你们知州抓进大牢里了呀。” 我脑袋嗡鸣,双眼通红地扑向柳南嫣,“是你?还是林文海?” 柳南嫣轻巧躲过,我还没站定,她就伸手狠狠推我一把。 “黄泉路上问你爹去。” 这股大力让我向后倒在栏杆上,不料,身后的栏杆跟豆腐做的一样一靠就碎,我重重地掉了下去。 掉落的瞬间,我看到柳南嫣在上面笑着惊呼。 “快来人啊,栏杆年久失修,许小姐不小心掉下去啦!” 我的腰撞上了硬硬的什么东西,无边的黑暗吞没了我。 11 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 外面有陌生的男女在小声争吵。 男人嗓音里有压不住的愤怒,“你糊涂!里面躺着的才是我们女儿!是谁害她躺在那的你心知肚明!” 女人的啜泣声更大了:“可,可嫣儿也是我一手养大的宝贝啊!”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夫人,你要知道,不是孩子不想承欢我们膝下,是我们做父母的疏忽,才让奶娘偷天换日了去,若非孩子命大,早已死在那个冬天了。” “要不是佛祖显灵,你的奶嬷嬷认出了孩子的胎记,我们此生怕是再难相见。” 听到这,我才恍惚想起救下永安侯府小公子后,被侯府下人带去换衣时,旁边有个老嬷嬷面色古怪。 我爹对我很好很好,我从来没想过我会不是他的孩子。 即使我长得不像他,也只以为是像我死去的娘。 “是我们对不住她啊!”他的声音沉痛又愧疚。 女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年,没有找回孩子,我怕你产后得知此事伤到根本,才又从族里挑了个女婴来换掉那奶娘之女。” “这些年,看着你对嫣儿好,我总想起我们的女儿,有没有人对她好?” 女人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别说了!老爷,你这是诛我的心呐!”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国公爷安抚好国公夫人,外面响起轻轻地脚步声。 想了想,我没有装睡,只是静静地躺在那。 国公夫人进来的瞬间,我流下眼泪。 “娘?” 12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国公夫人刚止住的泪又决堤。 “我…我能这样叫您吗?” 她拼命点头,奔过来,紧紧抱住我,哭到浑身颤抖。 我轻抚着她的背。 “您别哭,我自小没有娘,只在梦里感受过娘亲的温柔,如果我的到来只会带给您伤心,那我情愿没来过。” 国公夫人痛哭着轻捶我的后背:“莫说傻话!娘不知有多感谢佛祖把你送回来呢!” 我看向跟进来的国公爷,他是个魁梧严肃的汉子,跟我爹很不一样,我爹总是笑眯眯地。 此时国公爷板着脸,虎目含泪。 “你不要怪你娘,是我让人占了你的位置。” 我轻轻摇头:“我谁都不怨,反而该谢谢有她在你们膝下承欢,不然”,我哽咽了下,“你们过得该有多苦呀……” 国公爷被我说的扭过头去,看动作是在擦泪。 国公夫人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过的也很好,我爹……” 话音戛然而止,我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抓着国公夫人的胳膊,想要下床。 “我爹还在牢里!求求你们救救我爹吧,他为了我才被人冤枉的啊!” 国公爷叹息着拍拍我的头,让我安心养伤,说他一定会救我爹出来。 我在国公府住下,小鱼也被接了进来。 听说柳南嫣被送到家庙里了,终身不得出。 收到我爹平安出狱的消息后,国公夫人说要为我办一场认亲宴。 只是我这次伤得很重,怕是要等一阵子了。 13 认亲宴前一天,我爹,我是说姓许的那个爹,来了国公府。 看着他一笑露出嘴里的几颗金牙,看着他仍略显蹒跚的步伐,看着他比我离家时消瘦的身形,我破防了。 我抱住他哇哇大哭,哭我们父女的倒霉,哭我日后不能再伴他左右。 爹始终笑眯眯地,他摸摸我的头,说我以后是国公府的小姐了,他再也不用担心我出去谈生意被人欺负了。 哭到后来,我睡着了。 次日,我一直陪在国公夫人身边招待宾客。 忙活了很久,我更衣出来时,有人用刺鼻的帕子从背后捂住我的口鼻。 我侧头躲开,猛踩身后这人的脚,她吃痛放开我。 我猛地转身,掐住她的脖子。 “柳南嫣,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原本国公夫人将她送去家庙,既是惩罚也是保护,我初来乍到没那么多人手,暂时倒动不了她。 但她仍安好,我心难安。 于是我买通家庙里的洒扫婆子,让她们在柳南嫣附近议论我在府里多得宠,很快要取代她。 这不,鱼儿上钩了。 她在府里这么多年,自也有些人手,加上我打掩护,她行事很顺利。 柳南嫣面色通红,挣扎着说:“你是...亲生的...又...又怎样,我仍然...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你能欺负我,不过是仗着身份和情分罢了。可这些,”我上前一步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会一一拿回来。”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帕子,我将她捂晕过去,又从她身上搜出了一瓶药。 没一会儿,小鱼也赶了过来,我们合力将她扶到一处僻静小院。 “去请他吧。” 小鱼点点头,飞快离去。 林文海很快来了,见到我他很高兴。 “彤彤,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国公府的小姐了?” 见我面色不善,他从怀里拿出一物,着急的说:“你还在怪我?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你看,你送我的荷包我都贴身收着呢。” 拿过昔日赠他的荷包,我想起那时的情景。 14 那时,天色将黑,书店里只剩下掌柜在后院给我报账。 林文海原是来送抄好的书的,发现书店着火后他跑进跑出的喊人,又帮着搬珍贵的手稿古籍。 为了表达感谢,我扯下腰间自己的荷包,连同五十两银子送给他。 当时他浑身脏污,却不卑不亢地拒绝了我,说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我越发欣赏他人品贵重,慢慢走到了一起。 收回思绪,我抬头笑道:“文海,我自是明白你的心。” 我引他坐到院中的石凳上,说起了过去的很多趣事,仿佛我们之间从没有背叛与欺骗。 说得兴起,他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下去。 我笑着看他栽倒在桌上,喂他吃下搜来的药。 和小鱼将林文海送进屋,我们立刻离开了院子。 原本稍后就该有人引着我亲爹娘和亲朋好友们来看我身败名裂了。 现在是她了。 这一次,我这半路出家的真千金总该能和她这个金尊玉贵的假千金放在一起称一称了。 随着一声尖叫,宾客们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屋里的男女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国公夫人脸色发黑,强撑着吩咐丫鬟们赶紧将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带下去,又吩咐走时给宾客们备重礼。 能在京城混的没有傻子,何况今天来的本就是国公府的姻亲故旧,大家都很识趣地找了理由告辞。 只是,宾客们离开时的脸色都很精彩。 柳南嫣醒来后大吵大闹,她哭着骂我是该死的贱民,居然敢害她至此。 国公夫人听着她对我的辱骂诅咒,再也撑不住气晕了过去。 我焦急地上前照顾她,却仍能感觉到国公爷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我,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次日,国公夫人醒来时,唤来丫鬟询问才得知,她病倒期间柳南嫣从未关心过一句她的身体,只嚷嚷着让她做主处罚我。 “二小姐呢?” “二小姐昨晚亲自照顾了您一整晚,刚刚才回房休息。” 国公夫人原本对我还有几分怨气,听到这里也沉默了。 15 就在国公府大小姐女德败坏地消息悄悄流传时,许爹爹拿着他拼命保下的证据将林文海告上京兆尹。 乞儿们拿钱办事很利索,坊间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这件事。 朝廷为了平息百姓的猜疑,案子审理的很快,尽管林文海百般抵赖推诿,但他勾结土匪和知州的证据是实打实的,最终他被革去了功名,永不录用。 走投无路下,林文海往国公府跑的更勤了,但他始终被拒之门外。 于是他索性跪在国公府大门前将他与柳南嫣的事当众抖落出去。 国公府狠狠丢了脸面,只能高调宣布早已与养女柳南嫣断绝关系。 京城里的百姓还没看完这波热闹,边境又打起来了。 朝堂上的大臣们分成了主战和主和两派,主和派的理由很充分:国库里没钱了。 主战派的大臣本来吵的正起劲,听到这个理由也哑火了。 整个朝堂都很低迷,百姓们也很惊惶,生怕一觉醒来听说敌军打过来了。 这时,许爹爹大张旗鼓地将我们家在京的所有钱粮捐献给朝廷,并感谢朝廷为百姓主持公道。 我和小侯爷站在酒楼的二楼窗边,注视着送钱粮的队伍走远。 “真没想到表妹都认祖归宗了还能兑现承诺。” “我们行商的最讲究信誉,既已答应了表哥,又岂能毁诺。还要多谢表哥为我们向圣上进言。” “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更何况这些钱粮是捐给我们西塞军的,这下我总算能把那些孙子打回他们老家了。” 小侯爷说得眉飞色舞,我却有些担心。 “表哥是不是很快就要上战场了?” 他看出了我的担忧却笑得更开心了,“不用担心,有了这些钱粮我们就能有更好地作战条件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结果楼下又传来了锣鼓声,我闻声看去,又有一队运送钱粮的队伍走了过来。 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另一家大商户闻讯也紧跟着出来捐献钱粮。 而这,只是个开始。 一天下来,已经有五家大商户向朝廷捐献粮草。 对面的小侯爷已经笑的脸都抽抽了,只会一叠声地说好好好,看得人好笑不已。 16 因着各大商户纷纷为朝廷慷慨解囊,京城的权贵们也不好干看着,跟着捐了很多物资。 这一来,皇上很是开怀,他大手一挥将其中捐献钱粮最多的五家商户提为皇商,并要在七天后举办答谢宴。 华美的宫殿里,皇后高坐在上首,一众商贾家女眷略显拘谨地坐在下面。 皇后看向身边的大宫女,那宫女便站出来高声道:“哪位是国公府二姑娘?” 我站出来,恭敬地行礼跪拜:“民女柳彤,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含笑打量我,点点头道:“本宫听说你身世坎坷,却至情至孝,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好姑娘,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话音未落,各家女眷纷纷羡慕地看向我。 “民女并未做什么,原不敢受娘娘如此厚爱,只是,”我抬头,眼里涌出泪花,“养父对我恩重如山,民女不忍看他后半生孤苦无依,求娘娘赐民女回归许家。” 原本羡慕得眼红的各家女眷,现在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 皇后沉吟许久,才道:“念你原是许家独女,特赐你仍冠许姓,只是生恩同样重要,莫忘了孝敬亲生父母。” 我开心地拜谢,“多谢娘娘教诲,民女必不会厚此薄彼。” 出宫后,许爹爹听说我放着官家小姐不做,跑回来当商户女,又气又感动。 小老头哭了没一会儿,又破涕为笑:“圣上为了嘉奖我带头捐献,封了我一个伯爵。以后啊,爹也能让你当官家小姐了。” 许爹爹在宫宴上喝了不少酒,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马车放缓了速度,经过一处民居时,我听见外面有熟悉的女子哭闹声。 17 只听几个大汉嚷嚷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去抓柳南嫣,而她尖叫着说自己是国公府大小姐,惹来大汉们哄笑。 我也笑了,看来小鱼的哥哥办事很顺利,昔日的青年才俊已沦为赌鬼。 见吓唬不住这些人,柳南嫣指着林文海骂道:“是他欠下的赌债,你们去找他啊!你们敢动我,国公府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汉们虽然知道国公府前阵子的热闹,也怕动了她真惹来国公府不快,于是冲着林文海去了。 林文海吓得连连告饶,追债的人却不肯轻易罢休。 不知怎地,他眼尖地发现了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我,竟冲破阻拦朝我跑来。 “彤彤,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快帮帮我吧!你救了我,我保证立刻入赘,从此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着眼前狼狈的人,我不知他哪来的自信说这话。 大汉们赶来,向我道:“这位小姐,姓林的欠了我们东家五百两银子,我们有借据的。” 柳南嫣看着一身华服的我,眼里的不甘嫉恨都快将我淹没。 我轻笑着,很是畅快,“想要我帮你?” 林文海拼命点头,期待地看着我。 “我们许家名下产业众多,倒也有几家南风馆。你的姿色本不值这个价的,但你曾是探花郎,想必会有很多客人喜欢这个名头。” 林文海眼里的亮光随着我的话一点点破灭,如同当初的我。 “你这个毒妇!你竟敢!”林文海崩溃地大喊大叫,要不是有车夫拦着,还想朝我动手。 “我早说过她就是个恶毒的贱人了,你现在信了吧!”柳南嫣的声音里满是愤恨。 “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我们走吧。” “等等!” 还没走两步,林文海就妥协了。 他不情不愿地指着柳南嫣说:“只要你肯帮我,我可以把她卖给你。” 柳南嫣不敢置信地望向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大笑出声,然后摇头拒绝了他:“她可不值这个价。” 似乎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柳南嫣尖叫一声,扑过来厮打林文海,“你害我至此,还敢卖我?!” 林文海也不再忍让,两人厮打在一起。 催债的大汉们这会儿也不急了,站在旁边时不时喝个彩,看的津津有味。 我不再看这场闹剧,坐上马车回家去了。 18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着将捐给西塞军的钱粮都换成军需物品运到前线的事。 可能是因为与柳南嫣的仇怨始终横亘在我和国公夫人之间,国公府对我回归许家的事并没有太大反应,倒也仍与我来往,经常送些吃食首饰过来。 我也投桃报李,遇见新奇玩意儿就派人送去国公府一份,隔三差五地也会去看看国公夫妇。 期间小鱼的哥哥来回禀过一次林文海两人的现状。 据说后来柳南嫣没办法,拿出自己最后的体己,又卖了他们居住的小院,这才将催债的人打发走。 林文海恨极了我那日的羞辱,故意对外说些我与他曾经多么亲密的话。 但他前脚才说完,后脚就被打了闷棍。 说到这里,小鱼的哥哥跪下请罪道:“奴才未经允许,私自割了他那条臭烂的舌头,请小姐责罚。” 我叹息一声,“这次就算了,他是罪有应得,下不为例。” 从那以后柳南嫣天天闹着要和离,但林文海已经一无所有,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呢。 柳南嫣起初还天天咒骂林文海,可她骂多了林文海就会动手,无奈之下她只能蛰伏。 小鱼的哥哥笑道:“前两天那女人勾搭上了礼部侍郎家的三少爷,更忍不了陪着这个废物玩意儿了,为了更快过上好日子,已经偷偷给林文海的饭菜里下药了,想来他也活不久了。” 我摇摇头,礼部侍郎家的三少爷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公子,家里家外女人无数,柳南嫣是真被逼急了,才会跟昔日不屑一顾的人搞到一块儿。 就算她搞死林文海,以她如今的名声和身份,恐怕也进不了礼部侍郎家的门。 就算她能进门,宅院深深,她一个失去一切依仗的人,余生也只能困在无止境的争斗里。 我本想放着他们多看一阵子狗咬狗的戏码,现在也没有兴趣了。 失去的已经失去,大仇也已得报,我不能再浪费大好光阴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上。 19 路边的枯草上都落满雪时,我终于从边境赶回了京城。 休整好后,我带着小侯爷托我送回来的东西去了永安侯府。 侯夫人见了我仍然很热情,拉着我的手进了正堂。 “瞧瞧你都瘦了,这一路来回劳累了吧?” “我只是送一趟粮草,比不得表哥在边塞打仗辛苦。” 侯夫人脸上也浮现了几分担忧。 “舅母别担心,表哥私下告诉我咱们的大军装备了好些新武器呢!我回来时,他们已经拿下了西凉一城,这仗啊,也许很快就结束了。” 侯夫人听得喜笑颜开,和我闲话一些家常。 说着说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问我回来后去没去过国公府。 我笑着说还没来得及去。 她叹了口气:“那你过些日子再去吧。” 见我满脸不解,她道:“嫣儿她…她谋害亲夫被官府抓了,前阵子才处决的。 “她虽不是个好孩子,但好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连我听到这消息也很难受,更何况你爹娘呢?你呀,就先别往你娘跟前凑了。” 乍然听到仇敌的死讯,我没自己想象中的激动。 可能因为早就预见这个结局了吧。 许是经历了这一遭劫难,我只想靠自己登得高高的,站得稳稳地。 旧日的情爱与恩怨,早已没那么重要。 但这世上少了两个仇人还是值得庆祝一下的。 不如等下回府跟许爹爹一起吃顿羊肉锅子吧。 西凉的小羊羔,很是可爱又可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