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春回最新小说(楚云澜殷娇娇)全文阅读

匿名 2025-09-25 20:39:50 23

宫里人人都道姐姐最得圣宠。

那些得罪过她的嫔妃,不出三日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直到那位号称大越第一美人的贵女入宫,姐姐渐渐失了圣心,甚至被其他嫔妃冲撞险些小产。

那时,姐姐总握着我的手柔声安慰,说只要有我在身边便好。

可当我承蒙圣眷时,却被她亲手提携的兰嫔送进了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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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忽然想起幼时她为我梳发时温柔的手——我的姐姐,怎么会不爱我呢?

01

昨夜,楚云澜又与姐姐起了争执,他气冲冲摔了茶盏,转头便去了长秀宫。

说起来,这已是他这个月连续第五夜宿在那里,姐姐对着铜镜枯坐了一整夜,双眼熬得通红。

次日正午,殷娇娇姗姗来迟,颈间还留着显眼的红痕,“实在是皇上缠得紧,臣妾这才误了时辰,皇后娘娘不会见怪吧?”

姐姐素来温婉贤良,只轻轻摆了摆手,转头示意宫人端来一个鎏金托盘,“妹妹近日辛苦,这只金钗权当本宫的心意。”

“多谢娘娘美意。”

殷娇娇眼波微转,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只是这样的物件,妹妹宫里早已堆不下了,娘娘还是......”

我从姐姐身后好奇地歪出个头,忽见她目光投来,竟对着我轻笑一声。

“...还是留给雁嫔吧,不过雁嫔年纪不小了,不能总是小孩子心性,也该好好教些规矩了。”

姐姐执茶的手一顿,语气平和,“本宫的妹妹,自有本宫教导,便不劳贵妃费心了。”

殷娇娇不再多言,轻笑着告退。

我拽着姐姐的衣袖,“姐姐可是想皇上了?”

她指尖一颤,目光掠过远处的朱红宫墙。半晌,才轻轻摇头,转身进了内殿。

我记得,以前楚云澜待姐姐极是上心的。

在他还是太子时,便时常寻各种奇珍异宝送到相府,只为博姐姐一笑。那年姐姐重病,他日夜兼程带神医回京,守了七日七夜。

他总悄悄向我打听姐姐的喜好,费尽心思备下各种惊喜,又再三叮嘱我莫要说漏嘴。

我总问他,“这便是你说的喜欢么?”

他揉了揉我的发顶,“小丫头懂什么,我与你姐姐,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那你以后会待姐姐好吗?”

“自然。”

“那是待姐姐好,还是只待姐姐一人好?”

他神色微怔,随即无奈摇头,“小小年纪,问这些做什么。”

可我与姐姐分明是一胎双生,偏生人人都觉得我年纪更小,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一连半月,楚云澜都未踏足凤仪宫。

这几日,我时常看见姐姐倚在窗边发呆,连我送去的茶果点心也未动一口。

为了哄她高兴,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秀春园为她采晨露,又折了枝她最爱的海棠。

我捧着花露匆匆过桥,下阶时脚下忽地一滑,整个人向前栽去,不偏不倚撞入一人怀中。

清冽檀香萦绕间,我茫然抬眸,对上一张如琢如玉的脸。

翠芝连忙将我扶开,对着那人匆忙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九千岁。”

九千岁,便是皇上身边那位红人么?

脸倒是生得极好,可惜是个阉人。

见我怔怔望着他,云栖鹤眼睫微垂,执礼道:“此处青苔湿滑,娘娘当心。”

我拎起裙摆跟在他身后,“云大人可是要去见皇上?能给皇上带句话么?就说皇后娘娘思念皇上了。”

翠芝在身后拼命拽我衣袖,我却仍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清风吹过,他衣袂间的银线云鹤纹随风轻颤,宛若展翅。

“此等私语,还是娘娘亲自去说吧。”

他的脚步未停,兀自往前走着,我歪着脑袋道:“可我也见不到皇上呀。”

走了一段路,云栖鹤忽地驻足,对着前方端正一礼。

殷娇娇倚在朱栏边,丹蔻轻点栏杆,“倒不知宋妹妹看着呆愣,竟也会使这般手段,也不知是谁教的?”

我朝她盈盈福身,眸光更亮,“说起来,殷姐姐与皇上更要好,不如您去帮妹妹说说。”

殷娇娇眸光一滞,“雁嫔当真是...天真烂漫。”

她指尖轻抚鬓边珠钗,眼角眉梢都染着几分好笑,仿佛在看什么痴儿似的。

我抱紧盛着晨露的瓷罐,指尖无意识地在罐沿轻轻一叩,垂眸低笑,“姐姐也总这般夸我。”

殷娇娇嘴角一撇,顿时失了兴致。

恰时,一道白影忽然从亭边草丛窜出,直扑她怀中。她惊呼一声,踉跄跌坐在地,几支金钗从发间滑落,叮叮当当散了一地。

“哪来的野畜!”她厉声道,“还不快拖出去打死!”

身后太监战战兢兢回禀:“娘娘恕罪,这...这是皇上最宠的雪团儿...”

殷娇娇霎时噤声,只狠狠瞪了那猫一眼。白猫优哉游哉地舔着爪子,琉璃似的眼珠一转,竟朝我们这边窜来。

云栖鹤广袖一展,恰好将我挡在身后。那猫儿瞧了瞧我们,尾巴一甩,傲然走远。

殷娇娇倚着宫婢的手臂勉强站起,狼狈离去。

我轻抚心口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包裹的糕点,递给云栖鹤。

“方才真是惊着我了,多亏大人相护。这是今晨御膳房新制的桂花酥,权当谢礼。”

他目光在那帕上停留一瞬,方才抬手接过,“臣,谢雁嫔娘娘赏。”

前往凤仪宫的路上,翠芝的手仍微微发颤,“娘娘方才太大胆了,云大人虽说是宦官,可执掌那地方多年,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连咱们相爷都得敬他三分。若真得罪了他,只怕皇后娘娘也.....”

我拎着裙摆一蹦一跳地往前走,“这不是没得罪他嘛,若是他吃了那糕点心情好,说不定真的在皇上面前提起姐姐呢。”

翠芝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终是沉默着跟了上来。

02

第二日傍晚,我捧着新制的茶包往凤仪殿去。远远望见楚云澜正握着姐姐的手,眉宇间尽是愧色,低声说着什么。

姐姐虽偏过头不看他,却终究没像往日那般抽回手转身离去。

素云将我拉到一旁,笑道:“皇上心里始终记挂着娘娘的,只是太后那边逼得紧,朝政又繁忙,这些日子才来得少。”

我瞧着殿内两人交握的手,“那姐姐高兴了吗?”

素云抿嘴一笑,“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只是面子上还过不去,待会儿就好了。”

我在偏殿等到更深夜静,直到皇帝的銮驾匆匆离去,才抱着茶包去找姐姐。

她只穿着素白中衣倚在窗边,月光下的侧脸看不出情绪。

我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姐姐还是不高兴吗?”

她指尖轻轻抚过我的发梢,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的温柔,“有你在我身边,我自然是高兴的。”

我倚在她肩头,“可我方才听见长秀宫的人来禀,说殷娇娇突发心疾...她身子这么差的么?”

“这般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可莫要传到外人耳中。”

她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温声道:“日后行事也要收着些性子,见着人要小心说话。”

我低头摩挲她袖上的花纹,乖乖应道:“阿厌记下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云澜又开始频繁出入凤仪宫。有时留宿至天明,有时刚来不久,就被长秀宫的宫人匆匆请走。

七月中旬,姐姐被诊出了喜脉。

六宫来贺,殷娇娇端坐席间,指尖轻抚茶盏,“听闻皇后娘娘素来体弱,这胎可得仔细将养。”

她眼尾轻扫过贤妃,“说不定啊,就是咱们大越的嫡长子呢。”

贤妃低垂着眼眸,神色如常,她原是最早怀上龙种的,却在三月前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症失了孩子。

姐姐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温声道:“本宫自会当心,倒是殷妹妹的心疾可好些了?”

殷娇娇笑意更浓,“承蒙圣恩眷顾,日日得见天颜,这顽疾竟也好了七八分呢。”

我小口咬着糕点,眉眼弯弯,“原来皇上这么厉害,还会给人治病呀。”

席间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殷娇娇神色一滞,旋即推来一碟核桃糕。

“雁嫔还是多吃些核桃补补吧,这脑子太笨了可是要招人嫌的。”

我欢快地拈起一块,“多谢贵妃娘娘,我正想吃呢。”

殷娇娇额角青筋跳了跳,扶额别过脸去,懒得再搭理我。

这几日,姐姐害喜得厉害,总念叨着想吃酸的。我求她向皇上请了旨,回了相府一趟

刚跨进府门,就听见一声呵斥。

“都这么大人了,还这般冒失!”

我撇撇嘴,歪头行了一礼。

“宋清厌!”宋成渊气得胡子直翘,“再这般没规矩,看我不告诉你姐姐。”

我又规规矩矩福身行礼,“阿厌知错了,爹爹教训得是。”

“清回如今怀着龙嗣,你不在宫中好生照应,又跑回来作甚?”

翠芝见状连忙上前,福身道:“相爷容禀,是娘娘害喜得厉害,惦记着老夫人院里的青梅,二小姐这才特意赶回来取的。”

宋成渊轻哼一声,神色稍霁,“你也该学着稳重些。如今你姐姐身子不便伺候圣驾,你既在宫中,就该多帮着周旋,替她维系君心才是。”

我乖乖点着头,“阿厌知道了。”

他一眼看穿我的不上心,正欲再训,外间小厮却匆匆来报。他只得深深看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立刻提着裙角溜去祖母的院子,精心挑了一筐最青脆的梅子。出来时,却见父亲与云栖鹤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门扉轻掩。

翠芝蹙眉道:“怪了,云大人素来与相爷政见不合,今日怎会...”

我捻起一颗青梅在袖口擦了擦,倚着廊柱坐下。

翠芝轻声劝道:“娘娘,日头正毒,不如先回房歇息...”

我摇摇头,将青梅咬得咯吱作响。酸涩的汁水在唇齿间漫开,我不由地翘了翘脚。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云栖鹤随小厮转过回廊时,我立即起身拦住去路,将手中的青梅递过去,“云大人可要尝尝?刚摘的,新鲜得很。”

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那颗被咬出月牙缺口的青梅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我立即缩回手,从篮中另挑一颗圆润的,用绢帕仔细拭了拭,眉眼弯弯,“方才拿错了,这颗才是完整的。”

云栖鹤顿了片刻,方才抬手接过,“多谢雁嫔娘娘。”

我眼眸微亮,“既然收了我的礼,那大人是不是得还些什么?”

翠芝慌忙在后面扯我的衣袖,正欲替我告罪,云栖鹤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娘娘想要臣还什么?”

我歪着头思索片刻,将他拉到廊柱后,小声道:“听闻城南暗市常有海外奇珍,云大人功夫好,可否陪我去长长见识?”

云栖鹤垂眸看了眼被我攥紧的衣袖,眸光微顿,“娘娘金枝玉叶,那种地方不妥。”

我仰着脸望他,抿出个浅浅的笑涡,“大人是不愿陪我去么?”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一颤,后退半步端正行礼,转身便往东侧廊下离去。

翠芝急步上前搀住我,“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我望着那道走远的紫色身影,欢快地拎起裙摆往反方向跑去,珠钗在鬓边轻晃,“不急,你看那池子里的锦鲤,多漂亮。”

再次回到宫中,已是次日。

姐姐刚用过午膳,正倚在软榻上小憩。我将洗净的青梅盛在琉璃盏中捧到她跟前,又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里头放了些安神的香料,还有我亲手配的安胎丸,姐姐定要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姐姐揉了揉我的头,“知道了,听说你昨日...”

话音未落,殿外骤然响起太监尖细的通传声。

楚云澜步履从容地踏入内殿,温柔地执起姐姐的手,“阿回,这几日实在是公务繁忙,没能多顾着你些,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说罢,他余光掠过我的身影,忽而轻笑,“这丫头还似从前,总爱黏着你。”

姐姐看了我一眼,柔声道:“让御膳房备了你最爱的冰糖莲子羹,先去用些吧。”

我轻声应下,垂首退出殿外。

03

傍晚,我再次往凤仪宫去,正遇楚云澜信步而来,我退至廊侧,垂首行了一礼。

他用竹扇托住我的手臂,将我扶了起来,眸光转向不远处的凉亭,“过些日子便是你姐姐的生辰,朕有些事情要问你。”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三步之距,低头数着青石板上的纹路。

他忽然转身轻笑,“入宫之后,你每次见朕都跟个鹌鹑似的,既不似对你姐姐那般热络,也不似从前追着我那般问东问西。”

我抿嘴一笑,“宫里规矩多,总是要小心的。”

楚云澜若有所思,“如此说,在这宫里倒是委屈你了。”

我立刻摇头,“有姐姐在的地方,不委屈。”

楚云澜手中折扇一顿,“说起来,你与皇后似是同年所生。”

我转开目光,笑吟吟地指着前方的朱漆亭柱,“皇上您瞧,前头就是听雨亭了。”

许是姐姐的生辰将近,这些时日,总能瞧见楚云澜往凤仪宫跑,而姐姐每每都要寻理由将我支开。

又一次被遣去御膳房的路上,遇见贤妃倚在美人靠上看书。

我上前福身行礼,她抬眸浅笑,指尖点了点石桌上的攒盒,“这是本宫亲手做的云片糕,可要尝尝?”

我欣拈起一块糕点,抿唇笑:“谢谢贤妃姐姐。”

她摩挲着书页,温声道:“皇后娘娘近来可好?本宫这身子不争气,总怕过了病气给她,一直未敢前去请安。”

我咬了一口糕点,正要答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脆嗓音。

“两位妹妹真是好雅致啊,是不受皇上待见,才在这儿无所事事么?”

殷娇娇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而来,鎏金步摇在阳光下晃得刺目。

我与贤妃同时福身见礼,贤妃浅笑道:“如今皇上心系朝政,又常去凤仪宫探望皇后娘娘,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殷娇娇嘴角笑意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说起来,楚云澜确实好些日子没去看她了。

我兀自拈着半块糕点,殷娇娇突然上前拍落,碎屑簌簌落在裙裾上。

“雁嫔妹妹倒是心宽,入宫六年未得召幸。”

她红唇微勾,意有所指地望向凤仪宫方向,“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刻意拦着皇上的恩宠呢?”

我轻轻蹙眉,拾起落在裙裾上的半块糕点,不解地抬头,“就像贵妃娘娘总拦着皇上去见姐姐那样么?”

殷娇娇眸色一顿,我歪着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可是姐姐从不去请...皇上似乎也总来凤仪宫找姐姐玩呢。”

“你!”

殷娇娇脸色骤变,扬手便要挥下来,我惊叫一声躲到贤妃身后。她举着手愣在原地,贤妃忽然盯着旁边草丛,面色刷地惨白。

殷娇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只雪白的猫儿正撕咬着半截人手,嘴角还滴着鲜血。它缓缓抬头,琉璃似的眼珠在我们三人之间骨碌碌地转着。

“啊!!!”

殷娇娇腿一软跌坐在地,侍卫们闻声赶来,为首的统领命人抱走那只白猫,转身向我们抱拳请罪,“惊扰各位娘娘了。前几日有个宫女失足落井,不想被这雪团儿扒了出来...末将这就处理干净。”

云栖鹤从远处走来,统领忙上前低声禀报。他听罢略一颔首,吩咐了几句,转身向我们施了一礼。

我忍不住从贤妃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恰与他四目相对。他微微垂眸,带着一众侍卫默然离去。

殷娇娇扶着宫婢的手臂,脸色仍有些发白。

贤妃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肩,温声道:“妹妹别怕,有云大人在,宫中诸事都会处置妥当的。”

我望着那渐行渐远的紫色衣袍,“他这般厉害么?”

贤妃拢了拢袖口,温言道:“皇上特意命他统辖后宫禁卫,护卫各宫娘娘安危,自然是厉害的。”

“什么护卫安危?不过是个专司记档的奴才罢了。”殷娇娇冷笑一声,身旁的宫女正手忙脚乱地为她整理略显凌乱的衣饰,“上月本宫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转头就被他记下来呈给了皇上。”

她眸中寒光一闪,声音渐低,“本宫迟早要让他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厉害。”

我正望着她发间那支赤玉雕凤簪出神,她忽地斜睨过来,“怎么?没见过这般精致的首饰?”

我唇角弯弯,“娘娘好福气。”

她轻嗤一声,转头抚弄着簪上流苏,“有能耐自己也去讨皇上欢心啊。光盯着看,这福气可不会自己跑到你头上去。”

贤妃缓步上前,似是想打圆场。

“贵妃这支赤玉簪当真精巧,映着日光更显华贵了。御花园的垂丝海棠正当花期,方才听宫人说开得极好,不如...”

“罢了。”殷娇娇不耐烦地打断,转身拂袖而去,“与其在这儿看你们这些无聊人,还不如去陪皇上说话。”

贤妃闻言一怔,我轻轻扯了扯她的袖角,仰头笑问:“贤妃姐姐,还去看海棠么?”

她回过神来,笑道:“自然要去的。”

十日后,楚云澜为姐姐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百官携眷入宫庆贺,姐姐倚在楚云澜身侧,温柔地轻抚隆起的小腹。

殷娇娇命人捧来一个紫檀木匣,“这是云勿山三百年的人参,最是滋补。皇后姐姐身子弱,可要好生将养着,莫要委屈了腹中龙嗣才是。”

姐姐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应声。楚云澜眸光微敛,手中玉盏轻转,“如此珍品,贵妃有心了。”

殷娇娇掩唇轻笑,“不比皇上待臣妾...与皇后娘娘有心。”

我指尖轻点着琉璃酒杯,抬起脑袋盈盈一笑,“贵妃娘娘真大方,这么好的药材不留着自己治心口疼,竟先给姐姐用了。”

楚云澜闻言低笑一声,殷娇娇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敢狠狠剜我一眼。

姐姐抬手示意我,“阿厌,去将我那件月白绣梅的披风取来吧。”

我乖巧应声,翠芝想与我一起,我悄悄摆手,独自往另一个方向去。

我知道,姐姐只是想寻个理由支开我。

我蹲在一棵老树下,无聊地捡着落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抬头望去,那道紫色身影立于回廊转角,手中长剑寒光闪过,跪地的太监已身首异处。鲜血溅上他骨节分明的手,他却只漠然取出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剑锋。

抬眸的瞬间,他似乎看见了我,不过片刻,又转向别处。

恰时,翠芝跌跌撞撞奔来,带着哭腔喊道:“娘娘!皇后娘娘她——”

未等她说完,我已提起裙摆,朝着暮春园的方向飞奔而去。

花园偏殿内,贤妃跪伏在青石地上,发髻散乱。姐姐面无血色地躺在锦榻上,太医正凝神诊脉,额间已渗出细汗。

素云攥着我的手,声音发颤,“方才在暮春园赏花,贤妃娘娘不知怎的突然跌倒,撞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就从那汉白玉栏杆翻了下去...”

04

我指节捏得发白,“皇上呢?”

素云面色发白,“方才宴席上殷贵妃突然嚷着脚疼,太后说了几句体己话,皇上就就跟着去瞧了。”

我跪坐在榻前,俯身轻拭她额间冷汗,姐姐艰难地抬起手抓住我的衣袖,唇色苍白如纸。

亥时三刻,楚云澜才疾步而来。贤妃已在青石砖上跪至昏厥,发间珠翠散落一地。

他眸光微沉,只抬手道:“贤妃德行有亏,即日起幽禁冷香苑,无诏不得出。”

姐姐始终未抬眼看他,只是紧紧攥着我的手。

孩子终是保住了,只是姐姐元气大伤,昏睡至次日傍晚方醒。这期间,楚云澜始终守在榻前。

姐姐一睁眼便急急寻我,我忙握住她冰凉的手,“姐姐放心,孩子没事。”

楚云澜倾身上前,眉宇间尽是愧色,“阿回,昨日是朕疏忽,你要打要骂便是,切莫记恨朕。”

姐姐轻轻摇头,声音平静,“皇上是天子,要去何处自是有考量,没有让臣妾打骂的道理。”

楚云澜神色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你又何必说这般话,让朕生气。”

姐姐低垂眼帘,“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

楚云澜凝视着她恭顺的发顶,半晌无言。最终猛地一甩袖,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楚云澜再未踏足凤仪宫与长秀宫,只在各宫嫔妃处稍作停留,往往一盏茶未尽便起身离去。

姐姐安心养着胎,并未多说什么。

二月初的时候,贤妃死了。

据说是夜半去冷宫私祭失足落了水,直到次日清晨才被巡更的太监发现,捞上来时池面结着冰,人也僵了。

翠芝替我梳着头,叹了一口气,“这好端端怎么就...虽说暮春园那日她确实冲撞了皇后娘娘,但贤妃娘娘素来温婉贤淑,与娘娘您也算交好,时常送些亲手制的点心来。对皇后娘娘更是恭敬有加...”

她手中的玉梳微微发颤,“偏生那日殷贵妃还将皇上叫走,娘娘您说,会不会是......”

许是觉着我听不懂,后头的话,她终是没再说下去。

我垂眸看着妆台上的攒盒,里面还放着贤妃上月送来的云片糕,已经有些干硬了。

指尖轻轻抚过糕点边缘,我放低了声音,“真是可惜,这般好的手艺,以后怕是再也尝不到了。”

五月中旬,姐姐平安诞下皇子,楚云澜大喜,下旨厚赏六宫上下。殷娇娇前来道贺时,嘴角的笑意略显僵硬。

她草草行了个礼,示意宫女呈上锦盒,“臣妾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这点薄礼,还望娘娘笑纳。”

锦盒中躺着只血玉镯子,艳得刺目。

姐姐眸光微闪,温声道:“妹妹有心了,只是这颜色太过艳丽...”

我好奇地望了过去,忽然起身,“贵妃娘娘,这镯子真好看!嫔妾最喜欢这样鲜艳的颜色了,不如赏给嫔妾吧?”

楚云澜仍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小皇子,闻言连眼皮都未掀,“既然雁嫔喜欢,赏她便是。”

殷娇娇朱唇微咬,似是想起那日亭中说过的话,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臣妾遵旨。”

我欢欢喜喜地将镯子收了起来,又向殷娇娇行了个谢礼,楚云澜似乎扫了我一眼,摇着头轻笑。

姐姐欲言又止地望向我,唇瓣轻颤,最终只是默默转开了视线。

第二日,我照常在池子边喂鱼,不慎栽进了池子里。恍惚间,似乎有人纵身跃下,将我托出水面。

我浑身湿透地靠在岸边,衣裳紧贴在身上,隐约透出些许风光,楚云澜沉着脸将龙纹披风裹住我,将我抱回了寝宫。

太医诊脉时,我眨着眼睛望向楚云澜,“皇上方才跳下水救人的样子,当真俊朗非凡。”

他屈指轻叩我额头,“在宫里都能出事,让朕说你什么好。”

我捂着额头小声嘀咕,“嫔妾都多大了,皇上还总当我是小孩子...”

楚云澜眸光一凝,视线在我尚在滴水的发梢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那之后没多久,楚云澜便下旨召我侍寝。

烛影摇红间,他指尖轻抬我下颌,“今夜过后...阿厌也是大人了。”

我执起缠枝莲纹酒盏,弯唇浅笑,“那皇上可愿与嫔妾饮个合卺酒?”

他忽地低笑,揽着我腰肢的手臂一紧,“你倒是会讨巧。”

接连半月,楚云澜都宿在我宫中。殷娇娇屡次派人来请,我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眼里还噙着泪。

他失笑,抬手揉了揉我的头,“罢了,朕哪也不去,就陪着你。”

七月初七,我晋为雁妃。

去凤仪宫请安时,姐姐抱着小皇子,看我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或许是忙着哄孩子,与我说的话也比往日少了。

而殷娇娇近日总在我面前晃悠,时常说些带刺的话。

有日路过御花园,远远瞧见她与云栖鹤站在宫墙的树后,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正轻轻捻着云栖鹤的官袍袖缘,眼波流转间笑意盈盈。

我在亭中等了许久,看见云栖鹤朝这边走来时叫住了他。

他行了个端正的礼,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不知雁妃娘娘有何吩咐?”

我支着下巴笑吟吟望向他,“贵妃娘娘厉害么?”

他神色如常,“论圣眷之隆,自然是娘娘更胜一筹。”

我抿唇笑了笑,不再多言。

转身时,殷娇娇却拦在游廊尽头,唇角勾着笑,“想不到雁妹妹也有今日呢,当真令本宫...刮目相看呢。”

她忽地凑近,手链刮过我的腕子,“不过,本宫既能从你姐姐那儿分得圣宠,自然也能...”

话音未落,她突然望向远处,捂着心口往后倒去。我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她急忙要抽回手。

推拉间,我忽觉一阵眩晕,脚下不稳,整个人向身后的台阶栽去。

“阿厌!”

在楚云澜的惊呼声中,我重重摔在青石阶上。被他揽入怀中时,我颤声道:“皇上,阿厌好疼...”

他猛地抬头,眼神凌厉地看向殷娇娇。殷娇娇慌乱地摆手,“不是的,臣妾只是...”

05

楚云澜将我抱回了寝宫,我腹中始终绞痛难忍,身下也洇出刺目的血迹。楚云澜连忙召来太医,诊脉后说是滑胎之兆。

我虚弱地倚在龙榻上,姐姐闻讯赶来探望,起身迎她时,袖中的血玉镯突然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裂的玉片中竟夹杂着些褐色粉末,太医俯身一嗅,顿时面如土色,“回皇上,此乃...断嗣散啊!”

我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碎片,“这原是殷贵妃要送给姐姐的...”

姐姐神色微变,楚云澜冷冷看向跪在地上的殷娇娇,殷娇娇脸色一白,仓皇跪地,“皇上,此事绝非臣妾所为,这个镯子分明是...”

楚云澜沉声打断,“即日起贬为庶人,幽禁冷宫。”

殷娇娇的辩解被宫人捂住,姐姐怔怔地望着我,又转头看向楚云澜,眸光微颤。

或许她想起了那日自己险些小产时,贤妃也只不过被禁了个足。

太后在一旁缓声道:“皇帝,这般处置是否太过...”

楚云澜转身揽住我的肩,语气不容置疑,“此事不必再议。”

调养了半月有余,楚云澜陪我到芙蓉亭散步。

我蹲在花丛边,腕间的双环玉镯轻轻晃了晃。

下一刻,前方草丛微动,一道雪影倏地窜出。

楚云澜刚要拉我后退,我却已伸手抚上那团雪影的背毛,将它轻轻揽入怀中。

雪团儿乖顺地蜷在我臂弯里,蓬松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我的手腕。

楚云澜眉梢微挑,“这猫儿素来不亲别人,连你姐姐想抱都被挠过几回,倒与你投缘。”

我垂眸抚着雪团儿的耳尖,“许是阿厌身上沾了皇上的气味,它喜欢得紧。”

九月过后,一位未曾侍寝的兰才人突然晋了嫔位。

听说是姐姐在楚云澜面前提携的。

这些日子常见她跟在姐姐身后,那副亲昵模样,像极了我从前缠着姐姐的样子。

那日去凤仪宫请安,正瞧见她凑在姐姐耳边低语,不知说了什么,竟惹得向来端庄的姐姐掩唇轻笑。

我立在珠帘外静静看着,直到姐姐抬眼发现我,她唇边的笑意才渐渐淡了。

我抿紧唇角,无声退出了殿门。

午时,我独自坐在芙蓉亭发呆,兰嫔缓步而来,见了我便盈盈下拜。

她在我身侧坐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囊,“嫔妾近日为皇后娘娘调了安神香,娘娘夜惊的毛病总算好了些,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皇上若多去几回...”

话到一半似觉失言,忙抬眸看我,转而温婉一笑,“说来嫔妾家中两位嫂嫂也是嫡亲姐妹。起初倒也和睦,后来妹妹先有了身孕,姐姐一时糊涂,竟在茶里下了药...最后被休弃出门...唉...”

见我盯着她手中的香囊出神,她顿了顿,又柔声道:“不过皇后娘娘与您情分非比寻常。皇后娘娘性子温厚,您又天真烂漫,若是也落得这样的结局,那才真是六月飞霜,教人难以置信。”

我拿过她手中的香囊轻嗅,歪着头问她,“你的意思是...姐姐会比爱皇上还更爱我么?”

兰嫔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说这番话,“嫔妾愚笨,自是不敢妄议。”

后来的日子,兰嫔与姐姐愈发亲近,因着这层关系,也得了几回圣眷。偶在宫道上遇见,总要拉着我说几句话。

“说来也奇,雁妃娘娘似乎许久未去凤仪宫请安了,不过皇上倒是常去,小皇子生得玉雪可爱,也难怪皇上疼得紧。”

“娘娘这几日若是无聊,不妨去暮春园赏赏金桂。”

“这是嫔妾新制作的香膏,皇上最喜这个味道...娘娘可要试试?”

许是她会唱曲儿的缘故,她说话的语调十分独特,又温温柔柔的,似乎不论话里藏着什么意思,总能将人引到她的声音上。

但我不算喜欢她,每回没说上几句,便把话截了。

小皇子生辰这日,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捧着亲手缝制的药枕来到凤仪宫。姐姐接过时眸光微动,唇瓣刚启——

兰嫔却突然领着几个宫女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青砖上,“皇上!嫔妾有要事禀报!”

她猛地抬手指向我,声音发颤,“您不知这位雁妃娘娘究竟有多厉害!”

她身后一名宫女以头抢地,“奴婢那夜起夜,亲眼看见雁妃娘娘将贤妃娘娘推下池塘...”

另一名宫女哆嗦着捧出个香囊,“还有梅贵人遇害那晚,奴婢亲眼看见雁妃娘娘用帕子捂住她的口鼻,从井边推了下去...”

“放肆!”

楚云澜眸色骤沉,手中茶盏重重砸在案上,“谁给你们的胆子污蔑雁妃!”

兰嫔拿起那香囊,径直走向姐姐,“皇后娘娘,您与雁妃姐妹情深,这东西...您应该认得吧?”

姐姐接过香囊细看,眉头渐渐蹙起,抬眸望向我时,唇瓣张合几次都说不出话来。

楚云澜冷笑一声,手指漫不经心地抚着茶盏,“单凭一个香囊,就敢随口攀陷吗?”

姐姐的目光在楚云澜与我之间游移,终究凝了神色,不再多言。

恰时,云栖鹤步入殿内,将几页按着手印的供词呈给楚云澜。

兰嫔瞥见后突然起身,指尖发颤地指着我,“原来秋美人、玉嫔都是你所害!你竟歹毒至此!”

她转向楚云澜郑重下拜,“皇上,此等毒妇留在宫中,众姐妹岂能安寝?皇后娘娘产后虚弱,小皇子又这般年幼,若再有个闪失...”

楚云澜眉头紧锁,似在权衡。

我双手背在身后,扯出一抹轻快的笑,“被发现了啊..."

他愣怔地看向我,我随手拨弄着耳边散落的碎发,温温柔柔地看向姐姐,“可这些人本就该死啊。若不是她们屡次冒犯姐姐,我也不会下此狠手。至于贤妃,她挑拨殷贵妃险些害了姐姐的孩儿,不然以她待我的好,本不该死的。”

说着,我又转向楚云澜,眉眼弯弯,“不过这些事姐姐都不知晓,皇上不必这般紧张。”

楚云澜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我,兰嫔趁机上前一步,“此等毒妇,请皇上立即严惩!”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将雁妃禁足...”

话未说完,我忽然轻轻笑出了声,歪头看向兰嫔,“你看起来很高兴啊...”

她下意识抬眼看我,我猛地拔下金簪,一把拽过她,锋利的簪尖狠狠刺入她后颈,顺着脊背一路划下。

鲜血顿时浸透她月白的宫装,在青砖地上洇开刺目的红。

侍卫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我扯开。兰嫔瘫软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06

午时,我被送进了冷宫。

一进门,便看见殷娇娇倚在褪色的雕花椅上,案上还摆着几样精致点心。

她捏着块杏仁酥,“啧啧啧,你也有今日啊,雁妃娘娘。”

她尾音怪异地拖长,又起身要夺我包袱,我后退一步,轻笑道:“最好离我远点。”

殷娇娇冷哼一声,“进了冷宫还摆什么架子?我姑姑可是当朝太后,迟早要出去的,倒是你——你那个好姐姐会来救你么?”

我没心情理会她,转身往内殿走去。她还在身后喋喋不休,“不过仗着几日恩宠就敢诬陷我,等我出去后定要你...”

我实在没忍住笑出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真的好笨啊。”

殷娇娇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我轻轻点了点下巴,歪头露出一个笑,“你以为你为何会在这儿?因为那镯子里的药是皇上下给你的呀。”

说着,我指尖一转,指向她发间那支血玉簪,“那里头也有哦。”

她猛地站起身,“你胡说!”

“所以皇上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你,就直接把你扔进了这冷宫里,就是不想事情最后查到他头上去。”

她踉跄着扶住桌沿,“不可能...我们自幼相识...”

我欣赏着她瞬间崩溃的表情,轻声道:“姐姐还不明白吗?正因为你是太后的亲侄女,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怀上龙嗣。他非太后所出,这些年来太后处处掣肘,皇上又怎会再给她插手储君之选的机会?”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他总...”

她浑身颤抖着喃喃自语,忽而仰首大笑,笑声癫狂,“那又如何?这病我自会找人医好。我偏要怀上他的子嗣,殷家的女儿,生来就该是人上人。”

我轻轻笑了笑,“那祝姐姐得偿所愿。”

这几日殷娇娇没再找我的麻烦,只是每日用膳时,总要显摆她那精致的菜肴。

她坐在我身后的桌边,夹起一块水晶肘子,“瞧瞧,即便都在冷宫里,这待遇也是天差地别呢。”

我默默吃着碗里的青菜,没有搭话。

“对了,听说那个把你弄进来的兰嫔,最近封了贵妃,风头正盛呢。”

她又用手指敲了敲青瓷碗沿,“再瞧瞧你那个没用的姐姐,不过是仗着与皇上那点微末旧情才勉强坐在后位上,当真是废物得很,随便一个新晋嫔妃都能压她一头。等我出去,第一个便要将她从这位子上拽下来。”

说着,她忽然侧了侧头,似乎想回头看我。

“你现在若是肯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日后还能赏你些残羹剩饭——”

话音未落,青瓷碗突然从她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混着饭菜溅了一地。

我用腰带紧紧勒住她的脖颈,看着她面容由惊愕转为紫胀,她的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脖颈,指甲在我手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我无奈叹了口气,“让你少说些话,为何就是不听呢?”

不知过了多久,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最终那双戴着翡翠镯子的手,无力地垂落在猩红的宫裙上,再也没了动静。

门外传来碗碟坠地的声响,小太监惊恐地望着这一幕,双腿发颤。

我慢条斯理地系好腰带,冲他笑了笑,“想去告状么?不如先想想上头会先治谁的罪呢?”

他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脸色惨白。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羊脂白玉镯,随意搁在桌上,“如今你已经有了我的把柄,日后能从我这儿拿的好处自然不会少,你只需找根绳子来,将她挂在那根房梁上就行。”

小太监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颤抖着伸手,将那枚白玉镯子紧紧攥在掌心。

我在殷娇娇原先的位子上落座,拿起筷子夹了块玫瑰酥,甜腻的香气在唇齿间化开,不由得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第二日清晨,殿门外忽有落叶簌簌作响。

云栖鹤一袭紫色锦袍立于廊下,玉簪束发,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

我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仰起脸,“师兄,我在这里过得好苦啊,你能派人给我送些好吃的过来么?”

他神色如常,声音更淡,“娘娘认错人了。”

我歪头拽住他的腰带,轻笑一声,“这冷宫四下无人,连守卫都是你安排的,师兄在担心什么?”

他抬手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拨开,衣袖掠过我腕间,那双沉静如墨的眼眸凝视我片刻,转身离去。

转眼半月过去,扫洒的小太监聊起了闲话,“听说近日皇上突然病重,好几日没去上朝了。不过那位兰贵妃倒是春风得意。皇后明明尚在位,皇上却已让兰贵妃执掌六宫事务,连凤印都赐了下去。”

我信手拽下窗前一片枯叶,在指间轻轻捻转,笑而不语。

一月后,丧钟响彻宫闱。皇上驾崩,嫡皇子继位。

冷宫也来了位新人。

我瞧着那张血色尽失的熟悉面容,朝她盈盈一笑。

“好久不见啊,兰贵妃。”

她惊恐地往后退,转身便要跑,却被侍卫一把拽回,她拼命挣扎着,发髻散乱。

“放开我!我不要待在这里!”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环佩叮咚之声。姐姐一袭正红凤袍缓步而来,朝我温柔伸手,“阿厌,该回去了。”

我撇撇嘴,指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兰贵妃,“姐姐,再容我玩几日可好?”

姐姐无奈轻笑,凤冠上的明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罢了,玩够了记得早些回来,爹爹总记挂着你,别让他担心。”

我乖巧点头,单手支起下巴看了一眼地上狼狈的身影,待姐姐的裙裾消失在宫门处,忽然低笑出声。

是啊,我的姐姐,怎么可能不爱我呢?

07番外一(宋清回视角)

我很早便知我的妹妹并非善类。

七岁那年,她将辱骂过我的庶弟推入池塘。半月后,那庶弟的生母也莫名病逝。

她以为我不知情,每次见我还是笑得天真烂漫,像只乖巧的小猫。

我们出生便没了母亲。我早她一刻来到这世上,便成了姐姐。年岁大时,我试着担起母亲的责任,想引她向善。

可她总是嘴上应好,一转身,又偷偷做些叫人头疼的事。

日子久了,我也就不再絮叨她。只是心里总放不下,时时留意着她的动向。

好在她不是个爱生事的,只要旁人不来招惹,她倒也懂得适可而止。

我与母亲性子极像,温婉沉静,爹爹也最是疼我。

偏生我不爱女红刺绣,自幼便对朝政之事格外上心。每日爹爹下朝,我总要缠着他细说朝堂见闻。

记得有回爹爹听完我的见解,抚掌笑道:“若你是个男儿,定能封侯拜相。”

我忽然想起史书上记载,大越曾出过一位女帝,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再不许女子临朝了。

记得初见楚云澜,是在尚书府的春宴上。他隔着满园牡丹望过来,自此便常寻由头来府上。

起初我只觉烦扰,后来偶然听他论及朝政,见解竟与我不谋而合。渐渐熟稔后,他总夸我见识不凡,我也只推说是听爹爹讲的。

那时阿厌总爱跟在我们身后。我瞧得出她不喜楚云澜,却因着我的缘故,只得装出天真烂漫的模样,唤他“云澜哥哥”。

后来,楚云澜待我确实极尽温柔。渐渐地,我也就应了他的求娶,一步步从太子妃走到了皇后之位。

可当我试图为他分忧,在批阅奏折时提些见解时,他却总是笑着打断,“一介妇人岂懂这些?”

那双眼里的温柔未变,却让我看清了他骨子里的轻视。

说实在的,我着实不喜这后宫的日子。每日听得最多的,不是这个得了恩宠,就是那个被翻了牌子,还得强打精神命人备礼道贺。

更烦的是那些个话里藏针的妃嫔,三天两头就要来我宫里走一遭。

这些琐事虽不愿计较,却难免让人倦怠。

那日阿厌入宫看我,一眼便瞧出我的烦闷。她赖在我怀里撒娇,非要进宫来陪我。

我摸着她的头婉拒,不想让她卷入这是非之地。

谁知这丫头竟说动了爹爹,真被送进宫来,得了个嫔位。记得圣旨到的那日,她穿着簇新的宫装,冲我笑得狡黠。

“往后姐姐就不孤单了。”

她每次来我宫中,总要先打听楚云澜的行程。若是他要来,她便匆匆告退。

偶有几次避之不及,我便寻些由头替她解围,让她先行离去。

后来宫中接连有嫔妃消失,都是那些曾对我无礼之人——有的故意打翻我赐的茶盏,有的在行礼时暗中使绊,更甚者曾当众讥讽我承宠最久却无所出。

起初素云还常在我耳边絮叨,说这许是皇上的意思。可我渐渐发觉,每次事发前夕,阿厌总会来我宫中闲坐。她总爱挑那些嫔妃最得势的日子过来,捧着点心吃得津津有味。

我派人暗中跟着她,果然在月夜瞧见她将那最爱生事的贵人引至枯井旁。

这丫头行事向来随心,偶尔留下些蛛丝马迹,我只能跟在后头悄悄收拾残局。

说来也怪,楚云澜对这些事似乎并不上心,每每奏报,也不过淡淡应一句“知道了”。

我实在不愿阿厌再为我冒险做这些,终是狠下心训斥了她一回。

她当时就红了眼眶,攥着我的袖子眼泪汪汪地保证,“姐姐别生气,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我以为她当真收敛了性子,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后来太后侄女入宫,楚云澜日日往那处跑。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偏他言语间愈发刻薄。有回争执时,我气得眼眶发红,心头蓦地涌上一个荒唐念头。

待到诊出喜脉时,这念头越发强烈。有时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竟会不自觉地想——那个位置,或许我也能坐得。

随即又摇头失笑,将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压了下去。

只是未曾料到会险些失去这个孩子,幸亏及时服下阿厌送的药丸,才勉强保住了腹中骨肉。

阿厌说是贤妃与殷娇娇合谋,只是贤妃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我问她如何知晓,她却只是抿唇轻笑,就像我问她何时学的医术毒理时一样,笑而不答。

再后来,贤妃死了,是阿厌动的手。

可她向来与贤妃交好,时常缠着贤妃撒娇讨点心。

那日难得见她独自坐在窗边出神,连最爱的杏仁酥都没动一口。

我长叹一声,终是下定了决心。

待孩儿出生后,我重拾旧日谋划。爹爹听罢,苍老的手不住发颤,却终究还是依我所言,暗中在朝中培植势力。

那些日子,我既要照料孩儿,又要与爹爹谋划大事。不知不觉间,阿厌竟去侍了寝。得知消息时,我心头一震——殷贵妃母族势大,这丫头定是想借楚云澜之手对付她。

我又气又心疼,质问她为何总这样擅自涉险,为何总不事先告诉我,她垂首沉默许久,“姐姐的手不该沾这种事。”

我转身不再言语,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自那之后,每次相见,心中总是又疼又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后来在御花园遇见个被欺辱的才人,那红着眼眶的模样像极了阿厌。我一时心软出手相护,发现这姑娘性子竟也有几分相似,说话俏皮,常逗得我展颜。只是笑过后,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我的阿厌,已经很久没有那样明媚地笑过了。

日子渐长,我发觉这位兰嫔说话总带着弦外之音,明里暗里都在挑拨我与阿厌的关系。正想寻个理由将她遣走时,阿厌却忽然按住我的手。她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亮色,轻声道:“姐姐,再留她一段时日吧,我有用处。”

又是这般瞒着我,我轻叹一声,终究还是依了她。

但我未曾料到,兰嫔拿出了阿厌害人的证据,连我以为早已处理干净的香囊都呈了上来。

盯着那枚熟悉的香囊,我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神色。

正欲开口解围,却见阿厌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想起她近日最得楚云澜宠爱,我便暂且沉默。

谁知禁足令刚下,她竟当众伤了兰嫔。我惊得起身,她却朝我轻轻摇头。

后来拆开她送来的药枕,里头密信写满了这些时日的谋划。

信纸在烛火中化为灰烬时,我才明白——她早看出我的心思,所以用自己的命来逼我动手。

我不再犹豫,当即传信给爹爹。

楚云澜在朝堂经营多年,本是个难缠的对手。可惜他太过自负——当年从太后手中夺权太过容易,让他将后宫纷争都当作妇人争风吃醋的儿戏,连最基本的防备都懒得做。

毕竟,那些因制衡朝堂送进宫的贵女,早被他下了断嗣散,只留几家依附于他的世臣之女。

更讽刺的是,他最大的心腹其实是他的死敌,而他也被阿厌以身下毒,龙体早已油尽灯枯而不自知。

故而在他驾崩那日,我的孩子顺理成章继位,而我也有了名正言顺垂帘听政的由头。

至于兰贵妃——对付她实在太简单了,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

她母家本就势微,失了帝王庇佑,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玩物。

去冷宫接阿厌那日,我心头久违地畅快,她拉着我的袖子,冲我笑得眉眼弯弯。

是啊,我的妹妹,我自然最爱她。

08番外二(云栖鹤视角)

我原名不叫云栖鹤,我家世代为官,父亲官至户部尚书,我是他唯一的儿子。

五岁起,我便暗中随师父修习,他精通各类奇术——易容换脸、医毒双绝、机关暗器之法、奇门遁甲。

七岁那年,他带回来一个师妹,叫宋清厌。

这丫头一见我,便拽着我的衣袖,脆生生唤我“神仙哥哥”。

偏是这般天真模样,却选了最凶险的医毒之道。

此道理论虽简,却要拿身子作师父的药人,替他试遍百毒。

好几位师弟都折在这试毒的路上,偏生她挺到了最后。

她用毒,心思也毒。

我曾亲眼瞧见她将一位轻贱她的师弟毒杀。师父非但不恼,反倒揉着她的发顶夸她制毒的本事精进了。

她本质上与师父是一样的人。师父极宠她,教她用毒,更教她心狠手辣。

我自幼受清正的父亲教导,自是无法接受,所以能避则避。但她总爱缠着我,因为她极喜欢我这张脸。

那日她歪着头,笑嘻嘻地对师父说:“等师兄死了,他这张脸给我可好?”

见我蹙眉,她又立刻挽住我的手臂撒娇,“师兄最好了,我才舍不得师兄死。”

我早知她有位姐姐,与当朝太子情投意合。她总撇着嘴说讨厌楚云澜,觉得那人抢走了她的姐姐。

那时她总缠着我问男女之事,嘟囔着不明白姐姐为何会喜欢男子,甚至闹着要与我“一同钻研”。

我沉着脸推开她,她却揪住我的衣带不放,仰着脸直勾勾地望着我,“师兄当真不肯教我?”

那双杏眼里盛着十二分的认真,倒让我一时语塞。

我半晌未语,她终是松开手,似是无奈地轻叹一声,“好吧,那我去寻御史家的小公子好了。”

我神色一凛,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胡闹!你怎可这般随...”

话音未落,她已捧着我的脸踮脚吻了上来,唇齿间突然漫开一缕异香,让人神思恍惚。

我不自觉地扣住她的腰,往榻上倒去。

彻底清醒时,才发觉她唇上药色已褪。耳尖顿时气得通红,却见她歪着头恍然道:“原来如此,这药竟这般有效。”

我木着脸整理衣冠,又用外袍将她严严裹住,嗓音不自觉地发紧,“明日我便向你父亲提亲。”

明知她不过觉得一时好玩,可自幼刻在骨子里的礼数让我无法轻慢。师父常说我太过方正,迟早要吃亏。

她愣愣地望了我半晌,猛然起身,“我不要,我不要嫁人。”

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仓皇,我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之后不过月余,家中便遭了灭门之祸。

父亲因不肯归附楚云澜,被其构陷谋逆,满门抄斩。血洗尚书府那夜,师父用一具无名尸首替我顶了罪。

暴雨如注,我呆坐在师父房中,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

直到一个带着药香的怀抱将我拢住,熟悉的安神香萦绕鼻尖,才终于昏沉睡去。

我终究信不过宋清厌,她毕竟是楚云澜的小姨子。所以没过多久我便让师父帮我假死脱身,还立了座衣冠冢。

背着行囊离开那日,望见她孤零零坐在我坟前,身前摆着一束新摘的白山茶。

她指尖轻轻点着墓碑上的刻字,声音听不出情绪,“对不起,师兄。如今他还是姐姐的夫婿,我不能杀他。等姐姐厌弃了他,我再帮你报仇,好不好?”

我在原地驻足片刻,转身离去。

换脸之时,原想换张平凡无奇的面容。可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她总盯着我脸笑的模样,指尖一顿,终是选了张俊朗的皮相。

在东厂这等最接近宫闱的地方,我从最微末的番子做起,不过半年,便从清贵端方的尚书公子,变成满腹算计的东厂爪牙。

这短短半年间,我不但得了督主赏识,更一跃成为仅次于他的贴刑官。

一日,督主有意无意地抚过我的手背,语带深意:“栖鹤这般人才,何苦总做这些刀头舔血的勾当?”

当晚,我便让他“意外”殒命,顺理成章接掌了东厂。

为取信楚云澜,我屡次为他出生入死,好几回险些搭上性命。他愈发倚重我,赋予的权柄也愈来愈大。

只是这般作为,难免招致朝臣非议。

尤以宋清厌之父宋成渊最为不满,常在朝堂与我针锋相对。但因同侍楚云澜麾下,倒也未曾闹得太僵。

后来不知何故,他态度忽转,竟频频向我示好。

直到那日宋清回刻意试探,我才恍然——原来是那位看似端庄贤淑的皇后在背后筹谋。

这位深居凤位的女子,野心远比想象中要大。

只可惜,少了些破釜沉舟的决断。

后来宋清厌奉诏入宫时,宋成渊特意嘱我去接,生怕这丫头路上惹事。

她穿着崭新的宫装蹦跳出来,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我实在不解她为何这般欢喜,转念一想,许是终于能与她心心念念的姐姐朝夕相处了。

她见我第一眼时,便歪着头打量许久。

我以为出了破绽,却听她忽然笑吟吟道:“云大人真好看。”

果然,她还是当年那个脾性。

楚云澜素来厌烦后宫争斗,常命我暗中处置那些过分跋扈的嫔妃。可有几回还未动手,那些人便已遭了不测。回禀时,楚云澜只是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仔细想来,这般情形自宋清厌入宫后便屡见不鲜。

她总寻些由头来找我,不是央我摘池中初绽的荷,便是求我救树上受困的猫,甚至还让我去劝楚云澜看看她姐姐。

去宋府那日,她故意提起师父常带我们去的城南暗市,我才发觉原来她早便识破了我的伪装。

我默然离去,可夜深时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那处。

月色下,她果然倚在老槐树下等着。

她没唤我师兄,只是带着我进了一家药铺,买了点药,然后拉着我进了客栈。

“云大人,这可是我要给皇上用的断嗣散,如今你也算握住了我的把柄...”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探向我腰间。

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她却不慌不忙仰起脸,眼里盛着狡黠的光:“总该让我知晓一些你的秘密才是。”

她早将师父灌醉套了话,笑着道出我假死脱身的细节。

我淡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展颜一笑,“云大人可愿与我...做件大事?”

她口中的“大事”,不过是要取楚云澜性命,助她姐姐掌权,也遂了我报仇的心愿。

其实取楚云澜性命的机会并非没,但我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权势,一点一点土崩瓦解。

如今更要落到他最轻视的女人手里——想到此处,我竟觉得颇为有趣。

不知何时起,我似乎也体会到了宋清厌说的那种钝刀割肉的快感。

虽应了她所求,却始终留了三分戒心。

她不及她姐姐精通朝堂权谋,行事又太过直截了当。我不过是在替她处理些不便亲自出手的事。

细想来,她对我也未必全然信任。只是因着同一个敌人,才暂且结为同盟。

待皇后诞下嫡子后,她便开始费心邀宠。听闻她要侍寝,我手中茶盏一顿,“何必如此?”

她指尖轻抚朱唇,“御膳房十二道验毒,可没人敢验龙榻上女人的身子。”

我指尖捏得发白,终是沉默。

她要做的事,从来没人拦得住。

后来她佯装滑胎,又借楚云澜之手将殷贵妃打入冷宫。

可她早因试毒坏了身子,哪来的胎象?不过是使了些手段,让太医诊出假脉罢了。

就连殷娇娇找上我那日,也是她让我故意挑拨,好来个将计就计。

我早知那镯子里的断嗣散是楚云澜的手笔。许是心虚,他特意嘱咐我在冷宫对殷娇娇照拂几分,这才有了那些精致的衣食。

殷娇娇还当是太后暗中打点,殊不知自己早成了弃子。

为逼皇后下定决心动手,宋清厌让我安排“证人”在兰嫔途经时透露她害人之事。

兰嫔领着人来凤仪宫告发,可那些人本就是楚云澜想让我处理的人,他自然不愿重罚。

谁知宋清厌竟当众伤人,硬是把自己送进了冷宫。

她在冷宫也不安分,用衣带勒死了殷娇娇,还买通值守太监替她作伪证。

我去探望时,她捂着肚子撒娇,非要我送些点心来——可案上明明还摆着我今晨差人送来的御膳。

我慢慢拨开她的手,转身却还是命人去取了最精致的点心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同宋清回趁着楚云澜病重暗中布局。待他咽气那日,我立于龙榻前,望着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面容渐渐灰败,心中竟无多少快意。

或许是因为报仇终究挽回不了什么。只是偶尔会想,若没有那场变故,如今的我该是何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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