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浏览姐姐卖豆腐之屠龙少女的复仇手札(楚婉霜萧景珩)_姐姐卖豆腐之屠龙少女的复仇手札(楚婉霜萧景珩)全文结局
##第一章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楚婉霜勒马停在东市街口时,京城正飘着那年最大的一场雪。青石板路上积了寸许厚的雪,马蹄踏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摘下斗笠,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雾。 "姑娘要买豆腐?楚记早没了。"隔壁布庄的老板娘探头出来,"这大雪天的,不如来喝碗热汤?" "没了?"楚婉霜手指一颤,缰绳在掌心勒出一道红痕,"什么时候的事?" 老板娘打量着她风尘仆仆的装束:"听口音是本地人,怎的不知道?三年前就烧光啦。"她压低声音,"那家的姑娘被宫里来人带走,老楚头追出去被打成重伤,当夜房子就起了火..." 雪粒突然变得锋利起来,刮在脸上生疼。楚婉霜耳中嗡嗡作响,只看见老板娘嘴巴一开一合,那些字眼像刀子般往心里扎——"惨啊""尸体都没找全""说是自缢"...... "这位姐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风雪里,"楚家姑娘...葬在何处?" "哪有什么葬处哟。"老板娘摇头叹息,"宫里扔出来的尸首不准收殓,最后是几个老邻居偷偷捡了骨头,埋在城西乱葬岗那棵老槐树下......" 楚婉霜再听不下去,扔下一粒碎银子策马奔向记忆中的巷子。转过三个弯,那间本该飘着豆香的青砖小院,如今只剩半堵焦黑的残墙。 雪下得更大了。她跪在废墟里,徒手扒开积雪和瓦砾。指甲翻了,指尖渗出血,混着雪水冻成冰碴。终于在原先灶台的位置,摸到一块松动的地砖。 "霜儿,若家中遭难,来这里找。"姐姐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地砖下是个铁盒,已经锈蚀了大半。楚婉霜用匕首撬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染血的手札和半块雕着棠花的玉佩。她颤抖着翻开第一页,姐姐清秀的字迹刺入眼帘: "永昌四年冬,帝后微服至我豆腐摊......" --- [以下是楚清棠手札内容] 今天收摊时,来了对华服夫妇。那男子看我的眼神像毒蛇信子,女子更是当场摔了我两板豆腐。夜里就有官兵闯进来,爹的额头被刀柄砸得鲜血直流。他们把我塞进马车时,我听见那女子说:"处理干净些。" 我被关在浣衣局三个月。今日皇后突然驾临,说我勾引皇上。他们把我吊在横梁上,用浸盐水的鞭子抽......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就坐在旁边喝茶,还笑着说"可惜了这张脸"...... [手札最后几页字迹凌乱] 他们要毒死我...芳嬷嬷偷偷告诉我...因为我长得像皇上当年求而不得的宸妃...皇后绝不能容忍...... 霜儿,若你看到这些,记住不要报仇...好好活着...把爹做的豆腐传承下去...... --- 雪停了,月光冷冷地照在废墟上。楚婉霜将玉佩挂在颈间,手札贴胸收好。三年前她离家拜师学艺时,姐姐还在门口笑着挥手:"等霜儿学成归来,姐给你做芝麻豆腐吃。" 如今灶台冰冷,再没有人会温柔唤她霜儿。 "阿姐。"她对着月光举起半块玉佩,"我发誓,害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三年后,永昌七年春。 户部侍郎林大人家有位远亲侄女,因父母双亡来投奔。这姑娘名唤林霜,生得端庄秀丽,更弹得一手好琴。适逢宫中选秀女,林大人便将她送了进去。 "抬起头来。"内务府的太监捏着林霜的下巴左右端详,"倒是标致,可惜眉眼太厉,不适合伺候主子。分去乐坊司吧。" 林霜——实则是改了容貌的楚婉霜——低眉顺眼地行礼。没人注意到她缩在袖中的左手死死掐着那半块玉佩,掐得掌心渗出血来。 乐坊司的铜镜前,她对着自己陌生的脸露出第一个笑容。厚重的额发遮住了与姐姐相似的眉眼,特制的脂粉让肤色暗沉三分。从现在起,她是宫女林霜。 而那个会做豆腐的楚婉霜,已经和姐姐一起死在了三年前的雪夜里。 --- ##第二章琴弦藏锋 乐坊司的晨训从卯时开始。 楚婉霜——现在她是林霜了——站在最后一排,跟着教习姑姑的示范调整抱琴的姿势。三月的晨风还带着寒意,吹得她指尖发僵,却比不上心头的冷。 "新来的,你指法错了。"教习姑姑的藤条"啪"地抽在她手背上,立刻浮起一道红痕。 "奴婢知错。"她低头认错,余光却瞥见教习姑姑腕上那只熟悉的翡翠镯子——三年前皇后赏赐心腹宫女时,姐姐在信里提到过。 "你弹一曲《春江吟》。"教习姑姑眯起眼睛。 楚婉霜深吸一口气,拨动琴弦。这是姐姐教她的第一首曲子。指腹触弦的瞬间,她险些控制不住力道。不能慌,她在心里告诫自己,现在每一根弦都是勒紧仇人脖子的绞索。 琴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她刻意在第三段转了调,将原本欢快的旋律弹得沉郁顿挫。这是跟师父学的技巧——把杀意藏在音律里。 "停!"教习姑姑突然喝止,"谁教你这么弹的?" 楚婉霜心头一紧。难道被识破了?姐姐当年就是这么弹的... "回姑姑的话,奴婢幼时跟着一位老乐工学琴,他说宫商角徵羽对应五行五脏,春季属木主肝,所以《春江吟》该带三分肃杀之气..." "胡说八道!"教习姑姑冷笑,却收起了藤条,"不过倒有几分歪理。从今日起,你专司宴席伴奏,省得带坏其他丫头。" "谢姑姑。"楚婉霜福身行礼,低头时颈间玉佩从衣领滑出。她慌忙塞回去,却已经迟了。 教习姑姑的眼神突然变得古怪:"那玉佩...你从何处得来?" "是家母遗物。"楚婉霜下意识捂住玉佩,心跳如鼓。 "是吗?"教习姑姑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三年前有个姓楚的宫女,也有半块这样的玉佩。" 楚婉霜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今晚子时,后花园假山后见。"教习姑姑说完便转身离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整整一天,楚婉霜的琴弦断了三次。她不断回想姐姐手札里提到的"芳嬷嬷",难道就是这位教习姑姑?可那翡翠镯子又昭示着她与皇后的关系... 子时的更鼓刚过,楚婉霜避开巡夜的侍卫,摸黑来到约定地点。假山后闪出一个人影,正是教习姑姑。 "老身姓芳,先帝时就在乐坊司当差。"她开门见山,"你与楚姑娘是什么关系?" 月光下,芳嬷嬷摘下了翡翠镯子——那根本不是皇后赏赐的款式。楚婉霜这才明白自己中了试探之计。 "她是我姐姐。"话一出口,楚婉霜就后悔了。太冲动了,这可能是皇后的圈套。 芳嬷嬷却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与楚婉霜颈间的一模一样,只是刻的是霜花。 "清棠临终前将它交给我,说若有朝一日她妹妹找来,就把这个给她。"芳嬷嬷将玉佩放在楚婉霜颤抖的手心里,"她说...霜儿最喜欢雪。" 玉佩相合的瞬间,楚婉霜再也忍不住泪水。她咬着手背不敢哭出声,肩膀剧烈抖动。三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证实姐姐真的死了,而不是她幻想中的一场噩梦。 芳嬷嬷轻拍她的背:"孩子,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皇后耳目众多,你今日险些露了破绽。" "嬷嬷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楚婉霜擦干眼泪,声音冷了下来。 "别问,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芳嬷嬷警惕地环顾四周,"记住,永远不要在琴声里暴露情绪。皇后下月要办赏花宴,摄政王也会出席,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什么机会?" "接近真正能帮你的人。"芳嬷嬷说完,突然将她推入假山缝隙中,自己整了整衣衫走出去:"老奴这就去取琴谱,劳烦公公久等了。" 脚步声渐远,楚婉霜才看清来的是个年轻太监。她屏住呼吸,直到四周重归寂静。 --- 四月初八,赏花宴。 乐坊司的十二名乐师在牡丹园角落的凉亭里奏乐。楚婉霜被安排在最后一排不显眼的位置,正好能看清主座上的一举一动。 皇帝赵煜穿着明黄常服,懒洋洋地倚在龙纹靠枕上。三年过去,他眼下的青黑更重了,像两条僵死的蚕。皇后苏玉绮坐在他右侧,一袭正红凤袍,发间金步摇随着她转头发出细碎的声响。 "景珩来迟,该罚三杯。"赵煜突然笑道。 楚婉霜心头一跳。只见一个身着靛蓝锦袍的男子大步走来,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便是摄政王萧景珩?她想象中的权臣该是满脸横肉,没想到竟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 "臣弟认罚。"萧景珩行礼后连饮三杯,举手投足间尽是洒脱。 楚婉霜不自觉多看了两眼,琴音便乱了半拍。就在这时,萧景珩突然转头,目光如电直射向她。她慌忙低头,却已经感受到那道视线在背上灼出的洞。 "今日春光甚好,不如让乐师们奏些欢快的曲子。"萧景珩提议,眼睛却仍盯着乐亭。 皇后红唇微勾:"王爷好雅兴。只是本宫觉得,哀婉些的调子更配这满园春色——毕竟花开终有谢时。"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皇帝。 楚婉霜瞬间明白了姐姐当年的处境——帝后不和,而姐姐不过是权力游戏中的牺牲品。 "那就《折桂令》吧,喜庆又不失风雅。"萧景珩不动声色地化解了暗涌。 《折桂令》是姐姐最拿手的曲子。楚婉霜指尖发颤,险些拨错弦。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却在弹到第七段时,发现萧景珩的目光又落了过来。这次他眉头微皱,仿佛听出了什么。 正午阳光毒辣,乐师们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皇后却迟迟不放他们休息,反而命人撤去了凉亭的纱帘。一个年岁小的乐师晕了过去,立刻被太监拖走。楚婉霜的指尖已经磨出血,却咬紧牙关继续弹奏。 "够了。"萧景珩突然放下酒杯,"再好的曲子听多了也腻。臣弟新得一幅《雪溪图》,皇兄可有兴趣一观?" 皇帝早就不耐烦了,顺势起身离席。皇后狠狠瞪了乐师们一眼,甩袖而去。 乐师们如蒙大赦,楚婉霜却瘫在琴上站不起来。她的裙子被汗水粘在凳子上,一扯就是钻心的疼。 "主子赏的。"一个小太监塞给她一瓶药膏,"说是治弦伤最好。" 楚婉霜愕然抬头,正对上远处萧景珩回望的目光。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你惹上大麻烦了。"芳嬷嬷晚上来给她上药时低声道,"摄政王从不管闲事,今日却两次为你解围。" 楚婉霜盯着红肿的指尖:"嬷嬷说他能帮我?" "三年前他刚从边关回来,得知你姐姐的事后连夜闯宫,可惜晚了一步。"芳嬷嬷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后来他在朝堂上当众质问皇上,差点引发兵变。" 楚婉霜心跳加速:"他为何..." "谁知道呢?也许是先帝临终托付给他的责任感?"芳嬷嬷摇头,"但你要小心,皇后已经注意到你了。今日她特意吩咐让你晒足三个时辰。" 药膏清凉,楚婉霜却感到一团火在胸口燃烧。她摩挲着合二为一的玉佩,想起萧景珩看她的眼神。那不像看一个陌生乐师,倒像在确认什么。 窗外传来打更声,芳嬷嬷匆匆离去。楚婉霜从枕下取出姐姐的手札,就着月光又读了一遍。其中一页提到皇帝有个习惯——每次密谋害人前,都会在御书房用朱砂笔画一个小圈。 她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能触摸到姐姐的痛苦。明日是十五,按惯例皇帝要去太庙祭祖,御书房守卫最松。 月光照在玉佩上,棠花与霜花交相辉映。楚婉霜无声地对姐姐起誓:这一次,她一定要找到确凿的证据,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血债血偿。 --- ##第三章夜探禁宫 十五的月亮像一块明晃晃的银盘,挂在御书房的飞檐上。 楚婉霜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乐坊司的浅色衣裙被她反穿过来,露出深灰色的里衬。芳嬷嬷给的迷香攥在手心,已经沾了汗。 御书房外的守卫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交接时有十息空隙。她在心里默数,三、二、一——侍卫的脚步声远去了。 就是现在! 她闪身到廊柱后,迷香顺着窗缝吹进去。等了五个呼吸,轻轻推开雕花木窗。窗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惊得她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映出模糊轮廓。楚婉霜摸到书案前,指尖触到冰凉的砚台——姐姐手札里说的朱砂砚。她颤抖着打开抽屉,果然找到一本用朱砂做标记的册子。 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楚婉霜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来不及翻窗,她闪身躲进书案下的空隙,屏住呼吸。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有人举着灯走进来。 透过案帘缝隙,她看见一双玄色锦靴停在案前。那人似乎在翻找什么,忽然轻笑一声:"有意思。" 声音低沉悦耳,竟是萧景珩! 楚婉霜死死咬住嘴唇。他怎么会有御书房的钥匙?难道他和皇帝是一伙的?正胡思乱想,那双锦靴突然转向,径直朝书案走来。 帘子被掀开的刹那,楚婉霜袖中匕首已经抵在对方咽喉。 "乐师的手不该这么稳。"萧景珩不慌不忙,灯影下他的眼睛像两泓深潭,"林姑娘深夜造访,是想学认字?" 他手中拿的正是那本朱砂册子。楚婉霜的匕首往前送了半寸:"放下。" "嘘——"萧景珩突然吹灭灯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楚婉霜刚要挣扎,就听见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禁军巡逻!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不想死就别动。" 楚婉霜僵住了。萧景珩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平稳有力,与她狂乱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禁军的火把光透过窗纸,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影。 "王爷在里面?"门外有人问。 "放肆!"萧景珩突然厉喝,"本王查阅先帝手谕,轮得到你们过问?" 门外立刻跪倒一片:"属下该死!" 脚步声远去后,萧景珩松开她,却没收走她的匕首:"你是为了楚清棠的事来的?" 楚婉霜如遭雷击。他怎么知道?是试探还是... "我不认识什么楚清棠。"她声音干涩。 "那你手上这块疤怎么来的?"萧景珩突然抓住她手腕,拇指按在虎口处一道陈年疤痕上,"三年前东市豆腐坊起火,有个小姑娘为了救一只猫,手被烫成这样。" 楚婉霜浑身发抖。他竟然记得!那年冬天她确实救过一只困在火中的奶猫... "你是谁?"她声音发颤。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萧景珩将朱砂册子塞进袖中,"禁军很快会回来,跟我走。" 他推开书架后的暗门,露出一条狭窄密道。楚婉霜犹豫片刻,跟了上去。密道阴冷潮湿,墙壁上长满青苔。萧景珩举着夜明珠走在前头,背影挺拔如松。 "这条密道通向哪里?"她小声问。 "御花园假山。"萧景珩头也不回,"你胆子不小,但技术太差。迷香用量不足,窗轴也没处理,要不是我恰好过来,你现在已经在刑部大牢了。" 楚婉霜脸上发烫:"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萧景珩突然停下,转身看她,"这三个月我每晚都来。" "为什么?" "和你一样的原因。"夜明珠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只是我找的东西更重要。" 密道尽头是一口枯井。萧景珩轻车熟路地攀着凸起的砖石爬上去,伸手拉她。楚婉霜迟疑了一下,还是搭上他的手。那只手温暖干燥,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 刚爬到井口,远处突然传来哨声。萧景珩脸色一变:"被发现了!" 火把的光亮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楚婉霜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想起匕首早在御书房就收起来了。 "别怕。"萧景珩突然揽住她的腰,"抱紧我。" 下一刻,他足尖一点,竟带着她跃上房檐!楚婉霜惊呼一声,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夜风在耳边呼啸,脚下的瓦片发出轻微的碎裂声。追兵的火把渐渐被甩在身后。 "你会武功?"她惊讶地问。 萧景珩轻笑:"你刚才用的’燕子三抄水’,是青城派的轻功吧?" 楚婉霜心头大震。这是师父独创的身法,他怎么会认得? 没等她回答,萧景珩已经带着她落在一处偏僻院落。院中荒草丛生,只有一口古井和半间塌了的厢房。 "这里是..." "冷宫。"萧景珩松开她,"最安全的地方。" 月光下,楚婉霜这才发现他右臂衣袖被血浸透了一片。 "你受伤了!" "箭擦伤而已。"萧景珩撕下衣摆简单包扎,"现在,说说你的真实身份。" 楚婉霜抿紧嘴唇。该相信他吗?可方才若不是他,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我是楚清棠的妹妹。"她最终决定赌一把,"三年前离家学艺,回来时姐姐已经..." "楚婉霜。"萧景珩突然叫出她的名字,"今年十九岁,十岁那年被青城山玉虚子收为关门弟子,擅暗器和药理。" 她倒退两步:"你调查我?" "我调查所有和楚清棠有关的人。"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里面包着几块碎骨,"这是你姐姐的遗骨。当年我从乱葬岗偷出来的,一直没机会交给你家人。" 楚婉霜颤抖着接过,眼泪夺眶而出。那碎骨上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 "为什么帮我?"她哽咽道。 萧景珩沉默片刻:"三年前我奉先帝遗诏回京,途中收到楚姑娘托人送来的密信,揭露赵煜通敌卖国。等我赶到时..."他拳头攥得发白,"迟了八个时辰。" 远处传来梆子声,已是三更天。楚婉霜擦干眼泪:"那本朱砂册子呢?" 萧景珩取出册子翻开,指着其中一页:"看这个。" 月光下,楚婉霜看清那是一份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红圈,有些已经打了叉。在最后一页,她赫然看到了姐姐的名字——楚清棠,后面跟着三个血红的小圈。 "这是什么?" "死亡名单。"萧景珩声音冰冷,"画圈的表示要除掉,打叉的表示已解决。三个圈代表特别关注的目标。" 楚婉霜胃里一阵翻腾。姐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早已被标记在杀人名单上... "我会帮你报仇。"萧景珩突然说,"但不是现在。赵煜背后有北狄势力,需要连根拔起。" "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萧景珩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疤痕,"三年前为救你姐姐留下的。当时我一人对三十禁军,还是没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楚婉霜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轻轻触碰那道疤。萧景珩呼吸一滞,却没有躲开。 "合作吗?"他声音沙哑。 楚婉霜收回手:"各取所需。" "成交。"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楚婉霜刚溜回乐坊司,就被两个粗壮嬷嬷按住。 "搜!"教习姑姑冷着脸下令。 她们翻出她藏在床底的夜行衣和迷香,还有那几块碎骨。楚婉霜心沉到谷底——完了。 "好啊,果然是你!"教习姑姑厉喝,"皇后娘娘的金凤钗丢了,竟是你这贱婢偷的!来人,拖出去跪冰阶!" 楚婉霜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栽赃!她们根本没发现她夜探御书房,只是想借机整治她。 四月的清晨,石阶上还结着薄冰。楚婉霜被扒去外袍,只着单衣跪在上面。寒气像刀子一样往膝盖里钻,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 "说,把赃物藏哪儿了?"教习嬷嬷抡起藤条抽在她背上。 楚婉霜咬紧牙关不吭声。她知道辩解无用,皇后这是报复她在赏花宴上引起萧景珩注意。 藤条一下比一下重,她眼前发黑,全靠意志力撑着不倒。恍惚间,似乎听到一阵骚动,然后是萧景珩怒喝的声音... 再醒来时,她躺在温暖的床榻上,膝盖裹着药膏。芳嬷嬷守在床边,见她醒了连忙端来热汤。 "傻孩子,怎么这么莽撞..." "萧...摄政王呢?"她嗓子哑得厉害。 芳嬷嬷欲言又止:"他为你顶撞了皇后,现在被皇上召去问话了。"她压低声音,"不过别担心,他留了话--等着他回来……" 楚婉霜望向窗外。一株海棠开得正艳,像极了姐姐最爱的颜色。她握紧被角,心中复仇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 ##第四章契约与微光 "再动一下,这药就白敷了。" 萧景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婉霜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放松绷紧的小腿。他的手指沾着药膏,正沿着她膝盖上紫黑的冻伤缓缓打圈。药膏辛辣,却比不上他指尖温度带来的灼热感。 "王爷何必亲自动手?"楚婉霜缩了缩脚,"随便找个医女..." "医女会问你是怎么冻伤的。"萧景珩头也不抬,"皇后现在正等着抓我的把柄。" 这是城西一处僻静宅院,院墙高得看不见天。楚婉霜被安置在东厢房的软榻上,膝盖裹着厚厚的药布。三日前萧景珩从冰阶上救下她后,直接将她带出了宫。 "为什么帮我?"她盯着床帐上绣的云纹,"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萧景珩净了手,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铺在案上:"这是三年前兵部呈上的北境布防图副本,与你姐姐手札中提到的日期吻合。" 楚婉霜撑起身子,竹简上密密麻麻标注着边防要塞,却在关键处有几处朱笔修改。 "赵煜暗中修改布防,导致北狄连破三城。"萧景珩的指尖点在那几处朱痕上,"你姐姐当时在御书房当差,偶然看到了这份图纸。" "所以他们就..."楚婉霜喉咙发紧。 "不止。"萧景珩又取出一本册子,"这是太医院的脉案记录。你姐姐死前三天,有太医被秘密召入浣衣局。" 楚婉霜一把抢过册子,上面赫然写着:"永昌四年腊月初七,戌时奉诏入浣衣局,诊宫女楚氏,症见瞳孔散大,四肢抽搐,疑为断肠草毒..." 字迹到这里被大片墨迹污损,下一页直接被撕去了。 "呕——"楚婉霜突然干呕起来,眼前浮现姐姐痛苦挣扎的画面。她死死攥住竹简边缘,指甲劈裂了也浑然不觉。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上她颤抖的拳头。 "哭出来吧。"萧景珩声音低沉,"这里没有别人。"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楚婉霜的眼泪决堤而出,三年来压抑的悲痛、愤怒和不甘全数倾泻。她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嗓子嘶哑,眼前发黑。 朦胧中,有人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淡淡的沉香味包围了她,那是萧景珩身上的气息。 "我会让你亲手报仇。"他在她耳边说,每个字都像刻在石头上般坚定,"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楚婉霜抬起泪眼:"怎么学?" "首先,换个身份。"萧景珩取出一套衣裙,"明日你以林家表小姐名义入宫,我会安排你进藏书阁当值。" 那是一件藕荷色对襟襦裙,质地精良却不显眼。楚婉霜摸了摸袖口暗袋——里面已经缝好了几包药粉。 "其次,学这个。"萧景珩变戏法似的掌心里多了一根银针,细如发丝,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淬了麻药,扎中穴位能让人昏迷三个时辰。" 楚婉霜接过银针,指尖相触时两人都微微一颤。她迅速缩回手,将针藏入发髻:"最后呢?" "最后,记住我们约定的信号。"萧景珩指向窗外一株梨树,"若你看到树上系红绸,表示有危险,立刻到御花园假山后的密道等我。"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楚婉霜突然发现,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眼角竟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看什么?"萧景珩察觉到她的视线。 "没什么。"楚婉霜移开目光,"只是在想,王爷为何对宫中的密道这么熟悉。" 萧景珩唇角微扬:"因为我十岁前,一直住在冷宫。"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静水的石子。楚婉霜讶然抬头,却见他已经转身走向门外,背影挺拔如松,看不出半点脆弱痕迹。 --- 藏书阁的日子比乐坊司清静得多。 楚婉霜——现在她是林编修了——每日的工作就是整理典籍,偶尔为前来查阅的大臣取书。这个职位虽不起眼,却能接触到朝中大小事务的记录。 "林姑娘,把这批《起居注》送到二楼东阁。"老管事吩咐道。 楚婉霜抱起一摞厚重的册子,小心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梯。东阁是存放皇帝日常言行的专用区域,寻常人不得入内。 阁内光线昏暗,书架间积了厚厚的灰尘。她正按年份查找永昌四年的记录,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 "陛下,这边请。您要的《山海经》就在..." 楚婉霜浑身一僵。赵煜怎么会来藏书阁?她迅速将《起居注》塞回原处,闪身躲到最里侧的书架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赵煜特有的拖沓步伐声。 "...听说爱卿新得了个侄女,在藏书阁当差?"赵煜的声音带着令人不适的笑意,"朕昨日在御花园偶遇,倒是知书达理。" 楚婉霜心头一跳。昨日她确实"偶遇"了皇帝,但那明明是她刻意安排的,为的是借机接近。难道被识破了? "承蒙陛下夸奖,小女粗鄙,不堪入目..."这是林侍郎的声音。 "诶,朕倒觉得颇有灵气。"赵煜的脚步声停在楚婉霜藏身的书架前,"比那些庸脂俗粉强多了。"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书架缝隙中伸过来,差点碰到她的衣袖!楚婉霜屏住呼吸,袖中银针已经滑到指尖。 "陛下,《山海经》在这边。"林侍郎急忙引开注意力。 那只手终于缩了回去。楚婉霜后背已经湿透,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敢喘气。她迅速翻到永昌四年的《起居注》,找到腊月那几页——果然有被撕掉的痕迹! 正当她失望之际,忽然发现装订线处残留着半页纸角。对着光仔细辨认,隐约可见"浣衣局楚氏"几个字,后面跟着一小片朱砂印记,形状像朵梅花。 这是皇后的私印!楚婉霜心跳加速,小心撕下那片纸角藏入袖中。刚做完这些,楼下又传来脚步声。 "找什么呢,这么入神?" 楚婉霜惊得差点叫出声。萧景珩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王爷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她抚着胸口抱怨。 萧景珩走近,目光落在那本《起居注》上:"收获如何?" 楚婉霜亮出那片纸角:"皇后亲自下的令。" 萧景珩接过纸片对着光看了看,突然将她往身后一拉!楚婉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太监鬼鬼祟祟地从书架后溜走了。 "皇后的眼线。"萧景珩压低声音,"你被盯上了。" "我知道。"楚婉霜咬了咬唇,"刚才赵煜来过,他似乎对我..." "感兴趣"三个字卡在喉咙里。萧景珩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出鞘的剑。 "从明天起,你调去御药房。"他语气生硬,"那里有我们的人。" 楚婉霜挑眉:"王爷这是...在担心我?" "担心计划失败。"萧景珩转身走向楼梯,却又停住,"酉时三刻,假山见。带你去看样东西。" --- 暮色四合时,楚婉霜如约来到御花园。假山后,萧景珩已经等在那里,一身玄色劲装,腰间配着短剑。 "跟我来。" 他带她穿过几条隐蔽小径,来到一处她从没见过的宫院。院门紧锁,匾额上"漱玉宫"三个字已经褪色。 "这里是?" "先帝宸妃的住处。"萧景珩取出一把古旧的钥匙,"也是你姐姐最后待过的地方。" 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殿内积满灰尘,却仍能看出昔日的精致。楚婉霜跟着萧景珩来到偏殿,那里有张绣架,上面蒙着块褪色的锦缎。 萧景珩掀开锦缎,露出一幅未完成的绣品——一枝海棠,只绣了半朵。 "这是..." "你姐姐的手艺。"萧景珩轻触那绣线,"她死前八个时辰,还在这里为宸妃绣花。" 楚婉霜眼眶发热。姐姐最喜欢海棠,总说霜打过的海棠最好看... "宸妃是谁?为何姐姐会..." "宸妃是赵煜求而不得的女人。"萧景珩冷笑,"因为她爱的是先帝。赵煜登基后强纳她为妃,不到半年就死了,对外宣称是急病。" 楚婉霜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皇后针对我姐姐,是因为..." "你姐姐长得像宸妃。"萧景珩指向内室,"来看这个。" 内室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女子巧笑倩兮,眉目如画。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容貌与楚婉霜有七分相似! "这..." "现在明白为何赵煜对你感兴趣了?"萧景珩语气复杂,"你比姐姐更像宸妃。" 楚婉霜胃里一阵翻腾。她竟在无意中利用了自己最憎恨的相似... "别多想。"萧景珩突然握住她的肩膀,"我们只需要再收集两份关键证据,就能动手了。" "什么证据?" "一是赵煜与北狄往来的密信原件,二是一份名单。"萧景珩目光灼灼,"你姐姐临终前告诉芳嬷嬷,她把这两样东西藏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楚婉霜心跳加速:"哪里?" "豆腐。" 两人同时愣住。楚婉霜突然想起什么,从颈间扯出那枚玉佩:"不是藏,是刻!" 她将玉佩对着烛光,只见内侧刻着极小的字迹——"西六所,井"。 "西六所是浣衣局后面的废院!"楚婉霜激动地说,"姐姐把东西藏在井里了!" 萧景珩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他脸色一变:"禁卫搜查,快走!" 两人刚冲出宫院,就见一队火把朝这边移动。萧景珩推她躲进假山缝隙,自己却暴露在了火光中。 "王爷?"为首的禁卫惊讶道,"这么晚了您..." "本王夜观星象,需要向你报备?"萧景珩声音冷厉。 趁着禁卫被震慑的间隙,楚婉霜悄悄从另一侧溜走。刚转过回廊,却撞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 "哟,这不是林姑娘吗?"嬷嬷眯起三角眼,"深更半夜的,在这做什么呢?" 楚婉霜福了福身:"奴婢奉管事之命,来取落在藏书阁的荷包。" "是吗?"嬷嬷突然抓住她手腕,"那这是什么?" 袖中的纸角露了出来!楚婉霜心跳如鼓,正欲抽出银针,远处突然传来萧景珩的声音: "林编修,本王要的《兵法辑要》找到了吗?" 嬷嬷立刻松了手。萧景珩大步走来,目光在嬷嬷脸上冷冷一扫:"皇后宫里的人,这么晚还在外走动?" "老奴...老奴这就回去。"嬷嬷慌忙行礼退下。 待她走远,萧景珩才低声道:"明天别进宫了,皇后已经起疑。" "不行!"楚婉霜坚决摇头,"西六所还没查..." "我去查。" "那是我的姐姐!"她声音哽咽,"我的仇!"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拂去她肩头一片花瓣:"好。但记住,看到红绸立刻撤。" 他的指尖在离开时不经意擦过她耳垂,像一片羽毛轻扫。楚婉霜耳根发烫,低头掩饰突如其来的心慌。 月光下,两人影子一前一后,渐渐融在一处。 楚婉霜回到房中,从枕下取出姐姐的玉佩。正欲细看,窗外突然传来异响。 一支箭钉在床柱上,箭尾系着布条:「明日午时,浣衣局见。勿告旁人。——芳」 布条边缘沾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 **第五章血色契约** 浣衣局后院静得诡异。 楚婉霜贴着墙根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芳嬷嬷从未用这种方式传信,必定出了大事。 "嬷嬷?"她压低声音呼唤。 水井后转出一个人影——却不是芳嬷嬷,而是教习姑姑!老妇嘴角挂着阴毒的笑,手中正攥着芳嬷嬷那枚霜花玉佩。 "等你多时了,小贱人。" 楚婉霜转身就跑,却被两个粗使嬷嬷拦住去路。教习姑姑一把扯下她腰间荷包,倒出几颗东珠——正是皇后日前丢失的耳坠上的! "偷盗御赐之物,该当何罪?"教习姑姑尖声喝道,"给本宫打!重重地打!" "啪!" 一记耳光将楚婉霜打倒在地,左颊火辣辣地疼。她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抬头看向面前盛怒的皇后。 "贱婢!本宫的东珠耳坠也敢偷?"苏玉绮凤目圆睁,指尖几乎戳到楚婉霜鼻尖,"拖出去,杖毙!" 两名粗使嬷嬷立刻架起楚婉霜。她剧烈挣扎着,腰间荷包突然掉落,几颗东珠滚落在地——正是皇后丢失的那对耳坠上的! "这不是奴婢拿的!"楚婉霜厉声喊道,"有人栽赃!" 皇后冷笑:"证据确凿还敢狡辩?给本宫打!重重地打!" 楚婉霜被按在刑凳上,粗硬的木凳硌得肋骨生疼。她盯着不远处站着的教习嬷嬷,那老妇嘴角挂着阴毒的笑。今早就是这嬷嬷"好心"提醒她荷包松了,还亲手帮她系紧... "一!" 厚重的板子砸在背上,楚婉霜咬紧牙关不吭声。第二下、第三下接踵而至,她眼前发黑,指甲抠进凳沿,木刺扎进指缝。 "四!" 剧痛中,她恍惚看见人群外闪过一道靛蓝色身影。是错觉吗?萧景珩怎么会来浣衣局这种地方... "住手。" 清冷的男声穿透嘈杂,如同利剑劈开混沌。板子停在半空,行刑的嬷嬷僵在原地。人群自动分开,萧景珩负手走来,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王爷这是何意?"皇后脸色阴沉,"本宫处置个偷东西的宫女,也要过问?" 萧景珩看都不看她,径直走到楚婉霜跟前。他指尖挑起她下巴,动作看似轻佻,眼底却一片冰冷:"这宫女本王要了。" 不等皇后反应,他已脱下外袍裹住楚婉霜,将她打横抱起。楚婉霜疼得眼前发黑,只听见皇后尖利的抗议声和萧景珩一句"有本事去皇上那告状",然后便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身下是柔软的锦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沉香味。楚婉霜试着动了动,后背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痛。 "别乱动。" 萧景珩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接着是脚步声。他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眉头紧锁:"喝下去。" 药苦得让人作呕,楚婉霜却一饮而尽。她急需保持清醒——萧景珩为何救她?代价是什么? "为什么?"她哑着嗓子问。 萧景珩放下药碗,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她藏在床底的那半本姐姐的手札。 "你姐姐临死前,在这上面写了赵煜通敌的证据藏处。"他翻开最后一页,指着几行模糊字迹,"但关键部分被血污了。" 楚婉霜挣扎着坐起来:"给我看!" 字迹确实难以辨认,只能勉强看出"西六所""井"和"石"几个字。她突然想起什么:"姐姐喜欢在’石’字下面加一点,这可能是’砚’字!" 萧景珩眸光一闪:"西六所井下的砚台?" "浣衣局后面确实有口废井。"楚婉霜激动起来,随即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萧景珩突然伸手按住她肩膀:"楚婉霜,我们做个交易。" 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语气郑重得让她心头一颤。 "我助你报仇,你助我拿到赵煜通敌的证据。"他目光灼灼,"一旦证据确凿,我会让他在天下人面前伏法。" 楚婉霜盯着他深邃的眼睛:"为什么选我?你明明可以自己找。" "因为只有你能辨认楚清棠的笔迹和习惯。"萧景珩指尖轻敲床沿,"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需要一个他们不会防备的人。"他忽然倾身靠近,"一个表面上是我的棋子,实际上..."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楚婉霜心跳漏了半拍。 "...实际上真是我棋子的人。"萧景珩说完,竟难得地勾起唇角。 楚婉霜气得抓起枕头砸他,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萧景珩大笑着接住枕头,那一刻他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而空,竟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成交。"她最终说道,"但我有个条件——最后一刀必须由我来。" 萧景珩笑容渐敛:"如你所愿。"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窗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楚婉霜突然发现,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眼尾竟有极浅的笑纹。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女官。"萧景珩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冷峻模样,"伤好后搬来王府偏院,方便商议。" 楚婉霜挑眉:"不怕人说闲话?" "正因为怕,才要光明正大。"萧景珩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皇后不会放过你。这三天别出院子,饭菜有人送。" 门关上后,楚婉霜才长舒一口气。她小心地翻身侧卧,指尖轻触后背的伤——已经上了最好的金疮药。萧景珩为何对她这般照顾?真的只是为了证据吗?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一个小丫鬟端着食盒进来,放下就走。楚婉霜勉强撑起身,揭开盒盖——一碗白粥,一碟青菜,还有...一块嫩豆腐? 她盯着那块豆腐,突然鼻子一酸。这是姐姐最爱做的杏仁豆腐,上面还撒着桂花蜜。是巧合还是... 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 --- 三日后,楚婉霜搬进了摄政王府的竹韵轩。 说是偏院,实则精致非常。青砖小瓦,四面环竹,院中还有一泓活水引入的小池。最妙的是有扇角门直通府外小巷,出入极为便宜。 "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领路的老嬷嬷笑眯眯道,"说姑娘喜静,这里最合适不过。" 楚婉霜谢过嬷嬷,独自在院中转了转。书房里文房四宝俱全,卧房窗下还摆了张绣架——和漱玉宫里姐姐用过的那张极为相似。她指尖轻抚绣绷,胸口发紧。 "喜欢吗?" 萧景珩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楚婉霜吓了一跳。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常服,发髻只用一根玉簪固定,比平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儒雅。 "王爷擅闯女子闺房,传出去不好听吧?"楚婉霜故意道。 萧景珩不以为意:"整个王府都是我的,何来擅闯一说?"他走到书案前,摊开一张图纸,"来看这个。" 那是西六所的平面图,详细标注了每处岗哨和巡逻路线。 "三日后中元节,宫中设宴,守卫最松。"萧景珩指着图纸中央一口井的标记,"我会制造动静引开守卫,你有半个时辰搜查。" 楚婉霜仔细记下路线:"井有多深?" "旱井,约两丈。"萧景珩突然握住她手腕,"记住,无论找没找到,卯时前必须撤。"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虎口处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楚婉霜莫名耳根发热,匆忙抽回手:"知道啦,啰嗦。" 萧景珩挑眉:"这就嫌我啰嗦?接下来的训练你会更烦我。" "什么训练?" "权术训练。"他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卷竹简,"从今天起,每晚戌时,我教你朝堂上的弯弯绕绕。" 楚婉霜翻开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朝中各大势力的关系网,谁与谁有姻亲,谁与谁有旧怨,详尽非常。 "这些...都记在脑子里?"她咋舌。 萧景珩轻笑:"这才哪到哪。真正的权术是读懂人心,看透欲望。"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比如现在,你就在想’这男人靠得太近了’,对吗?" 楚婉霜一把推开他,却见他笑得促狭。 "第一课,"萧景珩竖起一根手指,"永远别让人看出你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紧张而充实。白天楚婉霜以女官身份随萧景珩出入宫廷,熟悉各处人事;晚上则在竹韵轩学习权谋策略。令萧景珩惊讶的是,她学得极快,常常举一反三。 "你确定没学过这些?"第五天夜里,萧景珩放下棋谱问道。他们正在模拟朝堂博弈,楚婉霜刚用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赢了他。 楚婉霜把玩着一枚黑子:"我师父除了武功,还精通纵横之术。"她狡黠一笑,"而且我偷看过你书房里的《鬼谷子》注释。" 萧景珩佯怒:"小贼。" "彼此彼此。"楚婉霜眨眼,"王爷不也偷看过我的荷包?" 那是前日的事。萧景珩发现她荷包里藏着毒药,当场没收,两人差点打起来。 "那是为你好。"萧景珩正色道,"复仇不是送死,要有耐心。" 楚婉霜笑容淡去:"三年还不够久?"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拂去她发间一片竹叶:"相信我,不会太久了。" 他的指尖温暖干燥,轻轻擦过她额角。楚婉霜呼吸微滞,慌忙低头收拾棋子掩饰心跳的失常。 窗外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 中元节前夜,楚婉霜辗转难眠。 她披衣起身,来到院中小池边。月光如水,映得池面银光粼粼。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随风飘来,凄清婉转,似在诉说无尽愁绪。 循声望去,池对岸的凉亭里,萧景珩一袭白衣,正执笛而奏。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宛如谪仙。 笛声戛然而止。 "睡不着?"萧景珩望向她这边。 楚婉霜索性走过去:"王爷不也没睡。" "叫景珩吧。"他放下笛子,"私下里。"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楚婉霜心头一跳。她在他对面坐下,发现石桌上摆着酒壶和两只杯子。 "壮行酒?"她半开玩笑地问。 萧景珩斟了一杯推给她:"定心酒。" 酒是桂花酿,甜中带辣。楚婉霜小啜一口,热气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明天..."她犹豫片刻,"若我失手被擒..." "我会救你。"萧景珩斩钉截铁。 "若救不了呢?" "那就一起死。" 他说得如此干脆,仿佛在讨论明日天气。楚婉霜愕然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她心尖发颤,不敢深想。 "为什么?"她轻声问,"我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 萧景珩突然伸手,拇指抚过她眉梢:"因为你的眼睛。" "什么?" "和你姐姐临终前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他声音低沉,"像团火,烧得人无处可逃。" 楚婉霜呼吸微滞。这是萧景珩第一次主动提起姐姐的事。她想问更多,却见他已起身。 "不早了,休息吧。"萧景珩转身欲走,又停住,"对了,明日穿利落些,井壁可能有青苔。"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竹影中。楚婉霜摩挲着酒杯,思绪万千。那未问出口的问题在心头盘旋—— 萧景珩,你对我姐姐,到底是什么感情? 而对我,又是什么? 池面泛起涟漪,一轮圆月碎成点点银光。 --- ##第六章月下对弈 "陛下,这是今早送来的奏折摘要。" 楚婉霜双手呈上朱漆托盘,低眉顺目。托盘上的奏折按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每份都附有纸条写明要点——这是萧景珩教她的法子。 "嗯。"赵煜懒洋洋地接过,指尖在她手背上似有若无地一蹭,"林女官办事越发周到了。" 楚婉霜强忍恶心,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谢陛下夸奖。" 三个月了。自从成为萧景珩名义上的女官,她借着整理奏折的机会,已经摸清了赵煜批阅奏章的规律——凡是涉及北境军务的,他总要留到深夜独自处理。 "陛下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告退。" "急什么?"赵煜突然叫住她,"今晚朕要在御书房批折子,你来伺候笔墨。" 楚婉霜心头一跳。御书房夜值?这可是接触机密的好机会! "奴婢遵命。"她福身行礼,眼角余光瞥见屏风后一抹熟悉的靛蓝色衣角——萧景珩果然在暗中盯着。 退出殿外,楚婉霜绕到回廊拐角。萧景珩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侧:"答应了?" "嗯。"她压低声音,"但皇后那边..." "放心。"萧景珩递来一枚香囊,"戴在身上,能解百毒。苏玉绮今晚要去相国寺祈福,不在宫中。" 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隐约可见里面装着几粒朱红色药丸。楚婉霜刚要道谢,远处传来脚步声。萧景珩闪身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 御书房的更漏指向子时。 赵煜已经批了两个时辰奏折,眼下青黑更重。楚婉霜安静地研墨,目光不时扫过桌角那摞尚未批阅的奏章——最上面那份盖着北境军府的印鉴。 "陛下,可要传宵夜?"她轻声问。 赵煜揉了揉太阳穴:"去把朕的参汤拿来。" 楚婉霜福身退出,快步走向小厨房。参汤一直温在灶上,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纸包,将少许白色粉末倒入汤中——不是毒药,只是让人昏睡的草药。萧景珩说过,下毒太容易打草惊蛇。 端着参汤回来时,赵煜正打开那份北境奏折。楚婉霜放下汤碗,状似无意地站到能看见奏折内容的位置。 "你识字?"赵煜突然抬头。 楚婉霜心头一紧:"奴婢略通文墨,家父曾是私塾先生。" "难怪景珩看重你。"赵煜啜了口参汤,"来,看看这个。" 他竟然将奏折推到她面前!楚婉霜定睛一看,是北境将领请求增兵的奏请。奏折空白处有赵煜朱批:"依前议,佯败诱敌,待秋收后合围。" 佯败?秋收?楚婉霜突然明白过来——赵煜是要放任北狄劫掠边境,等百姓收完粮食再一网打尽!这样既能让北狄尝到甜头继续合作,又能向朝廷表功,简直丧尽天良! "奴婢愚钝,看不懂军国大事。"她低头掩饰眼中的怒火。 赵煜大笑:"无妨。来,给朕按按肩膀。" 他的手已经搭上她手腕,力道大得令人吃痛。楚婉霜暗自咬牙,正要虚与委蛇,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 赵煜脸色一变,松开她接过信使呈上的密函。楚婉霜识趣地退到屏风后,却竖着耳朵听动静。 "废物!"赵煜突然暴怒,将茶盏砸在地上,"萧景珩竟敢擅自调兵!" 楚婉霜心头一跳。萧景珩动手了?不是说好等收集完证据再... "滚出去!"赵煜突然对她吼道。 楚婉霜慌忙退出,刚转过回廊就被拉进一个暗间。萧景珩捂住她的嘴,直到巡逻侍卫走过才松开。 "怎么回事?"她急问,"你调兵了?" "只是障眼法。"萧景珩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故意让北境守军后撤三十里,做出溃败假象。赵煜与北狄约定秋收后合谋,现在北狄提前进攻,他百口莫辩。" "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份奏折..." "不仅知道,还添了把火。"萧景珩轻笑,"明早御史台会联名弹劾赵煜通敌,你猜他第一反应是什么?" 楚婉霜眼睛一亮:"销毁证据!" "聪明。"萧景珩赞赏地捏了捏她的手,"我已经在御书房暗格里放了点’好东西’,就等他自投罗网。" 他的手温暖干燥,让楚婉霜想起那夜在凉亭的对话。月光从窗棂洒落,为他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得回去了。"她轻声说,"赵煜起疑就麻烦了。" 萧景珩却拉住她:"等等。"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银簪,"戴着这个,关键时刻按下簪头。" 银簪入手冰凉,簪头镶嵌着一颗不起眼的小珠子。楚婉霜会意,将簪子插入发髻。 "小心。"萧景珩最后看她一眼,消失在黑暗中。 --- 接下来的三天,朝堂风起云涌。 御史台连上七道奏折,弹劾赵煜通敌卖国。赵煜勃然大怒,当庭杖毙了一名言官,却让更多大臣寒心。楚婉霜冷眼旁观,看着这个暴君一步步走入萧景珩设下的局。 第四天夜里,她正在竹韵轩整理收集到的情报,窗外突然传来三声布谷鸟叫——是萧景珩的暗号。 "进来吧。"她头也不抬。 窗子轻轻打开,萧景珩翻身而入,带来一身夜露的清凉。他今日穿着夜行衣,腰间配着短剑,神色凝重。 "忠远侯府被抄了。"他开门见山,"赵煜要灭口。" 楚婉霜手中笔一顿。忠远侯是少数知道北境实情的将领之一。 "侯府上下三百余口..." "大部分已经转移。"萧景珩在她对面坐下,"但侯爷的幼女被困在府里,才七岁。" 楚婉霜立刻明白他的来意:"你要救她?" "是我们。"萧景珩纠正道,铺开一张地图,"赵煜派的是禁军统领高焕,此人贪财好色,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烛光下,两人头挨着头研究计划。萧景珩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味,混着些许铁锈气息——想必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楚婉霜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格外好看。 "看什么?"萧景珩突然抬头。 "没什么。"楚婉霜慌忙指向地图一角,"这里是不是有个侧门?" 萧景珩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继续讲解。两人一直谋划到三更天,终于敲定方案。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临走前,萧景珩郑重叮嘱。 楚婉霜点头,却在心里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帮上忙,不能再让他独自冒险。 --- 忠远侯府火光冲天。 楚婉霜穿着粗使丫鬟的衣裳,混在救火的人群中。府内哭喊声不断,禁军正挨个盘查出逃的人。 "官爷行行好!"她突然扑到一个军官脚边,哭得梨花带雨,"我妹妹还在里面,才十岁啊..." 军官被她哭得心烦,挥手放行:"赶紧的!" 楚婉霜连声道谢,冲进浓烟滚滚的府邸。按照计划,她直奔西厢房,果然在衣柜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她柔声安慰,给女孩披上准备好的粗布衣,"叫我姐姐就好。" 女孩乖巧点头,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楚婉霜刚要带她离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搜仔细点!一个活口不留!" 是禁军!楚婉霜迅速环顾四周,发现只有窗户一条出路。她抱起女孩,轻声道:"抱紧我,千万别出声。" 刚翻出窗外,一支箭擦着她脸颊飞过,火辣辣地疼。楚婉霜顾不得许多,拔腿就跑。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她拐进一条死胡同,心沉到谷底。 千钧一发之际,墙头垂下一条绳索。抬头望去,萧景珩正对她伸出手! "上来!" 楚婉霜将女孩绑在绳上,自己随后攀爬。刚爬上墙头,追兵已至,箭矢如雨点般射来。萧景珩一把将她护在身下,闷哼一声。 "你受伤了?"她急问。 "小伤。"萧景珩咬牙,"走!" 两人带着女孩穿街过巷,最终躲进一处废弃民宅。确认安全后,楚婉霜这才看清萧景珩的伤——一支箭深深扎在他右肩。 "别动!"她按住他要拔箭的手,"箭头有倒刺,硬拔会扯坏皮肉。" 萧景珩惊讶地看着她从荷包取出小刀和药粉:"你懂医术?" "师父教的。"楚婉霜利落地割开他肩头衣物,"忍着点。" 刀尖精准地划开皮肉,取出箭头的动作快狠准。萧景珩额头渗出冷汗,却一声不吭。楚婉霜撒上药粉,撕下自己衣角为他包扎。 "好了。"她长舒一口气,"这两天别碰水。" 萧景珩却握住她的手腕:"你脸上也有伤。" 他指尖轻触她脸颊的擦伤,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楚婉霜这才感到火辣辣的疼,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心跳加速。 "我没事..."她低头掩饰泛红的脸颊。 "姐姐..."一直安静的小女孩突然开口,"你们是神仙吗?" 楚婉霜忍俊不禁:"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们长得好看,还会飞。"女孩天真地说。 萧景珩大笑,牵动伤口又龇了龇牙。楚婉霜连忙查看包扎,指尖不经意碰到他赤裸的胸膛。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慌忙缩回。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光影。萧景珩突然轻声问:"你为什么要冒险?完全可以等我来..." "因为我不想总是被你保护。"楚婉霜直视他的眼睛,"我们是同盟,记得吗?" 萧景珩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四更天。小女孩在楚婉霜怀里沉沉睡去,萧景珩也闭目养神。楚婉霜却睡不着,目光不自觉地流连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这个人,究竟还有多少面是她不知道的?杀伐决断的摄政王,温柔体贴的救命恩人,运筹帷幄的谋略家...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月光下,萧景珩突然开口:"看够了吗?" 楚婉霜慌忙移开视线,却听见他低笑:"想看就看,我又不收钱。" "谁看你了!"她恼羞成怒,"我是在想...在想下一步计划。" "哦?"萧景珩饶有兴趣地凑近,"那你想出什么了?" 太近了。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淡淡的酒气——想必是行动前喝了壮胆。楚婉霜心跳如鼓,脑中一片空白。 "我...我觉得应该先查查高焕,他今天的行为很反常..." "聪明。"萧景珩赞赏地点头,却仍不拉开距离,"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现在..."他指了指窗外泛白的天色,"我们该回去了。" 楚婉霜这才发现天已微明。两人将小女孩交给接应的人,各自潜回住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