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表妹夺舍的第三年我反杀了最新小说(萧逸秦香莲沈晏清)全文阅读
在我身体被被我表妹夺走了三年 我看着她用着我的身体和太子成婚怀孕 一场落水,我终于夺回了我的身体 我果断打掉孩子,和离,去找回我的小将军 皇家惩罚我毫不在意 我只想快点找到我那被伤得遍体鳞伤的爱人 1 我在刺骨的湖水中猛然睁开眼睛。 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里火烧般疼痛,我拼命挣扎着向水面游去。 “太子妃落水了!快救人!” 岸上宫女的尖叫声刺穿水面,我恍惚间看到一抹明黄色身影冷漠地站在湖边。 沈晏清。 这个名字闪过脑海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席卷全身,给了我最后的力量冲破水面。 当我的手指抓住岸边的石头时,一双双惊慌的手将我拉了上来。 我趴在冰冷的石板上剧烈咳嗽,水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个熟悉到令我作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猛地抬头,看到秦香莲——我的表妹,正用我的脸,露出虚假的关切表情。 不,不对。 铜镜中映出的是我自己的脸——何鸢的脸。 三年了。 被夺走身体的第三年,一场意外落水,我竟然回来了。 “看什么看?” 沈晏清冷冽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身为太子妃,在御花园失足落水,成何体统?” 我缓缓站起身,水珠顺着我的发梢滴落,却感觉不到冷。 因为胸腔里燃烧的怒火足以烘干这身湿衣。 “殿下教训的是。” 我垂眸行礼,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沈晏清皱眉看我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同,但很快被秦香莲挽住手臂。 “殿下别生气,姐姐一定是太想怀上子嗣,才会心神恍惚。” 秦香莲——用着我的身体——娇声说道。 子嗣? 我余光瞥见她轻抚小腹的动作,胃里一阵翻腾。 回到寝宫,我遣散所有宫女,终于能独自检视这三年来发生的一切。 妆台抽屉里,太医院的脉案明明白白记录着:太子妃有孕两月。 我冷笑出声。 秦香莲不仅占了我的身体,还用它怀上了沈晏清的孩子。 手指抚过脖颈处的红痕,我闭眼压下恶心。 这具身体上每一处亲密痕迹都是背叛的证明,是对萧逸的侮辱。 “太子妃,您该更衣了。” 贴身丫鬟青竹小心翼翼地进来。 我睁开眼:“青竹,我昏迷这三年,萧家小将军…可还好?” 青竹手一抖,铜盆咣当落地。 “太子妃!您…您想起来了?” 她扑到我脚边,泪如雨下,“您不知道,这三年奴婢看着您对萧小将军那般绝情,心里多难受…” 我扶起她:“慢慢说。” “萧小将军在您…变了的第二年,北疆一战中箭落马,双腿废了。” 青竹哽咽道,“萧家派人来求见,您…那个您,命人把他送的定情玉佩扔了出去。” 我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萧逸,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 “备水,我要沐浴。” 我打断青竹,“然后去请太医,就说我落水后腹痛难忍。” 当夜,一碗红花下肚,我亲手终结了这个不该存在的生命。 沈晏清闻讯赶来时,我正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 “何鸢!你竟敢…” 他怒不可遏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直视他的眼睛,第一次用真正的自己:“殿下,这孩子本就不该来这世上。” 他的手掌突然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你的眼睛…” 我知道他看出了什么——这双眼睛里的灵魂,终于不再是秦香莲了。 2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妆台上,我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指尖轻抚眼下淡淡的青影。 这张脸,三年未见,又熟悉又陌生。 “太子妃,该梳妆了。” 青竹捧着梳篦站在我身后,声音比往日轻快,“今日太子殿下设了赏荷宴,京中贵女们都会来。” 我微微蹙眉。沈晏清最爱附庸风雅,三日前我刚刚流产,今日就设宴,分明是想当众给我难堪。 “梳个简单的髻就好。” 我淡淡道,“把去年及笄时姑母送的那支白玉簪找出来。” 青竹手一抖,梳子差点落地:“太子妃,那支簪子…您不是赏给秦小姐了吗?” 我心头一刺。秦香莲用我的身体,连母亲留给我的遗物都随意送人。 “那就换一支。”我强压怒火,“要素净的。” 妆奁匣子被拉开,我目光扫过那些华丽的首饰,突然被角落里一抹红色吸引。 那是一截断裂的红绳,上面串着半块玉佩。 我呼吸一滞。这是当年萧逸送我的定情信物,上面本该刻着“鸢飞戾天”四字,如今只剩“鸢飞”二字,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狠狠砸碎的。 “这是…”我声音发颤。 青竹扑通跪下:“太子妃恕罪!去年您…那个您,当着萧小将军的面摔碎了玉佩,奴婢偷偷藏了这半块…” 我攥紧那半块玉佩,锋利的边缘刺入掌心,却不及心头之痛万分之一。 “起来。” 我将玉佩藏入袖中,“这三年,我…那个我都做了什么?一件件说给我听。” 青竹一边为我梳头,一边低声道:“您变得…不像您了。对太子殿下曲意逢迎,对下人动辄打骂。最过分的是对萧小将军…” “说下去。” “您当众嘲笑他腿瘸,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上个月他派人送信来,您看都没看就烧了…” 我闭上眼,胸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 萧逸的腿是怎么瘸的?记忆中那个能在马背上倒立射箭的少年,怎会… “太子妃,柳小姐来了。”门外宫女通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柳如烟,沈晏清的表妹,秦香莲的闺中密友。 来得正好。 “请她进来。” 珠帘掀起,一袭鹅黄衣裙的柳如烟款步而入,眉眼间带着几分探究:“表嫂今日气色不错,看来小产恢复得很好啊。” 我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托表妹的福。” 她目光在我脸上逡巡:“表嫂这几日…似乎有些不同。” “哦?”我挑眉,“哪里不同?” “说不清。” 她假笑,“就是觉得表嫂突然…端庄了许多。” 这是在试探我。 柳如烟与秦香莲交好,想必已经听说了我的“变化“。 我放下茶盏,直视她的眼睛:“人总会变的。比如表妹三年前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如今不也学会话里藏针了?” 她脸色微变,很快又堆起笑:“表嫂说笑了。对了,香莲姐姐托我问问,您答应给她的那对翡翠镯子…” “让她自己来拿。”我打断她,“怎么说也是自家姐妹,何必假他人之手?”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秦香莲用我的身体时,必定对“自己”的本体避之不及,如今我主动要见她,反倒让她措手不及。 “我…我转告她。” 柳如烟匆匆告辞。 她一走,我立刻转向青竹:“去打听一下萧小将军的近况,要隐秘。” 青竹犹豫道:“太子妃,萧小将军自从上月收到您…那个您的绝情信后,就闭门不出,听说病得不轻…” 我猛地站起,又强迫自己坐下:“备轿,我要去赏荷宴。” 赏荷宴上,沈晏清被一群贵女簇拥着吟诗作对,见我来了,连个眼神都欠奉。 秦香莲——现在用着她自己原本的身体—— 正坐在沈晏清身侧,巧笑倩兮。看到我,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镇定下来。 “姐姐来了。” 她起身行礼,声音甜得发腻,“听说姐姐小产,妹妹心疼得很呢。” 我看着她那张与我三分相似的脸,想起她曾用我的身体与沈晏清翻云覆雨,胃里一阵翻腾。 “妹妹有心了。” 我微笑,“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不该存在的,还是早些了断的好。” 秦香莲脸色微变。 沈晏清终于看向我,眉头紧锁:“何鸢,你今日话里有话啊。” “殿下多心了。” 我福了福身,“只是感慨这荷花,表面清雅高洁,根却扎在污泥里。” 沈晏清眯起眼,似乎第一次认真打量我。 这三年来,秦香莲用我的身体对他百依百顺,何曾有过这般绵里藏针的时候? 太医适时地前来请脉,我故意在沈晏清面前露出痛苦之色:“殿下,妾身腹痛…” “装什么装!” 沈晏清果然上当,当着众人面呵斥,“不就是流个孩子,矫情什么!” 满座哗然。 贵女们面面相觑,秦香莲则露出得意的笑。 我低头作委屈状,实则掩去眼中冷光。沈晏清,这才刚开始。 回宫路上,我“偶遇”了秦香莲。 “姐姐今日好威风啊。” 她假笑,“不过太子殿下已经答应我,很快就会废了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我轻笑出声:“用我的身体爬上太子的床,很得意?” 她脸色骤变:“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香莲,“我逼近一步,“你以为占了三年我的身体,就能取代我?告诉你,属于我的,我会一样一样拿回来。包括…” 我凑近她耳边:“萧逸。” 她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你…你想起来了?不可能!” 果然。三年前那场落水不是意外,她知道灵魂互换的事。 “我们走着瞧。”我转身离去,袖中那半块玉佩沉甸甸的。 当夜,我辗转难眠,起身来到书房,翻出一沓信笺。 这些都是这三年来萧逸派人送来的信,被秦香莲拆都没拆就扔进了废纸篓。 我一张张抚平,却不敢打开。 最后一封,信封上有几处深色痕迹,像是…泪痕? 我颤抖着拆开,只有寥寥数语: “鸢儿,若你真心悦太子,我祝福你。只求你见我一面,让我亲耳听你说。三日后午时,老地方。——逸” 信纸右下角有一滴干涸的血迹。 我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那个骄傲的少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又为何会有血迹? 窗外,一弯残月如钩。 萧逸,再等等我。 等我清理完这些污秽,一定去找你。 3 “太子妃,太医说您忧思过度,需要静养。” 青竹为我披上外衣,小声道。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下青影更重了。 连续几夜未眠,翻看萧逸那些被丢弃的信件,每一封都像刀子般剜着我的心。 “去告诉太子殿下,我要搬到梅园别院养病。” 我站起身,“就说…太医说那里环境清幽,利于调养。” 青竹瞪大眼睛:“太子妃,梅园偏远,您这是…” “快去。” 我打断她,声音不容置疑。 沈晏清巴不得我离远些,自然应允。 当日午后,我便带着青竹和两个心腹宫女搬进了梅园。 别院虽小,胜在清净。 更重要的是,这里靠近宫墙西侧,与萧府只隔两条街。 “青竹,你兄长不是在萧家马厩当差吗?” 我状似无意地问道,手指轻抚窗台上那盆半枯的梅枝。 青竹正在整理床铺,闻言手上一顿:“是…是的,太子妃。” “让他留意萧小将军的动静,每日向你汇报。” 我从妆匣取出一枚金簪递给她,“别让人知道。” 青竹接过金簪,眼中含泪:“太子妃终于要去找萧小将军了吗?奴婢这就去安排。” 我摇摇头:“还不是时候。” 必须先解决和沈晏清的婚约,否则贸然接近萧逸只会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傍晚时分,宫女来报,皇后太子妃设了家宴,要我出席。 “就说我身子不适…” 我正要推辞,忽然想到什么,“等等,都有谁参加?” “太子殿下、几位王爷,还有…萧家小将军。” 宫女低头道,“萧老夫人是皇后太子妃的表妹,所以…” 我手中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萧逸会来? “告诉皇后太子妃,我稍后就到。” 我打开衣箱,手指在一件件华服间游移。 不能太刻意,又不能太随意。最后选了一件藕荷色暗纹襦裙,素雅端庄。 “太子妃,这支簪子…”青竹捧着一支金镶玉步摇。 “不。”我从袖中取出那半块玉佩,用红绳系了挂在颈间,藏在衣襟里,“就这样。” 冰凉的玉佩贴着心口,仿佛给了我一丝勇气。 宴席设在御花园的清风阁。我故意迟了些,等大部分人都入席了才到。 “太子妃来了。”皇后慈爱地招手,“快坐到晏清身边去。” 沈晏清身边的位置空着,而他正与坐在下首的秦香莲眉来眼去。 我强忍恶心,向皇后行礼后入座。 “臣妾参见皇后太子妃。” 我垂眸行礼,余光却扫向席间。 然后,我看到了他。 萧逸坐在轮椅上,位置离主座很远,一袭墨蓝色长衫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曾经如松挺拔的身姿如今佝偻着,左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忍住没冲过去。 “何鸢,发什么呆?” 沈晏清不悦的声音传来,“母后跟你说话呢。” 我猛地回神:“请太子妃恕罪,臣妾一时走神了。” 皇后宽容地笑笑:“无妨。本宫是说,下个月初八是皇上寿辰,你与晏清准备个节目吧。” “儿臣遵旨。”我机械地应答,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萧逸。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仿佛被雷击中。 那双眼睛——曾经灿若星辰的眼睛,如今布满血丝,死气沉沉。 看到我,他瞳孔骤缩,随即别过脸,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恶。 “姐姐怎么一直盯着萧小将军看?” 秦香莲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莫不是旧情难忘?”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 沈晏清脸色阴沉,萧逸则握紧了轮椅扶手,指节发白。 我轻笑一声:“妹妹说笑了。只是想起萧小将军当年马球赛上的英姿,与如今…对比鲜明,不免感慨。”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分明是在萧逸伤口上撒盐。可我必须这样说,否则沈晏清和秦香莲会起疑心。 萧逸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抬头。 “何鸢!”沈晏清怒喝,“你今日怎么回事?” 皇后打圆场:“好了好了,用膳吧。” 宴席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我食不知味,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冲到萧逸面前,告诉他那三年不是我,那些绝情的话不是我说的。 可我不能。 宴席散后,我故意落在最后。 萧逸的轮椅被仆人推着,经过我身边时,我轻声道:“萧小将军留步。” 他浑身一僵,仆人识趣地退开几步。 “太子妃有何贵干?” 他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解释。难道要说这三年占据我身体的是别人?他会信吗? “你的腿…”我艰涩地开口。 “托太子妃的福,废了。”他冷笑,“还有事吗?” 我胸口剧痛,却只能强撑:“听闻萧小将军棋艺精湛,改日可否讨教一二?” 这是我与他年少时最爱的消遣。 若他还是我的萧逸,一定会记得。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冷漠:“太子妃说笑了。臣一个废人,不配与您对弈。” 说完,他示意仆人推他离开。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如刀绞。 “姐姐好手段啊。” 秦香莲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当着太子的面勾引旧情人?” 我转身,冷冷看着她:“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的腿是怎么瘸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我哪知道?他自己骑马摔的呗。” “是吗?” 我逼近一步,“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后退几步,强装镇定:“何鸢,你别以为夺回身体就赢了。太子迟早是我的,你等着被休吧!” 我笑了:“那我拭目以待。” 回到梅园,青竹急匆匆迎上来:“太子妃,打听到了!萧小将军的腿是去年冬猎时摔的,当时太子殿下也在场。” 我心头一紧:“具体怎么回事?” “听说是为了救一只掉进陷阱的小鹿,马失前蹄…” 青竹犹豫道,“奇怪的是,当时有人看见秦小姐…就是占着您身体的那个,在附近出现过。” 我攥紧拳头。 秦香莲,你对我的人做了什么? 次日清晨,我刚起身,宫女就来报秦小姐求见。 秦香莲一身鹅黄衣裙,笑吟吟地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 “姐姐昨日睡得可好?” 她假惺惺地问,“妹妹特意带了人参来给姐姐补身子。” 我示意青竹接过锦盒:“妹妹有心了。” 她环顾四周,故作惊讶:“姐姐怎么住这么简陋的地方?太子殿下也真是的…啊,忘了告诉姐姐,殿下答应让我搬进东宫偏殿了。” 我心头冷笑。果然沉不住气了。 “是吗?那恭喜妹妹了。”我抿了口茶,“不过妹妹可要想清楚,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她脸色微变:“姐姐这是嫉妒吗?” “嫉妒?” 我轻笑,“一个我不要的男人,妹妹尽管拿去。只是…” 我放下茶盏,直视她的眼睛:“用着我的脸爬上他的床,感觉如何?” 她猛地站起身:“你!” “别激动。” 我依旧微笑,“我只是好奇,若太子知道你用他的名义在外放印子钱,会作何感想?” 她脸色刷地变白:“你…你胡说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滚出我的院子。” 秦香莲落荒而逃。 青竹担忧道:“太子妃,您激怒她,会不会…” “就是要激怒她。” 我冷笑,“人一怒就会犯错。等她犯错,我们才有机会。” 午后,我换了身素净衣裳,带着青竹悄悄出宫,直奔萧府。 萧府门房见是我,脸色大变:“太…太子妃太子妃?我家少爷不见客。” “告诉萧逸,” 我摘下颈间那半块玉佩递过去,“就说鸢飞来了。” 门房迟疑地接过玉佩进去了。片刻后,他回来道:“少爷说…说戾天已死,不见故人。” 我胸口一阵剧痛,却仍不死心:“那请把这个交给他。” 我从袖中取出一枚黑白玉棋子—— 那是我们第一次对弈时用的棋子。 又等了许久,门房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少爷说…物归原主。” 我颤抖着打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三十二枚棋子,正是我们年少时常用的那副。 每一枚都光亮如新,显然有人经常擦拭。 他留着我们的棋子,却不肯见我。 “告诉他…” 我声音哽咽,“棋局未终,我会等他下一手。” 回到梅园,我独自坐在窗前,摩挲着那些棋子。 突然,我在盒子底部摸到一道凹痕。 翻过来一看,盒底刻着一行小字: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这是萧逸的字迹。 我们的约定——等老了,一起看雪赏梅。 眼泪终于决堤。他恨我,却还记得我们的誓言。 4 “太子妃,查到了。” 青竹急匆匆跑进内室,脸颊因奔跑而泛红,“秦小姐今日申时会去玉湖别院,据说是与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有约。” 我放下手中的绣绷,唇角微扬。 秦香莲果然上钩了。 昨日我故意在她面前透露太子申时要去西山狩猎的消息,她定会趁此机会私会情郎。 这女人贪得无厌,既想攀附太子,又不舍其他贵族公子的殷勤。 “太子那边呢?” 我理了理衣袖。 “按太子妃的吩咐,奴婢已经让人不小心说漏嘴,说秦小姐最近常去玉湖别院赏莲。” 青竹压低声音,“太子殿下刚刚突然改了主意,说不去狩猎了。” 我轻笑出声。 沈晏清虽然狂妄自大,但疑心病极重。 只需一点暗示,他就会自己跳进陷阱。 “备轿,我们去御花园逛逛。” 我站起身,“记得走玉湖那边的小路。” 初夏的玉湖莲叶田田,我故意选了处视野极佳的凉亭坐下,让青竹泡了壶菊花茶。 “太子妃,他们来了。” 青竹小声道。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秦香莲穿着一袭淡粉纱裙,袅袅婷婷地走向湖边凉亭。 礼部尚书之子李瑾早已等候多时,见她来了,立刻殷勤相迎。 两人举止亲密,李瑾甚至亲手为秦香莲戴上一条珍珠项链。 秦香莲故作娇羞,却任由他的手在她颈间流连。 “真是精彩。” 我抿了口茶,余光瞥见不远处树丛后一抹明黄色身影。 沈晏清果然来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在看呢。”青竹紧张地抓住我的袖子。 “嘘。”我按住她的手,“好戏才刚开始。” 就在这时,秦香莲突然主动凑近李瑾,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李瑾受宠若惊,一把搂住她的腰。 树丛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沈晏清气得捏断了手中的扇子。 我适时地站起身:“青竹,我们该走了。” 回宫路上,我心情愉悦。 以沈晏清的性子,绝不会当场发作,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生根发芽。 “太子妃,接下来怎么办?”青竹问道。 “等。”我摘下一朵路边野花,在指尖转动,“等太子自己去找答案。”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太子突然取消了与秦家的婚事谈判。据说是因为发现秦小姐“品行不端“。 我坐在窗前,抚摸着那盒棋子。是时候了。 “青竹,备轿,我要去萧府。” 这一次,我没让门房通报,而是直接走到偏门。 这里很少有人走动,墙边一棵老梅树的枝丫伸进院内,是我和萧逸年少时偷偷见面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门上的铜环。 没有回应。 我又敲了三下,这次重了些。 依旧寂静。 我蹲下身,从门缝中望去。院内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随风打转。 “萧逸,“我低声唤道,“我知道你能听见。” 一阵轮椅碾过石板的声音传来,停在了门后。 “太子妃请回。” 他的声音比上次更加沙哑,“这里不欢迎你。” 我胸口一阵刺痛,却仍坚持:“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三年前,我送你的那个小木雕,你还留着吗?” 沉默良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门那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扔了。” “你撒谎。” 我贴着门板,仿佛这样能离他近些,“我看到了,就在你书房的窗台上。” 又是一阵沉默。 “你…怎么知道?”他终于开口。 “昨日我派人来问过你家厨娘,她说你每日都会擦拭那个木雕。” 我声音发颤,“萧逸,如果我真的变心,为什么你还留着它?” “习惯罢了。” 他冷冷道,“太子妃若无他事,请回吧。” 我闭上眼,泪水滑落:“好,我走。但请你留着这个。” 我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梅花的香囊,从门缝塞了进去:“里面有你最爱喝的雪芽茶,还有…” “拿走。”他打断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不是施舍。” 我固执地将香囊完全推过去,“是道歉。为所有伤害过你的事。” 门内传来香囊落地的声音。他没有捡。 我站起身,抹去眼泪:“我会再来的。直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回到梅园,青竹迎上来:“太子妃,出事了!皇后太子妃召您即刻入宫。” 我心头一紧:“可知何事?” “听说是太子殿下和秦小姐…”青竹欲言又止,“被皇后太子妃撞见在御花园…举止亲密。” 我差点笑出声。 秦香莲被太子冷落,定是急了,居然铤而走险。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凤仪宫内,气氛凝重。皇后端坐在上首,面色阴沉。 沈晏清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秦香莲则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儿臣参见母后。”我规规矩矩行礼。 皇后叹了口气:“鸢儿起来吧。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顿了顿,厌恶地瞥了秦香莲一眼:“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居然勾引晏清,在御花园做出…做出那等丑事!” 我故作震惊:“这…怎么会?妹妹她一向知书达理…” “知书达理?” 皇后冷笑,“本宫亲眼所见,她衣衫不整地缠着晏清!” 我看向沈晏清,他避开我的目光,显然心虚得很。 看来是秦香莲主动,他半推半就,却被皇后抓个正着。 “母后息怒。” 我柔声道,“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皇后拍案而起,“晏清,你自己说!” 沈晏清脸色铁青:“儿臣…一时糊涂。” 秦香莲哭得更凶了:“皇后太子妃明鉴,民女与太子殿下是真心…” “闭嘴!” 皇后怒喝,“凭你也配提真心?来人,把这贱人赶出宫去!” 宫女们立刻上前,拖起秦香莲就往外走。 她挣扎着,突然指着我尖叫:“是她!一定是她设计害我!”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还敢污蔑太子妃?掌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秦香莲嘴角渗出血丝,终于安静了。 待她被拖走,皇后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鸢儿,委屈你了。” 我低头不语。现在正是提出和离的最佳时机。 “母后,” 我跪下,“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后示意我继续。 “儿臣与太子殿下成婚三年,始终未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如今殿下既心有所属,儿臣愿自请下堂,成全殿下与秦小姐。” 殿内一片死寂。 沈晏清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提出和离。 皇后震惊地看着我:“鸢儿,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儿臣很清楚。”我抬头,直视她的眼睛,“强扭的瓜不甜。与其相看两厌,不如一别两宽。” 沈晏清突然开口:“不行!我不同意!”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个一直嫌我碍眼的男人,居然反对和离? “晏清,” 皇后严厉地看着他,“鸢儿如此大度,你还有什么不满?” 沈晏清脸色变幻,最后咬牙道:“总之我不同意!何鸢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岂能因这点小事就…就…” 我心中冷笑。 他哪里是舍不得我,不过是怕和离影响他的名声罢了。 “母后,“我再次叩首,“儿臣心意已决。” 皇后长叹一声:“此事关系重大,容本宫与皇上商议后再定。你们先退下吧。” 离开凤仪宫,沈晏清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何鸢,你玩什么把戏?” 我挣开他的手,冷冷道:“殿下多虑了。妾身只是认清现实罢了。” “现实?” 他冷笑,“你以为和离后能去哪?回何家?还是…”他眯起眼,“去找你那瘸子旧情人?” 我心头火起,却强压怒火:“殿下请自重。萧小将军乃朝廷命官,岂容轻辱?” “果然!” 沈晏清面目狰狞,“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他!何鸢,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和离?做梦!” 说完,他拂袖而去。 我站在原地,长舒一口气。 虽然沈晏清反对,但种子已经种下。以皇后的性子,定会认真考虑我的请求。 回到梅园,我刚换下宫装,青竹就慌慌张张跑进来:“太子妃!不好了!萧小将军病危!” 我眼前一黑,扶住桌角才没倒下:“怎么回事?” “萧府来人报信,说小将军昨夜突发高烧,至今未醒,嘴里一直念着…念着太子妃的闺名。” 我顾不得更衣,抓起斗篷就往外跑:“备轿!快!” 一路上,我的心跳如擂鼓。 萧逸身体一向强健,怎会突然病重?除非…除非是那日我塞进香囊的纸条刺激了他。 萧府大门紧闭,我顾不得礼仪,用力拍打:“开门!我是何鸢!” 门房认出我,慌忙开门:“太子妃太子妃,少爷他…” “带我去见他!”我打断他,提着裙子就往里冲。 萧逸的院子一片忙乱,丫鬟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神色慌张。萧老夫人坐在廊下抹泪,见我来了,竟没有阻拦。 “他在哪?” 我声音发抖。 老夫人指了指内室:“高烧三日了,药石罔效…一直唤着鸢姑娘…” 鸢姑娘。这个称呼让我泪如雨下。 自从及笄后,他就改口叫我何小姐,只有情动时才会脱口而出“鸢姑娘”。 我冲进内室,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萧逸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眉头紧锁,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萧逸…”我跪在床边,握住他滚烫的手。 他的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个我塞进门缝的香囊。 “太子妃,小心传染。” 太医劝阻道。 我充耳不闻,轻轻抚上萧逸的脸:“我来了,鸢儿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他的睫毛颤动,却没能睁开眼,只是无意识地重复:“鸢儿…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我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胸前痛哭:“对不起…对不起…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萧老夫人叹息一声,示意所有人退下。 我擦干眼泪,从袖中取出那半块玉佩,轻轻放在萧逸枕边:“你看,我还留着…我一直都…” 话未说完,我突然注意到萧逸枕下露出一角信纸。 小心抽出来一看,竟是我三年前写给他的信,字迹已经模糊,但内容清晰可辨: “逸哥哥,明日午时,梅园相见,有要事相告。鸢儿。” 这封信,他贴身收藏了三年。 我颤抖着将信贴在心口。 萧逸,原来你从未真正放下过我。 5 “太子妃,太子殿下命您即刻去前殿。” 青竹急匆匆跑进来,脸色煞白。 我放下手中的药碗,萧逸的高烧昨晚终于退了,但还未苏醒。 我本想守到他醒来,现在看来不行了。 “说了什么事吗?” 青竹摇头:“只听说朝中大臣们都来了,好像…好像是商议和离之事。” 我心头一跳。 皇后动作比我想象的还快。 整理好衣冠,我最后看了眼沉睡中的萧逸,轻声道:“等我回来。” 前殿气氛凝重。沈晏清高坐上首,面色阴沉如铁。 下方站着十几位朝中重臣,还有…秦香莲? 她不是被赶出宫了吗? 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太子妃何氏到!”太监尖声通报。 我缓步入内,向沈晏清行礼:“殿下唤妾身何事?” 沈晏清冷笑一声:“何鸢,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把你那日和母后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环视一周,几位老臣面露尴尬,秦香莲则得意地冲我挑眉。 看来沈晏清是要借朝臣之口,逼我收回和离请求。 可惜,他打错算盘了。 “妾身请求与太子殿下和离。” 我声音清晰,掷地有声。 殿内一片哗然。 礼部尚书率先开口:“太子妃三思啊!皇家婚姻岂能儿戏?” “是啊是啊,“其他大臣纷纷附和,“太子妃若有委屈,大可说出来,何必走到和离这一步?” 我看向沈晏清,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以为我不敢当众揭他的丑事。 “诸位大人,” 我提高声音,“妾身请求和离,原因很简单——” 我指向秦香莲,“太子殿下心有所属,妾身不愿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秦香莲脸色骤变,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沈晏清拍案而起:“何鸢!你胡说什么!” “殿下何必动怒?” 我故作惊讶,“那日在御花园,您与秦小姐耳鬓厮磨,不是被母后撞个正着吗?” 几位老臣倒吸一口凉气。秦香莲面红耳赤,沈晏清则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血口喷人!” 沈晏清指着我怒吼。 我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秦小姐昨日派人送来的,信中详细描述了她与太子的深情厚谊,还提到太子承诺立她为侧妃。需要我念给大家听吗?” 秦香莲尖叫一声扑上来想抢,我侧身避开,信纸飘落在地,被一位大臣捡起。 “这…这…”老臣看着信,老脸通红,“确实不堪入目…” 沈晏清见状,勃然大怒:“何鸢!你竟敢私藏他人信件!” “私藏?” 我挑眉,“秦小姐特意送到我手上,不就是想炫耀吗?” 秦香莲突然跪地痛哭:“太子妃太子妃为何污蔑民女?这信分明是伪造的!” 我早料到她会有这一手,不慌不忙道:“是吗?那信末那个唇印,也是我伪造的?” 一位夫人模样的女官上前查看,点头道:“确有唇印,看颜色应是近日所留。” 沈晏清脸色铁青,突然大喝一声:“够了!何鸢,你身为太子妃,不守妇道,整日想着和离,成何体统!” “不守妇道?” 我冷笑,“殿下与秦小姐在御花园行苟且之事,就是守礼了?” “你!” 沈晏清气得说不出话,突然转向大臣们,“诸位爱卿,太子妃近日言行失常,恐是邪祟入体。朕决定将她软禁梅园,待查明真相再议!” 我心头一凛。他这是要强行压下此事! 不等我反驳,侍卫已经上前:“太子妃太子妃,请。” 离开前,我最后看了眼秦香莲。她 正得意地冲我笑,用口型说:“你输了。” 是吗? 我暗暗握紧袖中另一封信—— 那是秦香莲写给太子的密信,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设计陷害萧逸坠马的经过。 这才是我的真正目标。 梅园被重兵把守,连青竹都不准进出。 我独坐窗前,看着夕阳西沉,思绪却飞到了萧府。 萧逸醒了吗?他看到我留在枕边的半块玉佩了吗? “太子妃。”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我回头,看到小太监顺子从花丛中钻出来。 他是我入宫前安插在御膳房的人,一直没启用过。 “顺子?你怎么进来的?”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奴才从狗洞爬进来的。青竹姐姐让奴才传话,萧小将军醒了,一醒来就问太子妃在哪。” 我心头一热:“他还好吗?” “听说精神不错,就是…” 顺子压低声音,“就是一直盯着半块玉佩发呆。” 我眼眶发热,从颈间取下那根穿着玉佩的红绳:“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戾天未死,待鸢归来。” 顺子刚要走,我又叫住他:“等等,还有这个。” 我匆匆写下一封信,详细解释了这三年来发生的一切,包括秦香莲如何占据我的身体,如何设计陷害萧逸。 “务必亲手交给他。” 顺子刚离开,院门就被推开。秦香莲带着几个宫女,趾高气扬地走进来。 “姐姐住得可还习惯?”她假笑着环顾四周,“这梅园虽小,倒也配得上姐姐如今的身份。” 我冷眼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下月就立我为侧妃。至于姐姐你…恐怕要在这冷宫终老了。” 我故作惊讶:“是吗?那恭喜妹妹了。只是…”我故意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她果然上钩。 “只是妹妹手腕上这串珊瑚手钏,看着眼熟得很。” 我指了指她腕上的饰物,“似乎是李尚书公子送的吧?” 她脸色一变,下意识捂住手腕:“你…你胡说什么!” “妹妹紧张什么?” 我轻笑,“我只是随口一问。对了,妹妹可知太子殿下最恨什么?” 她警惕地看着我:“什么?” “最恨被人欺骗。” 我慢条斯理道,“特别是…女人方面的欺骗。” 秦香莲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冷哼一声:“姐姐还是操心自己吧!”说完,甩袖而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扬。那串珊瑚手钏,正是她与李瑾私会的铁证。 只需稍加引导,沈晏清自会发现。 夜深人静,我正欲就寝,突然闻到一股烟味。 起初以为是错觉,直到窗外泛起红光。 “走水了!” 外面传来侍卫的惊呼。 我跳下床,推开门一看,整个梅园已陷入火海。火势蔓延极快,转眼间就封住了所有出路。 “救命!”我拍打院门,却发现已被反锁。 浓烟滚滚,我开始咳嗽,视线模糊。 就在我即将昏迷之际,院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萧逸! 他拄着拐杖,左腿僵硬地拖在身后,却奇迹般地穿过火海,一把抱起我。 “抓紧我!”他声音嘶哑。 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感受他胸膛的温度。三年了,这是第一次,他主动靠近我。 冲出火场的瞬间,一根燃烧的横梁砸下。萧逸猛地转身,用后背为我挡住,闷哼一声。 “萧逸!”我惊呼。 他摇摇头,咬牙抱着我继续往外冲。终于,我们跌倒在安全处的草地上。 侍卫们这才姗姗来迟,忙着救火。 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我们。 “你…你怎么来了?” 我挣扎着坐起,查看他的伤势。 萧逸后背的衣衫已被烧破,皮肤上一片焦黑。 他却顾不上自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封信…是真的?” 我心头一跳:“你看了?” “看了。”他声音发颤,“但这三年…那些事…你让我怎么相信?” 我苦笑:“是啊,太荒谬了,谁会信呢?” “我信。”他突然道。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萧逸眼中情绪复杂:“那日你在信中提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穿的是杏黄色襦裙,摔了一跤,膝盖破了。这件事,除了你我,没人知道。” 我鼻尖一酸:“你…你真的信我?” “我不知道。”他痛苦地摇头,“理智告诉我这太荒谬,可我的心…我的心早就相信你了。” 我想抱住他,却被他推开。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苦笑,“你是太子妃,我是废人…” “我不是!”我急切道,“我已经提出和离,只要——” “何鸢!”一声暴喝打断了我。 沈晏清带着大批侍卫赶来,脸色狰狞:“好啊,我说怎么突然起火,原来是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设计的!” 萧逸挣扎着站起,挡在我面前:“太子殿下慎言!臣只是见火势紧急,前来救人。” “救人?” 沈晏清冷笑,“深更半夜,你怎么知道太子妃遇险?分明是早有预谋!” 我站起身:“殿下,萧小将军是路过见火光才…” “闭嘴!” 沈晏清怒喝,“来人!把萧逸拿下!太子妃押回冷宫,加派人手看管!” 侍卫上前,粗暴地拉开我们 。萧逸被押走前,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有太多我读不懂的情绪。 “带回去!”沈晏清厉声道。 回到被烧毁一半的梅园,我独坐残垣,思绪万千。 萧逸说他信我,却又推开我。这场大火来得蹊跷,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窗外,一轮残月如钩。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6 “太子妃,老爷派人来接您回府了。” 青竹小跑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我放下梳子,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梅园大火已过去七日,沈晏清迫于朝臣压力,不得不允许我回何府“养病”。 “父亲怎么突然有这胆量了?” 我冷笑。三年前我被秦香莲夺走身体时,父亲是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的人,却因惧怕皇家威严而选择沉默。 青竹压低声音:“听说是萧小将军暗中递了话,说…说若老爷再不护着亲生女儿,萧家与何家世代交情就此断绝。” 我手指一颤,梳子掉在地上。萧逸…他还在暗中护着我? “收拾东西,即刻回府。” 我站起身,“对了,把那个红木匣子带上。” 匣子里装的是这三年来我暗中收集的所有证据—— 秦香莲的笔迹、她与太子的密信、还有…那日大火后我在灰烬中找到的半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秦”字。 何府马车停在宫门外,父亲亲自来接。 三年不见,他鬓角已全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 “鸢儿…”他声音发颤,“为父对不住你。” 我摇摇头,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父亲,回家再说。” 马车刚驶离宫门,一队人马突然拦住去路。 为首的正是萧逸,他骑在马上,左腿僵硬地垂着,面容比上次见更加消瘦。 我的心猛地揪紧。他为何在此?是来送我,还是… “何小姐。” 他声音冰冷,刻意用了疏远的称呼,“听闻你回府养病,特来送一程。” 我掀开车帘,与他四目相对。 阳光下,他眼下青影明显,显然多日未眠。 “多谢萧小将军。” 我轻声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不必。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 这话像刀子般扎进我心里。 明明暗中帮我,当面却如此冷漠,他到底信不信我? “萧小将军言重了。” 我强忍心痛,“不知那封信…” “烧了。” 他打断我,“荒谬之言,留着何用?” 我咬住下唇。 他说谎。 若真烧了信,又怎会知道我向父亲提过的事? “既如此,告辞。”我放下车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马车重新启动,青竹担忧地看着我:“太子妃…” “别叫我太子妃了。”我苦笑,“很快就不是了。” 回到何府,我直奔书房。 三年来第一次,能自由翻阅家中记录。 “青竹,把三年前我落水前三个月的访客记录找来。” 很快,一摞册子堆在案头。 我逐页翻阅,终于在一页上发现了端倪。 “六月十八,秦表妹携友人来访,自称姓柳…”我手指顿在那个名字上,“柳如烟?” 不对。三年前的柳如烟应该还在江南老家,不可能出现在京城。那么这个“柳“是谁? “青竹,去查查这个柳公子的来历。” 青竹刚走,父亲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鸢儿,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泛黄的信和一块奇怪的青色石头。信上写着: “何大人:令爱命格特殊,若想保其平安,需以此石镇之。切记勿让旁人知晓,尤其秦姓女子。——柳无心” “柳无心?”我猛地站起,“父亲,这是谁?” 父亲摇头:“三年前你落水前几日,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送来的。当时我觉得荒谬,随手扔在库房。直到…直到你性情大变,我才想起这封信,但为时已晚。” 我握紧那块青色石头,触感冰凉。难道三年前的事,并非偶然? “父亲,秦香莲最近可有来府上?” “昨日刚来过。” 父亲皱眉,“说是探望你,却径直去了后花园的凉亭,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冷笑。果然按捺不住了。 “父亲,明日帮我约太子一叙。” 我轻声道,“就说…我有关于秦香莲的重要事情相告。” 父亲大惊:“鸢儿,你这是…” “放心,我不会连累何家。” 我拍拍他的手,“这一次,我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次日清晨,青竹带回消息:“太子妃,查到了!那个柳公子真名叫柳无心,是个江湖术士,专门研究些歪门邪道。三年前他突然离京,据说去了南疆。” “现在呢?” “死了。” 青竹压低声音,“半年前被人发现死在客栈,浑身发青,像是中毒。” 我心头一凛。看来这个柳无心和秦香莲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继续查,看他死前接触过什么人。” 午后,我按计划在醉仙楼“偶遇”了沈晏清。 他见了我,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何鸢,你胆子不小啊。” “殿下。”我行礼,“可否借一步说话?关于秦小姐的事。” 听到秦香莲的名字,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还是跟我进了雅间。 “说吧,又想耍什么花样?”他冷冷道。 我给他倒了杯酒:“殿下可知道,秦小姐除了您,还与谁交好?” “你什么意思?”他眯起眼。 “没什么。” 我轻笑,“只是昨日有人看见秦小姐与李尚书公子在何府后花园私会,举止亲密…” 沈晏清脸色骤变:“胡说八道!” “是真是假,殿下一看便知。” 我递过一张纸条,“这是他们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他半信半疑地接过纸条,我继续道:“殿下若不信,不妨亲自去看看。对了…” 我从袖中取出那半枚刻着“秦”字的玉佩,“这是在梅园大火现场找到的。” 沈晏清盯着玉佩,脸色越来越难看:“秦家的信物…” “殿下明鉴。”我低头掩去眼中冷意。 沈晏清拂袖而去。我知道,以他的疑心病,必定会去验证。 三日后,京城传出惊人消息:太子当众羞辱秦香莲,骂她“人尽可夫的贱人”。 据说是因为亲眼看见她与李瑾在何府后花园私会,还收下了贵重礼物。 “太子妃,秦小姐被赶出太子府了!”青竹兴奋地跑来报告。 我正修剪着一株梅花,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太子可说了什么?” “太子殿下大怒,说秦小姐欺骗他的感情,还…还说要重新考虑与太子妃的和离之事。” 我放下剪刀。 沈晏清这是后悔了?可惜,晚了。 “青竹,备轿,我要去萧府。” 这一次,我径直来到萧府大门,让人通报。 片刻后,管家出来,面色为难:“何小姐,我家少爷说…说不见客。” “告诉他,我有关于秦香莲的重要事情相告。”我平静道。 又等了许久,管家回来:“少爷请何小姐去书房。” 我的心砰砰直跳。 终于,他要见我了吗? 萧逸的书房陈设简单,窗前那盆梅花开得正好。 他背对我站在窗前,身形消瘦得令人心疼。 “萧逸。”我轻声唤道。 他缓缓转身,面色苍白:“什么事?” 我直接切入主题:“秦香莲背后有人指使。三年前的事,不是意外。” 他眉头微皱:“证据?” 我取出那块青色石头和柳无心的信:“这是父亲后来找到的。那个柳无心,专门研究些邪门歪道,三年前突然离京,半年前暴毙。” 萧逸接过石头,仔细查看:“你的意思是…” “秦香莲利用某种手段,暂时占据了我的身体。” 我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这听起来荒谬,但…” “不荒谬。”他突然道。 我一愣:“什么?” 萧逸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旧书翻开:“南疆有种秘术,叫移魂术,需借助特殊媒介。” 他指着书上一幅插图,正是青色石头的模样。 我心跳加速:“你…你早就知道?” “只是猜测。” 他合上书,“直到看到你的信,还有…”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的感觉。” 我鼻尖一酸,险些落泪。他信我,他真的信我! “萧逸,我…” “但信你不代表我们能回到从前。”他打断我,声音低沉,“三年了,何鸢。有些伤,不是一句不是我做的就能愈合的。” 我攥紧衣角:“我知道。我不求你现在原谅我,只求…只求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沉默良久,最终轻叹一声:“秦香莲的事,我会继续查。你…照顾好自己。” 离开萧府时,我既欢喜又心酸。他信我,却不愿重新接纳我。这条路,还很长。 三日后,朝中风云突变。多位大臣联名上奏,弹劾太子“德行有亏,不堪为储君“。皇帝震怒,召太子入宫训斥。 而我,则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小姐!圣旨到了!”青竹飞奔进来,“皇上废除了您和太子的婚约!” 我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碎成数片。 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备轿!”我站起身,“我要去萧府!”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他听我说完。告诉他,这三年我有多想他。告诉他,未来的路,我想和他一起走。 7 “小姐!不好了!”青竹慌慌张张冲进房间,手里捏着一封信,“萧小将军…萧小将军要出征了!” 我手中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什么?” “北境突发战事,萧老将军旧伤复发,萧小将军主动请缨…”青竹声音发颤,“可是他的腿…” 我一把抓过信纸,是萧家老仆偷偷送来的。信上说萧逸不顾家人劝阻,执意带兵北上,明日卯时出发。 “备马!”我抓起斗篷,“我要去萧府!” “小姐,这么晚了…” “现在就去!” 萧府大门紧闭,我顾不上礼仪,用力拍打门环。 许久,门房才睡眼惺忪地开门,见是我,面露难色:“何小姐,少爷说了,不见客…” “让开!”我推开他,径直冲向萧逸的院子。 院内灯火通明,仆人们忙着收拾行装。萧逸一身戎装站在廊下,左腿僵硬地挺直,却依然挺直腰背,如松如剑。 “萧逸!”我气喘吁吁地停在台阶下。 他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冷漠:“何小姐深夜造访,不合礼数。” “你要去北境?”我直接问道,“以你的腿…” “不劳费心。” 他打断我,“若无他事,请回吧。” 我冲上台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吗?这样的身体上战场,不是送死吗?” 他甩开我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那我呢?”我声音发抖,“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萧逸愣住了,随即苦笑:“何小姐,你我早已恩断义绝…” “没有!”我打断他,“在我心里,从未断过!” 夜风吹过,廊下的灯笼摇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三年岁月在他眼角刻下细纹,却掩不住那双眼睛里的星辰。 “萧逸,” 我放软声音,“至少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明知是死路还要去?” 他沉默良久,最终轻声道:“这三年…我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与其苟延残喘,不如…” “不如战死沙场?”我冷笑,“好一个萧大将军,懦夫!” 他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懦夫!” 我提高声音,“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痛苦,而不是逃避!” “你懂什么?” 他突然怒吼,“这三年我每晚闭眼就是你与太子…还有那些绝情的话!你知道被最爱的人亲手推下悬崖是什么感觉吗?” 我被他眼中的痛苦震住,一时语塞。 “对不起…”我哽咽道,“但那不是我…” “我知道。” 他疲惫地揉揉眉心,“理智上我知道,可这里——”他捶了捶心口,“这里过不去。”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那就让我陪你一起去!” “胡闹!” 他推开我,“战场岂是儿戏?” “我不是儿戏!” 我固执地抓住他的衣襟,“萧逸,你若执意赴死,我陪你一起死!” 月光下,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变得急促:“你…” “小姐!小姐!”青竹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府里来人了,说老爷找您有急事!” 我不得不松开手:“明日卯时,我会来送你。” 萧逸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进屋内,背影决绝而孤独。 回到何府,我彻夜未眠。天蒙蒙亮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青竹,把我那套男装找出来。”我边写书信边吩咐,“再准备些银两和干粮。” “小姐,您该不会…” “对。”我折好信笺,“我要跟他去北境。” “这太危险了!”青竹急得直跺脚。 我苦笑:“比起失去他,这点危险算什么?” 卯时整,我躲在街角,看着萧逸骑马出府。 他一身戎装,左腿僵硬地垂在马镫上,面容比昨夜更加憔悴。 我的心揪成一团。这 样的身体,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和战场厮杀? 等队伍走远,我换上男装,将头发束起,戴上斗笠,骑马远远跟上。 七日后,大军抵达北境要塞。 我混在民夫队伍中进了城,用事先准备的假名在军营附近的客栈住下。 每日清晨,我都站在窗前,看着萧逸一瘸一拐地巡视城防。 他眉头紧锁,不时揉捏左腿,却从不喊疼。 又过了三日,战事突然爆发。 敌军趁夜偷袭,萧逸率军迎敌。我再也坐不住,偷偷摸进军营,偷了一套小兵的衣服换上。 战场比想象中更可怕。 箭矢如雨,喊杀震天。我躲在后方,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逸骑在马上,指挥若定,丝毫看不出腿有残疾。突然,一支冷箭直射他后心! “小心!”我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冲上前。 萧逸闻声回头,箭矢擦着他脸颊飞过。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 我没时间解释,因为下一秒,敌军伏兵从两侧杀出!萧逸的队伍被团团围住。 “撤退!”他高喊,“往山谷撤!” 混乱中,我跟在萧逸马后,拼命奔跑。他的马突然中箭,将他甩下马背! “萧逸!”我冲过去扶起他。 “何鸢?!”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怎么…” “别说话!”我架起他,往山谷深处撤退。 敌军紧追不舍。就在我们即将被追上时,萧逸突然推开我:“小心!” 一支箭直直射入我的肩膀,剧痛让我跪倒在地。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箭接连射中我的后背和腹部。 “何鸢!”萧逸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染红衣袍。视线模糊中,我看到萧逸拖着伤腿,拼命爬到我身边。 “为什么…这么傻…”他颤抖着抱起我,声音哽咽。 我艰难地抬手,抚上他的脸:“因为…我爱你啊…” “别说话,军医马上就到!”他撕下衣袖,徒劳地试图止住我不断涌出的血。 “听我说…”我抓住他的手,“三年前…秦香莲…她用了邪术…占据我的身体…” 萧逸的手顿住了:“什么?” “那三年…对你绝情的…不是我…”我每说一个字,都像刀割般疼痛,“我一直在…看着…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萧逸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不可能…” “玉佩…”我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半块玉佩,“内侧…有字…” 萧逸颤抖着接过玉佩,翻到内侧,借着月光,看到一行几乎磨平的小字:“鸢&逸,生生世世“。 “这是…”他声音破碎,“这是我们第一次…” “对…”我微笑,“我刻的…只有…我们知道…” 萧逸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紧紧抱住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 “我…试过…”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你…不信…” “我信!我现在信了!”他泪如雨下,“何鸢,坚持住!求你了…” “萧逸…”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能死在…你怀里…我很…” 黑暗吞噬了我的意识。 朦胧中,我听到萧逸撕心裂肺的呼喊,感觉到他抱着我狂奔的颠簸,还有滴落在我脸上的滚烫泪水。 “救救她!救救她!”他一遍遍哀求,“用我的命换她的!求你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亮刺入黑暗。我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肩膀和腹部缠满绷带。 “醒了!她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 下一秒,萧逸憔悴的脸出现在视线中。他双眼通红,胡子拉碴,像是几天没睡。 “何鸢…”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你还疼吗?” 我想摇头,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皱眉。 “别动!”他急忙按住我,“伤口会裂开的。” “水…”我艰难地开口。 他立刻端来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我,喂我喝下。 “我…没死?”喝完水,我问道。 萧逸的眼眶又红了:“差点…就差一点…”他的声音哽咽,“军医说再偏半寸…” 我抬手想擦他的眼泪,却被他一把抓住,贴在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泣不成声,“我该相信你的…我差点…差点又一次失去你…” “萧逸…”我轻唤他的名字,“不怪你…” “怪我!都怪我!”他痛苦地摇头,“我明明感觉到了…那三年里,偶尔你的眼神会不一样…可我…” 我轻轻抚摸他的脸,感受他温热的泪水:“现在…你信我了?” “信!”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发誓,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信你!” 帐外传来脚步声,萧逸迅速擦干眼泪,却仍紧握我的手不放。 “将军,敌军撤退了!”一个士兵进来报告,“我们赢了!” 萧逸点点头:“传令下去,整顿军队,三日后回京。” 士兵退下后,我担忧地看着他的腿:“你的伤…”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比起差点失去你,这点伤算什么?” 我鼻尖一酸。这句话,是我曾经对他说过的。 “萧逸,“我轻声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而是俯身,轻轻吻上我的额头。 这个吻,比任何语言都有力量。 8 军营的清晨格外寒冷。 我蜷缩在毛毯里,听着帐外士兵操练的脚步声。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但每次呼吸还是会牵动腹部的箭伤。 帐帘被轻轻掀起,萧逸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来。 晨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轮廓,眼下青影明显,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醒了?” 他声音轻柔,与战场上那个铁血将军判若两人,“该喝药了。” 我试着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萧逸立刻放下药碗,一手托住我的背,一手扶住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 “慢点。”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带着熟悉的松木香。 这半个月来,他日日如此,亲自煎药、换药,甚至不顾我的反对帮我擦洗。 起初我羞窘难当,他却一脸坦然:“战场上哪分什么男女?你为我挡箭,我照顾你天经地义。” “今天感觉如何?”他舀了一勺药,吹凉了递到我唇边。 我皱着眉喝下那苦涩的药汁:“好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三日后。” 他擦拭我嘴角的药渍,“你的伤不宜长途颠簸,我让人准备了软轿。” 我握住他的手腕:“萧逸,你不必…” “我必须。” 他打断我,眼神坚定,“何鸢,你差点为我送命。这点照顾算什么?”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将军!紧急军报!” 萧逸皱眉,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确认我靠稳了,才转身接过军报。 他快速浏览内容,面色骤变。 “怎么了?” 我担忧地问。 “敌军撤退时留下了些东西。” 他将军报递给我,“在边境山洞里发现了与敌国往来的密信,署名…是秦香莲。” “什么?” 我一把抓过军报,上面清楚记录着秦香莲向敌国透露边境布防的情报,换取黄金千两。 萧逸面色阴沉:“我一直以为她只是贪慕虚荣,没想到竟敢通敌卖国!” 我仔细查看军报上的日期,心头一震:“这是三个月前的密信,那时她还在太子府…” “必须立即回京。”萧逸站起身,“此事关系重大,需面呈皇上。” “等等。”我拉住他的衣袖,“秦香莲背后可能还有人。那个柳无心…” 萧逸沉思片刻,点点头:“我会派人暗中监视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 三日后,我们启程回京。 萧逸不顾众人眼光,坚持与我同乘一辆马车,以便随时照料。 每当路面颠簸,他都会及时扶住我,避免伤口被碰撞。 “萧将军对何小姐真是体贴入微啊。” 随行的副将打趣道。 萧逸耳根微红,却没有否认。 这半个月的朝夕相处,我们之间的隔阂早已消融大半。 虽然谁都没有再提感情的事,但那种默契与信任,比任何誓言都珍贵。 五日后,京城在望。 萧逸没有直接送我回何府,而是带我去了萧家别院。 “这里安静,适合养伤。” 他解释道,“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想请你参加三日后的赏梅宴。” 我挑眉:“赏梅宴?” “我祖母每年都会办。”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今年…秦香莲也在受邀之列。”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想…” “设个局。”他轻声道,“让她自投罗网。” 三日后,萧家别院的梅林花开如雪。我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走路还需小心。 萧逸全程陪在我身边,手臂虚环在我腰后,随时准备搀扶。 “何小姐气色不错啊。” 柳如烟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笑容虚假,“听说你为救萧将军受了重伤?真是…感人至深呢。” 我微笑以对:“柳小姐消息灵通。不过比起萧将军在梅园大火中救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柳如烟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我知道这事。她刚要开口,一阵骚动传来——秦香莲到了。 她穿着一身艳红衣裙,在素雅的梅林中格外扎眼。 半年不见,她憔悴了许多,眼神却更加阴鸷。 看到我与萧逸站在一起,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姐姐别来无恙啊。” 她假笑着走近,“听说你为救萧将军差点送命?真是…痴情呢。” 萧逸上前半步,挡在我前面:“秦小姐,请自重。” 秦香莲脸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萧将军何必如此生分?当年姐姐与太子卿卿我我时,您不是也…” “秦香莲!”萧逸声音冰冷,“注意你的言辞。” “我说错了吗?”她提高声音,引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何鸢当年是如何羞辱你的,大家有目共睹!如今装什么情深义重?” 我按住萧逸的手臂,轻声道:“别中计。” 萧逸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们默契地转身要走,秦香莲却不依不饶:“怎么?心虚了?何鸢,你以为挡几支箭就能弥补当年的背叛?” 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这正是她想要的—— 当众羞辱我们。 我转身,平静地看着她:“秦小姐似乎对我的事很了解?” “当然!”她得意地昂起头,“你那点丑事,谁不知道?” “是吗?”我缓步走近她,“那你知道三年前的六月十八,你带了一个叫柳无心的人来何府,在我茶里下了什么吗?” 秦香莲脸色骤变:“你…你在胡说什么?” “或者你知道,“我继续逼近,“你在御花园故意推我落水时,心里在想什么?” 她踉跄后退:“疯了!你疯了!” “再或者,“我声音陡然提高,“你知道你与敌国密探在醉仙楼接头时,隔壁雅间是谁吗?” 秦香莲面如死灰,嘴唇颤抖:“不…不可能…” “是我。” 萧逸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你亲笔所写的密信,上面有你的私印。通敌卖国,该当何罪?” 秦香莲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奈何我?” 她猛地撕开衣袖,露出手腕上诡异的青色纹身,“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就像三年前那样!” 全场哗然。这正是我们想要的——让她当众承认罪行。 “三年前?”萧逸故作疑惑,“三年前怎么了?” “三年前我用了移魂术,占了何鸢的身体!” 秦香莲疯狂地喊道,“我让她亲手羞辱你,让你痛不欲生!我让她与太子卿卿我我,而你只能看着!那种滋味如何啊,萧大将军?”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梅林。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秦香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 我轻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她狞笑,“因为我恨你!凭什么你生来就是何家大小姐,而我只能当个穷亲戚?凭什么你能得到萧逸的爱,而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她转向萧逸,眼中满是痴狂:“你知道吗?我本来打算用何鸢的身体怀上你的孩子,再告诉她真相…可惜那个该死的柳无心突然暴毙,法术失效了…” 萧逸面色铁青:“你真是个疯子。” “我是疯了!” 秦香莲歇斯底里地喊道,“被你们逼疯的!”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死吧!” 她朝我扑来,萧逸迅速将我护在身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闪过——是萧家的暗卫,一把打落了秦香莲手中的匕首。 “拿下!”萧逸厉喝。 暗卫立刻将秦香莲制服。 她挣扎着,口中不停咒骂:“何鸢!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萧逸紧紧搂住我的肩膀:“没事了。” 我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三年噩梦,终于结束了。 “萧逸…”我轻唤他的名字。 “嗯?” “我想回家了。” 他低头看我,眼中满是柔情:“好,我们回家。” 梅林深处,一株并蒂梅开得正艳,两朵梅花紧紧依偎,宛若一体。 9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何氏女鸢,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萧家子逸,忠勇卫国,功在社稷。今特赐婚二人,择吉日完婚,并恢复萧家忠勇侯爵位,钦此——”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何府正厅回荡。 我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圣旨,指尖微微发颤。 三个月前那场赏梅宴后,秦香莲被押入大牢,她通敌卖国的罪行震惊朝野。 皇帝震怒之下,不仅废黜了太子,还特意下诏补偿我与萧逸。 “谢主隆恩。”我与萧逸齐声叩首。 太监笑眯眯地扶起我们:“侯爷,何小姐,皇上说了,婚礼就定在下月初八,由礼部亲自操办。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萧逸紧握我的手:“臣等感激不尽。” 待太监离去,萧逸转身面对我,眼中满是柔情:“鸢儿,终于…” 我鼻尖一酸。 从被夺走身体到今日,整整三年零四个月。 多少次绝望,多少次心碎,如今终于等来这一天。 “萧逸,” 我轻抚他脸颊新添的一道伤疤,“我们回家。” 婚期如约而至。 整个京城张灯结彩,皇帝亲自主婚,文武百官皆来道贺。 我穿着大红嫁衣,站在铜镜前,几乎认不出镜中人。 “小姐今天真美。” 青竹为我戴上凤冠,眼中含泪,“萧将军…不,侯爷看到一定欢喜极了。” 前院传来喧闹声,迎亲队伍到了。 按照习俗,萧逸需要经过重重考验才能接到新娘。 我听着他在门外应对各种难题,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喜悦。 “新娘子出门咯!” 喜娘搀扶我走出闺房。 院门外,萧逸一身大红喜服,英挺如松。 看到我的瞬间,他眼中闪过惊艳,随即单膝跪地。 满院宾客哗然。堂堂侯爷,竟为新娘子下跪? “鸢儿,” 他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这一跪,是为我曾不信你。” 我眼眶瞬间湿润。 他继续道:“三年来,我怨过你,恨过你,却从未想过那可能不是你。这一跪,是赔罪,也是誓言——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萧逸必信你如初。” 喜堂内,皇帝端坐高位,含笑看着我们行礼。 三拜之后,按例新郎该为新娘穿上绣花鞋,象征从此携手同行。 萧逸再次跪下,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脚,为我穿上那双他亲手挑选的珍珠绣鞋。 “疼吗?” 他轻声问,手指轻抚我脚踝处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梅园大火留下的。 我摇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满堂宾客中,我看到父亲抹泪,看到萧老夫人欣慰的笑容,还看到角落里柳如烟复杂的眼神。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此刻我的世界里,只有这个愿为我两次下跪的男人。 “礼成!送入洞房!” 红烛高烧的新房内,萧逸轻轻掀开我的盖头。 四目相对,无需言语。他俯身吻去我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 “鸢儿,“他在我耳边低语,“我欠你一个洞房花烛。” 我脸一热,想起三年前秦香莲用我的身体与太子…胸口突然一阵刺痛。 萧逸敏锐地察觉到了:“怎么了?” “我的身体…”我艰难地开口,“她曾经…” “嘘。”他按住我的唇,“那不是你。在我心里,你永远纯洁无瑕。” 红烛摇曳,他的吻落下,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弥补这三年来所有的错过与误会。窗外,一树梅花悄然绽放。 婚后第三个月,我们搬进了皇帝新赐的侯府。 萧逸的腿伤在太医精心调理下好转不少,虽然阴雨天仍会疼痛,但已无需拐杖。 而我腹部的箭伤也渐渐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侯爷,夫人,工部送来图纸了。” 管家捧着卷轴进来。 萧逸展开图纸,是我们计划中的女子学堂。 自从婚后,我们便着手筹备这个项目,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教她们医术、刺绣等谋生技能。 “这里加一排厢房吧,” 我指着图纸一角,“可以安置那些战死将士的遗孀。” 萧逸点头,补充道:“后院再辟一块药圃,学生们可以学习种植草药。” 管家领命而去。 萧逸拉我入怀:“累不累?”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想到能帮到那么多人,再累也值得。” 他轻吻我的发顶:“我的鸢儿总是这么善良。” “才不是。” 我轻笑,“我只是…太明白无依无靠的滋味。” 萧逸收紧手臂,没有说话。但我们都知道,那些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春去秋来,女子学堂如期建成,取名“慈鸢堂”。 开学那天,皇帝亲笔题匾,引来全城关注。 最初只有十几个学生,半年后便增加到上百人。 她们中有的成为医女,有的开了绣坊,还有的甚至嫁入好人家。 每当收到她们的感谢信,我都觉得,那些苦难没有白受。 而萧逸也没闲着,他利用军中关系,建立了伤兵疗养院,专门收治那些伤残将士。 我们常常一起去探望,我教他们简单的按摩缓解疼痛,萧逸则鼓励他们学习新技能。 “侯爷和夫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伤兵们总是这么说。 确实如此。萧逸的坚毅弥补了我的柔软,我的细致补充了他的粗犷。 朝堂上,我们联手推动多项利民政策;生活中,我们默契得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意。 五年后的一个雪夜,我靠在萧逸怀里,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 “想什么呢?”他轻抚我的长发。 “想秦香莲。”我轻声道,“昨日收到边关来信,说她…疯了。” 萧逸动作一顿:“咎由自取。” “是啊。”我叹息,“只是有时会想,若她当初没有走极端…” “没有如果。”萧逸打断我,“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转身抱住他:“还好我选择了你。” 他低笑:“明明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你。” 雪花无声地落在窗棂上,屋内炉火噼啪。 这样的宁静幸福,三年前的我根本不敢想象。 又过了三年,皇帝派萧逸巡视北疆。 我自然随行。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连绵的雪山,萧逸突然问我:“后悔吗?” “后悔什么?” “放弃京城的荣华富贵,跟我来这苦寒之地。” 我笑着摇头,指向城墙下一株倔强生长的野梅:“你看它,生在寒处却开得这样好。我们…不也一样吗?” 萧逸动容,紧紧握住我的手。 夕阳西下,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为一体。 十年后的同一天,我们再次站在那株如今已亭亭如盖的梅树下。 萧逸鬓角已生华发,我眼角也有了细纹。 但当他看向我时,眼中仍是当年那个为我挡箭的少年。 “鸢儿,“他轻抚我脸上的皱纹,“下辈子,我还找你。” 我笑着摇头:“不要下辈子。” 他一愣。 “这辈子还没过够呢。” 我踮脚吻他,“萧逸,我们说好的,生生世世。” 梅树摇曳,落英缤纷。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两个年轻的身影在花雨中相视而笑—— 那是年少的我们,正欣喜地看着这个终于圆满的结局。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