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丧夫回京,却寄住我家全文小说顾情萧季白顾宁小说在线阅读
我的未婚夫是京中人人称赞的萧将军,骁勇善战,赫赫有名,却在一次剿匪时不幸掉下山崖生死未卜,半年后带着一名柔弱女子归来,当众宣称她是我自幼被拐卖的亲妹妹。 原来他受伤失忆,幸得妹妹救回悉心照顾了半年,待他恢复及以后,惊觉救命恩人的真实身份,遂带回了上京。 母亲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不肯松手,得知两人已然情投意合,便逼迫我让出婚约,成全他们的良缘,却遭到祖母的坚决反对。 在众人都以为他会娶妹妹之时,萧季白坚定的履行与我的婚约。婚后他对我敬重有加,我也全心全意操持家务,日子安稳且甜蜜。 后来妹妹远嫁江南富商,回信夫君待她极好,仿佛所有人都寻觅到了自己的幸福。 然而,三年后,萧季白不辞辛劳的远赴江南,接回了那丧夫的妹妹...... 1.妹妹丧夫回京 “萧哥哥,要不我还是回江南吧。” “这里毕竟是你和姐姐的家,我新守寡,终归是不合适的。” 刚走到门外的顾情白了脸,贴身婢女小满担忧地望向她,轻声说道:“夫人......”。 “无碍,你不要多心,我会同她说清楚,终归你们是亲姊妹,在这安心地住下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看着坐在屋内的一男一女,顾情脚步踉跄,幸好被小满扶住,颤抖着声音问:“什么说清楚?” 屋内两人闻言转过头,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浓眉挺鼻,双眼炯炯有神,赫然就是她那奉旨各地督军、三月未归家的夫君萧季白。 萧季白望着已有三月未见的妻子,眉目如画,鬓上簪着他亲手刻的海棠玉簪,只是面色有些发白,想来是一路走来有些冷了,正欲起身将人拉入怀中,耳边传来怯生生的一声:“阿姐。” 萧季白顿住,回头看着忐忑不安的顾宁,不自然地咳了咳:“顾情,你来的正好,宁儿要在家里住一段日子,你给她安排一个院子,吩咐底下人照顾好她。” “世子!”小满皱眉喊道,哪有已婚妹妹住在姐夫家的道理,世子疯了不成。 再看那顾宁一身白衣,头戴百花,脸上未施粉黛,怯弱地站在世子身边,这身打扮,难不成...... “宁儿的夫君一月前因病去了,我便转道去接她回京,她一贯胆子小,便想着让她在府上住一段日子,正好你们姐妹多年未见,也好叙叙旧。” 小满俏脸布满寒霜,看着站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这画面倒衬得主子像个局外人。她心里有气,正欲开口,便听到身旁的夫人开口道:“哦?倒不知宁儿以什么身份住下?方夫人?顾家二小姐?还是......” 满屋寂静...... 见惯了夫人对世子的顺从,这是第一次听见夫人以这样的方式质问世子,就像是要把明面上的遮羞布一把扯掉,露出内里不堪的一面。 小满也愣住了,没想到平日里委曲求全的夫人竟然开口了,也只有她知道,夫人此刻身体颤抖的不成样子,手正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胳膊支撑才没瘫倒在地。 萧季白没想到顾情会这样问,自觉面子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可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强压下满腔怒意,拧眉问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萧哥哥”,似是发现称呼不对,顾宁不敢去看顾情,低着头嗫嚅开口:“姐夫,你别跟姐姐吵,终归是我的不是,我还是走吧。”她抬起手帕拭了拭泪,又勉强扬起笑脸,朝顾情欠身一礼:“姐姐,都是妹妹的错,您别生气,我这就走。” 说着就向外走去,还没走出一步就被萧季白拉住了胳膊,声音蕴含怒气:“你去哪?回你那个婆家?难道你忘了......”,看到顾宁惊恐的神色,柔和了语气,宽慰道:“好了,别多想,情儿不是赶你走,你就安心住下来。” 抬眼望向顾情,往日里乖顺温柔的妻子此刻面带讥讽,让他的心不由得一紧,但想到顾宁的遭遇,不满愈发浓烈,她究竟知不知道宁儿经历了什么,要是他晚去一步,宁儿怕是就......。身为宁儿的亲姐姐,在妹妹孤立无助的时候,不想着如何帮助宽慰,竟还拿话刺激宁儿,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无情? 看了眼周边的小厮丫鬟,萧季白强压怒气,语气生硬地说道:“宁儿是你的妹妹,住在姐姐家,有何问题?” 看着因愤怒而脸色发红的萧季白,顾情突然觉得三年的恩爱夫妻生活像一场笑话,爱怎样便怎样吧,反正争不过顾宁的,亲情如此,爱情更是如此。 “没有问题,只是我近来身体不适,世子安排吧。”看着小满欲言又止的眼神,顾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小满扶自己回房。 望着越走越远的主仆,萧季白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拿起桌上为妻子准备的礼物就要追上去,小厮匆匆来报:“将军,圣上传您即刻入宫复命。” “走吧。”萧季白沉默转身,大步离去,边走边吩咐道:“李嬷嬷,你安排宁儿住下,让下人都关好嘴巴,我不想听到什么不好的谣言。” “萧哥哥......”,顾宁看着头也不回的萧季白,心底暗暗发誓:能住下来就好,她已经让过一回了,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和萧哥哥在一起。至于姐姐,她自会从其他地方补偿。 2.偏心的母亲 回到清雅苑,顾情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伸手取下了海棠玉簪握在手里,脑海里浮现出萧季白送她簪子时的情景。 那时刚嫁进萧家一年,萧季白因武将特有的心直口快,在朝堂上得罪不少人,被诬陷贪污军饷入狱,整个萧家岌岌可危。而此刻萧老将军和老夫人云游在外,萧府仅有她一人支撑。 顾情将全部嫁妆拿出来用于周旋,却毫无进展。萧季白在狱中写下和离书,顾情不予理会,依然每日为他奔波,终于在半年后,父亲回京呈上证据,萧季白官复原职返家。 那个晚上,他拿出这只海棠簪,说:“情儿,我此生必不负你!”,又写了封休书亲手交给她:“情儿,这封和离书你拿着,如果哪天我负了你,你便休了我,不过我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甜蜜誓言犹在耳畔,只是此刻已经变了味道。 那日之后,萧季白又是五日未归家,顾宁也是识相地没有出来蹦跶,只是下人们看顾情的眼神慢慢变得轻视起来。细心的小满发现端倪,打听之后怒气冲冲地回屋:“夫人,世子怎能如此,这几日竟是日日派人往含章院送糕点,关键是二小姐还收了,这是想干什么?” 奶娘忙拉了拉小满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小满悻悻地闭了嘴。 “夫人,昨日侯府来报,说是老夫人想您了,咱们今日回去看看吧。” 知道奶娘是为了让我散心,而我也确实有东西要送给祖母,便应了。 来到祖母的寿安堂,门口没有一个丫鬟,我心有疑惑,抬脚走了进去,在窗前停下,听到祖母高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宁丫头回来了?” “是。”母亲的声音传来。 “是你隐瞒了宁丫头丧夫的事情?是你去信让萧季白前往接人?也是你默许宁丫头住在将军府?” “是,我想着宁儿夫君新丧,应是最需要安慰,便想着让顾情宽慰一二。” “放屁!这话你信吗?她两岁走失,回来后各自嫁娶,跟情儿相处总共不过三月,有什么深厚感情?你,你糊涂啊!” “你分明知道她与季白的过往,还放任她住在将军府,你是何居心?难道情儿不是你的女儿?难道你连侯府的脸面都不顾了吗?” “母亲息怒,我也是没办法,季白来信,说方家意欲逼迫宁儿改嫁给方家二爷,宁儿惊吓过度,生了重病,谁也不信,只信任他,这才让宁儿暂居将军府。” “好!好得很!我问你,你打算让她住多久?如果宁儿一直不好,便一直住下去吗?” “这......,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当初是顾情弄丢了宁儿!” “混账!当年的事怪得着情儿吗?一大群丫鬟仆从跟着,都能将孩子弄丢,你指望一个五岁的娃娃能做什么?” “我......我没怪她......” “是吗?那我问你,为何从那之后,你便不再与情儿说话,不再踏入她的院子,也不许她去你的屋中请安?我可怜的情儿,才五岁,刚失了妹妹,又被母亲记恨,是怎么长大的,你知道吗?” “这也便算了,情儿有我这个祖母,但是三年前你又干了什么?竟然逼迫情儿让出婚事,现在又纵容宁丫头插入姐姐的婚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那也是你的亲生女儿!” “母亲您说什么,宁儿不会......。” “是吗?那就立刻把她接回来,侯府有她的母亲、祖母,难道还不能让她安心吗?”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 窗外的顾情委屈的眼眶通红,原来这件事母亲竟是默许的吗? 顾情与妹妹相差两岁,原本姐妹俩的感情非常好,母亲也是一视同仁,经常为姐妹俩亲手制衣,亲手做糕点,还经常一同入睡。直到顾情五岁,顾宁两岁,元宵节两个小姑娘吵着要去看花灯,正巧那天母亲去参加宫宴,便派了一众仆人带着两人去看花灯。 谁知顾情去给妹妹买糖糕,一转身,妹妹便不见了,她大声呼唤,请求身边所有的仆人去寻妹妹,然而妹妹自此人间蒸发了。 回到侯府,母亲得知后,疯狂地对着顾情大喊大叫,指责她弄丢了妹妹,要不是祖母赶来将瑟瑟发抖的她抱回寿安堂,顾情直觉母亲会扑上来撕了她。从此母亲便隔绝了一切与顾情相关的事情。 六岁那年,母亲一反常态地带她去买糖葫芦,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顾情清晰地感觉到母亲松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没入人群。直到两个时辰后,奶娘发现不对劲,禀告祖母后,带着人在一家酒楼门口找到了冻晕过去的她。从那以后,祖母便不允许她和母亲单独相处。 所以,当年母亲真的是因为记恨她弄丢了妹妹,想将她也扔了吗? 顾情只觉心中剧痛,每呼吸一口便疼得全身冷汗直冒,吐出一口鲜血后便晕了过去,耳边最后的声音是小满惊慌的呼喊:“夫人!” 3.和好 再次醒来时,顾情躺在侯府的闺房中,看着熟悉的房间,她神情麻木。所有人都夸赞她是京中贵女的典范、世家夫人梦寐以求的媳妇,但此刻,顾情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她这个被母亲抛弃、妹妹逼迫、夫君不忠的侯府贵女,活得真是一团糟啊! 门外,有脚步声匆匆而来,萧季白推门而入,看到已经醒来的顾情,面色微松,倒了杯茶递给她:“情情,感觉好点了吗?”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辰了?” “未时,侯府去军中送信,说你吐血昏迷了,我刚到。” “哦,这样啊。” “你......,祖母都同我说了,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你要是实在不喜,便让宁儿回侯府,或者去庄子上。” 顾情眉头一挑,怎么突然改口了?顾情岂会同意? 看顾情不说话,萧季白上前搂住她的腰,“情情不要生气了,在我失忆那半年中,宁儿与我有救命之恩,又有照顾之义,我当时失忆了,确实与她有过感情,但那都在我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妻后打住了,咱们成婚后,我只把她当做亲人、妹妹。此番她婚姻不遂,我也是怜悯她,才带回府中。” “你不知道,我到方府的时候,她已经被方家二老强迫着穿上喜服,差点拜堂......,我要是晚去片刻,她就要咬舌自尽了。” 原来是这样,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顾情也是心疼她的。 咬舌自尽?这个我相信,毕竟顾宁对自己一向都狠。刚回侯府时,她与顾情姐妹相见,也是抱头痛哭,回忆小时候,两人一时间亲密无比,直到顾宁得知她与萧季白有婚约,便不发一语,上吊自尽。如果不是丫鬟发现的及时,恐怕已经断气。 后来她绝食五日,逼迫祖母同意换亲。萧季白来侯府看她,他们在房中待了半日后,萧季白明确表示不同意换亲,顾宁也不再绝食,只是她们姐妹之间像是隔了一条鸿沟,形同陌路。 将头轻轻靠在萧季白怀里,顾情闻着熟悉的松柏香,此刻她是相信萧季白的,不仅仅是因为三年的夫妻之情,更是因为当年萧季白的坚持。 毕竟当年如果萧季白同意换亲,她将变成一个被退亲的女子,将承受诸多不利流言,侯府的名声也将受到影响,也许她只能出家长伴青灯古佛,是眼前这个信守承诺的男人拯救了她。 当得知婚约照旧的时候,顾情是感激萧季白的,也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当好她的世子夫人。 握着萧季白那干燥的大手,手指摸索着他虎口处的厚茧,顾情轻声道:“我知道的,夫君,时至今日,我仍旧感谢你当时愿意与我履行婚约。顾宁是我的妹妹,我自是心疼她的,如果妹妹不愿回侯府或者去庄子上,我同意她继续住在将军府,我亦会去开导她,让她早日走出阴霾。” “夫人最是善解人意。”萧季白怜爱的轻吻她的额头。 “只是,夫君不可再私下送她糕点,你不知道这几日府里的下人都如何传的!” “冤枉啊,夫人,那些糕点原本是给你的,谁知清风会错了意,我已严惩了他。”“噗嗤”,想到清风的苦瓜脸,顾情终于展露出笑颜。 这晚顾情与萧季白都住在了侯府她的闺房中,阔别三月之久,两人自是柔情蜜意,温情无限。 第二日,顾情拜别了祖母,便与萧季白一同回了将军府。担忧着顾宁,顾情特意去含章院看望她。顾宁一身白衣,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发呆,像是要随风而去一般。 顾情心生怜悯,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妹妹,天气这么冷,怎么穿得这般少,染了风寒该怎么办?” “姐...姐姐”,顾宁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惊跳起身,又慌乱地行礼:“见过将军夫人。” 听着这陌生的称呼,顾情心中微痛,这是顾宁第一次承认她将军夫人的身份,却也是姐妹之情无法挽回的象征。看着她微微发抖的双肩,顾情叹息一声开口:“宁宁,你我是亲姐妹,你的遭遇,姐姐已然知晓,那日是我太过激动了,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这含章院,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顾宁闻言似是不敢置信一般,定定地看着顾情,良久激动地上前抱住顾情:“谢谢,谢谢,谢谢姐姐!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如果顾情知道因为她的这番话,会让顾宁误会,让事情往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定是不会因为虚无的姐妹情妥协的。 4.心碎 从那以后,顾宁似是突然变得更加沉默,会偶尔踏出含章院,与他们夫妻一起用晚膳,席间也是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从不多言一句。 看着这样小心翼翼的顾宁,夫妻二人心中都不是滋味,尤其是萧季白,最近常常走神,回忆起那半年与顾宁在村子里相依为命的时光,她也是这般胆小怯懦,不由得心疼。然而他内心清楚,如今对顾宁,他只剩下亲情,该怎样才能让她走出阴霾呢? 一晃三月,顾宁也到了百日守孝的最后一日,望着铜镜中憔悴的自己,顾宁心中百味杂陈。 为鼓励生育,本朝特规定丧偶无子女者,守孝百日后便可自由婚嫁。 过了今天,她就是自由身了,彻底脱离了和方家的关系。想起方仕儒,那个对自己温柔体贴的丈夫,顾宁心中是无比感激的——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度过无忧无虑的三年时光。然而感激不是爱,她无比清楚自己爱的人一直是萧哥哥,唯一想嫁的人也是萧哥哥。对于方仕儒的愧疚,就让这百日守孝来偿还吧。 翌日,顾宁早早起床,打发丫鬟去侯府送信:今日她要置办新的衣裙首饰,告别方夫人的身份,迎来新生的自己。 听到顾宁出门,顾情是担心的——毕竟对于京城,她尚不熟悉,忙叫人备了车,追赶而去。 马车在京城最热闹的十里街停下。因为临近过年,街上尤为热闹,顾情只得弃了马车,步行走入喧闹的街市。 在一家首饰店停下,一对母女映入她的眼帘:年纪稍大的夫人面前摆着一排首饰,只见她怜爱的将一支支精美的金簪在年轻妇人头上比划着,似是怕伤到年轻妇人,贴心的用手挡着尖锐处,左看右看不甚满意,又换下一个。 “夫人,这真是我们店里最好的首饰了。”掌柜被顾客挑剔的汗流浃背,若不是瞧着这一身贵人打扮,他早将人赶出去了——哪见过这么难伺候的顾客? “行吧。”她撇撇嘴,声音少了面对掌柜的傲慢,多了几分慈爱,“宁儿,你瞧瞧,还有什么喜欢的?今日是你新生的日子,只要你喜欢,母亲都给你买。其实母亲早就在珍宝阁专门为你定制了一套红宝石头面,最配我宁儿花一般的年纪了,但想着金首饰也不错,特意带你来挑挑看,改日母亲再给你定制几套纯金头面。” “谢谢母亲,只要是母亲选的,女儿都喜欢。” “你这孩子,行行行,母亲给你选,定叫我宁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母女俩相视一笑,又认真的挑起金镯来。 顾情在门口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百感交集。自妹妹走丢后,她未收到母亲一件礼物。那年少时渴望母爱的小顾情,又在心底低低啜泣:“母亲,您看女儿一眼呀。”原来,母爱是如此温暖,可这温暖如此遥远...... 这厢,母女俩终于选好了首饰,自是有侯府小厮付款提东西,又朝着成衣店走去。顾情鬼使神差地跟了她们一天,看着母女俩人有说有笑,亲昵无比,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偷窥的小丑。 晚间,顾宁穿着新买的衣裙首饰来到饭厅,萧季白眼睛一亮: “宁儿今日似是不同了。” “萧哥哥,今日起,宁儿便为夫守孝满百日了。”顾宁微红了脸颊。 看着顾宁娇羞的模样,萧季白神色一滞,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他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嗯,甚好,今日咱们饮上几杯,祝贺宁儿新生。” 似是高兴得狠了,萧季白喝醉了,回忆着他们过往种种。顾宁也美目含情,轻声附和着。三个人的晚膳,两个人的情意绵绵,一个人的仓皇而逃。 晚间萧季白在睡梦中不住地呢喃着“宁儿”,顾情第一次对这段婚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原来自己真的是多余的一个,多余的女儿,多余的妻子...... 过后几日,萧季白和顾宁借着忆往昔,一同回忆了愈多他们的过往点滴,比如放风筝、爬山、上树摘果子、下河摸鱼......萧季白的解释是为了让顾宁告别过去,彻底放下他。看着他眼中的恳求和闪躲之色,顾情默许了。 这日,顾宁和萧季白要去寺庙祈福,似是为了避嫌,硬拉上了顾情。 来到寺庙,三人上香后,顾情去抽签,一转眼两人又不见了踪影,顾情早已麻木。正值桃花绽放,顾情带着气鼓鼓的小满来到寺庙后山的桃林中赏桃花。 走进林中,远远便瞧见了拥抱在一起的顾宁和萧季白。小满再也控制不住脾气,尖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慌忙分开,看清是顾情后,萧季白急忙上前解释:“情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宁儿差点跌倒,我扶了一下。” “是吗?”顾情看着顾宁虽愧疚但决然的眼神,忽的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是了,她是来抢回她的萧哥哥了。 “走吧,时辰不早了,回府吧。” 这晚,萧季白破天荒的没搭理顾宁,带着顾情单独出门吃饭,点了很多她爱吃的菜品:“情情,再等等,宁儿跟我说了,等明天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她便回侯府再议亲事,也就从此对我死心。” 机械地将饭菜吃下去,顾情说道:“是吗?你信吗?” “宁儿跟我保证过的,她从不说谎。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到从前,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回到府中已是月上中天,丫鬟匆匆来报说是顾宁染了风寒、发热了。萧季白担忧地看了顾情一眼:“情情,我去去就来。”看着萧季白急匆匆的背影,顾情只觉轻松了不少——快了,这三个人的纠葛就快结束了。 这晚,萧季白第一次没有回房睡觉,顾情一夜未睡。第二日一早,便有小丫鬟匆匆来报,说是侯夫人来将军府看望二小姐,却发现二小姐和将军躺在一张床上,现在含章院已经闹起来了。 顾情不慌不忙地起身穿衣梳妆,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漫步走到含章院,在门口便听到侯夫人尖锐的声音:“萧季白,你个畜生,她可是你的姨妹,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母亲,不怪萧哥哥,是我勾引的他!” “你闭嘴!你平日最是胆小,怎会如此大胆与姐夫行苟且之事?定是这畜生强迫你!” “现在马上跟我回侯府!” “不,母亲,这些年,我从未有一天忘记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 “好,我同意。”顾情走进去,平静地说道。 屋内顾宁和萧季白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两人露出的脖颈都布满欢爱后的红痕。顾宁伸手去拉萧季白,却被一把推开。他沉默着低头跪在地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听到顾情的声音,猛地抬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情情,你说什么啊,我不会纳她为妾!” “不是妾,是妻。你我和离,娶顾宁为妻。” “不行!”出言反驳的竟是侯夫人,“顾情,不能和离,你妹妹会被千夫所指!”看吧,此刻母亲关心的仍是顾宁的名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似是惊觉说错话,侯夫人忙道:“和离对你也不好,你也会被指指点点。” “情情,我不和离。”萧季白眼眶通红,看着顾情。 “那就休夫,你知道的,我有休夫书!” “别哭了,这一切不都是策划好的吗,顾宁?”顾情冷笑,“让我帮你理理吧——从萧季白出现在江南方家,你便谋划此刻了吧?这应该是你们第二次发生关系了吧?第一次是顾宁百日出孝那日,你二人醉酒忆往昔,便睡在了一起。只是萧季白酒醒后慌忙逃了,也不愿提及此事,你便以此事要挟,共同重温那半年的美好瞬间,再离开将军府。昨日是你们第二次,这一次没有醉酒,你二人是清醒的、自愿的,情到深处。” “这......这是真的吗?”侯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胆小乖巧的小女儿,顾宁低头不语。 “当然。要不然侯夫人你怎会恰巧出现在这里捉‘奸’?还不是顾宁为了让萧季白这次无法逃离、无可辩驳,借着您侯夫人的压力,成全她。” ‘啪!’侯夫人上前甩了顾宁一个巴掌,顾宁脸颊瞬间肿起来,可见力气之大。 “母亲为何打我?您去信让萧哥哥去江南接我,默许我住在将军府,又陪我上街买新的衣裙首饰,不就是默许了此事?我无意破坏姐姐婚姻,只是我是真的爱萧哥哥,我可以为妾,我不在乎。” “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是你姐夫,是你姐姐的丈夫,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萧季白,你应该记得,我是有和离书的。”不理会侯夫人此刻的歇斯底里,顾情看着萧季白平静地说。 “不,不要!情情,我不是有意背叛你的,你相信我,我只爱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和离......”从来都清风霁月的小将军此刻狼狈地扯住顾情的裙角,痛哭流涕,不顾形象地恳求着。 “萧哥哥......”顾宁轻声唤道,心疼不已。 “姐姐,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你不要怪萧哥哥,不要和离,我可以当妾的,不然通房丫鬟也行!” “够了,顾宁,我长兴侯府的姑娘,不可自轻自贱!”顾情厉声道,“今日我和离,为你腾出正妻之位,也算是补偿了当年弄丢你的过失。以后我们便不再是姐妹。”闻言,顾宁心底涌上一抹惊喜,更多的却是耻辱和羞愧——以后她再也没有姐姐了。 顾情用力扯出被萧季白抓住的裙角,头也不回地离去,不去看身后那恶心的一切。 萧季白望着顾情的背影,感觉心也随之离去,无法呼吸。 5.离开 良久,侯夫人似是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看到萧季白颓废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顾宁红着眼睛在他旁边担忧地望着,顾情早已不见。 “顾宁,跟我回去!此事交由你父亲来处理!” “不,母亲,他已经不是我姐夫了,您帮帮我。”她朝侯夫人膝行而去,两只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摆,仰着头泪眼婆娑,“我这辈子也没求过您什么事,您帮帮我好不好?您从前不是也想过让我嫁给萧哥哥的吗?” 所有人都这样说。那个时候宁儿刚被找回不久,侯夫人知晓了她艰苦的过往,那时对宁儿充满愧疚,便想着若是这两人当真投意合,让他们在一起也无妨。 她那时是怎么想的呢?她想,顾情是被老妇人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什么都会,她想要再找一门好的亲事实在太容易;可宁儿不一样,她在乡下长大,什么都不会,要再找一门好亲事甚是艰难。至于顾情,她看得出萧季白也是个冷淡之人,想着两个性情冷淡的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后来呢?后来宁儿丧夫,她本是差人去接的,但宁儿死活不肯回来。她怎能放任宁儿待在虎狼窝?这才给萧季白去信。她以为过去那么多年,宁儿早就忘记萧季白,此次非要萧季白来接她也只是因为两人从前相依为命。而且她也不觉得一向善良的宁儿会做出败坏门风、破坏姐姐婚姻的事,没想到…… 她突然想起刚才顾情临走时看她的那一眼,是冰冷无情的,如同陌生人一般。连番打击之下,侯夫人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前,无力地说道:“王妈妈,回侯府。” 侯夫人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中她的小女儿丢了,她怨怼大女儿,以至于那天,她将六岁的大女儿丢在大街上。其实回府她就后悔了,忙派人去找,后来是老夫人将人找了回来。从那以后,她自觉没脸见顾情,就总躲着她,老夫人也防着她,母女情就更淡了。 后来宁儿找回来,大概是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为人处世上显得过于胆小。这些年对她关爱有加,一是为了弥补,二也是想着将她的胆子养大一点。顾情性情冷淡,不像宁儿会哄她开心,可她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这天侯夫人的泪打湿枕巾,竟是第一次为大女儿而流泪...... 将军府中,萧季白沉默着被清风扶起,冷冷地看了顾宁一眼,那相依为命的救命之恩消磨殆尽,“来人,将顾宁送回侯府!”说罢踉跄离去,不理会身后顾宁撕心裂肺的呼喊。 6.别庄苦求 顾情和小满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些常用之物,便坐上马车朝着别庄而去。她的嫁妆早就在为萧季白翻案时用光了,这个别庄是祖母后来给她的,让她有个自己的天地。想起祖母,顾情心酸不已,不知道此事祖母会如何生气,改天要去探望她老人家。 来到别庄,顾情只觉浑身轻快——这是属于自己的家,她终于从这段畸形的婚姻和亲情枷锁中挣脱出来,定要过好自己的人生。 好心情只持续到晚膳时分,因为萧季白来了。 他身上绑着荆条,跪在门口,大声喊着:“情情,你出来,我有话要说!”“情情,我错了!” 为了不影响邻居休息,顾情无奈开门,冷冷地看着跪在台阶之下的萧季白。尖锐的藤条将他的后背扎出血洞,正汩汩冒着鲜血。 “情情,我承认错误,我不该念及救命之情一再心软,也不该逼你一再妥协。可是情情,我们的婚姻可能开始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责任,但相伴三载,我早已爱上你,我离不开你。早在你散尽嫁妆救我时,我就离不开你了。” “情情,人都会犯错的,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求你不要离开我。” “萧季白,你还记得当初给我休夫书时说了什么吗?你说若是负了我,便让我离开。” “不,情情,别对我这么狠心。” “我就是如此狠心、冷情的一个人,而且,我顾情,不屑于姐妹共侍一夫。” “没有共侍一夫,我已经将顾宁送回侯府了,以后再也不见她。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 “晚了,从你将顾宁带回府,让她住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萧季白,我给过你机会的,那日在侯府,我是真心想忽略顾宁,和你好好过的。” “情情......”经过昨天一夜的劳累,再加上白天的惊怒交加,此刻失血过多的萧季白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清风抱起萧季白,“夫人,您看......”他盼着夫人心软,能原谅世子吧。 “慢走,不送。”顾情转身砰的一声关上门。 一晃住在别庄已经半个月,顾情圆润了一圈。如果不是萧季白时不时的骚扰,她想她会胖更多。 时至端午佳节,燕国使臣到访,皇帝设宴款待,邀朝中重臣携家眷前往。侯府老夫人前几日便差人送了消息,让她一同前往:一是让她散散心,二是侯夫人染病无法起身,顾宁在侯府要死要活要嫁给萧季白,父亲又镇守边关,长兴侯府只有老夫人和她可以前往。 宫宴当日,顾情一早便坐马车去侯府门口等待。因着府里有她不想见的人,便在门口等待老夫人。 “姐姐,这次宫宴,你可以不去吗?”拉开车帘,顾宁站在马车旁。多日未见,她似乎更消瘦了,此刻眼神闪躲,不敢看顾情。 “你要陪祖母去赴宴吗?” “我,我不懂宫中规矩。” “那要祖母一人去赴宴吗?” “这......” “你身子未好全,回去歇着吧。”祖母走出来,不咸不淡地说道。 “祖母,您来啦。”顾情忙下车搀扶。 “情儿,等久了吧?用早膳了吗?祖母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油糕,你先垫垫,一会儿宫宴可没什么可吃的。”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顾宁咬着嘴唇,竟渗出丝丝鲜血:“姐姐,不要怪我。谁让萧季白还想着你不肯娶我,母亲也怨我不见我,姐姐,就为妹妹再做最后一件事。” 7.宫宴惊魂 到了宫门口,看着长长的等待例行检查的队伍,顾情扶着祖母下了马车。 “哎,你们听说了吗?萧将军和夫人和离了。” “我可是听说是休夫,顾大小姐休夫。” “啊?这么劲爆吗?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顾二小姐,听说她勾引了姐夫,都行了苟且之事了。” “天啊,真是乡下长大的,不知廉耻。要说这顾大小姐真可怜,据说三年前这二小姐就闹着要抢姐姐婚事,偏那侯夫人重次女轻长女,还给同意了。后来是侯府老夫人出面才解决此事。” “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那今天闹得这么凶,没准是侯夫人和二小姐串通好的,就是为了逼夫人离开。” “做娘的偏心成这样,也是少见。” “有侯夫人撑腰,看来,咱们将军府马上就要有新主母了。” “只是可怜了顾大小姐,母亲不喜,夫君又被妹妹抢走了。” “谁是新的将军夫人可不一定呢,我可听说,这燕国公主这次是来和亲的,点名要嫁萧将军。” “对,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据说那燕国公主曾在战场上见过萧将军,那时便芳心暗许,此次是特意为萧将军而来。” “哎?我怎么听说萧将军拒绝燕国公主了。” “想来他与顾二小姐是真爱,为了顾二小姐甘愿被休夫,又拒绝一国公主,真是情比金坚啊。” “咳!咳!”有人见到了长兴侯府的人,重咳了几声提醒,众人讪讪闭嘴。 “情儿不怕,有祖母呢。”怜爱的拍了拍顾情的手,“嗯,祖母最好了。” 进入宴会厅,顾情便感到一道探究、嫉恨的眼神,转头望去,便见燕国公主对她阴森森地笑了笑,她旁边的男子也是不怀好意地盯着她。顾情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转过头不再看他们。 宴会上萧季白好几次想凑过来和顾情说话,都被祖母挡了回去。顾情百无聊赖地欣赏着歌舞,宫婢端来一盘桃花形状的点心,顾情看着新奇,拿起吃了一块。 不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燥热,额头浸满汗水,想着应该是太过闷热,便跟祖母说了声向外走去。 来到凉亭处,吹着徐徐微风,顾情只觉的心痒难耐,燥热感不减反增,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今日宫宴未带小满,她忙向着宫门口走去,想着快点出宫。 突然一个异族男子拦住了她,定睛一看,不就是燕国公主旁边的男子“见过燕国大皇子,小女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慢着,美人儿,我有事想询问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着便一把拉住顾情的胳膊,顾情正欲奋力反抗,突然脑后挨了一击,晕厥过去。 再次醒来,她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浑身酸痛。已为人妇的她立刻明白了什么,惊怒交加,转头发现身旁躺着燕国大皇子,此刻他正淫笑地看着她。 “吆,美人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睡着一动不动,甚是没意思,既然醒了,咱们就再来一次。” 说着朝她扑来,顾情只觉惊恐无比,奋力反抗,然而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很快顾情便被压制住:“求求你,不要,放开我,不要......” 半个时辰后,燕国大皇子一脸餍足地放开顾情,“嗯,东盛国的将军夫人味道就是不一般呢。” 此刻顾情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她感觉世界失去了颜色,被灰暗笼罩。 这时门外传来吵闹声:“萧将军,你的前夫人勾引我哥哥行不轨之事,我可是亲眼所见,就在这间屋子里。” 紧接着是匆匆的脚步声,门被大力撞开,萧季白仓皇地跑进来,看到屋内的一切,怒吼一声:“顾情!” 顾情转头看见萧季白因愤怒而扭曲的五官,凄然一笑,“萧季白,我恨你!” 萧季白瞬间流露出嗜血的眼神,朝燕国大皇子一拳挥去,两人扭打在一起。燕国公主大声叫嚷着:“不要打了,是顾情这个荡妇勾引我哥哥,住手!” 顾情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只觉眼前开始模糊不清,失去意识前听到祖母心疼的声音:“情儿,我可怜的情儿。” 再次醒来时,顾情躺在侯府闺房中,小满趴在床头低低地啜泣着,眼睛红肿。 “小姐,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小满......”顾情只觉嗓子疼痛不已, “叫祖母过来。” “好,好,老夫人在外间呢,奴婢这就去。” 老夫人被搀扶着颤巍巍地走进来,一向注意形象的祖母此刻发丝凌乱,衣裳也皱皱巴巴的,眼睛布满血丝,一看就是一夜未眠。 “情儿,我的情儿不怕,祖母在呢。”祖母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布满皱纹的手心疼地抚摸着顾情的脸庞。 “祖母,我没事,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 “情儿不怕,一切有祖母,豁出咱们侯府百年基业,祖母也定叫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谢谢祖母。”顾情的泪水不禁地流了下来。 “情儿不怕,大理寺卿是你父亲好友,定会为你伸冤。” “祖母,没用的,根本没有证据的,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顾情了然地摇了摇头,“祖母,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片刻后,“情丫头,你这又是何必......,这样你也逃脱不了,唉,罢了,豁出去了,祖母帮你!” “顾情,顾情醒了是不是?让开,我要进去,她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让我见!”侯夫人尖锐的声音传来。顾情瑟缩一下,请求地看向老夫人,“祖母,孙女不想见她!” 老夫人叹息起身,来到门外,看着只着中衣、长发披肩的儿媳,“你走吧,情儿不想见你。” “母亲,顾情做出此等丑事,让长兴侯府蒙羞,她必须......” “闭嘴!大理寺尚未结案,此事还没有定论,不许胡说,来人,将她拖回房间,不许出来!” 屋内,顾情沉默地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腔,小满以为小姐已经去了,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怜的小姐...... 第八章结局 三日后亥时,“咳,咳。”空寂的朱雀街上忽然响起车轱辘的声音和一道女子的咳嗽声。 小满担心她的身体,红着眼眶哽咽道:“您何必非要跑这一趟。” “这件事应该由我亲自结束。” 小满还是担心她的身子,劝道:“不如您一会儿在马车上歇息?左右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奴婢进去也一样。” 顾情摇了摇头。知晓她的脾性,小满到底没再劝。 随着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停下,小满扶着顾情踩着马凳走下马车。 马车停在一间废弃的庭院前,周遭并无人居住。 小满上前敲门,三长两短后,门被人从里头打开,穿着黑衣劲服的侯府暗卫站在门后,看到她立刻拱手:“大小姐,人都已经在里面了。”“辛苦你们了。”暗卫忙称不敢,低下头——他今日可是得了死命令,一定要护好大小姐。想着院子里此刻的情形,暗卫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你在外头守着,我进去看看。” “是!” 小满扶着她走进院子。有两间屋子,黑暗的一间传来呜咽和咒骂声,亮堂的一间安安静静,甚是诡异。 门被推开的那刹那,咒骂声忽然拔高:“谁,好大的胆子!我乃燕国公主,你们居然敢绑我!”尖锐的声音因为害怕和恐惧微微颤抖着。 顾情走进,小满拿出火折子点了两支蜡烛,屋内瞬间明亮起来,一阵压抑的哭声随之而来——不用去看也知道是她那位好妹妹顾宁。她还是那么胆小,连尖叫恐吓也不敢,即使再害怕也只敢小声哭泣。 烛火渐渐稳定下来,顾情看清了里面的情形:燕国公主和顾宁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柱子上。 “……是你!顾情,你居然敢绑我!” 顾宁听到这句话也不敢置信地抬起脸:“姐姐,怎么会是你?你,你为什么要绑我?” 顾情并未理会顾宁,目光淡淡的朝燕国公主看去,语气温和地打了声招呼:“公主殿下。” “哼!“你还知道我是公主?你好大的胆子,快点放了本公主,再跪下给本公主磕头认错,不然等你成了皇兄的妾,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啪!”巴掌声在屋中响起,燕国公主被打偏了脸。 小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给了她一巴掌:“闭上你的臭嘴,我们小姐才不会做妾,痴心妄想!” “你个贱婢敢打我!”从来都金尊玉贵的公主此时却被一个丫鬟掌掴,这个认知让她疯狂,拼命吼叫踢打,却一点用都没有。 “太吵了。”顾情不悦皱起眉头,揉揉额头。 “啪、啪、啪——”小满揪着燕国公主的衣领,连着扇了十来下,扇得那张娇美的脸都红肿起来才停下,阴恻恻道:“望公主知晓,我家主子素来喜静,您若再吵一声,奴婢下一次可就不知道要再打多少下了。” “想必公主已经知道我请你过来的原因了。”事到如今,她岂会不知?她只是没想到顾情会这么大胆: “燕国和东盛已经签订了合约,本公主更是身负和亲重任,难不成你还敢杀了我不成?别说是你,就连东盛皇帝也不敢对我动手!”看向顾情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公主说笑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敢杀人。不过——”她忽然一顿,再开口时还是那番温柔动人的声音,“明日便会传出燕国公主放荡不羁,男女通吃,吸食过量五石散暴毙——” 看着她一点点缩紧的瞳孔,“不知这个死法,公主可喜欢?” 旁边的顾宁瞪大眼睛,吓得一时间忘记了哭泣。 燕国公主更是惊怒不已:“你,你!顾情,你敢!我若是在东盛出事,父王必定起兵,你不怕生灵涂炭?!” “公主已经与我东盛三皇子议亲,却在婚前放荡不羁有辱皇家颜面,你说,此事传出去,燕国国君是该向我们问责还是该向我们赔罪?” 顾情抬手将装满了五石散的纸包缓缓打开,燕国公主立马白了脸,惊恐地求饶道:“不,顾情,我错了,你不能杀我,只要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是我的错,我不该联合皇兄在宫宴设计你,让你失身于他,更不该领着萧季白去捉奸,我错了,你不想当皇兄的妾,我让他娶你做王妃如何?” 小满再也忍不住上前又给了燕国公主一巴掌:“闭嘴,谁稀罕做你们的王妃,不许侮辱我家小姐!”这一巴掌小满用了十成力,一颗牙混着血水被燕国公主吐在地上。 “小满,让她将细节说清楚,记录下来,然后画押!”“是,小姐。” 顾情转头看向旁边的顾宁,“姐姐……”顾宁的小脸因过度恐慌而苍白,哭着求饶,“姐姐,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你的亲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难道你也要杀了我吗?” 顾情曾无数次因为她的眼泪而心软,可如今,她只是淡淡凝视她的脸:“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我……”顾宁哑声。 “燕国公主原本是想向你动手的,因为她知道你是萧季白的救命恩人兼白月光,为了你放弃了发妻,可你与她说我才是萧季白最爱的人——” “姐姐,我当时太害怕了,只想着活命,我没想害你……” “是吗?那你为何不及时与我言明,让我早做防范?” “我说了的,那天早上,在侯府门口,我......” “你是指跟我说让我不去参加宫宴吗?即便没有宫宴,她就不会在其他地方动手吗?顾宁,你还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借燕国公主的手,除掉我,你不沾染一丝淤泥,然后顺理成章的嫁给萧季白。顾宁,可惜你算错了——你没想到燕国公主并没有直接杀了我,而是更加恶毒的当众毁我清白,还欲以妾的身份羞辱我,连累同为侯府小姐的你也声名狼藉!你更没想到萧季白会打了燕国大皇子被罚五十大板和闭门思过!” “姐姐,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有你在,萧哥哥就不会娶我的,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顾情起身来到隔壁,将房门打开,里面坐着的赫然是老夫人、侯夫人、萧季白、大理寺卿四人。 此刻老夫人泪流满面,心疼地看着顾情。 侯夫人则一脸的不可置信,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她此刻终于低下头,惭愧、心疼,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萧季白则是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愧疚地哑声道:“对不起。” 没有理会他,顾情将供词递给还算镇定的大理寺卿:“大人,我知今夜顾情所为已触犯律法,此事我一人所为,与侯府其他人都没有关系,我愿承担责任。只是顾情想先送祖母回府,与他老人家告别,明日一早便去大理寺自首。” “情儿——”萧季白和侯夫人都急切地唤了一声,似是有话要说,却在顾情冰冷的目光中闭了嘴。 在得到大理寺卿点头同意后,她扶起老夫人往门口而去。 是夜,侯府顾情闺房突然火光冲天,外面哭声震天。 顾情听到了祖母和小满的哭喊声,听到了侯夫人的恸哭声,听到了萧季白的咆哮声,她平静地坐在床上,看着火舌慢慢燃上她的衣服。她想,她失言了,明天不能去大理寺自首了。 若说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那便是不甘心吧。 她已经预想到几人的处罚了:燕国公主还是会成为三皇子妃,燕国大皇子也会平安返回燕国,萧季白很快就会官复原职,至于顾宁,最重惩罚也就是去家庙了吧。 只有她,在这场谋算中失了清白、名声和生命。恨吗?当然恨。不甘吗?也还好。至少她能在死前将真相公之于众,用一死挽回侯府所有待嫁女子的名声。 就这样吧,希望下辈子,不会有偏心的母亲、和分不清爱情与责任的夫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