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断肠花(司徒星小兰)已完结,权倾天下断肠花已完结
血月引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御史大夫的尸首便挂在朱雀门楼檐角。血色浸透他怀中的《百官行述》,一滴浓稠的液体正顺着金线装订处坠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朵断肠花。 "第七个了。"上官小兰用孔雀翎羽挑起尸体下颌,发现他舌根处钉着枚青铜卦签。月光扫过签文时,她指节突然发白——那是司徒星惯用的梅花易数签,卦象却比她三日前卜出的死局更凶险。 更鼓声里忽有琴音破空,弹的竟是《折桂令》。小兰旋身掷出翎羽,暗器穿透奏琴人的兜帽,露出半张被火焚毁的脸。那人咧开焦黑的唇,沙哑笑声惊起满城寒鸦:"司徒公子托我捎话...女帝的龙椅,硌得他脊骨疼。" 尸首怀中的《百官行述》突然自燃,火舌舔过之处显出一行朱砂小字:"寅时三刻,断肠花海见真章。"小兰攥紧卦签冷笑,任由火星爬上袖口金线绣的残月纹。她早该料到,能解开密谏第九重加密的,从来不是御书房的龙涎香,而是司徒星身上永不消散的松针气息。 月光漫过摘星楼的飞檐时,上官小兰正用孔雀金丝护甲轻叩着青玉案。案上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她眉间朱砂痣像滴未干的血。 "上官大人,司徒星那贼子藏在丐帮三个月了。"鹰王三恶的老大把密报呈上时,手指故意擦过她手背,"要不要属下们..." "本官记得三年前围剿漕帮,你们折了三十七个弟兄。"小兰笑着抽回手,发间九鸾衔珠步摇叮咚作响,"这回若再失手..."她突然掐断话头,指尖寒光闪过,案角青铜烛台竟被削去半截。 三恶同时后退半步,月光恰在此时漫进窗棂,给小兰雪色宫装镀上银边。她看着地上扭曲的铜块,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司徒星背着她逃出人牙子窝点时,也是这样的月光穿过破庙顶棚,照在他被毒箭贯穿的肩头。 "兰丫头,要是我变成星星..."少年疼得直抽气,却还攥着半块偷来的桂花糕。 "那我就把天捅个窟窿!"十二岁的小兰恶狠狠咬了口糕点,混着眼泪吞下甜腻。那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血浸透粗布衣裳,摸起来就像初春融化的雪。 竹影摇曳的声响将小兰拽回现实,她拢了拢织金披风走向露台。楼下八百御林军铁甲森然,火把将夜色烧出个血红的窟窿。三个月前线报说司徒星混入丐帮,她故意纵着消息走漏,果然引得各方势力齐聚断肠林。 "大人,要放箭雨吗?"副将捧着雕花箭筒请示,却被小兰用玉骨扇挑开。扇面上"权倾天下"四个字在火光中妖冶非常,就像她此刻微微上翘的唇角。 林中忽起一阵骚动,有个灰衣人踏着竹梢飞掠而出。月光扫过他侧脸的瞬间,小兰手中玉扇"咔嚓"裂开道细纹。三年了,司徒星那道断眉还是倔强地斜飞入鬓,只是粗布衣裳掩不住通身侠气。 "星子!"她脱口而出的刹那,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司徒星旋身挥剑,剑气激得满地竹叶化作碧浪。小兰看着他后颈那道淡粉色疤痕——那是为她挡箭留下的——突然纵身跃下高楼。 织金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精准跌进那个熟悉的怀抱。司徒星身上还是带着松针混着草药的味道,只是这次多了丝血腥气。"你这疯子..."他闷哼着接住人,转身时三支毒箭全钉进后背。 断肠花簌簌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小兰摸着温热血迹轻笑:"当年破庙里你说,若我变成女魔头..."她拔下金簪刺向自己心口,"就陪我下地狱。" 司徒星扣住她手腕时,唇角已渗出黑血:"可我...舍不得。"他指尖拂过小兰发间,摘下半片竹叶,"你看...像不像喜轿上的流苏..." 子夜钟声荡开时,御林军看见上官小兰抱着具尸体走出竹林。她散着长发,宫装染血,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媚。断肠花瓣追着她身影纷飞,恍若一场盛大的冥婚。 翌日有人在花海深处发现两具相拥的尸首,女子手中紧攥的密谏已被血浸透。最奇的是他们周身开满并蒂断肠花,连皇宫最老的嬷嬷都抹泪说:"这毒花生生世世开在一处,比人强。" 第一章·冷香劫 御花园的九曲回廊浸在暮春的湿气里,西域贡梨的清香混着池中残荷的涩味,在鎏金檐角下织成一张粘腻的网。上官小兰斜倚着朱漆栏杆,金错刀映着西斜的日头,在贡梨青白的表皮上割开一道寒光。 "大人,司徒少侠的尸首..."侍女春桃捧着冰裂纹瓷盘趋近,盘中凝着昨夜收集的露水。她话音未落,喉间突然绽开朵血莲,整个人栽进荷花池的刹那,惊起三只翡翠色蜻蜓。 小兰慢条斯理地旋着刀刃,梨皮连成长串坠入池中,惊散一池锦鲤。"刑部尚书养得狗越发聒噪了。"她将雪梨肉切成薄如蝉翼的月牙,抬眼时眸中映出假山后晃动的紫影,"徐大人是要本官亲自浇花?" 紫袍男子踩着满地碎光转出,腰间错金蹀躞带撞出清越声响。"都说上官大人为情所困要归隐山林,"他抚掌大笑,袖口金线绣的獬豸兽随动作张牙舞爪,"看来那些老东西的眼珠子都该喂了御马监的狼犬。" 小兰捏起片梨肉对着夕阳端详,晶莹果肉里渗着淡红血丝,像极了三年前司徒星心口那道疤。她忽地轻笑,指尖轻弹,梨片如刃削过男子鬓角,钉入身后紫檀廊柱时犹自颤动:"徐大人可知,这西域雪梨最忌沾了人血?" 男子脸上笑意骤然凝固,从怀中掏出的玉牌泛着冷光。牌面通缉令上司徒星的画像已有些模糊,背面的龙纹却在斜照下显出异样——鳞片倒逆处浮着几点朱砂,恰是当年破庙里星子为她挡箭的位置。 "皇上口谕,"徐侍郎喉结滚动,汗珠顺着脖颈滑进交领,"密谏换活人。" 池中忽然窜起串气泡,春桃的尸首浮出水面,发间缠满猩红的水藻。小兰用刀尖挑起玉牌,金错刀突然发出蜂鸣——这是司徒星送她的及笄礼,刀柄暗格还藏着半截染血的绷带。 "星子说过,"她突然将玉牌掷向池中,惊得锦鲤四散,"龙鳞逆生处,才是真命门。"玉牌入水的刹那,背面龙纹竟化作血雾腾起,在暮色中拼出半幅边关布防图。 徐侍郎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汉白玉石栏。他看见上官小兰眼底腾起幽蓝火焰,那是三年前焚毁东厂诏狱时沾染的磷火。"告诉皇上,"她将金错刀插入梨核,汁水迸溅如泪,"三日后子时,我要在观星台看见活蹦乱跳的司徒星。" 假山后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小兰甩出刀刃,却见只玳瑁猫叼着雏鸟窜过屋脊。她俯身拾起染血的玉牌,指腹摩挲着司徒星的画像,忽觉眼角发烫——那画像眉梢处不知被谁添了笔,恰似星子每次无奈苦笑时扬起的弧度。 暮色渐浓,池面浮起层幽蓝薄雾。小兰解开腰间鎏金银熏球,将玉牌投入其中。龙涎香混着腐梨气息漫开时,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雨夜。十六岁的司徒星背着她奔逃,血水顺着草鞋渗进她裙裾,在暴雨中烫出一道蜿蜒的红痕。 "兰丫头,要是我变成星星..."少年喘着粗气,左肩毒箭随着步伐晃动,在泥地上滴出诡异的图腾。 "那我就把月亮射下来!"她恶狠狠咬住他耳垂,混着血味的咸涩在舌尖炸开。那时她还不知,司徒星怀里揣着半块发霉的桂花糕,是他用祖传玉佩从人牙子手里换的。 池中锦鲤忽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打湿小兰的蹙金孔雀裙。她低头看着涟漪里破碎的倒影,官服上银线绣的残月纹正在暮色中泛光。这些纹样原是司徒星亲手绘的,他说残月最配她眉间那颗朱砂痣。 "大人!"远处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鹰王三恶的老二独眼里闪着绿光,"丐帮放出消息,说司徒星..."他瞥见池中浮尸,喉头发出古怪的咕噜声。 小兰用染血的梨肉堵住他的嘴,金错刀轻轻划过他脖颈:"本宫最恨说话喘大气的。"她望着天边初升的月牙,忽然想起昨夜占星时窥见的血色星轨——贪狼入命宫,破军照鸾喜。 徐侍郎的尸体在子时被打捞上来,心口插着半块碎玉,正是龙纹倒逆处缺失的那片。更夫说当时听见女子哼着《折桂令》,曲调却比寻常高了七度,像极了司徒星惯用的洞箫音律。 上官小兰在寅时三刻踏入观星台,手中鎏金匣装着二十八宿星图。当她掀开织锦罩布的刹那,北斗第七星突然爆出妖异紫光——那是三年前司徒星坠崖时,她亲手系在他腕间的陨铁铃铛在共鸣。 第二章·竹海谜 竹海深处的腐叶堆里渗着晨露,司徒星睁开眼时,三支淬毒弩箭正顺着脊背滚落。他摸向心口处的金丝软甲,陨铁冷意刺得掌心发麻——这是小兰及笄那年,他当掉祖传青虹剑换的玄铁所制。 "星哥,那妖女当真信你归西了?"丐帮小七从凤尾竹后探出半张脸,手中的断肠草汁液滴在青石上,蚀出点点焦痕。少年脖颈处有道新添的鞭伤,随着吞咽动作渗出血珠,在晨光里像串玛瑙珠子。 司徒星屈指弹飞沾在睫毛上的露水,瞥见小七草鞋上沾着的孔雀蓝丝线——那是只有大内绣娘才用得起的冰蚕丝。"昨夜摘星楼的酒,可还合口?"他忽然轻笑,指尖夹着的竹叶镖擦着少年耳畔飞过,钉死只朱红毒蝎。 小七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手中陶罐"咣当"坠地。琥珀色的断肠草汁漫过满地竹箨,蒸腾起带着苦杏味的薄雾。"俺...俺只是..."他哆嗦着后退,后背撞上湘妃竹的泪斑,"上官大人说..." 破空声骤起,十八道黑影踏着竹梢掠来。为首者黑袍上的银线云纹在雾中忽隐忽现,司徒星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五年前血洗司徒府的杀手装束。 "上官大人有令!"黑衣人扬手撒出孔雀蓝毒粉,惊起竹间栖息的蓝喉蜂虎,"死要见尸!" 司徒星旋身踢飞满地竹箨,腐叶与毒粉在空中撞出幽蓝火花。他反手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剑身映出小七仓皇逃窜的背影——那孩子右耳垂缺了块肉,正是三日前被鹰爪所伤。 "铮——" 软剑绞住三柄雁翎刀的刹那,司徒星嗅到毒粉中混着的伽罗香。这是小兰惯用的安神香,此刻却掺了七步断肠散。他眼前忽然浮现那夜摘星楼顶,小兰散着长发调香的模样,她说伽罗配龙脑最宜安枕,却在他茶盏里悄悄添了离魂草。 "嗤啦——" 左臂突然传来灼痛,毒粉腐蚀锦衣露出金丝软甲。司徒星借着竹影飞退,腕间陨铁铃铛撞出清越声响。这原是系在小兰九鸾步摇上的饰物,那夜她扯下来掷在他心口:"戴着它,就算下了黄泉我也找得着!" "星哥当心!"小七突然从竹丛扑出,乌木棍扫落两支冷箭。箭簇钉入竹干的闷响里,司徒星看清他怀中掉出的鎏金腰牌——正面刻着"御前行走",背面残月纹正渗着朱砂。 黑衣人忽然变换阵型,七柄钩镰枪织成天罗地网。司徒星踏着湘妃竹的泪斑腾挪,软剑挑起的竹叶竟在空中凝成卦象。这是小兰教他的奇门遁甲,她说竹海生门在巽位,可此刻巽位正站着个手持暴雨梨花的侏儒。 "兑位!"小七突然嘶吼,乌木棍砸向地面。腐叶下的青石板应声而裂,露出黑黝黝的暗道。司徒星剑尖点地,凌空翻入暗道的瞬间,三支毒箭钉在他方才立足处,箭尾缀着的孔雀翎羽还在簌簌发颤。 暗道里弥漫着陈年血锈味,司徒星摸到壁上的抓痕——这是十年前人牙子囚禁幼童的地道。小七擦亮火折子的刹那,他看见墙角堆着具幼小骸骨,腕间银镯刻着"上官"二字。 "这是..."司徒星喉头发紧。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小兰被推进地牢时,有个女童死死抱住人牙子的腿。后来那孩子被烙铁烫成焦炭,只剩这个银镯被他偷偷埋在后山。 小七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蓝血:"星哥快走...暗道尽头..."他瘫倒在地,袖中滑出半枚残破的密谏,隐约可见"龙脉"二字。 上方传来土石崩塌的轰鸣,黑衣人正在掘地三尺。司徒星撕下衣摆裹住小七伤口,触到少年怀中硬物——竟是半块雕着并蒂莲的玉佩,与他珍藏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她说...若你见到这个..."小七气若游丝,指尖在玉佩纹路上摩挲,"就知...青虹剑...在..." 暗道突然剧烈震颤,司徒星抱起少年疾奔。身后塌方的土石中飞出只金翅蛊虫,翅脉纹路恰是上官小兰眉间朱砂痣的形状。蛊虫落在他肩头时,暗道尽头透进的天光里,隐约传来《折桂令》的洞箫声。 第三章·局中局 摘星楼顶的青铜浑天仪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上官小兰赤足踏过冰裂纹地砖,足链上的银铃惊醒了水晶瓶中的蛊虫。那对"长相思"蛊虫突然疯狂撞击瓶壁,金粉般的鳞片在琉璃盏上刮出刺耳鸣叫。 "不过七日光景,倒是养刁了胃口。"她屈指轻弹瓶身,发间垂落的九鸾步摇扫过案上星图,惊起几粒朱砂。蛊虫尾钩突然暴长,竟在瓶内壁刻出半阙《鹊桥仙》——这是司徒星当年在乞巧节写给她却被撕碎的情笺。 楼外忽起夜枭嘶鸣,鹰王老二跪在珠帘外的影子像团扭曲的墨迹:"禀大人,刑部的人马往断肠林去了。"他独眼扫过小兰裸露的脚踝,喉结上下滚动,"要不要属下带人..." "三年前本宫血洗东厂时,"小兰突然掐灭案头犀角烛,青烟在她眉间朱砂痣上盘桓,"你说过最恨吃里扒外的狗。"她掀帘而出,鎏金护甲划过老二的独眼,带出一串血珠,"现在倒学会抢骨头了?" 珠帘乱颤的叮咚声里,小兰瞥见沙盘上的丐帮总舵模型——那是司徒星用糯米浆糊着松针搭的,檐角还粘着半片干枯的竹叶。她指尖轻点总舵后山的断崖,三年前司徒星就是从这里坠下去的,玄色大氅被山风鼓成垂死的蝶。 "传令御林军。"她突然攥紧沙盘边缘,檀木裂纹顺着丐帮总舵蔓延至整个江南,"本宫要亲审..."话音未落,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十二幅春宫图纱屏轰然倒地。 玉贵妃瘫坐在满地碎瓷中,石榴裙下露出半截密谏。小兰甩出的鎏金飞刀钉在她耳畔,刀柄红宝石映出贵妃惨白的脸——这张与司徒星七分相似的面容,此刻正因恐惧扭曲成诡异的笑脸。 "姐姐的腰牌..."贵妃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月牙疤渗着血珠,"可还认得?"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抚过疤痕,那形状竟与小兰颈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小兰瞳孔骤缩,腕间金线蛊虫突然暴起。她想起十年前人牙子地窖里,那个总把馒头让给她的哑女,锁骨处也有这样的烫伤。彼时司徒星说这是"月娘赐福",如今想来怕是皇室抹杀真龙血脉的烙印。 更漏声穿透楼板,蛊虫在水晶瓶中撞出《凤求凰》的曲调。小兰弯腰拾起密谏残片,嗅到上面沾染的龙涎香——这香气里混着断肠草汁,正是司徒星当年为解她寒毒调的药方。 "好妹妹,"她突然掐住贵妃下颌,鎏金护甲陷进凝脂般的皮肉,"本宫给你讲个故事。"窗外飘进的竹叶粘在贵妃颤抖的睫毛上,"从前有只画眉鸟,总以为偷了凤羽就能当..." 楼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十八盏气死风灯应声而灭。小兰在黑暗中轻笑,原来最亮的星光,始终藏在当年司徒星为她折的那盏竹灯笼里。 第四章·双生计 望月潭的波光像打碎的银镜,上官小兰看着潭中两个倒影——宫装染血的自己提着滴血长剑,布衣荆钗的"自己"正弯腰采撷断肠草。月光穿过她发间金步摇的缝隙,在潭面织出蛛网般的裂痕。 "易容术教了你七年,"司徒星软剑挑飞宫装女子面皮的刹那,潭水突然沸腾如煮,"倒学会扮作我的兰儿了。"人皮面具下露出玉贵妃青紫的脸,她唇角溢出的黑血染红了颈间玉佛——正是三年前小兰赐的及笄礼。 布衣女子直起身时,腕间银铃撞出《雨霖铃》的调子。她指尖抚过眼角泪痣,潭面倒影忽然扭曲成司徒星的模样:"星子可还记得,那年你说要与我泛舟采药..."话音未落,十八支穿云箭撕破夜幕,惊起芦苇丛中栖息的鬼面鸮。 司徒星揽住女子腰肢旋身入水,箭簇钉入潭底激起串串气泡。他触到女子腰间暗藏的龙纹玉匣,冰冷的鎏金纹路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虎符。 "小心!"女子突然翻身挡在他背后,三棱刺穿透她肩胛的瞬间,司徒星嗅到熟悉的伽罗香。这香气本该混着龙脑出现在御书房,此刻却裹着血腥味漫进他鼻腔。 潭水突然变得粘稠如蜜,司徒星看着血色在周身晕开,恍若回到那个雪夜。十岁的小兰被推进寒潭,他徒手破冰时,血水在冰层下绽放的模样与此刻如出一辙。 "兰儿..."他扣住女子手腕脉门,却触到两道并行的心跳。女子忽然仰头惨笑,撕开的面皮下露出小兰苍白的脸:"星子可知,断肠草要配孔雀胆才够滋味?" 八百铁骑的火把照亮夜空,司徒星抱着昏迷的小兰沉入潭底。她袖中滚出的玉匣撞开机关,暗格里飘出的羊皮卷上,朱砂写着"皇嗣非龙种"五个字。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小兰模仿他笔迹写的婚书上的"永结同心"。 第五章·龙鳞乱 潭底暗流裹着硫磺味擦过后背时,司徒星看清了小兰颈间游走的龙鳞纹。那些青金色鳞片随着脉搏起伏,像极了十年前人牙子地窖里,她高烧时从皮肤下钻出的毒虫。 "兰儿..."他刚张口便被灌入腥咸的潭水,气泡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又见十二岁的小兰蜷缩在破庙角落,用碎瓷片剜着手臂上的鳞片:"星子你看,我把妖怪都赶走了。" 十八道铁索破水而入的刹那,司徒星旋身将人护在怀里。玄铁锁链擦过肩胛的灼痛,竟与当年小兰烙在他心口的牙印如出一辙。他借着幽蓝水光瞥见追兵铁甲上的残月纹——那些本该刻在司徒府祠堂梁柱上的家徽,此刻正在水流中扭曲成恶鬼的脸。 小兰忽然在他怀中痉挛,龙鳞纹蔓上苍白的面颊。她染着蔻丹的指甲掐进司徒星臂膀,血珠在水中凝成细小的龙形,朝着铁索游去。追兵们顿时骚动,面具眼洞后透出惊惧的眸光——这是他们围剿司徒府那夜,在祠堂壁画上见过的应龙图腾。 "果然是真龙血裔!"为首的刺客突然扯下面具,露出被火焚毁的半张脸。他挥动铁索搅起漩涡,潭底沉积的骸骨随波翻涌,有具幼童骷髅腕间银镯"叮"地撞上司徒星软剑。 这声响惊醒了昏迷的小兰。她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指尖摸索着扣住司徒星腕间陨铁铃铛:"星子...龙鳞逆生处..."话未说完便咳出串血泡,那些猩红的珠子竟在水中凝成卦象,正是当年国师批的"双龙夺珠"谶语。 司徒星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月轮纹遇水泛出金光。追兵们的铁索仿佛撞上无形屏障,竟在距他三尺处齐齐断裂。小兰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她看见司徒星背后浮现的应龙虚影——与七岁那年在御书房偷看到的太祖画像分毫不差。 潭底突然地动山摇,玉匣中飘出的羊皮卷被血浸透,显出水路密道图。司徒星搂紧小兰冲向暗流源头时,瞥见她唇角漾开的笑意——这分明是儿时他们偷到蜜饯时的狡黠神情。 "抓住真龙天子!"毁容刺客的咆哮激起连串气泡。司徒星反手掷出软剑,剑身缠绕的水草突然暴长,将追兵们绞成血肉之花。这是他教小兰的"借物打物",彼时少女噙着梨膏糖笑他:"这般阴损招式,倒像是闺阁手段。" 破出水面的刹那,月光如银针扎进瞳孔。司徒星踉跄跪在芦苇丛中,发现怀中人颈间龙鳞纹已褪,唯留道淡金痕迹,恰似大婚时应有的花钿。远处山崖上忽有洞箫声起,吹的竟是《凤求凰》变调,每个颤音都暗合他腕间铃铛的频率。 "你早知道..."小兰忽然睁眼,指尖抚过他心口月轮纹。霜白的月光淌进她瞳仁,映出司徒星从未见过的脆弱:"司徒府那场火..." 夜枭惊飞打断了话语,对岸亮起连片火把。司徒星看着追兵铁甲上残月纹渐渐染血,忽然明悟这些年的腥风血雨,不过是真龙血脉觉醒的祭礼。 第六章·毒鸳鸯 暴雨将断肠花海捶打成紫红色的泥沼,上官小兰跪在倾倒的石碑旁,孔雀石药杵砸在青玉臼里,每声闷响都混着天际滚过的惊雷。司徒星倚着半截焦木,看着自己咳出的蓝血在雨水中绽开妖异的莲,忽然想起三年前小兰生辰宴上,她执意要喝的"孔雀泪"酒也是这般色泽。 "当年你说要当女帝..."他猛地攥住小兰湿透的广袖,腕间金线蛊虫因这动作勒进皮肉,"是不是早知我才是..." 药杵"当啷"砸进泥水,小兰反手甩开他的桎梏,溅起的毒汁在司徒星颈间蚀出青烟:"司徒星!你以为我爬到大内总管的位置,就为听你这诛心之语?"她扯开衣襟,锁骨下月牙疤被雨水冲得发白,"这疤怎么来的?嗯?" 司徒星瞳孔骤然收缩。那道伤痕的形状,竟与父亲临终前示他的密匣锁孔完全契合。记忆如闪电劈开混沌——十岁那夜暴雨,小兰浑身滚烫缩在草垛里,他偷来的伤药被雨水泡成泥浆,最后只能用齿尖撕开她肩头溃烂的皮肉。 "你以为人牙子为何独独不毁我容貌?"小兰突然抓起把断肠草塞进他口中,苦涩汁液混着血腥在齿间爆开,"因我这张脸..."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司徒星心口月轮纹,"是打开龙脉的钥匙!" 惊雷劈断三丈外的古槐,燃烧的树影在小兰脸上跳动。司徒星尝到她指间残留的伽罗香,这香气忽然与记忆重叠——七岁那年他随父入宫,御花园假山后有个粉雕玉琢的女童,正踮脚偷折先帝最爱的绿萼梅。 "那年你说要与我仗剑江湖..."小兰突然瘫软在他怀中,药杵从指间滑落,"却不知我步步染血,只为斩断你的枷锁..."暴雨冲刷着她眼尾朱砂,竟似血泪蜿蜒。 司徒星触到她后颈凸起的龙鳞,那处肌肤烫得惊人。他忽然记起父亲密室里的羊皮卷,朱砂批注"真龙现世,逆鳞者诛",落款处残月纹正与小兰腰间玉坠一模一样。 第七章·金銮变 登闻鼓的兽首铜钉沾着玉贵妃掌心血,每声闷响都震落梁上积年的香灰。上官小兰踩着满地朱批奏折走来时,鎏金地砖正映出她官袍上未干的血渍——那血来自十二具残月纹刺客,此刻正用铁钩悬在蟠龙柱上,像一串风干的腊肉。 "皇兄可知何为作茧自缚?"她剑锋轻挑,新帝冕旒应声而裂。玉珠滚过丹陛的脆响里,小兰瞥见司徒星踹开的殿门外飘进半片竹叶,恰是三年前他别在她鬓角的那枚。 司徒星逆光而立的身影晃了晃,剑穗上陨铁铃铛撞出清音。他看见小兰捏着玉玺的指节发白,那是他教她练剑时总也改不过来的坏习惯。"兰..."甫一开口,腥风灌入喉间——柱上某具尸体突然坠落,砸出怀里的婴儿襁褓。 "月轮现,真龙出!"玉贵妃的尖叫混着婴啼刺破穹顶。小兰手一颤,玉玺裂痕中迸出的金粉扑在她睫上,恍若大婚时的妆奁。那婴孩额间青金色胎记随哭声明灭,竟与司徒星心口月轮纹共鸣出蜂鸣。 新帝突然癫笑挣动,冠冕上垂珠绞住小兰剑穗:"朕早该把你们司徒家..."寒光闪过,头颅滚落时犹自瞪目,最后的詈语在血沫中化作咕噜声。 "星子你看,"小兰踢开滚烫的头颅,染血的宫靴踏上龙椅,"这位置果真硌得慌。"她笑着笑着忽地落泪,金粉混着血珠坠在司徒星腕间,烫得他心口发颤。 殿外惊雷劈裂"正大光明"匾额,火光照亮玉贵妃怀中婴孩。司徒星看着那道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月轮纹,突然记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双鱼玉佩——半块在他襁褓中,半块随庶弟被送出司徒府。 第八章·祭星台 青铜柱上的血色符咒在暴雨中蜿蜒扭动,像无数条吸饱人血的蚂蟥。司徒星被倒吊在祭坛中央,冰雨顺着金线蛊虫勒出的伤口往里钻,恍惚间又回到七岁那年的冰窟——父亲将他浸在寒潭里说:"真龙血脉,需经九劫。" "二十八星宿归位!"沙哑的吟唱刺破雨幕。黑袍老者摘下兜帽的刹那,司徒星后槽牙几乎咬碎——那张布满星象图的脸庞上,右眼是丐帮小七的桃花目,左眼却嵌着颗泛蓝的琉璃珠,正是三年前被他射瞎的鹰王老三。 小兰的九鸾步摇穿透雨帘时,带起一串血色涟漪。金翅凤凰口中衔着的东珠正中老者咽喉,炸开的荧光粉末里,司徒星看见她宫装下摆的金线残月纹正在燃烧——那是用他当年猎得的金雕尾羽捻的线。 "偷人眼睛的腌臜货..."小兰踩着血洼走来,绣鞋上沾着的碎肉竟是噬心蛊残骸。她指尖拂过司徒星心口游走的金线,鎏金护甲刮得蛊虫吱吱尖叫:"十年前你剜我星子一目,今日便用这祭星台作赔如何?" 老者喉间发出咯咯怪笑,爆开的荧光粉凝成北斗七星。司徒星突然抽搐,噬心蛊顺铁链窜向祭坛下的玉玺,每爬一寸都在青铜柱烙下焦痕。小兰瞳孔映出玉玺吞噬真龙血气的异象——那方传国玉玺竟生出血管般的纹路,正贪婪吮吸着司徒星的生命。 "兰儿...走..."司徒星嘶吼着挣动铁链,腕骨脱臼声混在雷鸣里格外瘆人。他想起五岁那夜观星,父亲指着紫微垣说:"真龙现世时,连星辰都要啖其血肉。" 小兰突然割开掌心,血水泼在玉玺上竟腾起青烟。传国玉玺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牙印——正是当年她咬在司徒星肩头的形状。噬心蛊被这血气吸引,调头扑向小兰心口,金线蛊虫瞬间暴长成锁链将她缚在青铜柱上。 "好得很..."小兰染血的唇擦过司徒星耳垂,声音轻得像情话,"你教我的以血饲蛊..."她突然咬住他颈侧血管,噬心蛊发出濒死的嘶鸣。司徒星尝到满口腥甜,恍惚看见十二岁的小兰举着带血的瓷片,笑着说要与他歃血为盟。 暴雨突然转为血雨,青铜柱上的符咒开始剥落。司徒星看着小兰官服被腐蚀出万千孔洞,露出后背狰狞的龙鳞纹——那是十年前他为她挡下毒鞭时,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痕迹。 第九章·双生蛊 断肠花在子夜骤然舒展花瓣,莹紫花蕊中迸出磷火般的幽光。上官小兰抱着司徒星跌进花海时,他心口钻出的金蛊正疯狂啃噬花瓣,每一口都溅起带着苦杏味的汁液。那些被啃食的缺口处渗出蓝血,竟与玉贵妃产房里飘出的婴儿啼哭同频共振,在夜色中织成张诡谲的网。 "当年先帝把真龙气运剖作两半..."小兰咬断发间金簪,尖锐的断口刺进腕间龙鳞纹,"你承星象,我载毒煞。"鲜血浇在金蛊脊背的瞬间,蛊虫甲壳炸开万千金粉,在空中凝成并蒂牡丹。花瓣边缘的锯齿状裂痕,恰似司徒府灭门那夜,她咬在他肩头的牙印。 司徒星突然翻身将人压在泥泞里,指尖抵住她颈动脉:"所以你喂我喝孔雀泪..."他声音发颤,想起三年前上元夜,小兰捧着鎏金杯逼他饮尽的琥珀色液体,"是要用我的魂魄养蛊?" 花海无风自动,婴孩哭声陡然凄厉。小兰染血的指尖抚过他心口游走的月轮纹,忽然笑出泪来:"我的星子啊..."她腕间伤口绽开的血肉里,竟有半截密谏缓缓抽出,"你当真以为,当年陷阱里的白兔是偶然?" 惊雷劈开层云,照亮百丈外癫狂的帝王。皇帝用断剑自戳双目的动作像出荒诞的皮影戏,碎裂的玉玺残片扎进掌心:"朕才是容器...才是..."他踉跄着扑向花海,龙袍下摆拖出的血痕里,钻出无数金翅蛊虫。 司徒星擒住小兰手腕的力道突然松懈。记忆如潮水倒灌——七岁那日他被推进皇家猎场,本该射向鹿王的金箭却钉进白兔后腿。灌木丛后的小女孩抱着伤兔冷笑,发间粘着的断肠草花瓣,正是此刻落在他眉心的这片。 "那年你追的不是兔..."他喉间泛起腥甜,看着小兰瞳孔中扭曲的自己,"是司徒家独子。"暴雨突然倾盆,冲刷着她脸上斑驳的胭脂,露出眼角淡青的旧疤——那是他为救她被毒藤划伤的印记。 花海深处传来玉碎的清音,婴孩额间月轮纹骤然发亮。司徒星看着自己掌心浮出的星图,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触碰密谏都会头痛欲裂——那些所谓谋逆证据,不过是小兰用朱砂在他皮肉上刻的护身符。 "噬心蛊该反哺了..."小兰突然扯开他前襟,染血的唇印上跳动的心口。金蛊在两人唇齿间爆开,化作金蓝双蝶冲向夜空。司徒星在剧痛中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抱着受伤的小兰,少女在他怀里呢喃:"若有一日我成了魔..." 十万叛军的哀嚎穿透雨幕,他们盔甲下的牡丹纹正在蚕食血肉。司徒星搂紧怀中人指向天际,烟花炸开的流光里,他看见当年在河灯上画的鸳鸯——左边那只翅膀残缺处,分明是密谏缺失的最后一角。 第十章·碎宫阙 青鸾火凤掠过太极殿的琉璃瓦时,尾羽扫落百年积尘,在夕照里扬起金色的雾。上官小兰斜倚着龙纹凭几,将传国玉玺压在描金奏折上,看着司徒星披着雪貂裘批阅文书,腕间金线已蔓至颈侧,像条淬毒的锁链缠住他苍白的咽喉。 "禀陛下,残月纹逆党聚于玄武门..."鹰王老二话音未落,司徒星突然呛出蓝血,溅在鲛绡帐上开出一簇冰花。小兰掷出的朱笔穿透来人喉骨,血珠顺着笔杆垂落的狼毫滴落:"本宫说过,染蓝的血不许见人。" 暮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司徒星搁下徽州墨笔。他望着城楼下十万叛军燃起的火海,忽然轻笑:"娘子可还记得,那年你说要最盛大的婚典?"指尖挑开玄色深衣,心口月轮纹泛起熔金般的光泽,"我说过,要天下人皆着婚服来贺。" 城垛积雪被热浪蒸腾成雾,司徒星扯裂衣襟的刹那,月轮纹化作流火坠入敌阵。火光中映出匪夷所思的景象——叛军锁子甲内竟缝着嫣红衬里,金线绣的并蒂牡丹在高温中舒展,恰是他们大婚那日,司徒星说"要九州同庆"时亲手绘的纹样。 小兰指尖深深掐进蟠龙柱,看着牡丹纹吸食叛军血肉疯长。那些妖花根茎穿透铁甲,在哀嚎声中绽开的脸庞,竟是三年前被处决的贪官污吏。她忽然记起合卺酒夜,司徒星蘸着胭脂在她掌心画符:"此咒名’相思烬’,专克负心之人。" "星子!"她抓住司徒星冰凉的手,发现他袖中藏着半截褪色的红绸——正是当年他们绑在连理枝上的同心结。司徒星反手握住她颤抖的腕,陨铁铃铛撞出清越声响:"我说过,要为你烧场最亮的烟火。" 叛军阵中突然升起万千孔明灯,每盏都绘着他们年少时的模样。十二岁的司徒星背着受伤的小兰踏过冰河,十五岁的小兰为练剑的司徒星鬓间簪花,十八岁的司徒星在乞巧节偷换她的毒酒......灯影幢幢里,玄武门轰然洞开,十万枯骨披着嫁衣拾阶而上,袖中抖落的不是利刃,而是早已霉变的合欢花。 小兰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她终于看清每具枯骨心口都嵌着牡丹纹金箔——正是她这些年"暴毙"的政敌。司徒星抚过她发间歪斜的九鸾步摇,温柔拭去她唇畔血渍:"这些才是真正的贺礼。" 子夜钟声荡开时,第一朵烟花在太极殿上空炸裂。司徒星抱着瘫软的小兰踏上龙椅,在她耳畔呢喃:"那年陷阱里的小兔..."尾音消散在漫天流火里,玄武门前十万枯骨齐刷刷仰头,黑洞洞的眼眶中开出血色牡丹。 第十一章·孽镜台 青铜镜面泛着尸蜡般的惨白光泽,司徒星踩着满地星图碎片走向孽镜时,靴底粘稠的血浆拉出蛛丝般的银线。镜框上缠绕的荆棘藤突然暴长,倒刺扎进他腕间金线蛊虫的伤口,吮出的血珠在镜面洇出扭曲的画面——十二岁的自己握着滴血短刀,身后司徒府七十八具尸体正睁着空洞的眼眶。 "兰丫头,要是我变成星星..."少年司徒星的声音从镜中渗出,混着腐肉味的寒气扑在他后颈。画面里的小兰蜷缩在祠堂供桌下,手中攥着的半块桂花糕霉斑遍布,那是他冒死从人牙子厨房偷来的。 小兰跪坐在镜台旁的金丝蒲团上,金错刀正将裂开的心口肌理一针针缝合。她指尖沾着的蓝血在银线上凝成冰晶,每拉一针都带起细碎的咔嗒声:"青鸾印记从来不是禁制..."突然咳出的血沫喷在镜面,竟化作蠕动的篆文,"是篡改记忆的咒。" 镜中画面骤然扭曲,少年司徒星踉跄着翻动尸堆,焦黑的梁柱轰然倒塌。他扒开母亲焦糊的臂弯,抱出个襁褓中的婴孩——那孩子眉心月轮纹泛着幽光,正是玉贵妃产下的皇子胎记。镜外的小兰突然嗤笑,扯断缝合线的手势像在撕毁密诏:"多有趣,你护了十年的仇人之子..." 司徒星一拳砸向镜面,裂纹如蛛网蔓延。碎片中映出千百个不同年岁的自己:五岁被按在寒潭练气的,十岁为小兰剜肉疗伤的,十八岁在诏狱受刑的......每个幻影心口都浮着青鸾印记。最深处那片碎镜里,小兰正将滴血的银簪插入他熟睡时的太阳穴,簪头刻着的残月纹与玉贵妃腰间玉佩如出一辙。 "为何..."司徒星转身时扯断荆棘藤,带血的倒刺勾住小兰的九鸾步摇。她发髻散落的刹那,后颈浮现完整的月轮纹——那纹路竟与镜中婴孩的胎记严丝合缝。 镜台突然剧烈震颤,裂缝中伸出无数青灰色手臂。小兰旋身甩出金丝披帛缠住司徒星腰际,将他拽离鬼手抓挠的范围:"星子可知,为何你总记不全星象图?"她染血的指尖点在他颈后青鸾印记,那里正渗出荧蓝的液体,"因这咒印里封着的,是你亲手屠戮司徒府那夜的记忆。" 铜镜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星图。司徒星看着最大那片碎镜中的自己——十五岁生辰那夜,他提着染血的剑走进父亲书房,剑穗上挂着的正是小兰送的陨铁铃铛。镜中的父亲没有惊恐,反而笑着展开密谏:"星儿,真龙血脉需经血祭..." 暗处忽然传来玉碎的清音,玉贵妃抱着婴孩撞破窗棂。她发间插着的半截金步摇,正是小兰在祭星台射出的那支。婴孩额间月轮纹突然迸射金光,将漫天碎镜熔成金雨。司徒星在灼目的光晕中看见真相——那夜屠府的刺客皆着残月纹铁甲,而为首者黑袍下的脸,赫然是镜台前缝合伤口的小兰。 "现在明白了吗?"小兰抹去唇边血渍,将染红的金错刀插入青砖缝,"我篡改你记忆,不是为遮掩罪行..."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龙鳞纹,"是要你活着见证,真龙如何浴血重生。" 第十二章·焚星记 祭天台的青铜兽首香炉腾起苍蓝火焰,将司徒星垂落的发丝燎成缕缕金线。他握着犀角梳为小兰描眉的手很稳,螺子黛是从钦天监废墟里刨出的二十八宿骨灰混着鲛人泪调的色,落在她眉梢时泛着星砂般的幽光。 "那年你嫌宫灯太暗..."司徒星指尖拂过小兰微隆的小腹,腕间金线突然暴长成荆棘缠上蟠龙柱,"我便偷了浑天仪拆作灯烛。"他说话时唇角溢出的蓝血滴在琉璃地砖上,绽开的冰花里封着他们年少时放走的萤火虫。 小兰突然攥住他持梳的手,鎏金护甲在司徒星腕间划出血痕:"噬心蛊该反哺了。"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他掌心月轮纹,蛊虫撕咬血肉的声响混着城楼下的惨叫格外清晰。十万叛军盔甲下的牡丹纹正在疯长,妖花根茎穿透锁子甲的动静,像极了那年乞巧节他们偷听的墙根——只不过那时是并蒂莲开,而今是血肉绽放。 司徒星闷哼着将人搂紧,隼形玉带钩硌在小兰腰际。这原是束在她官服上的物件,那夜她扯断玉带掷在他脸上:"滚去当你的圣人!"此刻带钩缝隙里渗出的血,却是他心脉里淌出的蛊引。 "娘子你看..."他忽然指向被火光染红的夜空,烟花炸开的金芒中浮动着河灯残影。左边鸳鸯翅膀的缺口处,赫然显现密谏缺失的"兰"字。小兰瞳孔剧烈收缩,三年前撕碎密谏时割破的指腹突然刺痛——原来那缺失的角落被司徒星藏进河灯,随着万家灯火飘满护城河。 祭天台突然地动山摇,青铜柱上的噬心蛊集体爆裂。金蓝双蝶从他们唇齿间飞出,翼尖抖落的磷粉凝成星图。小兰看着自己腕间龙鳞纹渐褪,忽然记起十岁那场高烧——司徒星剜肉作药引时,血水里浮着的正是此刻星图的倒影。 "当年破庙里..."司徒星突然咳出半块玉珏,正是密谏机关的钥匙,"你说若成魔..."他染血的手抚上小兰后颈,那里新生出的月轮纹正吞噬最后一道青鸾咒,"便要我...咳咳...亲手..." 十万枯骨突然齐声高诵婚词,燃烧的嫁衣灰烬在风中凝成合卺酒盏。小兰端起琉璃杯的刹那,司徒星心口月轮纹彻底碎裂,迸出的金芒中浮现太祖虚影——那虚影抬手抚过她腹部,未出世的婴孩啼哭竟与玉玺碎裂声同频共振。 子夜钟声响起时,祭天台开始崩塌。司徒星将小兰推入青铜棺椁的瞬间,瞥见她袖中滑落的半块桂花糕——霉斑的位置与他们初遇那日分毫不差。他笑着合上棺盖,用最后的气力在青铜表面刻下星图,每一笔都混着心尖血:"兰儿可知...那年陷阱..." 地火吞没未尽的话语,岩浆裹着噬心蛊残骸涌入棺隙。小兰在灼热黑暗中蜷缩,忽然听见司徒星儿时的嗓音穿透时空:"小白兔别怕...这就给你包扎..."她染血的指甲在棺壁抓出深深沟壑,终于明白当年陷阱里的白兔为何独独跛了右腿——那原是司徒星为引开追兵,亲手折断的。 第十三章·长相守 断肠花海在子夜褪去妖紫,化作万千透明的水晶兰。上官小兰跪坐在花丛深处,看着掌心金翅蛊虫渐渐凝成司徒星的模样。晨露顺着蛊虫半透明的羽翼滑落,每一滴都在她腕间龙鳞纹上灼出青烟。 "星子..."她徒手剖开胸口时,腐肉撕裂声惊飞了栖在残碑上的血鸦。蛊虫化成的虚影捧着她的脸微笑,眉梢扬起的弧度与当年分毫不差:"兰儿追兔子的模样,最是可爱。" 第一缕晨光刺穿毒雾时,小兰看清了潭底水晶棺里的真相——司徒星的面容定格在三年前坠落断崖那刻,唇角还噙着哄她喝药时的温柔弧度。他交叠在胸前的掌心里,攥着半块发黑的桂花糕,霉斑拼出的形状正是密谏缺失的"情"字。 "你这骗子..."小兰将额头抵在冰棺上,九鸾步摇的垂珠绞住她散乱的白发。棺内突然腾起幽蓝磷火,映出棺盖内侧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兰"字的变体,有些带着血指印,有些混着泪痕晕开的墨迹。 噬心蛊残骸突然暴起,在她脚边凝成十二岁的司徒星虚影。少年虚抚她心口狰狞的伤:"当年你说要当天上月..."他指尖星砂闪烁,化作河灯顺虚空中蜿蜒的血溪飘远,"我便碎了浑天仪,给你铺条登天路。" 小兰发疯似的扑向虚影,却穿透雾气撞碎了水晶棺一角。司徒星的尸身微微倾侧,露出压在背后的金错刀——刀柄缠着的褪色红绸,正是合卺夜她蒙眼用的盖头。绸缎上歪斜的"囍"字,还沾着他哄她吃交杯酒时洒落的孔雀胆。 "你总说我算无遗策..."她将密谏残片塞进司徒星僵硬的指间,纸角触到他腕间陨铁铃铛时,突然自燃成灰。灰烬中浮现的星图,正是十年前他们躲在御书房梁上,偷看钦天监奏折时记下的排局。 正午烈阳熔断冰棺锁链时,小兰抱着尸身踏上祭坛。司徒星额间月轮纹突然流转金光,映出她背后舒展的龙尾——那龙尾鳞片缝隙里,竟嵌满这些年她杀过的权臣名牌。每块名牌都在龙气中消融,化作甘露浇灌脚下断肠花。 "原来最纯的真龙血脉..."她撕开官服露出心口逆鳞,任由龙尾扫平祭坛青铜柱,"要噬尽至爱血肉才能醒。"噬心蛊残影在强光中尖叫着消散,最后凝成司徒星坠崖那日的场景:他怀中紧护的不是密谏,而是她生辰时要的西域胭脂。 暮色四合时,新科状元在残碑前拾到本泛黄手札。风掀开绘着双人共乘纸鸢的那页,露出夹层的牡丹纹金箔——正是十万叛军盔甲内的衬里。书生指尖刚触到金箔边缘,整座皇陵突然震颤,碑文"上官小兰"四字渗出蓝血,在夕阳里蒸腾成凤凰虚影。 千里外的边关驿站,说书人惊堂木拍出裂响:"诸位可知,那女帝殉情前唱的曲儿..."屏风后配药的布衣女子突然打翻竹篓,断肠草籽滚落脚边青衫公子靴畔。 公子弯腰拾籽时,腕间红绳系着的玉珏闪过月轮纹。女子抬头刹那,发间粘着的水晶兰瓣簌簌掉落,像极了某人说过要赠她的星砂。 最终章·无劫渊 水晶棺沉入寒潭的刹那,惊起万千萤火虫。那些幽蓝光点聚成司徒星的模样,虚影的指尖穿过上官小兰发间九鸾步摇,垂珠相撞的叮咚声里,她听见十二岁的自己在笑:"星子你看,萤火虫在给我们引路呢!" 潭底突然浮起细密的气泡,小兰拆落的珠翠在暗流中盘旋。她看着腕间龙鳞纹随下潜渐次剥落,露出当年司徒星用草茎编的定情环——那抹枯黄竟在深水中泛着暖光。棺内司徒星僵白的指节忽然微动,攥着的半块桂花糕化开霉斑,露出内层包裹的蜡丸,上面刻着"不悔"二字。 "你总说我疯..."小兰用额头抵着冰棺,呼出的气泡裹着血丝,"可知那年陷阱里的兔子..."她猛地呛水,记忆如潮涌入——十岁的司徒星掰断兔腿时,原是为了掩盖陷阱下的密道。那密道石壁上,满是这些年他用金错刀刻的星图。 噬心蛊残影突然凝实,少年司徒星虚抚她心口伤痕:"兰儿可知,浑天仪里藏着什么?"虚影散作荧光,照亮潭底坍圮的观星台。青铜残骸间斜插着半截竹灯笼,正是他们私奔那夜被暴雨打熄的那盏。灯笼纸上的鸳鸯戏水图褪成惨白,唯有"长相守"三字朱红如新。 小兰忽然记起司徒星临终时的呓语,发狠撞向潭底巨岩。龙尾扫开碎石的刹那,露出岩缝里塞满的纸船——每只都用密谏残片折成,船头朱砂点着年月。最早那艘写着"景和三年冬",正是他们初遇那日。 "原是我错了..."她笑着落泪,泪珠凝成冰晶坠在纸船上。最大那艘突然自燃,烧出的烟雾在空中凝成司徒星的笑脸:"那年我说要当星星,是怕你追月摔着。" 晨光刺透潭水时,小兰抱着冰棺浮出水面。司徒星的尸身开始羽化,指尖星砂随风飘向皇陵残碑。新科状元捡到的手札被风掀开末页,露出夹层的牡丹纹金箔——十万叛军血肉滋养的妖花,此刻在碑文渗出的蓝血中化作真正的魏紫姚黄。 千里外的边关酒肆,说书人拍醒木的余音震落梁上积灰。青衫公子俯身拾起滚落脚边的断肠草籽,腕间红绳玉珏闪过月轮纹光。屏风后配药的布衣女子浑身剧颤,竹篓倾倒间滚出个鎏金熏球——正是小兰投入潭中的那枚,球面龙纹被草药磨得发亮。 "姑娘的熏球..."公子抬手递还,指尖拂过女子腕间旧疤。那月牙形伤痕突然泛起金光,惊得窗外断肠花瞬间怒放。女子抬眸刹那,发间水晶兰瓣簌簌而落,映得公子瞳孔中星图流转——正是司徒星刻在冰棺底部的二十八宿阵。 暮色染红驿站酒旗时,说书人正讲到:"女帝殉情前焚毁密谏,灰烬里飞出金蓝双蝶..."青衫公子突然扣住女子手腕,陨铁铃铛在她袖中撞出清音:"兰儿,这局棋你我下了百年,可还要继续?" 女子腕间旧疤突然渗出血珠,凝成"不悔"二字。窗外断肠花海无风自动,漫天花雨拼出少年男女策马追逐白兔的景象。有盏残破的竹灯笼顺溪漂流,烛火忽明忽暗,恍若谁藏在时光深处的眼睛。 第十四章·溯流光 噬心蛊啃穿水晶棺的裂响,像是百只白蚁在啃噬岁月。上官小兰赤足奔过燃烧的宫道时,鎏金地砖烫得脚底泛起血泡,她却恍然不觉。断裂的九鸾步摇勾住焦黑的帷幔,扯落时带下大片琉璃瓦,在身后炸成青蓝色的磷火。 "星子——!"她嘶喊的声音被坍塌的梁柱吞没。腕间金线突然绷直,拽着她飞向摇摇欲坠的观星台。司徒星残魂凝成的虚影正在拨动浑天仪,二十八星宿铜铸的兽首在烟尘中咆哮,每一颗星辰的位置都渗出暗红血珠。 "你总问我为何纵容你弑君..."虚影转过半透明的面容,眼尾那颗泪痣与小兰的朱砂痣交相辉映。他指尖穿透她心口的动作轻柔如抚琴,拽出的金焰跳动着密谏上的火漆印,"因这盏续命灯..." 小兰突然记起御书房那个雪夜。七岁的她蜷缩在龙案下,先帝的蟠龙靴近在咫尺。朱笔圈住的"司徒"二字滴落墨汁,在她手背烫出月牙疤。彼时她不懂何为"偷天换日",只知隔壁暖阁里高烧的司徒星需要天山雪莲。 "是...是我偷的..."她抓住虚影手腕,触感如握寒雾。金焰映出记忆深处画面:她踮脚够到博古架顶端的玉匣,摔碎的青瓷瓶划破脚踝。那夜她抱着雪莲翻出宫墙,司徒府后院狗洞的荆棘在她裙上扯出万千血线。 浑天仪突然爆出刺目强光,星宿位置竟与司徒府灭门那夜的布局重叠。小兰看着虚空中浮现的星图,司徒星卧房窗棂的朝向对应角宿,祠堂天井正对紫微垣,父亲书房暗阁的位置恰是荧惑守心之局。 "当年你说要当天上月..."虚影的声音忽远忽近,掌心金焰化作琉璃灯盏,"我便碎了浑天仪,取这二十八宿的星核给你铺路。"灯芯跃动的火光里,浮现出他们初遇那日的场景——陷阱里挣扎的白兔右腿,分明系着司徒府的暗记铜牌。 祭天台方向传来惊天巨响,噬心蛊群托着水晶棺冲天而起。小兰看着棺中自己七窍流血的模样,忽然明白为何这些年每逢月圆就心痛如绞——那不是相思成疾,是司徒星用星核为她续命的代价。 "不要——!"她扑向浑天仪时,虚影突然凝实成司徒星坠崖前的模样。他胸口月轮纹寸寸龟裂,迸出的金光中浮现密谏全文:"真龙浴血,二十八宿尽殁,方得涅槃。" 小兰发疯似的撕扯金线,腕间皮肉翻卷也浑然不觉。噬心蛊趁机钻入伤口,沿着血脉啃食记忆:十岁司徒星剜肉为引的刀,十五岁合卺交杯的毒,二十岁坠崖前塞给她的胭脂盒...每段记忆消散,水晶棺就多出一道裂痕。 当最后一只噬心蛊钻入太阳穴时,小兰忽然听见儿时自己的声音:"星子,来年我们种满断肠花可好?"她染血的指尖触到浑天仪核心,二十八宿应声爆裂。漫天星砂如泪雨倾盆,每一粒都映着他们错位的时光。 晨光刺破浓烟时,新帝亲率的铁骑看见上官小兰抱着盏琉璃灯走出废墟。灯芯跳动的金焰里,隐约可见司徒星在雕琢竹灯笼。她走过处,焦土绽开透明的水晶兰,花蕊中封印着星核碎片。 "陛下..."随行太医欲言又止。新帝抬手截住话头,目光落在小兰腕间——枯草编的定情环下,龙鳞纹正化作飞灰消散。万里晴空突然飘雪,雪片触及水晶兰的刹那,竟折射出他们年少追逐的幻影。 第十五章·长相思 断肠花海在暮春细雨中泛起青雾,新科状元陆文卿拂开残碑前的蛛网。碑文"上官小兰"四字被苔藓蚕食得模糊不清,唯有缝隙间渗出的蓝血染青了他的袍角。随行书童举着油纸伞的手忽地发颤:"大人,这碑...这碑在哭!" 陆文卿俯身细看,青石纹路里竟渗出细密水珠,沾在指尖泛起伽罗香。他鬼使神差地叩击碑身,空腔回响中飘落本泛黄手札。羊皮封面上画着的男女共乘纸鸢,金线绣的"长相思"三字正随雨水舒展,恍若当年御花园池面飘着的河灯。 "快看!"书童惊叫退后。碑底突然钻出金翅蛊虫,翅脉星图与陆文卿腰间玉佩纹路严丝合缝。蛊虫振翅的刹那,千里外的边关驿站里,青衫公子腕间玉珏突然发烫。 驿站二楼临窗处,说书人惊堂木拍落三声:"且说那女帝抱着冰棺跃入焚星崖..."青衫公子手中茶盏应声而裂。碧螺春混着血珠在宣纸上洇开,恰似断肠花的轮廓。他怔怔望着屏风后配药的布衣女子,她发间水晶兰瓣随动作轻颤,像极了某人鬓角的九鸾步摇。 "公子当心。"女子弯腰拾起滚落脚边的断肠草籽,腕间旧疤擦过他掌心。月轮纹玉珏突然泛起血光,照出她颈后淡青的龙鳞纹。青衫公子呼吸一滞——这分明是密谏中记载的真龙印记。 竹篓翻倒的响动惊破凝滞。鎏金熏球滚落阶前,球面龙纹在夕阳下流转金光。女子慌乱去捡时,青衫公子已俯身拾起。熏球暗格突然弹开,掉出半块霉变的桂花糕,蜡封上"景和三年"的字迹刺痛双目。 "这熏球..."公子嗓音发颤,抬眸望进女子含泪的瞳孔。她眼角泪痣在暮色中殷红如血,与手札末页的朱砂印如出一辙。窗外断肠花无风自动,漫天花瓣凝成少年策马逐兔的幻影,马鞍上挂着的竹灯笼忽明忽暗。 驿站马厩突然传来嘶鸣,惊得说书人掉了醒木。陆文卿的快马踏碎水洼冲入院落,他怀中手札被雨打湿的页面正显出新字:"龙魂不灭,逢星则现。"书童捧着鎏金熏球追来,蛊虫突然从球中飞出,绕着女子盘旋如星轨。 青衫公子腕间玉珏应声碎裂,露出内层的陨铁铃铛。女子突然泪如雨下,指尖抚过铃铛刻痕——那是她亲手刻的"兰"字,彼时司徒星笑说像只跛脚兔。 "星子..."二字脱口而出的刹那,惊雷劈断古槐。燃烧的树影中,女子恍惚看见自己身着宫装站在祭星台上,而青衫公子正从虚空中走来,心口月轮纹与她颈后龙鳞共鸣出凤鸣。 陆文卿怔立雨中,手中手札突然自燃。灰烬里升起金蓝双蝶,掠过女子发间时,水晶兰瓣化作星砂洒落。青衫公子抬手接住一粒,星砂中浮现的竟是自己在寒潭刻字的场景——原来那水晶棺底的星图,每一笔都是写给百年后的她。 更夫梆子敲响三更时,驿站烛火俱灭。唯有断肠花海在月下泛着幽光,每朵花心都凝着滴蓝血,映出万千轮回里他们错身而过的模样。溪水载着残破竹灯漂向远方,灯芯忽地爆出火星,在夜幕烫出个"劫"字,又被涟漪揉碎成"缘"。 轮回终章: 青史未载的某页,稚童在溪边拾到盏破碎宫灯。当他吹落灯纱上的灰尘,水中突然倒映出红衣女官与佩剑少年。 "星子,下辈子换我追兔子可好?" "嘘...你听..." 春风掠过十里断肠花,漫天花雨拼成他们初遇那天的模样。溪水载着宫灯残片流向远方,有支离破碎的光从裂缝渗出,像是谁藏了百世的月光。 (全文终) 秦晓晓顾廷枭小说百度云(老公嘎了,继子一个比一个会疼人,)(秦晓晓顾廷枭)全章在线下载阅读终极反转_本站精选(霍星云孙若雪)的情感波折在新章节中展现孙若雪霍星云小说(敢偷我家,就别怪我不讲武德!,)书荒必看精彩不容错过……裴聿桁黎书意小说番外(回忆难留旧时人)的隐藏剧情让人期待(温楚裴聿桁黎书意)在逆境中如何抉择……看秦晓晓顾廷枭的隐藏真相五个继子超护短恶毒后妈成香饽饽秦晓晓顾廷枭小说在线阅读(老公嘎了,继子一个比一个会疼人,)彩蛋大揭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