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独的小说逆转的时钟周予独章节全文在线阅读
1初遇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班那天,我抱着一摞书从三楼往四楼的新教室走。走廊上人来人往,我微微低着头小心避开迎面而来的同学,却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抱歉。"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对上一双莹亮有神的眼睛。那是个个子高挑的男生,校服穿得一丝不苟,领口处露出里面纯白t恤的边角。他微微侧身让我通过,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像是阳光晒过的棉布。 "没事儿。"我小声回答,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几分。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肩膀挺直却不僵硬,像是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林修远,是文理分科后从另一个班转来的新同学。班主任介绍他时,他站在讲台上简短地说了句"大家好",就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的空座位。班里几个同学小声议论着,而我只是假装整理书本,余光却忍不住瞟向那个角落。 他总是一个人。课间时要么低头看书,要么望着窗外发呆。午餐时间,大多数同学三五成群地去食堂,他却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回来时手里拿着便利店的面包和牛奶。 第一次真正和他说话是在一个闷热的午后。五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教室,只有零星几个同学留在班里午休。我趴在桌上睡不着,抬头看见林修远坐在风扇下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 鬼使神差地,我拖着椅子坐到了他旁边。 "你在看什么?"我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书抬起来,让我看到封面——《百年孤独》。深蓝色的封面上烫金的字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马尔克斯,"我试图继续话题,"听说这本书很难懂。"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阅读。我尴尬地坐了一会儿,最终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就是我对林修远最初的记忆。一个高冷、沉默、喜欢读《百年孤独》的男生。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会在我的青春里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 2前桌 高三开学,教室里的氛围明显紧张起来。黑板右上角用红色粉笔写着"距离高考还有298天",班主任每天早读都要强调一遍时间的紧迫性。 新学期调座位,林修远成了我的前桌。 "唐虹,这道题你会吗?"同桌戳了戳我的胳膊,指着物理练习册上的一道力学题。 我咬着笔帽摇头:"完全看不懂。" "问林修远啊,他物理不是很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轻轻戳了戳前桌的后背。林修远转过身来,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怎么了?"他问,声音比高一时期温和了些。 "能给我们讲讲这道题吗?"我把练习册推过去。 他扫了一眼题目,拿起铅笔在我的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这里要用动能定理,你看..."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讲解时条理清晰,时不时停下来确认我是否听懂。 "明白了吗?"讲完后他问。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他睫毛很长,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谢谢,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他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对我笑。"有不懂的题目可以再问。" 从那以后,我经常找他问题目。他从不推辞,每次都会转过身来耐心讲解。渐渐地,我发现他并非表面那么冷漠——讲题时如果我反应慢了,他会换种方式解释;我恍然大悟时,他眼里会闪过一丝笑意;偶尔我犯低级错误,他也不会嘲笑,只是轻轻摇头说"没关系的,你再想想"。 晚读时间,全班起立背诵课文。我站在他身后,常常能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有一次读到古文翻译卡壳了,我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他转过身,低头看我。 我这才意识到我们身高差了很多。我踮起脚尖,把书举到他面前:"这句’其闻道也固先乎吾’怎么理解?" 他微微弯腰,凑近看书本,发梢几乎擦过我的额头。"意思是’他懂得道理本来就比我早’。"他的声音很近,呼吸拂过我的耳畔。我赶紧后退一步,突然觉得脸颊发烫。"谢谢。"我低头盯着课本,不敢再看他。 那天之后,我开始期待每天的晚读时间。站在他身后,看他挺拔的背影,闻那若有若无的洗衣液香气,偶尔找个理由拍拍他的肩膀...这些成了我高三枯燥生活中的小确幸。 3周考同桌 高三每周都有周考,按学号排座位。很巧,我和林修远总是被分到最后一排的相邻位置。 第一次周考是数学。我绞尽脑汁做完选择题,后面的大题几乎一片空白。交卷铃响后,我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最后一题你算的什么?"林修远突然问。 我转头看他,他正用橡皮擦着手上的铅笔印,表情难得地放松。 "你觉得我能写出来吗?"我笑着反问。 他也笑了,眼角微微弯起:"那咱俩对对选择题?" 我立刻捂住卷子:"不要!你这是想搞砸我下一场考试的心情。" "没事,"他伸手想拉开我的卷子,"咱俩错的不一样,我不告诉你。" "你怎么这么狗!"我拍开他的手,两人都笑了起来。 "说不定是我错了呢。"他耸耸肩,起身走出教室。 十分钟后他回来,手里拿着一瓶水。"最后一题答案是3√2。"他突然说。 "我没写,我不听我不听!"我捂住耳朵。 "我写了也写错了。"他笑着拧开瓶盖,递给我,"喝水吗?" 我愣了一下,接过水瓶。这是我们第一次分享东西,间接接吻的念头闪过脑海,我赶紧压下这个荒谬的想法。 下一场考试前,他递给我一颗水果糖。"提神。"他说。 糖纸是淡蓝色的,我小心地剥开,甜味在舌尖化开。后来我发现他书包侧袋总装着几颗糖,于是我也开始带糖来分享。周考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换糖时间"——柠檬味换草莓味,薄荷糖换牛奶糖。那张淡蓝色的糖纸,我一直夹在日记本里,保存至今。 有一次周考间隙,我们聊起电影。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我问。 "悬疑类,《盗梦空间》那种。"他回答。 "真的吗?我也超爱诺兰!《致命魔术》看过吗?" "看过,最后那个反转..."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能剧透。" 我们相视一笑,像是共享了一个秘密。那天我们聊了很多电影,《恐怖游轮》《记忆碎片》《禁闭岛》...他说话时眼睛会发光,手势也比平时多,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沉默寡言的林修远。 我发现他喜欢在思考时咬下唇,讲到兴奋处会不自觉地前倾身体,听到有趣的观点会轻轻点头...这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像是只在我面前才会展现的另一面。 4渐行渐远 高三下学期,座位再次调整,林修远不再是我的前桌。我们回到了普通同学的关系,除了周考时偶尔的交谈,平时几乎不再有交集。 但我开始注意到他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叫陈雨晴,是文科班的尖子生,长发飘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我经常看到她在走廊上和林修远说话,有时还会递给他一个粉色的信封。 "听说他们初中就是同学,"同桌八卦地告诉我,"陈雨晴一直喜欢林修远,文理分科时还哭了呢。" 我装作不感兴趣地翻着书页,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涩。他们确实很般配——都是学霸,都长得好看,站在一起像青春剧里的主角。 有一次放学,我在楼梯口看到林修远站着不动,像是在等人。我本想打招呼,却看见陈雨晴从楼上跑下来,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林修远没有躲开,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那天我走得很慢,故意绕远路回家,不想再碰到他们。 周考也不再是我们独处的时间。有一次,我看见陈雨晴趁考试间隙跑来我们教室,递给林修远一个保温杯。他接过来喝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我低头假装做题,手中的铅笔芯却"啪"地断了。 我开始刻意避开林修远。有问题宁愿问老师也不再找他;周考时把糖都分给周围同学;看到他走来就转身和别人说话...我告诉自己这很幼稚,但就是控制不住。 "你怎么最近不找林修远问题了?"同桌好奇地问。 "老是麻烦人家多不好。"我敷衍道。 其实是因为每次看到他,心里都会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既甜蜜又苦涩。我查过这种症状,网上说这叫"暗恋",但我不愿承认。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学霸,是老师眼中的清华北大苗子;我只是中游学生,能考个一本就谢天谢地。更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了陈雨晴那样完美的女孩。 我把所有心思都投入到学习中。高三最后几个月像一场马拉松,每天睁眼是习题,闭眼是公式。林修远渐渐成了背景中的一部分,偶尔在走廊遇见,我们也只是点头致意,然后擦肩而过。 5毕业季 拍毕业照那天,校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合影,互相在校服上签名。我拿着平板电脑,给要好的朋友拍照留念。 教室里,林修远坐在隔了一条走道的座位上,正和几个男生聊天。我鼓起勇气喊了他一声。 "林修远!" 他转过头,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 "我给你拍两张照片吧,"我说,"我觉得你侧面很好看。" "怎么拍?"他走过来。 "你坐着自然一点,不要管镜头。" 他僵硬地坐在我同桌的位置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你自然一点呀。"我忍不住笑出声。 "你教教我。"他无奈地笑了。 "要不你装作写卷子吧。" 他拿起笔和一张空白卷子,装模作样地写着什么。我快速按了几下快门,把平板递给他看。 他直接坐到我旁边的位置,凑近看屏幕。我们的肩膀几乎相碰,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一丝淡淡的薄荷香气。 "怎么样?"我问,声音比平时高了一点。 "还行。"他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我同桌回来了。"给你们俩拍张合照吧!"她兴奋地举起相机。 林修远立刻比了个剪刀手,而我却突然害羞起来,只敢抿嘴微笑。 "三、二、一,茄子!"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男生。他笑得那么自然,那么好看,而我却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合照。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看照片。滑到我们的合照时,手指不自觉地停住了。照片里的林修远眼睛弯弯的,像是盛满了星光;而我低着头,嘴角挂着羞涩的弧度。我们看起来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长按图片,点击了"设为私密"。这张照片成了我手机里唯一的秘密,一个关于青春的秘密。 6高考后的夏天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我过得浑浑噩噩。家里出了些变故,哥哥生了大病,父亲的工作遇到问题,家里经济压力很大,父母整天争吵。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刷新高考答案,计算着可能的分数。 某天深夜,我决定清理qq好友列表。删掉了一些初高中同学、补习班认识的陌生人,还有...林修远。鼠标悬停在他的头像上时,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击了删除。 "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我对自己说,心里却空落落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一周后,我的qq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来自林修远。我盯着电脑屏幕,心跳加速。 同意申请后,他很快发来消息:"奇怪,我记得以前有你qq来着。今天看见’可能认识的人’推荐,发现咱们不是好友了。" 我撒谎说可能是系统问题,搪塞过去。我们简单聊了聊高考情况,不出所料,他考得很好,能上省外的985;而我只够本省的一所普通本科。 聊天气氛还算轻松,直到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高三和隔壁班女生谈恋爱了?"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 "没有,那时候要学习。"他最终回复。 "高考后呢?"我追问。 "高考后...我觉得她对我挺好的,不想辜负她,就在一起了。" 我盯着这行字,胸口发闷。然后他反问:"你呢?" "嗯嗯,我也有对象。"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撒谎,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像个失败者。 我们互道祝福,对话本该就此结束。但那天晚上,我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林修远的消息:"在吗?想来想去还是想说出一些话,我发现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喜欢你爱笑,活泼开朗。但高考前有次你说你不喜欢我,我当时挺失落的。有些话我想说出来让你知道,不想留下遗憾。" 我猛地坐起身,手指颤抖着打字:"什么?我从来没说过不喜欢你!" "高三下学期,陈雨晴告诉我,说你亲口说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一切都是误会。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有女朋友,而我撒了自己有男友的谎。我们像两条交叉后又分开的线,越走越远。 "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很优秀。"我最终回复道,把真正的感受埋在了心底。 那晚我失眠到凌晨三点,脑海里不断回放高中三年的片段:走廊上的初遇,午休时的《百年孤独》,他讲题时低垂的睫毛,周考时交换的水果糖,毕业照上他明亮的笑容... 青春就像一场大雨,即使淋湿了,也想再淋一次。可惜雨停了,我们都长大了。 7大学与异地恋 大一上学期过得并不顺利。我还不满十七岁,是寝室里年龄最小的,却要独自面对陌生的城市和生活。家庭问题依然困扰着我,父亲失业后整天酗酒,母亲在电话里哭诉。我常常一个人躲在图书馆的角落,看着窗外发呆。 某天深夜,我在赶数学作业时遇到难题,周围同学都不会。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半年没联系的林修远的qq。 "在吗?有个数学题想请教你。"我犹豫了很久才按下发送键。 没想到他立即回复:"发来看看。" 我拍照发过去,不到十分钟他就回了详细的解题步骤,还标注了相关知识点。我们聊了一会儿学习情况,他突然问:"你是不是在qq的’你问我答’里设了问题?" 我这才想起那个功能:"是啊,怎么了?" "我看到你回答’是不是单身’的问题..."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便设着玩的。" "我大学前就和陈雨晴分手了,"他突然说,"仔细想想,我其实不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对我好,不想辜负。"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发个"嗯嗯"过去。 "唐虹,"他紧接着发来一条,"我们有可能吗?" 屏幕上的字变得模糊,我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大一的我,自卑又迷茫,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人,更别说远在985名校的他。 "太突然了...而且异地恋很难的。"我婉拒了。 但他没有放弃。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都会发消息问候我,分享他的生活,听我抱怨食堂的饭菜和难懂的课程。渐渐地,我习惯了有他的存在,手机提示音成了每天最期待的声音。 跨年那晚,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零点钟声响起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林修远的视频通话请求。我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才按下接听键。 屏幕上的他穿着深蓝色毛衣,背景是宿舍的窗帘。他身后窗外,烟花正在绽放。 "唐虹,新年快乐。"他笑着说,声音通过耳机传来,格外清晰。 "新年快乐。"我小声回应,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我有话想当面告诉你,"他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从高中就喜欢你。我知道异地很难,但我想试试。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烟花在他身后的夜空绽放,照亮了他认真的表情。那一刻,所有的顾虑都被我抛到脑后。 "我愿意。"我说。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异地恋。他成了我生活中的光,每天的消息和每周的视频通话是我最大的期待。当我因为家庭问题崩溃时,他会耐心听我倾诉;当我自卑于学历差距时,他总是说:"不要因为学校自卑,我可以陪你一起努力。" "你许愿一定要许,我又瘦又漂亮。"他生日那天,我在视频里开玩笑地说。 "好,明早醒来,我就许这个。"他笑着答应。 第二天一早,他发来消息:"许了,这是个事实,但是我加了个’更’字。" 我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室友们笑我像个傻子。那段日子虽然辛苦,却充满了甜蜜的期待。我们计划着寒暑假见面,幻想着毕业后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生活...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随着课业加重,我们的联系逐渐减少。从每天聊天变成两三天一次,从视频通话变成文字消息,最后只剩下机械的"早安"和"晚安"。 疫情爆发后,我们甚至半年没能见面。我开始怀疑这段感情的意义——我们真的在恋爱吗?还是只是在和手机谈恋爱? 终于,在一个普通的夜晚,我鼓起勇气发了条消息:"我们分手吧。" 他很快回复:"你想清楚了吗?" "嗯,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如果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没有争吵,没有挽留,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了。我本以为会轻松,却哭了一整夜。八个月的恋情,留下的却是长久的空虚和痛苦。 分手后,我删掉了所有照片和聊天记录,却舍不得删他的联系方式。他的头像静静地躺在我的好友列表里,像是一个不敢触碰的伤疤。 8告别 大三下学期,我正在自习室复习,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林修远的名字时,我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你在郑州吗?"他问。 我的手抖得几乎打不了字:"不在。" "我刚刚在高铁看见一个人和你很像,还以为是你。" "不是我。" "嗯嗯。" 对话就此结束,我却一整天都无法集中精神。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最终在凌晨三点给他发了长消息,试探性地询问是否有复合可能。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他的回复:理性、克制、礼貌的拒绝。他说自己不考虑异地恋,但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 "我明白了,祝好。"我回复道,然后关掉了手机。 毕业后,我经历了保研失败、考研失败,最终选择工作。第一份销售工作让我这个不善言辞的人吃尽苦头,但也让我迅速成长。我不再是那个敏感多愁的"林黛玉",而学会了独自面对生活的重压。 而林修远,从偶尔的朋友圈动态看,他顺利保研了,依然是那个优秀的他。 直到某个周四晚上,他的消息再次弹出:"你最近怎么样?" 时隔两年,我早已学会伪装:"和你没关系,问我干嘛!" 他似乎被我的态度吓到,隔了很久才回复:"还是想问问,想作为朋友知道你怎样。" "没死,活着。"我故作轻松,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主要是我在讲述这两年的经历。他告诉我他开始抽烟,睡眠很差,研究生生活并不顺利。而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平静地听他倾诉,甚至给他一些建议。 "我给你看看我的微博吧,"我说,"记录生活的,挺正能量的。" 第二天下午,我发现他删了我的qq。微信上,他解释说看到我过得好他很开心,但觉得继续联系会打扰彼此。 "唐虹,你现在很好,希望你继续坚持好好生活。"他的告别词如此官方。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们之间早该画上句号了。但在他删掉我之前,我还是发了最后一段话,真诚地希望他爱自己、少熬夜、一切顺利。 "再见,林修远。"我按下发送键。 "嗯嗯,再见,唐虹。" 就这样,相识九年,分手五年后,我们彻底告别。没有争吵,没有怨恨,只有成年人的体面和理智。 后来朋友用塔罗牌给我算命,最后一张是"逆转的时钟"。 "这意味着你们遇见的时间错了,"朋友解释,"所以会充满遗憾地错过。" 我笑了笑,没有告诉她我心里想的是谁。有些故事不需要结局,有些心动只适合收藏。林修远是我青春里最美好的错误,就像那张逆转的时钟塔罗牌——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但记忆永远定格在最好的瞬间。 9陌路重逢 工作第三年的春天,我被公司派往杭州参加行业峰会。三月的杭州烟雨朦胧,我坐在出租车里,望着窗外模糊的风景,耳机里循环播放着一首老歌。 会场设在西湖边的一家酒店。签到后,我拿着资料袋走向主会场,却在走廊拐角处猛地停住了脚步。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比记忆中更加挺拔,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如同剪影。我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林修远。 三年未见,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下颌线条更加分明,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倦意。他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圈,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习惯。 我站在原地,不确定是该上前打招呼还是悄悄走开。就在这时,他转过头来,视线与我相遇。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动了动,似乎念出了我的名字。 "唐虹?"挂断电话后,他向我走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好巧。"我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你也来参加峰会?" "嗯,代表学校来做个报告。"他微笑时眼角有了细纹,"你现在...还好吗?" "还不错,在公司做市场。"我简短地回答,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左手的戒指上。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轻轻转了转戒指:"去年订的婚,还没办仪式。" "恭喜。"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走廊里人来人往,有几次我们不得不侧身让路。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都像电流般让我战栗。 "你住在酒店吗?"他终于打破沉默。 "嗯,公司订的。" "我也是。晚上有个晚宴,你会参加吗?" "应该会。" "那...晚上见?" "好,晚上见。" 我们点头告别,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走出几步后,我忍不住回头,看见他也正回头看我。我们同时怔住,然后尴尬地笑了笑,这次真的分开了。 10深夜对谈 晚宴上,我刻意避开了林修远所在的桌子。整个晚上,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但我始终没有回应。 直到晚宴结束,我独自走到酒店后面的花园透气。三月的夜晚还有些凉,我裹紧了外套,望着远处西湖上星星点点的灯光。 "可以坐这里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林修远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杯热饮。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和深色马甲,领带也松开了。 "给,热可可。"他递给我一杯,在我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我们沉默地喝着热饮,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 "你变了很多。"最终他开口。 "是吗?"我笑了笑,"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说不清,就是...更沉稳了。以前你总是笑得很开心,现在笑容少了,但更有分量。" 我转头看他:"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这么会说话。" 他轻笑一声:"记得高中时你给我拍照,说我侧面很好看。" "你还记得啊。"我摩挲着纸杯,"那张照片我存了很久。" "后来为什么删了?" "你怎么知道我删了?" "有次想看看你朋友圈,发现被屏蔽了。点开头像,背景图换了。"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讨论天气。 我没想到他还会注意这些细节:"分手后总得整理一下...你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 "大学同学,很安静,和你完全相反。"他顿了顿,"你呢?有在交往的人吗?" "没有,工作太忙了。"我望着远处的灯光,"而且...好像再也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我们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梅花的香气。 "唐虹,"他突然转向我,表情认真,"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当年,我没有误会你说不喜欢我,如果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现在会怎样?" 我望着湖面思考了很久:"可能会在大学毕业后分手吧。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不懂得怎么经营感情。" "也是。"他低头笑了笑,"时间不对,对吧?" "是啊,时间不对。"我轻声重复。 我们聊到很晚,关于工作、生活、家庭...唯独避开了感情。他告诉我研究生时期的迷茫,我分享初入职场时的挫折。奇怪的是,多年的隔阂仿佛在这一夜消融,我们又回到了高中周考时交换糖果的默契。 "不早了,回去吧。"最后他看了看手表。 起身时,他的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落在地上。我弯腰去捡,看到锁屏壁纸是他和一个女孩的合照。女孩戴着眼镜,温婉地笑着,确实和我完全不同。 "谢谢。"他接过手机,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 回房间的路上,我们在电梯里并肩而立。数字一层层跳动,像是倒数的时钟。 "明天我就回上海了。"他在我房间门口停下。 "我后天回北京。"我掏出房卡,"那...保重。" "你也是。"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晚安。"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九年的时光在这一刻汹涌而来,最终又归于平静。我知道,这是我们真正的告别。 11新的开始 峰会结束后回到北京,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某个周末整理房间时,我翻出了高中时代的日记本。那张淡蓝色的糖纸依然夹在里面,只是颜色已经褪去了许多。 我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给林修远发了条消息:"我找到那张糖纸了。" 他很快回复:"居然还留着?" "嗯,一直没舍得扔。" "我也有东西给你看。" 他发来一张照片,是我们高中毕业时唯一的合照。照片上的我们青涩而美好,他比着剪刀手,我抿嘴微笑。 "你也留着啊。"我打字的手指有些颤抖。 "一直存在云盘里。前几天看到,就下载下来了。"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气氛轻松而自然。最后他说:"未婚妻叫我吃饭了,下次聊。" "好,替我向她问好。" 放下手机,我走到窗前。北京的春天来得比杭州晚,窗外树枝刚刚冒出嫩芽。我突然想起大三时在白马寺为他祈祷的场景,那时的虔诚与现在的释怀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时间确实是最好的良药。那些曾经以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终究会结痂脱落,留下淡淡的痕迹,提醒我们曾经的痛与成长。 周一上班时,部门新来了个实习生。自我介绍时,他说自己刚从杭州某大学毕业。我愣了一下,那是林修远任教的学校。 "杭州很美吧?"午休时我随口问道。 "很美,特别是西湖。"实习生腼腆地笑了,"唐姐去过吗?" "上周刚去过。"我微笑着说,"有机会还想再去看看。"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高中教室,林修远还是我的前桌。我戳了戳他的后背,他转过身来,却不是记忆中的少年模样,而是现在西装革履的样子。 "怎么了?"梦里的他问。 "没事,"我听见自己说,"就是想看看你。" 醒来时,窗外天刚蒙蒙亮。我拿起床头的手机,删掉了和林修远的所有聊天记录。不是出于怨恨或后悔,而是觉得是时候真正向前看了。 12逆转的时钟 五月的某个周末,朋友约我去咖啡馆。她神秘兮兮地说要给我介绍一个"超级合适"的人。 "这次又是哪家公司的精英啊?"我无奈地问。自从单身以来,朋友就热衷于给我安排相亲。 "大学老师,比你大两岁,性格特别好。"朋友兴奋地说,"而且长得帅!" 我本想拒绝,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还是答应了见一面。 周六下午,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咖啡馆里人不多,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拿铁。 "抱歉,我迟到了吗?"一个温润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看见一个穿浅蓝色衬衫的男人站在那里。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容温和,手里拿着一本《百年孤独》。 "没有,是我来早了。"我示意他坐下。 "我是陈屿,a大的讲师。"他自我介绍道,"喜欢读马尔克斯?"他注意到我看着他的书。 "高中时尝试读过,没太懂。"我笑了笑。 "那下次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他推了推眼镜,"对了,听说你是河南人?我大学室友也是河南的,现在在杭州教书..." 我们聊得很愉快。陈屿博学却不卖弄,幽默而不轻浮。当他说起自己研究的课题时,眼睛会闪闪发亮,让我想起某个曾经也这样谈论电影的男孩。 "要不要再点一杯?"两小时后,他问道。 "好啊。"我点点头。 他起身去吧台时,朋友发来消息:"怎么样?" 我回复:"挺好的,像《百年孤独》里的奥雷里亚诺。" "什么鬼?" "没事,就是觉得时间很奇妙。" 窗外,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望着那些跳动的光点,突然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人生就像一本不断翻页的书,我们总会被某些章节感动,但故事还得继续写下去。 陈屿端着咖啡回来,书页间夹着一张糖纸——淡蓝色的,和我珍藏的那张几乎一样。 "你也喜欢收集糖纸?"我惊讶地问。 "嗯,从小就有的习惯。"他笑着坐下,"很奇怪吧?" "不,"我摇摇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觉得很棒。" 阳光照在我们之间的桌面上,糖纸反射出微弱的蓝光,像是时光长河中一个小小的、发亮的记号。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