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凰血烬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凰血烬全文免费阅读(苏沉璧萧景桓)

匿名 2025-09-25 04:08:47 1

1血诏惊变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摘星楼顶层的雕花窗棂突然被劲风破开。萧景桓手中白玉盏应声而碎,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鎏金案几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蛇信般的冷光。

"九殿下当真好兴致。"十二名黑衣刺客自梁上倒悬而下,寒铁锁链交织成网,"太后懿旨,赐鸩酒一壶。"

萧景桓斜倚锦榻,绛紫蟒袍松散地挂在臂弯。他懒懒拨开垂落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惯常含笑的桃花眼:"母后怎知本王独爱西域葡萄酿?"话音未落,袖中寒光乍现,三枚金错刀破空而出,精准切断东南角的锁链网眼。

瓦片爆裂声惊起檐下宿鸦。萧景桓借势翻身跃出窗外,却在半空陡然卸力。月白中衣被夜风鼓起,宛如断线纸鸢般朝着七丈高的朱雀大街直坠而下——这本就是他筹算好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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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

脊背撞上青石板的刹那,一双手稳稳托住他的腰身。沉香木气息扑面而来,绣着金丝鸾鸟的玄色披风卷住两人身形,在巡夜禁军的火把掠过巷口时,恰到好处地隐入阴影。

"苏大人这手乾坤挪移,倒是比三年前更精进了。"萧景桓指尖掠过对方腰封上冰凉的玉螭纹,喉间溢出轻笑,"只是不知这救命之恩,本王该拿什么来偿?"

苏沉璧扣住他腕间命门,素来冷肃的眉眼在月光下镀了层寒霜:"殿下既然装了三年的纨绔,何不继续醉生梦死?"说话间已带着他闪入暗门,青砖墙在身后无声闭合,露出地下密室纵横交错的暗道。

火折子擦亮的瞬间,萧景桓瞳孔骤缩。斑驳石壁上赫然悬着半幅明黄绢帛,暗红字迹如凝血书就——竟是先帝亲笔血诏!诏书右下角盖着的传国玉玺朱砂印,正与他怀中暗藏的半枚残印严丝合缝。

"建宁二十七年秋,先帝于承明殿暴毙。"苏沉璧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三公九卿皆见遗诏传位七皇子,唯有太医院首在验尸录中记下一笔......"

"尸斑呈樱红色,指甲青紫。"萧景桓抚过诏书中"立第九子景桓"几个字,嘴角笑意渐冷,"父皇中的是牵机毒,而当日侍药的——"他突然顿住,耳廓微动。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吾卫铠甲碰撞的脆响。

苏沉璧突然反手将他按在石壁上。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半刻钟前,七皇子府走水。你的好皇兄,此刻怕是已成焦尸一具。"

暗格突然震动,数十支淬毒弩箭破壁而出。萧景桓旋身将人揽入怀中,金错刀横扫格开箭雨,却在瞥见苏沉璧袖中滑出的玄铁令牌时,眼底笑意寸寸凝结——那分明是执掌诏狱的龙骧卫虎符。

"原来苏大人竟是......"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承重梁轰然断裂,密道入口处赫然露出太后銮驾的明黄帷幔。凤眸含煞的美妇人端坐步辇,染着丹蔻的指尖轻点:"小九,你藏的那封血诏,哀家可是寻了整整三年呢。"

2玉螭断魂

密道顶端的青砖簌簌掉落,太后鬓边九尾凤钗垂落的明珠在烟尘中摇晃。萧景桓反手将血诏塞入苏沉璧怀中,袖中金错刀已然抵住自己咽喉:"母后若是再近半步,儿臣便让这腔热血染了您的新履。"

太后抚着翡翠护甲轻笑:"小九可知,昨夜淑妃宫里的白猫偷食了西域贡橘?"她忽然扬手掷出一物,沾血的银铃铛滚到萧景桓脚边,"畜牲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萧景桓瞳孔剧烈收缩。那是幼妹永宁公主从不离身的脚铃!喉间金错刀瞬间调转方向,却在破空瞬间被苏沉璧擒住手腕。玄铁令牌擦着太后耳畔飞过,深深嵌入身后盘龙柱。

"龙骧卫听令!"苏沉璧的声音如碎玉击冰。数十道黑影自梁上翻落,玄色劲装上的螭纹在火把下泛着幽光。他握着血诏的手背青筋暴起,"先帝遗诏在此,尔等是要做乱臣贼子,还是护国忠良?"

太后抚掌大笑,丹凤眼扫过苏沉璧腰间玉螭佩:"好个忠良!三年前苏家满门抄斩,是谁在诏狱偷梁换柱?又是谁把先太子暗卫纹在......"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捂住喉咙踉跄后退,指缝间渗出黑血。

萧景桓指尖金错刀寒光未敛:"母后教导过儿臣,多舌之人活不过三更。"他弯腰拾起银铃铛,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铃铛内侧赫然刻着永宁的生辰八字,浸着苗疆情蛊特有的红麝香。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东南角的青铜兽首喷出毒烟,苏沉璧扯下半副披风浸入酒坛,捂住萧景桓口鼻急退:"是七星锁龙阵!这密道根本就是......"

"请君入瓮的棺材。"萧景桓突然笑着接话,染血的手指抚上苏沉璧紧绷的下颌,"三年前苏家火场,大人也是这般抱着我滚出炼狱的。"他话音未落,袖中金链缠住兽首左眼,机关转动声里,整面石壁轰然翻转。

凛冽夜风灌入地宫,竟露出临渊阁飞檐。原来这密道四通八达,直抵大内禁苑!苏沉璧还未来得及反应,萧景桓已拽着他跃上九曲连廊。下方太液池映着冲天火光,七皇子府的焦糊味随风飘来。

"皇兄最爱收集前朝孤本。"萧景桓踏碎檐角琉璃瓦,声音比月光更冷,"这把火烧得倒是干净。"他突然闷哼一声,后肩迸出血花——追兵弩箭擦着琵琶骨划过,在苏沉璧玄色披风上绽开暗红。

苏沉璧反手甩出袖箭,追在最前的龙骧卫应声坠入太液池。他扣住萧景桓腰封的手指几乎要掐进血肉:"你早知道太后要烧七皇子府?"

"岂止。"萧景桓突然揽住他旋身避开流矢,两人重重跌进临渊阁书海。数百个紫檀木架轰然倾倒,尘封的起居注散落如雪。他压在苏沉璧身上轻笑:"我还知道建宁二十七年腊月二十三,苏大人曾在东宫梅园......"

苏沉璧猛地翻身将他反制在地,断裂的玉螭佩硌在两人胸膛之间。他眼底翻涌着血色:"殿下当真要与我算旧账?"染血的指尖按在萧景桓心口,"当年先太子中的那支毒箭,若再偏半寸......"

阁外突然传来整齐的甲胄声。十二面金吾卫令旗插遍九门,兵部尚书崔衍的声音穿透窗纸:"奉旨捉拿弑君逆贼萧景桓!"

萧景桓抚过苏沉璧腰间虎符凹痕,忽然含住他染血的指尖:"大人可愿再陪我赌一局?"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朱砂痣,那形状竟与传国玉玺的螭纽分毫不差,"用这真龙血脉,赌崔衍不敢当着三万禁军验明正身。"

苏沉璧瞳孔骤缩。先帝曾密诏,唯有心口生有玉螭胎记者方为真龙。他忽然想起三年前东宫那场大火,自己从焦尸堆里扒出少年时触到的灼热肌肤——原来那夜萧景桓胸前的灼伤,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

"你疯了。"苏沉璧扯下帷幔裹住他半裸的身子,"崔衍是太后表侄......"

"所以他更不敢赌。"萧景桓咬破指尖,在苏沉璧掌心画出血色玉螭,"若大人此刻执虎符调北衙禁军,或许还能赶上为永宁收尸。"他突然抬腿踹翻青铜烛台,火舌瞬间吞没堆积的起居注。

浓烟惊动阁外守军。苏沉璧在破门声中将人推进暗格,转身时官服广袖扫落青玉笔洗。清脆的碎裂声里,他对着冲进来的金吾卫举起虎符:"逆贼已往太庙方向逃窜,追!"

暗格中的萧景桓听着脚步声远去,喉间忽然涌上腥甜。方才弩箭淬了孔雀胆,此刻眼前已泛起黑雾。他摸索着翻开压在手下的《东宫起居注》,泛黄纸页上赫然记载着:"建宁二十七年冬,太子景睿于梅园遇刺,侍卫苏沉璧以身挡箭。"

血滴在"苏沉璧"三字上晕开。萧景桓低笑出声,原来三年前梅园雪地里,那个将他护在怀中的血衣少年,从来都不是幻梦。

3烬夜啼血

浓烟从紫檀木架的缝隙渗入暗格时,萧景桓正用金错刀剜去肩头发黑的皮肉。刀刃在骨骼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却盯着手中染血的《东宫起居注》低笑:"原来苏大人三年前就对本王情根深种......"

"咔嗒"一声,暗门自外而启。苏沉璧挟着夜露寒气扑进来,官服下摆还滴着太液池的水。他夺过金错刀抵住萧景桓咽喉,却在看到对方胸口的玉螭胎记时骤然卸力:"孔雀胆入心脉只需半刻钟,殿下倒是从容。"

萧景桓顺势将人拉进怀里,染毒的唇擦过他耳垂:"等不到大人回来收尸,本王怎舍得闭眼?"话音未落,喉间突然被塞入冰丸,苏沉璧的指尖按在他颈侧动脉,"这是苗疆蛊王丹,以毒攻毒可续十二时辰。"

火舌舔上临渊阁的鲛绡帷幔。苏沉璧背起人就往暗道深处跑,身后不断传来梁柱倒塌的轰鸣。萧景桓伏在他肩头轻笑:"大人可知这是往冷宫的路?当年郑贵妃就是在此处......"

"闭嘴。"苏沉璧踹开腐朽的木门,月光照亮荒草丛生的枯井。他扯断井绳系在萧景桓腰间,"下面连着浣衣局的水道,殿下的老相好春莺姑娘,应该还留着出宫的腰牌。"

萧景桓突然攥住他手腕:"三日前春莺就被打发去了皇陵。"他指尖在苏沉璧掌心画圈,"倒是大人每月十五子时在朱雀桥私会的蒙面女子......"

井底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苏沉璧挥刀斩断井绳,抱着人坠入冰冷暗流。湍急的水流中,萧景桓胸口的玉螭胎记泛起诡异红光,竟让追来的食人鲳群纷纷退避。两人浮出水面时,已是在城外十里亭的荷花荡。

"咳咳......"萧景桓呕出黑血,指尖却死死扣着苏沉璧的腕骨,"现在大人该说说,为何三年来每月去朱雀桥祭奠先太子了?"

苏沉璧撕开他浸透的衣衫,露出心口逐渐蔓延的黑纹:"殿下不如猜猜,当年东宫七十暗卫,为何独我活着?"他从怀中掏出半枚玉螭佩,与萧景桓颈间残佩相合,竟显出一幅皇城密道图,"先太子临终前给的买命钱,总要物尽其用。"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十八盏气死风灯撕破夜幕,崔衍的金甲在火光中森然可怖:"逆贼萧景桓勾结龙骧卫谋反,杀无赦!"

苏沉璧将人推入芦苇丛,反手抽出软剑迎上。剑光过处,血珠在荷叶上滚成赤露。萧景桓倚着枯树观战,忽然吹响唇间柳叶——凄厉哨声惊起寒鸦,竟是《折柳曲》的调子!

崔衍闻言突然勒马,面色煞白如见鬼魅:"你怎会先太子独门暗号?"

"皇兄教的本事可不止这些。"萧景桓指尖夹着片金箔,赫然是东宫独有的密令纹样,"比如......如何让兵部的军粮在渭河沉船?"

趁崔衍愣怔之际,苏沉璧的剑锋已抵住他喉结。萧景桓却笑着摇头:"崔尚书活着才有意思。"他忽然扯开崔衍的护心镜,露出锁骨处妖异的红莲刺青,"毕竟太后娘娘的枕边人,可比我这个儿子金贵多了。"

苏沉璧剑尖一挑,崔衍整片衣襟碎裂。心口处密密麻麻的齿痕尚在渗血,正是太后凤钗独有的九尾形状。萧景桓拾起滚落的虎符塞进崔衍衣领:"劳烦尚书带句话,永宁少根头发,本王就在早朝时拆了那顶九龙冠。"

回城的马车碾过三更的梆子声,苏沉璧正在给萧景桓包扎伤口。忽有信鸽扑棱棱落在窗棂,爪上绑着的正是永宁公主的璎珞项圈。素绢上血书八字:寅时三刻,乱葬岗换人。

萧景桓摩挲着项圈内侧的划痕,突然笑出声:"永宁这丫头,倒是学会用摩斯密码了。"他蘸着血在车壁画出歪斜符号,"东南,七里,枯槐。"

乱葬岗的磷火在寅时最盛。太后身边的容嬷嬷提着宫灯,脚下永宁公主的罗袜浸满血污。萧景桓单骑而来,怀中血诏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九殿下果然......"容嬷嬷话音未落,喉间已插着半枚玉螭佩。萧景桓策马掠过永宁身侧,却发现妹妹瞳孔涣散——那竟是个披着人皮的傀儡!

地面突然塌陷,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苏沉璧自树冠飞身而下,软剑绞碎扑来的尸傀儡:"是湘西赶尸术!太后竟敢动用禁术!"

萧景桓金错刀劈开傀儡天灵盖,黑血溅在血诏上竟浮出隐形字迹。他忽然纵声长笑,将血诏抛入磷火:"原来父皇真正的遗诏,要用人皇血与至亲骨来显形!"

冲天火光中,明黄绢帛上字迹流转:"朕若身故,即传位于九皇子景桓。若有异议者,以血诏为凭,可调动漠北三十万鹰骑......"

苏沉璧斩落最后一个傀儡,转头看见萧景桓徒手探入火中取诏。火焰舔舐过的玉螭胎记灼灼如生,而他攥着焦黑的绢帛轻笑:"苏大人,这局棋才刚刚开盘呢。"

4鹰唳长空

血诏残片在萧景桓掌心灼出焦痕,磷火映得他眉心血痣妖异如活物。苏沉璧剑尖挑起地上傀儡人皮,借着月光细看皮下密密麻麻的符咒:"湘西祝由科的移魂术,需至亲血肉为引......"

话未说完,萧景桓突然攥住他手腕。乱葬岗阴风骤起,远处传来铁甲碰撞的闷响,三十六个玄铁重骑冲破迷雾,为首者面具上的鹰隼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漠北鹰骑玄字营,参见少主。"铁骑齐齐下马,震得地上白骨乱颤。萧景桓却将血诏残片掷入为首者怀中,染毒的手指在墓碑上划出血痕:"七日内,本王要看到潼关十二卫的虎符摆在慈宁宫佛龛前。"

苏沉璧瞳孔微缩。潼关十二卫拱卫京畿,其中四卫统领皆是太后心腹。他正要开口,喉间突然抵上冰冷剑锋——竟是方才还跪着的铁骑首领!

"漠北儿郎只认鹰符不认人。"面具下的声音沙哑如砾石相磨,"请少主出示......"

寒光乍现。

萧景桓徒手握住剑刃,任鲜血顺着玄铁纹路滴落。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玉螭胎记,被磷火灼烧过的痕迹正泛着暗金流光:"三年前漠河之战,拓跋老将军后背的狼头箭疮可痊愈了?"

铁骑首领浑身剧震,面具应声而裂。那道横贯左眼的刀疤微微抽搐:"末将拓拔烈,愿为少主效死!"三十六个重甲骑士再度跪地时,地面腾起的尘烟惊飞了夜枭。

苏沉璧突然扯过萧景桓流血的手腕,将蛊王丹拍进他伤口:"殿下演够忠孝戏码了?"他指尖沾血在墓碑上画符,竟显露出地下暗河入口,"永宁公主真正的气味,在东南七里就该断了。"

暗河寒彻骨髓。萧景桓借着夜明珠幽光打量石壁,忽而轻笑:"大人对永宁倒是上心。"他抚过壁上爪痕,"看来三年前苏家那窝雪貂,是你送给小丫头的生辰礼?"

苏沉璧劈开前方蛛网的剑锋微滞,剑气削落萧景桓一缕鬓发:"殿下既然查过东宫起居注,可知建宁二十七年腊月廿四,先太子为何要烧了藏书阁?"

水声忽然轰鸣。前方豁然开朗处,百丈瀑布如银河倒泻。潭中矗立着青铜浇筑的观星台,九条锁链贯穿台基上的蟠龙柱——竟是钦天监十年前失踪的浑天仪!

萧景桓足尖点过锁链,绛紫衣袂在瀑雨中翻飞:"因为那日辰时,本王在《河图洛书》夹页里藏了北狄王庭的密信。"他抚着浑天仪上深深的剑痕,"皇兄烧阁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九弟若想看星陨之象,何不直接问为兄?"苏沉璧的声音突然染上先太子特有的温润,惊得萧景桓猛然回头。

潭水轰然炸开,十二名白衣术士破水而出,手中铜铃震得人耳膜生疼。苏沉璧软剑横扫斩断三根锁链,浑天仪在巨响中倾斜,露出底部暗格里的青铜匣。

"难怪太后翻遍皇陵找不到这东西。"萧景桓金错刀劈开铜匣,取出半枚虎符与羊皮卷,"原来父皇把漠北鹰骑的调兵符一分为二......"

白衣术士的阵型突然变换。为首者摘下面具,赫然是早已"病逝"的钦天监正使!他手中罗盘指针疯转:"九殿下可知,紫微垣自三年前便呈荧惑守心之象?"

萧景桓将虎符按进心口胎记,鲜血浸透的玉螭纹竟与虎符螭纽完美契合。他笑着将羊皮卷抛给苏沉璧:"监正漏算了,荧惑星昨夜已入太微垣。"话音未落,瀑布上方传来刺耳的鹰唳,黑压压的漠北战鹰遮蔽了月光。

苏沉璧展开羊皮卷的手蓦地收紧。这根本不是调兵图,而是先帝亲笔的罪己诏!朱砂字迹力透纸背:"朕误信祝由邪术,以皇子血肉饲蛊......"

"噗嗤"一声,金错刀贯穿监正咽喉。萧景桓踩着尸体抽出刀刃,任血珠溅在罪己诏上:"父皇若知他的长生蛊养出了个妖后,不知会不会从皇陵里爬出来?"

战鹰俯冲而下,尖喙撕扯着白衣术士的血肉。苏沉璧在血雨中扯住萧景桓的衣领:"你早就知道永宁被炼成了蛊人?"

"比大人知道得稍早些。"萧景桓抚上他颈间被鹰爪抓出的血痕,"三年前皇兄中的那支噬心箭,箭簇上淬的可是同源蛊毒。"他突然咳出黑血,掌心赫然趴着只通体赤红的蛊虫,"苏大人猜猜,此刻太后宫中那盏本命灯,熄了几盏?"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浑天仪轰然坠入深潭。湍急漩涡中,萧景桓将苏沉璧推向唯一完好的锁链:"劳烦大人把罪己诏交给御史台,就说......"他的声音淹没在瀑布轰鸣里,唯有口型分明是"九重阙上见"。

苏沉璧攥着染血的羊皮卷浮出水面时,东方既白。对岸芦苇丛中,永宁公主赤着脚站在浅滩,腕间银铃随着她啃噬生鱼的动作叮咚作响——那鱼尾尚在抽搐,分明是昨夜参与围杀的金吾卫!

5祭天骸舞

永宁公主转过头时,鱼尾还挂在嘴角。她歪着脑袋打量苏沉璧,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响,腕骨处缝合的金线在晨曦下泛着妖光。苏沉璧握剑的手微微发颤——那些金线纹路分明是南疆续命蛊的咒文。

"小舅舅......"永宁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沾着鱼鳞的尖牙,"皇兄说你会带糖人来。"她蹦跳着踩碎芦苇,脚踝银铃震出诡异的韵律。苏沉璧颈后蛊纹骤然发烫,软剑险些脱手。

破空声骤起。三支穿云箭钉入永宁脚边,箭羽缠着的朱砂符箓无风自燃。萧景桓策马踏浪而来,绛紫王袍浸透血色,手中却拎着串鲜红的冰糖葫芦。

"永宁乖。"他将糖葫芦抛向空中,金错刀瞬间削成十七瓣。裹着糖衣的山楂粒精准落入永宁口中,"尝尝朱雀街王记的新花样。"

永宁咀嚼的动作突然停滞,瞳孔泛起琥珀色。她捂住心口干呕,竟吐出只巴掌大的金蚕蛊!苏沉璧剑光如电刺穿蛊虫,黑血溅在芦苇上腾起青烟。

"喀嚓"一声脆响。萧景桓踩碎蛊虫残骸,将永宁拽上马背:"太后倒是舍得,把本命蛊种在亲孙女身上。"他扯开永宁后领,颈间赫然插着七根镇魂钉,"劳烦苏大人跑趟太庙,午时三刻的祭天礼,缺了主角可不成。"

太庙铜雀鼎腾起狼烟时,苏沉璧正立在九龙壁阴影里。他摩挲着袖中罪己诏,看着礼部尚书将三牲祭品换成九个蒙着黑布的囚笼。鼎中火焰突然转青,第三个囚笼里传出非人嘶吼——竟是昨夜失踪的崔衍!

"吉时到——"司礼监尖利的嗓音刺破云霄。太后凤冠上的东珠帘摇晃,她捧着玉圭踏上祭坛的刹那,东南角突然传来鹰唳。三十匹漠北战马撞开朱漆门,马蹄铁在汉白玉阶擦出火星。

萧景桓一袭玄色祭服走在最前,永宁公主乖巧地为他捧着青铜剑。他在第九阶停步,剑锋划过青石板上深深的血槽:"母后可知,当年您在此处毒杀郑贵妃时,血也是这般蜿蜒?"

太庙梁柱突然震颤。九条锁链自穹顶垂下,末端拴着的竟是失踪的钦天监官员!他们天灵盖插着银针,随锁链摆动在空中画出血色星图。太后指尖掐破掌心:"小九是要效仿武瞾故事?"

"儿臣岂敢。"萧景桓剑指崔衍的囚笼,"不过请母后看看,用至亲骨血饲蛊的下场。"金错刀挑开黑布,崔衍胸腔竟已成蛊虫巢穴,心口那朵红莲刺青正在被啃食。

百官哗然中,苏沉璧跃上祭天台。罪己诏在烈日下展开,朱砂字迹刺痛人眼:"......朕听信妖后之言,以皇子为皿,公主为蛊......"他突然掀开官服,腰间螭纹胎记与诏书残印严丝合缝,"建宁二十七年腊月廿四,先太子代父受过,自愿入蛊鼎三日!"

太后鬓边凤钗突然爆裂,九尾金凤化作毒蝎扑向苏沉璧。萧景桓旋身将永宁推向他怀中,自己却被毒蝎尾针刺入肩胛。他笑着折断蝎尾:"母后当年给皇兄种噬心蛊时,可想到蛊王会反噬?"

永宁突然尖叫着捂住耳朵。她腕间银铃尽碎,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蛊虫卵。苏沉璧割破手腕将血喂给她,那些蛊卵遇血竟结成冰晶:"是漠北的千年玄冰魄!你早就......"

战鼓声淹没了他的质问。潼关方向腾起狼烟,十二道鹰符箭书同时钉入祭天鼎。萧景桓拄着剑单膝跪地,唇角黑血滴在玉螭胎记上:"苏大人现在赶去玄武门,或许还能见到活着的漠北儿郎。"

太后突然扯断冕旒,九旒玉珠落地成阵。她咬破舌尖血祭苍天:"哀家掌玉玺二十载,今日便叫你们看看何为天命!"浑天仪从地底升起,星轨交错映出紫微帝星将陨之象。

萧景桓却大笑出声。他撕开祭服露出心口,玉螭胎记在日光下化作活物游走,竟在空中绘出完整的漠北三十万鹰骑布防图!苏沉璧怀中的罪己诏无火自燃,灰烬里显出新诏:"朕传位于九子景桓,因其身负人皇血,可镇国运百年。"

"不可能!"太后凤冠坠地,"那诏书明明......"

"明明被您换了字迹?"萧景桓剑尖挑起崔衍心口的蛊虫,"母后难道不知,噬心蛊最爱啃食朱砂?"他忽然剧烈咳嗽,呕出的黑血里裹着半块玉玺残角,"您藏在佛龛里的传国玉玺,三年前就被本王换了芯子。"

惊雷炸响时,第一支漠北铁骑已冲破玄武门。苏沉璧抱着昏迷的永宁退到檐角,看着萧景桓在血雨中步步登阶。太后疯魔般抓挠着脸颊,皮肉下钻出无数蛊虫——她竟把自己炼成了人蛊!

"你以为赢了吗?"太后喉咙里挤出嘶吼,"永宁中的是子母连心蛊,她死即是......"

剑光闪过,凤首落地。萧景桓扯过明黄帷幔擦拭剑身:"母后错了,本王从三年前就开始输。"他转身时,一滴泪坠入永宁发间,"只不过输的筹码,从来都不是江山。"

苏沉璧突然想起东宫大火那夜,少年皇子蜷缩在焦尸堆里,手里死死攥着个烧变形的银铃。原来有些局,从一开始便是死局。

6烬骨鸣玺

太后头颅滚落祭坛时,檐角铜铃齐震。永宁突然在苏沉璧怀中抽搐,七窍钻出金线般的蛊虫。萧景桓剑锋回转削断自己一缕发,缠着蛊虫掷入熊熊燃烧的祭天鼎:"皇兄当年教的血引之术,原来用在这里。"

鼎中青焰暴涨,永宁腕间金线寸寸断裂。苏沉璧割破掌心按在她眉心,鲜血绘制的镇魂咒却泛出诡异蓝光——这分明是漠北巫祝的禁术!

"大人省些力气。"萧景桓扯下半幅龙袍裹住永宁,"子时前找不到冰魄棺,小丫头真要变蛊人了。"他抬脚碾碎地上乱爬的蛊虫,黑血渗进汉白玉砖缝,竟开出妖异的红莲。

玄武门方向突然传来号角。潼关十二卫的玄铁重甲撞破宫门,为首将领高举的却是一面残破的东宫令旗!苏沉璧瞳孔骤缩——那旗角绣着的金线螭纹,与他贴身藏了三年的荷包针脚如出一辙。

萧景桓低笑出声,染血的指尖划过令旗缺口:"当年皇兄用这面旗裹着本王逃出火场,倒是比虎符管用。"他突然剧烈咳嗽,肩胛处被毒蝎刺中的伤口钻出半截蛊虫,金错刀剜肉时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苏沉璧剑尖挑飞那蛊虫,看着它在空中爆成金粉:"漠北的锁魂金蚕?你三年前就......"

"就给自己种了蛊王。"萧景桓将蛊虫残粉抹在永宁眼皮上,"苏大人不妨猜猜,为何噬心蛊在本王体内活了三年却未发作?"他忽然扯开苏沉璧衣襟,露出腰间螭纹胎记,"因为皇兄把真正的玉玺,烙在了你身上。"

太庙地砖轰然塌陷。冰寒之气扑面而来,九具冰魄棺呈北斗状排列,正中棺内躺着个与永宁容貌相似的少女。萧景桓抚棺低语:"这才是真正的永宁公主,太后养在身边的不过是个替身蛊。"

苏沉璧剑锋抵住他后心:"殿下何时换了人?"

"三年前上元夜,永宁吵着要看朱雀灯。"萧景桓撬开冰棺,将昏迷的永宁放进去,"本王用糖人骗她钻进戏班箱子时,苏大人正在东宫梅园埋酒。"他忽然转身握住剑刃,"那坛女儿红,如今也该开封了。"

地宫突然震动,冰棺下方升起青铜祭台。先帝的传国玉玺完好无损地嵌在中央,玺纽螭纹与苏沉璧腰间胎记完美契合。萧景桓蘸着心头血涂满玉玺:"当年父皇将真玺烙在苏家嫡子身上,防的就是今日。"

"所以你纵容太后灭我满门?"苏沉璧的剑尖刺破萧景桓皮肤。

"是苏老丞相自愿赴死。"萧景桓掀开祭台暗格,取出泛黄的盟约书,"苏家世代守护的从不是萧氏皇族,而是人皇血脉。"他抖开血书,末尾赫然是先太子与苏沉璧的生辰八字。

地面传来密集脚步声。萧景桓突然揽住苏沉璧的腰跃入冰棺,棺盖合拢的刹那,金吾卫的箭雨钉满祭台。永宁在隔壁棺中发出梦呓:"小舅舅...糖人..."

寒冰延缓了蛊毒发作。萧景桓的呼吸拂过苏沉璧颈侧:"皇兄临终前说,他这辈子最悔两件事。"指尖在冰棺内壁划出字痕,"一是没能护住苏家,二是......"字迹被突然涌入的毒烟模糊。

棺盖被撬开时,苏沉璧的软剑已抵住来人咽喉。却见潼关守将捧着东宫令旗跪地:"禀殿下,漠北三十万鹰骑已破陇西道,但......"他忽然口吐黑血,背后插着半截凤钗。

萧景桓徒手拔出凤钗,钗头滴下的血珠在冰棺上画出路线图:"太后倒是留了后手。"他将令旗抛给苏沉璧,"请苏大人带永宁走云州密道,那里有皇兄留下的......"

"九重阙是吗?"苏沉璧撕开令旗夹层,取出一枚青铜钥匙,"三年前先太子给的聘礼,原来用在此处。"他突然扯过萧景桓的衣领,"殿下可知那坛女儿红里埋着什么?"

地宫出口轰然炸裂。萧景桓在火光中大笑:"自然是皇兄为苏大人备的嫁妆!"他反手将人推出暗道,自己却迎着箭雨走向祭坛。玉玺嵌入腰间的刹那,苏沉璧的胎记灼如烙铁。

永宁在颠簸的马车中苏醒,腕间银铃完好如初。她懵懂地掀开车帘,看见苏沉璧策马的背影泛着淡淡金光,腰间螭纹与怀中秋水剑共鸣如龙吟。而皇城方向腾起的黑烟里,隐约传来新帝登基的礼乐声。

三个月后,云州九重阙。苏沉璧摩挲着青铜钥匙打开密室,满室东宫旧物中,那坛女儿红泥封上刻着两行小字:"愿以此身化山河,护卿踏雪折梅归。"坛底压着的婚书,落款竟是先太子与他的名字。

窗外忽有鹰唳。漠北来的信使呈上玄铁盒,盒中冰魄珠裹着枚带血的柳叶符——正是萧景桓当年在东宫大火中攥着的信物。苏沉璧握碎冰珠,符文化作光点没入秋水剑,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漠北布防图。

极北之地,萧景桓站在冰原上遥望南方。心口玉螭纹已蔓延至脖颈,他却笑着将最后半块玉玺投入火山:"皇兄,这盘棋臣弟终究是赌赢了......"

7山河为聘

秋水剑鸣响着没入冰层时,苏沉璧腕间的螭纹胎记正灼烧如烙铁。漠北的风雪割裂旌旗,他在断崖边拾起那枚带血的柳叶符,符文化作的荧光指向冰渊深处——那里矗立着半尊被玄冰冻住的青铜鼎,鼎身螭纹与玉玺残角严丝合缝。

"萧景桓!"苏沉璧的嘶吼淹没在暴风雪中。剑锋劈开冰面的刹那,冰层下传来熟悉的轻笑:"苏大人来得正好,这盘棋还差最后一子。"

玄冰炸裂,萧景桓玄色大氅上凝着血晶,心口玉螭纹已蔓延至眼尾。他指尖捏着半块玉玺,在冰鼎上叩击出清越声响:"当年父皇将玉玺一分为二,阳玺镇山河,阴玺......"突然咳出冰碴,"镇人皇。"

苏沉璧的剑尖抵住他咽喉:"你把自己炼成了阵眼?"

"皇兄没教过你河图洛书的解法吗?"萧景桓引着他的手按在冰鼎纹路上,"人皇血脉需以帝王骨为引,方可重续国运。"他忽然掀开大氅,心口处赫然嵌着另外半块玉玺,"苏大人腰间螭纹,便是开启这山河鼎的钥匙。"

极光骤亮。冰鼎上的螭纹游走如活物,竟与苏沉璧腰间胎记共鸣震颤。他猛地扯开萧景桓衣襟,玉玺嵌入的伤口处结着冰晶:"三年前东宫大火那夜,你给我喂的根本不是解药......"

"是皇兄心头血炼的续命丹。"萧景桓笑着咳出冰花,"否则你以为,为何噬心蛊独独不伤你?"他指尖划过苏沉璧颈间旧疤,"那年梅园刺客的刀,本该割断你的喉咙。"

记忆如冰锥刺入脑海。建宁二十七年的雪夜,先太子将他护在身下,温热的血浸透狐裘。蒙面刺客的刀锋转向时,暗处飞来金错刀割断对方手筋——原来那年屏风后颤抖的小皇子,早已为他逆天改命。

冰层突然崩裂,山河鼎缓缓升起。萧景桓将玉玺残片按进苏沉璧掌心:"劳烦苏大人替本王批完最后一封奏折。"他扯出怀中被血浸透的折子,竟是传位诏书,"永宁的及笄礼,该用万里江山作簪。"

苏沉璧攥着诏书的手背青筋暴起:"你以为我会接这沾满至亲血的玉玺?"

"你会。"萧景桓突然吻上他染霜的唇,寒气裹着血腥味渡入喉间,"因为皇兄在女儿红里埋的,从来都不是酒。"冰鼎迸发刺目光芒,苏沉璧腰间螭纹化作流光没入鼎中。

千里之外的云州九重阙,永宁腕间银铃无风自动。她推开密室暗门,东宫旧案上静静摊着《河图洛书》残卷,夹页里褪色的柳叶符与她手中新符拼成完整谶语:"山河为聘,日月作证。"

漠北冰原震颤如龙吟。玉玺归位的刹那,萧景桓周身裂纹蔓延如冰瓷,却仍在笑:"苏沉璧,你可知本王最悔何事?"他指尖拂过对方染血的眉睫,"那年梅园初见,该折枝红梅赠你......"

山河鼎轰然落地,万道金光刺破云层。苏沉璧抱着渐冷的躯体半跪冰面,怀中人化作星芒四散,唯余半截红梅簪从袖中滑落——正是当年东宫梅林那株千年古木的枝条所雕。

永和元年春,新帝登基大典。苏沉璧玄衣纁裳立于九龙阶前,腰间秋水剑与玉玺螭纹交相辉映。礼官高唱"山河同贺"时,一只漠北苍鹰掠过丹陛,爪间红梅不偏不倚落进他掌心。

"朕闻太傅昔年与镇北王有约。"少女帝王突然离座,将半块虎符放入他手中,"漠河以北三百里,当筑碑立传。"她眨眼的狡黠与幼时讨要糖人如出一辙,"太傅可知那碑文该刻什么?"

苏沉璧望向北疆翻涌的云霞,秋水剑在鞘中轻吟。极光掠过剑身的瞬间,他仿佛又见那人倚着冰鼎轻笑:"便刻’明月还来照故人’罢。"

是夜,九重阙顶楼的青铜鼎泛起微光。苏沉璧摊开掌心,梅簪与玉玺残角竟化作流沙重组,在鼎中凝成幅完整的漠北星图。星河倒转处,隐约有身影策马踏月而来,朱砂痣在额间灼灼如初。

8故剑映月

漠河冰层迸裂的轰鸣惊起夜枭时,苏沉璧正立在星图青铜鼎前。秋水剑悬于鼎上三尺,剑身倒映的星河突然扭曲,化作那人惯常含笑的眉眼。他伸手触碰虚影的刹那,剑鸣震碎檐角铜铃,九重阙外传来急报——北狄十万铁骑压境。

"太傅,边关加急。"永宁将虎符按在沙盘之上,冕旒下的神情已褪尽稚气,"探子来报,敌阵中有人持金错刀斩了我军先锋。"

苏沉璧指尖抚过沙盘中的漠北地形,冰晶在掌纹间凝成梅枝形状:"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镇北王在冰原埋过什么?"

永宁瞳孔骤缩。她忽然掀开龙案暗格,取出一卷焦黄的《东宫手札》,其中一页绘着冰层下的青铜甬道:"皇兄说过,漠河之下埋着前朝龙脉......"

子时三刻,漠北风雪如刀。苏沉璧单骑冲破敌阵,秋水剑光所及之处,北狄重甲竟如纸糊般撕裂。他在冰河裂谷前勒马,剑锋挑起积雪下的青铜螭纹板——正是三年前山河鼎所在之处!

"苏大人果然守信。"冰雾中传来金石相击之声,玄铁面具将领策马而出,手中金错刀滴着血,"一别三年,可还识得故人?"

苏沉璧剑气震碎对方面具。月光照亮那道横贯左眼的刀疤时,他瞳孔骤缩:"拓拔烈?你不是死在......"

"死在太后手里的,是末将的孪生兄弟。"拓拔烈扯开战甲,心口玉螭纹与萧景桓如出一辙,"当年镇北王以血为契,将半数漠北儿郎炼成活死人。"他忽然挥刀劈向冰面,"为的就是今日!」

冰层应声而裂,青铜甬道中涌出黑压压的漠北玄甲军。那些士兵眼中泛着幽蓝,分明是三年前战死的亡魂!苏沉璧剑尖刺入拓拔烈咽喉,却只迸出冰碴:"傀儡术?"

"是镇北王留下的山河祭。"拓拔烈的声音突然变成萧景桓惯用的慵懒语调,"苏大人可曾想过,为何秋水剑与玉玺能共鸣?"他策马逼近,刀锋划过苏沉璧颈侧,"因为本王把半缕魂魄,烙在了你的命格里。"

剑光暴涨。苏沉璧斩落拓拔烈右臂,断肢却化作冰晶重组。他忽然扯开衣襟,腰间螭纹胎记竟与对方心口玉螭同时发光:"萧景桓,你还要装神弄鬼到几时?"

地动山摇。冰河之下升起百丈青铜柱,柱身缠着玄铁链,末端拴着具冰棺。棺中人身着玄色王袍,心口插着秋水剑的姊妹剑——正是三年前随星芒消散的萧景桓!

"太傅小心!"永宁的惊呼从后方传来。少女帝王银甲白马,手中却持着本该在太庙供奉的传国玉玺,"皇兄留下的血诏说,唯有真龙天子之血能破此局......"

"陛下不可!"苏沉璧飞身夺玺,玉螭纹与永宁腕间银铃共鸣。冰棺突然爆裂,萧景桓的躯体化作流光没入秋水剑,剑身浮现血色篆文:"以魂镇山河,换卿世长安。"

拓拔烈突然发出凄厉嚎叫,漠北玄甲军纷纷坠马化为冰尘。苏沉璧接住从空中跌落的永宁,发现她手中攥着半枚烧焦的糖人——正是三年前上元夜那支。

"皇兄说...糖人里藏着..."永宁气息渐弱,唇角却带笑。苏沉璧捏碎糖人,蜜蜡中滚出粒冰魄珠,映出萧景桓最后的留影:"苏大人若见此影,说明本王赌赢了。山河为聘不假,但我要的嫁妆...始终是你。"

三个月后,九重阙顶楼。苏沉璧摩挲着冰魄珠,看着星图中策马的身影渐次清晰。永宁捧着新酿的梅子酒进来时,见到的便是秋水剑自鸣着没入星图,在青铜鼎上刻下"明月故人归"五字。

"太傅可知,北狄王庭昨夜递了降书?"永宁将酒盏推过星图,"他们说...在阵前见到了双剑合璧的虚影。"

苏沉璧饮尽杯中酒,喉间灼烧感与那年梅园初雪夜如出一辙。他忽然挥剑斩碎青铜鼎,星芒迸射中,有人自月光里拾起红梅簪:"苏大人这脾气,倒是比三年前更臭了。"

极光漫过窗棂时,秋水剑与金错刀交叉钉入龙案。案上摊开的《山河志》最新页,朱砂笔迹力透纸背:"永和三年,帝师苏沉璧挂印北去。是夜,漠河冰层现双人策马影,天明乃消,唯余红梅百里,香透边关。"

9梅烬山河

红梅映雪的异象持续了九日,漠河两岸的冰层下开始渗出朱砂色的水纹。苏沉璧策马立于当年山河鼎旧址,秋水剑在鞘中震颤不休——剑身上"明月故人归"的刻痕,正随着梅香渐浓而消退。

"太傅。"永宁的玄狐大氅扫过冰面,少女帝王指尖捏着片带血的梅瓣,"钦天监说这是大凶之兆。"她忽然掀开袖口,腕间银铃已变成血红色,"昨夜子时,九重阙的青铜鼎裂了。"

苏沉璧剑锋挑开冰层,腐臭味扑面而来。冰下埋着的北狄尸首竟生出红梅根系,枝干穿透心脏开出妖花。他斩断花茎的刹那,梅芯中掉出半枚青铜钥匙——正是当年打开东宫密道的信物!

"陛下可还记得,先太子书房那幅《寒梅傲雪图》?"苏沉璧将钥匙按进永宁掌心,"画中梅枝走向,与如今漠河红梅分毫不差。"

永宁瞳孔骤缩。她突然咬破指尖在冰面作画,血珠凝成的图案竟与东宫密室机关图重合:"皇兄说过,若见血梅现世,便开九重天门......"

话音未落,冰原突然塌陷。两人坠入青铜甬道时,苏沉璧看见洞壁梅纹泛着荧光——这分明是萧景桓的手笔!永宁腕间银铃无风自动,吟出段古怪音律,前方石门应声而开。

百丈冰窟中央,水晶棺内躺着个与萧景桓容貌九分相似的男子。苏沉璧剑气震碎棺盖,却在看清男子腰间玉螭佩时僵住——这是二十年前"暴毙"的前太子太傅、苏沉璧的生父苏砚!

"原来如此。"永宁抚过棺内刻字,"建宁十五年,苏太傅假死遁走漠北,是为......"她忽然噤声,因为苏砚心口插着的,正是秋水剑缺失的剑魂。

地窟开始震颤,梅香化作毒雾弥漫。苏沉璧割破掌心以血饲剑,剑魂归位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三岁那年父亲教他执剑的清晨、东宫大火中萧景桓染血的手、还有山河鼎前那个带着梅香的吻......

"太傅当心!"永宁的惊呼伴随着破空声。十二支淬毒梅箭自暗处袭来,苏沉璧揽着少女旋身避开,剑光扫过处,石壁后传出熟悉的轻笑:"师兄别来无恙?"

玄铁面具碎裂的瞬间,苏沉璧瞳孔剧震。那眉心血痣与萧景桓如出一辙,眼角却多道陈年刀疤——竟是三年前就该魂飞魄散的崔衍!

"没想到吧?"崔衍指尖缠绕着梅枝蛊虫,"当年太后给我种的可不是寻常蛊毒。"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红莲刺青中嵌着半块玉玺,"你那小情人留的后手,倒是便宜了我这副不死身。"

秋水剑鸣如龙吟。苏沉璧剑气化梅,每一瓣都精准斩向蛊虫七寸:"你既知玉玺之秘,可曾想过为何萧景桓独独留你性命?"

崔衍突然发出非人嚎叫。他体内钻出无数梅枝,将玉玺残片包裹成茧:"因为他要借我养这山河蛊!"茧中爆出血雾,竟凝成萧景桓的虚影,"师兄可知,镇北王最后一缕魂魄,就藏在这梅蛊之中?"

永宁突然掷出腕间银铃。铃身撞上血雾的刹那,苏沉璧腰间螭纹胎记骤亮,秋水剑自行动作,将玉玺残片挑入冰棺。苏砚的尸身突然坐起,口中吟出段古老的漠北祝词。

地窟穹顶裂开星隙,月光如瀑倾泻。崔衍在光柱中化为梅树,根系穿透冰层直抵九重阙。苏沉璧看着树冠间浮现的星图,忽然想起萧景桓当年在冰鼎前的耳语:"待山河梅开遍,便是重逢时......"

"太傅看!"永宁指着树梢新结的花苞。那梅芯中蜷缩着个婴孩,眉眼与萧景桓幼时画像一模一样。苏沉璧剑尖颤抖着刺向花苞,却在触及瞬间被梅枝缠住手腕。

"杀了我,这孩儿便是下个容器。"崔衍的声音从树根传来,"养蛊之人终成蛊,苏大人可要试试这轮回......"

剑光斩断梅根的刹那,婴孩啼哭响彻冰窟。永宁接住坠落的花苞,襁褓间掉出枚带血的柳叶符——正是当年东宫初见时,萧景桓塞给她的"平安符"。

"陛下可信轮回之说?"苏沉璧突然割破婴孩指尖,血珠在冰面绘出螭纹,"萧景桓当年在漠河冰层刻下的不是阵法,而是......"

"往生契。"永宁将玉玺按在螭纹中心,"皇兄用山河为祭,向天借了二十年阳寿。"她抬头时泪落如珠,"太傅,这孩子眉心朱砂的位置......"

梅树轰然倒塌,地窟开始崩塌。苏沉璧抱着婴孩冲出冰层时,朝阳正染红漠河。怀中小儿忽然抓住他染血的手指,含糊吐出两个字:"沉璧。"

千里外的九重阙废墟中,青铜鼎残片自发重组。鼎身浮现的新纹路,正是婴儿掌心的螭纹胎记。史载:永和四年春,帝师携天降麟儿归朝,赐名萧忆梅。是夜,漠河红梅尽谢,唯余一株千年古木,月下常有双影对弈,晓旦乃散。

10

萧忆梅抓周那日,九重阙的青铜鼎自鸣了整夜。永宁将玉玺与秋水剑并置紫檀案上,看那蹒跚小儿越过金银珠宝,径直抓住苏沉璧染血的剑穗。

"太傅。"永宁摩挲着腕间褪色的银铃,"钦天监说今夜荧惑守心......"

话音未落,骤雨叩窗。苏沉璧怀中小儿突然啼哭不止,眉心朱砂痣渗出血珠,在青玉砖上绘出漠河地形图。他剑尖挑破血图,冰寒剑气竟凝成萧景桓的虚影:"苏大人教孩子的方式,倒是比教本王时温柔许多。"

永宁手中茶盏坠地。那虚影俯身拾起碎片,指尖血珠与萧忆梅的泪交融:"小永宁长大了,倒学会往酒里掺安神散了?"语气与三年前祭天台上一模一样。

"皇兄?」永宁颤抖着去碰虚影,却穿透月光抓了个空。萧忆梅突然咯咯笑着扑向虚影,竟稳稳落入泛着梅香的怀抱。

苏沉璧秋水剑横斩而过,剑气穿透虚影钉入青铜鼎:"借童男精血还魂的邪术,你也使得出来!"

"师兄冤枉。"虚影抱着婴孩避开第二剑,袖中抖落焦黄的《东宫手札》,"当年师尊将往生契一分为二,阳契续山河,阴契..."他突然吻上萧忆梅眉心朱砂,"续相思。"

暴雨中传来金戈声。禁军统领撞开殿门:"禀陛下,漠河古梅一夜开遍皇城,花蕊中...花蕊中全是人面蛊虫!"

萧忆梅忽然止啼,肉乎乎的小手拍向虚影心口。青铜鼎迸发刺目光芒,鼎身螭纹游走成当年的山河舆图,图中漠北冰原的位置赫然躺着具水晶棺——棺中萧景桓的尸身完好如生!

"原来太傅这些年,夜夜都在用精血养尸?"永宁扯开苏沉璧的广袖,臂上密密麻麻的取血针眼触目惊心。

虚影突然凝实三分,萧景桓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晰可辨:"他何止养尸。"指尖掠过苏沉璧颈间旧伤,"师兄可知,你这具身子早该在梅园那夜就凉透了?"

记忆如开闸洪水。建宁二十七年的雪夜,先太子为他挡下的那箭本该穿心而过,是屏风后的小皇子用禁术移了命格。苏沉璧踉跄扶住龙柱,喉间腥甜:"所以这些年我感知到的剑意共鸣..."

"是本王分魂寄剑。"萧景桓虚影开始消散,却将萧忆梅塞进他怀中,"往生契需至亲骨血为祭,今夜子时......"

"砰"的一声,殿门被梅枝撞碎。崔衍的声音自万千花蕊中传来:"好个师徒情深!可惜这往生契的祭品——"漫天梅瓣化作利箭,"合该是本座的!"

苏沉璧旋身将永宁与婴孩护在身下,秋水剑自鸣着迎向箭雨。剑身"明月故人归"的刻痕寸寸崩裂,迸出的却不是铁屑,而是带着梅香的血珠!

"沉璧,接剑!"

虚空中传来清喝。水晶棺破顶而入,棺中萧景桓的尸身握住秋水剑,剑气荡平满殿妖梅。苏沉璧飞身接住坠落的剑柄,熟悉的温度自剑柄传来——这分明是活人的体温!

崔衍在梅树中发出惨叫:"不可能!你的魂魄早该......"

"早该与山河同朽?"萧景桓就着苏沉璧的手挽了个剑花,剑气精准挑出藏身花心的本命蛊,"师尊没教过你,往生契要活人殉阵才生效么?"他忽然含住苏沉璧的耳垂,"比如,用三十年阳寿换三刻重逢。"

永宁怀中的萧忆梅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剑身。苏沉璧反手刺穿萧景桓心口,玉螭纹在血光中重聚成完整玉玺:"你连孩子的魂魄都算计?"

"师兄错了。"萧景桓握着他的手将剑捅得更深,"忆梅本就是你我精血所化的剑灵。"他咳着血笑,"否则你以为,为何他能触到我的魂魄......"

子时梆子敲响。崔衍的本命蛊在剑尖爆裂,万千梅树瞬间枯萎。萧景桓的尸身开始消散,指尖却死死扣着苏沉璧的腕骨:"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他吻上那颤抖的唇,"在秋水剑里......等我二十年......"

永和七年秋,帝师苏沉璧挂印而去。史载:其独居漠河古梅林,每年上元夜携酒登高,对空舞剑至天明。有樵夫窥见月下双影,一执秋水一握梅枝,落英成谱名曰《千秋同契》。

九重阙顶,永宁将褪色的银铃埋入青铜鼎。新绘的《山河志》末页,少女帝王朱批如血:"朕以天下为牢,囚此相思不老。待得梅开十载,再请故人入局。"

风过梅林,残瓣掠过秋水剑鞘。苏沉璧抚过鞘上新刻的螭纹,忽闻身后马蹄踏雪声。不必回头,那带着梅香的体温已贴上脊背:"苏大人,本王来讨二十年前的嫁妆了......"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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