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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2025-09-25 04:06:42 23

状元回京了,还带回一个女子。我忍无可忍:「三次求情,带回三个女子,你到底是当官去了,还是逛青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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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逸尘金榜题名,高中武状元那日,宰相慕容渊亲自登门提亲。「我对雪儿是真爱,非她不娶。」当时我如此信誓旦旦地对着媒人说道。慕容雪坐在我身边,淡淡瞥了我一眼:「方逸尘,我们和离吧。」柳如烟缩在慕容雪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好可怜,要被扫地出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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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可以啊。「我的东西,我要带走。」我接过和离书,拍拍屁股站起来,绕着富丽堂皇的慕容府走了一圈,一一点过去:「紫檀木案几,我的。「湖州丝绸屏风,我的。「海南黄花梨圈椅,我的。」我慢悠悠走到她俩身边,指了指威严的朱红大门:「我的。」慕容雪皱起眉:「你在发什么疯,我慕容府的大门,何时成了你的?」柳如烟帮腔:「霸占夫家财物,好大的脸。」我笑了:「慕容雪,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我进门时,你家的院门长这样?」慕容雪死死盯着院门,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我好心帮她找回记忆:「你家的破门,油漆斑驳,门环生锈。「现在的,是我花重金请工匠重新装裱的朱漆铁门。「府里面,大到床榻桌椅,小到笔墨纸砚,不是我的聘礼,便是我掏银子买的。「怎么,你动动嘴皮子,就想占下来?」我又看向脸色煞白的柳如烟:「还有你,想嫁进门啊?「不好意思,门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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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是慕容老夫人拍板,给她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来,做妾。慕容老夫人劝慰我:「如烟救了雪儿的命,又身世可怜。到底雪儿心善,总不能见死不救。」老太婆话锋一转,眼含责备:「也怪你,成婚一年,也没让雪儿怀上孩子。」我不禁颤抖了一下,摸向小腹:「那时听闻夫人落水、生死未卜的消息,我惊恐之下,竟然……」连吃了三个烤鸭腿压惊,又吃了桂花糕解腻,莲子汤解渴,酱牛肉解馋。肚子都撑大了。我轻抚小腹,凄然一笑,踉跄离去。只留下慕容老夫人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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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窝在被子里,美滋滋边啃卤猪蹄,边看兵书。明亮的烛光忽然被人挡住。慕容雪站在床旁:「逸尘,娘已经同我说了。「我们夫妻一体,你我之间何必计较这些。「总归,慕容府要有个子嗣。」她说着,凑上来,纤细的玉手搂住我的腰。我恶心得够呛,抬腿猛地一踹,又随手捞起玉枕砸过去。砰的一声!慕容雪摔了个屁股蹲,鼻子流血,眼冒金星。她咬牙切齿瞪向我:「方逸尘,你敢殴打妻子?!」我缓缓抬起脸,慕容雪的表情凝固了。只见我眼中含泪,鼻尖泛红,满面泪痕。被猪蹄辣的。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现在想起我,晚了。「你和柳姨娘情深意重、形影不离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三百多个日夜,我独守书房,苦读诗书。「陪伴我的,只有窗前冰冷的月光,和满屋的经史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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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转头又进了柳如烟的房间。次日,柳如烟扭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有些人啊,即使求了老夫人授意,也没本事留夫人一晚呢。」又上下打量我,阴阳怪气道:「夫君今儿打扮得这么体面,恐怕也是白费心思,夫人眼里可瞧不见你。」我闻言低头检查了一下。体面吗?还好吧。不过是状元府最普通的湖绸长袍、玉带、朝靴。状元府最普通的玉冠、翡翠扳指、黄金腰牌。状元府最普通的檀香、发油、面脂。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柳如烟。半新不旧的粉红袄裙,没啥样式的素银簪子。别的没了。柳如烟被我的目光刺到一般,跳脚:「你不过是有些功名,却得不到夫人的真心。「空有个夫君的名头,又有什么用?」啥真心啊,搞得跟她当皇后了一样。我摸不着头脑。小厮方安走过来:「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我点点头,拍拍屁股站起来走了。「我就知道,你打扮得这么招摇,就是为了出去私会野女人!」方安走上前,啪地给了她一巴掌:「太子殿下召集新科进士议事,我家少爷应召前往,容不得你造次!」柳如烟捂着脸:「你个下人也敢打我?」又转向我:「既是召集进士,为何我未听说,是不是你们瞒下了!」我大为震惊:「妾通买卖,位同奴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要知晓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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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这帮官宦子弟,没事最喜欢开文会。一会儿论诗,一会儿论词。今天的主题是论政。礼部侍郎家的徐二公子,对着满堂同僚,慢条斯理发表了一番高论,我听得犯困,张嘴打了个哈欠。徐二公子讲完,众人纷纷无感情喝彩:「好!好!再来一个!」徐二公子志得意满地笑起来,目光扫过人群,忽然盯住大嘴圆张的我:「这位便是方状元?「听说方兄新婚不久,夫人还纳了个美妾?」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营业微笑:「是的呢兄台,有什么指教的吗?」徐二公子掩唇一笑:「我原本看方兄也算一表人才,又是状元出身,如今看来,竟然被女人牵着鼻子走,不堪大用呢。」哦天呐,他居然一口气对我说了三十六个字。我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些京城贵公子,一贯瞧不上寒门出身的读书人,也看不起功名微薄的新科进士,给我递话茬,是看在我状元及第的分上。我进京前,摩拳擦掌,决心干出一番事业——打入权贵圈子,获得政治支持,一举成为封疆大吏。努力了一年,卡在第一步。贴了一年的冷屁股,今天,竟然有热脸迎上来,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热情地握住徐二公子的手:「是的呢,二公子的眼光真好。「见识也十分独到呢。」徐二公子想抽回手,没抽动,面皮僵住。户部员外郎掩唇轻笑:「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方兄没本事管住罢了。「真想不到方兄这般英俊的人儿,竟输给青楼的风尘女子,真真儿是丢人啊。」我娇羞不已:「啊,我英俊吗?谢谢兄台的夸奖呢。」这边交谈得热切,吸引了不少同僚的目光,连太子殿下都看了过来。我一时成了焦点,顿时心痒难耐,灵机一动说道:「诚如兄台所说,青楼风月,女子大多见多识广。「而这位如烟姑娘,又为何独领风骚,得到内子的青睐呢?」男人少有不好奇的,同僚们不禁竖起耳朵。我神秘一笑:「在下博览群书,发现古代兵法中,有一种战术叫做’美人计’。「它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瓦解敌军斗志,就算是千军万马,也能轻松化解。「正宗美人计,请认准兵法要略,现在学习可享受八折优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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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世家大族签下了第一笔大单,满面喜气,走路都带风。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埋头苦读三个月无人问津的我,讲出第一课之后,竟然有源源不断的学生。我笑得牙不见眼,每天拿着银票欣赏十遍。这天,我正和方安对账。柳如烟扭着屁股路过,又退了回来,捂住嘴巴惊叫:「这、这是,夫君在正院公然豢养男宠?」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俊秀的年轻下属悄悄红了耳尖。柳如烟鄙夷道:「夫君就算得不到夫人的宠爱,也不该自暴自弃,找个小白脸呀。「穿个白衫到处走,一副清贫样,多给夫君丢脸啊。」下属穿了件白色绸缎长袍,绣着银色的暗纹,有品味,又不张扬。我们对视一眼,双双陷入了沉默。柳如烟娇笑道:「买几身像样的衣裳,也不费多少银钱。「慕容小姐前日带我去了锦绣坊,挑了好多衣服和绣鞋,也就花了一百多两吧。」下属瞥她一眼,拿起账本,翻动几页:「六月初九,鹅黄短袄一件,嫣红棉裙一条,翠绿绣鞋一双。「入账一……一十九两三钱。」哦,我家的钱。这身番茄炒蛋的配色,被我嫌弃了几个月,居然买出去了。可喜可贺。柳如烟瞪起眼睛,又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钏:「慕容小姐昨日送我的金钏,足足要三百两。」下属眯起眼睛分辨了一下,然后拿起账本:「六月初十,云纹缠丝鎏金铜钏,入账……二十五两七钱。」我闲闲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玩。柳如烟胸口起伏:「今日,今日给我买了蟹粉小笼包,一只便要一两银子!」下属静了片刻,低声对我说:「咱们不卖这个。」我放下算盘,满眼怒火:「什么!竟然肥水流到外人田!「把慕容府的银钱给我停了!「什么档次,也配用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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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柳如烟怎么找慕容雪闹的。半夜,慕容雪顶着一张被抓破的脸,满面阴沉来找我:「方逸尘,谁准你停了家用的?」我放下兵书:「我自己的钱,想怎么用,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怎么,你想软饭硬吃?」慕容雪脸一黑:「若不是看上你有些才华,你以为一介寒门子弟,进得了我慕容府的大门?「些许银钱都使不得,你留在慕容府有何用?「我这就写下休书,休了你!」「行啊,」我不急不慢掏出一沓请帖,「正巧太子殿下想登门论学,我还愁慕容府院子不够雅致呢。「哦,还有户部尚书公子、礼部侍郎世子……」我一张张请帖数过去,慕容雪昔日巴望不上的权贵,如今主动向我递来橄榄枝。本以为慕容雪会恼怒,谁知她竟然眼神缱绻:「我已成婚一年,徐二公子竟还记得我,难为他情深……「当年,若不是我身为女子……」什么,徐二公子竟然眼瞎看上过她?怪不得对我有敌意。恰好,成了我的机遇。慕容雪陷入回忆中,深情款款地追忆了半天,我掏了掏耳朵,感觉听到了脏东西。没想到慕容雪说到最后,居高临下看我一眼,来了句:「我如今也算名门贵女,正好休了你,嫁徐二公子为妻。」我手一顿。干什么啊,不知道掏耳朵的人很脆弱吗!怎么还讲起笑话了?我匪夷所思:「徐二公子不想娶你。他来,是想跟我学习兵法韬略,准、备、入、仕、去。「你多大脸啊,区区相府千金,就敢肖想侍郎公子了?」慕容雪一窒。她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甩了袖子,怒气冲冲走了。我悠然闲适地拿起兵书。我心痒难耐地放下兵书。一个手势唤来方安,叫他跟上慕容雪。兵书,哪有身边的大戏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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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安兢兢业业为我转述。慕容雪拎着一壶酒,醉醺醺回了柳如烟的院子,嘴里絮絮叨叨:「慕容家祖上显赫,世代为相,皇亲国戚争抢着联姻。「为何偏偏到了我,便要嫁给寒门子弟,落到这样下场?这些男人,个个狗眼看人,瞧不起我……」柳如烟起身扶她。慕容雪一把抓住她:「如烟,唯有你不曾嫌我身为女子,是真心爱我的……」柳如烟:「啊?」慕容雪情深义重道:「旁人即便英俊潇洒,到头来也是一无所有。「我们却有金子般的真情啊。」柳如烟:「他们有功名啊。」慕容雪皱眉:「如烟,难道你也觉得我无用,看不起我?」柳如烟赶忙摇头,脑浆子要摇匀了:「怎会?能陪在小姐身边,哪怕粗茶淡饭也甘愿,只是不忍心我们以后……」柳如烟抚了抚心口,梨花带雨:「我本是青楼女子,如今能入府为妾,已是天大恩德。小姐每日山珍海味吃着,我不求分一杯羹……」慕容雪将她揽在怀里:「若我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必定带上你。方逸尘纵然有些才华,也比不上真正的世家公子,到时候他的那些银钱,不都是别人的?「我再想法子攀上高枝,搏一个诰命夫人,定叫你风光无限。」柳如烟娇羞道:「权势险恶,我不舍得小姐去冒险。」慕容雪坚定道:「在卑贱之时,你选了我,我要证明你选对了人。「如烟,我此生必不负你。」一年后,她又带回第二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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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清影是真爱,非她不可。「方逸尘,我们和离吧。」慕容雪掷地有声。苏清影与她并肩而立,坦然的目光直视着我。「行啊,我把家私带走。」我懒洋洋站起身子,在慕容府走了一圈,梅开二度:「紫漆描金山水屏,我的。「金漆点翠琉璃花瓶,我的。「黑漆描金五福云纹太师椅,我的。」我走到她俩身边,屈指叩了叩沥粉金漆雕花木柱:「也是我的。」苏清影扬声道:「我与慕容小姐生死之交,情深义重,不论高宅大院还是陋室草房,我都会同她一起。」我讶然,见她神情坦荡,倒是高看了一眼。慕容雪却震惊地打量着自家,惊喜道:「府里东西怎么又换了一批?还这般华贵?「莫不是夫君今年升了官职?」我听着这句「夫君」,顿觉恶心无比,但想起这一年的收入,又忍不住得意起来。当初,徐二公子听了我的兵法,收获颇丰。入仕为官时,他文韬武略兼备,深得考官赞赏,一举中了进士,皇上见之大悦,钦点为翰林。一众考生中,唯他得了这般殊荣,一时间风头无两。我的学问也崭露头角,受到各家公子们的追捧。想要升官、联姻,或者纯粹求学的,便来学兵法韬略、治国理政,使劲磨练自己。不想的,专挑些奇门遁甲、风水相术、江湖把戏,准备混江湖吓唬人。折腾得朝野震动,就连皇帝都知道了。秋闱考试前,太子殿下又登门一次。说朝中大臣个个老气横秋,不是吟诗作对,便是引经据典。他想要一些新鲜的治国理念,又拉不下脸,怕被群臣议论。请我想个法子帮他。我忙不迭应下来。那可是太子!多好的机会!我苦思冥想数日,终于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套理论。朝堂之上,太子殿下一袭玄色朝服,手持玉笏,缓缓而出。他口中的治国方略,句句新颖独到,条条切中要害。既有古圣先贤的智慧,又有切合时宜的创新,真恍如治世之才一般,深得皇上赞赏。既不失太子储君的稳重,又引得朝臣刮目相看、心悦诚服。朝会第二天,满京城的达官贵人意犹未尽之时,我的私塾正式开课!有治国的韬略、用兵的方略、为官的策略……公子少爷们见了便迈不开腿。更有修身的学问、齐家的道理、处世的智慧,大人老爷们也挪不开眼。学生们一掷千金,很快挤满了学堂,我只得扩建院子,招了助教,才勉强容纳得下。门生纷至沓来,学费财源滚滚。我的事业红红火火。记忆回笼,我看着慕容雪满面喜色,不禁微微一笑:「是啊,升了不少,不过都是我的功劳,和你慕容府没什么关系。」慕容雪讪讪一笑:「我是你妻子,你的前程不就是我的前程?「如今你已声名鹊起,有我帮衬,你的事业更能日益壮大。「而我在朝中疏通关系,保不准你再升上一升,岂不两全其美?」我掏了掏耳朵:「啊?我刚刚好像听见要和离……」慕容雪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夫君这般才华横溢,我珍之重之,怎会和离?「这苏清影,到底救了我一命,若是夫君愿意,便收为侍妾,若是不愿,当个丫鬟也罢了。」我不由拍手叫好:「又被救了?真是奇了怪了,你一个深闺小姐出门多年,英勇的事迹没见着,见天被人救。「没了别人,你活不了是吧?」我目光朝下打量她:「旁人都是一个妻子,偏你要两个侍妾。怎么,你有三头六臂,金刚不坏?「一人之身,还妄想后宫之福。」慕容雪受到这般羞辱,当即气血涌上天灵盖,猛地拍了一下柱子,柱子震下一块金箔,她看呆了,怒气哽住了,于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回头对苏清影说道:「清影,你惹了夫君不喜,就做个侍妾吧。」苏清影莫名其妙:「你许诺我与你平起平坐,我才同意进府。「而今变卦,我凭什么答应?」慕容雪嗤道:「状元夫人的侍妾,多少人挤破头想当,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若离了我,你又能去哪?在京中卖艺,赚的银钱,连马棚大的地方都租不起。」苏清影硬邦邦道:「我回江湖就是了,天大地大,哪里容不下我?」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硬气,还挺合我胃口。我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慕容雪见我笑了,竟然涨红了脸,以为我在笑她连个女人都留不住。她咬了牙,极度失望地看着苏清影:「清影,我以为你看重的是我的人,没想到只是正妻的位置,原来你和那些攀高枝的女人一样,竟是我看错你了。」苏清影急了:「我不是,我没有!「我救你时,根本不知你是相府千金!」慕容雪失落地垂下头,声音轻轻的:「那你为何不肯嫁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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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慕容雪怎么忽悠的。总之,苏清影松口当了侍妾,又是一顶小轿抬进门。洞房当夜,我激动地备好了五香瓜子、盐焗花生和香甜果酒,听方安讲那过去的故事。只听,当慕容雪与苏清影相拥在床上,红烛滴泪、浓情蜜意之时,柳如烟闯进了大门!她两眼泛红,哭哭啼啼:「小姐,你回来了,我等得你好苦!「自你走后,我茶饭不思,日盼夜盼,没想到,竟盼来你纳妾的消息!「你曾说要抬我为平妻,说此生不会负我……原来都是假的吗?」慕容雪见到她的模样,怔愣一下,艰难道:「你是……柳如烟?「一年不见,你……丰腴了不少,不像茶饭不思的样子。」柳如烟与昔日娇媚的模样大相径庭。她脸庞浮肿,面上生斑,整个人胖了一圈儿。她听了这话,怯怯后退,隐在烛光的阴影里,同红烛一样流下两行泪来:「我为了等你,日夜煎熬,才变成这样。独居时,我心如死灰,所幸你终于回来,我还能见到你,小姐可要好好看看我?」慕容雪听了忍不住心软,连忙去抱她:「如烟,我错了,我不该冷落你!」柳如烟的声音弱了下去:「我、我只是想要个名分……」慕容雪顿时冷了脸,收回了手。柳如烟一时不察,险些摔在地上,手忙脚乱稳住身子。苏清影见状大哭起来。慕容雪皱起眉,冷声道:「吵死了!既然没个名分就哭哭啼啼,当初为何要进门?大喜的日子平添了晦气!「这副样子,看见你就烦,给我滚出去!」柳如烟哭叫起来:「我也曾年轻貌美过,如今你要为了这个贱人,羞辱我至此吗?」苏清影认真道:「我不是贱人。」慕容雪点头附和:「清影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侍妾,与你不同。」柳如烟恨毒地看向苏清影:「你很得意吗?告诉你,我也曾救过她,我也曾与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如今,我落得这般下场,你以为你以后逃得过吗?」苏清影面色紧张起来。慕容雪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扬声道:「你个贱货,也配和清影比较?「你本就是青楼女子,污了身子,我收留你已是恩德,清影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是我心悦之人,我此生必不负她!」苏清影神色舒展,看向柳如烟的目光带了几分不屑。柳如烟却又哭又笑,喃喃重复道:「好啊,此生不负,此生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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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柳如烟来我院中,跪了下来:「夫君宽厚,如烟愿作下人,陪侍夫君左右。」我摸不着头脑:「我不宽厚,也不愿意啊。」柳如烟不说话,闷声哐哐磕头,坚硬的青石板被她磕得梆梆作响。我承认,我心疼了。真不愧是斗了一年的对手,对我的弱点了如指掌。我揪心道:「快别磕了,磕坏了怎么办……「这青石板要五千两银子呢!!」柳如烟如愿成了我的下人,不再跟我对着干。刚进门的苏清影,温柔懂事,安静乖巧。才怪。侍妾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苏清影不知道在闹什么幺蛾子。给她的二两月银不用,非要攒起来;供给的胭脂水粉不要,非要素面朝天;量身定制的衣裳不要,非要自己缝补;每日起早贪黑,吭哧吭哧洗衣、做饭、缝补、浆洗,晾晒。院子里,好好的花被她拔了,种上白菜养上鸡鸭,整日里叽叽嘎嘎的,到处是鸡屎。这下好了,又要整日清理粪便,收集起来给菜堆肥。于是鸡喂菜,菜喂鸡,苏清影日夜操劳,累得直不起腰。有一日经过我的院子,瞄了一眼,眼珠子都瞪圆了。我坐在凉亭中,闲闲地喝茶,看文章,身前石桌上,零零散散摆了五六样点心。周围四五个下人,一个举阳伞,一个打扇子,一个剥荔枝,一个剥核桃。还有个五官深邃、身材精壮的小厮,在炭炉上烤羊肉。苏清影大步走上前:「夫君好大的排场,夫人都要被压一头!「古人云以妻为纲,夫君这是反了纲常,德不配位,倒不如由我来当这个当家主母!」柳如烟剥核桃暂停,迅猛地冲了上去,啪啪两个大耳刮子:「夫君面前,容不得你造次!」而后趁苏清影没反应过来,立即闪回我身边,低头继续剥核桃。方安剥着荔枝,偷偷问她:「爽吗?」柳如烟用力点头:「爽死。」苏清影被打蒙了,不可置信道:「夫君,你就由着下人打我?」我许久不曾权斗,有些嘴痒,兴致勃勃道:「先别管这个。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德不配位?」苏清影被我引开话题,忘了挨打的事,满脸自信答道:「夫君不孝敬岳母,不像我每日给老夫人捶肩捏腿,端茶倒水。」我「哦」了一声:「但是她花我银子。」苏清影哽了一下,继续说:「夫君不体贴夫人,不像我每日伺候夫人洗漱更衣、用膳就寝。」我说:「但是她花我银子。」苏清影有些憋闷,又说:「夫君不尽夫妻本分,不像我一心想着为慕容府传宗接代,生个大胖小子。」我说:「但是孩子花我银子。」苏清影很是不服气:「夫君眼里只有银子?「像夫君这般铺张浪费,平日要四五个下人伺候,便是有金山银山,也迟早糟践没了!」我当即否认:「我很节俭的。」见她不信,我一脸真诚:「比如说,有个下人,白天给慕容雪沏茶,晚上给我暖床。「一人两用,划算得很。」苏清影的脸色凝固了。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发白地干呕了几下。我一边欣赏她的变脸,一边捻起荔枝扔进嘴里。苏清影见状又跳脚道:「夫君桌上这么多点心,吃得完吗?「听闻正院小厨房里,炒菜要放好油,炖肉要放十几种香料,便是王公贵族,也没有这般糟蹋东西的!「农人种田耕地、养猪喂鸡有多辛苦,夫君可曾体谅过?」我歪过头:「所以我花钱买来呀。「农人赚到了银子,我饱足了口欲,下人添了餐饭。除了你,哪有人不满?」我淡淡道:「我听说,你停了偏院的瓜果点心?「送瓜果的老伯急得满嘴燎泡,追问他的瓜果出了什么岔子,为何不要了?「没了这笔买卖,他只能沿街叫卖,平添劳累不说,还有些卖不掉的,白白损失了不少。「你以为省下几个银钱,沾沾自喜,旁人却没了糊口的生计。」我摇摇头:「想做当家主母,却抠搜这点银子,实在叫人笑话。「今日停了瓜果,明日免了衣物,后日短了人情往来。「我面黄肌瘦、满身补丁去当差,旁人怎么看?迎来送往的礼金不足,官场上如何吃得开?「如此上不得台面,待会儿太子和各位同僚上门,你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苏清影脸色发白,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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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聚会别具一格。桌上摆的不是茶水点心,而是烤全羊。太子殿下大马金刀地坐着,用刀削下一块皮酥肉嫩的羊肉,蘸了酱料塞进嘴里,舒服得眯起眼睛:「徐二不在,不用文绉绉吟诗,倒是轻松了不少。」户部员外郎小口吃着,笑道:「方兄竟然这般富贵,方夫人真不愧是京城一等一的才女。只可惜方兄有眼无珠,放着贤妻不理,纳个江湖的野丫头做妾,简直辱没了方夫人的门庭。」我美美吃肉。自从学问做大,与各位同僚打的交道变多,我在朝中的地位便水涨船高。就连户部员外郎,都愿意没事捧我几句。我听得飘飘然。礼部主事却轻声细语道:「方兄到底不是世家出身,并未比平民高贵多少。「我听闻江湖之外的大漠,藏着许多奇珍异宝,胡商进贡之时,都途经边关。「那些宝物方兄没见过,江湖女子却习以为常。」我呵呵一笑。自从户部员外郎靠我的指点升了官,在我帮衬下得了重用,这礼部主事嫉妒坏了,逮住机会便要阴阳我几句。但我有了新学问,他又第一个冲上来学,付起学费来毫不手软。我对他又爱又恨,只好装聋作哑,不计较他。太子殿下拍案道:「大漠胡人表面朝贡,内里贼心不死,时不时从边关掠了人,断手断脚,手段残忍,弄得人心惶惶,父皇每每提及此事,便疾首蹙额,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奈何胡人兵强马壮,我朝难撄其锋,边关的百姓日子苦不堪言!」话题如此沉重,席上的气氛凝滞起来。我忙笑着递酒:「诸位可要尝尝我府中新酿的酒?「正是以边关的马奶为原料酿成的,改良了工艺,清甜可口,余韵悠长。「我们喝点甜酒能舒心不少,边关百姓又能赚些银钱,两全其美,是也不是?」几位同僚给我面子,拿过酒尝了一口,面色惊喜道:「这酒真好喝,甜甜的,不大醉人,正适合我们喝。」我笑道:「这酒名为状元红,在我们府中均有供应,老规矩,头三日八折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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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小甜酒卖得极好。原料很快告罄,我便派人去大漠高价收购。酒坊索性建在边关的州城,免去路上麻烦。我担心产业不在眼皮子底下,管理上有疏漏,便打算动身前往边关巡视。清点人数时,苏清影挤了上来,期期艾艾道:「夫君能否带妾同去?」我想也不想:「不行。」苏清影不服,指着柳如烟道:「她为何可以?」柳如烟兴奋地挽起袖子,眼巴巴等她以下犯上。苏清影谨慎地后退两步,闭紧了嘴。柳如烟顿觉无趣,气哼哼地说:「我现在是夫君的人。「我不跟你抢夫人,你倒跟我抢夫君来了,有没有天理?」苏清影没再搭话,默不作声走了。没想到当晚,慕容雪晚上喝酒回来,满身酒气往床上一瘫,扯开嗓子喊苏清影替她更衣。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她以为是被我扣下了,气冲冲跑到正院兴师问罪。却发现正院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个小厮在打扫院子,用扫帚将她扫了出去:「我家少爷出去游学了,闲杂人等勿入,起开,我要锁门了。」而我在客栈下了马车,看见下人打扮的苏清影,一阵无语。淡淡道:「既然来了,费用自理,生死自负。」苏清影胡乱点头,满脸新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色。柳如烟和其他下人,看见茫茫沙漠,骆驼商队,也是一脸欣喜和惊奇。我便放慢车程,带着一众没出过远门的下人,一路走走停停,三个月才到边关。时机不巧,边关的几个城遇上了胡人劫掠,颗粒无收,牧民家中牲畜被抢,流迁到了州城。我的马车走在路上,被一群难民拦了下来:「老爷行行好,施舍我们一些干粮吧。「我家狗蛋三天没吃饱饭了。」说着便扯着孩子,一齐跪下磕头。这是土路,又不是我家的青石板,我才不心疼。于是隔着车帘吩咐道:「别理,走。」苏清影跟在车外,犹豫道:「这群人面黄肌瘦的,好生可怜……」我冷冷道:「赶路。」苏清影不满道:「夫君又不差这点口粮,这孩子却能多活几日,多划算的买卖!「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夫君见死不救,就不怕日后遭报应吗?「夫君为富不仁,我却不能!」苏清影从兜里掏出东西:「这些干粮,你们先吃着,若是不够,我这还有几两碎银……」难民见了钱眼红极了,一哄而上,嘴里嚷嚷道:「多谢大姐,多谢大姐,大姐真是菩萨下凡啊,好人做到底,大姐头上的簪子不如也舍了我,我家狗蛋能吃上好几天的肉包子呢,还有这耳坠……」苏清影被难民推搡倒地,周身值钱的物件被扒了个干净,难民才三三两两散去。她怔愣地坐在地上,头发散开,衣衫脏乱。我挑起帘子看她一眼:「这下满意了?走吧。」苏清影嘴硬道:「我只是没了首饰,却救活了几个孩子,积下不少阴德!「不像夫君,如此缺德!」当夜,我听见苏清影在隔壁呜呜哭了半夜。她身上统共没几样首饰,都是进府时添置的。如今一下子丢了个干净,可不伤心么。我听得难受。便给她换了个远些的房间,别让我听到。次日,我去城郊酒坊巡视,偌大厂区内,按照工艺流程,区分了十几间厂房,每个厂房百来人。另一侧搭了几十个帐篷,还有百来人在和泥巴、起房子。正午时分,厂区开始放饭,工人们陆续出来领饭,每人满满一碗小米粥,一碟炒青菜,一颗煮鸡蛋,一碗羊肉汤。他们衣衫破旧,但眼里闪着光,脸上喜气盈盈。年轻下属向我汇报完,看着人头攒动的饭堂,忍不住感慨:「这些难民,前些日子还灰头土脸,近来精神了不少,若不是少爷给他们活儿干,还包吃包住,这些难民哪有好日子过啊。」苏清影满脸震撼:「这些人,身板这么壮实,竟然是难民?她后知后觉道:「昨日那伙人,不来上工,到处乞讨,莫非是群骗吃骗喝的懒汉?」我满意道:「此前为了打通知府的关系,捐了十万石粮食,还建了孤儿院。「边关乱不起来,我们才能安心经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年轻下属羞涩一笑。他眼睛晶亮地看着我,似乎等我继续夸他。我绞尽脑汁道:「你晒黑不少,人也累瘦了,衣服都松垮了。「放心,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回去给你涨月俸。」他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下来。我心中警惕。涨月俸都不满足,该不会想要分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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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了京城。慕容雪吹胡子瞪眼:「方逸尘,你还知道回来?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还有你,苏清影,过来给我捏肩,一天天就知道玩,要你有什么用!」苏清影乖顺地走过去:「夫人,妾没有玩,是跟着夫君出去见世面了。」慕容雪嗤笑道:「你们能见什么世面?「几个人还敢出远门,若不是打着我慕容府的名号,早被马贼劫去了!」我哼笑一声:「我们有十几个精壮护卫,打的是状元府的旗号,关你屁事?」慕容雪梗着脖子叫道:「方逸尘,你别以为有几个学生便能反了天了!「区区寒门,没了我你便什么也不是!」我没空理她,招来京城几间产业的掌柜,询问他们这几个月的生意。不问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状元府竟出了大事!起初,状元红酒水卖得盆满钵满,引得无数酒楼眼热。他们争相模仿,可我的配方是改良过的,哪有那么容易模仿?他们酿造的酒,总是掺了苦味,粗糙刺喉,公子少爷们自然不肯买账。他们便想了个阴损的法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个书生喝了我家的状元红,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满座哗然,纷纷站出来大骂,说状元府售卖毒酒,害人性命!酒楼最近天天有人闹事,几乎开不下去了!酒楼掌柜急得焦头烂额,掏钱请了大夫来诊治,大夫却扶着须子摇头,让他另请高明。年轻下属听完,安抚地拍了拍酒楼掌柜的肩:「此事错不在你,少爷不会怪罪。」又看向我道:「据我所知,生事的那几家酒楼,背后是一位侍中,这才有恃无恐,还买通大夫拒诊,教我们有口难言。」我面色一沉。常言道,民不与官斗。状元府再有声望,也如慕容雪所说,只是寒门出身,怎么斗得过三品官?我沉吟片刻,立即派遣人手,在酒楼内外盘查,搜寻可疑的人物,又提笔写了封书信,求助太子殿下,从宫里请一名太医出来。书信递给太子殿下容易,太子想法子传信出来,却得等到节日庆典才行。我又找了几位相熟的同僚,他们却面露难色,此事说小是小,说大了却是要他家与侍中对上,同僚们家里官职尚不及侍中,哪里敢对着干。酒楼生意愈加惨淡,酒坊里产出的新酒运送过来,在仓房里堆满了,每拖一日,便亏损上百两银子,而状元府的学堂、书坊等产业,名声被拖累,生意也受了影响。我心力交瘁,慕容雪见我这副落魄的模样,很是幸灾乐祸,时不时来我院中冷嘲热讽两句。下属已领着人手,查清了人证物证,可自证清白,何人会信?须得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作保,方能服众。终于,太子殿下找到机会,立即请了太医出宫,片刻也没耽误。我绝处逢生,连忙召集人手,在酒楼门前敲锣打鼓,免费送上瓜子酒水,吸引了大批百姓驻足,太医果然靠谱,将手往病人的腕子上一搭,便诊出了毒物。而酒楼前摆放了几大缸酒水,太医用银针一一验过,验明无毒。下属适时推出几位人证,证明此事乃其他酒楼唆使混混下毒所致,又抛出了在混混住处搜集的毒物残渣,与太医的诊断相符,作为物证。人证物证俱全,结果水落石出,当场揭穿了那几家酒楼的阴谋!我从酒缸中舀了一瓢酒出来,一饮而尽,扬声道:「我状元府行事以诚信为本,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做害人的勾当!「此前状元红中毒一事,乃奸人构陷,如今已真相大白,劳烦诸位做个见证!」有人拍手叫好,将免费发放的酒水仰头饮尽。也有人满脸不信,高声叫道:「你说别人是奸人,谁不知道无商不奸,你们状元府又是什么好东西?」我说:「无尖不商,说的是商人卖米,量完米后,又在上面填一撮米,顶出一个尖来,百姓见商人卖得实惠,才愿意购买。「我们状元府,做的正是这样实诚的买卖!」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说得好,好个牙尖嘴利的书生。」我抬眼看去,见一个大太监从马车上下来。我心头一紧,难道那侍中另有后台?却听那大太监道:「方状元莫怕,咱家是替皇上送赏赐来了。」大太监看了眼周围聚集的百姓,故意提高了声量,说道:「此次边关战乱,民不聊生,方状元捐赠了十万石粮食,开棚施粥,活人无数,又办厂招工,管吃管住,收容了上千难民,修建孤儿院,收留了上百孤儿。「此事由边关知府上奏,皇上听后大为感动,特地御笔亲题,送了方状元一张牌匾。「来人,还不快呈上来?」小太监果然抬了张牌匾上来,小心翼翼揭开上面的红绸,露出四个大字——「文武双全」!围观的百姓一阵哗然。我大喜过望!我帮边关知府添了那么大一笔政绩,又送了一套名为「清正廉洁」的文房四宝,这知府老儿果然上道!有了皇上的御笔亲题,日后谁还敢仗势欺人,打压我的产业?皇上这赏赐真是送到了心坎里!

16

那天的事,百姓们口耳相传,很快全京城都知道了。牌匾挂在状元府中,引得百姓前来围观,学堂的生意比之前还火爆。状元府的名声顿时拔高一节。而仗势欺人的侍中,则被皇上斥责「与民争利」,丢了好大的脸。慕容雪再也不敢瞧不起我,嚷嚷什么「区区寒门」的话。但她也不愿正眼瞧我,索性互不来往,相敬如冰。我继续过我的小日子。每天喝茶吃点心,看完文章看账本。柳如烟开始跟着方安学武,肩带肘,肘带腕,腕带手,扇人巴掌又快又狠。苏清影进门一年,肚子里都没消息,被慕容老夫人压着喝些黑乎乎的补药,苦不堪言。下属回京城后,脸很快白净了,身材也精壮了,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同我汇报。「状元红二两银子一壶,仍是供不应求。「在边关又建了一间酒坊,吸纳了上千工人。「大漠马奶过剩,可要将收购价格压下去些?」我看了眼状元红的收益:「不必,按原价,应收尽收。「不出三年,价格就打下来了。」三年后。我带了一壶状元红,登门太子府,恭恭敬敬说道:「臣博览群书,在大漠高价收购马奶,低价售卖粮食,胡人趋利,举族上下不养牛羊,改养马匹。如今马奶已熟,正待收割酿酒,臣愿将此酒献给皇上。」太子殿下听出我的弦外之音,错愕地睁大眼,上下打量了我半晌,仿佛重新认识我一般。他抚掌大笑道:「此乃阳谋,耗尽胡人粮草,我朝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方兄奇谋妙计,只做个状元,实在是屈才了。「事成之后,父皇论功行赏,定然少不了你。」不出半年,皇上便集结兵力,挥兵北上。慕容雪又要我出征了。出发前,她深情款款握住苏清影的手:「清影,待你生下儿子,我便抬你为正妻。「我去战场上,搏一个诰命夫人给你,定叫你风光无限。」苏清影不舍道:「夫人平安回来便好,旁的有什么紧要?」柳如烟嗑着瓜子,捏着腔调,和慕容雪异口同声道:「清影,我此生必不负你。」苏清影感动得满眼泪花。柳如烟翻了个白眼,呸一声吐掉了瓜子皮,拍拍手走了。果不其然,半年后,慕容雪带回第三个女子。

17

「我对月儿是真爱。」我了然点头,轻车熟路地抬起屁股,准备清点一下我的家私。「夫君,我要再纳一个妾。」我匪夷所思地放下屁股,掏了掏耳朵:「怎么着,四个人,是想凑齐一桌麻将?」慕容雪搂着萧月儿,自得一笑:「正是怕夫君在家无聊,替你寻一个伴儿。「月儿真心爱慕我,不在意名分。「夫君若无异议,便择吉日抬她进门吧。」萧月儿娇羞地缩进慕容雪怀里,瞥向我:「这位便是夫君吗?好凶哦。「不像我,只会心疼姐姐。」柳如烟嘴角抽了抽:「姐妹,是不是撞人设了?」我盯着萧月儿看了半晌,站起身往外走:「正妻之位给你了。「慕容雪,我们今日便和离。」慕容雪一脸凌乱,想拦我:「夫君,有话好好说,怎么动不动就要和离?」柳如烟惊讶了一瞬,大力拉开慕容雪,自己则赶忙跟了上来:「我跟夫君走。」苏清影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大门口,冷冷瞧着这一切,将手中的药碗一摔:「我也跟夫君走。」忽然她又想起什么,大步流星走到慕容雪身前,扬起手扇了她两巴掌,含恨道:「忘恩负义,无耻之徒。」慕容雪被打得发蒙,正要发飙,我早已火烧屁股般跳上马车,扬长而去。马车上,柳如烟掀开帘子向后望去,苏清影愣愣地发呆,我火急火燎对车夫道:「去太子府!」太子殿下自从送酒一事后,便待我极为亲近,见我满脸慌张,便拉住我的手问道:「方兄别急,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我帮你摆平。」我连忙撇清关系:「我已和慕容雪和离,不是慕容府的人了。「慕容雪新娶之妇,耳大垂肩,唇有孔洞,颈有环痕,不似中原人。慕容雪一介女流,不识得女子的装束,我博览群书,却认得,这是大漠贵女穿戴首饰的痕迹!「那女人,恐怕是大漠的奸细!」

18

将事情推给太子殿下后,我又马不停蹄带着和离书前往官府备案,又叫下属带几个壮汉去慕容府,将我的聘礼家私拉回来。那和离书,是当年慕容雪要娶柳如烟时签的,我一直小心保存着,如今可算派上了用场。有了它,下属便名正言顺上门,直接搬空了慕容府。慕容雪自是不肯,我的下属也不是吃素的,二人如何争执便不在我关注范围之内了。所有事情交办出去,我终于松了口气,回状元府蒙头大睡。睡醒时,我爹一屁股坐到床头,一脸和蔼:「儿子,你和离咋还把人家的小妾都拐回来了?「嘿嘿,不愧是我方家的儿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美滋滋道:「那是。」我爹搓手手道:「你当初还说慕容雪长得好看,也不留个种就离了?「你弄出这么多产业,今天酒坊,明天学堂的,总得有个继承人吧?「我看咱家下属就不错,长得俊,对你好……」我微微一笑:「爹,咱家这么大的家业,一个继承人哪够?「放心,我培养了一百多个,岁数大些的明年就能开始干活了。」我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当年在边关建的孤儿院,可不是发善心白建的。百来个孩童,我好吃好喝供着,请了先生账房教着,是为了日后给我做事,帮我管理状元府遍及全国的产业。我去年抽空去巡视了一番,孤儿院收容的,多半是被遗弃的男童,个个养得虎头虎脑,乖巧聪明。见到我,围着我喊大先生,声音脆脆嫩嫩的,叫得我心都化了。我不用娶妻生子,不用经历家宅不宁的苦痛,只需花点银钱,便得了百来个可爱的弟子,简直不要太赚。这一日,我悠闲地躺在藤椅上,下属向我汇报:「少爷在慕容府置办的家具,上至床榻桌椅屏风,下至笔墨纸砚茶具,都带回来了,朱漆铁门也卸了,沥粉金柱也将金箔剥下来带走,种的竹子兰花盆景,都挖出来移走。「装了满满几十车,全京城都见到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我点点头:「都知道我和离了就好。」下属说:「慕容府已家徒四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慕容雪死要面子,还要大办婚事,大张旗鼓广发请帖,只有几个闺中密友应了,昔日同少爷关系好的同僚,都推托不去。」我不由笑道:「到时宾客来了,怕不是连椅子都没有。」下属觑着我的脸色,突然磕磕巴巴道:「少爷,你考虑再娶吗?「我、我、我愿自荐枕席,改姓为方……」我瞥他一眼,调笑道:「这哪够?「你爹也得改。」

19

慕容雪大婚。她穿了一身大红婚服,坐在花轿里,招摇地穿过街市,去迎娶新娘子进门。我坐在门口看热闹。她瞧见我,满脸不屑道:「我才华横溢,早晚位极人臣。「偏有无知男子,放着诰命夫人不当,非要当个教书匠。「你再有学问,能越过当官的去?只要我位高权重,自然有无数金银财宝奉上。你那点银子,我还不稀罕!「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慕容府的荣耀,与你再无瓜葛!」我懒洋洋应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记得饿了穿衣,热了吃饭,赶紧滚吧,待会误了吉时,当心喜事变丧事!」慕容雪冷哼一声,带着仪仗队伍吹吹打打走了。到了慕容府,慕容雪刚和萧月儿拜了天地,一队官差便进门抓人!官差高声道:「慕容雪,私藏异国奸细,勾结外族。「其罪当诛,即刻打入大牢!」宾客们乱成一团。仪仗队喜气洋洋的唢呐顿时一停,而后变了个调子,转道吹丧曲!慕容雪瞳孔一缩:「不可能,我清清白白,何时……「月儿,是你!」萧月儿早将盖头一掀,喜服一撕,三步并作两步攀上院墙,蹿了出去!官差追捕不及,竟让她一路向我家找了来!她脚步刚踏进院门,突然有五个暗卫从天而降,将她牢牢围住。是我为了有备无患,向太子殿下借的暗卫。萧月儿腹背受敌,冷哼一声,忽然从袖中抖出许多药粉,暗卫们避之不及,纷纷倒在地上,痛苦哀号,他们的皮肤竟然被腐蚀掉了!萧月儿轻叹道:「如此珍贵的药粉,原想让你亲自品味的,竟然浪费在小喽啰身上,真是可惜。「算了,将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削下来,也许更有趣。」她艳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狠毒的笑容,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我坐在藤椅上,惊恐地瞪大眼睛,方寸大乱地叫道:「你认错人了吧!我只是个书生,和你没有过节啊!「你要杀我,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吧!」萧月儿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大败我胡人的,是夏国的将士。真正亡我胡人的,却是你!「你用重利诱之,短短三年时间,胡人便再也没有牧民愿意养殖牛羊。「草原堆满马奶,你却断了粮食生意,让我们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下属举着刀,悄悄从她身后接近,萧月儿却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回身猛地一脚,力道之大,竟将下属踹飞出去!萧月儿回过头,继续说道:「可怜我胡人勇士,威武凶猛,却饿着肚子上战场,给了夏国可乘之机!「我堂堂胡人公主,竟然败给你一个书生。「若不将你凌迟,我死也不能瞑目!」她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我俯冲而来!生死之际,苏清影和方安一齐扑上来阻挡,我用脚在地上猛地一蹬,藤椅飞速向后滑去,可萧月儿速度奇快,匕首锋利无比,还是在我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她举起匕首再刺,官兵终于追了上来,一拥而上,迅速将她制住!我朝她微笑道:「我明白了,谢谢你。「不过我若是你,便不说这么多废话。「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注意点吧。」萧月儿被死死压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抬头:「你用了什么妖术,比我还快?」我指了指藤椅下的圆盘,好心告诉她:「这叫轮子。「你猜怎么着,用你们胡人的皮革制成的。「这下死也瞑目了吧。」萧月儿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地不起。柳如烟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吓得怔住,回过神时,连忙朝我跑来,撕开我的袖子,毫不犹豫对着伤口吸了上去!我看着她吐掉的黑血,彻底呆住:「这匕首,有毒?」说完,我忽然一阵恍惚,昏了过去。

20

待我醒来已是半个月后。大夫说,幸好柳如烟眼疾手快,处理及时,否则我怕是性命不保。我俩双双昏迷,醒来时,这场勾结异族的大案,已尘埃落定。下属消瘦了一圈,双眼通红,胡子拉碴,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了米粥,才告知我案子的结果。慕容雪的大事小情、里里外外都查清了,她确实不知情,只是色胆包天,受了萧月儿的蒙骗。萧月儿试图从她嘴里套出夏国的军事防备、兵力布局等消息,还未得逞,便被我识破。皇上看了她的案宗,大为震怒:「一个相府千金,半点识人之能都没有,怎么治家理政!「身处在京城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不明不白往家里带人,还带了三回!「幸得方状元慧眼识破,不然那胡人公主领着残存的势力,还不知要翻出多少风浪!」但皇上还是仁善,念及慕容雪乃是无心之失,判她功过相抵,剥了相府千金的身份,贬为庶人。慕容府子孙,世世代代不得为官。慕容雪一心想维持的门楣,被她彻底折腾塌了。而我,先是用计耗空了胡人的粮草,使其溃败不堪,一击即破,后是识破胡人公主的奸计,使一场灾难消弭于无形。自己却遭人毒手,身受重伤。皇上又是赏识,又是怜惜,大手一挥,封我为一品镇国公,让状元府成为了世袭贵族!封赏的圣旨,特地等我痊愈后才送来。我沐浴焚香,恭敬地接过圣旨,送走了大太监。转头就见慕容雪站在门外,脸色灰败。我故意道:「这一品诰命夫人,不会是慕容小姐替我请封的吧?「果然是风光无限啊。」柳如烟也养好了身子,站在院子里看热闹,她和苏清影捏着鼻子,一唱一和地学慕容雪说话:「逸尘,我此生必不负你。」说完,我们三个笑作一团。慕容雪的脸色更黑了。

21

慕容家在京城抬不起头来,慕容老夫人做主把祖宅卖了,回乡下去了。临行前,慕容雪来找我作别,低眉顺眼道:「逸尘,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就是对不起你。「我们刚成婚时,也曾相敬如宾,你能否再给我个机会……」她抬起眼,一脸期冀地看过来。却见我面前一字排开十个女子,正在卖力地做俯卧撑,闻声抬脸看过来。十张脸,各有姿色,眉清目秀、温婉可人、清新脱俗、英姿飒爽、娇小可爱,总之是应有尽有。慕容雪愕然瞪大眼睛:「你、你这是……」我淡淡道:「总不能只许你养小妾,不许别人养侍女吧。「上次娶妻,让我悟出一个道理,女人,别的可以不行,但唯独,腰要好。」慕容雪气得吐血:「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腰不好!」我嫌吵,挥手让方安送客。慕容雪却比被剥了身份那天还激动,在门外大吵大闹道:「方逸尘,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腰不好了,我那是累了!!」我忙让方安关门,隔绝了路人异样的眼光。下属看向趴在地上累得直喘的十个女子,冷声吩咐道:「愣着做什么,继续做。一百个俯卧撑,做完为止!」然后凑到我耳边,哑声道:「少爷,我也想试试……」我好心帮他找回记忆:「我笑道:「哦?那你证明一下。」下属瞬间红透了脸。我捏了捏他的脸:「一百个俯卧撑,去吧。」

22

日子按部就班过去。苏清影去孤儿院帮工,她性子耿直,遇见偷懒耍滑的便处罚,碰到家里困难的便帮扶,有了几分声望。柳如烟在府中当了管家,管理着十几个侍女和下人,把后院治理得井井有条。太子殿下和各位同僚,都和我交情甚笃。皇上也赏识我,只要我不犯什么大错,便能富贵一生。我懒得再娶,下属自己送上门,替我忙里忙外,操持家务。我便整日赖在家里,日常是看账本和看兵书。孤儿院的孩子们日渐长大,开始帮我分担产业的事务。于是我看账本越来越少,看兵书越来越多。有一日,竟然看到一个以我为原型的话本,叫作《状元风云录》。我便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回忆着自己的生平,娶世家女、开学堂、建酒坊、指点太子、智斗奸商、赈济难民、巧灭胡人、勇斗公主的种种事迹。不禁莞尔一笑。原来我的一生,竟然如此传奇。看到最后,这话本写我夜御十女,采阴补阳,千年不死。我:「???」这也太传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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