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凰:皇上,此生不相负(青竹程琬茹纪言)最新推荐_最新推荐重生为凰:皇上,此生不相负(青竹程琬茹纪言)
冰冷地井水灌入我的口鼻,四肢在刺骨的水中徒劳地挣扎,水面上,程琬茹 那张娇艳如花地脸庞正俯视着我,嘴角挂着胜利地微笑。 "姐姐,黄泉路上好走."她地声音透过水面传来,扭曲而诡异,皇上和太子,我都会替你好好照顾地。“ 我向尖叫,却只吞下更多井水,腹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挤走,意识逐渐模糊... ”小姐!小姐!快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青竹递来一方帕子,我这才发现额头上全是冷汗。 环顾四周,这是我未出阁前的闺房,梳妆台上放着那面我出嫁时打碎的那铜镜,窗外是五年前被雷劈倒的那颗老槐树,如今却完好无损的挺立字院中。 ”现在...是哪一年?“ ”永和三年阿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青竹担忧的看着我,“是不是夫人又让您喝那些安神汤了?” 永和三年!我竟然重生回到了五年前,那时父亲刚被提拔为礼部侍郎,继母柳氏还不敢太过放肆,而我...还是个任人宰割的懦弱嫡女。 "我没事。"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清晰的痛楚告诉我这不是梦。上天真的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姐姐这是怎么了?大白天关在房里,莫不是又在偷懒?"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程琬茹——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柳氏的掌上明珠,前世害死我的元凶——正倚在门框上,一脸假惺惺的关切。 我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挤出一个笑容:"妹妹怎么有空过来?" "娘亲让我来看看姐姐。"她走进来,装模作样地环视我的房间,"下月就是选秀了,姐姐的衣裳准备好了吗?娘亲可是特意为姐姐挑选了几件最时兴的样式呢。" 我心中冷笑。前世也是如此,她口中的"最时兴样式"不过是几件过时的旧衣,而她自己却穿着价值连城的云锦缎入宫。我因衣着寒酸在选秀时丢尽脸面,最后被随便指婚给了一个纨绔子弟,开始了悲惨的一生。 "多谢继母和妹妹挂念。"我佯装感激,"不知妹妹的嫁妆准备得如何了?" 程琬茹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些金银首饰,加上娘亲的几处陪嫁铺子罢了。"她忽然压低声音,"姐姐还不知道吧,爹爹说这次选秀,皇上可能会亲自挑选几位妃子呢!" 我装作惊讶的样子:"是吗?那妹妹可要好好准备。" "那是自然。"她骄傲地扬起下巴,"娘亲说了,以我的姿色,入选是十拿九稳的事。至于姐姐..."她上下打量我一眼,轻蔑一笑,"姐姐还是多想想怎么应付李大人家那个纨绔儿子吧,听说他对姐姐可是念念不忘呢。" 等她趾高气扬地离开后,我攥紧了拳头。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青竹,我记得西郊有片桃林,这个时节应该开花了吧?"我忽然问道。 "小姐想去赏花?" "嗯,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就去。"我需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好好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次日清晨,我换上一身简单的素色衣裙,只带着青竹一人悄悄出了府。西郊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舞,美不胜收。 "小姐,你看那边!"青竹突然指着桃林深处。 一个身着靛蓝色长袍的男子正弯腰在草丛中寻找什么。他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度,与这乡野桃林格格不入。 我本不欲多事,却见他突然直起身,手中握着一株草药——那正是罕见的七叶莲,治疗心疾的良药! "这位公子,"我忍不住开口,"七叶莲需连根采摘,否则药效大减。" 男子转过身来,我这才看清他的容貌: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一双凤眼深邃如潭。他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岁,眉宇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姑娘懂医术?"他微微挑眉,声音低沉悦耳。 "略通皮毛。"我福了福身,"七叶莲生长不易,公子若只取叶片,留下根茎,来年还能再长。"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受教了。在下...季言,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犹豫片刻,还是答道:"程熙熙。" "程姑娘。"他点点头,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块素白手帕,将那株七叶莲小心包好,递到我面前,"既然姑娘识得此药,不如赠予姑娘,也算物尽其用。" 我愣住了。七叶莲价值不菲,他竟如此轻易相赠? 见我迟疑,他唇角微扬:"姑娘若不嫌弃,不如为我讲解一下这七叶莲的用法?实不相瞒,我对药材知之甚少,今日是替家中长辈寻药。" 就这样,我们在桃林深处席地而坐,我从七叶莲讲到各种草药辨别,他听得认真,偶尔提出问题,竟都切中要害。不知不觉,日已西斜。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起身告辞。 "程姑娘。"他突然叫住我,"明日...你还来吗?" 我回头看他,落日的余晖为他俊朗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眼神中竟带着几分期待。 "或许吧。"我轻声回答,转身离去,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速。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自称"季言"的男子,将会如何改变我重生后的命运轨迹。 回府的路上,我的脚步比往日轻快。桃林中的那一场偶遇,像一缕春风,吹散了我心中沉积多年的阴霾。 "小姐今日心情很好呢。"青竹在一旁抿嘴笑道。 我正想回答,忽然注意到青竹手腕上露出一片红疹。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将袖子往上一撸——触目惊心的红斑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肘部!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青竹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前、前几日就有了,不碍事的,夫人给了药膏,说抹几日就好..." "什么药膏?给我看看!" 回到闺房,青竹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瓷盒。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淡绿色的膏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苦味。我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下轻嗅,顿时浑身冰凉。 这哪里是什么药膏?分明是掺了断肠草的毒药!长期使用会让人内脏慢慢溃烂而死! 前世,青竹就是在选秀前一个月突然"暴病身亡",让我失去了唯一忠心的丫鬟,在程琬茹安排的陪嫁丫鬟监视下毫无反抗之力。 "小姐?"青竹疑惑地看着我脸色骤变。 我啪地合上盖子:"这药膏不要再用了。" "可是夫人说..." "青竹,"我直视她的眼睛,"你信我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自然信小姐。" "那好。"我从柜子里取出私藏的银两,"你现在就去城东的济世堂,找一位姓白的大夫,告诉他你要买’七叶莲配黄连’的药膏。记住,除了白大夫,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买完立刻回来。" 青竹匆匆离去后,我坐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继母已经开始动手了,比前世还要早!看来我的重生已经引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一个时辰后,青竹带回了一盒褐色药膏。我亲自为她涂抹在红疹处。 "会有些刺痛,忍着点。" 药膏刚一抹上,青竹就倒抽一口冷气,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但令我欣慰的是,她没有喊一声疼。 "小姐,这药...?" "你中的是断肠草的毒,那’药膏’只会让毒性更深。"我一边涂抹一边解释,"七叶莲解毒,黄连清热,三天后红疹就会消退。" 青竹的脸色刷地变白:"夫人她...为什么要..." "因为她要剪除我的羽翼。"我冷笑一声,"不过这一世,我不会让她得逞。" 青竹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小姐救命之恩,青竹此生愿为小姐赴汤蹈火!" 我扶她起来,心中百感交集。前世那个为我挡下一刀而死的青竹,这一世我定会护她周全。 次日清晨,我刚梳洗完毕,程琬茹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姐姐!大喜事!"她脸上堆满假笑,"安国公府送来帖子,邀请我们参加三日后的诗会!听说顾小将军也会出席呢!" 我手中的梳子微微一顿。顾川?纪言最信任的发小,禁军统领顾震的独子,年纪轻轻就官拜羽林卫中郎将,是京城无数闺秀的梦中情人。 前世,我因"偶感风寒"错过了这场诗会,而程琬茹则凭借一首抄袭的诗作大出风头,为日后入宫铺平了道路。 "那真是太好了。"我露出欣喜的表情,"不知继母可为我们准备了新衣裳?" 程琬茹得意地转了个圈:"娘亲早给我备好了云锦裁的留仙裙,至于姐姐..."她故作惋惜,"娘亲说库房里还有几件去年的旧衣,改改也能穿。"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黯然:"这样啊..." 等她走后,我立刻唤来青竹:"去把我娘留下的那个紫檀木匣子取来。" 母亲去世前,曾秘密交给我一匣首饰,说是外祖母的陪嫁,价值连城。前世这些首饰全被继母以"代为保管"为名骗走,最后都戴在了程琬茹身上。 我挑出一对翡翠镯子和一支金镶玉步摇:"把这些拿去珍宝阁卖了,换来的银子去霓裳坊订做一套衣裙,要天水碧的云缎,款式就按最新的’惊鸿裙’来做。" 青竹瞪大眼睛:"小姐,这...这太贵重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摩挲着母亲留下的玉佩,"这一世,我不会再任人宰割。" 诗会当日,继母柳氏看到我身上的衣裙时,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这衣服哪来的?"她尖声质问。 我故作天真:"用月例银子买的呀。姨娘不是说,我的月例自己支配吗?" 柳氏被噎得说不出话。她确实当着父亲的面说过这话,但暗地里却克扣我的月例,以为我会因此捉襟见肘。她却不知,我早已变卖了几件不起眼的首饰,手头宽裕得很。 程琬茹盯着我裙子上流光溢彩的云缎,嫉妒得眼睛发红:"姐姐穿得这么招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勾引谁呢!" "妹妹说笑了。"我微微一笑,"比起妹妹这身能看见里衣的薄纱,姐姐我这身可算得上保守了。" 程琬茹气得脸色铁青,却在众人面前不敢发作。 安国公府花团锦簇,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我和程琬茹一入场,就引来了不少目光。我注意到,有几道视线特别锐利。 "那位就是顾小将军。"青竹小声提醒我。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墨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回廊下,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正冷冷地打量着我。 顾川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桃林中偶遇的"季言"!他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更显得长身玉立,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对我微微颔首。 我的心突然漏跳一拍,赶紧移开视线。 "程小姐。"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听说你素来不喜读书,今日诗会可别出丑啊。" 我转身,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掩嘴轻笑。她身旁的程琬茹也是一脸幸灾乐祸。 "这位是..."我故作不知。 "礼部侍郎千金李玉婷。"青竹在我耳边低语,"与二小姐交好。" 我恍然大悟。前世就是这位李小姐的哥哥,那个纨绔子弟对我死缠烂打,最后在继母的推波助澜下,我不得不嫁给他。 "李小姐说笑了。"我温和地回应,"诗词不过怡情养性之物,谈不上出丑不出丑。" "哦?那待会儿比试起来,程小姐可别推辞啊。"李玉婷不依不饶。 这时,安国公夫人宣布诗会开始,第一轮以"春"为题作诗。贵女们纷纷提笔,程琬茹更是迫不及待地挥毫泼墨。 我瞥了一眼,差点笑出声来——她写的正是前世那首抄袭自江南才子的《春思》,一字不差! 轮到我时,我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才提笔写下一首七律: "桃李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一片能教一断肠,可堪平砌更堆墙。 飘如迁客来过岭,坠似骚人去赴湘。" 诗一写完,满座哗然。这首诗是我前世在冷宫中偶得,从未示人,今日正好拿来一用。 "好诗!"安国公夫人拍案叫绝,"尤其’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两句,堪称绝妙!" 我余光看见"季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而顾川则皱起眉头,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程大小姐深藏不露啊。"李玉婷酸溜溜地说,"该不会是抄的吧?" 我正想反驳,顾川突然大步走来,冷冷道:"程小姐,听闻令尊近日与户部侍郎走动频繁,可是有什么打算?" 我心头一凛。户部侍郎是朝中有名的贪官,与继母的兄长交好。前世父亲就是被他牵连,丢了官职。顾川这是在试探我! "顾将军说笑了。"我镇定自若,"家父身为礼部侍郎,与六部同僚皆有公务往来,何来’打算’一说?" "是吗?"顾川冷笑,"那令妹与户部侍郎公子的’偶遇’,也是公务?" 我这才明白,他是在警告我程家与户部侍郎的勾结已经引起注意。看来前世父亲的落马,并非偶然! "顾将军。"我直视他的眼睛,"程家女儿虽不出闺阁,却也知忠君爱国。若家父真有不当之举,我这个做女儿的,第一个劝谏。" 顾川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回应,一时语塞。 "说得好。"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抬头,"季言"不知何时已站在顾川身侧,正含笑看着我,"程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令人钦佩。" 顾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诗会结束后,我和青竹正准备离开,一个小厮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我找机会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明日辰时,桃林相见。——季言" 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回府的马车上,程琬茹一直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 "姐姐今日可算出尽风头了。"她阴阳怪气地说,"不过别高兴得太早,顾小将军明显对你很不满呢!" 我笑而不语。她不知道的是,真正让我在意的不是顾川的态度,而是那个神秘"季言"的身份。他与顾川如此熟稔,绝非普通商人那么简单... 远处,安国公府的阁楼上,两道身影正目送着程家的马车离去。 "查清楚了吗?"纪言——当朝天子负手而立,声音低沉。 顾川恭敬地站在一旁:"程家嫡女程熙熙,生母早逝,继母柳氏乃户部侍郎表妹。程熙熙性格懦弱,素有’木头美人’之称。但今日看来..." "传闻不可尽信。"纪言眯起眼睛,"她今日那首诗,意境高远,非寻常闺秀所能为。" "陛下,程家与户部勾结之事已有眉目,这程熙熙突然性情大变,恐怕别有用心。" 纪言沉思片刻:"继续查,特别是她近一个月的行踪。明日朕要再去会会她。" "陛下!"顾川大惊,"这太危险了!" "无妨。"纪言唇角微扬,"朕倒要看看,这位’木头美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桃林深处,晨露未晞。 我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昨日诗会上"季言"与顾川的熟稔让我心生疑虑,今日定要问个明白。 "程姑娘来得真早。"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只见"季言"一袭墨青色长袍立于桃树下,衣袂翻飞间自有一派风流态度。阳光透过花瓣间隙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更显得那双凤眼深邃如潭。 "季公子。"我福了福身,强自镇定,"昨日诗会上,见公子与顾小将军似有深交?" 他唇角微扬:"顾川是我表弟。程姑娘似乎对朝中人事很感兴趣?" 我心头一松,原来如此!难怪他气度不凡,想必是某个世家子弟。 "随口一问罢了。"我转移话题,"公子今日约我来,有何要事?"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听闻姑娘精通医理,特来请教。这是家传医书中的一页,记载了一种名为’七日热’的病症。" 我接过竹简,只看了一眼就心头一震。这上面记载的症状,与三日后将在京城爆发的瘟疫一模一样!前世那场瘟疫夺走了数千人性命,包括青竹的娘亲。 "这病..."我声音有些发颤,"公子从何处得来?" "西域商队传来的消息,说这种病正在陇西一带蔓延,恐会传入京城。"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姑娘似乎对此病有所了解?" 我深吸一口气:"此病发热七日不退,患者先起红疹,继而咳血,最后内脏溃烂而亡。传染性极强,一家染病,邻里难逃。" 他的眼神陡然锐利:"姑娘如何知晓得这般详细?陇西疫情并未传至京城。" 我暗叫不好,急中生智:"家母生前是医女,留有手札记载类似病例。"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神色稍霁,"那姑娘可知医治之法?" 我沉思片刻:"需以金银花、黄连为主药,佐以..."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顾川策马而来,神色凝重地在"季言"耳边低语几句。 "季言"脸色骤变:"抱歉,家中有急事,改日再向姑娘请教。"说完便与顾川匆匆离去。 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不对劲,顾川对"季言"的态度太过恭敬,不似表兄弟,倒像是...上下级。 回到程府,我立刻吩咐青竹:"去药铺买这些药材,有多少要多少。"我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记住,分多家购买,别引人注意。" "小姐,要这么多药做什么?"青竹疑惑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我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不安愈发强烈。 果然,三日后,京城西市传出有人突发怪病的消息。到了第五天,疫情已蔓延至三个街区。官府派人封锁了疫区,却拿不出有效的救治方案。 "小姐,太危险了!"青竹死死拽着我的衣袖,"您不能去那种地方!" 我系好面纱,将熬制好的药汁装入瓷瓶:"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青竹,你在家继续熬药,按我说的方子,一味都不能错。" "可是老爷和夫人那边..." "就说我去安国公府陪老夫人诵经了。"我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会小心的。" 疫区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街道上弥漫着腐臭的气味,不时传来哀嚎声。官府派来的差役只是粗暴地将病人集中到几处大院里,任其自生自灭。 我找到一处临时搭建的粥棚,向负责的差役出示了安国公府的令牌——这是昨日我特意去求来的。 "我是安国公府派来的医女,请让我看看病人。" 差役将信将疑,但看到令牌后还是放行了。 第一个病人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已经高烧得神志不清。我检查了她的症状,确认与"七日热"一模一样,立刻取出药汁喂她服下。 "大婶,把这药分给症状相似的人。"我将几瓶药交给一位看起来还算健康的中年妇人,"每人一小勺,不可多服。" 就这样,我一整天都在各个病房间穿梭,诊断、喂药、指导家属照顾病人。傍晚时分,我累得几乎站不稳,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位姑娘,需要帮忙吗?" 我猛地抬头,"季言"不知何时已站在我面前,同样戴着面纱,手里提着药箱。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得忘了称呼。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和姑娘一样,来尽绵薄之力。"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默契地分工合作。他负责重症患者,我负责轻症和配药。奇怪的是,他对医术的了解远超普通商人,许多疑难症状他都能应对自如。 "季公子医术高明,不像商人,倒像太医。"一次休息时,我半开玩笑地说。 他正用清水冲洗双手,闻言手指微微一顿:"家父重养生,府中常年有太医驻守,耳濡目染罢了。" 第五天傍晚,我们终于控制住了最严重的一个病区的疫情。我累得直接坐在了门槛上,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给。" "季言"递来一个水囊,我接过来猛灌几口,才发现里面是参汤。 "慢点喝。"他在我身旁坐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程姑娘这几日的作为,实在令人敬佩。" 我摇摇头:"比起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我做的太少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姑娘为何要冒险来此?寻常闺秀避之唯恐不及。" 我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想起前世青竹娘亲死时,青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因为...见死不救,于心不安。"我轻声道,"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明知危险也要去做。"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似乎想看进我的灵魂深处:"姑娘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胸怀,实在难得。"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匆匆走来,为首的中年男子看到"季言"后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就要下跪。 "季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那人立刻改口道:"季...季公子,您怎么在这儿?老爷正四处找您呢!" 我认出了那人——是太医院的王院判!他竟称"季言"为公子?还差点下跪? "季言"起身,对我拱手一礼:"家中有事,先行告辞。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回府的路上,我的思绪乱如麻。"季言"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太医院院判对他如此恭敬,难道他是... "哟,这不是姐姐吗?"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程琬茹和几个闺秀站在街角,正用帕子掩着鼻子,嫌恶地看着我。 "听说姐姐这几日天天往疫区跑?"程琬茹夸张地后退几步,"可别把瘟疫带回府里啊!" 我懒得理她,径直往前走。 "程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呢。"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小姐阴阳怪气地说,"不过,听说你是为了私会情郎才去的?有人看见你和一位公子形影不离呢!" 我猛地转身:"谁说的?" "哎呀,生什么气嘛。"程琬茹假笑道,"姐姐能勾搭上太医院的公子,也是本事。只是..."她压低声音,"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程家嫡女跑去抛头露面,传出去多难听。" 我冷笑一声:"比起某些人整日涂脂抹粉在街上招摇,我至少是在救人。" 程琬茹脸色铁青,正要发作,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程大小姐仁心仁术,安国公府上下感激不尽。" 安国公府的管家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手中捧着一个锦盒:"老夫人命老奴送来谢礼,感谢大小姐这几日在疫区的善行。老夫人还说,明日要亲自登门致谢。" 程琬茹和那几个闺秀的脸色顿时精彩纷呈。 回到闺房,我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青竹急匆匆跑进来:"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在夫人面前搬弄是非,说您与男子私会,夫人已经去告诉老爷了!" 我叹了口气:"无妨,让他们闹去吧。" "可是..."青竹急得直跺脚,"老爷说要家法处置!" 正说着,房门被猛地推开。柳氏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闯了进来。 "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丫头关进祠堂!"她尖声叫道,"竟敢私自出府,还与男子私通!程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站起身,平静地看着她:"姨娘口口声声说我私通,可有证据?" "琬茹亲眼所见!" "是吗?"我冷笑,"那请妹妹说说,我’私通’的是何人?何时何地?" 程琬茹躲在柳氏身后,支支吾吾:"就...就是这几天,在西市那边,一个穿墨青色衣服的男子..." "哦?"我从袖中取出安国公府的令牌,"这几日我奉安国公夫人之命,在疫区救治百姓。那位’穿墨青色衣服的男子’,是太医院的医官。妹妹这般污蔑,是要打安国公府的脸吗?" 柳氏和程琬茹顿时傻了眼。 "还有,"我继续道,"方才安国公府管家来送谢礼,说老夫人明日要亲自登门。姨娘现在关我禁闭,是要让老夫人吃闭门羹吗?" 柳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牙切齿地说:"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决不轻饶!"说完便拽着程琬茹匆匆离去。 青竹长舒一口气:"小姐,您太厉害了!" 我摇摇头,心中并无喜悦。程琬茹已经开始在社交场合诋毁我,这还只是开始。更让我忧心的是,"季言"的真实身份... 皇宫御书房内,纪言正在批阅奏折。顾川匆匆入内,单膝跪地:"陛下,疫情已经控制住了。多亏程小姐的药方,太医院依方熬药分发,效果奇佳。" 纪言放下竹笔:"她怎么样了?" "程小姐回府后被继母刁难,但她抬出安国公府挡了回去。"顾川顿了顿,"陛下,臣有一事不解。" "说。" "您为何对程小姐如此关注?即便她医术高明,也不过是个闺阁女子..." 纪言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顾川,你见过哪个闺阁女子会不顾安危深入疫区?哪个闺秀能对民间疾苦如此感同身受?"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她...很特别。" 顾川欲言又止。 "还有,"纪言眼神转冷,"查查程家二小姐,朕不喜欢有人搬弄是非。" "是。"顾川躬身退出,心中暗惊——皇上这是动了真心啊! 安国公老夫人登门致谢的排场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三辆华贵的马车停在程府门前,老夫人亲自携礼而来,不仅送来了厚礼,还在父亲面前将我夸得天花乱坠。父亲脸上有光,连带着对我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熙熙这孩子从小就心善。"父亲难得对我露出笑容,"只是女子终究要以贞静为主,抛头露面总归不妥。" 老夫人拍拍我的手:"程大人此言差矣。贵府大小姐这几日救下的性命不下百条,这份功德,连太后娘娘都称赞呢。" "太后?"父亲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 "老身昨日进宫,太后问起疫情,老臣便提了几句程小姐的善举。"老夫人笑眯眯地说,"太后说,这等心性的姑娘,如今可不多见了。" 我低着头,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太后都知道我了?这与我前世的发展完全不同! 老夫人走后,父亲看我的眼神都变了,连夜召来裁缝为我赶制新衣。柳氏和程琬茹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刁难我。 "小姐,这下好了,老爷终于重视您了!"青竹一边为我梳头一边喜滋滋地说。 我摇摇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太过招摇未必是好事。" 果然,第二天一早,宫中就传来消息——皇上要选秀了! "这次选秀非同小可。"父亲下朝回来后,难得地将我叫到书房,"太后亲自过问,要从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遴选适龄女子入宫。熙熙,你也在名单上。" 我心头一震。前世这场选秀,程琬茹入了初选,而我因为"偶感风寒"未能参加。如今我名声在外,恐怕难以推脱。 "父亲,女儿才疏学浅,恐怕..." "不必推辞。"父亲打断我,"这是皇命,不可违抗。况且..."他压低声音,"太后特意问起你,这是程家的荣耀。" 回到闺房,我立刻让青竹去打听选秀的具体流程。 "小姐真要入宫?"青竹忧心忡忡,"那吃人的地方..." "当然不。"我冷笑,"我有的是办法落选。" 前世在冷宫中,我听多了妃嫔们谈论当年选秀的窍门。想在初选就被刷下来,方法多的是——在脸上点颗假痣,走路时装作跛脚,或者故意在问答时答非所问... "青竹,去药铺买些黄连和巴豆。"我吩咐道,"到时我脸色蜡黄,再假装腹痛难忍,不信他们不刷我下来。" 选秀前夜,程府灯火通明。柳氏为程琬茹准备了最华丽的衣裳和最珍贵的首饰,而我则"恰好"染了"风寒",脸色苍白如纸。 "姐姐这副模样,明天怕是要给程家丢脸了。"程琬茹得意洋洋地在我房里转悠,"不过也好,省得你入宫后连累我。" 我虚弱地咳嗽两声:"妹妹放心,姐姐这副样子,初选都过不了。"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扭着腰肢走了。 次日清晨,我和程琬茹乘着程府的马车前往皇宫。一路上,程琬茹不停地整理衣裙和发饰,而我则安静地坐着,时不时咳嗽两声。 "小姐,药。"青竹悄悄递给我一个小瓶子。 我接过,藏在袖中。这里面是黄连汁,喝下去会让脸色更加难看。 皇宫神武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数十名秀女在嬷嬷的引导下缓缓入宫。我和程琬茹被分开了,各自跟着不同的嬷嬷走向不同的偏殿。 初选主要是检查体貌和基本礼仪。我故意走路时微微跛脚,还时不时用帕子掩口咳嗽。检查的嬷嬷皱起眉头,在我的名字旁画了个叉。 "下一个。"她冷冷地说。 我心中暗喜,计划成功了一半。接下来是面见宫中女官的环节,我只需继续保持这副病容,就能顺利落选。 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一个太监匆匆跑来,在嬷嬷耳边低语几句。嬷嬷脸色一变,立刻叫住了我:"程小姐留步,皇上有旨,今日终选提前,所有秀女即刻前往坤宁宫。" 我心头一紧。这不对劲!按照惯例,终选应该在三日后,由太后和皇后主持,皇上很少亲自参与初选! 但皇命难违,我只好跟着其他秀女一起前往坤宁宫。路上,我偷偷喝下袖中的黄连汁,确保自己的脸色足够难看。 坤宁宫前,秀女们按家世排序站好。我站在中间位置,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程琬茹则站在前排,挺胸抬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所有人立刻跪伏在地。我低着头,只能看见一双明黄色龙靴从面前经过,踏上台阶。 "平身。" 这个声音...我的身体猛地僵住。这低沉悦耳的声音,我太熟悉了! 我缓缓抬头,看向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那双凤眼不怒自威,不是"季言"又是谁? "季言"...不,当朝天子纪言,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秀女。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看到我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我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个桃林中与我论药的"商人",那个疫区与我并肩救人的"医官",居然是皇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如果现在装病,就是欺君之罪,不仅我会被治罪,整个程家都要受牵连! "程侍郎之女程熙熙,上前。" 太监的唱鸣声将我惊醒。我机械地向前走去,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站定后,我按照礼仪行礼,却因为太过震惊,动作僵硬得像木偶。 "抬头。"纪言——现在我知道他是皇上了——命令道。 我缓缓抬头,对上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朕听闻程小姐精通医理,曾在疫区救治百姓?" 我的喉咙发干:"回皇上,略通皮毛,不敢当’精通’二字。" "谦虚了。"他唇角微扬,"安国公老夫人向太后盛赞你的德行,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再次低头。眼角余光看到站在一旁的程琬茹,脸色已经难看得像吞了只苍蝇。 "程熙熙。"纪言突然正色道,"朕点你入宫,封为才人,三日后进宫。" 我耳边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这怎么可能?我明明表现得如此糟糕! "谢...谢皇上恩典。"我艰难地挤出这句话,跪拜行礼。 接下来,纪言又点了几个秀女,其中不包括程琬茹。当太监宣布选秀结束时,程琬茹已经泪流满面,妆容都花了。 回府的马车上,程琬茹一直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 "你早就知道!"她突然尖叫道,"你早就知道那’季言’就是皇上,对不对?所以你才故意接近他!你这个贱人!" 我冷冷地看着她:"妹妹慎言,妄议皇上是死罪。" "你!"她扬起手就要打我,被我一把抓住手腕。 "程琬茹,"我压低声音,"从今往后,我是皇上亲封的才人,你若敢对我不敬,就是大不敬之罪。想清楚再动手。" 她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放肆。 回到程府,父亲已经接到了圣旨,全家跪迎。柳氏听到只有我被选中的消息,当场晕了过去。程琬茹则哭着跑回了闺房。 "熙熙啊..."父亲亲自扶我起来,眼中满是复杂,"为父没想到...你竟有如此造化。" 我勉强笑笑:"女儿也是侥幸。" "不,这是程家的荣耀。"父亲压低声音,"入宫后要谨言慎行,万事小心。宫中不比家里..." 我点点头,心中一片茫然。我本想这一世远离宫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却阴差阳错又要踏入那个吃人的地方。而且,还是以纪言妃子的身份... 入宫前夜,我辗转难眠。起身点亮烛火,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我这些日子偷偷研制的各种药丸——解毒的、退热的、止痛的...宫中没有这些准备,寸步难行。 "小姐,还没睡?"青竹揉着眼睛走进来。 "青竹,明日你就不必随我入宫了。"我轻声道,"宫里太危险,我给你准备了足够的银两,你去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小姐说什么呢!"青竹急得直跺脚,"奴婢生死都要跟着小姐!" 我心中一暖:"可是..." "没有可是!"青竹斩钉截铁,"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再说了,小姐医术虽好,总要有人跑腿打下手不是?"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点头:"好,那我们主仆二人,就去会会那龙潭虎穴。" 次日清晨,宫中的轿辇准时来到程府门前。父亲率领全家跪送,柳氏和程琬茹强装笑脸,眼中的嫉恨却藏不住。 我穿着才人的礼服,最后一次回望程府的大门。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轿辇穿过重重宫门,最后停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一个年约四十的嬷嬷早已候在那里。 "老奴姓赵,是静怡轩的管事嬷嬷。"她向我行礼,"才人请随老奴来,皇上口谕,说才人初入宫中,可休息三日,不必即刻侍寝。" 我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困惑。纪言这是什么意思?他既点我入宫,为何又不急着召见? 静怡轩虽不大,却布置得雅致清幽。院中一株老梅,正值花期,暗香浮动。 "才人请看,这是您的寝殿。"赵嬷嬷引我进入内室,"皇上特意吩咐,将静怡轩拨给您独住。按理,才人本该两三人共住一院的。" 我更加疑惑了。纪言为何对我如此特殊?是因为桃林和疫区的那两次相遇吗? 安顿好后,我让青竹去打听宫中的情况。她很快带回消息:皇上自选秀后一直忙于朝政,尚未召幸任何新入宫的秀女。 "小姐,听说宫中最得宠的是刘贵妃,她父亲是当朝宰相,哥哥是镇边大将军,势力很大。"青竹小声道,"您可得小心她。" 我点点头。前世程琬茹入宫后就是依附刘贵妃,才得以步步高升。如今我抢了程琬茹的位置,刘贵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傍晚时分,我正在院中赏梅,忽听门外太监尖声通传:"皇上驾到!" 我慌忙整理衣裙,刚要跪下,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扶住了我的手臂。 "不必多礼。"纪言的声音近在咫尺,"朕是微服而来,不必惊动旁人。" 我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凤眼。他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常服,与桃林初遇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腰间多了一块九龙玉佩。 "怎么,不认识朕了?"他唇角微扬。 我退后一步,郑重下拜:"臣妾参见皇上。前日不识龙颜,多有冒犯,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他轻叹一声,"朕并非有意欺瞒。那日桃林相遇,朕本是微服私访民情,没想到..." "没想到会遇到一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我苦笑道。 他摇摇头:"朕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如此特别的女子。"顿了顿,"熙熙,在静怡轩,你我仍可以’季言’和’程姑娘’相称,如何?" 我惊讶地抬头:"这...不合规矩。" "朕就是规矩。"他轻笑,"来,陪朕下盘棋。" 就这样,我们坐在梅树下对弈。他的棋风凌厉果断,我则谨慎防守。几局下来,互有胜负。 "你的棋艺不错。"他赞许道,"跟谁学的?" "自学的。"我轻声回答。其实是前世在冷宫无聊时,自己跟自己下的。 夜深了,他起身告辞:"朕该回去了。三日后是太后寿辰,你要出席,做好准备。" 我送他到门口,他突然转身:"熙熙,入宫非你所愿吧?" 我心头一跳:"臣妾不敢。" "朕知道你想装病落选。"他低声道,"但朕不能放你走。疫区那日,你说’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明知危险也要去做’。对朕而言,你就是那个’明知危险也要去做’的人。" 说完,他不等我回应便大步离去,留下我一人站在月下,心乱如麻。 太后寿辰前夜,我辗转难眠。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将静怡轩的梅树影子投在窗纸上,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我起身点亮烛火,从枕下摸出那本手抄的医书——这是我入宫前熬夜整理的,记载了前世所知的各种病症和疗法。 "小姐,还没睡?"青竹迷迷糊糊地从外间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这是?" "安神汤。"青竹打了个哈欠,"赵嬷嬷说,宫里妃嫔侍寝前都要喝这个,能镇定心神。" 我接过碗,刚凑到嘴边就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是砒霜!虽然量极少,长期服用也会慢慢毒害身体。 "谁送来的?"我放下碗,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青竹被我吓醒了:"御...御药房的小太监..." 我倒掉汤药,心中警铃大作。前世就听闻宫中妃嫔多有不孕,原来如此!看来有人不想新入宫的妃嫔怀上龙种。 "以后凡是外来的饮食药物,必须先让我过目。"我严肃地叮嘱青竹,"记住,是所有的。" 青竹脸色发白,连连点头。 次日清晨,赵嬷嬷带着几个宫女来为我梳妆打扮。 "才人今日要见太后,着装需庄重得体。"她取出一套湖蓝色宫装,"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尚服局赶制的,颜色最衬才人的肤色。" 我有些意外。纪言连这种小事都亲自过问? 梳妆完毕,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云鬓高挽,珠翠轻摇,湖蓝色的衣裙衬得肌肤如雪。这身打扮端庄又不失灵动,确实花了心思。 "才人真美。"青竹由衷赞叹。 赵嬷嬷也满意地点头:"时辰不早了,才人请随老奴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外已聚集了不少妃嫔。我按品级站在末端,低着头,却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在我身上扫过,有好奇的,有嫉妒的,也有敌意的。 "这位就是程才人吧?"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抬头,看见一位穿着大红织金凤裙的美艳女子正居高临下地打量我。她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我立刻行礼——这般打扮和气派,必是刘贵妃无疑。 "免礼。"她轻笑一声,"听说皇上近日常去静怡轩,本宫还当是什么天仙下凡,原来不过如此。" 周围响起几声轻笑。我面不改色:"嫔妾蒲柳之姿,自然不及贵妃娘娘风华绝代。" "嘴倒挺甜。"刘贵妃用团扇轻拍我的脸,"不过在这后宫里,光会讨巧可活不长。" 她话音刚落,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立刻跪伏在地。我偷眼望去,只见一位约莫六十岁的老妇人在宫女搀扶下缓步而来。她穿着绛紫色宫装,头发花白,面容慈祥中透着威严。 "都起来吧。"太后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今日哀家寿辰,诸位不必拘礼。" 众妃嫔依次上前献礼。轮到我了,我取出亲手绣的《药师佛经》和一盒自制的安神香。 "嫔妾听闻太后夜间多梦,特制此香,有安神助眠之效。"我恭敬地奉上。 太后接过,饶有兴趣地闻了闻:"这香气特别,有菊花、柏子仁...还有一味是什么?老身闻不出来。" "回太后,是白鹤灵芝,生长在雪山之巅,极为罕见。"我答道,"此物安神效果最佳,且不伤根本。"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懂医术?" "略通皮毛。家母生前是医女,嫔妾耳濡目染了些。" "好,好。"太后满意地点头,"如今宫中有个懂医的也好。皇上日夜操劳,常有头痛之疾,你可为他分忧。" 我心中一凛。太后这是在众人面前给我拉仇恨啊!果然,刘贵妃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寿宴开始后,我安静地坐在末席,小口啜饮着果酒。忽然,一个宫女"不小心"将汤汁洒在我的裙摆上。 "奴婢该死!"她慌忙跪下,却暗中狠狠掐了我的大腿一把。 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强忍着没有出声。这宫女——虽然低着头,但那熟悉的轮廓,不是程琬茹又是谁!她竟混进宫来了! "怎么回事?"太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回太后,是嫔妾不小心弄脏了衣裙。"我抢先道。 太后皱了皱眉:"去换一身吧。红袖,带程才人去偏殿更衣。" 我跟著名叫红袖的宫女离开宴席。一进偏殿,程琬茹就露出了真面目。 "姐姐好手段啊。"她冷笑道,"不仅勾引皇上,连太后都对你另眼相看。"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怎么进来的?" "娘亲自有门路。"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刘贵妃身边正缺人手,我就来了。姐姐放心,妹妹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心中一沉。程琬茹投靠了刘贵妃,这下麻烦了。 换好衣裙回到宴席,我发现纪言不知何时已经来了,正坐在太后身旁。他穿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俊朗的面容在烛光下如同雕塑般完美。与那日在桃林中相遇的"季言"判若两人。 "程才人。"他突然唤我,"太后夸你精通医理,朕近日有些头痛,你可有良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回皇上,头痛成因复杂,需辨证施治。不知皇上头痛是胀痛、刺痛还是空痛?何时发作?伴随何症?" 纪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爱卿倒是严谨。朕的头痛多在夜间,如锥刺般,伴有耳鸣。" "此乃肝阳上亢之症。"我思索片刻,"可用天麻、钩藤平肝潜阳,加菊花、夏枯草清肝明目。但药补不如食补,嫔妾建议皇上多食芹菜、苦瓜等清热之物,亥时前就寝,收效更佳。" 席间一片寂静。妃嫔们大概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对皇上说话。 "说得好。"太后率先打破沉默,"皇上,哀家看这程才人不简单,你要多亲近才是。" 纪言点头:"母后说的是。" 刘贵妃的脸色难看得像吞了只苍蝇。 宴席结束后,我正准备回静怡轩,一个小太监悄悄拦住我:"才人留步,皇上有请。" 我跟着他来到一处僻静的书房。纪言已换下龙袍,穿着一身靛青色常服,正在灯下批阅奏折。 "参见皇上。"我行礼道。 "免礼。"他放下朱笔,"今日宴席上,你说得头头是道,朕很欣慰。" "嫔妾僭越了。" "不必拘礼。"他示意我坐下,"朕说过,私下相处,你我仍如旧识。" 我犹豫了一下:"皇上,嫔妾有一事相询...今日在宴席上,有个宫女..." "是你妹妹程琬茹。"纪言直接道破,"朕早已知晓。顾川调查过,她是通过户部侍郎的关系混进来的,现在在刘贵妃身边当差。" 我心头一震:"那皇上为何..." "为何不处置她?"纪言轻笑,"打草惊蛇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朕想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沉默片刻:"皇上圣明。" "熙熙。"他突然唤我名字,"朕知你入宫非你所愿。但朕保证,在这深宫中,你永远可以保持本真。朕喜欢的,正是桃林中那个敢直言七叶莲该如何采摘的姑娘,是疫区那个不顾安危救人的医者。" 烛光下,他的眼神真挚得让我心颤。前世那个冷酷无情的君王,此刻竟如此...温柔。 "皇上厚爱,嫔妾受宠若惊。"我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不必急着回应朕。"他轻叹,"时间还长。对了,这个给你。" 他递来一个小木盒。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晒干的七叶莲。 "桃林初遇那日,朕本是为太后寻药。"他解释道,"太后有心疾,需此物入药。后来朕派人去采了更多,这一株...算是纪念吧。" 我小心地接过,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静怡轩已是深夜。青竹告诉我,赵嬷嬷被调走了,新来的管事嬷嬷姓李,是刘贵妃的人。 "小姐,咱们得小心了。"青竹忧心忡忡。 我点点头,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药材:"从明天开始,所有饮食我都要亲自验过才能入口。" 次日清晨,李嬷嬷果然开始刁难我,先是克扣我的份例,又故意给我安排最累的活计——为太后抄写佛经。 我欣然接受,在抄经之余,还特意用金粉勾画了精美的药师佛画像。太后收到后大悦,赏了我一串沉香木念珠。 这天傍晚,纪言又微服来到静怡轩。我正在院中晾晒药材,见他来了,慌忙行礼。 "免礼。"他好奇地看着架子上各式各样的草药,"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回皇...季公子,是的。"我改口道,"宫中用药复杂,嫔妾...我习惯自备一些。" 他拿起一片黄褐色的根茎:"这是什么?" "苍术,健脾燥湿。"我接过,掰开一点给他闻,"真品有朱砂点,香气浓郁刺鼻。市面上常有以普通树根冒充的假货。" 他饶有兴趣地听着,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我们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 "时候不早了,朕...我该回去了。"他起身告辞,却在门口停下,"熙熙,三日后朕要出宫狩猎,你随驾吧。" 我惊讶地抬头:"这...不合规矩吧?" "太后已经准了。"他笑道,"她说宫中憋闷,你该出去透透气。" 我心中一动。太后为何对我如此关照?难道仅仅因为我懂医术? 纪言离开后,我检查了明日要穿的衣物,果然在衣领处发现了几根细如牛毛的毒针!若是穿上,颈部立刻会被刺伤,毒素入血,不死也残。 "青竹,把这件衣服烧了。"我冷声道,"然后去打听一下,刘贵妃最近和哪些太医有往来。" 深宫如战场,而我,已经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皇家围猎的日子转眼就到。 我穿着纪言特意命人送来的骑装——一袭湖绿色劲装,腰间系着银色束带,既方便骑马又不失体统。青竹为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只簪一支白玉簪子,清爽利落。 "小姐这样打扮真好看。"青竹退后两步打量我,"既英气又不失柔美。" 我对着铜镜转了个圈,不得不承认纪言的眼光确实独到。这身骑装剪裁得体,既不会太过招摇,又能在众妃嫔中脱颖而出。 "才人,马车已备好。"李嬷嬷在门外不情不愿地通报。 我拿起准备好的药囊——里面装着各种应急药材——带着青竹出了门。 猎场位于城西的皇家园林,车马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远远就看见旌旗招展,侍卫们穿着统一的服饰列队而立,场面蔚为壮观。 "程才人到了。"一个小太监引我来到女眷区。刘贵妃和其他几位妃嫔已经在了,看见我,纷纷投来或明或暗的鄙夷目光。 我安静地站在最末端,低头不语。忽然,一阵号角声响起,纪言骑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而来。他穿着墨色骑装,腰间配着宝剑,阳光下俊朗如天神下凡。 "参见皇上!"众人齐齐跪拜。 "平身。"纪言抬手,目光扫过众人,在我身上微微停顿,"今日围猎,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尽兴而归即可。" 随着他一声令下,狩猎正式开始。男人们策马进入丛林,女眷们则留在营帐处品茶闲谈——当然,没人邀请我加入。 我乐得清闲,带着青竹在附近采集草药。这片皇家园林人迹罕至,药材资源丰富,不一会儿我就找到了几株罕见的灵芝。 "程才人好雅兴。" 我回头,看见顾川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顾将军。"我微微颔首。 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才人可知,近日朝中有大臣上奏,说你狐媚惑主,请求皇上将你逐出后宫?" 我心头一震:"多谢将军提醒。不知皇上..." "皇上勃然大怒,当庭斥责了那几位大臣。"顾川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但流言不止,才人还需小心。" 我正想追问详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太监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太后娘娘突发急病!" 我和顾川对视一眼,立刻朝太后营帐跑去。 帐外围满了人,几位老太医在里面诊治。纪言站在帐外,脸色阴沉如水。见我来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熙...程才人,你精通医术,快去看看太后!" 我快步进帐,只见太后躺在榻上,面色铁青,呼吸微弱,已经昏迷不醒。几位太医围在一旁,争论不休。 "让开!"我厉声道,上前为太后把脉。 脉象沉细欲绝,舌苔白腻,四肢厥冷——这是心阳暴脱之症!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太后可是受了惊吓?"我急问。 一旁宫女连连点头:"方才有一只猛虎冲破侍卫防线,险些伤到太后..." "准备热水,再取我的药囊来!"我吩咐道,同时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你要做什么?"为首的陈太医拦住我,"太后万金之躯,岂能随便施针?" "太后现在心阳暴脱,若不立刻用针药并施,恐有不测!"我冷声道,"出了事我负责!" "让她治。"纪言不知何时已站在帐门口,声音沉稳有力,"朕信她。" 得到准许,我立刻施为。先用银针刺激太后人中、内关等穴位,再取出珍藏的麝香保心丹,用温水化开灌服。 "这...这不是正统医法!"陈太医惊呼。 我没理会,继续施救。半刻钟后,太后的脸色渐渐转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我长舒一口气,退到一旁。 "太后暂时无碍了,但需静养。回宫后还需用药调理月余,方能痊愈。" 纪言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的赞赏与感激让我心头一热。 太后苏醒后,听闻是我救了她,执意要见我。 "好孩子,过来。"她虚弱地招手,我跪在榻前,"哀家这条命是你救的,从今往后,你就是哀家的义女。" 我大惊:"太后,这使不得!嫔妾..." "就这么定了。"太后拍拍我的手,"皇上,传哀家旨意,晋程才人为嫔,赐居长春宫。" 长春宫!那可是仅次于皇后和贵妃的宫殿!我惶恐地看向纪言,他却微笑着点头:"母后圣明。程嫔医术精湛,品德高尚,当得起这份荣耀。" 消息一出,后宫哗然。刘贵妃当场摔了茶盏,其他妃嫔也是神色各异。但太后金口玉言,无人敢公开反对。 回宫后,我正式迁入长春宫。这里比静怡轩宽敞许多,前有花园,后有药圃,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方便我煎药。 "小姐,这变化也太快了。"青竹一边整理新居一边感叹,"早上还是才人,晚上就是嫔了,还成了太后的义女!" 我却没有太多喜悦:"福兮祸所伏。我们越风光,敌人就越恨我们。" 果然,搬入长春宫的第二天,刘贵妃就派人送来一份"贺礼"——一套茶具。我检查后发现,茶杯内壁涂有慢性毒药,长期使用会让人渐渐失明。 "收起来,别用。"我吩咐青竹,同时加紧配制各种解毒药。 三日后,太后召我入慈宁宫。 "熙熙啊,来尝尝这茯苓糕。"太后亲切地唤我名字,仿佛我真的只是她的女儿,而非皇上的妃子。 我恭敬地接过,小口品尝。太后屏退左右,突然压低声音:"孩子,哀家知道你非池中之物。这深宫困不住你,但既然来了,就好好活下去。" 我心头一颤,不知该如何回应。 "皇上小时候过得苦。"太后继续道,眼神悠远,"先皇偏宠李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对他这个嫡长子不闻不问。八岁那年,他发高热三日不退,先皇却在为二皇子庆生..." 我静静听着,心中泛起一丝酸楚。难怪纪言总给人一种孤独感,原来童年如此不幸。 "哀家看得出,皇上对你不一样。"太后拍拍我的手,"好好待他。" 离开慈宁宫,我思绪万千。前世我只知道纪言是个冷酷无情的君王,却不知他有过这样的童年。或许,那冷酷只是保护色? 回到长春宫,我发现纪言已经在等我了。他穿着常服,正在翻看我放在案几上的医书。 "参见皇上。"我行礼。 "免礼。"他放下书,"朕是来道谢的。若非你及时救治,太后恐怕..." "这是嫔妾分内之事。" 他走近几步,突然伸手轻抚我的脸颊:"熙熙,在朕面前,你不必总是这般拘谨。"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他的手指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朕晋你为嫔,不只是因为太后。"他低声道,"朕欣赏你的才学,敬佩你的胆识,更..."他顿了顿,"更喜欢你真实的模样。" 我抬头,对上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一时忘了言语。 "三日后是中秋夜宴,朕希望你能坐在朕的身边。"他收回手,转身离去,"好好准备。" 我呆立良久,直到青竹进来才回过神。 "小姐,皇上怎么来了又走?"青竹好奇地问。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纪言的话让我心乱如麻。前世的我渴望他的宠爱而不得,今生我刻意保持距离,他却步步紧逼...命运真是讽刺。 次日,我在御花园偶遇程琬茹。她现在是刘贵妃的贴身侍女,穿着比普通宫女华贵许多。 "姐姐好手段啊。"她阴阳怪气地说,"救了太后,攀上高枝,连皇上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我冷冷地看着她:"妹妹在宫中多时,想必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哼,别得意。"她压低声音,"你以为皇上真会一直宠你?刘贵妃已经联络了她父亲,很快就有你好受的!" 说完,她扭着腰肢走了。我眉头紧锁,立刻让青竹去打听朝中动向。 青竹带回的消息让我心惊:宰相刘墉联合几位大臣上奏,说我"以妖术迷惑太后,狐媚惑主",请求皇上将我逐出后宫。 "小姐,怎么办?"青竹急得团团转。 我沉思片刻:"无妨。皇上若真信这些谗言,早就处置我了。现在重要的是..." 话未说完,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程嫔娘娘,不好了!太后又晕倒了!" 我立刻带上药箱赶往慈宁宫。太后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几位太医围在一旁束手无策。 "让开!"我挤到前面,为太后把脉。脉象紊乱,舌苔黄腻——这是中毒的症状! "太后今日用了什么?"我急问。 宫女答道:"只用了早膳和...和刘贵妃送来的参茶。" 我心头一震:"参茶还有剩余吗?" 宫女取来残茶,我仔细检查,果然发现里面掺有微量乌头碱——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立刻取绿豆甘草汤来!"我吩咐道,同时取出银针为太后解毒。 两个时辰后,太后终于转危为安。纪言闻讯赶来,眼中满是怒火。 "查!给朕彻查!"他厉声道,"谁敢谋害太后,诛九族!"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皇上,参茶是刘贵妃送来的..." 纪言眼神一冷:"朕知道了。熙熙,这次又多亏了你。" 我摇摇头:"嫔妾分内之事。"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道:"中秋夜宴,你务必小心。朕会加派人手保护你。" 我心头一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中秋宴上会有变故? 夜深人静,我独自在药房配药。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我警觉地抬头:"谁?" 一个黑影翻窗而入——竟是顾川! "顾将军?你..." "程嫔娘娘,"他神色凝重,"臣有要事相告。中秋夜宴上,有人计划对你不利。皇上虽已加派守卫,但敌人狡猾,请您务必小心饮食,切勿单独行动。" 我心头一紧:"是谁?刘贵妃?" 顾川犹豫了一下:"不止。还有..."他压低声音,"您妹妹程琬茹,她与宫外势力勾结,意图不轨。" 我倒抽一口冷气。程琬茹竟敢参与谋害太后? "多谢将军提醒。"我真诚地说,"不知将军为何要帮我?" 顾川神色复杂:"臣只是...奉命行事。"说完,他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我站在窗前,望着皎洁的明月,心中警铃大作。中秋夜宴,恐怕是一场鸿门宴啊... 中秋前夜,长春宫内灯火通明。 我正忙着配制各种解毒药丸,青竹急匆匆跑进来:"小姐,边关急报,皇上要御驾亲征了!" 我手中的药杵"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什么时候?" "明日一早。"青竹脸色发白,"听说北境匈奴集结十万大军,连破三城,情况危急。" 我站起身,心乱如麻。纪言要亲征?前世这个时候并没有这场战争啊!难道因为我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连历史也发生了变化? "小姐,您不去见见皇上吗?"青竹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摇头:"后宫不得干政,况且..."况且我以什么身份去送他?一个并不受宠的嫔妃? 夜深了,我却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里的石桌上。我披衣起身,来到院中独坐。 "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猛地回头,纪言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一身戎装,英气逼人。 "皇上!"我慌忙起身行礼。 他走近,月光下他的轮廓如刀削般分明,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朕明日就要出征了。" "嫔妾听说了。"我低着头,"祝皇上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就只有这些?"他轻叹一声,在石桌旁坐下,"陪朕下盘棋吧。" 我默默取来棋盘,在月光下与他相对而坐。他的棋风比往日更加凌厉,步步紧逼,我则稳守阵地,伺机反击。 "熙熙,"落下一子后,他突然开口,"朕离宫后,你要格外小心。刘家势力庞大,朕担心..." "皇上不必挂心。"我打断他,"嫔妾会照顾好自己。" 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半月形玉佩:"这是朕自幼佩戴的护身符,一分为二。一半朕带着上战场,一半留给你。" 我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精细的龙纹:"这...太贵重了。" "收好它。"他握住我的手,"见玉如见朕。若有急事,可凭此玉佩调动顾川留下的暗卫。" 我心头一颤。他竟给我如此大的权力! "皇上..."我声音微哽,"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倾身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等朕回来。" 说完,他起身大步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我握着那半块玉佩,久久不能平静。 次日清晨,我站在宫墙上,远远望着大军开拔。纪言骑着白马,铠甲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宛如天神。直到队伍消失在视野中,我才默默回到长春宫。 纪言离宫后,后宫的气氛立刻变了。刘贵妃开始以"代掌凤印"的名义发号施令,第一道命令就是缩减我的份例。 "程嫔娘娘,"李嬷嬷假惺惺地说,"贵妃娘娘说了,如今战事吃紧,后宫当节俭度日。" 我冷笑:"既如此,为何只缩减我长春宫的用度?" 李嬷嬷被问得哑口无言,悻悻离去。 青竹忧心忡忡:"小姐,这才刚开始呢。" 我点点头,取出纪言留下的玉佩:"去联系顾将军留下的暗卫,我要知道宫中的一举一动。" 通过暗卫,我得知程琬茹近日频繁出入刘贵妃宫中,还秘密接见了几位朝臣。更令我警惕的是,有人看见她在御花园埋什么东西。 "小姐,要不要告诉太后?"青竹问。 我摇摇头:"太后病体未愈,不宜操劳。我们静观其变。" 中秋夜宴如期举行,但因皇上亲征,规模小了许多。我穿着素雅的衣裙,安静地坐在末位。刘贵妃则盛装出席,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架势。 "程嫔妹妹怎么坐那么远?"她假惺惺地招呼我,"来,坐到姐姐身边来。" 我婉拒不得,只好上前。刚坐下,一个宫女就端上一杯酒:"贵妃娘娘赐酒。" 我接过酒杯,假装不小心打翻:"嫔妾失礼了。" 刘贵妃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太后突然驾到。众人慌忙跪迎,这才化解了一场危机。 宴席散后,我立刻检查了衣裙上沾到的酒渍——果然有毒! "小姐,她们太狠毒了!"青竹气得发抖。 我冷笑:"这才刚开始。传令暗卫,密切监视程琬茹的一举一动。" 三日后,宫中突然传出流言,说长春宫有人行巫蛊之术,诅咒皇上战败。刘贵妃当即带人闯入我的寝宫,一番搜查后,竟在我的床下找出一个扎满针的小人偶,上面写着皇上的生辰八字! "程嫔,你还有何话说?"刘贵妃得意洋洋地举着人偶。 我冷眼看着站在她身后的程琬茹:"贵妃娘娘明鉴,这明显是栽赃陷害。嫔妾若真要行巫蛊之事,怎会放在如此显眼之处?" "大胆!"刘贵妃厉喝,"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来人,把程嫔押入冷宫,待皇上回宫发落!" 我知道此时辩解无用,只能束手就擒。临走前,我悄悄将纪言的玉佩交给青竹:"藏好它,去找顾将军留下的暗卫。" 冷宫阴冷潮湿,四面透风。我被剥去华服,只穿着一件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更糟的是,我发现自己的饮食中被下了慢性毒药——每次吃完都会腹痛如绞。 五日后,我已经虚弱不堪。这天夜里,程琬茹突然出现在冷宫。 "姐姐,别来无恙啊。"她得意地笑着,手里端着一碗药,"妹妹特意给你熬了药,喝了吧。" 我警惕地看着她:"不必假惺惺了。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她冷笑,"当然是要你死!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强,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你疯了!谋害宫嫔是死罪!" "谁会知道呢?"她凑近我,"皇上远在边关,太后病重,刘贵妃巴不得你消失。你死后,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畏罪自杀。" 说完,她强行捏开我的嘴,将那碗药灌了进去。药汁入喉,我立刻感到一阵剧痛,鲜血从嘴角溢出。 "忘了告诉你,"程琬茹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肚子里已经有了龙种,可惜啊..." 我如遭雷击,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我有孕了?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知道,就要失去了...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冷宫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黑影冲进来,一掌打晕程琬茹。 "程嫔娘娘!"是顾川的声音,"臣来迟了!" 我想说话,却吐出一口鲜血。顾川慌忙取出一颗药丸塞进我嘴里:"这是皇上临行前交给臣的保命丹,快服下!" 药丸入腹,剧痛稍减,但我仍感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娘娘坚持住,臣这就带您出去!" 我虚弱地摇头:"来...不及了...告诉皇上..."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怀了他的..." 话未说完,我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哭声。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但干净的屋子里,一个老嬷嬷正坐在床边抹泪。 "嬷嬷..."我嘶哑地开口。 "娘娘醒了!"老嬷嬷惊喜地叫道,"老天开眼啊!" 原来我被太后秘密救下,藏在这冷宫偏殿。太后得知我被陷害,暗中派人将我转移,对外则宣称我"投井自尽"。 "孩子...我的孩子..."我抚摸平坦的腹部,泪如雨下。 老嬷嬷含泪摇头:"娘娘节哀...是个已成形的男胎..." 我咬紧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程琬茹,刘贵妃...此仇不共戴天! 与此同时,边关战场上,纪言正率军与匈奴主力决战。眼看胜利在望,一个信使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纪言脸色骤变,一时分神,被敌将一箭射中肩膀。顾川拼死将他救回,大军不得不暂时撤退。 帐中,纪言握着那半块玉佩,眼神空洞:"她...真的..." 顾川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臣无能,未能保护好程嫔娘娘..." 纪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三个月后,纪言伤愈回朝。他第一件事就是彻查我的"死因",但程琬茹和刘贵妃早已毁灭所有证据,连我的"尸体"都被她们以"罪妇不配入土"为由抛入了乱葬岗。 纪言暴怒,却无可奈何。他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朝政上,整肃吏治,打压刘家势力。而程琬茹则因"举报有功",被破格封为才人。 又过了半年,程琬茹突然宣布有孕,十月后"诞下皇子"。刘贵妃一党欢呼雀跃,纪言虽心有疑虑,但为社稷计,还是立那孩子为太子。 殊不知,那孩子其实是程琬茹与侍卫私通所生,一个彻头彻尾的狸猫换太子! 而我,则被太后秘密安置在冷宫最偏僻的角落,一边养伤,一边等待时机... 冷宫最深处的梧桐院,月光透过破窗洒在青石砖上。我抚摸着袖中暗藏的银针匣,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今日是太子的周岁宴。 "娘娘,该更衣了。"张嬷嬷捧着叠整齐的宫装进来。这位太后派来的老宫人,三年来与我在这方寸之地筹谋布局,鬓角早已染霜。 铜镜中倒映的女子让我恍神:苍白的脸被胭脂染出芙蓉色,柳叶眉斜飞入鬓,朱红唇脂似血。与三年前那个温婉的程嫔不同,此刻镜中人眼中跳动着淬火的寒芒。 "太子眉眼倒与皇上幼时有三分相似。"我任由嬷嬷为我戴上金丝护甲,"可惜那侍卫终究是西域胡商之后,瞳色在烛火下会泛金。" 嬷嬷手一抖,玉簪险些落地:"娘娘如何得知?" 我轻笑不语。前世程琬茹得意忘形时曾说漏嘴,那侍卫祖上是被贩卖到中原的龟兹贵族。这一世我命暗卫掘了那侍卫祖坟,挖出的陪葬品纹样正是龟兹王室图腾。 戌时三刻,鼓乐渐炽。我披上太后亲赐的孔雀翎大氅,暗纹在月光下流转如活物。当守卫森严的麟德殿映入眼帘时,我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太后娘娘驾到——" 殿内霎时寂静。我扶着太后缓缓而入,余光瞥见程琬茹怀中的"太子"正把玩着和田玉佩——那本该属于我未出世的孩子。 "程...程熙熙?!"程琬茹的尖叫刺破寂静,怀中婴孩受惊大哭。 纪言手中的金樽砰然坠地,酒液泼洒在龙袍下摆。他站起身,玄色冕旒撞击出清脆声响,十二道玉串后,那张日夜萦绕我梦中的面容苍白如纸。 "熙...熙儿?"他的声音在发抖。 我盈盈下拜:"臣妾程氏,恭贺太子周岁。"抬头时故意露出颈间伤痕,"冷宫三年,竟不知皇上添了位太子。" 刘贵妃猛然掀翻案几:"妖孽!这定是易容的刺客!来人——" "哀家看谁敢动!"太后凤杖顿地,十八颗东珠簌簌作响,"三年前程嫔蒙冤,是哀家命人李代桃僵。皇帝,你且看看这个。" 老太监捧上朱漆木匣,里头躺着泛黄的信笺与带血的襁褓。纪言指尖抚过襁褓上金线绣的龙纹,那是我失去孩子那夜,太后命人偷偷拓下的。 "程才人遇害当晚,哀家验过她脉象。"太后拭泪,"已有一月身孕。那碗毒药不仅害了皇嗣,更让程嫔再难有孕。" 纪言踉跄后退,冕旒玉串缠作一团。他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猩红梅花:"是朕...是朕负了你..."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眼中的痛楚,转身走向程琬茹。她怀中的婴孩突然咯咯笑起来,琉璃般的眼珠在烛火下泛着淡淡金芒。 "妹妹可知龟兹王室有个秘密?"我拔下金簪刺破婴孩指尖,血珠滴入早已备好的药汤,"他们的血遇到曼陀罗汁会变蓝。" 白玉碗中,殷红血珠在墨绿药汁里沉浮片刻,忽然晕开诡谲的孔雀蓝。满殿惊呼声中,程琬茹发疯般扑向玉碗:"不可能!那侍卫明明说..." "说他是中原人?"我闪身避开她的抓挠,"可惜你不知龟兹灭国时,王室后裔流落西域为奴。"我击掌三声,暗卫押着个满脸鞭痕的男人进来,"可认得这位太子生父?" 程琬茹瘫软在地,翡翠步摇碎作数截。刘贵妃突然夺过侍卫佩剑刺来,却被顾川横刀架住:"贵妃娘娘,您父亲通敌的信件还在皇上案头呢。" "皇上!"我掀袍跪地,"臣妾斗胆请滴血验亲!" 当纪言的血与"太子"的血在龙泉水中泾渭分明时,程琬茹突然癫狂大笑:"程熙熙,你以为赢了?当年那碗落胎药,可是我亲手调的七虫七花膏!你这辈子都别想当母亲!" 我缓缓解开腰间玉带,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托妹妹的福,冷宫三年,本宫试遍天下奇药,终于寻得解蛊之法。"感受着胎动,我笑得比她还疯,"太医说,是个皇子呢。" 纪言手中的玉碗摔得粉碎。他冲下御座将我拥入怀中,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想推开,却摸到他后背尚未愈合的箭伤。 "那日战场,朕看见你站在血海里..."他埋首在我颈间,滚烫的泪灼伤肌肤,"熙儿,朕把后宫清了,我们重新开始..." 我看着满地狼藉:刘贵妃被拖走时在柱上抓出的血痕,程琬茹散落的发丝,还有那碗泛着蓝光的毒血。琉璃窗外飘起今冬初雪,一片雪花落在我染了蔻丹的指尖。 "皇上,下雪了。"我轻抚小腹,"臣妾想看看长春宫的梅花。" 后来史书记载,景和三年冬,帝废六宫,独宠嘉懿皇后。次年春,皇后诞嫡皇子,啼声震殿那日,冷宫枯井突然开出血色优昙,宫人皆言祥瑞。 只有我知道,那夜我抱着初生的孩儿,将七叶莲制成的香囊投入井中。井底三千多个日夜的冤魂呜咽,终于化作一场春雨。 雪粒子敲打着冷宫斑驳的窗棂,程琬茹蜷在霉烂的锦被里,听着远处未央宫传来的礼乐声。今日是嫡皇子满月宴,亦是新后册封大典。 "娘娘,该饮药了。"老宫人端着漆盘进来,碗中汤药泛着诡异的幽蓝。 程琬茹突然暴起打翻药碗,枯槁的手死死掐住宫人脖颈:"你们这些贱婢也敢害我!本宫是太子生母!" "太子昨夜暴毙了。"宫人冷冷掰开她的手,"刘贵妃在诏狱吞金自尽前,把你们用西域蛊虫伪造孕象的事全招了。" 青铜镜中映出程琬茹扭曲的脸,曾经娇艳的面庞爬满紫黑毒纹。她这才惊觉,这半月来的"补药",正是当年她喂给程熙熙的七虫七花膏。 未央宫内,我抱着襁褓中的婴孩接受百官朝贺。纪言将凤印放入我掌心时,指尖轻颤:"朕拟了废六宫的诏书..." "陛下不可。"我按住他的手,"前朝刚经历刘氏之乱,此刻改制恐生变故。臣妾有一计——" 话音未落,顾川疾步上殿,怀中抱着个昏迷的宫女。当青竹袖口滑落露出凤形胎记时,满朝哗然。太后手中茶盏砰然坠地,九凤朝阳的胎记与她腰间玉珏纹路分毫不差。 "二十五年前哀家诞下龙凤胎,长公主臂有凤纹..."太后踉跄起身,珠翠簌簌作响,"先帝忌惮双生子祸国,竟瞒着哀家将公主送出宫!" 青竹悠悠转醒,腕间金铃发出清越声响。顾川红着眼跪地:"臣奉命寻妹十八载,这金铃与臣身上的一般无二!" 我取下青竹自幼佩戴的玉锁,内侧刻着的生辰与太后所言完全吻合。纪言当即下旨册封青竹为朝阳公主,满朝文武再无人敢非议后位。 三更梆子响时,我独自来到冷宫。程琬茹蜷在墙角,七窍渗出黑血,手中紧攥着半块龙凤玉佩——那是我娘亲的遗物。 "姐姐...救我..."她伸出枯爪。 我俯身将玉佩抽出:"当年你娘毒杀我娘时,可曾想过今日?"将玉佩浸入鸩酒,"这鸳鸯佩本是一对,今日便送你下去尽孝吧。" 走出冷宫时,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纪言执伞立于梅树下,玄色大氅上落满殷红花瓣。我们相顾无言,唯有怀中婴孩发出咿呀软语。 次年春,我站在重修后的观星台上,看着官道两侧新栽的七叶莲绵延十里。怀中的小皇子忽然指着天空咿呀学语,只见北境方向升起万千孔明灯,每盏灯下都系着半块玉佩——那是纪言亲征时,命将士们从阵亡匈奴贵族身上搜来的战利品。 "他们说这样能引魂归乡。"纪言从身后拥住我,"朕把北境十六郡更名为熙州,那里的七叶莲,永远为你开着。" 夜色渐深时,顾川送来密报:青竹公主与西域使臣研制出预防瘟疫的种痘之法,已在陇西救活万人。我望着穹顶繁星,忽然想起重生那日井底的刺骨寒水。 而今,这九重宫阙每一块砖石都浸透了我的血与谋,但檐角风铃轻响时,我听见的不再是冤魂呜咽,而是四海升平的颂歌。 景和二十三年春,太极殿前的七叶莲开得格外盛大。我执笔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望着琉璃窗外追逐蝴蝶的少男少女,恍惚看见当年桃林初遇的光景。 "母后!"十五岁的承稷抱着襁褓奔进来,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青竹,"姑姑非要让妹妹学针灸!" 襁褓中的小公主攥着银针,精准刺中承稷腕间穴位。青竹笑得前仰后合:"不愧是熙姐姐的女儿,这认穴功夫..."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钟鸣。九响之后,顾川疾步而来,玄甲上沾着塞外风雪:"娘娘,陛下在北境..." 我霍然起身,腰间凤佩撞在案角发出清响。承稷却笑吟吟递上信笺:"母后且看。" 泛黄信纸上,纪言的字迹力透纸背:"漠北七部归降,以七叶莲为印。朕在苍梧山栽下万株梅树,待卿共赏。" 泪水晕开墨迹,我仿佛看见当年冷宫残雪里,那人用剑在青砖刻下"不负"二字。而今梅香浸透的奏章里,夹着边关将士用箭矢雕成的木簪,簪头七片莲瓣暗藏机关,转动间可见"一世长安"。 三日后,我抱着小公主登上观星台。承稷正在教导百姓种痘,青竹与西域医者研讨药方,顾川领着重骑踏碎最后世家的反叛。夕阳将琉璃瓦染成金红,太极殿匾额上新刻的"永贞"二字熠熠生辉。 入夜时,我对着铜镜卸下凤冠。菱花镜中忽然多出一道身影,玄色大氅裹着塞外霜雪,鬓边银丝与我的白发纠缠在一起。 "怎么提前回来了?" "想你想得紧。"纪言将木簪插入我发间,袖中滑落一枝七叶莲,"漠北的莲,开得比宫里艳。" 承稷在门外偷笑,被顾川拎着耳朵拖走。小公主咿呀学语,挥着银针戳中纪言手腕。我们相视而笑,檐角铜铃随风轻响,惊起一池莲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