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浏览锦年瑶华:重生王妃(姜玉瑶萧煜)_锦年瑶华:重生王妃(姜玉瑶萧煜)全文结局

匿名 2025-09-25 03:46:48 27

当姜玉瑶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五年前未嫁之时,窗外桃花正盛,婢女们正为她准备及笄礼的服饰。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被继母设计嫁给残暴的安平侯世子,最终惨死在阴暗地牢。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

"这一世,我要你们血债血偿。"她轻声呢喃,指尖掐入掌心。

但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已悄然转动。那位神秘出现在及笄礼上的楚王萧煜,为何会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为何会知道她最喜欢的诗句?又为何...似乎对她的过去了如指掌?

当姜玉瑶女扮男装潜入书肆调查时,与同样伪装身份的萧煜因争抢一本兵法书籍相识。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萧煜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痛楚与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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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他轻声问道,声音里藏着千言万语。

一场跨越前世今生的爱恨纠葛就此展开。当真相揭晓的那一刻,姜玉瑶才明白——原来重生而来的,不止她一人。

"若有机会重来,你最想改变什么?"月光下,萧煜轻声问道。姜玉瑶望着这个为她放弃王位、穿越生死而来的男人,终于明白——重生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与对的人,重新相爱。

《重生之锦绣良缘》——这不是简单的复仇故事,而是一场跨越生死、改写命运的绝美爱恋。

1.

"小姐,小姐?该起身了。"

轻柔的呼唤声穿透梦境,姜玉瑶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她的手指紧紧攥住锦被,指节发白,仿佛一松开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小姐做噩梦了?"青杏担忧地凑上前来,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她的额头。

姜玉瑶怔怔地望着头顶熟悉的藕荷色床幔,上面绣着她最喜欢的缠枝莲纹。这是她在丞相府闺房的床榻,五年前她还未出嫁时的闺房。

"今日是什么日子?"她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

"小姐忘了?今日是您的及笄礼啊。"青杏笑着拉开床幔,窗外春光正好,一树桃花开得正艳,粉白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调皮地钻进窗棂,落在梳妆台上。

及笄礼?姜玉瑶心头一震。她分明记得自己已经二十二岁,死在安平侯府阴冷的地牢里,死前还被那个恶魔般的丈夫用烧红的铁钳折磨。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可现在...

她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没有任何疤痕,指甲圆润光滑,没有一丝受过刑的痕迹。

"我...我竟重生了?"姜玉瑶喃喃自语,心脏狂跳不止。

青杏没听清她的话,自顾自地忙碌着:"夫人一早就派人送来了新裁的衣裙,说是特意为小姐及笄礼准备的。奴婢瞧着,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花样也是时兴的..."

夫人?姜玉瑶眼神一冷。她的生母早逝,父亲续弦的周氏表面贤良淑德,实则心如蛇蝎。前世就是周氏设计让她嫁入安平侯府,一步步将她推入火坑。

"青杏,把衣裙拿来我看看。"姜玉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青杏捧来的是一件桃红色广袖流仙裙,做工精细,衣襟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姜玉瑶接过衣裙,不动声色地细细检查。果然,在袖口内侧摸到了几处细微的凸起——是绣花针留下的痕迹。

前世她穿上这件衣服后,全身奇痒难忍,当众出丑。后来才知道,周氏命人在衣服上涂抹了一种特殊的药粉,接触皮肤后会引发红疹。

"这衣服..."姜玉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先放着吧,我想穿那件月白色的襦裙。"

"可是小姐,夫人特意交代..."

"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姜玉瑶声音不重,却让青杏立刻噤声。前世她对下人太过温和,以至于连贴身丫鬟都敢替周氏传话。这一世,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奴婢知错。"青杏慌忙跪下。

姜玉瑶伸手扶起她:"起来吧,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待青杏退下,姜玉瑶走到窗前,望着满院春色,眼神逐渐坚定。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及笄礼上出丑、父亲失望的眼神、安平侯世子的提亲、婚后地狱般的生活...每一个环节都有周氏的影子。

"这一世,我要你们血债血偿。"她轻声呢喃,指尖掐入掌心。

及笄礼在丞相府正厅举行,宾客满座。姜玉瑶身着月白襦裙,外罩淡青色纱衣,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簪,素雅大方。她一出现,便引来不少赞叹的目光。

"玉瑶今日怎么穿得如此素净?"周氏迎上来,脸上堆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悦,"母亲为你准备的那件桃红衣裙呢?"

姜玉瑶微微一笑:"女儿觉得及笄礼是庄重之事,不宜穿得太过艳丽,恐有失体统。母亲觉得呢?"

周氏被噎了一下,勉强笑道:"也是,玉瑶考虑得周到。"

礼乐响起,及笄礼正式开始。姜玉瑶跪坐在席上,仪态端庄。当赞者唱到"酌醴"环节时,一名侍女端着漆盘走来,上面放着一盏茶。

姜玉瑶眼角余光瞥见周氏向那侍女使了个眼色。她心中冷笑,前世就是这盏茶让她当众失态,被传为"举止轻狂",名声受损。

当侍女弯腰奉茶时,姜玉瑶假装衣袖不小心拂过茶盏,实则迅速调换了茶盏的位置。

"请小姐用茶。"侍女低着头,声音恭敬。

姜玉瑶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而是温声道:"方才见你奉茶时手抖得厉害,想必是站久了腿软。这盏茶赏你了,下去歇着吧。"

侍女脸色大变,慌忙摇头:"奴婢不敢..."

"怎么?本小姐赏的茶,你不喝?"姜玉瑶声音依旧柔和,眼神却冷了下来。

周围宾客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侍女骑虎难下,只得颤抖着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不到片刻,那侍女突然面色潮红,开始撕扯自己的衣领,口中发出不堪入耳的呢喃,行为放浪形骸。满座宾客哗然,周氏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姜丞相沉着脸站起身。

姜玉瑶故作惊慌:"父亲,这婢女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人,快把她带下去,请大夫看看。"

混乱中,姜玉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她转头望去,只见厅堂角落站着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气度不凡。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兴味。

两人目光相接,姜玉瑶心头莫名一颤,慌忙移开视线。那男子却唇角微勾,举起酒杯向她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那是谁?"姜玉瑶低声问身边的青杏。

"回小姐,那是楚王萧煜,老爷的得意门生,刚从边关回来不久。"

楚王萧煜?姜玉瑶心中一震。前世她听说过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但从未谋面。传闻他冷酷无情,手段狠辣,却在夺嫡之争中始终保持中立,最后神秘失踪。

他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难道...

姜玉瑶心中警铃大作。这一世,她要改变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运,还有太多谜团需要解开。而这位楚王殿下,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2.

及笄礼的骚乱很快平息,那被下了药的侍女被拖下去后,宾客们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姜玉瑶端坐在席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指尖却在袖中微微发抖。

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正面与周氏交锋,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前世那个让她名声扫地的陷阱,如今反噬到了设局者自己身上。

"玉瑶。"

父亲的声音将姜玉瑶从思绪中拉回。她抬头,看见姜丞相站在面前,眉头微蹙。在他身后不远处,周氏正与几位贵妇交谈,脸上堆着笑,眼神却不时往这边瞟来。

"父亲。"姜玉瑶起身行礼。

姜丞相沉吟片刻,低声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姜玉瑶心头一跳。前世父亲从未问过她的意见,只是责备她举止失当。她谨慎回答:"女儿以为,那婢女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府中下人管教不严,是女儿的过失。"

"与你无关。"姜丞相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那茶盏本该是你用的。"

姜玉瑶瞳孔微缩。父亲知道?他竟知道周氏的算计?

"父亲..."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姜丞相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今日你做得很好。"他顿了顿,目光复杂,"你长大了,比你母亲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提到已故的母亲,姜玉瑶鼻尖一酸。前世她一直以为父亲偏爱周氏,现在看来...

"相爷。"

一个低沉的男声插入他们的谈话。姜玉瑶转头,看到那位玄衣公子——楚王萧煜不知何时已站在几步之外。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深邃,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殿下。"姜丞相立刻换上恭敬的神色,拱手行礼。

萧煜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姜玉瑶身上:"这位就是令爱?方才处事不乱,颇有相爷风范。"

姜玉瑶福了福身:"王爷谬赞。"

"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萧煜唇角微勾,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初次见面,一点薄礼,贺小姐及笄之喜。"

姜玉瑶迟疑地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枚精致的白玉印章,上刻"静水流深"四字。她心头一震,这正是前世她最喜欢的一句箴言,但这一世她从未对人提起过。

"这..."她抬头,对上萧煜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似有暗流涌动。

"殿下与玉瑶素不相识,怎好收此重礼。"姜丞相语气中带着警惕。

萧煜不以为意:"相爷多虑了。本王与令爱虽未谋面,却神交已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姜玉瑶一眼,"况且,能识破茶中玄机的小姐,值得一枚好印。"

姜玉瑶背脊一凉。他看见了!不仅看见她调换茶盏,还看穿了周氏的算计!

"王爷说笑了,哪有什么玄机,不过是婢女失仪罢了。"她强自镇定,将印章递还,"如此重礼,玉瑶愧不敢受。"

萧煜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道:"留着吧,日后或许用得上。"说完,向姜丞相拱手一礼,"相爷,本王还有军务在身,先行告退。"

待萧煜走远,姜丞相神色凝重地看向女儿:"你与楚王相识?"

姜玉瑶摇头:"女儿今日才第一次见到王爷。"

"奇怪..."姜丞相皱眉,"他为何对你如此关注?"

这也是姜玉瑶心中的疑问。前世她与楚王毫无交集,这一世他为何突然出现,还送她印章?那句"神交已久"又是什么意思?

"父亲,楚王殿下是..."

"陛下幼弟,手握重兵,为人深不可测。"姜丞相低声道,"近来朝中不太平,安平侯一党蠢蠢欲动,楚王此番回京,恐有深意。你离他远些。"

安平侯!姜玉瑶心头一跳。前世将她推入火坑的,正是安平侯世子。

"女儿谨记。"她乖巧应下,心中却已有了盘算。

及笄礼结束后,姜玉瑶回到闺房,立刻命青杏紧闭门户。

"小姐,今日真是太险了。"青杏拍着胸口,后怕道,"若不是您机警,现在出丑的就是您了。"

姜玉瑶把玩着那枚白玉印章,若有所思:"青杏,你悄悄去查查,夫人最近都与什么人来往。"

"小姐怀疑夫人她..."

"今日之事绝非偶然。"姜玉瑶冷笑,"那婢女是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春桃,平日根本不够格在及笄礼上伺候。她能近我的身,必是有人特意安排。"

青杏瞪大眼睛:"小姐是说,夫人故意..."

"嘘。"姜玉瑶制止她说下去,"小心隔墙有耳。你只需暗中留意夫人的动向,特别是她与安平侯府的联系。"

"安平侯府?"青杏一脸茫然,"咱们府上与安平侯素无往来啊。"

姜玉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现在没有,但很快就会有了。前世就是在她的及笄礼后不久,安平侯夫人突然登门拜访,与周氏相谈甚欢,最终促成了那桩噩梦般的婚事。

"去吧,小心些,别让人发现。"

待青杏退下,姜玉瑶取出笔墨,开始凭记忆列出前世发生的重要事件。安平侯世子提亲、父亲被弹劾、周氏表侄女入府...一桩桩一件件,都与周氏脱不了干系。

"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案几上的白玉印章上,"静水流深"四字泛着幽幽的光。

三日后,青杏带来了令姜玉瑶震惊的消息。

"小姐,您猜得没错,夫人果然与安平侯府有联系!"青杏凑到她耳边低语,"奴婢发现夫人每月十五都会去城外的慈云寺上香,而每次都会’偶遇’安平侯夫人。"

每月十五?姜玉瑶皱眉。前世她竟从未察觉。

"还有更奇怪的,"青杏继续道,"每次从寺庙回来,夫人都会单独召见一个神秘人,那人总是深夜从后门入府,天不亮就离开。"

"可看清那人样貌?"

青杏摇头:"那人总是披着斗篷,看不清脸。但..."她犹豫了一下,"昨夜那人离开时,奴婢隐约看到他腰间佩着一块令牌,上面似乎有蛇形图案。"

蛇形图案?姜玉瑶心头一震。前世安平侯府的死士佩戴的正是蛇形令牌!难道周氏与安平侯的勾结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做得好。"姜玉瑶从妆匣中取出一支银簪赏给青杏,"继续盯着,但务必小心,若被发现立刻撤回来。"

"小姐放心。"青杏将银簪藏入袖中,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早奴婢听前院的小厮说,老爷昨夜在书房大发雷霆,摔了一套茶具,好像是因为一封信..."

信?姜玉瑶眼前一亮。或许父亲也发现了什么端倪。

"青杏,父亲今日可在府中?"

"老爷一早就上朝去了,说是朝中有要事商议。"

姜玉瑶思索片刻,计上心来:"去准备些参茶,我要去父亲书房一趟。"

半刻钟后,姜玉瑶端着参茶来到父亲书房外,轻轻叩门。

"进来。"姜丞相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推门而入,姜玉瑶看到父亲正揉着太阳穴,案几上堆满了文书,地上确实有摔碎的茶具残片,已被收拾到一旁。

"父亲,女儿见您这几日操劳,特地煮了参茶。"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上,不着痕迹地扫视着桌面。

"有心了。"姜丞相叹了口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姜玉瑶假装整理衣袖,趁机靠近案几。在一摞文书下方,她瞥见一角信笺,上面隐约可见"安平侯"三字。

"父亲可是遇到了烦心事?"她柔声问道,"女儿虽不能为父亲分忧,但听您说说也是好的。"

姜丞相摇摇头:"朝堂之事,你不必过问。"他顿了顿,忽然问,"玉瑶,你觉得楚王此人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姜玉瑶一愣:"女儿与楚王殿下素不相识,不敢妄加评论。"

"他送你印章,又当众称赞你,显然对你另眼相看。"姜丞相目光锐利,"为父只是奇怪,他为何对你如此关注?"

姜玉瑶心跳加速:"女儿也不明白。或许...只是客套?"

"楚王从不说废话,不做无谓之事。"姜丞相放下茶盏,"玉瑶,为父知你聪慧过人,近来朝局动荡,安平侯..."他突然止住话头,"罢了,这些事不该与你说。你只需记住,离楚王远些,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姜玉瑶乖巧应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父亲明显知道些什么,而且似乎对安平侯有所警惕。这与前世截然不同!

离开书房后,姜玉瑶决定主动出击。既然周氏每月十五去慈云寺,那么距离下次会面还有十日。她要弄清楚,周氏与安平侯府究竟在密谋什么。

当夜,姜玉瑶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她取出那枚白玉印章,在灯下细细端详。"静水流深"四字笔力遒劲,显然出自大家之手。印章底部光滑如镜,竟是一枚实用的私印。

"楚王萧煜..."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思绪万千。他为何送她这枚印章?那句"神交已久"又是什么意思?

正当她沉思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石子落地的声音。姜玉瑶警觉地起身,悄悄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向外望去。

月光下,一道黑影从墙头掠过,身形快如鬼魅。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竟回头看了一眼。虽然隔着距离,姜玉瑶仍感到一阵寒意袭来——那人脸上戴着一张蛇纹面具!

安平侯府的死士!他们为何夜探丞相府?是来见周氏的吗?

姜玉瑶屏住呼吸,直到那黑影消失不见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周氏与安平侯府的勾结恐怕不仅仅是设计她的婚事那么简单。

她必须尽快查明真相,而突破口或许就在那慈云寺。

次日清晨,姜玉瑶刚用过早膳,青杏匆匆跑来:"小姐,前院传来消息,安平侯夫人递了帖子,说要来拜访夫人!"

姜玉瑶手中的茶盏差点脱手。来了!比前世提前了整整五日!

"什么时候?"

"就在今日午后。"青杏忧心忡忡,"小姐,这未免太巧了,及笄礼才过去三天..."

姜玉瑶冷笑:"确实太巧了。"她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青杏,去准备一套男装,我要出门。"

"小姐!这太危险了!若是被夫人发现..."

"她今日忙着接待安平侯夫人,哪有空管我?"姜玉瑶已经下定决心,"我要去会会这位楚王殿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楚王?"青杏瞪大眼睛,"可老爷说..."

"父亲让我离他远些,正说明他或许掌握着重要信息。"姜玉瑶轻抚着那枚白玉印章,眼神坚定,"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我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3.

铜镜中映出一位清秀少年郎。姜玉瑶将最后一缕青丝束进幞头,又往唇上抹了些许姜黄粉,让原本红润的唇色变得暗淡。镜中人顿时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美,多了些少年人的英气。

"小姐...不,公子这样打扮,奴婢都快认不出来了。"青杏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

姜玉瑶整了整身上的靛青色圆领袍,又将腰间玉佩调整到男子惯常佩戴的位置。这套行头是她让青杏偷偷从兄长旧物中找出来的,略作修改后竟意外合身。

"记住,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染了风寒,不见客。"姜玉瑶压低嗓音,试着模仿男子声线,"尤其是夫人那边的人,一个都不许进内室。"

青杏紧张地绞着手指:"小姐真要出去?万一被老爷知道..."

"父亲今日在政事堂议事,不到晚膳不会回府。"姜玉瑶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藏入靴筒,"而那位安平侯夫人,至少会在府中盘桓两个时辰。"

她必须趁此机会出去一趟。前世今生的谜团太多,而那位神秘的楚王萧煜似乎是关键所在。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她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后门的小厮已经打点好了,但小姐务必在申时前回来!"青杏急急地往姜玉瑶手中塞了一包碎银,"这是奴婢攒下的体己,小姐先用着。"

姜玉瑶心头一暖,捏了捏青杏的手:"好丫头,回头我加倍还你。"

借着府中下人忙着伺候前厅贵客的空档,姜玉瑶顺利溜出后门,混入了熙攘的街市。

五年前的京城,繁华依旧。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姜玉瑶深吸一口气,前世被困在安平侯府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时,她最怀念的就是这市井的烟火气。

"楚王府...楚王府..."她低声念叨着,在人群中穿梭。楚王府位于城东的崇仁坊,距离丞相府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她不能直接登门拜访,但可以先去楚王府附近探探风声。

转过一个街角,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吸引了她的目光——"集雅斋"。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书肆,门口挂着"新到兵书战策"的木牌。

兵法书?姜玉瑶眼前一亮。前世她在安平侯府偷读过不少兵书,那些谋略是她活下来的关键。或许这里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书肆内光线昏暗,墨香与木质书架的气息交融。姜玉瑶装作随意地浏览着书架,实则竖起耳朵听着店内几位文士的交谈。

"...听说楚王昨日又在兵部大发雷霆,为的是北疆粮饷被截一事..."

"嘘,小声些。楚王耳目众多,小心隔墙有耳..."

姜玉瑶悄悄靠近那几人,假装对架上的书籍感兴趣。

"可不是,安平侯的人做得太过明显了。边关将士的粮饷都敢动,也不怕寒了军心..."

安平侯截楚王的粮饷?姜玉瑶心头一震。看来这两方势力已经剑拔弩张了。她正想再听些细节,忽然瞥见书架另一端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一袭墨蓝色长衫,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正专注地翻阅手中书卷。从姜玉瑶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如刀削般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尽管衣着朴素,但那通身的气度绝非寻常书生。姜玉瑶的心跳突然加速,她下意识地往阴影处退了退——虽然那人做了易容,贴了胡须,改了眉形,但她仍一眼认出,这就是楚王萧煜!

他为何会微服出现在这家书肆?是巧合还是...

姜玉瑶稳住呼吸,悄悄转到另一排书架后,透过书缝观察萧煜。只见他从架上取下一本《六韬三略》,翻了几页后眉头微蹙,似乎不太满意。

那本书她恰好读过。姜玉瑶灵机一动,从架上抽出另一本《司马法新解》,故意提高声线道:"店家,这本《司马法》可是足本?怎么不见’严位篇’?"

果然,萧煜闻声抬头,目光如电般扫过来。姜玉瑶假装没注意到他,继续翻着书页。

"这位公子好眼力。"店家小跑过来,"’严位篇’单独装订成册了,就在那边架子上。"

姜玉瑶顺着店家指的方向走去,恰是萧煜所在的位置。她故作随意地取下那本小册子,转身时"不小心"与萧煜打了个照面。

"啊,失礼了。"她拱手行了个男子礼。

萧煜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开口:"公子对兵法也有研究?"

声音低沉有力,与及笄礼上听到的一般无二。姜玉瑶心跳如鼓,面上却波澜不惊:"略知一二。家父好此道,从小耳濡目染罢了。"

"哦?"萧煜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举起手中的《六韬三略》,"那公子以为,’文伐’十二节,哪一节最易被忽视?"

这是个试探。姜玉瑶心知肚明。《六韬》中的"文伐"讲的是非军事手段削弱敌国,十二节策略层层递进。前世她在安平侯府的地牢里,曾反复研读这段内容,寻找脱身之法。

"第十节,’收其内,间其外’。"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常人只知重金收买敌国大臣,却不知真正要害在于’间其外’——让敌国与盟友离心。若无外援,内变自生。"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公子高见。不知如何称呼?"

"敝姓..."姜玉瑶眼珠一转,"姓白,白瑜。敢问先生是?"

"墨姓,单名一个远字。"萧煜——不,墨远唇角微勾,"白公子年纪轻轻,见识不凡。可有意一同探讨这本《司马法》?前面有家茶楼,环境清幽。"

姜玉瑶暗自警惕。楚王为何对一个陌生"少年"如此热情?是识破了她的身份,还是另有所图?

"墨先生盛情,白某却之不恭。"她决定将计就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两人正要离开书肆,忽听外面街上一阵骚动。急促的锣声伴随着衙役的高喊:"戒严!戒严!西市发生命案,所有人留在原地,接受盘查!"

命案?姜玉瑶与萧煜对视一眼,同时快步走到门口。街上人群慌乱,几名衙役正挨家挨户搜查。

"西市...是绸缎商林家的方向。"萧煜低声自语,眼中寒光一闪。

林家?姜玉瑶心头一震。前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夫人,就是嫁给了西市的绸缎商林有德。而林有德,正是因公开反对安平侯的商税政策,最后"暴病而亡"。

"墨先生熟悉林家?"她试探地问。

萧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不等姜玉瑶反应,萧煜已带着她闪入书肆后间,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钻入了一条狭窄的巷道。

"墨先生这是..."

"白公子不是想了解林家吗?"萧煜松开她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林有德今晨被杀,手法残忍。官府现在封锁消息,但我的人已经看到了尸体。"

姜玉瑶背脊一凉:"先生究竟是谁?为何知道这些?"

萧煜没有回答,只是快步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姜玉瑶犹豫片刻,决定跟上。她对林有德的死因有不好的预感——前世安平侯对付政敌的手段,她太熟悉了。

七拐八绕后,两人来到西市边缘一处僻静的院落。萧煜轻叩门板三长两短,门立刻开了一条缝。

"主..."开门的灰衣人刚要行礼,看到姜玉瑶后立刻噤声。

"情况如何?"萧煜沉声问。

"回...回先生,林有德确已身亡。验尸的仵作是我们的人,说死者胸前有蛇形烙伤,内脏被震碎,是高手所为。"

蛇形烙伤!姜玉瑶瞳孔骤缩。前世安平侯府的死士杀人后,都会在尸体上留下蛇形标记。这是他们的"勋章"。

"尸体现在何处?"萧煜问。

"已移送京兆府殓房,但..."灰衣人压低声音,"林夫人坚持要见尸体最后一面,正在殓房外与衙役争执。"

姜玉瑶突然开口:"林夫人有危险。"

萧煜和灰衣人同时看向她。

"如果凶手是安平侯府的人,他们不会留下活口指认。"姜玉瑶急道,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林夫人若见到尸体上的蛇形烙印,必会联想到安平侯。他们不会让她活着离开殓房!"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头:"有理。备马,我们立刻去京兆府。"

灰衣人领命而去。萧煜转向姜玉瑶:"白公子似乎对安平侯府很了解?"

姜玉瑶心头一紧,强自镇定:"家父曾在安平侯辖下任职,听闻过一些传闻。"

"是吗?"萧煜目光如炬,似要看穿她的伪装,"那白公子可知,安平侯府为何要用蛇形标记?"

这是个陷阱问题。普通官员根本不会知道蛇形标记的存在。姜玉瑶急中生智:"听说是安平侯祖上以蛇为图腾,府中死士皆以此明志。"

萧煜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白公子见多识广。待会儿到了殓房,还请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片刻后,两人共乘一骑,抄小路赶往京兆府。姜玉瑶坐在萧煜身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这种亲密的距离让她耳根发热,但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多想。

京兆府后门,一名衙役打扮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大人,林夫人刚被允许进入殓房,只有一名丫鬟陪同。"

萧煜翻身下马,顺手扶了姜玉瑶一把:"殓房可有异常?"

"回大人,除了林夫人,还有两名仵作在里头。但..."衙役犹豫了一下,"其中一名面生,说是新调来的。"

姜玉瑶和萧煜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危险。

"带路。"萧煜声音冷峻,"快!"

衙役领着两人穿过曲折的走廊,来到殓房外。门口站着两名守卫,看到衙役打扮的引路人后,略微点头放行。

殓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排列在石台上,最里面的一张台子前,站着一位素衣妇人,正是林夫人。她身边跪着一名哭泣的丫鬟,而两名仵作打扮的人正站在尸体另一侧。

姜玉瑶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其中一名"仵作"虽然低着头,但站姿挺拔如松,右手虚按在腰间,明显是个练家子。

"林夫人!"姜玉瑶顾不得伪装,用本音喊道,"小心那仵作!"

林夫人愕然回头,而那名可疑的仵作已经暴起发难,一道寒光直刺林夫人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萧煜如鬼魅般闪到林夫人身前,长剑出鞘,"铮"的一声格开了那致命一击。

"找死!"刺客见行迹败露,立刻变招,手中短刀如毒蛇吐信,招招致命。

萧煜剑法凌厉,几个回合就将刺客逼到墙角。另一名真仵作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而林夫人被丫鬟搀扶着,面色惨白。

"留活口!"姜玉瑶喊道。

但为时已晚。那刺客见突围无望,突然咧嘴一笑,咬碎了口中暗藏的毒囊,转眼间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又是死士。"萧煜收剑入鞘,脸色阴沉,"安平侯府的手段。"

姜玉瑶快步走到林夫人身边:"夫人受惊了。"

林夫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姑娘是..."

姜玉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用了本音,一时语塞。萧煜及时解围:"这位是...我的助手。林夫人,令夫君的尸体可有什么异常?"

林夫人泪如雨下,颤抖着指向白布下的尸体:"有德他...他胸口有个可怕的烙印,像是...像是一条蛇..."

姜玉瑶轻轻掀开白布一角,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林有德胸前赫然烙着一条狰狞的蛇形图案,与前世她在安平侯府地牢墙上看到的标记一模一样!

"果然是安平侯府。"萧煜冷声道,"林夫人,令尊生前可曾得罪过安平侯?"

林夫人哽咽道:"有德上月曾联名上书,反对安平侯提出的新商税。安平侯派人警告过他,但有德说...说宁可死也不向恶势力低头..."她泣不成声,"没想到...没想到真的..."

姜玉瑶心头一阵刺痛。前世她在地牢里听狱卒谈论过,安平侯对付政敌从不手软,林有德只是众多冤魂中的一个。

"林夫人,此地不宜久留。"萧煜沉声道,"我会派人护送您回府。关于今日之事,请暂时保持沉默,待我收集足够证据,必为令尊讨回公道。"

林夫人含泪点头。萧煜唤来那名引路的衙役,低声交代几句,衙役便护送林夫人主仆从侧门离开了。

殓房内只剩下姜玉瑶和萧煜,以及两具尸体。

"白公子...或者说,白姑娘?"萧煜转身面对姜玉瑶,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吗?"

姜玉瑶心跳如鼓。她的伪装被识破了!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特别意外。从书肆相遇那一刻起,萧煜似乎就看穿了她。

"墨先生...或者说,楚王殿下?"她反唇相讥,"您不也在伪装吗?"

萧煜眉梢微挑,随即轻笑出声:"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他忽然正色,"姜小姐,及笄礼一别,别来无恙?"

他知道了!姜玉瑶后退半步,手不自觉地摸向靴中的匕首。

"不必紧张。"萧煜没有逼近,"若我想对你不利,早就可以动手了。"他指了指地上的刺客尸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姜玉瑶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伪装:"殿下如何认出我的?"

"眼睛。"萧煜淡淡道,"你的眼睛,及笄礼上我就记住了。"

这个回答让姜玉瑶耳根一热。她强自镇定:"殿下为何会出现在书肆?是跟踪我吗?"

"巧合。"萧煜摇头,"我去集雅斋是为查一本古籍,没想到会遇到女扮男装的丞相府千金。"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更没想到,这位千金对安平侯府的杀人手法如此熟悉。"

这是个危险的话题。姜玉瑶谨慎回应:"家父与安平侯素有嫌隙,曾告诫过我安平侯府的手段。"

"是吗?"萧煜不置可否,"那姜小姐女扮男装出府,也是为了调查安平侯?"

姜玉瑶犹豫片刻,决定部分坦白:"我怀疑继母与安平侯府有勾结。今日安平侯夫人登门拜访,我想趁机查探些线索。"

萧煜若有所思地点头:"周氏确实与安平侯府关系匪浅。"他顿了顿,"姜小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手中有安平侯府谋反的部分证据,但还不够完整。"萧煜目光炯炯,"而你,似乎对安平侯府了解颇深。我们合作,共享情报,如何?"

姜玉瑶心跳加速。与楚王合作?这远超她最初的计划。但萧煜说得没错,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而且,前世楚王在夺嫡之争中始终保持中立,最后神秘失踪,或许也与安平侯有关?

"合作可以。"她谨慎道,"但我有条件。"

"请讲。"

"第一,我的身份必须保密,包括对我父亲。"姜玉瑶竖起一根手指,"第二,所有行动必须让我知情,不得擅自利用我做棋子。"

萧煜唇角微勾:"合理。我答应你。"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姜小姐,我很好奇,你为何对安平侯府如此...执着?"

姜玉瑶迎上他的目光,轻声道:"或许和殿下一样,有些仇,不得不报。"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赏。他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姜玉瑶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合作愉快。"

就在两手相触的瞬间,姜玉瑶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而萧煜的眼神也微微一变,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异样。

两人同时松开手,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三日后,慈云寺后山。"萧煜率先打破沉默,"午时,我会告诉你更多关于安平侯府的事。"

姜玉瑶点头应下。慈云寺——正是周氏每月十五秘密会见神秘人的地方。或许这一趟,她能解开两个谜团。

离开京兆府时,夕阳已经西斜。姜玉瑶必须赶在父亲回府前回去。萧煜派了一名心腹护送她,临别时突然问道:"姜小姐,你可相信命运?"

姜玉瑶一怔,前世惨死的画面闪过脑海:"我信。但我更信,命运可以被改变。"

萧煜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4.

慈云寺的钟声穿透晨雾,悠远而空灵。姜玉瑶站在山门前,紧了紧帷帽,确保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今日是十五,周氏照例来上香的日子,也是她与萧煜约定的三日之期。

"小姐,咱们真要进去吗?"青杏紧张地攥着衣角,"若是被夫人发现..."

"你在外面守着。"姜玉瑶压低声音,"若见到夫人的轿子,立刻学杜鹃叫三声。"

青杏还想说什么,姜玉瑶已经迈步进了山门。她今日特意穿了件素净的藕色襦裙,混在香客中毫不显眼。按照萧煜所说,后山有座废弃的凉亭,名为"观云",是他们约定的地点。

穿过大雄宝殿,绕过放生池,姜玉瑶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径往后山走去。路旁的杜鹃花开得正艳,映着晨光,像一簇簇跳动的火焰。前世她曾随周氏来过慈云寺几次,却从未注意过这条幽径。

小径尽头,一座六角凉亭掩映在古松之间。亭上匾额"观云"二字已经斑驳,却仍能看出笔力雄浑。姜玉瑶刚走近,就听见亭内传来低沉的男声:

"姜小姐很守时。"

萧煜从亭柱后转出,一袭墨色长衫,腰间玉带上悬着那柄古朴长剑。晨光透过松枝,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更添几分神秘。

"殿下约在这种偏僻之处,想必不是为了赏景。"姜玉瑶步入凉亭,刻意保持着距离。

萧煜唇角微勾:"自然不是。"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铺在石桌上,"姜小姐请看。"

姜玉瑶凑近细看,是一幅精细的京城布局图,上面标注了十几个红点,旁边还有小字注释。

"这些是..."

"过去半年里,与安平侯府有过节的人离奇死亡的地点。"萧煜指尖轻点图纸,"林有德只是最新一例。每个死者身上都有蛇形烙印,但手法略有不同。"

姜玉瑶仔细查看那些注释,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曾听安平侯世子醉酒后炫耀过,府中养着三批死士,分别以青蛇、赤蛇、黑蛇为记,各司其职。

"这些不是同一批人做的。"她脱口而出,"青蛇擅长毒杀,伤口细如蚊叮;赤蛇喜好虐杀,伤口狰狞;黑蛇则讲究一击毙命,伤口干净利落。"

话音刚落,姜玉瑶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些是安平侯府的核心机密,普通官家小姐绝不可能知道。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并未追问,只是点头:"姜小姐果然见多识广。"他指向图上三个不同的区域,"确实如此。城东多为毒杀,城西多虐杀,而城南则是一击毙命。"

他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她的说辞?姜玉瑶心中警铃大作。萧煜要么是太过信任她,要么就是...知道些什么。

"殿下给我看这个,是何用意?"

"合作。"萧煜收起图纸,"三日前我说过,我们共享情报。这些命案背后,隐藏着安平侯府的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

萧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先看看这个。"

姜玉瑶展开信纸,上面是一串数字和符号,排列得毫无规律。她皱眉:"这是..."

"密码。从安平侯府一个暗探身上搜出的。"萧煜注视着她的反应,"姜小姐可认得这种写法?"

姜玉瑶心跳加速。她当然认得!前世安平侯世子曾得意地向她展示过这套密码,说是府中谋士所创,外人绝无可能破解。当时她为了自保,暗中记下了破译方法。

"或许...是一种替换密码。"她谨慎地回答,"每个符号代表一个特定的字或词。"

"不错。"萧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更复杂些。符号会根据前后文变化含义,数字则代表页数和行数,指向一本特定的书。"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姜玉瑶越发疑惑。除非...萧煜在安平侯府也有眼线,而且地位不低。

"殿下认为,这本关键的书是..."

"《孙子兵法》。"萧煜斩钉截铁,"安平侯府书房的珍藏版,扉页有先帝御赐印章。"

姜玉瑶倒吸一口凉气。这太准确了!前世她曾亲眼见过那本书,就放在安平侯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所以,要破译这些密码,需要那本特定的《孙子兵法》?"

"正是。"萧煜点头,"我已派人潜入安平侯府寻找,但那本书似乎被特别保管,暂时无法得手。"

姜玉瑶咬了咬下唇。她记得那本书的位置,甚至记得安平侯书房的布局。但若说出来,萧煜必定会怀疑她的身份...

"或许..."她灵机一动,"不必非要那本书。如果知道密码的构造原理,可以尝试反向推导。"

萧煜挑眉:"姜小姐懂密码学?"

"略知一二。"姜玉瑶拿起信纸,假装仔细研究,"比如这个蛇形符号,可能代表’攻击’或’刺杀’;这个波浪线,或许代表’水路’或’船运’..."

她并非胡乱猜测,而是根据前世记忆,准确指出了几个关键符号的含义。萧煜的目光越来越专注,等她说完,突然问道:

"姜小姐可曾听说过’七星会’?"

七星会?姜玉瑶心头一震。这是安平侯府暗中勾结的一个秘密组织,前世曾协助安平侯谋反。但此事极为隐秘,直到她死前才偶然得知。

"没有。"她强作镇定,"是什么组织?"

萧煜深深看了她一眼:"一个反朝廷的势力,与安平侯府有密切联系。这些密码信,多半是给他们下达的指令。"

他为何告诉她这些?是在试探她吗?姜玉瑶决定反守为攻:"殿下为何对安平侯府如此了解?甚至知道他们书房的藏书细节?"

萧煜不慌不忙:"职责所在。陛下命我监察百官,安平侯是重点对象。"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姜玉瑶总觉得哪里不对。两人对视片刻,各怀心思。

"关于密码的事,我会再想办法。"萧煜转移话题,"今日约姜小姐来,还有一事相告。"

"请讲。"

"三日前我派人跟踪周氏,发现她与安平侯夫人密会时,提到了姜府即将举办的赏花宴。"萧煜声音低沉,"她们计划在宴会上设计你与安平侯世子’偶遇’。"

姜玉瑶手指猛地攥紧。前世就是这样开始的!一次"偶遇",然后是提亲,最后是万劫不复的婚姻。

"多谢殿下告知。"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会小心应对。"

"不仅如此。"萧煜上前一步,"她们还准备了一种药,名为’醉芙蓉’,服用后会让人神志不清,任人摆布。"

醉芙蓉!姜玉瑶背脊发凉。前世她就被灌过这种药,醒来时衣衫不整地躺在安平侯世子床上,被迫答应婚事。

"殿下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她声音微微发颤。

"我有内线。"萧煜简短回答,随即话锋一转,"姜小姐似乎并不惊讶?"

姜玉瑶暗叫不好。她表现得太过熟悉这些阴谋了。正当她绞尽脑汁想找借口时,远处突然传来三声杜鹃啼叫——是青杏的警告!

"周氏来了!"她急道,"我得走了。"

萧煜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等等。"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哨,"若有危险,吹响它。我的人会立刻赶到。"

玉哨温润剔透,上面刻着精细的云纹。姜玉瑶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收好:"多谢。"

"还有一事。"萧煜松开手,"明日午时,我会在城西的演武场。若姜小姐想学些防身之术,可来寻我。"

防身术?姜玉瑶眼前一亮。前世她就是因为手无缚鸡之力,才屡屡受制于人。若能学些武艺...

"我会考虑。"她匆匆应下,转身离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萧煜的声音:"姜小姐,无论你隐藏着什么秘密,我都会帮你。"

姜玉瑶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加快步伐离开了凉亭。

回府的路上,姜玉瑶心绪难平。萧煜对她的了解远超预期,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更奇怪的是,他对安平侯府的了解也精准得不可思议,连那本《孙子兵法》的细节都知道...

"小姐,您没事吧?"青杏担忧地问,"脸色这么白。"

"没事。"姜玉瑶摇头,"青杏,明日我想出门一趟。"

"又出门?"青杏瞪大眼睛,"太危险了!"

"不必担心,我会小心。"姜玉瑶摸了摸袖中的玉哨,心中稍安。

次日午时,姜玉瑶再次女扮男装,来到城西演武场。这是一处半开放场地,常有武将和世家子弟在此切磋武艺。她刚进门,就看见萧煜站在场中央,一身劲装,正在指导几名年轻侍卫练剑。

阳光下的萧煜与平日判若两人,少了那份矜贵疏离,多了几分飒爽英气。他示范了一个剑招,动作行云流水,剑光如练,看得姜玉瑶一时失神。

"白公子来了?"萧煜收剑入鞘,朝她走来,嘴角噙着笑。

姜玉瑶这才想起自己穿着男装,化名白瑜。她拱手行礼:"墨先生。"

"来得正好。"萧煜指了指一旁的武器架,"选一件趁手的。"

姜玉瑶扫视一圈,选了把短剑。前世她见过安平侯府的侍女用这种武器,灵活轻便,适合女子。

"好眼光。"萧煜点头,"短剑适合近身防卫,正合你用。"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萧煜耐心教导她基本握法、步法和几个简单的防御招式。他的指导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全是实战技巧。

"手腕再抬高些。"萧煜站在她身后,右手轻托她的手腕调整角度,"这样发力更顺畅。"

他的气息拂过姜玉瑶耳际,带着淡淡的沉水香。姜玉瑶耳根发热,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专心。"萧煜似乎察觉到她的分心,声音里带着笑意,"敌人可不会给你走神的机会。"

姜玉瑶咬唇,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当她成功挡下萧煜的模拟攻击时,还是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

"不错。"萧煜赞许地点头,"你学得很快。"

"是先生教得好。"姜玉瑶收剑,这才发现手心已经磨得通红。

萧煜见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擦上这个,明日便好。"

姜玉瑶接过,打开闻了闻,是清凉的药香。前世她也用过类似的伤药,是安平侯府特制的...

"殿下这药..."她迟疑道,"配方很特别。"

"一个老朋友教的。"萧煜轻描淡写,"怎么,姜小姐也懂药理?"

又来了。这种若有似无的试探。姜玉瑶决定不再回避:"殿下似乎总在试探我。不如直说,您怀疑我什么?"

萧煜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姜小姐可相信前世今生?"

姜玉瑶心头剧震,手中瓷瓶差点掉落。他怎么会问这个?难道...

"殿下信吗?"她反问,声音微微发颤。

萧煜目光深邃,似要看进她灵魂深处:"我信。有些人,有些事,仿佛早已相识,却又分明初见。"

这话说得太过玄妙,姜玉瑶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正当气氛微妙之际,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在萧煜耳边低语几句。

萧煜脸色微变:"姜小姐,抱歉,有紧急军务,今日就到这里。"他顿了顿,"记住,赏花宴上务必小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姜玉瑶点头应下,目送萧煜快步离去,心中疑云密布。他最后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萧煜也...

三日后,姜府赏花宴如期举行。

姜玉瑶穿着一袭淡紫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簪,素雅大方。她站在回廊下,冷眼旁观宾客们谈笑风生。周氏穿红戴绿,在贵妇中左右逢源,不时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玉瑶,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周氏笑吟吟地走来,身后跟着一名侍女,手捧茶盘,"快去园子里走走,今日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呢。"

姜玉瑶心中冷笑。前世周氏也是这般热情,然后"恰好"带她"偶遇"了安平侯世子。

"母亲先请,女儿随后就到。"她温顺地回答。

周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似乎对她的顺从感到意外。但很快又堆起笑容:"那好,母亲先去招呼客人。对了,这是刚泡的茉莉香片,你最爱喝的。"

侍女奉上茶盏。姜玉瑶接过,假装抿了一口,实则滴水未沾。她太熟悉这个套路了——茶中必是下了"醉芙蓉"。

"真好喝,谢谢母亲。"她假装欢喜,趁周氏不注意,将茶悄悄倒入廊下花丛。

周氏满意地点头,转身离去。姜玉瑶目送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一名丫鬟匆匆跑来:"小姐,夫人请您去后花园的凉亭,说有要事相商。"

姜玉瑶心知肚明,这是要引她去"偶遇"安平侯世子。前世她傻乎乎地去了,结果...

"知道了。"她起身,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剑和玉哨,向后花园走去。

凉亭隐在一片竹林后,环境清幽。姜玉瑶刚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男子的说话声——正是那个前世折磨她的恶魔,安平侯世子!

"...那小妞怎么还不来?药效该发作了吧?"

"世子稍安勿躁,应该快了。"这是周氏心腹嬷嬷的声音,"等生米煮成熟饭,丞相府千金就是您的人了。"

姜玉瑶胃里一阵翻腾。前世她就是因为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地落入圈套,醒来时已是百口莫辩。这一世...

她悄悄绕到凉亭侧面,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她这几天精心准备的"回礼"——一种能让人浑身发痒、起红疹的药粉,与前世及笄礼上周氏用来害她的如出一辙。

"谁在那里?"安平侯世子突然警觉地转身。

姜玉瑶迅速躲入竹丛,却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枝。

"有动静!"世子大步走来,"去看看!"

眼看就要被发现,姜玉瑶咬牙准备吹响玉哨。突然,一道黑影从她身边掠过,直奔凉亭而去。

"啊!"世子一声惨叫,"什么东西咬我?"

"世子!您怎么了?"嬷嬷惊慌失措,"天啊,脸上全是红疹!"

姜玉瑶愕然。她还没出手呢!只见世子满脸通红,抓耳挠腮,模样狼狈至极。

"快!快叫大夫!"世子歇斯底里地大喊,"痒死我了!"

嬷嬷手忙脚乱地扶着他离开凉亭。姜玉瑶正疑惑间,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这份’回礼’,姜小姐可还满意?"

姜玉瑶猛地转身,萧煜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殿下怎么在这里?"她压低声音。

"我说过会派人保护你。"萧煜轻笑,"不过看来,姜小姐自己也能应付。"

姜玉瑶这才明白,世子中的毒是萧煜的手笔。她刚要道谢,远处突然传来周氏的惊呼:

"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快走。"萧煜拉住姜玉瑶的手,"被发现就麻烦了。"

两人借着竹林的掩护,迅速离开了后花园。直到安全处,姜玉瑶才长舒一口气。

"多谢殿下相助。"她真诚地说。

萧煜摇头:"不必言谢。不过..."他神色突然凝重,"这只是开始。安平侯府不会善罢甘休。"

姜玉瑶点头。前世安平侯世子求亲不成,最后是安平侯亲自出面,以政治联姻为由施压,父亲才不得不答应。

"殿下,关于那密码信..."她突然想起一事,"我或许有办法破解。"

"哦?"萧煜挑眉。

姜玉瑶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低声道:"不一定非要那本《孙子兵法》。如果知道密码的构造规律,可以尝试反推。"

"姜小姐似乎很有把握?"萧煜目光灼灼。

姜玉瑶心跳加速。她决定赌一把:"若我猜得没错,第三行的波浪符号代表’水路’,第五行的交叉符号代表’截杀’..."

萧煜瞳孔微缩。这些正是密码本中的准确对应!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

"姜小姐可还记得,前世你是怎么死的?"

这问题如晴天霹雳,震得姜玉瑶浑身发颤。他...他怎么会这么问?除非...

"你...也是重生者?"她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萧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若有机会重来,你最想改变什么?"

姜玉瑶眼眶瞬间湿润。不需要言语,这个回答已经说明一切。萧煜,也是重生而来!

正当两人对视无言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萧煜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今晚子时,我在丞相府后门等你。到时再详谈。"

说完,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假山之后。姜玉瑶还沉浸在震惊中,周氏带着一群仆人已经匆匆赶来。

"玉瑶!你怎么在这儿?"周氏脸色难看,"世子突发怪病,赏花宴提前结束了。"

姜玉瑶强自镇定:"女儿觉得闷,出来走走。世子没事吧?"

"浑身起疹,奇痒难忍。"周氏狐疑地打量她,"你...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姜玉瑶一脸无辜,"或许是世子碰了什么不干净的花粉?"

周氏将信将疑,但找不到破绽,只得作罢。姜玉瑶乖巧地跟着她回前院,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萧煜也是重生者!他前世是谁?为何会记得她?又为何这一世主动接近她?

这些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直到夜幕降临,子时将近...

5.

子时的更鼓刚刚敲过,姜玉瑶披上一件墨色斗篷,悄悄推开闺房的后窗。夜风带着初春的寒意拂过面颊,她深吸一口气,踩着窗下的石凳翻出窗外。

丞相府的后院一片寂静,只有几盏风灯在廊下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姜玉瑶贴着墙根前行,心跳如擂鼓。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深夜私会男子,即便前世被迫嫁入安平侯府时,也谨守闺训,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可今夜不同。萧煜那句"前世你是怎么死的",像一把利刃剖开了她最深的秘密。如果他也是重生者,如果他真的知道她的过去...

后门处的老槐树下,一道黑影静立如松。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正是萧煜。他换了一身夜行衣,腰间配剑,比白日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姜小姐果然守约。"萧煜的声音比夜风还轻。

姜玉瑶在距他三步远处停下,手按在袖中的短剑上:"殿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了吗?"

萧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她面前。那是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条盘绕的蛇,蛇眼处镶嵌着两颗红宝石,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光。

"认得这个吗?"

姜玉瑶倒吸一口凉气。她当然认得!这是安平侯府死士统领的令牌,前世她在地牢里见过无数次。

"你...你是安平侯府的人?"她后退半步,短剑已然出鞘半寸。

萧煜摇头,将令牌翻转过来。背面刻着一个"七"字。

"七星会的标记。"他声音低沉,"这枚令牌是我从安平侯府一名死士身上缴获的。你继母周氏,每月十五在慈云寺秘密会面的人,正是七星会的使者。"

姜玉瑶脑中一片混乱。七星会、安平侯府、周氏...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一时难以串联。

"殿下为何告诉我这些?"她警惕地问,"还有,你白日问我的那句话..."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萧煜上前一步,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眼中似有火焰跳动,"前世,安平侯世子用什么刑具在你左肩留下疤痕?"

姜玉瑶如遭雷击,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的左肩确实有一道疤,是前世成亲当晚,安平侯世子用烧红的家徽烙下的。这一世重生后,疤痕消失了,但这个秘密她从未告诉任何人!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声音颤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萧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掌温暖有力:"因为我也是重生者。"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前世,我是你的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姜玉瑶瞪大眼睛。前世她确实有一队暗卫,但都是由父亲安排,她从未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不可能..."她挣扎着推开萧煜,"父亲说暗卫从不现身,你怎么会..."

"因为我违背了规矩。"萧煜苦笑,"我本该隐在暗处保护你,却在你大婚那日现身劝阻,结果被安平侯府的人拿下,关在地牢隔壁。"

姜玉瑶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记忆——漆黑的地牢里,隔壁确实有个囚犯,时常敲击墙壁传递暗号。她一度以为那是安平侯府的把戏,从未回应...

"那个...用摩斯密码敲墙的人...是你?"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记得?"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惜你从未回应。后来我听狱卒说,你被..."

"被安平侯世子活活折磨死。"姜玉瑶接上他的话,声音冰冷,"就在我二十二岁生辰那天。"

两人相对无言,夜风在树梢呜咽,仿佛在为前世那个悲惨的灵魂哀悼。

良久,萧煜弯腰拾起地上的短剑,递还给姜玉瑶:"现在你明白我为何会出现在书肆,为何要教你防身术,又为何会知道那些密码的破解方法了。"

姜玉瑶接过短剑,思绪万千。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竟有人一直在暗中试图救她。

"殿下重生后,为何不直接来找我?"

"我试过。"萧煜苦笑,"及笄礼上那枚印章,刻的正是你前世最喜欢的那句话。可你对我戒备太深,我不敢贸然相认。"

姜玉瑶想起那枚白玉印章上的"静水流深",确实是前世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当时她还奇怪萧煜怎么会知道...

"后来我发现你也是重生者,便决定先与你合作对付安平侯府。"萧煜继续道,"前世你死后,安平侯府与七星会勾结谋反,差点打败朝纲。这一世,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姜玉瑶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殿下既是楚王,又怎会成为我的暗卫首领?"

萧煜神色一僵,随即恢复平静:"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简单来说,前世我放弃王位,隐姓埋名做了你的暗卫。"

放弃王位?姜玉瑶难以置信。堂堂楚王,为何要...

"因为..."萧煜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刚要解释,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他一把拉过姜玉瑶,闪到槐树后的阴影里。

两名守夜的家丁提着灯笼走过,嘴里嘟囔着春寒料峭。姜玉瑶紧贴在萧煜身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这个距离太过亲密,她耳根发热,却不敢动弹。

待家丁走远,萧煜才松开手:"时候不早,姜小姐该回去了。明日我会派人送一份密信给你,里面有安平侯府与七星会勾结的证据。"

姜玉瑶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殿下,你既是我的暗卫,可知我父亲...是否真的被蒙在鼓里?"

萧煜神色复杂:"姜丞相...是个谜。前世他明知安平侯世子品性恶劣,却还是应允了婚事。但这一世,他似乎对周氏有所警觉。"

这与姜玉瑶的观察一致。前世父亲对她漠不关心,这一世却明显不同。

"我会查清楚。"萧煜轻声道,"现在,回去休息吧。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这句话让姜玉瑶心头一暖。前世孤军奋战的阴影太深,如今知道有人并肩作战,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殿下..."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前世,你为何要做我的暗卫?"

萧煜深深看了她一眼,月光下那双眼睛如古井般幽深:"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答案。"

回到闺房,姜玉瑶辗转难眠。萧煜的出现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却也带来了新的希望。如果真如他所说,安平侯府与七星会勾结谋反,那么揭露这个阴谋,或许能一劳永逸地摆脱前世的命运。

窗外,一弯新月隐入云层,夜色更深了。

三日后,姜玉瑶收到一封没有落名的信笺,里面是几张密信抄本和一幅地图。密信内容晦涩难懂,但地图却清晰标注了安平侯府在京城内外的秘密据点。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青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研究。

姜玉瑶匆忙收起密信,整理衣装前往父亲书房。推门而入,却见父亲面色凝重地站在窗前,案几上摊着一份奏折。

"玉瑶,为父有要事与你相商。"姜丞相示意她坐下,"安平侯昨日向陛下递了折子,为其世子求娶你为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姜玉瑶还是心头一震。前世安平侯也是这般直接向皇帝请旨,断了她的退路。

"父亲...如何回复?"她强自镇定。

姜丞相叹了口气:"为父以你年幼为由,暂时推脱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玉瑶,为父知你聪慧,有些事也不瞒你。近来朝局动荡,安平侯一党势大,连陛下都要忌惮三分。"

这与前世父亲的说辞截然不同!姜玉瑶心跳加速:"父亲的意思是..."

"为父在查一件事。"姜丞相压低声音,"安平侯府可能与境外势力有勾结。若证据确凿,必能将其连根拔起。"他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所以,无论安平侯府如何施压,为父都不会应允这门亲事,你尽管放心。"

姜玉瑶鼻尖一酸。前世若有父亲这般回护,她何至于...

"父亲,女儿有一事相告。"她决定赌一把,"女儿发现继母周氏,每月十五都会秘密会见安平侯府的人。"

姜丞相面色陡变:"你如何得知?"

"女儿...有可靠消息来源。"姜玉瑶谨慎回答,不敢提及萧煜。

姜丞相沉思良久,突然问道:"玉瑶,你可认识楚王萧煜?"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姜玉瑶心头一跳:"及笄礼上见过一面,并无深交。"

"奇怪..."姜丞相皱眉,"楚王近日频频在陛下面前为父说话,还暗中送来不少安平侯府的罪证。为父原以为是你..."

姜玉瑶心中暗惊。萧煜竟在暗中帮助父亲?他说的果然不假。

"女儿与楚王殿下确实不熟。"她含糊其辞,"或许...他是出于公心?"

姜丞相摇摇头:"朝堂之上,何来无缘无故的好意?"他叹了口气,"罢了,你且回去吧。记住,近日不要独自出府,安平侯府的人可能会对你不利。"

离开书房,姜玉瑶心潮起伏。父亲的态度变化、萧煜的暗中相助...这一世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安平侯府不会轻易罢休,接下来恐怕还有硬仗要打。

果然,次日一早,周氏便带着一脸假笑来到姜玉瑶闺房。

"玉瑶,安平侯夫人明日设宴,特意下了帖子请你呢。"周氏晃了晃手中的烫金请柬,"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姜玉瑶接过请柬,心中冷笑。前世安平侯夫人也是这般,先设宴相邀,再制造"偶遇"世子的机会,最后散布流言说她与世子两情相悦,逼得父亲不得不应允婚事。

"多谢母亲,女儿一定准时赴约。"她表面乖巧应下,心中已有计较。

周氏满意地离开后,姜玉瑶立刻写了一封短信,让青杏偷偷送到楚王府。既然萧煜说要保护她,这次安平侯府的宴会,正是验证他承诺的好机会。

傍晚时分,青杏带回一个精巧的锦囊。里面是一枚玉坠和一张字条。玉坠通体碧绿,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入手温润。字条上只有寥寥数字:"佩此玉入府,可保无恙。"

姜玉瑶将玉坠举到灯下细看,发现内部竟有细如发丝的金线,排列成奇特的图案。这绝非普通饰物,恐怕是什么机关暗器。

宴会当日,姜玉瑶将玉坠藏在衣领内,随周氏乘马车前往安平侯府。一路上,周氏喋喋不休地夸赞安平侯世子如何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听得姜玉瑶胃里一阵翻腾。

"玉瑶啊,今日世子特意从书院告假回来见你,你可要好好表现。"周氏意味深长地说,"安平侯府的门第,不知多少贵女挤破头想进呢。"

"女儿明白。"姜玉瑶低头掩饰眼中的冷意。

安平侯府富丽堂皇,比前世记忆中更加奢华。宴会设在花园的水榭中,宾客多是安平侯一党的官员家眷。姜玉瑶一出现,便感受到无数打量的目光,有好奇的,有嫉妒的,还有几道不怀好意的。

"姜小姐来了!"安平侯夫人热情迎上来,一袭华贵的绛紫色衣裙,满头珠翠,"久闻丞相千金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姜玉瑶行礼问安,眼角余光扫视四周,寻找安平侯世子的身影。前世那个恶魔,不知这一世会以什么面目出现。

"世子去前厅接待贵客了,一会儿就来。"安平侯夫人拉着她的手,笑得意味深长,"来,先入席吧。特意为你准备了上好的茉莉花茶。"

又是茉莉花茶!姜玉瑶心中警铃大作。前世就是这茶里下了药,让她神志不清,落入圈套。

"多谢夫人美意。"她假装羞涩地低头,趁机将藏在指甲里的药粉弹入安平侯夫人的茶杯中。这是她精心准备的"回礼"——不会致命,但足以让人当众出丑。

果然,茶过三巡,安平侯夫人突然脸色大变,捂着肚子匆匆离席。姜玉瑶心中冷笑,正想借机离开水榭,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前厅走来——安平侯世子!

五年过去,那张脸依然让她浑身发冷。世子穿着月白色锦袍,手执折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样。但姜玉瑶知道,这皮囊下藏着怎样一个恶魔。

"姜小姐。"世子走到她面前,彬彬有礼地行礼,"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虚伪!姜玉瑶强忍恶心回礼:"世子过奖。"

"听闻姜小姐精通琴艺,不知可否赏脸,移步琴室一叙?"世子笑容温和,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府上刚得了一张古琴,正缺知音品鉴。"

前世他也是这般邀请,然后...姜玉瑶握紧袖中的短剑,刚要婉拒,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原来世子在此。本王寻你多时了。"

姜玉瑶心头一跳,转头看去,只见萧煜不知何时已站在水榭入口,一袭玄色锦袍,气度不凡。他怎么会在这里?

世子脸色微变,随即堆起笑容:"楚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萧煜淡淡点头,目光落在姜玉瑶身上:"姜小姐也在?正好,本王有事要请教你父亲,不如一同回府?"

这是天赐的脱身机会!姜玉瑶立刻行礼:"荣幸之至。"

世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不敢在萧煜面前造次:"楚王殿下与姜小姐相熟?"

"不熟。"萧煜语气冷淡,"但姜丞相乃本王恩师,护送其千金回府,理所应当。"

说罢,他微微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姜玉瑶会意,快步走到他身边。两人在世子不甘的目光中,并肩离开了水榭。

"殿下怎么会来?"走出一段距离后,姜玉瑶低声问。

萧煜目视前方,嘴角微勾:"不是你送信求援的吗?"他顿了顿,"不过即便没有你的信,我也会来。安平侯今日特意邀请了几位重臣,明显是要当众施压,逼你父亲就范。"

原来如此。姜玉瑶暗自庆幸有萧煜相助,否则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多谢殿下解围。"

"不必言谢。"萧煜带她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处僻静的小花园,"趁此机会,我有要事相告。"

花园里花木扶疏,假山掩映,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萧煜确认四下无人,才低声道:"我查到周氏不仅是安平侯府的眼线,更是七星会埋在丞相府十余年的棋子。"

"什么?"姜玉瑶震惊,"十余年?那岂不是..."

"比你母亲去世还早。"萧煜点头,"周氏接近你父亲,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这个真相太过震撼,姜玉瑶一时难以消化。如果周氏早就是七星会的人,那么母亲的死...

"我母亲...会不会是被..."

"现在还无法确定。"萧煜轻叹,"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安平侯府近期会有大动作。他们等不及慢慢提亲了。"

姜玉瑶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我收到密报,安平侯府准备设计陷害你父亲通敌叛国,然后以保全你家门楣为条件,逼你嫁入侯府。"萧煜神色凝重,"时间就在三日后的大朝会上。"

三日后!姜玉瑶手心冒出冷汗。前世安平侯府确实用过类似手段对付政敌,没想到这一世竟要用在父亲身上!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她坚定地说。

"正是。"萧煜点头,"我已经安排人手收集证据。但最关键的一份密函,藏在周氏的闺房里。"

姜玉瑶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殿下是想让我..."

"不错。"萧煜直视她的眼睛,"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此行危险,你若不愿..."

"我去。"姜玉瑶毫不犹豫,"什么时候?"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明夜子时。我会派人接应你。"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钥匙,"这是周氏首饰盒的钥匙,密函就藏在暗格里。"

姜玉瑶接过钥匙,指尖不小心触到萧煜的手掌,一股微妙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她慌忙缩回手,耳根发热。

萧煜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记住,无论发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安全第一。"

"嗯。"姜玉瑶低头应下,心跳如鼓。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前世她从未体验过...

"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府。"萧煜转移话题,"安平侯那边,我会应付。"

两人刚走出几步,姜玉瑶突然想起一事:"殿下,你还没告诉我,前世为何要放弃王位做我的暗卫?"

萧煜脚步一顿,月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眼中似有万千情绪翻涌:"因为..."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煜立刻将姜玉瑶拉到假山后,手指轻按在她唇上,示意噤声。

那触感温热,姜玉瑶呼吸一滞。透过假山的缝隙,她看到安平侯世子带着两名侍卫匆匆走过,脸色阴沉。

"...一定要找到她!"世子的声音充满怒意,"楚王算什么,也敢坏我好事!"

待脚步声远去,萧煜才松开手:"看来世子很不甘心啊。"他语气轻松,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姜玉瑶却还沉浸在方才的亲密接触中,心跳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曾为她放弃王位、重生后依然守护她的男人,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而明夜子时的行动,又将揭开怎样惊人的秘密?

6.

子时将至,姜玉瑶换上一身夜行衣,将青丝紧紧束起。案几上摊着萧煜给她的丞相府地图,标注了周氏闺房的位置和巡逻家丁的路线。她反复研读,直到每一条路线都烂熟于心。

"小姐,太危险了!"青杏急得直搓手,"若被夫人发现..."

"不会的。"姜玉瑶将短剑插入靴筒,又检查了袖中的迷香,"你只需守在房里,有人来问就说我早早睡下了。"

青杏还想劝阻,窗外突然传来三声鸟鸣——萧煜的信号。

姜玉瑶深吸一口气,推开后窗。月光被云层遮蔽,正是夜行的好时机。她利落地翻出窗外,沿着墙角的阴影前行。前世在安平侯府,她曾无数次这样潜行,只为偷一口饭吃或找点伤药。

丞相府今夜格外安静,只有几盏风灯在廊下摇曳。姜玉瑶贴着墙壁,避开两拨巡逻的家丁,很快来到周氏居住的东院。

周氏闺房窗棂透出微弱灯光,难道她还没睡?姜玉瑶蹲在假山后观察片刻,发现那只是夜明珠的微光。周氏有个习惯,睡前会在房中留一颗夜明珠照明。

确认四下无人,姜玉瑶蹑手蹑脚地来到窗下,轻轻拨开一条缝隙。窗栓果然没扣死——萧煜说过,周氏为方便夜间密会,总会留一扇窗不锁。

姜玉瑶灵巧地翻入室内,立刻被浓郁的檀香味包围。周氏闺房布置得极尽奢华,紫檀木家具上摆满珍玩,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她不敢点灯,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开始搜寻那个首饰盒。

梳妆台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鎏金首饰盒,正是目标。姜玉瑶取出萧煜给的钥匙,手却微微发抖。若周氏突然回来...

咔嗒。锁开了。

首饰盒内珠光宝气,姜玉瑶无暇欣赏,直接摸索暗格。果然,在底层夹层里,她摸到一封信函。正要取出,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姜玉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周氏和另一个人的低声交谈。

"...计划必须提前了。"是个陌生男声,沙哑低沉,"安平侯已经等不及。"

"急什么?"周氏的声音带着不满,"姜丞相还没拿到那份名单,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姜玉瑶迅速将信函塞入怀中,环顾四周寻找藏身之处。衣柜!她轻手轻脚地钻进去,刚合上门,就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名单到底在哪?"陌生男子追问。

"老东西藏得很深。"周氏冷笑,"不过无妨,三日后大朝会,他必会带着名单入宫。届时..."

"届时安平侯的人会在宫门外截获,然后嫁祸他通敌叛国。"男子接过话头,"但那个丫头怎么办?世子非要娶她不可。"

"哼,等姜丞相下了大狱,她还不是任人宰割?"周氏语气阴冷,"到时候,我要让她尝尝她娘当年的滋味!"

姜玉瑶在衣柜中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没发出声音。周氏认识她母亲?还提到"当年的滋味"?难道母亲的死...

"东西放哪儿了?"周氏突然问。

"老地方。你的首饰盒暗格里。"

姜玉瑶心头一跳。他们说的正是她刚拿到的那封信!若周氏现在检查...

脚步声向梳妆台靠近,姜玉瑶屏住呼吸,手按在短剑上。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瓦片落地的声音。

"什么人?"男子厉喝一声,猛地推开窗户。

周氏也快步走到窗边:"有贼?"

趁两人注意力被吸引,姜玉瑶轻轻推开柜门,闪到屏风后。透过缝隙,她看到窗外又一声响动,接着一道黑影掠过墙头。

"我去追!"男子纵身跃出窗外。

周氏犹豫片刻,竟也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匕首,跟着翻出窗去。

天赐良机!姜玉瑶立刻冲向房门,却在门口猛地刹住脚步——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她急中生智,躲到门后。门开的瞬间,她一个手刀劈向那人后颈。

"是我!"来人低喝,轻松格开她的攻击。

萧煜!姜玉瑶又惊又喜,刚要开口,萧煜一把捂住她的嘴,拉着她闪到廊柱后。

"别出声,周氏马上回来。"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果然,片刻后周氏气急败坏地翻窗回来,嘴里咒骂着"小贼"。萧煜示意姜玉瑶跟上,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院。

一路潜行至后花园的假山后,萧煜才松开姜玉瑶的手:"得手了吗?"

姜玉瑶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信函:"但周氏已经发现信不见了。"

"无妨。"萧煜接过信函,"我的人引开了他们,不会暴露你。"他顿了顿,"刚才那个和周氏说话的人,你可看清样貌?"

"没有,但声音沙哑,像是受过伤。"姜玉瑶回忆道,"周氏称他为’七爷’。"

"七星会的七当家!"萧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果然是他们勾结在一起。"

夜风吹散云层,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姜玉瑶这才注意到萧煜也是一身夜行打扮,腰间配剑,英气逼人。

"殿下为何亲自来接应?不是说派手下..."

"我不放心。"萧煜简单回答,却让姜玉瑶心头一暖。

两人借着月光检视那封信函。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令人毛骨悚然:"名单已备,三日后大朝会呈上。姜若拒,除之。女可留,世子喜。"

"这是..."姜玉瑶声音发颤,"他们要杀我父亲?"

萧煜面色凝重:"不止如此。这封信是给周氏的指令,说明她也是七星会的人。"他指向"名单已备"四字,"这应该是指朝中与安平侯敌对的大臣名单,他们准备一网打尽。"

姜玉瑶脑中闪过父亲书房里那些密函。难怪父亲说安平侯府与境外势力勾结,他一定也在调查此事!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她坚定地说。

"不错。"萧煜点头,"但首先得找到那份名单。若能在安平侯之前拿到,不仅能救你父亲,还能反将一军。"

"名单会在哪里?"

"最可能的地方..."萧煜沉吟,"是你父亲的书房。"

姜玉瑶眼前一亮:"我知道父亲的习惯,他总把重要文件藏在《论语》的夹层里。"

"那我们..."

萧煜话未说完,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姜玉瑶扑倒在地。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深深钉入假山!

"有刺客!"萧煜迅速拔剑,将姜玉瑶护在身后。

黑暗中,五六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手中兵器寒光闪闪。姜玉瑶拔出短剑,背靠萧煜,警惕地环视四周。

"七星会的杀手。"萧煜低声道,"看来我们的行动暴露了。"

"把信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厉喝,"饶你们不死!"

萧煜冷笑:"想要?自己来拿!"

黑衣人一声令下,众人同时扑来。萧煜剑法凌厉,转眼间就刺伤两人。姜玉瑶虽武艺不精,但凭借短小灵活的兵器,倒也勉强自保。

"小心背后!"萧煜突然大喊。

姜玉瑶本能地侧身,一柄长剑擦着她的手臂划过,带出一道血痕。萧煜见状,眼中杀意暴涨,剑势更加狠辣,转眼又放倒两人。

但敌人数量太多,且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很快,姜玉瑶和萧煜就被逼到假山死角。

"姜小姐,一会儿我杀开一条路,你立刻逃。"萧煜声音低沉,不容反驳。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听话!"萧煜厉喝,"信函比你我的命都重要!"

黑衣人再次扑来,萧煜挥剑迎上,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姜玉瑶刚要趁机突围,却见一名黑衣人从侧面偷袭,长剑直刺萧煜后心!

"小心!"她不假思索地扑上去,短剑格开那致命一击。

黑衣人见偷袭不成,转而攻向姜玉瑶。她勉强挡了几招,却被一脚踹中腹部,踉跄后退。黑衣人乘胜追击,长剑如毒蛇吐信,直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萧煜如鬼魅般闪到她身前,一剑刺穿黑衣人胸膛。但与此同时,另一名杀手的剑也刺入了萧煜的右肩!

"萧煜!"姜玉瑶惊呼。

萧煜闷哼一声,反手一剑结果了那名杀手。剩下的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别追了!"姜玉瑶拉住想要追击的萧煜,"你受伤了!"

月光下,萧煜右肩的伤口汩汩流血,染红了半边衣袍。他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信函...安全吗?"

"安全。"姜玉瑶急忙从地上捡起信函,又撕下衣袖一角为他简单包扎,"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萧煜点头,却突然脚下一软,单膝跪地。

"箭...有毒..."他艰难地说,嘴唇已经开始发紫。

姜玉瑶这才想起最初那支箭擦伤了萧煜的肩膀!她急忙查看,果然发现一道细小的伤口,周围皮肤已经泛黑。

"坚持住!"她搀扶起萧煜,"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不能惊动府里的人..."萧煜气息微弱,"去...后门...我的人...接应..."

姜玉瑶咬牙撑起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萧煜,艰难地向后门移动。每走一步,萧煜的气息就弱一分,等终于看到后门时,他已经半昏迷状态。

"殿下!"一名黑衣人从暗处闪出,正是萧煜的贴身侍卫。

"快!他中毒了!"姜玉瑶急道。

侍卫二话不说,背起萧煜就往外跑。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早已候在巷口,姜玉瑶跟着上车,侍卫立刻扬鞭催马。

马车内,萧煜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姜玉瑶心如刀绞,不断拍打他的脸颊:"萧煜!别睡!看着我!"

萧煜勉强睁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笑:"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姜玉瑶又气又急,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怎么能先倒下!"

"别哭..."萧煜艰难地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我...不会死...还没告诉你...前世为什么...做你的暗卫..."

他的手突然垂下,彻底陷入昏迷。

"萧煜!萧煜!"姜玉瑶慌乱地拍打他的脸,却再无反应。

马车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停下。侍卫背起萧煜冲进内室,早有大夫候在那里。姜玉瑶被拦在外间,只能焦急地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才擦着汗出来:"毒性暂时控制住了,但需要一味特殊的解药。"

"什么解药?我去找!"姜玉瑶急切地问。

"七星海棠,只有安平侯府的药房有。"大夫摇头,"但那里守卫森严..."

"我去。"姜玉瑶斩钉截铁,"告诉我那药长什么样。"

大夫惊讶地看着她:"姑娘,这太危险了!"

"告诉我!"姜玉瑶几乎是用吼的。

大夫无奈,只得描述了一番七星海棠的特征,又叮嘱必须在日出前服下,否则毒性攻心,神仙难救。

姜玉瑶记下后,转向那名侍卫:"照顾好你家主子。若我天亮前没回来..."她咬了咬唇,"就把这封信交给姜丞相。"

侍卫肃然起敬,单膝跪地:"姑娘大义,属下代主子谢过!"

姜玉瑶摇摇头,转身离去。踏出院门时,她摸了摸怀中的信函和袖中的短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为了救萧煜,哪怕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7.

安平侯府的高墙在夜色中如巨兽蛰伏。姜玉瑶藏在对街的槐树上,观察着巡逻侍卫的规律。每两刻钟一队,每次五人,间隔半刻钟。她必须在下一队到来前潜入。

右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顾不上这些。萧煜苍白的脸和微弱的气息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她的心。

"一定要拿到解药..."她喃喃自语,将面巾又往上拉了拉。

巡逻队刚转过墙角,姜玉瑶就如猫般滑下树干,几个箭步冲到墙下。前世在安平侯府受尽折磨时,她曾无数次观察府中布局,知道西北角有棵老槐树,枝丫伸进院内。

攀上槐树,翻过高墙,姜玉瑶轻巧地落在一处偏僻院落。药房在东跨院,与世子的书房相邻——这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她必须去的地方。

借着假山花木的掩护,姜玉瑶一路潜行。五年过去,安平侯府的布局几乎没有变化,这让她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前世。

东跨院门口站着两名侍卫,昏昏欲睡。姜玉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轻轻拨开瓶塞,一缕青烟随风飘向侍卫。不多时,两人便软绵绵地倒下了。

这是她从萧煜给的迷香中分出一半制成的。想到萧煜,她心头又是一紧,加快脚步溜进东跨院。

药房就在回廊尽头,门上挂着铜锁。姜玉瑶取出准备好的铁丝,几下拨弄,锁应声而开。推门而入,浓重的药草味扑面而来。

月光透过窗棂,在药柜上投下斑驳光影。姜玉瑶迅速搜寻着大夫描述的七星海棠——紫红色花瓣,七片叶子,根茎有金色纹路。

"在哪里..."她急得额头冒汗,手指在药柜上快速移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巡逻队随时可能发现昏迷的守卫。

终于,在最上层的一个锦盒里,她找到了七星海棠。正要取下,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姜玉瑶浑身一僵,迅速躲到药柜后。门被推开,一盏灯笼的光照进来。

"奇怪,门锁怎么开了?"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

姜玉瑶血液瞬间凝固。这个声音她死都不会忘记——安平侯世子!

"世子,您喝多了,小的扶您回房吧。"另一个声音劝道。

"滚开!本世子没醉!"世子粗暴地推开仆人,"去,给我拿醒酒汤来!"

仆人唯唯诺诺地退下。世子摇摇晃晃地走进药房,灯笼随手挂在门边。姜玉瑶屏住呼吸,从缝隙中看到那张令她噩梦连连的脸——比前世年轻些,但同样的傲慢神情,同样的阴鸷眼神。

世子跌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该死的楚王,坏我好事...等父亲大事一成,第一个拿他开刀!"

姜玉瑶心跳如鼓。世子就在几步之外,而她急需的药材就在他头顶的药柜上!若等他仆人回来...

就在这危急时刻,世子突然站起身,向药柜走来!姜玉瑶握紧短剑,准备拼死一搏。但世子只是从下层取了一瓶药,又回到座位。

"姜玉瑶..."世子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恶意,"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抓到你,看本世子怎么..."

他没能说完。姜玉瑶趁他低头倒药的瞬间,一个箭步冲上前,短剑抵在他咽喉!

"别动。"她压低声音,"敢喊一声,立刻要你的命!"

世子瞪大眼睛,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你...你是谁?"

姜玉瑶冷笑,稍稍拉下面巾:"认得了?"

"姜玉瑶!"世子惊呼,随即被剑锋逼得噤声,"你...你怎么会..."

"闭嘴。"姜玉瑶剑锋一压,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我问,你答。若有半句假话..."她故意让剑锋又深入半分。

世子脸色煞白,连连点头。

"解七星海棠毒的药在哪里?"

世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谁中了...啊!"他话未说完,姜玉瑶就狠狠踢了他一脚。

"回答问题!"

"在...在上层锦盒里..."世子颤抖着指向药柜。

姜玉瑶冷笑:"我知道七星海棠在那里。解药呢?"

"那就是解药!"世子急忙解释,"七星海棠既是毒药也是解药,以毒攻毒..."

姜玉瑶皱眉。大夫确实说过需要七星海棠,但没提它就是解药本身。世子是在骗她吗?

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世子急忙道:"真的!父亲常用此药...毒人...解药也是它..."

姜玉瑶权衡片刻,决定赌一把。她迅速取下锦盒,确认是七星海棠无误。

"若你敢骗我..."她威胁地晃了晃短剑。

"不敢不敢!"世子连连摆手,"解药需用根茎煎服,花瓣外敷..."

姜玉瑶将锦盒收入怀中,正要离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声:"有刺客!保护世子!"

被发现了!姜玉瑶心头一紧,短剑狠狠抵住世子:"让他们退下!否则..."

"好!好!"世子颤抖着高喊,"都退下!本世子没事!"

外面的骚动稍停,但很快又有人喊:"世子声音不对!快进去看看!"

姜玉瑶知道不能再耽搁,一个手刀劈在世子后颈,将他打晕。随即踹开后窗,翻了出去。

刚落地,就听见身后大喊:"刺客在那!追!"

姜玉瑶拔腿就跑,身后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她熟悉府中路径,专挑狭窄曲折的小路,很快甩开大部分追兵。但前方就是高墙,若不能及时翻出去...

就在这危急时刻,墙头突然垂下一条绳索!姜玉瑶不及细想,抓住绳索就往上爬。刚爬上墙头,一只强有力的手就将她拉了过去。

"抓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煜的侍卫!姜玉瑶心头一喜,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侍卫带着她几个起落,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

"主子情况不妙。"侍卫边跑边低声道,"大夫说若天亮前不服解药..."

"我拿到了!"姜玉瑶拍拍怀中锦盒,"快带我去见他!"

两人抄近路赶回那座隐蔽宅院。刚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姜玉瑶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室。

萧煜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嘴唇乌紫,胸前衣襟沾满咳出的血迹。大夫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见姜玉瑶回来,如见救星。

"姑娘可算回来了!快,药呢?"

姜玉瑶急忙取出锦盒:"他说这就是解药,根茎煎服,花瓣外敷..."

大夫检查后点头:"不错!老朽这就去煎药!"

侍卫跟着大夫去帮忙,屋内只剩下姜玉瑶和昏迷的萧煜。她打来清水,轻轻擦拭他脸上的冷汗。

"坚持住..."她低声呢喃,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他紧皱的眉头,"药马上就好了..."

萧煜似乎感应到什么,眼皮微微颤动,却没能醒来。姜玉瑶取出七星海棠的花瓣,按照世子所说,捣碎敷在萧煜肩膀的伤口上。

刚敷好药,大夫端着煎好的药汁进来。姜玉瑶扶起萧煜,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地喂药。大部分药汁都从他嘴角流下,她耐心地一次次尝试,终于让他咽下小半碗。

"够了够了。"大夫拦住她,"此药性烈,这些足够解毒,再多反而伤身。"

姜玉瑶轻轻放下药碗,却仍让萧煜靠在自己怀中,不愿放手。不知为何,这样抱着他,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她心中的大石才稍稍放下。

"姑娘也受伤了?"大夫注意到她手臂上的血迹。

姜玉瑶这才想起自己的伤:"不碍事,皮外伤。"

"老朽看看。"大夫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臂,清理包扎,"姑娘为救我家主子如此拼命,老朽代主子谢过了。"

姜玉瑶摇摇头:"他...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收拾药箱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寂静,只有萧煜均匀的呼吸声和烛花偶尔的爆裂声。姜玉瑶轻轻将他放平,却被他无意识中抓住手腕。

"别...走..."萧煜在昏迷中呓语,"别去...地牢..."

姜玉瑶浑身一震。地牢?他怎会知道前世她死在地牢里?难道...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却见萧煜眉头紧锁,额上冒出更多冷汗。犹豫片刻,她重新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抚:"我不走,就在这里。"

奇迹般地,萧煜平静下来,呼吸更加深沉。姜玉瑶注视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这个为她挡剑的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不知不觉,疲惫袭来,姜玉瑶伏在床边睡着了。

"玉瑶..."

轻柔的呼唤将她从浅眠中惊醒。抬头一看,萧煜已经醒了,虽然脸色仍苍白,但眼中的神采已经回来了。晨光透过窗纱,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你醒了!"姜玉瑶惊喜地坐直身子,"感觉如何?"

"好多了。"萧煜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多亏你冒险取药。"

姜玉瑶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你怎么知道我去取药了?"

"青峰告诉我的。"萧煜接过水杯,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激起一阵微妙的触感,"他说你为了救我,独闯安平侯府。"

姜玉瑶耳根一热,别开视线:"你救我在先,我不过是还个人情。"

萧煜轻笑,随即因牵动伤口而皱眉。姜玉瑶急忙扶他躺好:"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姜小姐这是在关心我?"萧煜眼中带着促狭。

姜玉瑶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却忍不住嘴角微扬。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莫名温馨。但很快,姜玉瑶想起正事:"萧煜,昨晚你昏迷时,说了些奇怪的话。"

萧煜笑容微敛:"我说了什么?"

"你说’别去地牢’。"姜玉瑶直视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前世我死在地牢里?"

房间一时陷入沉默。萧煜目光复杂,似在权衡什么。良久,他轻叹一声:"因为我就在隔壁牢房,亲眼看着你..."

他没有说完,但姜玉瑶已经明白。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你...你真的在那里?"

萧煜点头,眼中满是痛楚:"那天你被带出去后,再没回来。后来我听狱卒说,你...没能熬过刑罚。"

姜玉瑶浑身发抖。那段记忆是她最深的噩梦,而萧煜竟然亲眼目睹了一切!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声音颤抖。

"我怕吓到你。"萧煜苦笑,"重生这种事,若非亲身经历,谁会相信?"

姜玉瑶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前世是我的暗卫首领,可我从未见过暗卫的真面目。你...为何会选择做我的暗卫?"

萧煜目光变得深远,仿佛穿越时空看向遥远的过去:"因为...很多年前,在边关的一个雪夜,你救过我的命。"

"我?"姜玉瑶愕然,"什么时候?"

"那时你才十岁,随父亲在边关任职。"萧煜轻声道,"你在雪地里发现了一个重伤的少年,把他带回家,偷偷给他治伤。"

姜玉瑶瞪大眼睛。她确实记得这件事!那年冬天,她在边关府邸后门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几乎冻僵。她偷偷将他藏在柴房,每天送食物和伤药。后来少年不告而别,她还难过了好久。

"那个少年...是你?"

萧煜点头:"那时我是皇子,奉密旨调查边关军饷贪污案,却遭暗算。若非你相救,早已命丧黄泉。"

姜玉瑶脑中一片混乱。那个脏兮兮的倔强少年,竟是眼前的楚王萧煜?

"后来我回京复命,一直派人暗中关注你。"萧煜继续道,"直到听说你要嫁给安平侯世子...我知道那是个火坑,便放弃王位,化名做了你的暗卫。"

"放弃王位?"姜玉瑶震惊,"就为了...保护我?"

萧煜眼中满是坚定:"你救我一命,我护你一生。很公平。"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姜玉瑶心脏。她呆坐在床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前世那个默默守护她的暗卫,今生又为她挡剑受伤...这份情谊,沉重得让她不知所措。

"你不必现在回应什么。"萧煜似乎看出她的慌乱,温和地说,"眼下我们有更紧迫的事要处理。"

姜玉瑶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抽身:"对,安平侯府的计划!"

"青峰告诉我,你拿到了重要证据?"

姜玉瑶取出那封信函:"周氏与七星会勾结的铁证。他们计划在大朝会上陷害我父亲通敌叛国。"

萧煜仔细阅读信函,眉头越皱越紧:"比我想象的更严重。这不仅是针对姜丞相,更是要借机清洗朝中反对派。"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姜玉瑶坚定地说。

"不错。"萧煜挣扎着坐起身,"但首先得确保你的安全。安平侯府现在一定在全城搜捕你。"

姜玉瑶这才想起自己夜闯侯府的事:"世子认出我了!"

"不出所料。"萧煜冷笑,"不过无妨,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搜捕丞相千金。但为安全起见,你得暂时藏在这里。"

"那你呢?你的伤..."

"死不了。"萧煜试图站起来,却因虚弱而踉跄。姜玉瑶急忙扶住他,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交错。

"别逞强了。"姜玉瑶轻斥,却掩不住关切,"你需要休息。"

萧煜无奈地靠在她肩上:"好吧,听你的。但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大朝会就在两日后。"

姜玉瑶扶他躺回床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萧煜,若我们成功阻止安平侯府,改变了过去...未来会怎样?"

萧煜凝视着她,眼中似有星辰大海:"未来由我们创造。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伤害。"

这简单的承诺,让姜玉瑶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前世孤军奋战的恐惧,似乎在这一刻被悄然抚平。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场战斗了。

"一起。"她轻声说,鼓起勇气握住萧煜的手,"我们一起改变命运。"

萧煜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十指相扣:"一言为定。"

8.

两日来,姜玉瑶几乎没有踏出过萧煜的密室。这间位于宅院地下的房间,四壁挂满地图和密函,中央一张大案几上堆满文书。萧煜虽负伤在身,却仍坚持与她一起研究对策。

"安平侯府已经行动了。"萧煜指着案几上一份密报,"今早他们以搜查刺客为由,围了丞相府。"

姜玉瑶手中的毛笔一顿,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一片:"父亲怎么样?"

"暂时无恙。"萧煜递过一杯热茶,"姜丞相毕竟是朝中重臣,没有确凿证据,安平侯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已经派人监视府中一举一动。"

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正是她喜欢的味道。姜玉瑶抬头看向萧煜,他正专注地研究一张宫城布局图,侧脸在烛光下棱角分明。这两日来,她发现萧煜总能注意到这些细节,在她口渴时递茶,饥饿时备点心,寒冷时添衣...这种无声的体贴,让她心头不时泛起涟漪。

"明日就是大朝会。"萧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安平侯会在朝堂上当众弹劾你父亲通敌叛国,然后’恰好’搜出所谓的证据。"

"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行动。"姜玉瑶放下茶杯,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这里是父亲的书房,名单很可能藏在《论语》夹层中。"

"我已经派人去取了。"萧煜轻轻按住她的手,"别担心。"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覆在她冰凉的手指上,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姜玉瑶没有抽回手,反而下意识地翻转手腕,与他十指相扣。这个亲密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了一下。

"我..."姜玉瑶刚要解释,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萧煜松开手,沉声道:"进来。"

青峰推门而入,脸色凝重:"主子,不好了。姜丞相被安平侯的人带走了!"

"什么?"姜玉瑶猛地站起,案几上的茶杯被碰翻,茶水洇湿了地图。

"半个时辰前,安平侯亲自带人闯入相府,说是奉了密旨。"青峰快速禀报,"他们声称在相爷书房搜到了与北境叛军往来的密函。"

萧煜脸色阴沉:"果然提前行动了。姜丞相现在何处?"

"押往大理寺了。安平侯还下令全城搜捕姜小姐,说是通敌同谋。"

姜玉瑶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前世父亲就是被安平侯以类似罪名陷害,最终惨死狱中。这一世,她绝不让历史重演!

"我们必须救出父亲。"她声音紧绷如弦,"然后当众揭露安平侯的阴谋。"

萧煜沉思片刻,突然问道:"那份名单,可有眉目?"

青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刚到手。藏在《论语》的夹层里,正如姜小姐所料。"

姜玉瑶急忙接过,与萧煜一同查看。名单上列着十几位朝中大臣的名字,都是安平侯的政敌。每个名字旁边还标注了府邸位置、家眷情况和弱点分析,详尽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姜玉瑶倒吸一口凉气,"清除名单!"

"不止如此。"萧煜指向末尾的印章,"看这个标记,是北境叛军的联络暗号。安平侯打算借叛军之手除掉这些大臣,然后嫁祸给你父亲。"

"卑鄙!"姜玉瑶气得浑身发抖,"我们得立刻行动!"

萧煜却摇摇头:"现在硬闯大理寺等于自投罗网。安平侯正等着你现身。"他指向名单,"这才是关键。有了它,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怎么做?"

"明日大朝会,我会当众揭露这份名单的来历。"萧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但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

姜玉瑶毫不犹豫:"需要我做什么?"

萧煜凑近她耳边,低声细语。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淡淡的药香,让姜玉瑶心跳加速。但很快,计划的精妙之处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然后你趁机..."萧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问道,"明白了吗?"

姜玉瑶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明白。"

"好。"萧煜转向青峰,"去准备吧,按计划行事。"

青峰领命而去。密室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休息一会儿吧。"萧煜轻声道,"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姜玉瑶摇头:"我再检查一遍计划,不能有任何疏漏。"

萧煜没有勉强,只是默默添了新烛,又为她披上一件外袍。姜玉瑶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仍有些苍白,右肩的伤处隐隐有血迹渗出。

"你的伤..."她蹙眉,"该换药了。"

"不碍事。"萧煜不以为意,"小伤而已。"

姜玉瑶不由分说地拉他坐下,取出药箱:"转身。"

萧煜无奈,只好背对她解开衣襟。纱布下的伤口狰狞可怖,边缘还有些发红。姜玉瑶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重新敷药包扎。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背上的肌肤,感受到那紧实的肌肉和几道陈年疤痕。

"这些是..."她轻声问。

"军中所伤。"萧煜语气平淡,"也有一些是...前世做你暗卫时留下的。"

姜玉瑶手指一顿。这些疤痕,是为保护她而留下的吗?她不敢问,只是动作更加轻柔,仿佛这样能弥补些什么。

"好了。"包扎完毕,她帮他拉上衣襟,指尖却不舍地在那宽阔的背上多停留了一瞬。

萧煜转身,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玉瑶..."他声音低沉,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明日无论发生什么,记住先保全自己。"

姜玉瑶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改变命运吗?"

"是。"萧煜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腕骨,"但你的安全,比我的命重要。"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刺入姜玉瑶心脏。前世他为她放弃王位,这一世又为她挡剑受伤...这份情谊,沉重得让她几乎窒息。

"萧煜..."她声音微颤,"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烛光下,萧煜的轮廓柔和了几分。他抬手,轻轻拂去她颊边的一缕散发:"因为在那年边关的雪夜里,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而我...却没能保护好你。"

他眼中的自责与痛楚如此真切,让姜玉瑶心头一酸。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竟有人为她付出如此之多。

"那不是你的错。"她轻声道,"这一世,我们一起改写结局。"

萧煜深深看着她,突然问道:"若有来世,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姜玉瑶一怔。前世她被困在安平侯府时,确实无数次幻想过——若有来生,她要自由自在地活着,读书、游历、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被困在后宅,做一只笼中鸟。

"我想..."她犹豫片刻,"开一间书肆,每日与诗书为伴,不必理会后宅争斗。"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就这么简单?"

"这可不简单。"姜玉瑶也笑了,"女子抛头露面经商,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若有人支持你呢?"萧煜靠近一步,"比如...一个不介意世俗眼光的夫君?"

这个近乎直白的暗示让姜玉瑶耳根发烫。她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我没想过嫁人。"

"因为前世的阴影?"

姜玉瑶点头,声音几不可闻:"我害怕..."

萧煜没有勉强,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妨。来日方长。"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莫名让她心安。两人沉默相对,烛火噼啪作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良久,姜玉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这个...给你。"

萧煜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枚精致的平安符,上面绣着"平安喜乐"四字,针脚细密却略显生涩,显然是初学者的手艺。

"你绣的?"他眼中闪过惊喜。

姜玉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两日偷偷学的。针脚太丑,你若不喜欢..."

"很喜欢。"萧煜郑重地将平安符贴身收好,"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他从案几下取出一个狭长的木盒,推到她面前:"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

木盒里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姜玉瑶抽出匕首,寒光凛冽,刃口锋利无比。

"好漂亮的匕首!"她由衷赞叹。

"特制的。"萧煜指向刀柄末端的一个小机关,"按这里,可以射出三根淬了麻药的银针,危急时防身用。"

姜玉瑶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匕首:"太贵重了,我不能..."

"收下吧。"萧煜打断她,"明日计划凶险,有它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

话已至此,姜玉瑶不再推辞,将匕首收入袖中。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如多年挚友。

夜深了,萧煜坚持让姜玉瑶去隔壁厢房休息,自己则继续完善明日计划。姜玉瑶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明日一战,关乎父亲性命,关乎家族声誉,更关乎她与萧煜能否真正改变命运...

思绪万千间,窗外月光如水。姜玉瑶索性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院中。小院里一株老梅开得正盛,月光下暗香浮动。她站在梅树下,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心中默默祈祷明日一切顺利。

"睡不着?"

萧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玉瑶转身,见他披着外袍站在廊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俊美如谪仙。

"嗯。"她轻声应道,"太多心事。"

萧煜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而立,共同仰望星空。夜风轻拂,带着初春的凉意和梅花的幽香。

"小时候,母亲常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萧煜突然道,"前世你...走后,我常常在夜里找最亮的那颗星。"

姜玉瑶心头一颤。她无法想象,前世自己死后,萧煜是如何度过的...

"萧煜,"她鼓起勇气,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这一世,若我们成功改变一切...你有什么打算?"

萧煜转头看她,月光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流淌:"完成前世未竟之事。"

"比如?"

"看着你平安喜乐,自由自在地生活。"他声音轻柔,"看你开书肆,读诗书,做你想做的一切。"

姜玉瑶鼻尖一酸。这些不过是她随口一提的愿望,他却记得如此清楚。

"那你呢?"她追问,"你的抱负呢?前世的王位..."

"不重要。"萧煜摇头,"这一世,我只想守护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姜玉瑶紧锁的心门。月光下,她望着萧煜坚毅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前世今生,这个人都将她的安危置于一切之上,包括王位,包括性命...

"萧煜。"她轻唤他的名字,声音微微发颤,"我...我想我可能..."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人同时警觉地望向声音来源。

"是青峰。"萧煜眯起眼睛,"出事了。"

果然,片刻后青峰匆匆入院,脸色凝重:"主子,刚收到消息。安平侯连夜提审姜丞相,用刑逼供!"

"什么?"姜玉瑶如坠冰窟,"父亲年事已高,如何经得起..."

"别急。"萧煜沉声道,"青峰,立刻按备用计划行动。派人去大理寺制造混乱,务必拖延时间,别让他们下死手。"

青峰领命而去。姜玉瑶急得抓住萧煜的手臂:"我们得立刻去救父亲!"

"计划必须提前了。"萧煜当机立断,"现在就去准备,我们寅时行动。"

姜玉瑶点头,转身就要回房,却被萧煜拉住。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额头轻轻抵住她的:"玉瑶,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先保全自己。"

月光下,他的眼睛如深邃的星空,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姜玉瑶突然明白了什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我们一起活着回来。"

这个轻如蝶翼的吻,胜过千言万语。萧煜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坚定。他紧紧拥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

"去准备吧,寅时见。"

回到厢房,姜玉瑶迅速换上夜行衣,将萧煜送的匕首贴身藏好。镜中的自己眼神坚定,再无往日的怯懦。这一世,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而是掌握自己命运的战士。

而那个为她穿越生死而来的男人,值得她放下心防,勇敢一次。

寅时将至,姜玉瑶整装待发。无论前路多险,至少这一世,她不再孤军奋战。

9.

寅时三刻,天色仍暗。姜玉瑶跟在萧煜身后,穿过一条隐秘的地道。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霉味,地道狭窄得只能弯腰前行。她紧盯着前方萧煜的背影,生怕在黑暗中走散。

"快到了。"萧煜低声提醒,"前面就是大理寺的监牢。"

姜玉瑶心跳加速。父亲被关在那里,不知受了多少苦。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阴暗潮湿的牢房,刺耳的镣铐声,痛苦的呻吟...她咬紧下唇,强迫自己冷静。

地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萧煜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轻轻打开。栅栏外是一条幽暗的走廊,两侧是牢房,尽头有微弱的灯光。

"守卫已经打点好了,但时间有限。"萧煜递给她一套小太监的服饰,"换上这个,一会儿跟紧我。"

姜玉瑶迅速换上衣服,将头发挽起藏在帽子里。萧煜也换了一身侍卫装扮,腰牌上刻着"大理寺"三字。

"记住计划。"萧煜最后叮嘱,"找到姜丞相后立刻带他从地道离开,青峰会接应你们。我去安排朝堂上的事。"

姜玉瑶拉住他的手臂:"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萧煜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心,我有准备。"他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今日,必让安平侯血债血偿。"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萧煜推开栅栏,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走廊。

大理寺的牢房比姜玉瑶想象的还要阴森。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烂的气味,偶尔传来囚犯的梦呓和呻吟。她强忍不适,低头跟在萧煜身后,心跳如擂鼓。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出现两名守卫!姜玉瑶浑身紧绷,手不自觉地摸向袖中的匕首。

"什么人?"守卫厉声喝问。

萧煜不慌不忙地亮出腰牌:"奉安平侯之命,提审犯人。"

守卫检查腰牌,又狐疑地打量姜玉瑶:"这小太监是..."

"侯爷派来记录口供的。"萧煜声音冷峻,"怎么,要亲自去问侯爷?"

守卫立刻噤声,让开道路。姜玉瑶暗暗松口气,随萧煜继续前行。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站着两名佩刀侍卫,神情警惕。萧煜再次亮出腰牌,却被拦住:

"侯爷有令,姜相重犯,非他亲令不得提审。"

萧煜眼中寒光一闪,突然出手如电,两记手刀精准劈在侍卫颈侧。两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快!"萧煜从侍卫腰间取下钥匙,打开牢门。

姜玉瑶冲进牢房,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父亲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衣衫褴褛,面色灰败。

"父亲!"她扑过去,声音哽咽。

姜丞相艰难地睁开眼:"玉瑶?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萧煜迅速检查姜丞相的伤势,"必须立刻离开。"

姜丞相却摇头:"不行...安平侯...谋反证据...在我书房暗格..."

"已经拿到了。"姜玉瑶扶起父亲,"父亲,我们得走了。"

三人刚出牢房,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声:"有刺客!封锁所有出口!"

"被发现了!"萧煜脸色一变,"玉瑶,带你父亲从地道走!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太危险了!"姜玉瑶急道。

萧煜却已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函塞给她:"按计划行事!午时大朝会,务必准时!"

说完,不等她回应,萧煜已拔剑冲向声音来源。姜玉瑶咬牙扶起父亲,迅速返回地道。

"玉瑶...那是楚王?"姜丞相虚弱地问。

"嗯。"姜玉瑶简短回答,"父亲,省些力气,路还长。"

地道曲折幽长,姜丞相伤势不轻,走得艰难。姜玉瑶心急如焚,既担心父亲撑不住,又忧心萧煜的安危。但此刻她只能强自镇定,一步步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青峰举着火把迎上来:"姜小姐!快,马车准备好了!"

两人协力将姜丞相扶出地道,送上马车。晨光微熹,已是卯时末。

"萧煜呢?"姜玉瑶急问。

"主子另有安排。"青峰驾起马车,"我们先送相爷去安全的地方。"

马车疾驰在清晨的街道上,姜玉瑶紧握那份密函,心中默念计划。成败在此一举,她必须完美执行。

辰时,马车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几位大夫早已候在那里,立刻将姜丞相扶入内室诊治。姜玉瑶则迅速梳洗更衣,换上一套素雅的衣裙。

"姜小姐,该出发了。"青峰提醒,"大朝会即将开始。"

姜玉瑶深吸一口气,检查袖中的密函和匕首:"走吧。"

马车驶向皇城。随着距离拉近,姜玉瑶心跳越来越快。今日大朝会,文武百官齐聚,安平侯必会当众发难。而她和萧煜,将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皇城正阳门前,青峰出示令牌,马车顺利进入。姜玉瑶被带到一间偏殿等候,这里可以直通大朝会的殿堂。

"主子已经安排好了。"青峰低声道,"待会儿听到钟声,您就从侧门进入,直接上呈证据。"

姜玉瑶点头,手心渗出细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外隐约传来朝臣的议论声。突然,一声厉喝穿透嘈杂:

"姜丞相通敌叛国,罪证确凿!其女姜玉瑶亦是同谋,现已被拿下!"

是安平侯的声音!姜玉瑶浑身一颤,他竟敢谎称已经抓了她!

"无耻!"青峰怒骂。

就在这时,钟声响起。姜玉瑶霍然起身,整理衣襟,大步走向侧门。

推开门的瞬间,刺目的阳光让她眯起眼。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皇帝高坐龙椅。安平侯正站在殿中央,手持一份奏折慷慨陈词。而萧煜——身着朝服,面色沉静地站在武将行列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突然出现的姜玉瑶。安平侯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民女姜玉瑶,叩见陛下!"姜玉瑶跪拜行礼,声音清亮,"民女有要事启奏!"

皇帝微微抬手:"平身。姜姑娘有何事?"

姜玉瑶起身,环视殿中百官,最后目光落在安平侯身上:"民女要揭发安平侯勾结北境叛军,意图谋反!"

殿中一片哗然。安平侯勃然大怒:"胡说八道!陛下明鉴,此女与其父通敌叛国,现在又血口喷人!"

"民女有证据。"姜玉瑶不慌不忙取出密函,"此乃安平侯与北境叛军往来密函,上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鉴。"

安平侯脸色铁青:"伪造!这绝对是伪造!"

"是吗?"萧煜突然开口,"那侯爷府上密室中的七星会令牌,也是伪造的?"

安平侯猛地转向萧煜:"楚王此言何意?"

萧煜冷笑,拍了拍手。几名侍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进入大殿。姜玉瑶认出,此人正是那夜在周氏闺房见过的"七爷"!

"此人乃七星会七当家。"萧煜声音冷峻,"昨夜在本王围剿下被擒,已招供安平侯谋反的全部计划。"

安平侯面如死灰,突然暴起,拔剑刺向姜玉瑶:"贱人!都是你坏我大事!"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挡在姜玉瑶面前——是萧煜!他轻松格开安平侯的剑,反手一掌将其击倒在地。

"护驾!"侍卫们一拥而上,制住安平侯。

皇帝震怒:"安平侯,你还有何话说?"

安平侯狞笑:"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哈哈哈...周氏会替我完成..."

话音未落,他突然口吐黑血,倒地抽搐。御医上前检查,摇头道:"陛下,他咬碎了藏在牙中的毒囊,已经气绝。"

殿中一片寂静。皇帝沉声道:"彻查安平侯府,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陛下。"姜玉瑶再次跪下,"民女还有一事相求。家父姜丞相被安平侯构陷,身受重伤,恳请陛下明察!"

皇帝点头:"姜爱卿忠心耿耿,朕早知此事蹊跷。传旨,姜丞相官复原职,赐御医诊治。"

"谢陛下隆恩!"姜玉瑶重重叩首,眼眶湿润。

朝会散去,姜玉瑶与萧煜并肩走出大殿。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意融融。

"我们成功了。"姜玉瑶轻声道,仍有些难以置信。

萧煜微笑:"是的,命运已经被改写。"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花。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姜玉瑶心头一暖。前世的噩梦终于结束,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三日后,安平侯府被查抄,搜出大量谋反证据。周氏在得知安平侯死讯后,竟在狱中自尽,死前留下一封血书,内容令人毛骨悚然——她承认毒杀了姜玉瑶的母亲,只因嫉妒她得到姜丞相的爱。

姜玉瑶得知后,在母亲灵位前痛哭一场。前世今生的仇恨,终于有了了结。

又过半月,姜丞相伤势好转,重新上朝理事。而皇帝为表彰姜玉瑶揭露谋反之功,特赐她"忠勇郡主"封号,赏黄金千两。

"郡主娘娘,圣旨到了!"这日清晨,青杏兴冲冲跑进闺房。

姜玉瑶正在读书,闻言抬头:"什么圣旨?"

"赐婚的圣旨!"青杏笑得见牙不见眼,"陛下将您许配给楚王殿下啦!"

姜玉瑶手中的书啪嗒掉在地上。虽然她与萧煜情投意合,但没想到赐婚来得如此之快!

前厅,姜丞相已设香案接旨。传旨太监高声宣读:"...忠勇郡主姜玉瑶,淑慎性成,勤勉柔顺,与楚王萧煜堪称天造地设,特赐婚配,择吉日完婚..."

姜玉瑶跪在地上,耳根发烫。抬头时,正对上萧煜含笑的眼眸。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传旨太监身后,一袭月白锦袍,俊朗如谪仙。

接旨完毕,萧煜走到她面前,轻声道:"这次,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保护你了。"

三个月后,楚王大婚,举国同庆。

姜玉瑶身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正殿。那里,萧煜一身喜服,正含笑等待。

婚礼隆重而温馨。当两人共饮合卺酒时,萧煜轻声道:"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姜玉瑶眼中含泪,却笑得灿烂:"我知道。"

婚后,萧煜全力支持姜玉瑶创办女子学堂,让她教授闺阁女子读书明理、防身自卫。起初朝中非议不断,但在楚王的强势和皇帝的默许下,学堂越办越红火。

一年后的某个春日,姜玉瑶独自来到曾经的安平侯府——如今已被查封,人去楼空。她站在地牢前,那个前世她死去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

"找了你半天。"萧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即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原来在这里。"

姜玉瑶靠在他怀中,轻声道:"只是来看看,噩梦开始的地方,如今是什么模样。"

萧煜将她转过来,捧起她的脸:"噩梦已经结束。现在,你是我的王妃,是女子学堂的山长,是..."他轻吻她的额头,"我最爱的人。"

阳光透过残破的屋檐,洒在两人身上。地牢的阴影依旧森冷,却再也无法吞噬她的光明。

姜玉瑶踮起脚尖,主动吻上萧煜的唇。这一世,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而是掌握自己命运的楚王妃。而身边这个为她穿越生死而来的男人,将与她携手,共度余生。

远处,女子学堂的钟声悠扬响起,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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