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中蝶·青梅误全文小说楚墨阿雪指尖掠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章:檐下青梅 我攥着绢帕站在廊下,指尖被晨露洇得发潮。 楚家的朱漆大门在身后吱呀作响,墨哥哥的玄色锦袍掠过青苔石阶时,带起一缕松烟香。 那是他惯用的沉水香,我亲手为他调过十七次。 “阿雪,”他忽然驻足,侧脸被晨光削出冷硬的轮廓, “今日随母亲去慈恩寺,莫要乱跑。” 我垂眸应下,看他腰间玉佩随步伐轻晃。 那是十五岁生辰时我送的,羊脂玉上刻着“长毋相忘”,如今却被鎏金穗子遮去大半。 婢女春桃说,京中贵女都道楚公子玉佩雅致,却不知那四个字早被磨得发旧。 寺里的素斋总带着苦味,我数着佛珠绕到后廊,忽见梨花树下立着个穿茜纱裙的姑娘。 她腕间金镯与墨哥哥书房里的那对极像,正笑着往他茶盏里添蜜渍梅子。 “墨哥哥从前最怕苦。” 我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便见那姑娘惊惶福身。 楚墨抬眼望来,目光像冬日冰面,冻得我指尖发颤。 “若雪身子不适,先回马车上歇着。” 他声音平淡,却将茶盏推得离那姑娘远了些。 我攥紧帕子转身,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交谈: “这是苏尚书家的?倒比传闻中……” 传闻中如何? 我咬唇坐进马车,春桃替我盖上狐裘时,看见我眼角红痕。 轻声道:“姑娘莫难过,楚公子瞧着冷,心里头——” “别说了。” 我按住心口。 三日前他醉卧我闺房,攥着我腕子叫“阿雪”时,眼里也有这样的暖意。 可天未亮他便披衣离去,连案头我新抄的《诗经》都没看一眼。 第二章:庙会惊鸿 戌时三刻的灯市像条流火的河,春桃攥着我的袖口直往糖画摊挤: “姑娘快看,是并蒂莲呢!” 我盯着那抹暖黄的糖稀,想起楚墨去年上元节说的话。 “阿雪掌心的茧,倒像莲花骨朵”。 那时他正握着我的手教射箭,指尖擦过我虎口的薄茧,惊得我松弦时箭簇偏了三尺。 如今想来,他掌心的薄茧该比我更厚些,毕竟是常年握剑的人。 “让开!” 尖细的叫嚷声打断思绪,三两个纨绔子弟推搡着人群走来。 为首的紫衫公子眯眼打量我鬓间的银蝶步摇: “这不是苏府的雪娘子?听闻你素日爱抄经,可曾抄过《孔雀东南飞》?” 周围人哄笑起来,我攥紧春桃的手后退,撞在身后的灯笼架上。 绢花掉落时,听见熟悉的冷喝:“徐公子好雅兴。” 楚墨拨开人群时,腰间玉佩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今日穿了件暗红色云锦袍子,是我去年替他选的料子,说“衬他眉骨”。 紫衫公子脸色一变,拱手道:“楚兄误会了,我等不过是——” “不过是看阿雪好欺负?” 楚墨上前半步,声音轻得像在切剑穗, “她袖口沾了你的酒气,这笔账怎么算?” 我低头看自己袖角,才发现不知何时蹭了片暗黄酒渍。 楚墨忽然解下外袍披在我肩头,松烟香混着体温将我裹住。 他指尖掠过我耳后碎发时,我听见他喉间低低的气音: “躲在我身后。” 人群渐渐散开,春桃识趣地去买糖画,灯笼的光在楚墨侧脸投下明暗交界线。 我望着他紧抿的唇瓣,想起十五岁那年他替我赶跑恶犬后,也是这样绷着脸不说话。 却在我发抖时,将我塞进他披风里, 说“狗牙印在你腿上,倒像是我咬的”。 “为何总穿旧衣?” 他忽然开口,指尖捏住我裙角的补丁。 “苏尚书府不至于连件新襦裙都——” “是我自己想穿。” 我打断他,摸向腰间的蝴蝶胎记,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热度。 “这料子软,适合抄经时久坐。” 他忽然抓住我手腕按在灯笼架上,木架吱呀作响,暖黄的光透过纸罩,将他瞳孔染成琥珀色。 “适合抄经?”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我, “那昨夜我在你窗下,为何见你穿着月白寝衣,在月光下描《长恨歌》?”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住。 昨夜我确实在抄“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却不知他在墙外看了多久。 他指尖碾过我腕间脉搏,像在拿捏弓弦的力道: “阿雪总说我是你墨哥哥,可哪有哥哥……” 他忽然噤声,喉结滚动着擦过我额头。 “哪有哥哥怎样?” 我仰头看他,闻到他身上混着的酒气。 是醉仙居的桃花酿,他从前说“太甜,像阿雪的性子”。 他猛地别过脸,耳尖红得比灯笼还要透亮。 却在我试图推开时,将我攥得更紧: “像我这样,想把你揉碎了藏进怀里的。” 巷口的风掀起他额前碎发,扫过我鼻尖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他的拇指摩挲着我唇瓣,像在摩挲一支将放的箭: “他们说你像菩萨,可菩萨会在我受伤时,偷偷替我换金疮药吗? 会在我梦魇时,握着我的手说‘墨哥哥莫怕’吗?” “那是妹妹该做的。” 我闭上眼,任由他的唇落在我眉心。 “就像哥哥该娶门当户对的妻,不该……” “不该什么?” 他咬住我耳垂,声音烫得惊人。 “不该在看见你替别的男子捡玉佩时,想把那人的手砍断? 不该在你替我系玉带时,故意屏住呼吸,等你抬头看我?” 我猛地睁眼,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在慈恩寺替徐焕捡玉扳指时,故意用帕子擦了三遍; 知道我替他系玉带时,指尖在“永结同心”四个字上多停了三息。 “阿雪,我疼。” 他忽然将脸埋在我颈间,像个受伤的孩子。 “从十五岁那年你替我包扎伤口开始,这里就一直在疼。” 他握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口,那里跳得极快,像要撞碎肋骨飞出来。 我触到他内衣下的纱布——是今早我让人送去的金疮药,浸着淡淡的白芷香。 春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忽然低头,用唇堵住我即将出口的提醒。 这次的吻不再像巷口那次急切,而是辗转碾磨,像在解一支系了多年的绳结。 他舌尖卷着我唇角的颤抖,指节捏得我腰骨发疼。 却在春桃的惊呼声传来时,用披风将我整个人罩住,只留一片阴影里的湿热呼吸。 “别怕……” 他的指尖掠过我腰间胎记,忽然轻笑出声, “蝴蝶要飞出来了,阿雪。” 我攥紧他后背的衣料,感受他在我颈间发颤的呼吸,忽然想起慈恩寺的签文—— “情丝如茧,心字成灰”。 原来不是心成灰,是茧成蝶,总要经过些撕心裂肺的疼。 马车里的烛火被风吹得明灭不定。 楚墨替我褪去被冷汗浸透的中衣时,指腹擦过我锁骨的红痕。 “徐焕的手碰过这里吗?” 他哑着嗓子问,我摇头,他便咬得更重,“只能是我。” 我望着他发间微乱的金冠,想起方才在巷口,他为我挡住登徒子时,金冠险些被撞落。 那时他说“阿雪别怕,有我在”, 语气像极了三年前我落水时,他跳进湖里救我时的模样。 “楚墨,你会后悔吗?” 我抓住他即将解开我裙带的手,指甲掐进他掌心。 他低头看我,眼里映着烛火的光,像落了两把小扇子: “若后悔,便不会在你十六岁那年,故意将箭射偏,让你以为是自己赢了。” 我忽然想起那年射箭比赛,我明明十环全中,他却偏说“阿雪的箭风比我**分”。 原来他早就知道,知道我每次替他抄经时,都会在纸页间夹一片花瓣; 知道我听见他说“林氏贤淑”时,会躲在廊下掉眼泪。 他吻去我眼角的泪,指尖终于解开最后一根系带。 月光落进我汗湿的锁骨,他忽然低头,用舌尖接住一颗即将坠落的泪珠:“甜的。” 他抬头看我,嘴角沾着水光,“阿雪的眼泪,比蜜渍梅子还要甜。” 春桃的咳嗽声从车帘外传来时,楚墨吻住我的唇。 我慌忙去推他,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软枕上。 他的鼻尖蹭过我脸颊,声音里带着餍足的沙哑: “别管她,让她去买些安神香……” 我浑身发烫,抬手去捶他肩膀,却触到他后背狰狞的旧疤——那是替我挡山贼时留下的。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唇边,轻轻咬住我的指尖: “疼吗?我带你去看的塞外雪,比这疼多了。” 马车突然颠簸,我撞进他怀里,听见他闷哼一声。 低头看去,是他腰间的玉佩硌到了我—— 旧的“长毋相忘”玉佩,不知何时被他换了回来,穗子上还系着我去年送的红绳。 “阿雪,看着我。” 他托起我的下巴,拇指摩挲着我红肿的唇瓣, “记住现在的我,不是楚公子,不是墨哥哥,是……” 他忽然顿住,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继而被浓烈的情欲淹没, “是要带你飞出这牢笼的人。” 我望着他眼底的光,忽然伸手勾住他脖颈,将他拉向自己。 这次换我主动吻他,像吻一只终于落在掌心的蝶。 车外的更夫敲了两遍梆子,车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我们交缠的影子,在车帘上织出一幅破茧的画。 第三章:茧中春深(两个月后) 铜镜里的面色比案头的白芷还要苍白。 我攥着帕子蹲在马桶边,听春桃在廊下与人争执: “我说了姑娘身子不适,什么贺礼都不收!” 檀香混着药味钻进鼻尖,我猛地起身,撞翻了妆奁里的鎏金镯子—— 那是楚墨三日前差人送来的,说是楚夫人属意的婚聘样式。 “姑娘可好些了?” 春桃推门进来,目光落在我攥紧的裙角上, “方才张妈说,您这月的癸水又……” 她忽然噤声,盯着我小腹的眼神像见了鬼。 我转身推开窗,让五月的槐花香灌进肺里,却压不住喉间翻涌的酸意。 “去请稳婆。” 我捏碎手中的蜜饯,琥珀色的果肉掉在裙上。 春桃扑通跪下,青丝扫过青砖: “姑娘三思!若是被老爷知道——” “他不会知道。” 我打断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 “楚墨明日便要娶林府的姑娘,这消息……不该污了他的喜宴。” 昨夜他翻墙来见我时,酒气混着新娘妆的脂粉味。 “阿雪,等我……” 他攥着我手腕往床上带,却在看见我颈间红痕时猛地推开我, “这是哪个登徒子留的?” 我望着他眼底的血丝,忽然笑出声—— 他忘了,那是三日前他咬出来的印子,当时他还哑着嗓子说“阿雪这里红了,像朵开败的芍药”。 “姑娘,稳婆来了。” 春桃的声音带着颤音。 我摸了摸小腹,那里还平平坦坦,像藏着只正在结茧的蝶。 稳婆搭脉时,我数着窗纸上的竹影,听她念出“喜脉,约两个月”时,想起楚墨书房的《千金方》。 里面说“有子之初,其母不知,犹蹈冰履火”。 黄昏时我独自坐在回廊,看仆人们忙着挂红绸。 楚墨的喜服是茜色云锦,昨日我在绣庄见过。 领口绣着并蒂莲,针脚比我当年给他绣的箭囊细密十倍。 腰间玉佩换成了新的,雕着“永结同心”。 旧的那枚早被他扔在我妆奁里,“长毋相忘”四个字磕掉了半边。 “阿雪?” 熟悉的声音惊得我险些打翻茶盏。 楚墨站在月洞门处,喜服外还罩着件墨色大氅,发间金冠折射的光刺得我眼眶发酸。 他走过来时,我闻到他身上混合的沉水香与龙涎香。 想起昨夜他说“林氏不过是家族安排,我心里只有你”时,也是这样的气味,混着谎言的甜腻。 “明日便要成亲了,怎的还往我这儿跑?” 我笑着摸向鬓间银蝶,却触到一片空荡—— 那枚步摇早在庙会那晚遗落在巷口了。 他伸手想碰我脸颊,却在半途转了方向。 替我拢了拢披风:“后天随我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吧,京中太乱……” “乱?” 我抬眼望他,看见他耳尖还留着昨夜我掐出的红痕, “是怕林姑娘知道我这替身的存在?还是怕楚伯父发现你书房暗格里的……” 我故意顿住,看他瞳孔骤缩的模样,像极了那年我揭穿他偷偷替我抄经时的神情。 他忽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要捏碎骨头: “阿雪何时学会拿话刺人了?我对你……” “对我如何?” 我打断他,任由滚烫的泪砸在他喜服上,晕开小片深色, “是像对那盆被你浇死的绿萼梅,还是像对那盏被你摔碎的青瓷灯? 楚墨,你总说我像菩萨,可菩萨也该有血有肉……” 他的吻堵住余下的话。 这次没有往日的温柔,像是要把两个月来的隐忍都碾进我骨头里。 我尝到他唇角的血腥味,不知是我的泪还是他咬破了唇。 腰间忽然一阵刺痛,是他的玉佩硌着我—— 新刻的“永结同心”四个字,正在我旧伤的位置,一下下磨着结痂的疤。 “等我成了亲……” 他喘着气埋在我颈间,指尖掠过我小腹时忽然顿住, “阿雪,你瘦了。” 我闭上眼,任他解开我襦裙,感受他落在我腰间胎记上的吻。 像蝴蝶振翅,却始终飞不出这满是红绸的牢笼。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子时三刻,离他的吉时只剩五个时辰。 第四章:雪夜残棋 立冬那夜的雪下得格外急,春桃拦在门槛前直掉眼泪: “姑娘身子这样,何苦去受那罪?” 我摸着小腹换上旧棉袄,将楚墨送的鎏金镯子塞进箱底。 那东西太扎眼,像根刺在肉里的金簪,每次看见都要疼上三分。 “去醉仙居。” 我裹紧斗篷,任雪花扑在脸上。 去年今日,楚墨在这里替我赢了只拨浪鼓, 说“等阿雪有了孩子,便可拿来逗弄”。 如今那拨浪鼓还在妆奁里,木柄上的红漆被我摸得发亮。 他却要在明日带林氏去庄子上赏梅。 醉仙居二楼的炭火烧得正旺,我在角落坐下时,看见楚墨的玄色大氅搭在栏杆上。 他对面坐着个穿湖蓝缎子的公子,正笑着推过酒盏: “楚兄新婚燕尔,怎的反倒来喝闷酒? 莫不是林夫人管得严?” “她素来懂事。” 楚墨端起酒碗,喉结滚动时,我看见他颈间露出的红痕。 是今早林氏替他系玉带时抓的。 心口忽然一阵抽痛,我忙按住桌角,却碰倒了茶盏。 清脆的碎裂声里,他猛地转头,目光扫过我泛青的眼角,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阿雪?” 他起身时碰翻了棋盘,黑子白子滚了满地。 我冲他笑了笑,任店小二收拾碎片,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雪水还要凉: “楚公子好兴致,原以为成了亲便要守着夫人,倒不知还能出来饮酒。” 他两步跨到我面前,身上混着雪水与酒气的冷香。 我望着他眉间的川字纹,想起十六岁那年他染了风寒, 也是这样皱着眉任我喂药,却在我转身时攥住手腕, 说“阿雪喂的药,比蜜水还甜”。 “你怎的来了?” 他压低声音,指尖掠过我发梢时停住, “头发湿成这样,若染了风寒……” “劳楚公子挂心。” 我避开他的手,叫来小二添酒, “听闻公子明日要去庄子上,特来敬杯薄酒,祝公子与夫人……” 我顿住,看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琴瑟和鸣。” 他忽然按住我斟酒的手,力道大得让酒液溅在袖口: “阿雪明知我……” “明知什么?” 我仰头看他,让烛火在瞳孔里晃出细碎的光, “明知公子娶林姑娘不过是迫于无奈? 明知公子书房暗格里的簪子,是我仿着林姑娘的样式做的?” 他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撞在栏杆上。 周围酒客的目光纷纷投来,我听见有人低声议论, “苏府的姑娘怎的跟楚公子纠缠不清”。 楚墨的脸色比案头的宣纸还要白,盯着我颤抖的唇瓣。 忽然伸手扣住我后颈,将我按进他怀里。 “别再说了。” 他的下巴抵着我发顶,声音闷得像隔着层湿布, “等从庄子上回来,我便向父亲提亲……阿雪再等等,就当是……” “当是体谅公子的难处?”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角竟有血丝, “可我等不了了,楚墨。” 我故意咬重他的名字,像咬碎一颗带刺的青果, “有些东西……等不得。” 他忽然捏住我下巴,指腹碾过我唇瓣: “你是不是病了?为何总说胡话?” 我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烛火,想起稳婆说 “胎儿两个月大时,母亲的身子便要显了”。 小腹处忽然一阵抽痛,我险些栽进他怀里,却在他伸手搀扶时猛地推开。 “楚公子该回去了。” 我抓起斗篷往楼下走,听见他在身后叫我名字,却不敢回头。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我摸着腰间的蝴蝶胎记, 想起他昨夜吻这里时说“阿雪是我的菩萨,只能渡我一人”。 可菩萨若动了凡心,便要坠进红尘里,永不得超生。 刚转过街角,一阵剧烈的恶心翻涌上来。 我扶着墙干呕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墨的大氅裹住我肩头,他攥着我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 我隔着锦缎听见他慌乱的心跳,像擂鼓般震得人发晕。 “到底哪里不舒服?” 他声音发颤,指尖掠过我小腹时忽然顿住, “这里……是不是……” 我猛地抬头,看见他瞳孔里炸开的光,像流星划过冬夜的天空。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雪越下越大,将他眉间的川字纹都染成了白色。 “不过是胃疾。” 我挣开他的手,将冻得发紫的指尖藏进袖子里, “楚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莫要让夫人等急了。” 我转身走进风雪里,听见他在身后低喊我的名字,却没有回头。 怀里的暖炉早已凉透,像极了他书房里那盏被我摔碎的青瓷灯。 碎成八瓣,每瓣都映着他说“阿雪最懂规矩”时的模样。 第五章:茧破时分 腊月初五,我在回廊里晒佛经,听见前院传来喧哗。 春桃抱着药包跑进来,鬓间簪子歪得不成样子: “姑娘快躲躲!楚公子带着林夫人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便被推开。 楚墨的玄色大氅扫过满地阳光,林氏的茜纱裙紧随其后。 “阿雪。”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为何不告诉我?” 林氏猛地转头,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就看见楚墨攥住我手腕的模样。 她腕间金镯相撞发出脆响,与慈恩寺那日如出一辙。 “楚公子这话可笑。” 我轻轻抽回手,摸向腰间的蝴蝶胎记, “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有什么事需得告诉您?” 林氏忽然笑出声,指尖抚过鬓间红宝石簪子: “苏若雪,你以为怀上孩子就能母凭子贵?我告诉你,楚家的门——” “够了!” 楚墨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张宣纸,拍在桌上时震得茶盏轻晃, “这是休书。” 林氏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比宣纸上的墨字还要惨白。 我盯着那纸薄宣,看见“林氏善妒,有违妇德”的字迹。 墨迹未干,尾端洇着小片水痕。 春桃倒吸冷气的声音混着窗外风声。 楚墨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熟悉的川字纹几乎要刻进眉骨里。 “楚墨,你疯了?” 林氏抓起休书撕成两半,碎纸飘落在她茜纱裙上,像撒了把伤心的雪, “你父亲若知道你为了个——” “我父亲那里,自有我去交代。” 楚墨打断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剑, “从今日起,你我再无瓜葛。” 林氏忽然扑过来抓挠他的脸,金镯子划破他耳垂,鲜血滴在我绣着并蒂莲的鞋面上。 “你明明说过会娶我!” 她尖叫着,发间金钗掉落,露出后颈那颗朱砂痣。 与我画舫屏风上的仕女一模一样。 楚墨猛地推开她,后退半步撞在博古架上,青瓷瓶摇晃着险些坠落。 “林姑娘该怨的,” 我弯腰捡起半张休书,指尖抚过楚墨苍劲的笔迹, “是他书房暗格里的簪子,是他靴底的青苔,是他每夜梦里的名字。”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后血迹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淌,像条蜿蜒的红线, “不过如今好了,楚公子既已休妻,便该兑现雪夜的承诺。” “阿雪,我……” 他伸手想碰我,却在看见林氏蜷缩在地的模样时顿住。 院外传来楚府管家的脚步声,春桃慌忙关上院门。 檐下冰棱断裂的脆响里,我听见林氏的抽泣混着楚墨的叹息。 “楚公子且回吧。” 我转身走向内室,听见他在身后叫我全名。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我,像陌生人,又像隔世的故人, “苏若雪,三日之后,我必来娶你。” 我攥紧袖口的手背上,还留着他昨夜替我暖手时的温度。 透过窗纸,我看见林氏被丫鬟扶着离去,茜纱裙扫过满地碎纸, “休书”二字在雪地上洇成模糊的墨团。 楚墨独自站在廊下,抬头望着我晒在竹竿上的佛经。 风掀起经页,露出里面夹着的、他三年前送我的玉佩碎蝶。 第六章:断茧成蝶 第二日卯时,楚府便炸开了锅。 春桃扒着门缝听完墙根,回来时眼睛亮得像点了灯: “姑娘!楚公子在祠堂跪了整夜,楚老爷拿藤条抽他,他竟一声不吭!” 我摸着小腹替阿念缝虎头鞋,针尖扎破指尖时,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斥骂声。 “逆子!你要娶那丫头,除非我死!” 楚伯父的怒吼混着藤条抽在皮肉上的闷响, “林氏之父是你仕途助力,你竟敢……” “父亲要仕途,儿子要心尖人。” 楚墨的声音带着血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 “当年母亲病重,若不是阿雪日日守着煎药,您如今连个端茶的人都没有。” 院外的雪忽然下大了,我放下绣绷走到檐下。 看见祠堂方向腾起的烛火,像极了那年楚墨染风寒时,我守在他床边点的三十盏酥油灯。 春桃替我披上斗篷,忽然指着角门方向: “姑娘快看!” 是楚墨,他半边衣襟染着血,却捧着个朱漆匣子大步走来。 发间金冠歪得不成样子,却在看见我时,眼里亮起我从未见过的光。 “阿雪,”他单膝跪地,雪花落在他睫毛上, “这是我十六岁时求母亲替我备下的聘礼,原想等你及笄……” 他打开匣子,里面是支累丝金凤簪,翅膀上的珍珠缀着我最爱的淡水色。 我想起十五岁生辰那晚,他翻墙进来时被竹刺划破手背。 却藏着这支簪子说“阿雪戴金器才好看,像小太阳”。 “楚墨,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我蹲下来替他拂去肩上雪花,触到他后背潮湿的血迹, “楚府不会容我,京中贵女会戳断脊梁骨,你……” “我只要你。” 他抓住我指尖按在自己胸口,那里跳得极快,像要撞碎肋骨飞出来, “疼吗?” 我摸着他后背的伤,他却摇头: “比不上你瞒着我有孕时,我这里疼。”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 第三日申时,楚墨果然来了。 他换了身簇新的月白锦袍,却在腰间挂着那枚碎蝶玉佩。 楚府的马车停在巷口,管家远远站着叹气。 他却像没看见,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过青石板,像走过我们的前半生。 “怕吗?” 他低头看我,我看见他眼底映着我的影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我摇头,将绣着“长毋相忘”的帕子塞进他袖中——那是用他旧玉佩的穗子改的。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是我们约定的吉时。 雪停了,檐角挂着串冰晶,像串未说完的情话。 终章:蝶舞清平 暮春的扬州城飘着柳絮,我蹲在巷口给阿念编花环,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松烟香。 小女孩忽然指着来人笑出声:“爹!是蝴蝶风筝!” 楚墨的脚步猛地顿住,盯着阿念腕间晃动的羊脂玉坠。 那是他用休妻那日扯断的玉佩改的,雕成了一对小蝴蝶。 “慢些跑,念儿!” 他笑着张开胳膊,任女儿扑进怀里。 阳光落在他的后背,衣服底下的疤痕上,是楚伯父抽的三十鞭。 却在结痂时,被我用金箔贴成了蝴蝶的形状。 林氏的父亲终究没弹劾他,听说她再嫁时,陪嫁里多了支断了翅的金凤簪。 “累吗?” 我替他拂去肩头柳絮,触到他藏在袖中的帕角。 还是那方“长毋相忘”,边角磨得发旧,却洗得雪白。 他忽然低头吻我额角,胡茬蹭得人发痒: “带你和念儿看尽千山万水,便是累死,也是快活的。” 阿念举着蝴蝶风筝跑远了,楚墨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匣子。 里面是支崭新的累丝金凤簪,翅膀上的珍珠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水色的光。 “当年断了支,如今补支新的。” 他替我别在发间,指尖掠过我唇角, “阿雪,以后不会再让你掉眼泪了。” 远处传来卖糖画的吆喝声,阿念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 我望着漫天柳絮,想起慈恩寺的签文早已被我折成纸船,顺着护城河漂远了。 如今掌心握着的,是楚墨滚烫的手,是阿念软糯的“爹爹娘亲”,是比翼双飞的蝶。 在破茧后的春天里,飞得那样轻,那样暖。 故事完 (宋薇澜唐一帆靳毅)的命运在新篇章中如何发展小乖别乱动靳书记他会失控宋薇澜唐一帆靳毅结局(小乖别乱动,靳书记他会失控)的揭秘番外故事。浮云流水忘凡尘萧承泽白染小说在线阅读完整在线阅读(白染萧承泽沈倾)最近章节列表萧承泽白染是什么小说(浮云流水忘凡尘)番外篇精彩不断(沈倾萧承泽白染)复杂的命运世界!沈辞姜知夏小说番外(走过最遥远的路是你)意外的彩蛋内容曝光(沈辞姜知夏白蕊)的命运引发众多猜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