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程总，你人设崩了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程总，你人设崩了全文免费阅读（周以棠程景珩）

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越来越急，周以棠从设计图纸中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办公室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工位还亮着一盏孤灯。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被雨水模糊，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来。

"又这么晚了。"她小声嘀咕，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3:17。最后保存文件，关机，收拾背包。明天就是方案提交的截止日期，她负责的商业空间设计部分还有几个细节需要完善，但连续工作了十四小时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

电梯下到一楼，旋转门外的雨势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下午还是晴空万里，谁能想到深夜会下起暴雨。周以棠翻遍背包，只找出一把折叠伞，而且还是上次购物赠送的劣质赠品。

"算了，总比没有强。"她自言自语地撑开伞，冲进雨幕。

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裤脚和球鞋。公交站台空无一人，电子屏显示末班车已在五分钟前离开。周以棠咬着下唇，手机软件上叫车排队显示前面还有78人。雨水顺着伞骨的缝隙漏下来，滴在她的鼻尖上。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上车。"简短的两个字，不容置疑的语气。

周以棠愣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到睫毛上。那是程景珩，公司的总裁，建筑设计界的传奇人物，年仅三十岁就带领企业在国内外拿下一系列标志性项目。而她只是设计部一个入职不到两年的普通员工。

"程、程总？"她的声音被雨声吞没大半。

程景珩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显得更加锐利。"我说上车。"他重复道，语气依旧冷淡，"除非你想在这里站到天亮。"

周以棠手忙脚乱地收起伞，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真皮座椅冰凉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的事实，顿时僵住不敢靠实。

"地址。"程景珩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绿城花园小区，谢谢程总。"周以棠小声回答，偷偷拧着自己衣角的水，生怕弄湿了这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雨刷规律的声响和空调运转的细微嗡鸣。周以棠屏住呼吸，余光打量着身旁的男人。程景珩的侧脸线条如刀削般锋利，微抿的薄唇和紧绷的下颌线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肃。他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精致的袖扣在仪表盘灯光下偶尔闪烁。

"你在做星河湾的项目？"程景珩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周以棠一惊，差点咬到舌头。"是、是的，我负责商业中庭的设计部分。"

"为什么采用弧形动线？"他依旧目视前方，语气像是在审问。

提到专业，周以棠稍微放松了些。"传统直线动线虽然效率高，但缺乏探索乐趣。弧形设计能延长顾客停留时间，配合绿植和水景营造休闲氛围，提升商业价值。"

程景珩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能答得这么流畅。"想法不错，但施工难度和成本考虑过吗？"

"我计算过，增加的钢结构成本在五年内可以通过租金溢价收回……"周以棠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抱歉程总，我太啰唆了。"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周以棠悄悄瞥见程景珩的袖扣上刻着极小的"cr"字样，应该是定制款。就在她出神时，车子一个转弯，她没坐稳，湿漉漉的背包滑落，在真皮座椅上留下一摊水渍。

"对不起！"周以棠慌乱地掏出纸巾去擦，却越擦面积越大。

程景珩皱了皱眉，从扶手箱取出一条灰色毛巾递给她。"用这个。"

毛巾质地柔软，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周以棠小心翼翼地擦拭座椅，脸颊发烫。"真的很抱歉，程总，我……"

"到了。"程景珩打断她，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周以棠如蒙大赦，迅速把毛巾叠好放在座位上。"谢谢程总送我回来，这个我洗干净再……"

"不必。"程景珩已经重新看向前方，"明天把星河湾的完整方案发我邮箱。"

周以棠连忙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补了句"好的程总"。她推开车门，雨势已经小了些。犹豫了一下，她从包里掏出那把折叠伞："程总，这把伞您……"

车窗已经开始上升，程景珩的声音透过最后一丝缝隙传来："不用。"

黑色奔驰驶离，尾灯在雨夜中划出两道红色轨迹。周以棠站在原地，雨水打在脸上，却莫名记得车窗完全闭合前，程景珩最后看向她的那一眼——深邃如夜空，让人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探索。

周以棠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眨了三次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项目组调整通知：周以棠同事即日起加入"城市之光"商业综合体项目组，向方阳汇报，抄送程景珩】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城市之光"是公司今年最重要的项目，投资额超过二十亿，原本只有资深设计师才有资格参与。而她——一个入职不到两年的初级设计师，居然被调进去了？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设计部主管张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同事。

"以棠，恭喜啊！"张敏笑容满面，"刚收到通知了吧？程总亲自点名要你加入’城市之光’。"

"程总？"周以棠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脑海中闪过雨夜车里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对啊，听说你在星河湾项目上的表现引起了他的注意。"张敏拍拍她的肩膀，"下午两点到28楼会议室参加项目启动会，别迟到。"

周以棠点点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余光瞥见同事林妍正斜眼看着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有些人运气就是好，一次顺风车就能搭上快车道。"林妍拨弄着新做的指甲，声音不大不小。

周以棠假装没听见，低头整理文件，耳根却烧了起来。她知道公司里最忌讳的就是被传靠关系上位，尤其是和程景珩这样的高层。

下午1:50，周以棠站在28楼电梯口，深呼吸三次才走进去。会议室已经坐了十几个人，她悄悄溜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人都到齐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程景珩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走进来，肩线挺括得像刀削一般。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投影前，打开电脑。

"城市之光项目，下周一正式启动。"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方阳，人员介绍。"

坐在周以棠旁边的年轻男子站起来："这是我们的核心团队，建筑设计由李明负责，结构……"

周以棠偷偷观察程景珩。他站在投影旁，光影交错中侧脸轮廓更加分明，浓眉下是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与雨夜那个送她回家的男人判若两人。

"这位是周以棠，负责商业空间的人流动线设计。"方阳点到她的名字。

程景珩的目光扫过来，在她脸上停留不到一秒。"嗯。"就这一个音节，然后转向下一个话题。

会议持续两小时，程景珩对每个细节都追问到底。周以棠记了满满六页笔记，手心全是汗。当讨论到商业中庭设计时，程景珩突然看向她。

"周以棠，你的想法？"

被点名的瞬间，周以棠感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我……我认为可以借鉴星河湾项目的弧形动线，但根据这里的客流分析，需要增加两条应急通道……"

程景珩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明天下午五点前，把详细方案发我邮箱。"说完就宣布散会。

人群陆续离开，周以棠慢吞吞地收拾文件，希望等大家都走了再出去。会议室很快空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拿起笔记本准备离开。

"咖啡机在哪？"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把笔记本扔出去。程景珩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茶……茶水间在走廊右边。"周以棠结结巴巴地回答。

程景珩微微点头，转身离开。周以棠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我……我也要去接水。"

公司的茶水间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程景珩站在咖啡机前，熟练地操作着。周以棠接了一杯温水，偷瞄他的背影。宽肩窄腰，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腿，每一寸线条都像精心设计过。

就在她出神时，程景珩突然转身，两人差点撞个满怀。周以棠手一抖，杯里的水洒出来，溅在程景珩的白衬衫上。

"对不起！"她慌忙抽出纸巾去擦，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胸膛，隔着衬衫能感受到结实的肌肉。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继续擦拭，结果越擦水渍扩散得越大。

程景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但不容挣脱。"够了。"他的声音低沉。

周以棠抬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清他的眼睛——深褐色的瞳孔像两潭静水，看不出喜怒。她的手腕被他握着，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略微粗糙的指腹。

"抱……抱歉，程总。"她小声说，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程景珩松开手，接过她手中的纸巾自己擦拭。"你总是这么冒失？"

"不是的，我只是……"周以棠不知如何解释，难道说是因为你太好看让我分心？

"明天五点前，我要看到方案。"程景珩没再追究，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锁骨的一小片肌肤，转身离开。

周以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握过的温度。

接下来的三天，周以棠几乎住在公司。她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商业综合体案例，反复修改方案。第四天凌晨三点，她终于完成最后一版设计，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以棠，醒醒！九点了，程总十分钟后到！"方阳的声音把她惊醒。

周以棠一个激灵坐直身体，慌忙检查文件。方阳递给她一杯咖啡："别紧张，程总虽然严格，但很专业。"

会议室里，程景珩翻看她的方案，眉头越皱越紧。周以棠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动线设计太理想化，消防通道位置不合理，材料成本超出预算20%。"程景珩把文件合上，"全部重做。"

周以棠咬住下唇，眼眶发热。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的心血啊。

"程总，我认为弧形动线确实能提升商业价值……"她试图解释。

"你认为？"程景珩打断她，"数据呢？案例呢？拿不出实证的设计只是纸上谈兵。"

会议结束后，周以棠冲进洗手间，锁上隔间门才让眼泪掉下来。她洗了把脸，正准备出去，听到外面有人进来。

"...周以棠的方案又被程总否了？"是林妍的声音。

"第三次了，听说程总让她全部重做。"另一个女同事回答。

"我就说嘛，靠蹭车攀关系能有什么真本事。"林妍的冷笑让周以棠握紧了拳头，"程总最讨厌这种走捷径的人。"

脚步声远去后，周以棠才出来，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红。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再去查些资料。

经过小会议室时，她听到程景珩和方阳的对话。

"...周以棠的方案虽然执行上有问题，但创意很惊艳。"程景珩的声音，"那种弧形动线的想法，国内很少有人尝试。"

"所以您才把她调进项目组？"方阳问。

"她需要磨炼，但有潜力。"

周以棠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离开，心跳如鼓。原来他并不是完全否定她？

回到工位，她发现桌上多了一杯热咖啡和一张便签：「程总让我转告，参考新加坡滨海湾和东京六本木的案例。——方阳」

周以棠捧着咖啡，突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她打开电脑，重新开始工作。这一次，她要把所有细节都做到完美。

晚上十点，办公室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正当她专注建模时，一杯热牛奶放在了她面前。

"别熬太晚。"方阳笑着说，"程总其实很关注你的进展，让我每天汇报。"

周以棠惊讶地抬头："真的？"

"我从没见他这么关注一个初级设计师。"方阳意味深长地说，"加油吧，机会难得。"

方阳走后，周以棠捧着温热的牛奶，想起程景珩在洗手间外的那番评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许，她真的有机会证明自己？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周以棠喝了一口牛奶，重新投入工作。这一次，她不仅要做出让程景珩满意的方案，还要证明自己值得他的期待。

公司年度团建选在了市中心一家高档酒店。周以棠站在宴会厅角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边。她本不想参加这种社交活动，但人事部强调全员必须到场。

"下面有请设计部的周以棠同事为我们表演古筝独奏！"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

周以棠浑身一僵。她根本没报名表演节目。转头看向设计部的座位，林妍正冲她露出得意的笑容，显然是她搞的鬼。

掌声中，周以棠硬着头皮走向中央的舞台。经过摆放好的古筝时，她深吸一口气。大学时为了缓解压力学的这门技艺，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我演奏一曲《高山流水》。"她轻声说，手指抚上琴弦。

第一个音符响起，宴会厅的嘈杂声逐渐安静下来。周以棠闭上眼睛，让肌肉记忆带领手指在二十一根弦上舞动。琴音如山涧清泉，时而舒缓如溪流，时而急促似飞瀑。

当最后一个余音消散，她睁开眼，掌声雷动。目光扫过台下笑脸，却在最后一排捕捉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程景珩倚墙而立，双臂交叉在胸前，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隔着整个宴会厅的距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的重量。

周以棠匆忙鞠躬下台，心跳快得不像话。回到座位后，她偷偷望向程景珩刚才站的位置，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林妍酸溜溜地说，"不过在这种场合表演传统乐器，是不是太做作了？"

周以棠没有理会，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宴会厅。走廊尽头有个露天平台，她需要呼吸些新鲜空气。

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城市的灯火在脚下延展。身后传来脚步声，周以棠回头，呼吸一滞——程景珩手持红酒杯，正向她走来。

"程总。"她下意识站直身体。

程景珩在她身旁停下，目光投向远处夜景。"弹得不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周以棠心头一颤。

"谢谢，只是业余爱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学多久了？"

"大学三年。"周以棠没想到他会继续问，"那时候压力大，古筝能让人静心。"

程景珩轻轻摇晃酒杯，红酒在杯壁上留下琥珀色的痕迹。"为什么压力大？"

"建筑设计专业很耗精力，我又拿了全额奖学金，不敢松懈。"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太多个人信息，连忙补充，"程总怎么会来团建？您往年不是都不参加吗？"

程景珩侧过脸，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公司文化很重要。"官方至极地回答。

两人陷入沉默，却奇异地不觉得尴尬。周以棠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的侧脸，发现他眉间有一道很浅的皱纹，像是经常皱眉留下的痕迹。

"回去吧，要切蛋糕了。"程景珩突然说。

周以棠点点头，跟着他走向电梯。电梯门关上后，她刻意站到最角落，与程景珩保持距离。楼层数字缓缓下降，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电梯猛地停住，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

周以棠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黑暗中，她听到程景珩冷静的声音："紧急制动，很快会恢复。"

但一分钟过去了，电梯依然静止。周以棠的掌心开始冒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黑暗像是有重量一般压在她胸口，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这是她最害怕的情况——幽闭恐惧症发作。

"周以棠？"程景珩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滑坐在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指甲深深掐入手臂。"对……对不起……我……"话语破碎成急促的喘息。

突然，一束手机光亮起，程景珩蹲在她面前，眉头紧锁。"幽闭恐惧症？"

周以棠只能点头，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黑点。

"听我说，"程景珩的声音异常清晰，"你知道伦敦证券交易所和纽约证券交易所在交易机制上的根本区别吗？"

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让周以棠愣了一下。"什……什么？"

"伦敦是报价驱动，纽约是指令驱动。"程景珩继续说，同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钢笔，在手机光下闪闪发亮，"知道这支万宝龙限量版为什么值三万块吗？因为它笔尖的铱金含量……"

周以棠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注意力被他的话题吸引。"您……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分散注意力。"程景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有效吗？"

周以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恐慌症状确实减轻了。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紧抱膝盖的手臂。

程景珩站起身，但没关掉手机灯。"我第一次去华尔街时22岁，站在纽交所大厅，看着那些交易员像疯子一样喊叫……"

他继续讲述金融市场的趣事，声音低沉平稳。周以棠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被一些专业细节吸引。原来程景珩不仅懂建筑设计，对金融也如此了解。

"您学过金融？"她好奇地问。

"沃顿商学院mba。"程景珩简短回答，"恐慌好些了？"

"嗯，谢谢您。"周以棠扶着墙壁站起来，突然意识到程景珩为了安抚她，竟然说了这么多话——这与他平日寡言的形象大相径庭。

电梯突然震动一下，灯光恢复，随即开始正常运行。两人都下意识地整理衣着，回到各自的"安全距离"。

电梯门打开时，程景珩却拦住她，从名片夹取出一张递过来。"有需要可以找我。"他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周以棠接过那张质感厚重的名片，上面除了联系方式，还手写着一行小字：cr建筑设计集团创始人兼ceo。她小心地放进钱包最里层，像是珍藏什么宝贝。

回到宴会厅，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短暂失踪。团建结束后，周以棠特意等了半小时才离开，避免与程景珩同乘电梯的尴尬。

接下来的一周，周以棠每天都会想起电梯里那个不似平日的程景珩。周五加班时，她送文件去程景珩办公室，发现人不在，桌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和一瓶胃药。

"程总又没吃午饭？"方阳正好进来取文件。

"他经常这样？"周以棠忍不住问。

方阳叹气："程总有慢性胃炎，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上次胃出血住院，医生严令他按时进食，但你也知道他的性格……"

周以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第二天一早，她比平时早到公司一小时，将一个纸袋放在程景珩办公室门口。里面是她亲手做的三明治、水果和一张便利贴：「记得吃早餐。——关心你的人」

她躲在转角处，看到程景珩准时八点到达，发现纸袋后皱眉环顾四周，然后拿进办公室。周以棠捂着嘴偷笑，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变着花样准备早餐：周一中式粥点，周二西式三明治，周三日式饭团……每次都在便利贴上写一句简短提醒，但从不留名。

程景珩表面上一如既往地严肃，但周以棠敏锐地发现，他办公室的垃圾桶里不再有胃药包装，开会时眉头也不再紧锁。有次她送文件进去，瞥见他桌上摆着一本《世界早餐食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第三周的周三，周以棠照例悄悄放置早餐，转身要走时却差点撞上方阳。

"早啊，以棠。"方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手中的纸袋，"又来给程总送’匿名关怀’？"

周以棠的脸唰地红了。"你……你怎么知道？"

"全公司都知道。"方阳笑了，"程总让保安调了监控，第二天就找到’嫌疑人’了。"

"什么？"周以棠如遭雷击，"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拆穿你？"方阳耸耸肩，"这你得问他本人。不过……"他压低声音，"程总这半个月心情特别好，连市场部搞砸了提案都没发火。"

周以棠待在原地，手中的纸袋突然变得滚烫。程景珩知道是她，却假装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快放过去吧，他快到了。"方阳眨眨眼走开了。

周以棠机械地完成每日"任务"，回到工位后心跳仍然不稳。电脑屏幕亮起，一封新邮件提醒跳出——来自程景珩，主题是「城市之光方案修改意见」。

她点开邮件，内容一如既往地专业简洁，列出几点修改建议。但在邮件最下方，多了一行以往没有的字：

「ps：今天的饭团很好吃。」

周以棠捂住嘴，怕自己会尖叫出声。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而她甘愿继续这场游戏。

下班时经过程景珩办公室，门虚掩着。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从门缝中看到程景珩正拿起她早上放的便利贴，仔细地夹进一本精装笔记本里，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那一刻，周以棠确定了两件事：第一，她彻底喜欢上了这个男人；第二，她会继续送早餐，直到他亲口叫停为止。

周以棠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日期——5月16日，她的生日。办公室里如常忙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特殊的日子。就连她最好的同事张敏也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就投入工作。

午休时，林妍在茶水间大声宣布自己下周的生日派对计划，同事们热络地讨论着送什么礼物。周以棠默默倒了一杯水，转身离开。

"以棠，"张敏在走廊叫住她，"下午三点和程总开项目评审会，你负责汇报商业空间部分。"

周以棠点点头，胃部微微收紧。自从电梯事件和早餐事件后，她和程景珩之间有种奇怪的默契，既亲近又疏离。每次送文件去他办公室，都能看到自己准备的早餐被吃得干干净净，便利贴则整齐地收在抽屉里。但程景珩表面上依然公事公办，从不提及这些。

下午的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程景珩甚至肯定了她的几个设计细节。会议结束后，周以棠收拾文件时听到市场部总监问他："程总，今晚的慈善晚宴您参加吗？苏氏集团的苏董特意问起您。"

程景珩的声音罕见地柔和："告诉苏董我会去。"

周以棠的手顿了一下。苏氏集团是业内巨头，据说苏董的女儿苏媛曾是程景珩的未婚妻。她咬了咬下唇，加快收拾速度。

下班时间，同事们陆续离开。张敏探头进来："以棠，不走吗？"

"我再检查一遍方案。"周以棠挤出一个笑容。等办公室空无一人，她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蛋糕，插上蜡烛，轻轻唱了句生日快乐，然后吹灭并不存在的烛火。

"真幼稚。"她自嘲地笑了笑，正准备吃蛋糕，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

程景珩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微微松开。他的目光落在周以棠和她面前的小蛋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程总！"周以棠慌忙站起来，"我……我马上就走。"

程景珩走进来，随手关上门。"今天是你生日？"

周以棠瞪大眼睛。他怎么知道？"嗯，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

程景珩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放在她面前。"生日快乐。"

周以棠的手指微微发抖，拆开包装时差点撕坏纸张。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她倒吸一口冷气——《建筑的诗意：全球五十个绝版设计案例》，这是业内传奇设计师马克·莱文的限量版著作，全球仅发行500册，早已绝版。

"这……这怎么可能……"她轻轻抚过烫金封面，"我找了三年都没找到……"

"莱文是我在宾大的导师。"程景珩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上周回母校参加讲座，他送了我这本。想到你可能会喜欢。"

周以棠抬起头，眼眶发热。"谢谢您，程总。这太珍贵了……"

"叫我程景珩吧，至少今天。"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不介意我分享你的蛋糕？"

周以棠慌忙切下一块递给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一股电流般的触感让她迅速缩回手。程景珩似乎没有注意到，尝了一口蛋糕。

"太甜。"他评价道，但还是吃完了。

"您不是要去慈善晚宴吗？"周以棠小心翼翼地问。

程景珩看了眼手表："还有时间。"他顿了顿，"你为什么一个人过生日？"

"朋友们都忙，而且……我本来就不太爱热闹。"周以棠低头看着书页，不敢告诉他其实是因为同事们根本不记得。

程景珩沉默片刻，突然问："你对’城市之光’的中央水景设计有什么新想法？"

周以棠一愣，随即兴奋起来："我研究了新加坡金沙酒店的无边泳池效应，如果我们能在商业综合体顶层也设计一个镜面水景，不仅美观，还能成为城市地标……"

她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分钟，程景珩认真听着，偶尔提问。当她说出"水景应该与建筑立面形成光影互动"时，程景珩突然打断："与我的想法完全相反。"

周以棠的心一沉。

"我认为水景应该独立存在，作为视觉焦点。"程景珩的语气强硬起来。

"但那样会割裂整体设计语言！"周以棠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冲动。

出乎意料的是，程景珩没有发火，而是拿出平板电脑，调出设计图。"证明给我看。"

接下来的两小时，他们激烈辩论每一个细节。周以棠完全忘记了身份差距，据理力争。当程景珩最终点头说"你的方案更有说服力"时，她差点跳起来。

"真的？您真的采纳我的方案？"

程景珩收起平板："好的设计不分资历。"他站起身，"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车上，周以棠抱着那本珍贵的书，时不时偷瞄程景珩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转，像一幅动态的素描。

"为什么选择建筑设计？"程景珩突然问。

周以棠思考了一会儿："因为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能比人存在得更久。"她顿了顿，"您呢？"

"我父亲是银行家，希望我继承家业。"程景珩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柔和，"但我十岁时得到一套建筑模型，花了一周时间拼好。那种创造的满足感，金融世界给不了。"

这是程景珩第一次谈起个人经历。周以棠屏住呼吸，生怕打断这难得的坦诚。

车停在她公寓楼下，程景珩递给她一个u盘："里面有莱文未公开的设计手稿，可能对你有启发。"

周以棠接过u盘，指尖再次与他相触，这次她没有立刻缩回。"谢谢您……程景珩。"她尝试直呼其名，脸颊发烫。

程景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微微点头："生日快乐，周以棠。"

那一晚，周以棠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复回想程景珩说"周以棠"三个字时的语调。凌晨三点，她爬起来打开那个u盘，里面不仅有设计手稿，还有一个名为"cr推荐"的文件夹，列出了二十多本建筑学经典著作。

第二天，周以棠比平时更早到公司，精心准备了早餐——法式可颂配鲜榨橙汁，还有一张画着笑脸的便利贴。她哼着歌走向程景珩的办公室，却在门口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媛媛，我说过这事不要再提……不，我不会见你父亲……你知道我的立场……"程景珩的语气是周以棠从未听过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无奈。

媛媛？苏媛？周以棠僵在原地，早餐袋从手中滑落，发出轻微的响声。

办公室门突然打开，程景珩拿着手机，看到周以棠时明显愣了一下。"有事？"

"没……没什么！"周以棠弯腰捡起早餐袋，"我……我来送文件！"她慌乱地从包里随便抽出一个文件夹递过去，然后转身就跑。

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媛媛"那亲昵的称呼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难怪程景珩会去那个慈善晚宴，原来他们还有联系。那本绝版书、那些设计手稿，可能只是他对每个员工的职业关怀，而她却自作多情地以为……

下班时，她经过程景珩办公室，门关着，但能听到里面在通话。"...考虑清楚后果……"程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冰，与早上的温柔判若两人。

周以棠加快脚步离开。接下来的几天，她刻意避开与程景珩单独接触的机会，也停止了早餐计划。每次远远看到他，就绕道而行。

周五的项目会议上，程景珩明显心情不佳，把市场部批得体无完肤。当周以棠汇报时，他打断了她三次，指出几个微不足道的细节问题。

"这个色彩方案太幼稚，重做。"他冷冷地说，将她的设计图扔到桌子中央。

周以棠咬着下唇点头，眼眶发热。会议结束后，她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拍打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红。她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从今天起，程景珩只是她的上司，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程景珩回到办公室后，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看了许久。过去一周，熟悉的早餐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拉开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多张便利贴，每一张都写着简单温暖的句子，字迹清秀。

方阳敲门进来："程总，查到苏小姐最近确实在接触媒体，似乎准备爆料你们之前的事。"

程景珩合上抽屉，脸色阴沉："压下去，不惜代价。"

"另外，"方阳犹豫了一下，"周以棠刚才递交了调组申请，想去李明负责的住宅项目。"

程景珩的手停在半空："理由？"

"她说想尝试不同类型的设计。"方阳观察着老板的表情，"要批准吗？"

程景珩转向窗外，沉默良久："按流程走。"

当天晚上，周以棠收到调组批准邮件，同时附带着程景珩的简短批示："住宅项目第15号楼设计由你负责，下周一汇报。"

她盯着屏幕，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这算是肯定还是打发？手机相册里，她偷偷拍下的那本绝版书的照片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窗外下起雨来，周以棠关上电脑，决定全身心投入新项目。也许忙碌是治愈单恋最好的药。

周以棠站在会议室中央，激光笔的红点停留在投影幕布的3d模型上。"这是住宅项目15号楼的最终方案，我们采用了垂直绿化系统与模块化设计，使每户都能拥有私人花园，同时保证建筑整体节能35%以上。"

她流畅地讲解着每个设计细节，声音比三个月前沉稳了许多。自从调组后，她全身心投入工作，将那些关于程景珩的胡思乱想统统锁进心底最深的抽屉。

"非常出色。"坐在首席的客户代表鼓掌，"尤其是这个雨水回收系统，既环保又美观。程总，你们公司真是人才济济。"

程景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周以棠："周设计师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接下来商业综合体的生态园区也由她负责。"

周以棠猛地抬头，对上程景珩深不可测的眼睛。商业综合体是他亲自督导的核心项目，生态园区更是重点中的重点。这个任命意味着什么？专业认可，还是……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会议结束后，同事们纷纷向她祝贺。林妍站在人群外围，眼神复杂。这三个月，周以棠的设计才华在新项目中展露无遗，连当初最挑剔的李总监都对她赞不绝口。

"以棠，今晚公司年会，你必须来！"张敏拉着她的手，"听说今年程总包下了帝景酒店整个宴会厅。"

周以棠下意识想拒绝，但想到这是公司最重要的年度社交活动，缺席反而显得刻意。"好，我会去的。"

帝景酒店灯火辉煌。周以棠选了一条低调的墨绿色连衣裙，将头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她刻意晚到半小时，避开入场高峰。

宴会厅人声鼎沸，同事们盛装出席，与平日办公室形象大相径庭。周以棠取了一杯香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躲在这儿干嘛？"方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程总马上要致辞了，前排有你的座位。"

"我的座位？"

"生态园区项目核心成员都坐前排。"方阳眨眨眼，"快来吧。"

周以棠被安排在第二排正中位置。刚坐下，全场灯光暗了下来，聚光灯打在舞台上。程景珩穿着一套午夜蓝西装走上台，没有讲稿，声音低沉有力。

"...今年公司业绩增长40%，最值得骄傲的不是数字，而是我们完成了三个具有社会意义的项目……"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在周以棠的方向微微停顿，"...感谢每一位同事的付出，特别是新晋设计师们的创新精神……"

周以棠小口啜饮香槟，感觉酒精在血管里轻轻跳动。程景珩说话时喉结的起伏，偶尔做手势时袖口露出的腕表，还有那修长的手指握住话筒的样子……这些细节像慢镜头一样在她眼前放大。

致辞结束，晚宴正式开始。周以棠本想回角落，却被同事们拉着聊天。三杯香槟下肚，她的脸颊开始发烫，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我去下洗手间。"她对张敏说，小心地穿过拥挤的舞池。

就在她即将走出舞池时，一个转身的服务生差点撞上她。周以棠慌忙后退，却踩到谁的脚，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稳稳将她扶住。周以棠抬头，正对上程景珩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淡淡的威士忌香气。时间仿佛静止，她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看清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程……程总……"她小声说，却没有动。程景珩的手仍在她腰间，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你喝多了。"他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

"只喝了一点……"周以棠试图站直，却因高跟鞋不稳再次前倾，这次她的唇几乎擦过他的下巴。

程景珩的呼吸明显一滞，手臂肌肉绷紧。就在这时，闪光灯亮起。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一个媒体模样的男人正放下相机。

"删掉。"程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冰，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周以棠护在身后。

那人讪笑着递上名片："《财经周刊》记者，只是拍些年会花絮……"

方阳不知从哪冒出来，接过名片："我们会联系你的主编。"语气不容商量。

记者悻悻离开后，程景珩松开周以棠："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我可以自己打车。"周以棠慌乱地整理头发，刚才那一幕还在脑海中回放。

程景珩没再坚持，只是说："到家发信息给方阳。"然后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周以棠提前离开年会，冷风吹散了些许酒意。回到家，她给方阳发了条"已到家"的信息，然后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今晚的一切太不真实——重要项目的任命，舞池里的那个拥抱，还有程景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是她的错觉吗？

手机震动，是方阳的回复：「收到。程总说周一上午十点，带上生态园区初步构想到他办公室。」

周以棠盯着屏幕，不知该失望还是庆幸。果然，对程景珩来说，一切都只是工作。

接下来的两周，程景珩一反常态地频繁出现在设计部。每次都以检查项目进度为由，站在周以棠身后看她操作电脑，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有次他弯腰指出屏幕上的一个细节，下巴几乎贴上她的发顶，周以棠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程总最近来我们这层楼的次数，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多。"张敏小声嘀咕，"而且每次都是你在的时候。"

周以棠假装没听见，埋头画图，却控制不住耳朵发热。

周五下午，她在公司附近咖啡店赶制方案，一个年轻女孩突然在她对面坐下。

"周以棠设计师？"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穿着时髦，眉眼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是，你是...？"

"程雨薇，程景珩的妹妹。"女孩笑着伸出手，"我在哥的电脑上看过你的照片，他收藏了你好多设计作品。"

周以棠差点打翻咖啡。"什……什么？"

"别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程雨薇凑近些，压低声音，"其实我是来求救的。哥最近又给我安排相亲，对方是个自大狂富二代。我想请你帮我劝劝他。"

周以棠苦笑："程小姐，你高估了我的影响力。我和你哥只是上下级关系。"

程雨薇挑眉："是吗？那他为什么半夜两点还在办公室看你的设计稿？为什么我提到你的名字时，他会假装不经意地竖起耳朵？"

周以棠的心脏漏跳一拍。"你……你误会了。程总对每个员工都这样……专业。"

"专业？"程雨薇翻了个白眼，"他连助理方阳的生日都记不住，却记得你五月十六号生日，提前一个月托人从国外带那本绝版书。"

周以棠的手指紧紧攥住杯把。所以那本书不是随手给的，而是精心准备的？那为什么又和前女友纠缠不清？

"总之，"程雨薇递给她一张纸条，"这是我哥公寓的备用钥匙和地址。下周三他出差回来，肯定会先回公司加班到凌晨。如果你改变主意想见他……"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他是个工作狂，但不是木头人。"

周以棠没有接过钥匙："这太越界了。"

"随你吧。"程雨薇耸耸肩，将纸条塞进周以棠的设计草图夹里，"顺便说，那个苏媛早就是过去式了。两年前她家为了生意联姻，甩了我哥。现在看公司做大了又想复合，呵。"

周以棠目送程雨薇离开，思绪万千。她翻开草图夹，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它收进了钱包最里层。

当晚，她辗转难眠。凌晨两点，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是程雨薇。哥今晚又没吃晚饭，办公室灯还亮着。他胃不好。」

周以棠盯着这条明显是怂恿她行动的信息，咬住下唇。三十分钟后，她站在公司楼下，仰望着28楼唯一亮着的窗户。

保安认出了她："周设计师？这么晚还加班？"

"忘拿东西了。"她勉强笑笑，刷卡进电梯。

28楼静得可怕，只有尽头程景珩办公室透出的光亮。周以棠轻手轻脚地走近，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她看到程景珩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桌上摊开的正是她上周提交的生态园区草图，上面满是红色批注。

他看起来疲惫极了，眉心那道皱纹比平时更深。周以棠的心揪了一下，正犹豫要不要敲门，程景珩突然睁开眼睛。

"谁在那里？"

周以棠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是我，程总。我……我来拿忘在工位上的u盘。"

程景珩明显怔了一下，迅速坐直身体："这么晚？"

"方案有个细节想确认……"她编着蹩脚的借口，目光却落在他桌上吃了一半的胃药和冷掉的咖啡上。

程景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下意识用文件盖住药盒："有什么问题？"

"您……又没吃晚饭？"话一出口周以棠就后悔了，这太私人了。

程景珩却意外地没有回避："忙忘了。"

一阵沉默。周以棠鼓起勇气："我刚好知道附近有家粥店24小时营业，他们的小米南瓜粥很养胃……"

程景珩抬眼看她，目光深邃得让她心慌。就在她以为会被拒绝时，他合上文件站起身："走吧。"

凌晨三点的粥店里，他们相对而坐。程景珩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周以棠点了一杯热牛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生态园区的想法很好。"程景珩突然开口，"尤其是那个可伸缩玻璃顶棚的设计。"

周以棠惊讶他会记得这么具体的细节："谢谢，灵感来自伦敦市政厅的温室。"

"你去过伦敦？"

"大学时交换半年。"她微笑，"在巴比肯中心待了整整两周，素描本都画满了。"

程景珩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下次去欧洲，可以顺道看看巴塞罗那的米拉之家，你会喜欢。"

"下次"这个词让周以棠心头一热，好像他们之间还有无数共处的未来。

回公司的路上，夜色温柔。程景珩走在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逾矩。

"下周三我出差回来，"在电梯里他突然说，"有个德国客户对生态园区很感兴趣，你准备一下，晚上七点跟我去见他。"

周以棠点头，心跳加速。这是第一次，程景珩主动安排她参与商务应酬。

"晚安，周以棠。"电梯停在设计部楼层，程景珩轻声说。这是他第二次直呼她的全名，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余韵。

回到公寓，周以棠取出钱包里那张纸条，轻轻抚过程景珩家的地址。也许，程雨薇是对的。也许，她该勇敢一点。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周以棠决定，下周三程景珩出差回来后，她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周三傍晚，周以棠站在公司楼下等待程景珩的专车，手指不停地整理着西装外套的衣角。这是她第一次陪同程景珩出差，目的地深圳，为期两天。她反复检查公文包里的资料——生态园区的3d模型、成本分析报告，还有她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备选方案。

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程景珩的侧脸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边。"上车。"他简短地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你今天很……"话没说完就转回了前方。

周以棠拉开车门，心跳漏了半拍。"很"什么？很正式？很专业？还是很……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程景珩身上的味道一样。周以棠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今天穿了一套深蓝色西装，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露出锁骨的一小片肌肤。修长的手指正翻阅着平板电脑上的文件，腕表在阳光下偶尔闪烁。

"紧张？"程景珩突然开口，眼睛仍盯着屏幕。

周以棠攥紧了公文包带："有一点。这是我第一次见国际客户。"

程景珩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白的指节上："德国人喜欢直截了当，你有真才实学，不必担心。"

机场人流如织。周以棠跟在程景珩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自如。过安检时，她手忙脚乱地取出笔记本电脑，差点掉落，程景珩不动声色地伸手接住，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像羽毛轻拂。

"谢谢。"她小声说，耳根发热。

登机后，周以棠发现他们的座位是并排的商务舱。程景珩让她靠窗，自己坐在过道位置。飞机起飞时，她下意识抓住了扶手，指节发白。

"恐高？"程景珩问，声音里有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柔和。

"小时候坐过山车有阴影。"周以棠勉强笑笑，"没事，一会儿就好。"

程景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向空乘要了两杯温水。"小口喝，有帮助。"

飞行平稳后，周以棠放松下来，开始翻阅资料。程景珩则专注地处理邮件，偶尔皱眉。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舒适感。

"你的备选方案，我看过了。"程景珩突然合上电脑，"玻璃顶棚的伸缩机制很有创意。"

周以棠惊讶地抬头："您怎么知道我做了备选方案？"

"方阳告诉我的。"程景珩的嘴角微微上扬，"你以为我不会掌握重要项目的一切细节？"

周以棠抿嘴笑了："那您觉得成本分析部分……"

他们的讨论很快从具体方案延伸到设计理念、环保趋势，甚至国内外建筑风格的差异。程景珩话比平时多了许多，眼中闪烁着周以棠从未见过的热情。当谈到西班牙建筑师高迪的作品时，他甚至拿出平板电脑，给她看自己去年在巴塞罗那拍摄的照片。

"这条建筑曲线……"周以棠倾身向前，飞机突然一阵剧烈颠簸，她整个人向前栽去。

程景珩反应极快，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飞机持续摇晃了十几秒，两人的手也一直紧握。周以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略微粗糙的指腹，还有手腕上脉搏的跳动。

"没事了。"颠簸停止后，程景珩低声说，却没有立即松开手。

周以棠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竟带着一丝温柔。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程景珩才缓缓松开手，重新恢复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谢谢。"周以棠小声说，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飞机降落时已是华灯初上。深圳的夜景在舷窗外闪烁，周以棠望着这片陌生的灯光，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程景珩在异乡共处。

酒店大堂宽敞明亮，前台微笑着递给他们两张房卡："程先生，您预定的两间行政套房在28楼，相邻。"

电梯上升时，周以棠紧握着房卡，心跳加速。相邻的房间意味着什么？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早点休息。"程景珩在她房门前停下，"明早八点大堂见。"

周以棠点点头，进入房间后长舒一口气。套房比她想象中豪华得多，落地窗外是整个深圳湾的夜景。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半，隔壁传来程景珩低沉的说话声。墙壁隔音很好，她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词："...不可能……联姻……我有喜欢的人……"

周以棠猛地坐直身体。喜欢的人？谁？她不由自主地贴近墙壁，却听不清内容。几分钟后，隔壁安静下来，她的心却乱成一团。

凌晨一点，周以棠仍辗转反侧。最终，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来到酒店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点了一杯热牛奶。

"这么晚还不睡？"

熟悉的声音让她差点打翻杯子。程景珩站在她身后，穿着休闲t恤和长裤，头发微微蓬乱，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我……我有点认床。"周以棠结结巴巴地说，"您怎么也……"

"咖啡。"程景珩在她对面坐下，"明天要见的克劳斯是个难缠的角色，我想再确认一下谈判策略。"

服务员送上他的黑咖啡和周以棠的热牛奶。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刚才……"周以棠鼓起勇气，"我好像听到您说’有喜欢的人’？"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太冒失了。

程景珩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目光深邃："你听到了多少？"

"就……就这一句。"周以棠低头盯着牛奶，"墙很隔音。"

程景珩沉默片刻："家族想安排联姻，我拒绝了。"

"因为……有喜欢的人？"周以棠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嗯。"程景珩的回答简短有力。

周以棠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是谁？公司里的谁？还是……她不敢想下去。

"明天会很忙。"程景珩突然转移话题，"喝完牛奶就去睡吧。"

回到房间，周以棠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程景珩说"有喜欢的人"时的表情。那个幸运儿是谁？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是……她强迫自己停止这种妄想。

第二天早上的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德国客户克劳斯对生态园区的设计赞不绝口，尤其欣赏那个可伸缩玻璃顶棚的创新理念。

"程，你的团队总是令人惊喜！"克劳斯拍着程景珩的肩膀，"这位周小姐很有才华，你一定要好好培养她。"

程景珩微微颔首："她确实是我们最优秀的新锐设计师。"

周以棠因这罕见的公开表扬而脸颊发烫。会议结束后，克劳斯邀请他们共进午餐。席间，程景珩罕见地谈笑风生，甚至几次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周以棠的设计理念，让她成为谈话焦点。

下午参观项目地块时，周以棠的高跟鞋不小心卡进排水沟缝隙，整个人向前栽去。程景珩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

"小心。"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手臂在她腰间停留了几秒才松开。

周以棠的道谢哽在喉咙里，只能点头。程景珩的手掌贴在她后腰的温度，即使隔着衣料也灼热得惊人。

晚上回到酒店，周以棠刚洗完澡，门铃响了。她谨慎地从猫眼望去——程景珩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抱歉打扰。"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克劳斯临时要求修改几处设计，明天签约前要用。"

周以棠连忙让他进来，慌忙系紧睡袍的腰带。程景珩的目光在她还滴着水的发梢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移开。

他们并肩坐在套房的书桌前，共用一个笔记本电脑修改方案。程景珩的专业素养令人叹服，他能一眼看出设计图中的结构问题，并提出简捷有效的解决方案。周以棠则负责将他的想法可视化，两人配合默契，仿佛合作多年的搭档。

"这里，"程景珩指向屏幕一角，"如果改成弧形过渡，会不会更符合整体设计语言？"

周以棠点点头，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当她第三次因为操作不熟练而弄乱图层时，程景珩轻轻叹了口气，直接覆上她的手，带着她操作。

"像这样。"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淡淡的咖啡香。

周以棠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右手——程景珩的手掌完全包裹着她的，温暖干燥。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似乎透过衣料传来。

凌晨两点，修改终于完成。程景珩揉了揉太阳穴："辛苦了，明天可以晚些起，签约在下午。"

他起身离开时，周以棠注意到他西装外套内袋露出的一角——那是她曾经用来装早餐的纸袋，已经皱皱巴巴，却被他随身携带。

"程总……"她忍不住开口，"那个纸袋……"

程景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罕见地露出一丝窘迫。他缓缓取出那个纸袋，展开——上面还有她当初写的便利贴：「记得吃早餐。——关心你的人」

"我早就知道了。"他轻声说，"从你第三次送早餐开始。"

周以棠瞪大眼睛："那您为什么……"

"我在等你亲口告诉我。"程景珩的目光灼热，"就像在等很多其他事情。"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周以棠心跳如雷。但程景珩没有继续，只是道了晚安，轻轻带上门离开。

周以棠彻夜难眠，反复揣摩他话中的含义。天亮前，她做了一个决定——回程时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次日下午，签约顺利完成。克劳斯热情地邀请他们多留一天游玩，程景珩婉拒了。"公司还有事。"他说，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周以棠。

回程的飞机上，周以棠紧张得手心冒汗。她计划在降落前告诉程景珩自己的感受，却不知如何开口。

"困了？"程景珩注意到她频繁眨眼，"可以睡一会儿，还有一个多小时。"

周以棠摇摇头，鼓起勇气："程总，我……"

就在这时，飞机突然遇到气流，剧烈颠簸起来。程景珩条件反射般握住她的手，就像来时那样。

颠簸平息后，他没有松开。"周以棠，"他罕见地有些犹豫，"你对我……"

"什么？"她屏住呼吸。

程景珩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说："你对我很重要。作为设计师。"他补充道，却与她十指相扣，直到降落都没有松开。

周以棠既失落又甜蜜。至少，她对他"很重要"。这是一个开始。

飞机着陆后，程景珩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苏媛？"

周以棠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那个前女友？程景珩走到一旁接听，表情越来越阴沉。挂断后，他回到周以棠身边，脸色难看。

"出什么事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程景珩勉强平静下来，"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

"周以棠。"程景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这几天……谢谢你。"

他的眼神复杂得让她读不懂。最终，她点点头，跟着司机离开，回头时看到程景珩仍站在原地，身影在机场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当晚，周以棠收到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是一本珍贵的《高迪建筑手稿全集》，扉页上有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迹：「期待与你同游巴塞罗那。——cr」

她捧着书，心跳加速。这是邀请，还是单纯的专业分享？程景珩那句"你对我很重要"和他与苏媛的通话，哪一个才是真相？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周以棠决定，明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程景珩自己的心意。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周以棠捧着那本《高迪建筑手稿全集》，手指轻抚扉页上程景珩的字迹，嘴角不自觉上扬。"期待与你同游巴塞罗那"——这几乎算是一个约会邀请了。她将书小心地放进公文包，决定今天一定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公司大堂比平日热闹，几个陌生人在前台徘徊，像是记者。周以棠疑惑地扫了他们一眼，刷卡进了电梯。

28楼设计部气氛诡异。她一进门，同事们齐刷刷抬头，目光中混合着同情和好奇。张敏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臂："以棠，你还好吧？"

"怎么了？"周以棠一头雾水。

"你还不知道？"张敏压低声音，"程总的前女友苏媛今早带着记者闯进大堂，声称怀了程总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周以棠的世界突然静音。她看见张敏的嘴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手中的公文包滑落在地，那本精装书重重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现在人在程总办公室，闹得可凶了。"林妍不知何时凑过来，声音甜得发腻，"听说苏家要程总负责，不然就向媒体曝光他始乱终弃。"

周以棠机械地弯腰捡起书，指尖发麻。四个月前？那不是她和程景珩在电梯独处的时候吗？原来他当时的温柔，他对"喜欢的人"的暗示，都是假的？

"以棠？"张敏担忧地碰碰她的肩膀，"你脸色很差。"

"我没事。"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项目方案今天要交，我先去忙了。"

工位上，周以棠打开电脑，却盯着空白文档发呆。屏幕右下角弹出新闻推送：《豪门恩怨：cr建筑总裁被爆让前女友未婚先孕》。配图是苏媛挽着程景珩的手臂，腹部明显隆起。

照片上程景珩的表情难以解读，但绝对不是喜悦。周以棠关掉新闻，胃部绞痛。她想起深圳酒店里听到的那通电话——"苏媛？"原来他们一直有联系。

中午，方阳匆匆来到设计部："周设计师，程总要见你。"

周以棠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现在不合适吧？"

"是生态园区的事，德国客户追加了要求。"方阳的眼神闪烁，"很急。"

程景珩办公室门外，周以棠深吸一口气才敲门。里面传来低沉的"请进"，她推门而入，随即僵在原地——苏媛正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优雅地啜饮红茶。

她比照片上更美，一袭白色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隆起的腹部在轻薄衣料下十分明显。看到周以棠，她微微挑眉："这位是？"

"生态园区的设计师。"程景珩站在窗前，西装笔挺，表情冷峻，"周以棠，这是修改清单。"

他递来一份文件，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周以棠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冰凉得不似活人。

"程景珩，我们的事还没谈完呢。"苏媛娇嗔道，起身走到程景珩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爸爸说下个月订婚仪式……"

"够了。"程景珩抽出手臂，"周设计师，你可以走了。"

周以棠麻木地转身，却在门口听到苏媛压低的声音："...dna检测可以等孩子出生后做，但媒体可等不了……"

她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快步离开。走廊上，她打开那份所谓的"修改清单"，却发现是一张手写便条：「今晚7点，梧桐咖啡馆，我会解释一切。」

周以棠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解释什么？解释他如何一边与前女友纠缠不清，一边给她暧昧暗示？解释他如何在深圳的夜晚说"有喜欢的人"，却早已让另一个女人怀孕？

下班前，人事部突然发来全员邮件，声明苏媛的指控纯属误会，公司将保留法律追诉权。但没人相信这种官方说辞。茶水间里，同事们议论纷纷。

"听说苏家想收购我们公司股份，程总不同意，他们就出这招。"

"可那肚子不像假的啊，都显怀了。"

周以棠关掉电脑，收拾个人物品。她无法继续在这里工作，每天面对程景珩，想起他们之间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还有他掌心的温度。

"你要去哪？"张敏看到她拎着包准备离开，惊讶地问。

"请假。"周以棠勉强一笑，"不太舒服。"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只手突然伸进来。门重新打开，程景珩站在外面，呼吸急促，像是跑了一段路。

"周以棠。"他直接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那张纸条……"

"我扔了。"周以棠盯着电梯按钮，"程总不必解释，我们本来就只是上下级关系。"

程景珩一步跨进电梯，按下紧急停止按钮。电梯猛地一顿，停在两层之间。

"你干什么？"周以棠后退一步，后背贴上冰冷的电梯壁。

程景珩逼近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急切："听我说，苏媛……"

"与我无关。"周以棠打断他，声音颤抖，"程总的私生活如何，不需要向员工交代。"

"那本书，"程景珩突然说，"《高迪建筑手稿》，你看了吗？"

周以棠愣住了："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

"扉页上的话，是真心的。"程景珩的目光灼热，"巴塞罗那，我想和你一起去。"

周以棠的眼泪终于决堤："那她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程景珩的表情变得复杂："事情不是表面那样……"

"放开电梯按钮。"周以棠擦掉眼泪，"我要回家。"

程景珩看了她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按下重启键。电梯开始运行，两人沉默地站着，距离不到一米，却像隔着一道深渊。

"给我三天。"电梯门打开前，程景珩低声说，"三天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周以棠没有回答，快步走出电梯，冲出大楼。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她没有撑伞，任凭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回到家，她翻出那本《高迪建筑手稿》，盯着扉页上的字迹看了许久，然后合上，放进抽屉最底层。凌晨三点，她写了一封辞职信，发送到人事部邮箱。

第二天一早，方阳的电话就打来了："周设计师，程总想见你。"

"我已经辞职了。"周以棠平静地说。

"程总说，至少给他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不必了。"周以棠挂断电话，开始收拾行李。她需要离开这座城市，至少暂时离开。

接下来的三天，程景珩打了十七个电话，发了二十多条短信。周以棠一个也没接，一条也没回。第四天，电话突然停了。新闻弹出推送：《cr建筑总裁与苏氏千金和解，疑似奉子成婚》。

周以棠关掉手机，取出sim卡，折成两半。当天下午，她坐上飞往云南的航班，开始了一段不知归期的旅行。

三个月后，北京。

周以棠站在自己新租的工作室里，看着工人安装"棠下设计"的铜字招牌。云南之行治愈了她破碎的心，也给了她勇气重新开始。她用积蓄和一小笔贷款成立了这个小工作室，专门接一些小型商业空间设计。

"周设计师，有您的快递。"物业小哥递过一个包裹。

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里面是一本商业设计大赛的参赛手册，还有一张便条：「这个比赛很适合你，冠军有50万奖金和与万科合作的机会。——一个欣赏你的人」

周以棠皱眉，笔迹似曾相识。她随手翻看手册，发现报名截止日期是明天。犹豫再三，她决定试一试，毕竟工作室需要知名度和资金。

比赛需要提交三份代表作。周以棠选了星河湾的商业动线设计、"城市之光"的生态园区方案，以及一个她在云南期间构思的少数民族文化中心设计。

初选很顺利，她的作品从五百多份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进入前十名决赛。决赛需要现场展示和答辩，地点在北京国际会议中心。

比赛当天，周以棠穿着一套简约的白色西装，将长发挽成干练的发髻。三个月没见，她瘦了一些，眼神却更加坚定。

"下一位，棠下设计，周以棠。"工作人员叫到她的名字。

周以棠深吸一口气，推开答辩室的门，然后僵在原地——评委席正中央，坐着三个月未见的程景珩。

他比记忆中更加消瘦，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西装依旧笔挺，目光依旧锐利。看到周以棠，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捏皱了面前的评分表。

"请开始你的陈述。"旁边一位评委提醒道。

周以棠强迫自己回神，打开ppt，开始专业而流畅地讲解她的设计理念。整个过程中，程景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炽热得几乎要在她皮肤上留下印记。

答辩结束，评委们鼓掌。程景珩突然开口："周设计师，你当初为何离开cr建筑？以你的才华，留在那里会有更大发展。"

这个问题明显超出比赛范畴，其他评委疑惑地看向程景珩。周以棠挺直脊背："个人原因。我认为设计师需要独立的空间和思想。"

"即使面临资金困难？"程景珩追问，"我听说你的工作室最近在申请贷款？"

周以棠的脸唰地白了。他怎么知道？她稳住声音："创业初期都有困难，但这不会影响设计质量。"

程景珩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主评委打断："感谢周设计师的精彩分享，请等待最终结果。"

走出答辩室，周以棠的双腿发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程景珩，更没想到他还关注着她的动向。洗手间里，她用冷水拍打滚烫的脸颊，试图冷静下来。

"周以棠。"

镜子里，程景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周以棠迅速转身，后背抵在洗手台上："这里是女洗手间！"

"外面有助理守着。"程景珩向前一步，"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谈你和苏小姐的幸福生活？"周以棠冷笑，"恭喜你们。"

程景珩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你在意？"

"我只是不想再被欺骗。"周以棠试图从他身边挤过去，却被他抓住手腕。

"没有孩子。"程景珩低声说，"那是假孕，苏家设计的骗局。dna检测证明了一切，我召开了记者会澄清。"

周以棠僵住了："什么？"

"这三个月，我找遍了整个云南。"程景珩的手微微发抖，"直到上周看到你的参赛作品，我才知道你回北京了。"

周以棠的大脑一片空白。假孕？记者会？他去找她？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程景珩逼近一步，"为什么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看到新闻……你和苏媛……"

"那是公关策略！"程景珩罕见地提高了声音，"苏家以公司股价威胁，我不得不假装谈判，实际上在收集证据！"

周以棠摇头，混乱不堪："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相信这个。"程景珩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她当初放在早餐袋里的便利贴，「记得吃早餐。——关心你的人」

"我留着每一张。"程景珩的声音柔软下来，"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个u盘，"里面有记者会全程录像，证明我的清白。"

周以棠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太迟了……"

"不迟。"程景珩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只要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门外传来方阳的咳嗽声："程总，评委会要开始了。"

程景珩最后看了周以棠一眼，转身离开。周以棠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但心上的那道裂缝，似乎开始慢慢愈合。

比赛结果出乎意料——周以棠获得了金奖。领奖台上，程景珩作为主评委为她颁奖，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手心，留下一张纸条。

后台，周以棠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今晚8点，梧桐咖啡馆。」

同样的地点，三个月后的今天，她还会去吗？

周以棠握紧纸条，想起抽屉里那本《高迪建筑手稿》，想起深圳的夜晚，想起飞机上他紧握她的手说"你对我很重要"。

也许，有些解释值得一听。也许，有些机会不该错过。

周以棠站在梧桐咖啡馆门口，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她的鞋尖上。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程景珩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两杯咖啡。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正低头看手表。

三个月不见，他瘦了许多，下颌线更加锋利，眉间那道皱纹也更深了。周以棠的手指紧握伞柄，指节发白。她应该进去吗？听一个可能又是谎言的解释？

手机震动，是工作室合伙人林晓的短信：「以棠，万科的项目合同收到了，但有个条款需要你确认。另外，银行拒绝了我们的贷款申请。」

周以棠咬了咬下唇。获得设计大赛金奖后，几家大公司抛来橄榄枝，但她的小工作室资金链依然紧张。如果接受程景珩的解释，是否意味着也要接受他的帮助？她不想这样。

雨越下越大，周以棠最终转身离开。走过两个街区后，她才发现自己把伞忘在了咖啡馆门口。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凉刺骨。

当晚，周以棠发起了高烧。林晓送她回家时忧心忡忡："要不要去医院？你额头烫得吓人。"

"没事，吃点药睡一觉就好。"周以棠裹紧被子，牙齿直打颤。

林晓给她倒了水，留下退烧药："明天我来接你去工作室，万科的人要见你。"

半夜，周以棠的体温飙升到39.5度。她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找水喝，恍惚间看到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程景珩站在雨中，仰头望着她的窗户。

"幻觉……"她喃喃自语，吞下退烧药，又倒回床上。

清晨，门铃声惊醒了她。周以棠拖着沉重的身体开门，门外是公寓管理员和……浑身湿透的程景珩？

"这位先生在楼下站了一整夜，今早我发现他发高烧了，他说认识你……"管理员一脸为难。

程景珩的脸色惨白，嘴唇发青，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眼睛却亮得惊人："你……没去咖啡馆。"

周以棠瞪大眼睛："昨晚真的是你？"

程景珩突然向前栽倒，周以棠下意识接住他，滚烫的体温透过湿衣服传来。"他烧得很厉害！"她惊呼，"帮我扶他进来！"

两人合力将程景珩安置在沙发上。管理员离开后，周以棠找出干毛巾和退烧药，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程景珩的衬衫纽扣，帮他擦干上身。

他的胸膛宽阔结实，皮肤因高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周以棠的手微微发抖，尽量不去注意那些优美的肌肉线条。擦到左胸时，她发现一个小小的纹身——"ty5.16"。

5月16日，她的生日。ty...棠下？周以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水……"程景珩虚弱地睁开眼。

周以棠连忙端来温水，扶起他的头。程景珩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然后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不去咖啡馆？"

"我……我去了，又走了。"周以棠抽回手，"你先休息，我去煮粥。"

厨房里，她机械地淘米，思绪却飘回那个小纹身。他什么时候纹的？为什么是她的生日？水龙头的水溅到脸上，她才发现自己在哭。

粥煮好后，程景珩已经睡着了，眉头紧锁，呼吸粗重。周以棠轻轻将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像小扇子。

手机突然响起，是林晓："以棠，我二十分钟后到，万科的人改到十点见了。"

周以棠看着沙发上昏迷不醒的程景珩，咬了咬唇："抱歉，我今天去不了，有个……紧急情况。"

"什么？这可是万科！"林晓惊呼，"你等了一周的机会！"

"你全权代表我吧。"周以棠挂断电话，回到沙发边。程景珩的烧退了一些，但仍在昏睡。她轻轻拨开他额前的湿发，想起那本《高迪建筑手稿》，想起深圳的夜晚，想起他说"你对我很重要"时的眼神。

中午，程景珩终于醒来，发现身上盖着毛毯，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周以棠坐在旁边的地毯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工作。

"几点了？"他的声音沙哑。

周以棠合上电脑："下午一点。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程景珩试图坐起来，却一阵眩晕，"我睡了这么久？"

"高烧40度，能醒过来就不错了。"周以棠递给他一杯温水，"为什么要在雨里站一整夜？"

程景珩接过水杯，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因为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周以棠几乎要气笑了，"程总，是你需要解释吧？"

"对，解释。"程景珩放下水杯，直视她的眼睛，"首先，苏媛没有怀孕，那是个假肚子。她父亲想逼我联姻，收购cr建筑。我假装谈判争取时间，暗中收集证据。三周前，我召开了记者会，公布了所有证据和dna检测报告。"

周以棠皱眉："那新闻上说你们和解……"

"公关策略。"程景珩苦笑，"股价已经跌了15%，不能再跌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打了十七个电话，发了二十三封邮件，甚至飞去云南找你。"程景珩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委屈，"你像人间蒸发一样。"

周以棠别过脸："我看到你和苏媛的新闻，以为……"

"以为我骗了你。"程景珩突然抓住她的手，"周以棠，我这辈子从没像这三个月这样找过一个人。"

他的手心依然滚烫，力道大得让她发疼。周以棠没有抽回手："那个纹身……ty5.16，是什么意思？"

程景珩愣了一下，耳根发红："你看到了？"

"帮你擦身体时发现的。"

"棠下，你的名字和工作室。5月16日……"程景珩的声音低下去，"你的生日。纹在你离开后的第二周。"

周以棠的眼眶发热："为什么？"

"因为……"程景珩刚要开口，门铃响了。

周以棠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程雨薇。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看到周以棠后眼睛一亮："周姐姐！我哥在这吧？"

不等回答，程雨薇就挤了进来，看到沙发上的程景珩后夸张地叹气："果然在这！爸妈急死了，你手机进水坏了也不说一声！"

程景珩皱眉："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方阳告诉我的。"程雨薇放下保温桶，"妈熬的粥，不过看来……"她瞥了眼茶几上空了的碗，"有人已经吃过了。"

周以棠尴尬地站在一旁："我去泡茶。"

厨房里，她深呼吸平复心跳。程雨薇跟了进来："周姐姐，别忙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

"我哥这三个月简直不是人。"程雨薇压低声音，"先是在办公室砸了一面墙，然后飞去云南四次找你。有次喝醉了，抱着那本你送他的建筑设计年鉴哭……"

周以棠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他……哭？"

"我从没见过他那样子。"程雨薇认真地说，"苏家的事出来后，他第一时间想找你解释，但你消失了。他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周以棠不知如何回应。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程景珩，会为她失控到这种地步？

回到客厅，程景珩已经坐起来，正严厉地瞪着妹妹："你话太多了。"

程雨薇吐吐舌头："我走啦！爸妈那边我说你出差了。"她转向周以棠，"周姐姐，有空来看看我哥收藏的’周以棠作品集’，整整三本呢！"

程景珩抓起一个靠枕扔过去，程雨薇大笑着躲开，飞快地溜走了。

尴尬的沉默蔓延。周以棠收拾着茶几上的碗筷："你应该休息，我去工作室一趟。"

"周以棠。"程景珩叫住她，"纹身的事……"

"我明白。"周以棠打断他，"只是一时冲动。"

"不是冲动。"程景珩站起来，虽然还有些摇晃，但目光坚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清醒的决定。"

周以棠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你还在发烧，别说胡话。"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程景珩向前一步，"这三个月，我意识到一件事——没有你，cr建筑再成功也没有意义。"

周以棠的眼眶再次湿润："程总……"

"叫我程景珩。"他又向前一步，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或者cr，像你写在早餐便条上那样。"

周以棠抬头看他："你留着那些便条？"

"每一张。"程景珩轻声说，"还有你打翻咖啡时用的纸巾，你落在会议室的设计草图，你生日那天的蛋糕照片……"

周以棠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

"因为……"程景珩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我爱你，周以棠。从你在雨夜钻进我车里的那一刻起。"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以棠透过泪眼看他，这个曾经高冷疏离的男人，现在苍白虚弱地站在她面前，胸口纹着她的名字和生日，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门铃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是林晓，一脸焦急："以棠，万科的人坚持要见你本人，他们明天就要飞上海……"

周以棠看了看林晓，又看了看程景珩，陷入两难。

"去吧。"程景珩温柔地说，"我等你回来。"

工作室里，周以棠心不在焉地听着万科代表的讲话，满脑子都是程景珩苍白的脸和那句"我爱你"。会议一结束，她就匆匆赶回家，却发现程景珩已经离开了。

沙发上整齐地叠着毛毯，茶几上留着一张字条：「公司有急事，明天见。ps：你的伞还在梧桐咖啡馆。——cr」

周以棠捧着字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窗外，雨停了，夕阳穿透云层，洒下一片金色。

第二天一早，周以棠来到工作室，发现门口堆满了纸箱。林晓兴奋地迎上来："以棠！有人匿名捐赠了一整套最新的3d打印设备和绘图软件，价值近百万！"

周以棠的心猛地一跳："匿名？"

"送货单上只写了个’cr’。"林晓皱眉，"你知道是谁吗？"

周以棠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办公室，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程景珩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低沉悦耳："早安。"

"那批设备是你送的？"周以棠直接问道。

"嗯。"

"退回去。"

"为什么？"

"因为……"周以棠深吸一口气，"我不想靠你的帮助成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以客户身份送的，不是施舍。棠下设计中标了cr建筑的一个子项目，这是预付款。"

"什么？"周以棠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董事会通过的。"程景珩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的少数民族文化中心设计很适合我们在云南的新项目。合同今天会送到。"

周以棠握着电话，不知该生气还是感动："程景珩，你这是滥用职权。"

"不，这是商业决策。"程景珩的语气变得专业，"我看过你的方案，确实是最优选择。当然，如果你不接受……"

"我接受。"周以棠打断他，"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晚七点，梧桐咖啡馆。"周以棠的嘴角上扬，"我要听你亲口解释那个纹身。"

程景珩的笑声通过话筒传来，温暖低沉："遵命，周设计师。"

挂断电话，周以棠开始整理工作室的资料。在一个很少使用的抽屉里，她发现了一叠熟悉的图纸——是她当初在cr建筑工作时的一些设计草图，上面满是红色批注。奇怪的是，这些图纸比她记忆中的要旧许多，边缘都磨毛了，像是被人反复翻阅。

最下面还有一个文件袋，里面赫然是那本《高迪建筑手稿》，扉页上她的生日日期被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形，墨迹已经有些褪色，显然是很久以前画的。

周以棠捧着这些物品，心脏像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程景珩已经这样珍视她的一切。

傍晚，周以棠提前半小时来到梧桐咖啡馆。推开门的一瞬间，她愣住了——整个咖啡馆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展览，墙上挂满了她的设计作品和草图，从最早的星河湾项目到最新的少数民族文化中心。每一幅旁边都有程景珩亲手写的评语：「创意惊艳」、「执行需改进」、「商业价值高」...

咖啡馆中央，程景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手捧一缕白色郁金香，微笑着看着她。

"这是……"

"你的个人展。"程景珩走近她，"三年前，我在校招上看到你的作品集，就被你的才华吸引。这三年，我收集了你每一个设计。"

周以棠的眼眶湿润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是个骄傲的笨蛋。"程景珩将花束递给她，"直到你离开，我才明白什么最重要。"

周以棠接过花，白郁金香的香气清新淡雅："这是什么花？我从来没见过。"

"白色郁金香，花语是’我值得你的原谅’。"程景珩轻声说，"周以棠，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不是作为上司和下属，而是作为……爱人。"

窗外的夕阳将整个咖啡馆染成金色。周以棠看着面前这个为她改变所有的男人，轻轻点头："我愿意。"

程景珩的眼睛亮得惊人，他缓缓低头，吻上她的唇。周以棠闭上眼睛，手中的郁金香散发出甜蜜的芬芳，像是新生的气息。

一年后的五月，周以棠站在"城市之光"商业综合体顶层花园，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这个曾经耗费她无数心血的项目，如今已成为城市新地标。晚风拂过她的长发，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暖与花香。

"在想什么？"程景珩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想起三年前第一次来这个工地，我紧张得连图纸都拿反了。"周以棠笑着靠在他怀里，"那时你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出一身冷汗。"

程景珩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后背传来："现在呢？"

"现在？"周以棠转身，指尖轻点他的鼻尖，"现在我知道程总生气时会先皱眉毛，开心时右嘴角会上扬零点五厘米，而且……"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程景珩突然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呼吸急促，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与期待。

"周以棠。"他深吸一口气，"我……"

盒子卡住了。程景珩用力掰了两下，纹丝不动。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以棠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上眼眶。这个在谈判桌上所向披靡的男人，此刻竟紧张得连戒指盒都打不开。

"该死……"程景珩低声咒骂，第三次尝试失败后，他直接扯开盒子——一枚钻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旁边是一对熟悉的袖扣。

周以棠认出来了——那是她在三年前不小心用咖啡弄脏的袖扣，上面刻着"cr"字样。袖扣被精心修复过，几乎看不出污渍的痕迹。

"这是我曾祖父传下来的。"程景珩的声音有些哑，"程家有个传统，每代长子用这对袖扣求婚，象征着……"

他的手抖得太厉害，戒指差点掉出来。周以棠再也忍不住，跪下来握住他的手："象征着什么？"

"象征即使被生活玷污，真爱也永不褪色。"程景珩终于找回了声音，"三年前你弄脏它们时，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周以棠的眼泪滚落下来。程景珩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继续道："这对袖扣见证过我曾祖父母的战乱爱情，祖父母的商海浮沉，父母的跨国婚姻……现在，我想让它们见证我们的故事。"

他拿起其中一枚袖扣，轻轻别在她的衣领上："周以棠，你愿意……"

"我愿意。"周以棠没等他说完就扑进他怀里，"我当然愿意！"

程景珩紧紧抱住她，心跳如雷。周以棠能感觉到他的颤抖，这个永远从容不迫的男人，此刻为她失控到这种程度。

"戒指……"程景珩终于想起正事，笨拙地试图给她戴上。

周以棠笑着接过戒指，自己戴在左手无名指上："这样就行了。"

程景珩如释重负，低头吻住她。他的唇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周以棠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完美——城市的灯火，夏夜的风，还有面前这个为她放下所有骄傲的男人。

"等等。"分开后，周以棠突然想起什么，"你说这对袖扣是传家宝，那应该传给长子……可我们……"

"我不在乎传统。"程景珩轻抚她的脸颊，"我们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会继承这对袖扣和cr建筑。"

周以棠的眼眶又湿了。一年前，她绝对想象不到程景珩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时的他，还是个被家族责任束缚的工作狂。

"对了，"程景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新婚礼物。顶层公寓，能看到整个城市。"

周以棠接过钥匙，突然调皮地笑了："程总，这是不是算职场潜规则？老板和下属……"

"你现在可是’棠下设计’的创始人，我的合作伙伴。"程景珩捏捏她的鼻子，"顺便说，董事会已经批准了你的品牌合并方案。"

一年前，周以棠的工作室与cr建筑达成战略合作，成立独立设计品牌"cr&t"，专门负责高端定制项目。如今，这个品牌已成为行业新贵。

"所以现在是商业联姻？"周以棠挑眉。

程景珩突然严肃起来："不，这是爱情。纯粹的，没有任何算计的爱情。"

月光下，他的眼神真挚得让周以棠心颤。她再次吻上他的唇，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爱意。

回到程景珩的公寓，周以棠好奇地打量着那对袖扣："你真的保存了三年？"

"不止保存。"程景珩从书柜里取出一个相框，里面是那件被咖啡弄脏的白衬衫，装裱得如同艺术品，"这是我的宝贝。"

周以棠又感动又好笑："程景珩，你真是……"

"不可救药？"他接话，笑着将她拉进怀里。

夜深了，周以棠靠在程景珩肩头，手指无意识地玩着那枚袖扣。程景珩突然开口："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面试会上。"

"嗯？"周以棠抬头。

"是在大学。"程景珩的眼神飘远，"我去宾大参加校友会，路过建筑系教室，看到一个中国女孩在全神贯注地搭建模型，桌上摆着七张不同方案的草图。"

周以棠瞪大眼睛："那是我大三的期末作业！"

"你在阳光下皱眉的样子……"程景珩轻吻她的额头，"我记了整整四年。"

周以棠的心像被蜜糖填满。原来他们的故事，开始得比想象中早得多。

"后来校招看到你的简历，我立刻让hr给你发offer。"程景珩继续道，"再后来那个雨夜，我其实在办公室看了你两小时才下楼……"

"程景珩！"周以棠捶他的胸口，"你装得那么高冷！"

"我怕太热情会吓跑你。"程景珩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就像我怕太早说爱你会失去你。"

周以棠想起这一路的误会与错过，想起雨夜的守候，高烧的告白，还有那本《高迪建筑手稿》...所有碎片终于拼凑完整。

"现在不怕了？"她轻声问。

程景珩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那有力的心跳："现在，我只怕余生不够长，爱你不尽。"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周以棠望着这个曾经让她望而生畏的男人，如今他眼中只有毫无保留的爱意。她凑近他耳边，轻轻说出三年前在雨夜里就该说的话：

"我也爱你，程景珩。从第一眼开始。"

袖扣在床头灯下微微闪光，见证着又一个爱情的诞生。这一次，没有误会，没有错过，只有两颗终于找到彼此的心，在五月的夜色中紧紧相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