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秋时情另许(温雨桐陆平)最新章节_何事秋时情另许全文阅读

匿名 2025-09-25 09:46:15 7

第1章

北城地震时,温雨桐在座机旁无眠无休守了整整两夜,她如坐针毡,生怕错过一通电话。

丈夫陆平在发生地震的第一时间就向上级请示了要跟随部队增援,没有和她商量就出发了。

温雨桐囫囵吞了几口馒头,眼睛仍离不开电话,不小心噎住。

家属院的张婶忙热心帮她拍背顺气,嘴里不忘安慰,“有陆团长在,你母亲肯定没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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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婶拉着温雨桐去了她家的黑白电视机,频道正实时播报着灾情。

镜头每闪过一个相似的背影都让温雨桐的心猛然一揪,她恨不得立刻飞到北城。

忽然一个画面紧紧抓住了她的眼球。

摄像机完整拍下了陆平和女子热烈拥吻的情景,在坍圮混乱背景下让人恍惚是乱世里相逢而泣的恋人。

顷刻间,温雨桐的世界仿佛也发生了一场天崩地裂的地震。

顿时她了然,原来他如此着急,并不是担心她生死未卜的亲人,而是为了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隔了三日,温雨桐才等来陆平的电话,只有简短四个字,“安好勿念。”

那头隐隐约约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阿平,这水资源紧缺,你手又受了伤,我们一块洗吧。”

温雨桐想问问他有没有妈妈的消息,可耳边只传来嘟嘟的挂断音。

还是张婶托了熟人找关系确认了温母没有性命之忧,温雨桐心里的石头才总算落地。

到了晚上,张婶说有找她的电话。

她喂了两声后对面迟迟没有回复,一头雾水正准备挂断时,里面传来窸窸窣窣。

女人的娇喘混着急促的吮吸声,很难不让人联想那方面的事情。

“阿平...你和温雨桐做这种事的时候,也是如此情欲不满吗?”

女人微微颤栗呻吟,欢愉在负距离中达到高潮。

“和她?我以为我身下是块木头呢。”

温雨桐僵硬地握着手柄,大脑宕机,最后呆呆合上了听筒。

想要猜出这是谁的手笔并不难,她是故意做给温雨桐看的。

毫无意外,陆平带回来了那个叫林淑芳的女子。

女人一头时髦的发型,穿着裁剪得体的连衣裙,仿佛完全没有经受过灾害的摧残。

陆小华撒开腿扑进女人怀里,声音软糯雀跃:“小林阿姨!”

林淑芳顺势稳稳抱住他,摊开的掌心躺着几颗大白兔奶糖,很快就俘获了陆小华的喜欢。

温雨桐轻轻出声,“小华,你蛀牙,少吃甜食。”

“要你管!”

“小林阿姨,明天放学你可以和爸爸一块来接我放学吗?”

陆小华亮着眼睛仰头,眼巴巴地望着林淑芳。

林淑芳嗔怪着点了点他的鼻子,宠溺答应道,“好。”

陆平主动把她的行李归置好,“你小林阿姨舟车劳顿,还不快下来?别弄脏了阿姨的裙子。”

温雨桐面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硬生生将她屏蔽在外,仿佛他们才是团圆的一家人。

陆平先斩后奏,走过场般对她解释道:“淑芳同志家在地震中塌陷了,她是我已故战友的妻子,我总不能让她露宿在外。”

情理之中,无可指摘。

“我不要和老巫婆睡觉!我要和香香的小林阿姨一块睡!”陆小华抓着林淑芳的裙摆,稚嫩的童音带着深深的执拗。

温雨桐不置可否点点头,转头拿了外套钥匙就要出门。

陆平眉头紧锁,扼住她的手腕口气不悦,“你耍什么大小姐脾气?孩子说的话你也当真?来者是客,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怎么能把她撂在这儿,再说要走也是我走。”

温雨桐嗤笑,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两个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关心着林淑芳的名声把人当傻子耍。

“没事,我和阿平挤一挤就行,在灾区的时候也是怎么过来的。”

林淑芳蓦然意识到失言,慌忙错开眼嗫嚅,“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平生怕温雨桐不依不饶挑刺,立马接话,“灾区资源有限,睡觉的地方都是临时搭建的,这时候还讲究什么?”

温雨桐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眨了眨酸涩的眼,话里带了哽咽。

“我妈也在北城,而且是震源中心的重灾区,你指望我在这好好招待你的贵客吗?”

陆平神情茫然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自责与歉疚,“我陪你去。”

“阿平...!”只听一声惊呼,林淑芳崴倒在地,露出一截红红的脚腕,眼眸也蒙上一层水雾。

陆平立马抱起她,“雨桐,我得送淑芳去医务室,你自行解决。”

第2章

温雨桐在车站外等了三个小时,人流中望眼欲穿,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母女俩喜极而泣,真实的触感与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而来,那种劫后余生的恐惧才渐渐从皮下褪去。

到了家属院,林淑芳捂着鼻子,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流转,“什么东西这么臭,熏死人了!”

温母有些尴尬搓了搓手,她坐了三天三夜的绿皮火车,跨越了一千多公里来到北城,身上早被汗水沾湿,昨天才在宾馆洗了澡。

味道应该来自包里换洗下来的脏衣物。

温雨桐自然闻到了林淑芳身上散发的香水味,那是陆平特意求回国的好友从国外代购的,而她身上是渗进皮肤的油烟味。

温雨桐看出妈妈窘迫,“妈,衣服给我吧,我来洗。”

林淑芳莞尔一笑,“嫂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顺便把我的一起洗了吧。”

蕾丝花边,蝴蝶结,薄如蝉翼,是现下最时兴的样式。

女人语气微妙,“这可是阿平最喜欢的那件,嫂子别洗坏了。”

因为温母的在场,温雨桐强忍着没有发作。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裹足不前。

陆平从来不允许别人进入他的书房。

温雨桐目的明确地走到木质书桌,拉开了第一个格子,最底下静静躺着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

她看着“孩子归男方所有”一行字,毫不犹豫签下了字。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温雨桐连忙闪身躲进了隐蔽处。

“陆连长,当年你让我们把嫂子弄到丧失生育能力,就是为了能和温雨桐断舍离,以绝后患,现在你后悔吗?”

“我和淑芳做不成夫妻,我只希望她幸福,况且陆家家规森严,婚后必须牺牲事业,只能相夫教子,我舍不得她困在深宅大院里受苦。”

温雨桐头皮一麻,愣愣定在原地,满眼不可置信。

当年的事故是她一生的阴影。

那天,她正在试穿婚纱,陆平的兄弟们一脸焦急,说陆平的死对头在城东找事打架。

临近婚期,温雨桐害怕他出现什么意外,无暇思索,穿着婚纱就赶了过去。

可到了事发地点,却并没有想象中混乱的场面,未等她理清状况,就被人从后面偷袭,才知是有人放出了假消息,她上了当。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孔,下一秒就被粗暴地套上了黑布。

对面人手很多,来硬的她没有胜算。

温雨桐强迫自己冷静,壮着胆子和他们谈判。

黑暗中,只听到奸笑里混着不怀好意的咽口水声,“都说陆大少爷喜欢你喜欢得要命,我帮你试试他的真心如何?”

话音刚落,冰冷的利刃直穿她的腹部。

血染红了洁白的婚纱,也彻底将她最后的希望击碎。

温雨桐痛苦弯起身子,喘着粗气哀求,“不要!我求求你们,我怀了孕...”

可这激不起他们一丝心软,反而适得其反。

一道怨毒的女声让她如坠冰窟,“把她这身婚纱给我剥了,既然是大喜的日子,我送你一件红色的喜服怎么样?”

这群人划烂了她的肚皮,五脏六腑全都被翻搅得不成样子。

温雨桐就犹如砧上鱼俎任人宰割,任人羞辱。

直到有人探了探躺在血泊里她的微弱气息,“艹!玩过头了,陆大少爷不会弄死我们吧?”

等不省人事的温雨桐在医院醒来,面对的就是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以及满面流泪的陆平。

男人双目充血发红,手指攥的直作响,“我与裴家势不两立,雨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她生无可恋,提出了取消婚礼,陆平却执着把她的戒指戴了上去,“这个戒指除了你谁都不能戴。”

事实证明,她的未婚夫很负责,不仅没有像流言蜚语传的那样与她分开,反倒待她更好。

那段低谷期,温雨桐双腿不能行走,只能靠轮椅活动,是陆平风雨无阻推着温雨桐散心,给她无限的时间和包容去愈伤和走出阴影。

她以为是她看对了人,殊不知他才是她苦难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苦难将接踵而至。

第3章

“那你藏起来嫂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就不怕事情败露后她跟你闹啊?”

温雨桐只觉一阵头重脚轻,仿佛血液全都一股脑涌上头顶。

当时落榜让温雨桐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怀疑中,所有人包括陆平都劝她回归家庭,相夫教子,好好过日子。

温雨桐被逼得无可奈何,只得妥协,“事不过三,要是接下来两年我还是没考上,我就专心回归家庭。”

温雨桐考了三年,陆平就藏起来了三次录取通知书。

“没办法,淑芳为了我受了生孩子这么大的苦难,我必须得负责,小华离不开人,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

“敢情平哥是找了个保姆!温雨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吧?你们领养的小孩就是你和淑芳姐的孩子。”

“真是造化弄人,当初你被下药,淑芳自愿做了解药,误打误撞让你们确认了心意,要是早这样,哪儿还有她温雨桐什么事?”

“和淑芳有了孩子之后,平哥就自愿做了结扎,温雨桐还以为是为了那个流掉的小孩。”

当初去领养院时,温雨桐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她始终没有走出心理那关,那些痛楚就像含在嘴里的沙子,不会使她变成珍珠重焕生机,可陆平说领养一个孩子或许会抚平旧伤。

她想,也许陆平很想要一个孩子,便同意了。

陆小华不像其他孩子胆怯怕生,反而抱着陆平的大腿,奶声奶气叫了陆平爸爸。

然后又对着温雨桐喊了极小声的妈妈。

她以为是小孩缺爱渴望拥有一个温暖的家,没想到陆小华喊的就是他亲生父亲,一切都错意了。

现在想来,陆小华既不是残疾,也没有疾病,本该是领养人的首选,怎么会成了弃婴还久久没有领养出去?

而且陆平总是会趁寒暑假带陆小华去北城,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带孩子涨涨见识,实则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团圆。

“我说平哥你这是何苦呢,现在淑芳丧偶,还向我旁敲侧击你和嫂子的婚姻状况以及你的喜好,分明就是想再续前缘嘛!你总得给人家个名分,你就不打算离婚?”

“要不要兄弟几个再演一场,上次玩得还没过瘾呢!”

“这你们就不了解平哥了吧?平哥在那天就拟定了离婚协议书,名字都签好了,就放在他书房抽屉的第一个格子里,要我说,你们就准备好份子钱等着喝喜酒吧!”

温雨桐死死掐着手心,不死心地等待陆平的回答。

隔着薄薄的木板,她听得真切:“淑芳丈夫丧期还没过两年,早早再婚对她名声不好,还有三十五天。”

众人爆发一阵骚动,“平哥你是魔鬼吧?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佩服佩服!”

温雨桐的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攥住,一点点消耗殆尽肺部的空气,让她濒临窒息。

她成了他们爱情中不值一提的牺牲品、工具人,从头到尾,无人在意。

等外面渐渐归于平静,温雨桐平复心情缓缓走了出来。

她要为自己谋划。

她要离开陆平。

温雨桐按下了她了熟于心的一串数字号码,接通的一瞬间,温雨桐很有先见之明地拉开了话筒的距离。

不出所料,话筒里的声音尖锐刺耳,“温雨桐,我告诉你,我们陆家永远不会认可你这个儿媳妇,不要再给我打电话说什么节日祝福,不需要!”

听着女人夹枪带棒的警告,温雨桐自嘲弯了弯唇角,第一次省去了礼貌性问候,摆出她的条件,“一百万,我会和陆平离婚,永远不再踏足北城一步。”

对面显然是没料到这一出,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欣喜,“你想清楚了?你和陆平门不当户不对,身份地位悬殊,自然是走不远的,你有这自知之明就好。”

温雨桐自动忽略了陆母话里话外的嘲弄,挂断了电话。

陆母当初就极力反对这桩婚事,先是苦口婆心劝陆平家族联姻,可拗不过自由恋爱的陆平,一个个全都泡了汤。

后来又骗陆平去国外留学,可男人硬是以自杀要挟非温雨桐不娶。

就算被陆家家法处置,他也会笑着抹去温雨桐掉下的眼泪,“我费尽心思想要娶回来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手了呢?”

因为温雨桐的事母子俩不知闹翻了多少回,二人的关系一度愈演愈僵。

他义无反顾的样子让温雨桐更加坚定,陆平用生命去爱她,她又怎么能当逃兵。

可如今背叛这段婚姻的,也是他,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第4章

隔壁张婶来串门,“小桐,你好日子快来啦,这几天就要搬过去了吧?”

温雨桐不明所以摇摇头。

张婶脸上立马转换成“我懂我懂”的样子,悄悄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我知道你是怕家属院里的人红眼病,你家陆团长在镇上买了一套小洋房,气派得很呢!”

温雨桐苦笑,那恐怕是陆平为了安置自己的小情人买的,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一晚,温雨桐抱着枕头,小孩子般撒娇挤上了温母的床。

狭小的空间里,母女俩促膝长谈,温雨桐摸到母亲干瘪消瘦的身体,不禁鼻酸。

第二天清早,她仔细数了家里的粮票肉票准备买只鸡给温母补补身体,还差一些现金。

两分钟后,除了一张面值十元的现金,温雨桐还在陆平的皮夹子里翻出了一张二寸的照片。

背景是天安门广场,模糊的人脸依然可辨是陆平和林淑芳,女人微微凸起的肚子看起来已有月份。

背面写着拍摄日期,是温雨桐和他婚后的第一年。

她求过陆平不下三次,希望能和他去天安门看看祖国的繁荣昌盛。

但陆平每次都以“公务繁忙”推脱,之后她被家务琐事绊住,更没有时间精力去了。

他之所以如此执着于考取北城大学的研究生,也只是因为林淑芳在那。

就算训练紧张、公务繁忙,他还是能腾出时间和林淑芳造孩子。

算算时间,他们好上的时候,温雨桐正苦心读书,恨不得一天扑在书本上,根本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想,只要她考上了大学,有了学历,陆家或许能对她有所改观,接受她。

但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一场空,所幸还不算太晚。

温雨桐把照片塞回原处,去了供销社。

挑来挑去,她最后相中了一只羽毛油亮的母鸡。

她忙活着将鸡炖上,嘱咐陆平看着时间,她去喊妈来吃饭。

温雨桐扶着温母刚迈进门,便看见一桌残羹冷炙,正中央的鸡汤所剩无几。

“陆平!鸡呢?!”

温雨桐不顾温母还在场,着急地大声质问。

陆平淡淡道,“淑芳刚刚经历过天灾,身子虚弱,这鸡正好给她补补身子。小华还在长身体,营养得跟上。”

温雨桐气得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这是我给妈买的!她肉眼可见瘦了一大圈,难道就不需要营养了吗!”

“再买不就是了,不就是一只鸡?”

“这是我的劳动成果,你凭什么占为己有?堂堂陆团长,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见温雨桐这样驳他面子,陆平再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温雨桐!身为军人家属,理应为群众着想,你这样自私利己,所接受的思想觉悟呢?被狗吃了吗?”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两人强硬对峙,分毫不让。

这时,温母开了口,轻轻拉了拉温雨桐,给了陆平一个台阶下,“小陆身份特殊,要以身作则,别计较了,家属院就这么点大,传出去不好听,小陆也难做。”

陆平口气软了下来,“别赌气了,我答应你,等淑芳把身子养好了,我就送她走。”

送她走?

送到自己怀里金屋藏娇吗?

“不用了。”温雨桐冷冷撇过头,却看见一旁狗碗里的鸡肉。

人没吃上一口,把肉倒进狗碗里,这不就是存心恶心她?

温雨桐扯了扯嘴角,气笑了。

是啊,她的觉悟就是被狗吃了。

一个公的,一个母的。

温母拉着挎着脸的温雨桐来到无人处,变魔法似的变出一根香喷喷的烤肠。

温雨桐刚刚受了一肚子气,正气在头上,看到这硬生生把话咽下去了。

“我女儿瘦了这么多,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快吃还热着呢。”

“妈,我买了两张去南方的票。”

温雨桐咬了一口,将剩下的递给温母示意她也吃。

两张,意味着只有两个人。

温母摇摇头推了回去,“你想清楚了就好,妈支持你。”

有了温母的支持,温雨桐也安了心。

四月,温度渐渐上升,夜也变得燥热难耐。

温雨桐口干起夜,一摸却发现枕边空荡荡,陆平不在。

她睡眼惺忪下了床,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刚好凌晨三点。

温雨桐顶着困意走出卧室,无意撞见了眼前这一幕。

借着月光,陆平正靠着床沿,手里摇着蒲扇,一下一下替林淑芳扇去暑热的燥气。

等女人的呼吸逐渐平稳,男人才含情脉脉地在林淑芳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正准备起身离去时,陆平的目光正好和隐匿在阴影里的温雨桐对视上。

“雨桐?你怎么起来了?我...”他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

温雨桐忍着泛起的苦涩,尽力保持双目平静,视若无睹越过了陆平,最后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陆平霎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梦游...”

第5章

这么拙劣的演技都能骗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傻。

不一会儿,床微微凹陷,陆平悄悄钻回被窝,温雨桐睫毛颤抖,一夜无眠。

隔日,温雨桐一起床就看见了床头柜上的香薰。

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是陆平的字迹:

【昨晚你睡得不安稳,我问了医务室的张同志,他介绍说这个对睡眠好。】

欲盖弥彰。

下一秒,温雨桐把香薰扔进了垃圾桶。

陆平搬回了一个电风扇,放进了林淑芳的房间里。

家属院的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啧啧称赞,甚至有人对林淑芳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是哪位的家属啊?我们部队这么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没有看上的?要不要我做做媒给你介绍?”

闻言,陆平脸色一沉,“不需要。”

众人也看出二人关系匪浅,掩嘴打趣,“看来是名花有主喽!”

温雨桐内心没有丝毫波澜,她今天也收到了最好的礼物,一百万整的支票陆母兑现了。

她转身离开喧哗的人群,开始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大多数都是陆小华的玩具和陆平的物品。

她整理了需要的换洗衣服,却发现温母死里逃生从废墟里带出来的遗像不见了。

她正焦急地寻找,把家里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

“温雨桐,那天你什么都听清楚了吧?”

林淑芳凑到她身侧满脸笑意盯着她,难掩得意。

陆小华兴奋跑进来,“妈妈,你看我的画!”

温雨桐眼前一黑,父亲的遗像被五颜六色的水彩笔画得乱七八糟,想要补救已经完全来不及。

她火冒三丈,刚想收拾罪魁祸首,林淑芳却迅速将他护在身后。

她像个护犊心切的母兽,理直气壮回怼,“你这是在扼杀孩子的创造力,死了的人就死了,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欺人太甚。

温雨桐不多废话,狠狠扇了林淑芳一个耳光。

突然,脚踝处传来一股大力,温雨桐一个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倒,额角重重磕在了桌角。

陆小华恶狠狠剜了她一眼,“这是爸爸教我的招式,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欺负林阿姨的坏人!”

密密麻麻的疼痛不断啃噬着她的神经,温以桐忍不住眼眶发热,“陆小华,我好歹养了你几年,你也叫我声妈。”

“呸,你就是个保姆,随时都能赶你走,我爸说了我亲妈是小林阿姨。”

她艰难起身,“好,我走。”

温雨桐找遍了北城的照相馆,可得到的回复无一不是破坏污染过大,只能手工修复,修复过程复杂,还可能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

她只能悻悻作罢,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复原。

温雨桐在某商场做售货员,负责床上用品这块。

这天她递交了辞职,是她在职的最后一天。

温雨桐迎来了她最后一位顾客——林淑芳。

林淑芳指定要温雨桐接待,“我和我的丈夫刚买了婚房,想来添置点床上用品。”

“他是军人,在部队里训练量很大,精力充沛,所以我们的性生活很频繁,对床上用品的要求也很高。”

温雨桐笑容凝滞了一瞬,很快又换上了标志性的微笑,秉着职业道德认真推荐。

“这张床单怎么样?既然是婚房,那主色就是喜庆的红色,用料是新疆棉花,舒适透气,这也是我们店卖得最好的一款。”

“我老公不喜欢红色,他说他一看到红色,就想起他恶心的第一段婚姻,想起那个明明都被糟蹋了还不得不娶的老古板。”

赤裸裸的轻蔑与敌意。

温雨桐听出她的指桑骂槐,依然耐着性子提供了另外一个选择,“那这一套呢?有传统中式图案,也有简约格子的。”

在介绍了不下十种款式后,林淑芳终于选定了她中意的那款。

“光明公寓7栋1单元102室,今天下午送过来。”

温雨桐敲响了门,门没锁自动旋开了。

林淑芳从卧室里探出头,“我有些事要做,烦请温小姐等一会。”

不一会儿,里面响起男人粗重的喘息,“不行...”

“这个房间是隔音的,她不会听见的,这样不是会更刺激吗?”

这些话一字不漏落进了温雨桐耳朵里。

就这样,温雨桐在外面听了他们将近一个小时的爱意进行曲。

“事情做完了?”

温雨桐双手递上包装箱。

“嗯,做...完了。”

林淑芳意味深长接过了包装箱,“生日礼物阿平很喜欢。”

第6章

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对陆平来说,却是极不平凡的。

三十五天的期限已到,他的兄弟们特意在邮轮上举办了派对庆祝。

甲板上,陆小华手里拿着陆平给他买来的最流行玩具飞机,正在模拟空中飞行,不亦乐乎。

温雨桐望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江面,不动声色瞄了眼手表,离七点整还差三分钟。

这时,陆小华一个不小心,失手将飞机模型掉入了波涛汹涌的江水里。

“你,给我下去捡回来!这是限量版的!”

陆小华颐指气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温雨桐置若罔闻,只默默专注地看着秒针又机械转了一圈,还差两分钟。

忽然小腿传来一阵剧痛,她低头一看,陆小华正气鼓鼓噘着嘴,重重猛踹她的腿部。

温雨桐心里一阵烦躁,她对这个养子可谓是情至意尽,陆平和陆小华这对虻虫父子,她是一个都不想掺和。

温雨桐蹲下身与陆小华视线齐平,眼底的耐心已然快要告罄,“你确实很像陆平,但一点也不像我。”

“你还记得那个把人变进画像里面的魔术吗?”

当初毫不知情的温雨桐心疼陆小华在孤儿院长大,对他的管教一直都是以快乐教育为主。

不求他功成名就,只要他健康快乐足矣。

陆平在部队抽不开身,一切的担子都落到了她单薄的肩上。

她不会当母亲,只能一点点笨拙地学习。

陆小华发烧生病,她自责难受。

陆小华和她不亲近,对待她就像是外人,她从自身找原因,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他从始至终都把她当一个免费保姆。

她掏心掏肺,他没心没肺。

陆小华脸上浮现似懂非懂的疑惑,有些恼怒推了她一把,“谁要像你了?快去给我捡飞机!”

陆平的兄弟捏着香槟起哄,“嫂子,谁不知道你是我们市蝉连三届的游泳冠军啊?游个几公里不是轻轻松松?而且这个地方你应该有很深的印象才对!”

温雨桐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五年前的事故就发生在这不远处,自从那事后,她不敢露出满是狰狞刀疤的皮肤,也再也没有碰过游泳了。

温雨桐静静看向陆平,“陆平,你的生日礼物我前几天准备好了,今天是开礼物的日子,就放在书房书桌的第一个格子里。”

说完,温雨桐就转身跨越栏杆,毫不迟疑跃入黑暗。

水花四溅,海浪如同巨兽般吞噬了她的身影,一切重新归于死寂。

十分钟过去了,江面平静几许,船上看热闹的人推杯换盏,气定神闲。

半个小时后,陆平眉宇间多了几分焦急,来回踱步,目光频频往海面上搜寻。

但除了漂浮的零碎月光,什么也没有。

林淑芳忽然倒在他怀里喃喃头晕,船上没有医生,必须得靠岸,可温雨桐还没有回来。

他的兄弟拍拍他的肩,吊儿郎当道,“平哥你放心吧,温雨桐她水性那么好,怎么死都不会是溺死的,说不定正在环游海底世界呢!”

陆平举棋不定,他既担忧温雨桐的安危,又急于为林淑芳求医。

他暗暗想:既然她给自己留了礼物,那一定会回来的,更何况她们是法律承认的夫妻。

“开船靠岸。”

第7章

在医院全身检查了一遍后,医生也只能把林淑芳不适的症状归结于晕船。

陆平心里记挂着温雨桐,匆匆赶回家属院,脚还未迈进门就高喊温雨桐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空空如也的回音。

他急促敲响隔壁的房门,额头已经紧张得冒汗,张婶也只是茫然摇摇头。

难不成温雨桐还在江里面泡着?这都过去四个小时了。

听到温雨桐跳江给陆小华找玩具这无比荒诞的事,张婶实在看不下去陆平的所作所为了。

“你自己的老婆你不护着,竟然还纵容陆小华去挑战自己的母亲威严,纵容一个外人来对你的婚姻指手画脚,你这是咎由自取!”

张婶性子直,平时也是拿温雨桐当半个女儿看待的,这回不吐不快。

“军人有义务履行对配偶子女的责任与义务,若有出轨等违反婚姻规定的行为,违背社会公德,是要受纪律处分的。”

张婶的话像刺条般一下下鞭笞着他不安的良心与灵魂。

陆平借了部队里的车飞到江边,声嘶力竭,可回应他的只有猎猎风声和水流动的声音。

这么黑、这么深,温雨桐是怎么有勇气跳下去的?

他当时又为什么不阻止?

打捞队的确打捞出了几具高度腐烂的无名尸体,但都与温雨桐身体特征不符。

温雨桐仿佛人间蒸发了。

无边的苦闷烦躁淹没了他的理智,陆平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温雨桐跳江的画面。

她似乎...是带着笑意的...就好像是解脱了一般...

陆平闭眼揉着太阳穴,这两天他几乎没合眼,额头的疼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陆小华晃着陆平的胳膊,“爸爸,那个飞机模型你再给我买!还有那个丑八怪她不讲信用,还说要给我变魔术。”

“都是你!非要飞机模型干什么?你妈现在下落不明,还想着玩?”

被陆平这么一吼,陆小华立刻像个鹌鹑般低头噤了声。

林淑芳出来打圆场,“别对孩子这么凶嘛,童言无忌,别当真。”

“他都多大了?陆小华,谁让你这么叫你母亲的?再让我听见一次,自己去领罚,去操场跑十圈长长记性。”

林淑芬表情僵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阿平...还不让小华改口吗?毕竟...我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短暂而微妙的沉默。

陆平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把陆小华抓到自己面前,“你刚刚说什么魔术?”

“就是把人变进画像里的魔术。”

陆平也看过类似的节目,摇了摇头,心里嘲笑自己刚刚的想法,不甚在意解释道,“这种魔术都是骗人的,只是利用了观众的视觉错觉、快速的场景变换和隐藏的通道——”

“等等...把人变进画像...?”

他怔怔喃喃道,仿佛才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有的唯一一张温雨桐照片,只有离婚证上的合照。

温雨桐就是要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第8章

距离温雨桐落水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不管如何都不能再拖了。

陆平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给温母打去了电话。

措辞谨慎说完后,对面沉默了很久,“陆平,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温母冷漠而沉静的话传来,“你说你会尊重她、珍爱她,永远不让她受委屈,只会让她因为幸福落泪。”

“你食言了。”

“祝你新婚快乐,以后请别打来了。”

说完这句话,对面重重挂断了话筒。

陆平机械眨了眨眼睛,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最后拜托了在北城的朋友多多帮衬温母。

“温家人吗?听她邻居说她早就搬到南方和她女儿一块住了。”

陆平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难道温雨桐还活着?

他匆匆请假跑了一趟北城,毫不意外跑了空,没有地址没有任何信息,找到温雨桐谈何容易。

北城。

这场婚礼办得声势浩大,所有人争先恐后来围观这对新人,这桩喜事还登上了当地报纸。

陆平回京看到日报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

陆母喜笑颜开,一桌桌挨个招呼着宾客,“这才是我儿子的正缘!”

他的儿子陆小华绕着身着婚纱的林淑芳跑了一圈又一圈,“爸爸,妈妈终于是我真正的妈妈了。”

林淑芳是他少年时期的爱而不得,可是遗憾是不能撑起整段婚姻的。

他的训练服和军装不会早早熨烫好放在床前,也没有人会掐着点给他送盒饭。

可这样普通的琐碎小事,温雨桐无怨无悔做了三年。

陆平脸上没有半分喜色,他刚想出口终止这场闹剧。

他的兄弟捅了捅他的胳膊,往他怀里塞了红包,笑嘻嘻祝贺,“恭喜平哥修成正果,年少的遗憾都在今天圆满了。”

陆母笑着附和,“是啊,淑芳趁年轻再生一个,一男一女凑成个好字我们家就圆满了。”

礼物?

陆平突然想起,温雨桐还给他留了生日礼物。

想到这,他再也待不住了,抬脚便要走。

林淑芳紧紧拉住他的手,“阿平,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要去哪?大家都还等着我们敬酒呢。”

“我要找雨桐——”话还没说完。

林淑芳听到雨桐这个名字,神情陷入癫狂。

“你又要去找她,她在你心里那么重要吗?我不允许!你今天要是不完成这个婚礼,我就死给你看。”

说话间,她拿起桌子上的餐刀抵在喉间。

餐刀不算锋利,但林淑芬的脖子上逐渐渗出血迹。

可她算错了,拿自己的生命威胁只对爱她的人起作用,陆平显然不在这个条件之内。

陆平蹙眉甩开她,三步跨步上了舞台中央,话筒迸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叫,吸引了全场宾客。

下一秒,他放大的话清晰落入众人耳里。

“婚礼立刻取消!我的妻子从始至终都是温雨桐。”

全场哗然。

第9章

接着,他也不管震惊混乱的宾客,一把扯下胸花扔在地上。

林淑芳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她眼里滚过怒火,朝着陆平的背影大叫,“陆平!你以为温雨桐是多单纯吗?她还不是狮子大开口,拿了一百万!”

“什么?”

陆平脚步一顿,转过头。

林淑芳的脸变得扭曲,直视陆平的眼睛,“我说错了吗?温雨桐走之前找你妈要了一百万,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

陆平看向陆母,忍着怒气求证。

“她说的是真的吗?”

陆母不咸不淡点点头,“我都是为你好,她根本就配不上你,更何况这也说明她就是个爱慕虚荣的拜金女。”

陆平一步步紧逼上前,“是吗?当初我刚毕业,你冻结了我所有的卡,让我连一个正经的婚礼都没办成,后来更是不许我周围所有人借钱给我,是雨桐毅然选择嫁给我,这是爱慕虚荣?”

“我倒宁愿她看上的是我的钱,至少我还有挽回她的能力。”

这出动静立刻引起宾客的窃窃私语,不少人都拉长耳朵看热闹。

“陆平!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陆母拍案而起,脸部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我说得有错吗?你是以什么手段有得我,难道还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陆平精准戳中了陆母的痛处,赤裸裸揭开她虚伪的表皮。

陆母捂住心脏,气得浑身颤抖,情绪激动。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你儿子的出身就光彩了,婚内通奸生出来的孽障!”

林淑芳瞪圆了双眼,不甘示弱,争得面红耳赤,“当初的事明明也是你默许的!”

“你说过只要我成功怀孕,温雨桐迟早会卷铺盖走人,孩子也能名正言顺成为陆家的继承人,你难不成要出尔反尔?”

陆平眼神冷得像刀子,来回在二人身上巡回。

“当年我被下药是你们合伙做局?你们这算盘打得真叫我佩服!”

“我告诉你们,温雨桐才是我的妻子,你们胆敢再侮辱她,就是和我作对!谁也不例外!”

回到家属院,陆平直奔书房的第一格抽屉,第一眼便看见了离婚协议书。

他脑子一团乱麻,温雨桐竟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难道温雨桐早就发觉了他想要离婚?

心不可避免一沉,他手上不自觉用力,纸渐渐皱得变了形。

他当初拟定这份离婚协议时本来就不清醒,在林淑芳的添油加醋下,半推半就签下了名字。

可温雨桐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平把他兄弟们叫了出来,他整个人陷在昏暗的阴影里,显得压迫感十足。

众人本来想替淑芬打抱不平,见陆平气压低地可怕,一个个也断了挑起话头的念头。

昏暗房间,唯一的光点是手上的烟,他眉目阴沉敲了敲茶几上的那张离婚协议书。

“你们谁在温雨桐面前多嘴了?给我个解释。”

死一般的寂静。

陆平很有耐心地等着,“想不出来?那就想到再走。”

半晌,他手中的烟短了半截,终于有人犹疑出口,“上次在你书房谈话,走的时候我外套忘拿了,回来正好看见温雨桐从里面走出来...她脸色不太好...”

“呯!”

尖锐的破裂声骤然响起,酒瓶炸裂,酒水四溅,预示着他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怒。

陆平忍着骂人的冲动,放了狠话。

“让温雨桐下去捡玩具,出这个馊主意的是哪个?自己主动滚出北城,别逼我动手。”

众人一惊,“陆哥,不带这么闹的,兄弟们还没个死人重要?还有你今天当众逃婚,把场子丢给淑芳一个人,总得给她个说法。”

“是啊,当初淑芳姐头婚的时候你差点就抢婚了,如今好不容易娶了心上人,这是闹哪出?”

面对众人不解的眼光,陆平按下怒火,眼中愈发深沉,“温雨桐没有死!”

“她都是我陆平的妻子,不论如何,都没人可以命令她,更没人能伤她一分一毫!”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淑芳这么好一姑娘跟着你倒了八辈子霉。”

其中一人指着他鼻子骂,摔门而出。

陆平目光沉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冷哼一声,“当年的账我还没有和你们算,这婚要不你们替我来结?”

几人一听,纷纷识相闭上了嘴。

“谁有温雨桐的下落,立马告知我。”

陆平掐灭了烟头,“肖勇刚刚出了这个门,该怎么做,你们心里都有数。”

第10章

温雨桐离开北城后,就去了南方。

靠着陆母给的钱,她和温母很快就在这座四季如春的城市立足。

一年后,她靠自己的实力如愿考上了南大。

这一次,没有人拦在她的未来面前,她完全为自己而活。

没了陆平和陆小华这两个负担,她的人生欣欣向荣,一片光明。

在南城稳定下来后,温雨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修复父亲的遗像。

可她走遍南城的照相馆,却无一不被拒绝,已经不抱希望的她走进了最后一家店。

不出意外,店主表示爱莫能助。

正准备败兴而归,一位男生撞见温雨桐手中色彩鲜艳的人像,“嚯,想象力够丰富的。”

注意到她失落的神情,他主动当了回雷锋。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有个计算机专业的朋友,用软件应该能修复个八成。”

温雨桐当然不会拒绝,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就这样一来二往,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后来温雨桐得知他姓裴的时候,不由得产生一丝怪异的感觉。

曾经,她被陆平的谎言蒙蔽,将素不相识的裴家人视为那起意外的始作俑者。

如今她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开启了新的生活,裴起铭还出手帮她,那段仇恨自然不能延续到无关之人身上。

裴起铭动用人脉帮她联系到了修复相关方面的国内外专家,总归是完成了温雨桐的心愿。

后来两人在相处中对彼此有了好感,确认关系也是水到渠成。

南大报告厅。

“我们有幸请到了著名企业家陆平先生,同时也是我们新聘请的任课老师,掌声有请!”主持人热情高昂的音调在大厅回荡,激起热烈的掌声。

西装革履的陆平不紊不乱地走上演讲台,目光平缓扫过报告厅。

自从部队退役后,陆平就继承家业,乘着时代的春风,将家族企业扩展到了南方。

这几年,创业在全国范围内如火如荼,也让许多年轻人都跃跃欲试。

这次来大学演讲是为了宣传企业,招揽人才,以及寻找温雨桐的下落。

陆平记得,当初温雨桐报考大学,就特别向往南方,所以在众多学校的邀请下他才答应这所学校。

他还记得当初温雨桐志愿填报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说自己要报金融专业,要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发光发热。

温雨桐每一次落榜,都是出自他手,他很自私,用自己妻子的前程换来家庭的安稳。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这几年,他想尽一切办法只为寻得温雨桐的下落。

他散布消息,重金寻人,还去求佛拜庙,去教堂忏悔室忏悔。

思索间,他远远望见了一个和温雨桐身形相似的人影,大脑还未经思索,那个名字就先于理智脱口而出。

“温雨桐!”

话筒将三个字放大在偌大的空间,陆平目光牢牢锁在那个人上,也不顾在场的几百双眼睛抬腿追了上去。

温雨桐自然也听见了,可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没想到,陆平竟然来了她的学校,还成了她的课程教授。

这两年,她忙于学业,课后也被各种活动填满,很少会想起陆平。

她原以为以后他们二人就像平行线一样毫无交集,可天意弄人,如此巧合的事竟然在她身上上演了。

离开时,好巧不巧,她迎面撞上了辅导员。

时间一耽误,眨眼间陆平已经来到两人跟前。

第11章

辅导员拉住想跑的温雨桐,热心肠介绍道。

“我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院新来的外聘教师,陆先生,负责创业发展这门课。”

“雨桐,人家可是商业领域的传奇人物,业内公认的创业标杆,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可得多多向老师请教。”

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陆平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他眼里闪烁着惊喜,来来回回看了温雨桐好几遍,不敢置信。

温雨桐变了很多。

最直观的,她的脸上不再是一副疲劳愁苦的面容,变得容光焕发,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也不一样了。

再次重逢,他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她。

为什么要假死?

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可碍于外人在场,他只能克制住想要冲上去的冲动,礼节性伸出手打招呼。

“你好。”

温雨桐并不给面子,陆平只好默默收回还在半空的手。

“陆教授,出什么事了吗?讲座可以继续吗?”

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员上前询问。

陆平这才想起现下的讲座,他又不想放过温雨桐,直接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有点紧急的事要处理,讲座只能择期再开了。”

温雨桐毫不客气回怼道,“陆大教授既然有事,当初就不该答应,就因为你的一句话,白白耽误了这么多人的时间。”

陆平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滴水不漏回答,“是我思虑不周,浪费了大家的宝贵时间,但如果我不做这件事,我此生都会在后悔中度过,我不想错过了。”

温雨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勾勾唇嘲讽,“凭什么要大家为了你的一念之差买单?我看陆教授根本是徒有虚名,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

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辅导员和工作人员饶是再怎么迟钝,也发觉出这隐隐充满火药味场面的不对劲了。

温雨桐不仅出言顶撞了陆教授,还大言不惭否定了他的能力与成就。

简直闻所未闻。

陆平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他歉疚望向温雨桐,眼里似乎有晶莹,“雨桐,你不在的这几年我非常后悔...”

温雨桐不想看他挤出来的鳄鱼的眼泪,转身准备离开,可没走多远便被陆平拦住去路。

“雨桐,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你知道这几年我找了你多久吗?我跑遍了全国,到处找你,可你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她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语气生硬疏离,“陆先生登报结婚,全国人民都看到了,如今恬不知耻地说想我?我可不想再染上一身腥。”

陆平的心仿佛被狠狠撕裂,不致命却时时刻刻硌着疼,“对不起...雨桐,当初的事...并非我本意,是他们自作主张,淑芳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温雨桐嗤笑,对陆平的惺惺作态并不感冒,“所以你是来为自己开脱的吗?都是林淑芳的错,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陆平一怔,“不...对不起,是我当时一时糊涂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发誓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赎罪,用余生来弥补你的,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一句不痛不痒的对不起,就能将她承受的苦难一笔带过?

原谅?那是在背叛当初孤立无援的自己。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选择包庇了他们,甚至看着我痛苦,还以此为借口领养了你和林淑芳的孩子,你要我怎么原谅你?你根本不配!”

“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不幸。”

第12章

陆平脸颊的肌肉隐隐抽动,抓住她的衣摆摇头,“不可能,我不信,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和小华?”

温雨桐觉得好笑,她为什么要想两个把她拉进深渊的人?

“我摆脱了我人生中的伥鬼丈夫和白眼狼儿子,开始了新的人生,为什么要怀念两个不相干的人?陆平,你是商人,你也应该明白赔本的买卖应该及时止损。”

陆平眼里流露出痛苦后悔的神色,“雨桐,我错了,我真的是爱你的——”

“是吗?爱的是我为你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照顾孩子。”

陆平脸上出现一丝裂隙,他微微颤栗起来,“雨桐,不是这样的...”

此刻语言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雨桐!”

突然,有一个人强硬地横在他们中间。

陆平认出面前的人是他死对头的弟弟裴起铭。

“裴起铭,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她男朋友!”

裴起铭自然牵起温雨桐的手,确认她无碍后,才松了一口气:“左等右等不见你来,我就来找你了。”

陆平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裴起铭的哥哥裴沉是他不死不休的宿敌,他们二人对彼此恨之入骨,陆裴两家更是因为竞争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次,恨不得将对方彻底击垮。

“这是真的吗?不可能,雨桐,你一定是为了报复我才选择和他在一起,对不对?”

陆平气血上涌,根本不能接受这一事实,这不亚于将他的脸面按在地上踩,他情感上把这归结于温雨桐借此惩罚他。

“报复?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人人都抢着要?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裴起铭挑挑眉,将温雨桐挡在身后:“雨桐她既然已经和你离婚了,你就没有资格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我没记错的话,陆先生还冒充过裴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吧?”

“就算雨桐打算放下过去,这事裴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拉着温雨桐离开,徒留陆平在原地,久久不能消化这一信息。

温雨桐知道陆平从来不是轻易服输的性子,不免担忧起来,“陆平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怕他会找你麻烦。”

裴起铭拍拍温雨桐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管的,他哪来的就回哪去,南城可不是他陆家的地盘。”

从那天后,陆平每天雷打不动给她带早餐,生怕她又胃痛。

然而裴起铭又怎么会让他如意,二话不说笑纳了他买的早餐,接着又向温雨桐送上自己的,主打一个不浪费。

温雨桐每次中途下课回来,桌上总会不定时刷新小礼物。

“雨桐,这可是进口的巧克力。”

温雨桐把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丢进垃圾桶,没多看一眼,“里面有毒。”

情人节,她收到一束巨大的鲜花,虽然是匿名,但她还是猜出了背后的人。

当然,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陆平被学校工作人员通知约谈。

“陆先生,有人举报你对我校学生有性骚扰行为,经过核查,事实成立,您与我校的合约只能终止。”

“是当事人检举的吗?”

面对解雇,陆平良久无言,才缓缓吐出这句话。

“不好意思,不方便透露。”

而这时,陆母恰好打电话来,“陆平,家里出事了,赶紧回北城,越快越好。”

陆平神色凝重放下了电话,冥冥之中,有人在推着他离开这里。

走出办公室,靠在墙上的裴起铭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慢走不送。”

陆平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往墙上狠狠一撞,语气不善,“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堂堂陆总造谣不讲证据了?”

裴起铭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依旧露出挑衅的表情。

陆平刚要发作,意识到周围的目光,只能忍着怒气松开了手,皮笑肉不笑地威胁,“你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陆家可不是吃素的!”

裴起铭敛色,“我奉陪到底。”

第13章

温雨桐刚从博览会赶回南城,打了个的士,准备回家。

随着汽车轻微的颠簸,她抵抗不住袭来的困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窗外飞过一帧帧陌生的景色。

温雨桐不动声色握紧了包里的防身喷雾,强按下来自身体本能涌起的恐慌,“师傅,这是哪里?我记得不是这条路。”

司机师傅从车内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带着笑意,“小姑娘,别害怕,是你男朋友给你准备了惊喜,马上就到了。”

温雨桐满腹疑问,下了车。

华丽的地毯铺在草坪上,气球和价值不菲的鲜花装饰着台面,不难看出这是个求婚现场。

温雨桐一步步靠近,仍觉得眼前这一切太不真实。

陆平西装革履,手捧鲜花,向她走来。

温雨桐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变了脸色,转头就要走。

“别走,雨桐。”

陆平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苦苦哀求她留下。

温雨桐反应激烈,好像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求求你。”

陆平放开手,掏出戒指单膝下跪,一脸真诚道。

“雨桐,当初因为我妈的原因,没能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甚至都没求婚,现在我终于有能力了,我想给你一个完美的开始,我们重新来过。”

温雨桐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冰霜,“陆平,你这又是闹哪出?一个有家室的人,求婚?你脑子被车撞了?”

一个迟来且并不应该存在的婚礼,她不稀罕,也不需要。

陆平将手中的鲜花塞进温雨桐手里,温雨桐则将花狠狠摔在他身上。

男人没有丝毫愠色,不顾她的意愿紧紧抱住她,“雨桐,你相信我,我没有和林淑芬领证,我们根本就不作数,这一次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温雨桐用尽全力挣扎开来,狠狠扇了陆平一耳光。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把我当傻子吗?”

“我有男朋友,我不需要你自我感动的表白,你这样只会给我徒增困扰!”

陆平被打得头歪一边,缓缓抚上被打的一面脸,“你看不出来吗?裴起铭根本不是他表面上那种人,他两面三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举报我,在北城给我制造麻烦,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不,那是我举报的。”

温雨桐冷漠打断他。

“什、什么?”陆平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骚扰我,我还不能举报了?我劝你别缠着我,下一次我就报警了。”

这时,远处驶来几辆黑车,缓缓打开了后备厢,粉白色气球争先恐后钻了出来,接连涌向无际的天空。

这原本是用来庆祝求婚成功的。

可其中一辆黑色轿车如同脱缰的野兽直冲温雨桐而来。

她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正从她的身后逼高速近。

电光火石间,目睹这一幕的陆平瞳孔骤缩,大喊着推开了她。

下一秒,他的身体迎面撞上了疾驰而过的黑车,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

温雨桐被推倒在草坪上,鲜血大面积洒在她面前,她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撞完人的黑车直接逃逸,温雨桐连车牌都没看清。

第14章

二十分钟后,温雨桐坐在病房外,心情复杂,毕竟陆平救了她一命,她不能不管。

裴起铭听到消息后立马赶到医院,他担心的是温雨桐。

漫长而煎熬的五个小时后,绿色的手术中闪了一下,手术结束。

“病患暂时脱离危险,但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看他自己了,还有——”

医生停顿了一下,“患者的生育能力可能无法恢复,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陆母一听,一巴掌就要招呼上,“温雨桐,你个贱人!把我儿子害成这样,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裴起铭抬手阻挡,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陆平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出手阻止了那场可怕的意外,温雨桐更没有离开他。

他没有和林淑芳那一夜的荒唐,没有出轨,而是和温雨桐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他们一家三口在游乐园手牵手,幸福而美满。

可到了后面,全都变成了林淑芳的脸,撕碎了这场美梦。

他惊醒。

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温雨桐,他感动想抱住她,可接着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裴起铭。

他虚弱地抬手想触碰她,可裴起铭直接握住他的手塞回被子里,语气生硬。

“既然陆先生已经醒了,那我们也不打扰患者休息了。”

“别走...”

陆平哑着干涩的嗓子,虚弱抬起手想抓住温雨桐。

“你在床上倒是舒舒服服睡了十几个小时,雨桐还需要休息呢。”

裴起铭示意温雨桐去休息,自己则在床位边坐下了,从旁边果篮里捞出个苹果吃了起来。

“陆老板,你不会车祸把脑袋也撞坏了?想道德绑架让雨桐心软吧?”

“那我帮你回忆回忆,你为了情人藏起了雨桐三次录取通知书,纵容那帮混蛋毁了她前半生,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还指望她会既往不咎,回去忍气吞声看你二娶吗?”

陆平脸上血色全无。

他出任务受伤的时候,都是温雨桐不舍昼夜在旁照顾他。

他伏案工作到深夜,也是温雨桐为他准备好宵夜和毯子。

她是个合格的妻子,可他却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身上刻骨铭心的疼痛就如同那逝去的感情,一样令他难以忍受。

他的手不自觉抓紧床单,嘴里依然不松口,“雨桐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以后我会加倍对她好的。”

“你以前给不了她幸福,现在也轮不到你来。”

裴起铭站起身,“你现在感受的痛苦不及当年雨桐承受的万分之一,别再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陆家的人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查出肇事者是林淑芳。

在高清摄像头下,林淑芳无可辩解。

她被陆家的人严加看管,人身自由被限制。

陆平粗鲁攥着林淑芳的手,把她甩到地上,眉目阴沉。

“你竟然敢对雨桐下死手!林淑芳,我本想着给彼此留个体面,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你的后路是你自己断送的!”

“我还有后路吗?陆平,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的,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林淑芳和陆平从小青梅竹马,从她记事开始,陆平就扮演着护花使者的角色,不管是限量款奢侈品,还是需要很多爱的手织围巾,他都能让她如愿。

就算她结婚了,陆平也处处照顾她,对于这份与众不同的偏爱,林淑芳已经习以为常。

后来她的第一任丈夫不幸去世,他对她的关照更是有增无减。

葬礼上,他会主动帮她应付来客,在她最疲惫又刚好生理期的时候送上红糖水和止痛药。

毫无疑问地,她动了心。

可彼时陆平和温雨桐的婚期已经临近,她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了。

所以她策划了那场意外,想借此让陆平放弃温雨桐,她好乘虚而入。

陆平的兄弟们都说温雨桐是她的替代品,不会有人因为一个赝品放弃正品的。

可陆平不仅在所有人的反对声中坚持和温雨桐完婚,还自动和她拉开了距离。

林淑芳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超出她的掌控,所以她不惜一切也要让一切回到正轨。

而陆小华就是她破局的出口。

“林淑芳,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摆正你的位置,你才是第三者,靠不正当手段才享受到现在的一切!”

陆平脸紧绷着,线条僵硬,仿佛周边的空气都冻结了,“我也说过,谁找温雨桐麻烦,就是和我作对。”

几个保镖架住她,不由分说把她押跪在地上。

林淑芳惊慌,可无论怎样扭动身躯,那几双手始终像铁钳般牢牢控制着她,“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我看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知不知道,我有一百种方法惩罚你,这只是开胃小菜。”

陆平眼神狠厉,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把鞭子。

不一会儿,她的惨叫就传了出来。

第15章

南大和国外某大学有两年的交换合作。

出国留学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温雨桐也想远离这些糟烂事,更准确一点,是远离陆平。

十点的机票登机,陆平得知这个消息已是九点半。

他一刻不敢耽误,拖着还没痊愈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启动车子。

林淑芬不知道怎么出来的,面露重色拦住他。

“阿平,小华发高烧了,情况很紧急,你快开车送他去医院。”

机场和医院是两个方向,如果送小华去医院,他就会错过温雨桐登机。

短暂思索后,他还是打转了方向盘,显示车速的指针几秒内划到最底。

到了目的地,陆平心急如焚推开了陆小华的房间。

一摸陆小华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倒抽一口气。

“四十度了,人都要烧坏了,还盖什么被子,快降温!”

陆平一把掀开被子,顿时瞠目结舌,被子里面竟然藏着好几个热水袋,怪不得体温会这么高。

“陆小华你装病?我看你是皮痒了!”

“不是我...是她让我这么做的...”陆小华眼神不安瞟向林淑芳,声音低得如同蚊子。

他到底是个孩子,对于林淑芳要求的,他只能照做。

陆平火冒三丈,“林淑芳,你竟然拿孩子来骗我?”

“如果你去了,还会回来吗?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她远走高飞?休想!”

林淑芳嘴唇扭曲变形,歇斯底里就好像一个失心疯的女人。

“你简直是无可救药!”陆平咆哮着,看了看时间。

林淑芳无所谓耸耸肩,“她的飞机还有五分钟就起飞,你再怎么快也于事无补。”

陆平冲出房门,尽管将速度开到了最快,还是没赶上。

突然,一张匿名信放在他车上,打开看后,直接买了最早飞国外的机票。

温雨桐安全落地后,立马给温母报了平安。

她在校外租了房子,一切都被裴起铭早早打点好了。

厨房的水管竟然不知道为什么破裂了,水漏了一地,她只好叫了水管工来修理。

不一会,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穿着工作服,浑身遮得严严实实,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自称自己是水管工。

温雨桐领着他来到厨房,这时,正好客厅里的电话铃响起。

装修公司的人员说水管工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来,特意来告知她。

那...现在在厨房帮她修水管的人又是谁?

寒意从脚底蹿起,顺着脊背蔓延全身。

她僵硬转过身,头上却被一股重力狠狠贯穿,立马昏了过去。

等温雨桐再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境地不容乐观。

她躺在一个土坑里,双手双脚被束缚,小腿处火辣辣地疼。

她挣扎着坐起身,毫无征兆和一双冰冷的眼睛对视上了。

肖勇?

当初提议让她下水捞玩具的人?

温雨桐不可置信。

肖勇不疾不徐走到她的身后,“你现在有几分钟来想遗言,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冰冷的机械触感抵上了她的后脑勺。

温雨桐肾上腺素飙升,大脑一片混乱,颤声问出了她的疑问,“为什么?”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现在这个样子吗?陆平说是让我出北城,可在国内处处针对我,逼得我只能逃到异国他乡,我也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

“你命还真大,四十几刀都还捡了条命,可这次是真枪实弹,我不信你还能活下来吗?”

温雨桐心一沉,她没想到时隔六年,她的梦魇会再次重现。

一想到那一天,她不受控制全身颤抖,心率开始失常。

肖勇继续说道,“和上次一样,这次我也通知了陆平,你说他会不会来?这一次他见到的会不会是你的尸体?”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急速奔跑的脚步声,肖勇发出一声轻笑,“说曹操曹操到。”

“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陆平紧张举起手,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好啊,我要你把陆家所有的股份都自愿转让给我。”肖勇抬起下巴,漫不经心道。

“没问题。”

“我要你把陆家的房产也转到我名下。”

“我答应你。”

听到他满口答应,肖勇讥笑丢下一把刀,“陆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这样吧,你不是一直想赎罪吗?我给你个机会,我要你亲手动手切腹,陆大少爷,请吧!”

第16章

陆平缓缓捡起地上的刀,看向温雨桐,“雨桐,这是我欠你的,终于能还你了。”

说完,他就毫不迟疑把刀插入腹部,鲜血立马染红了大片,触目惊心。

他脸上浮现痛苦神色,因为疼痛而跪在地上,但依旧没有停下动作。

一刀一刀,就如同当年温雨桐受过的一样。

血顺着刀柄不断流动,凝结的伤口又被重新撕裂。

陆平死死咬牙才没发出声,甜腥在口腔蔓开。

肖勇冷眼看着他狼狈跪倒的模样,眼神冷得让人脊骨发凉。

“真是可歌可泣,好个痴情种!我成全你们,让你们一同共赴黄泉!”

下一秒,他扣动扳机,子弹冲出枪管朝着温雨桐射来。

与此同时,本来气若游丝的陆平猛地上前一扑,用身体为她挡下了这一枪。

但肖勇并没有停手。

弹匣里的子弹一瞬清空,幸运的是他准头不好,没有一颗命中。

关键关头,裴起铭带着警察和救护车赶到,肖勇迅速被控制逮捕。

裴起铭奔过去查看温雨桐的伤势,第一时间安抚她的情绪。

温雨桐只受了点轻微的皮外伤,但陆平则没那么幸运了。

那颗子弹不偏不倚打中了他的肾,大出血,情况危急。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医生才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一命。

病房里,裴起铭吹了吹热粥,送到温雨桐嘴边。

“我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行,等你吃完我就回去把家里收拾收拾,再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裴起铭放下碗,拿出湿巾仔细给她擦了擦嘴。

他本来就打算来陪温雨桐留学,他打了十几个电话无人接听,顿时紧张起来。

尤其是得知陆平几个小时前飞去美洲,他马上乘坐私人飞机,动用人脉,跟着陆平找到了温雨桐。

门外刚苏醒就坚持要下床的陆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拗不过他的护士在旁劝阻,“你需要静养!刚缝的线现在不能乱动。”

陆平怔怔回过头,如同牵线木偶般走回病房。

他拒绝了工作人员端来的餐食,枯坐在病床上,双目无神。

温雨桐推门而入的时候,陆平一动未动,“我不吃。”

“不吃拉倒。”

温雨桐本来也不关心他的食欲,是一个护士找到她,希望她能劝说他进食。

听到温雨桐的声音,他倏地转过头,牵动伤口倒抽了一口气,痛得脸色一白。

“雨桐...”

温雨桐没有丝毫的心软,“陆平,我很感激你为我挡的那一枪,但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有事,林淑芳也不会找我麻烦,这全是由你而起,我已经受够了整日担惊受怕了。”

陆平捂着腹部,急切解释,“雨桐,我早就和林淑芳划清界限了,肖勇的事我会处理好,他不会再找你麻烦。”

温雨桐并不吃他这一套,“你错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人是你,你六年前犯下的错事如今回旋镖打到你的身上,我希望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陆平苦笑,“我做不到,雨桐,你就这么厌恶我吗?哪怕我救了你,你也不肯给我一个好脸色。”

“是,所以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就是一个隐形炸弹,无时无刻不威胁着我的安全。”

陆平垂头低语,“知道了....如果这会让你好受一点,我会的。”

第17章

刚到这里,温雨桐就经历了最惊心动魄的枪击案,好在她总算安全回归了校园生活。

陆平也真的如她所说,消失了在她的视野内。

即使她知道陆平不是轻易放弃的那种人,但至少眼不见为净。

她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学校非说她的心灵遭遇创伤给她批了十几天假。

裴起铭这几天热衷于给她补身体,各种十全大补汤,羊杂牛肉,直到温雨桐有点流鼻血的征兆,才停止。

陆平确实没有离开。

他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关于温雨桐的一切,她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吃了什么东西。

他没有正大光明待在她身边的权利,那就在远处默默关注,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偷窥着温雨桐和裴起铭的一点一滴,那些六年前他以为近在咫尺的幸福全都如泡沫般幻灭。

他看着裴起铭为温雨桐擦去嘴角的食物残渣,自然而然地接过温雨彤吃剩的饭菜;

看着他们穿着情侣款服饰,做着热恋中情侣所做之事。

一步步占据彼此的生活,成为彼此的依赖,而自己毫无办法。

陆平会去餐馆点温雨桐吃过的餐食,走过她的足迹,好像这样她就还在他的身边。

他无数次回想起他们的初遇。

当时,北城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无差别杀人案。

温雨桐正好在那片街区买完菜回家。

就在附近的民警赶到时,温雨桐成了杀人犯劫持的人质。

要保证人质的安全就必须拖延时间,更多的警力还需要时间集结。

这时,人群中双手举着走出了一个人。

陆平分散歹徒的注意力,“放开她,我来做人质。”

歹徒冷笑,并不上钩,“你以为我傻啊,你一看就是当过兵的,劫持你?我还有活路吗?就你还想玩英雄救美?”

陆平直接掰断了自己两条胳膊,“这样呢?我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歹徒肉眼可见犹豫,藏在暗处的狙击手抓住时机,一击即中。

咔嗒两声,在路人惊奇的目光中,陆平没事人一样把胳膊接回去了。

温雨桐蹲在地上捡散落的水果,眼前伸出一双手递过最后两个西红柿。

“见了那么多血,还吃得下?今天晚上最好别睡觉,多和家人待在一起,不然精神会出问题。”

“谢谢你。”

温雨桐看着这位骨骼清奇的男人,从西红柿堆里挑出两个完好的送给他。

“不客气,不过要谢我的话,不如到部队里给我送个锦旗。”陆平开了个玩笑。

温雨桐认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编号之类的?”

眼见这个姑娘好像来真的,陆平正色,“刚刚是开玩笑的,为人民服务,不求回报。”

随后向她敬了个军礼后离开了。

温雨桐是个较真的人,她四处打听才终于找到陆平的军队,送去了锦旗。

这一来二去,陆平对这个女孩有了深刻的印象。

他总是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她,目光也总是追随着她。

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越来越少想起林淑芳了,而和温雨桐见面成了他最期待的事情。

可现在,他们却形同陌路,再也回不到从前。

第18章

随着感情的深入,裴起铭和温雨桐也开始进入新的阶段,结婚。

裴起铭陪着温雨桐试婚纱,选喜糖,敲定了回南城举行婚礼。

婚礼化妆室。

温雨桐正对着镜子检查妆容,却从里面意外对上了陆平的眼睛。

温雨桐立马警惕盯着他,“你怎么会在这?我记得我没有给你发请柬。”

她刚想开口叫安保,陆平率先上前捂住她的嘴。

“我今天是来祝福你的...说完我就离开。”

陆平弯起一抹苦涩的笑,轻微摇摇头,这并没有降低温雨桐的防范。

“婚礼我是参加不了了,作为你的前夫,以茶代酒祝福你,不过分吧?”他捏起两盏酒杯,神色自若递给温雨桐。

“连最后的面子也不给我了吗?”

见她没有要接的意思,他无奈仰头将两杯酒都灌了下去。

为了谨慎起见,温雨桐还是没有喝下那杯茶水。

“你可以走了。”

话说到一半,温雨桐突然眼前模糊,身体也开始站不住。

将将欲倒时,陆平稳稳托住她,眼里的偏执掩盖不住。

“雨桐,迷药不在茶里,而是在我手上,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我做不到。”

温雨桐醒来的时候,陆平正在床前寸步不离守着她。

见她醒了,他面色如常地端上一杯蜂蜜水。

温雨桐一把推开他,挣扎着想逃,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手铐锁住。

环顾四周,这里竟然是北城陆平给林淑芳买的小洋房。

她怒视着罪魁祸首质问,“你要囚禁我?”

陆平伸出手抚摸她的发丝,温和反驳道,“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度过余生。”

“对了,婚礼取消了。”

陆平露出一个发自内心且目的达到的笑,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她。

新娘子失踪,婚礼自然是结不成了。

“陆平,囚禁是犯法的,你还是当过兵的!现在把我放了,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你觉得我会信吗?”

“救命——!”

温雨桐完全放弃了和他交流,大声向外呼救。

“这间房间是隔音的,外面不会有人听见你的叫喊。”

温雨桐觉得好笑,她故意拿话刺他,“是吗?当初你和林淑芳在这间房间为爱鼓掌,我可听得一清二楚。还有那张床单,是我为你们特意挑选的,做那种事情是最合适不过了。”

陆平脸上唰地一下变得极为难看,像蒙上了一层灰。

“都是过去的事了,雨桐,乖一点,我们会幸福的。”

陆平冰凉的手贴上温雨桐的脸颊,温雨桐本能地屏住呼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平当过军人,身体和心理素质都远超旁人,她处于弱势,绝对不能激怒他。

而且裴起铭猜到是陆平后应该很快有所动作,她只要稳住路平,事情就有转机。

温雨桐大脑疯狂运转,最终顺从,“我饿了。”

陆平亲了亲她的发顶,很满意她做出的改变,“老公给你做饭。”

他像个贤惠的丈夫笑眯眯给她夹菜,“雨桐,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还有这个汤我特意为你学的。”

“能给我解开手铐吗?”

温雨桐试探性问道,“这样不方便吃饭,我不会逃跑的。”

男人手中的调羹一顿,发出清脆的碰撞,也让温雨桐的心紧紧皱缩成一团。

“我喂你。”

温雨桐叫苦不迭,只好硬着头皮一口口吃下。

吃完饭,路平掏出一个丝绒戒指盒。

温雨桐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陆平更大力拉了过去。

她不肯就范死死攥紧拳头,陆平执着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然后缓缓把戒指推上她的无名指,“雨桐,我爱你,千真万确。”

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回放着六年前他们结婚时的录像带。

“雨桐,我们可以回到从前的,你看我们以前多恩爱。”

画面里,他歉疚地帮温雨桐捶着肩膀,“雨桐,跟着我你受苦了,我一定好好出任务,争取早日评上优秀干部。”

温雨桐剥了一个寓意日子红红火火的红鸡蛋,笑着递给他,“物质上的匮乏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日子会好起来的。”

陆平带着温雨桐去了天安门广场,他紧紧牵着她的手,“雨桐,你不是一直想来天安门看看吗?以后你想去哪,我都会陪着你。”

这次出来的机会难得,温雨桐满心都在想着怎么逃跑。

似乎是察觉了她的意图,陆平的手抓得越来越紧。

温雨桐不动声色观察周边环境,在离广场巡逻人员最近的时候,使劲挣脱束缚,“同志!救我!这个人绑架我!”

男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对着不紧不慢走过来的陆平寒暄。

“好久不见,老陆!上次调岗的事多亏有你帮忙,都没来得及请你吃饭!”

第19章

温雨桐顿时如坠冰窟,她寻求帮助的人竟然是陆平曾经的队友,还受过他的恩惠。

陆平微微点头示意,伸手揽过僵硬的温雨桐,“小事,下次约,我们就先走了。”

男人看了温雨桐一眼,“下回可别丢了,这女人不老实。”

回去的路上,温雨桐以为陆平会发火,可他还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直到陆平带回来一个大包。

打开来,是一件婚纱。

温雨桐上次的逃跑让他把婚礼计划提前了,他一天都等不了,必须尽快让温雨桐名正言顺成为自己的妻子。

陆平温柔地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深情告白,“雨桐,我会尊重你、珍爱你,永远不让你受委屈,只会让你因为幸福落泪。”

温雨桐看都没看婚纱一眼,“我不愿意。”

陆平自说自话,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我知道了,你是想要一个中式婚礼对不对?是我思虑欠妥,我这就去准备。”

“陆平,你觉得你现在逼我和你结婚是在尊重我吗?这不是婚纱,这是你囚禁我的另一副镣铐,我们永远都不会幸福的。”

陆平口气不容置疑,“明天就举行婚礼,你有一个晚上想明白。”

言外之意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一晚,温雨桐用了各种办法试图撬开手铐,除了把手腕磨破了以外,没有任何用。

正愁闷之际,门口发出钥匙转动的声音。

林淑芳偷偷拿了钥匙,打开了手铐。

她语速极快,“不用谢我,你只有三分钟,车子在外面接应你。”

温雨桐站起来,争分夺秒向外跑,转身撞上了陆小华。

陆小华错愕睁大眼,陆平就在隔壁,只要他大叫一声,这次的出逃会以失败告终。

温雨桐心跳如鼓,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理由搪塞他,陆小华却装作没看见一样略过。

温雨桐跳进车子的一瞬间,车子就发动了。

她拔下戒指,从车窗丢下。

车窗的风猛烈地冲向她,此时此刻她才能大口喘气,重新活过来了。

裴起铭一手紧紧握住她,一手把着方向盘。

一手是最重要的至爱,一手是他们前进的未来。

直到开出市区,他才熄火,饱含歉意解释,“雨桐,对不起,我来晚了,本来我是打算直接来硬的,可我没想到林淑芳会找上我。”

温雨桐有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她安慰,“你做得没错,陆平是个疯子,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另一边,林淑芳穿上了中式婚服,盖上了头盖,端坐在床沿等待。

进来的陆平看到换上婚服的“温雨桐”,满意道,“雨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婚礼很简单,除了新郎新娘,再没有别的人。

就像当年陆平和温雨桐的婚礼,很少人祝福这对感情多折的新人,他的兄弟为了避风头不让温雨桐发觉没有来撑场子,他的母亲更是扬言要和他断绝母子关系。

他们的婚礼很简陋,连正经的酒席都没有。

陆平充满爱意地望着“温雨桐”。

“你愿意成为我一生的挚爱吗?不论生死与富贵,都不离不弃直至生命尽头。”

林淑芳怕被发现,只能默默点头。

简单走完流程后,陆平满怀期待地揭开新娘的盖头。

“怎么会是你?温雨桐呢?”

陆平气急败坏,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才是你应该娶的人,你不能把我抛下第二次!你已经答应过我,永远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陆平抬手掐住林淑芳的脖子,把她重重抵到墙上,“我看你是死性不改,只有把你关起来才会老实。”

林淑芳失力摔倒在地,捂住受伤的喉咙,眼睁睁看着陆平落了锁。

“这间房间我已经找人重新安装了隔音材料,外面还有人手看护,你死之前都别想出去。”

林淑芳慌张爬到门前,大力拍门,可外面的人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和外界的交流被隔在外,简直就和监狱一样。

仅仅待了几个小时,林淑芬快要被逼疯了。

林淑芳在房内来回踱步,任她怎么折腾,门外没有一点动静,她的目光最后定在桌子上的坚果,计从心来。

她对着门缝叫喊,“小华一个人睡觉会害怕,你们把他带进来,我不出去总可以了吧?”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林淑芳在搞什么幺蛾子,可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况且陆平也只是要求他们不让林淑芳出这个门。

陆小华被送了进来,林淑芳蹲下身抓着他的胳膊,眼里充满希冀。

她柔声细语开口,“小华,你最后一次帮帮妈妈,好不好?”

第20章

“出事了!出人命了!快送医院!”

林淑芳把门拍得震耳欲聋。

外面的保镖打开门,一眼看到肿成猪头的陆小华,抱起他就要走。

林淑芳拽着孩子的衣服,毫不退让。

“我是孩子监护人,必须陪同,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情况紧急,几人没时间和她耗着,只能同意了。

陆平得到两个消息。

一是陆小华出事了,二是林淑芳逃跑了。

陆平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直奔医院。

医生看了眼病历单,皱着眉头,“是过敏导致的急性肠胃炎,孩子今天吃了什么?当父母的怎么这么不注意?”

陆平一个劲地道歉,追问着陆小华的情况。

“孩子现在脱离生命危险了,最近三天禁食,遵循医嘱只能喝流食,然后慢慢过渡到正常饮食,家长上点心。”

陆平没想到,林淑芳竟然心狠到这个程度,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当作利用的手段。

林淑芬不知道逃到了哪里,陆平派出去寻找的人,都无功而返。

温雨桐和裴起铭到一家著名的酒店餐厅约会。

她在洗手间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见到温雨桐,正在补妆的陆母有些诧异,上下打量着她。

“温雨桐,过去的事我们可以一笔勾销,如今陆平因为你,家族的事情不过问,整天围着你打转,哪里还有陆家人的一点样子?我勉为其难可以认你做我们陆家的儿媳。”

陆母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温雨桐面不改色,“不好意思,我不是收破烂的。”

“温雨桐,我儿子好歹为你扛了一枪,车祸的时候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救你,真是没良心。”

陆母愤愤不平。

“良心?你默许林淑芳破坏我的家庭的时候良心去哪儿了?你处处为难不承认我的身份的时候良心又去哪儿了?你不尊重我的母亲,骂我拜金的时候,你的良心呢?”

陆母哑口无言,她表情又鄙夷了起来,“不过是傍上裴家就狐假虎威,装什么清高?骨子里的爱慕虚荣,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你眼里除了钱,就不能装点别的?”温雨桐懒得和她掰扯,嘲讽了一句就走。

陆母哪里被人这么说过,她大脑一热,拉住她反手就要掌掴。

而温雨桐早有预料,她侧身躲过,然后钳制住陆母的手腕,三两下便破除了她的雕虫小技。

她在大学里担任了跆拳道社长,应付个门外汉绰绰有余。

“你当我还是那个软柿子呢?那几年我真是傻,以为真心可以换真心,可你们陆家一个比一个不把人当人,那我也没必要给你们好眼色。”

温雨桐突然松手,陆母受到惯性,整个人踉跄跌坐在地。

“你——!”

陆母指着温雨桐咬牙切齿,可温雨桐只是笑着走出了洗手间。

有了上一次的意外,裴起铭加大了安保人手,确保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陆平一个大活人。

确认完所有流程,想起上次的婚礼裴起铭仍心有余悸,怕出什么差错,或者再让陆平溜进来了。

温雨桐安慰拍了拍他的手,“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婚礼有条不紊进行着,水晶吊灯散发出梦幻般的光泽,舒缓的音乐荡漾在大厅。

当陆平带着人手破除安保闯进婚礼现场时,他不禁定在原地,面色凝固。

这里是婚礼现场没错,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空城计。

他被耍了。

陆平脖子青筋暴起,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顶着怒意正准备离开,余光瞥见一角迎宾立牌上,裴起铭脸上洋溢的笑就好像在嘲笑他,陆平一脚踢翻发泄怒火。

“给我找!就是把全南城翻过来也要找到!”

第21章

海边夜里的风轻柔地拂过脸庞,翻滚的浪花环绕着脚踝。

温雨桐踩着软绵绵的沙子,和裴起铭在夜空下交换了戒指。

一想到陆平扑空后暴怒的模样,他们忍不住一同笑了起来。

“温雨桐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作为你的丈夫吗?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我都会爱你,尊重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裴起铭亮着眼睛,庄重问道。

“我愿意。”

温雨桐并不在乎婚礼有多隆重,她在乎的只有那个人到底是否真心。

他们俩依偎在火堆边,黑暗里火光照着裴起铭的脸庞,说出的话却异常狠辣,“陆平三番五次地来找你麻烦,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给他点教训。”

“他这么嚣张,是因为有陆家给他托底。只要解决陆家这个靠山,陆平怎么也蹦跶不了多久,裴家和陆家,势必要分出个输赢了。”

等陆平赶来到那片沙滩时,裴起铭和温雨桐早已离开。

他眼里布满血丝,最后在裴宅大门口堵住了温雨桐。

在看到温雨桐无名指上的戒指后,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

“我还是来迟了...”

陆平抓住她的手,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还可以去离婚,雨桐,现在民政局还开门的,我们现在就去。”

温雨桐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陆平,我们好聚好散,不要搞得那么难看,你我已经结束了,从你伤害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陆平看着眼前的人,不甘心摇摇头。

他作为一个商人,一直把事在人为四个字奉为圭臬。

他坚信只要他表明足够的悔恨与歉意,温雨桐就会回心转意。

可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他的努力只换来温雨桐的嫌恶。

“为什么?”

“我不爱你了,我有了新的人生,找到了爱我的另一半,你也别自欺欺人了,一切已成定局。”

“雨桐,你还在恨我对不对?你放心,我会让伤害你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管是谁。”

温雨桐觉得好笑,伤害她最深的人就是他陆平,难不成他要自杀?

裴起铭最近很忙,他要做的事很多,和裴家董事会开会,联系记者,还要监视陆家动向,即使如此他中午也要赶回来给温雨桐做午饭。

就在某一个平常的上午,陆家长子陆平私生活混乱、感情出轨不忠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陆家的各种丑闻都一个接一个地占据新闻各大板块。

陆家股票急速下跌,与此同时裴家出手抢占市场。

陆平在公司焦头烂额地处理公关,几家投资人打电话,要撤资,合作商也要结束合作。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陆平走出办公室,员工早已跑路,桌面上的东西被扫荡一空,他颓废地坐在地上,熬了一晚上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清晨迎接他的将会是绝望。

公司账户上的钱还了一部分贷款,陆宅被拿来抵债了,现在他只剩下林淑芬名下的那座小洋房。

陆平跑了几家公司应聘,人事一听他的名字就摆手拒绝,没有办法,他只能另求其次,选择替代性高的餐饮服务业。

几天下来,他的身体超负荷运转,很快就瘦脱了相,体重也降了十几斤。

林淑芳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跑回来,杵在门口嚣张大喊。

“这是我的房子,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

陆母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林淑芬。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不过你来得正好,把饭做了,四菜一汤就行。”

陆母锤着腰躺在沙发上,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

“没了富贵命,倒是惯了一身臭毛病。”

“你说谁有毛病!”

陆母率先出手揪住林淑芳的头发,两个女人不顾形象扭打到一块。

陆平回到家,看到一地鸡毛,心浮气躁,爆发出一声怒喝,“再打都给我滚出去!”

林淑芳原本的气势在陆平高大的身躯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结结巴巴,好久才完整说出了一句话,“这、这个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们不能住在这。”

陆平没想到林淑芳的脸皮这么厚,他恶狠狠盯着她,语气不善,“之前的账还没和你算,你倒自己找上门了。”

“林淑芳,我已经准备起诉了,你就等着法院传唤吧。”

开庭那天,林淑芳坐在被告席,神情憔悴颓靡,一下子老了十岁,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

她一连被起诉了多项罪名,故意杀人罪,虐待儿童罪,肇事逃逸等等。

证据链完整,她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第22章

走出法院,陆平对她展开一个微笑,“雨桐,你看,我承诺过的,这次我没有食言。”

陆平作为受害人,顺利拿到那栋小洋房的产权。

温雨桐看得很清楚,表面上这场官司是为她打的,实际上只是陆平想留下那套房子。

陆母找上温雨桐,面前的女人面色红润,打扮得贵气逼人,似乎根本没有受到破产的影响。

温雨桐点了两杯咖啡,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率先牵起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100万。”

陆母冷不丁开口,让温雨桐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给你的那100万,还给我。”

陆母重复了一遍,双眼紧盯着温雨桐。

温雨桐也不想和她过多纠缠,于是速战速决,爽快地写下支票,“一百五十万,多出来的算是利息。”

“你装什么好人?六年前的一百万有多值钱,现在物价上涨,钱都贬值了,这一百五十万都少了!”

陆母拿到支票后反复看了好几遍,小心地叠好,揣到衣服最深的口袋里。

最后把那杯咖啡一饮而尽,用手胡乱擦了擦嘴,急匆匆地离开。

温雨桐目送陆母离去的背影,忽然有种感觉这是她最后一次和陆母见面了。

后来,她从裴起铭的口中断断续续拼凑出了后面的事。

陆母很早就偷偷转移了资产,国外有几套房子都在她的名下。

她陪着陆平演了两天,眼看陆家是真的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就拿着温雨桐的一百五十万潇洒出国享受生活了,根本不管生活困顿需要钱的陆平。

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在国外依然不改行事风格,大手大脚花钱,很快都败光得差不多了。

温雨桐三十岁生日派对上。

大学的同学聚在一起,举着香槟共同为三十岁的温雨桐祝福,也同时祝福她顺利入职国内的知名企业。

“雨桐,事业和家庭双丰收啊,羡慕羡慕!”

老同学打趣地看着在一旁带孩子的裴起铭。

温雨桐微微一笑,默默接受了夸赞。

同学会最不可少的就是谈论老师同学的现状,众人面露兴奋,谈论着各种八卦。

说着说着,话题就引到了陆平身上。

有人唏嘘,“陆平,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当初教授创业课的教授,现在破产可落魄了,负债累累,听说一个人打三份工还债。”

温雨桐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陆平的消息了,这个名字几乎消失在她的记忆里了。

有人打开陆平最新照片,里面的人胡茬没刮,眼下淤青,在马路边抽着烟。

“一开始我都没认出他,不过他挺有能耐的,就算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精神还能不崩溃,坚持打工还债。”

“其实他也挺惨的,他爸卷款跑了,他妈也逃走了,还得养着个小的。”

温雨桐一怔,看来那一百五十万陆母是一分也没给陆平,真是“母慈子孝”啊。

“叮咚!叮咚!”

“应该是我叫的送餐到了!我来去拿。”

温雨桐起身往门口走去,开门却吃了一惊。

刚刚谈论话题的主人公出现在她眼前。

尽管陆平戴着帽子和口罩,温雨桐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请问您是温女士吗?这是你的订餐。”

听到动静的裴起铭走过来,自然帮她接过餐食,他无名指中间的婚戒格外刺眼。

“爸爸!妈妈!”

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从房内传来,一个小女孩屁颠屁颠跑来,抱住温雨桐的大腿。

陆平失神,曾经,他和温雨桐是有过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

可是他亲手把那个生命给扼杀了。

他看着面前乖巧软糯的小孩,想起这个孩子应该是裴起铭和温雨桐两人领养的。

温雨桐蹲下搂住她,亲昵哄着她,“宝贝饿了吗?”

小女孩摸着肚子点点头。

“那我们马上就吃饭!”

陆平目光平静注视着温雨桐,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和她说些什么,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按照标准流程道,“祝您用餐愉快!”

门合上的一瞬间,陆平霎时松了口气。

看到订餐单主的信息和人名的那一刻,他内心思绪万千,但还是想要再看一眼温雨桐。

他没想到下一次见面会是这样,温雨桐和从前一般无二,全身散发着自信与从容,而他...

陆平心里浮起一阵酸涩。

当他为生活的柴米油盐奔波,似乎才体验到当初温雨桐的艰辛。

她原本就该过这样的人生,是他白白耽误了她三年青春。

如果可以重来,他会好好珍惜她。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做出那个悔恨终生的决定。

可人生,没有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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