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旨拒婚后,皇帝他红了眼(瑾阳廖昌)最新推荐_最新推荐抗旨拒婚后,皇帝他红了眼(瑾阳廖昌)
我是当朝唯一的女将军。 京城人人都传我五大三粗,貌若无言。 可班师回朝那日,我却在街头捡了个南风馆的头牌公子。 他们又说我这样的女人,只配和低贱肮脏的男妓私混。 可后来,男人却摇身一变,抽出明黄色的圣旨,不顾百官反对,执意要与我成婚。 受不了。 我是多没脑子,才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困在四方无趣的后宫? 所以,第二天我就将男人吃干抹净转头跑路。 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却红了眼睛,委屈的控诉:「谁说朕要让你当皇后了?」 「你从了朕,朕给你当妃子。」 1 我大败蛮族,班师回朝那日,我的亲生父亲辅国公廖昌在城门口挺直腰杆站了许久。 不过,他却不是来庆祝我功成身就的。 而是,要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要我朝他低头。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无论如何,都是我父亲。 哪怕过去的十八年。 他纵容妾室害死我母亲,无视继母吞并我的嫁妆。 哪怕我如今已经成了圣上新封的威武将军,执掌兵符统帅三军。 我仍旧要向他行礼,垂首喊一声父亲。 毫无尊严。 战马蹄声哒哒,我身后带着三千先锋兵,气势凌然。 廖昌依旧还是直挺挺的拦在我身前,满脸春风得意。 他自以为我会像过去一般屈服,脸上已经摆出了矜持和高傲。 可,马上传来一声轻笑。 下一秒,我身下的战马宛如与我心里有灵犀一般扬起前蹄,长嘶一声。 廖昌那老贼被吓得脸色青灰,差一点便颜面尽失,当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轻嗤一声。 当着老东西的面,在廖家一众震惊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纵马进城。 身后廖昌恼羞成怒,被仆人扶着踉跄着骂我不孝。 我敛一下眸子里的冷光。 现在他们还敢在我面前蹦哒,无非就是看我还留着廖家人的血,笃定我不敢真的对他们动手。 但冤有头,债有主。 他们的欠我母亲的一条命,我终有一日是会讨回来的。 刚卸甲进宫,我就听到了那高高冰冷大殿之上帝王的叹息。 两鬓斑白的老皇帝装模作样的训斥了我几句。 但也仅此而已。 之后,迎接我的便是一连串的封赏。 皇帝甚至还力排众议,让我负责京畿防卫。 我知道,他不傻,看中的偏偏是我要与家族断绝关系,身后干干净净。 我在一片哗然中谢恩,心中思索的却不是自己如今如何鲜花着锦,而是,我上奏给皇帝的那封奏书,何时才能有回应。 一场庆功宴到月上柳梢时才散场。 今朝无宵禁,此时华灯初上,正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 我牵着马思索帝王心意,路过京都最大的一条花柳巷时,却突然间听到了呼喊救命的声音。 脚步不自觉停下,紧接着,一到洁白的人影便带着香风,骤然撞进我怀里。 我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起年幼时看过的画本子。 若是按照正常流程,这时候我应该仰面摔倒,空中旋转。 最后,再被一个男人抱进怀里,四目相对,暧昧横生。 可事实是,常年习武,我下盘极稳,哪怕那人卯足了劲撞过来,我依旧岿然不动,甚至还有时间,替转过来的那人卸了力道,然后躲避在一旁。 可即便有我帮忙,撞我的人依旧跌倒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的抬头,一头墨色松散的长发,立即自肩膀倾泻而下。 他一身洁白纱衣,往里能窥见同色的里衣,以及大片白皙精瘦的胸膛。 而那张宛如天神雕琢一般的脸,再配上眼角惑人的小痣,凭添风情。 饶恕我心如磐石,却还是在这样的美貌冲击下,有一瞬间的失神。 更重要的是。 这样一张脸,我却总觉得仿佛在哪见过。 对视之间,我视线恍然。 美男子却忽然回神,消瘦修长的手的,抓住了我衣服的下摆。 他身后,一群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打手已经骂骂咧咧的追了出来。 而他眼角含泪,嗓音清润含情,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哀切,向我请求:「救救我,求您……」 2 许是那双眼眸太过惑人。 本该对对京中各种恼人之事避而远之的我,竟然如同我手下热血上头的大头兵一般头脑发热。 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将美人带上马背,赶在那群打手发现我们之前,一路打马疾驰而去。 身后的美人似乎仍在害怕。 晚风的颠簸中,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自我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腰身。 他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暖热的馨香扑面而来,硬是在深秋的冷风中,将我烫出一身鸡皮疙瘩。 一入府邸,我便慌张的将他带进房间。 美人走的不如我急,脚部绊倒在门槛前。 我大脑如同短路,弯腰抱起他,变成他丢到了床上。 慌乱之间,他颤声惊呼,那双盛满诗文与春色的眼眸望向我,明明一片清白,却还是记得我一阵汗毛倒立,头脑发麻。 我从未见过如此娇嫩的男子。 军营中多的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可偏偏,这男子又生了一双与故人相似的眸子。 我不敢看他,一时间心乱如麻,只磕磕绊绊的丢下一句:「那个,你……自今日起便在这里住下吧。」 「是将军吗?奴家谢过将军。」 他嘴角勾着笑,弯腰朝我行礼。 我却宛如惊弓之鸟一般弹跳起来,死死盯着他那张泛情的眼,如临大敌:「住手!不许动!你坐下!」 我这样子实在算不得稳重,对面人却芝兰玉树的宛如仙境中误入凡间的仙人。 这样的窘迫曾在我幼时有过一次。 许久未曾感知过的尴尬扑面而来,那人终究率先败下阵来,无奈的摇头轻笑:「将军不必紧张,奴家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奴家。」 这样一个低贱充满挑逗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配着他那双眼,平白多了几分大逆不道。 我心中有点不舒服,忍不住皱眉打断:「不必自称为奴,你可有名字?」 他从善如流,笑得低眉顺眼:「在下从小就被卖入南风馆,原本的名字已经不记得,只是旁人都叫我玉脂。」 玉脂。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他薄纱下纤白的肌肤。 确实宛如玉脂一般光滑细腻。 这样的名字取在南风馆,轻挑挑逗的意味不言而喻。 可看着他清俊的眉眼,我却忍不住恍然失神。 不应该的…… 「将军?」见我久久失神,他又试探的轻声唤我。 我猛然转头对上他尚待着红晕的俊脸,鬼使神差的,竟朝他开口:「以后你不必再叫这个名字。」 「将军是厌弃了我吗?」 他眼眸哀伤,我却透过那双眸子,看到了曾经清雅如竹,灿烂宛如骄阳的少年冲我抬眸一笑。 他说:「小清溪,水至清则无鱼,人有时候,不能活得太清楚。」 可曾劝我不要被仇恨麻痹控制的人,最后却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一场污浊的大火之中。 我麻了半边身子,在那种眼眸下慌乱的想要退出房间,可迈出半步才想起这是我的府邸,我的卧房。 头脑一片尴尬,美人却主动开口替我解围:「将军方才说要替我改名?」 他满眼期待的看我,目光里揉碎春水:「将军救我一命,赋予我新生,在下斗胆,请将军再赐我一个新的名字。」 我手指动了动。 终究还是逼迫自己从他那张脸上移开。 甩开脑海中少年自记中传来久远的声响,我低头小声道:「瑾阳。」 「以后你就叫,瑾阳。」 3 自那日起瑾阳便住在了我的将军府。 我刚回京,忙得不可开交,别说是顾得上瑾阳,便是自己的府邸如何,我都来不及仔细探查。 常年不在京城,将军府的仆人散漫惯了。 我在军营也不在乎这些,可渐渐的,我却发现曾经一向散漫的将军府,如今竟逐渐有了生机。 原本杂草混着鲜花野蛮生长的花园被修剪的整齐盎然。 鲜花跃上枝头,娇嫩的冲我摆手。 正厅陈旧普通的摆设变得精致细腻。 把我每夜披星戴露回府之后,也总有人能替我准备好填饱肚子热饭菜与几盏热茶。 而曾经散漫的丫鬟小厮,也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面貌,变的规矩又不失机灵。 又一日,我下职归来,吃着满口鲜滑的蒸饺,忍不住跟副将裴渊打趣:「你说我这府里,莫不是藏了个田螺姑娘?」 裴渊的表情一言难尽:「将军,田螺姑娘是假,田螺公子的还真有一个。」 他点名瑾阳:「我还以为将军把人带回来是也到了年纪动了春心,可结果将军就是把人摆在府里,不闻不问。」 「我本以为将军对他不上心,他在府里也是挨欺负的份儿,可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他竟然凭借着那样的出身,将偌大的将军服务管理的井井有条。」 裴渊抢走我手里的最后一枚蒸饺,眼神却有些锐利:「这人出现的蹊跷,行为见识又实在,不像是那等腌臜之地出来的人,将军还是小心为上。」 我下意识的想替瑾阳辩白。 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裴渊说的着实有些道理。 挥手让他退下,我又在正厅坐了许久,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推门,就看到院角青竹繁盛,瑾阳一袭白衣,顶着皎皎月光,墨发如铺的披散在肩头。 他抬眸温和的朝我看过来,见到我后无比自然的转身,将手中修剪的竹枝拍落,随即净手给我递上一盏热茶。 我刚接到手里,茶香抚平疲惫,他的指尖便落在我肩上,替我解下披风:「将军连日辛苦,快歇歇吧。」 接着,他又替我叠衣铺床,神色温柔有序。 我心中莫名有些怪异,忍不住开口:「你不必替我做这些。」 以往在军营时,这事都是自己做。 如今有人服侍,反倒有些不自在。 瑾阳动作只停了一瞬,便利落地将剩余的事情做好。 见我手中茶空,他又点燃桌上的小炭炉,在暖融融的炭火与氤氲的茶香中,又替我斟了一杯热茶。 他眉眼浸润在茶雾的暖色之中,一片风流韵色。 说出口的话,求温柔至极:「我自小学的便是这些伺候人的本事,将军若连这点小事都不让我做,那我还真是……无地自处了。」 他也不过比我大个几岁的样子。 若真是算起年纪来,大抵是同我记忆中的少年,差不多的年岁。 我眼神恍然。 如果他还在,如今大抵也敢于满腹经纶,才冠京城吧。 「你想读书吗?你还这么年轻……」我忍不住开口,却看到对面人煮茶的时候一顿。 他不曾抬头,语气里带着含笑的委屈:「将军不想要我了吗?」 我被他语气里的暧昧惊的呛咳不止。 茶盏倾斜,些许温热的茶水洒落指尖。 一片慌乱中,瑾阳请笑着握住我的手,仔细替我把手用手帕擦干净:「将军为何慌乱?」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指尖也烫的仿佛要烧起来。 他仔细揉捏了两下我的手。 掌心指腹的厚茧让他的手显得更加修长如竹。 我更加不自在,瑾阳却已经垂眸,把我的手贴在他脸上:「将军,不如您纳了我吧。」 我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跟着竖起发力。 思绪仿佛被揪紧,没等我开口,对面人就缓缓抬眸,深情的看我:「将军救我那日是我出堂接客的时候。」 「我的身子还是干净的。将军,我自幼便学伺候人的本事,您……不如纳了我,试试我到底如何。」 他眸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浓雾,拖着我往不可控制的地方沦陷。 我惊得四肢僵硬,只觉用了千斤力才勉强挣脱出这片漩涡。 「试……是什么?光天化日,你……你简直口不择言!」 话虽如此,可不知道真正口不择言的人是我。 瑾阳眼眸中似有钩子,一个劲儿的在我心脏上抓挠。 他被我呵斥过也不恼,只是低头轻笑一声:「将军,若你是男子,此番年纪功勋,必定妻妾成群,儿女绕妻。」 说着,瑾阳半跪在我面前,抬头看我:「将军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人生极乐到底是什么滋味吗?」 奇异的酥麻顺着我们交握的手指一路朝上,我慌乱起身甩开他,落荒而逃。 「什么人生极乐,儿女绕膝,忍受孕育生产之苦的不还是我?这算哪门子的乐?」 瑾阳没有反驳。 只是在我仓皇逃离时,忽然开口:「将军。」 「您收留我,赐我名字,到底是因为生性慈悲为怀还是,在透过我,看着谁呢?」 4 薄薄的窗户纸被戳破。 我回头,却看到一片茶色氤氲之间,瑾阳骤然疏淡下去的眉眼。 他指尖空空荡荡,眼尾的笑意带着一股涩然。 「没有别人。」下意识反驳,就声音干涩的补充了一句:「你就是瑾阳。」 他,就是瑾阳。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无声,风生簌簌,我才听到瑾阳掺杂在笑意里的一声叹息,仿佛咽下了千言万语。 「好……将军说是,那便是吧。」 那日起我们仿佛陷入了冷战。 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躲他。 一方面,我怕他又说那些没着调的话。 另一方面,我确实也在害怕他继续追问瑾阳这个名字。 前尘往事牵扯诸多,我不知如何同他说起。 偶尔路过院落,透过窗台,我能看到他怅然若失的眼睛。 他总是在窗边作画,愣神的模样与温柔的神色,仿佛在脑海中将一个人的容颜描摹千万遍。 而他温柔专注的模样,也仿佛细细的钩子缠上我的脑海,搅的我夜夜难以安眠。 只是我这边正烦着,偏偏有人撞到我枪口上来。 我那老不死的爹廖国公五十大寿的生辰办的大张旗鼓。 请帖送到我手中时,我连看都没看,就反手丢到炉子里烧了。 还真是可笑啊。 一条人命横亘在前,他们竟然还妄图让我陪他们演慈孝和睦的戏码。 未免太大的脸。 秋雨淅沥寒凉,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却是我生母早就模糊的脸。 她是廖昌原配端庄持重,是京城里一等一的贤良淑德之人。 只是,廖昌偏爱美色,越是妖艳狐媚的女子,他越是不可自拔。 长久以往,他那糊涂脑子竟然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 一日日的磋磨中,母亲抑郁成疾,含恨而死。 廖昌却不顾我母亲新丧另娶他人。 他兴许也觉得心虚,与母亲血脉相连的我,便成了他的掌中钉,肉中刺。 过得最艰难的那个冬天,我差点被他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生生折磨至死。 我咬牙忍到及笈,终于等到机会被小舅带去了边疆。 边疆苦寒,可那却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最幸福的日子。 外祖本想教养我,可我却一意孤行,拿起了长剑。 读诗温茶救不了自己。 我的辈子,好不容易挣脱龙潭虎穴,总要拼尽全力,为自己博得往后生机。 记忆结束,我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 可这次,我却低估了廖家的决心。 送帖子的人几次三番被我打出去,廖昌这老不死的竟然闹到御前,哭诉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将来含恨九泉,想要与我重修父女亲情。 这声泪俱下的表演总能打动旁人。 陛下年纪大了,似乎真的想要看上一出父女和睦的戏码,竟然真的下了口谕,让我回家替廖昌贺寿。 我心中冷笑,但皇命不可违。 廖昌生辰那日,我表面功夫也不曾做,穿着一身盔甲便大大咧咧的到了他府邸。 席间宾客往来。 按理说,我应该被安排到女宾。 只是,我战功赫赫,身上又背着官职,理论在场之人,多数要同我行大礼。 一时间我抱臂站在廊下,兴致勃勃的看着管家进退不得。 最后还是廖昌亲自将我引到了外间主桌上坐下。 他满脸殷勤备至,似乎真的是个开明慈爱的父亲。 但只有我知道他那副心肠之下,满腹的算计。 宴会还未开始,廖昌便带着一个脚步虚浮,眼下青黑,双颊凹陷,一眼肾虚的公子哥来到我面前。 在他口中那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竟成了天下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我听着廖昌越扯越离谱,终究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看来国公爷对这位梁公子十分满意了。」 「只是不知,国公爷准备把家里哪位妹妹配给这位梁公子?」 廖昌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他强颜欢笑:「清溪,家中妹妹们还小,还未到成亲的年纪,倒是你,如你一般的女子,如今早已儿女满堂,你若再不成亲,只怕闹了笑话。」 「依为父之见,你不如嫁了梁鸣,咱们也算亲上加亲。」 「是吗?」 「只是我敢嫁,你敢娶吗?」 我打断廖昌的话,看向一旁缩头缩脑的梁鸣。 他满脸没出息的模样,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廖昌:「小……小生自然是愿意的,小生早就仰慕姑娘……」 「啪——」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他脸上。 我沉下眉眼,不怒自威。 「本官乃当朝三品武将,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敢称我为姑娘?」 梁鸣一个激灵,一旁廖昌也是一脸菜色。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人,抬手招来下人,让他们抬了一整坛子酒上来,我指了指那个把他泡进去都有剩的坛子,说道:「你把这坛子酒喝了,我就给你个机会。」 梁鸣扯着廖昌的衣袖,慌张道:「国公爷!你倒是说句话啊!这,这会喝死人的!」 周围宾客悄无声息,都在看着我们这边的动静。廖昌一脸涨红,彻底下不来台。 我轻笑一声,抬手一挥,几个身披轻甲的士兵上前,抓起梁鸣就往酒坛子里按。 梁鸣叫得如同杀猪,「将军饶命!」梁鸣一顿嘶吼,廖昌的脸色更加难看。 等那梁鸣被按着灌了好几口烈酒,吓尿了裤子,我才挥了挥手,让押着梁鸣的士兵放开,梁鸣连滚带爬地从前厅离开。 我讥讽一笑,意兴阑珊地站起身,还以为我这便宜老爹多大本事呢,谁知如此无聊。 没走几步,就听见廖昌在我身后大喊:「廖清溪!你别以为仗着陛下的宠爱你就敢为所欲为!你不听我这个父亲的安排嫁人生子,难道要跟你府上那个面首男娼继续厮混吗!」 我猛地回头,看着他的目光中饱含杀意,廖昌顿了一下,又在周围人的目光中找回了勇气,「你不要脸面,我廖家还要!你那个男宠为父替你处理了,女子嫁人生子才是正途,你今日看不上梁鸣,来日为父……」 他话还没说话,我反手从侍卫腰间抽剑出鞘,剑尖直指廖昌。 「你找死!」我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正僵持着,裴渊突然冲了过来,对我说道:「将军!瑾阳公子出事了!」 5 我匆忙赶回将军府,刚进院门,就听见廖家大公子廖明辉那嚣张又惹人厌的声音。 「你一个低贱的男娼,别以为傍上廖清溪就能安枕无忧,她算什么东西!日后这些家业还不都是我的!我今儿就把你剁碎了喂狗,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廖明辉抢过一个侍卫的刀,举起来就朝瑾阳砍。瑾阳半跪在地,还护着身后一众下人。 眼看刀刃即将落在瑾阳身上,我心跳似乎都停了一瞬。 愤怒充斥着我的脑海,我纵身一跃,劈手夺刀,一脚将廖明辉踹飞出去。 「廖明辉,你向天借命,敢来我这里放肆!」我反手一刀横在他脖颈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将军!」瑾阳见我回来,眼中一亮。我回头仔细打量瑾阳,他衣衫有些脏乱,脸上有个明显巴掌印,嘴角红肿带着血迹,一只手狼狈地垂在身侧,像是伤了筋骨。 我微一皱眉,裴渊上前扶起瑾阳,微微一探,便朝我道:「将军,公子左手脱臼。」 我回头看向廖明辉,这厮还不知死活,冲我大放厥词:「廖清溪!你敢对我动粗,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我横刀一拍,扇了廖明辉一个大嘴巴,他一口血吐了出来,掺杂着几颗脱落的牙齿。 他的惨叫声还没叫出口,我就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拽起他的右手狠狠一拧,一阵清晰的骨节错位声音传来,廖明辉的惨叫声卡在了脖子里,整个人瞬间惨白了下去。 「滚!回去告诉廖昌,再有下次,我让他廖国公断子绝孙!」 廖家人抬着廖明辉连滚带爬地跑了,我抬手让下人们将这满院子的狼藉收拾好,转身扶着瑾阳回了房间。 裴渊已经替他复位好了胳膊,我扶着他在桌面坐下,抬手将他散乱的头发捋顺,拖着他的下巴,看到他侧脸上那个清晰而红肿的巴掌印。 我有些心疼,拿出伤药,一点一点给他涂上。 瑾阳沉默地望着我,我轻声问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瑾阳突然握住我的手,「将军,你心疼了?」 我顿了顿,皱着眉说道:「以后聪明点,别跟那些人硬碰硬,今日若我没有及时赶回来,你可就真的没命了。」 瑾阳轻笑一声,语气难道有些尖锐,「将军,我一个男娼,别人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有我反抗的余地吗?」 「闭嘴!」我轻斥道,「你已脱离乐籍,不是什么男娼!」我迎上他毫不避讳的目光,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下意识想回避了之,转身欲走,可瑾阳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挣了挣,竟没有甩掉。 「将军……廖清溪……你到底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收留我?你说我不是男娼,那我是什么?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瑾阳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一句比一句更急迫。我却像是被逼到了角落的困兽,来回游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掌心的温度似乎都渐渐凉去。他才松开了手,垂下头,不再看我。 「罢了,是我不知好歹。将军,慢走。」 我迟疑了一下,缓步离去。 出门之际,我问他:「只当瑾阳,还不够吗?」 6 廖明辉来我这儿耍了一通威风,结果没了半条命。廖国公顾忌我的脾气,想打落牙齿和血吞,可廖明辉的亲娘,国公府的女主人梁夫人却不想忍。 廖明辉可是她的命根子,眼见廖昌不给主持公道,梁夫人诰命礼服一套,瞒着廖昌进宫哭皇后去了。 皇后吃斋念佛多年,被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头疼,只能派人把我从御书房叫去了长春宫。 女子为官这点就是不太好,前殿后宫,就没有我不能去的。 传话宫女来时,我刚与老皇帝说完话,迟暮的帝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空荡荡的龙袍仿佛一座山似的压在他身上。 他盯着我,浑浊的双眼中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依稀能窥见他年轻时杀伐决断的模样。但人老了总会多些年轻时不会有的犹豫和踟蹰,天子也难以免俗。 我被他看得后背直冒冷汗,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缓缓道:「去吧,这件事让朕再好好想想。」 我退出御书房,与宫女往长春宫走。半道上却遇上了请安归来的五皇子。 五皇子莫明霄是皇后亲生,当今皇后是继后,手段却非凡。 元后与元子相继离世,其余妃嫔所生的皇子愣是没在继后手中翻出浪来。 后来莫明霄出生,皇子之中便以他为尊。如今皇帝年迈,这母子二人就视储君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我却不看好五皇子,无他,这人实在太好色。府上一堆妻妾粉头不说,京城好人家的姑娘,但凡平头正脸一点的,都被他觊觎过。 这会儿他拦下我,挥退领路的宫女,话没说两句就一个劲儿往我身上靠。 我退了又退,他还舔着一张脸往上凑。 「廖将军,孤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可别不识好歹。我母后特意让我在这里你,可就是为了提醒你。」莫明霄一双三白眼,目光淫邪又阴鸷。 「你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你父母兄弟指望不上,与其到被他们随意指给一个男人,不若从了我!太子妃起当不得,一个良娣你还是有资格的!」 他说着就要扑过来抱我,我往旁边一闪,抬脚绊了他一个大马趴。莫明霄摔得眼冒金星,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我。 「廖清溪!你好大的胆子!孤要了你的命!」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莫明霄,不屑一笑:「五皇子想怎么要我的命?现在去禀报陛下,你想纳我这个正三品武将做太子良娣?去吧,微臣在这里等着,凌迟还是车裂,微臣受着便是。」 莫明霄脸色骤变,他还不是太子,我若是嚷嚷出去,他也讨不了好。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衫,狞笑道:「廖清溪,但愿你的嘴巴永远这么硬!」 莫明霄愤愤离开,等他走远,一直躲在暗处的裴渊才走了出来,站在我身后,惴惴不安,「将军,此番可是将皇后和五殿下得罪狠了,来日他若继承大统……」 来日这母子俩掌权,怕是将我挫骨扬灰都不能平这两人的心头恨。 「怕什么,陛下年迈,却至今未立太子,这母子俩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胜券在握。」我按耐下心中的焦躁,也没心思搭理还在等着我的廖夫人与皇后,直接带着裴渊出了宫。 刚到府门口,府上的管家就冲了出来,朝我焦急喊道:「将军,不好了!瑾阳公子被堵在了春景楼!」 我一拽缰绳,胯下骏马立刻转向,朝着城中春景楼奔驰而去。 7 我赶到春景楼时,瑾阳被几个纨绔压在厢房之中,八仙桌上摆满了不堪入目的器具,三四个人将瑾阳压在床榻上,七手八脚撕扯他的衣物。 春景楼的掌柜还想拦我,被我一脚踹进了厢房。我看着房中荒唐的画面,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瞬间杀意毕露。 那几个纨绔还不知死活挑衅我,「廖将军,你这小情儿实在是不知趣,咱哥儿几个受累替你调教调教,免得伺候不好你!」 他说着话,手里还攥着瑾阳的衣衫,话音刚落就想将瑾阳的衣服撕开。我抽刀出鞘,一抬手,寒光冽冽的长刀飞刺入那人的胸口,将他钉在了侧边床板上。 温热的鲜血四溅,剩下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干了什么。惨叫着想要逃离,我堵着门口冷声吩咐道:「一个都不准放走。」 侍卫们将那几个纨绔子压下,我走到床边,伸手拔刀。 利刃切割肉体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喷涌出来的鲜血溅湿了我半边身躯,也溅到了瑾阳的身上、脸上。 我垂眸看着他满目哀戚如同惊弓之鸟,良久之后抬手将他眼角下的血痕擦去。 「你不该用自己做赌注。」我轻声说道。 瑾阳一怔,脸上凄婉的神色敛去,换上了我从未见过的冷硬和淡漠,他叹息一声,也不知在可惜什么,「将军都知道了,没办法,瑾阳身无长物,只有自己还值点价。」 我俩一时无言,慌张赶来的廖明辉打破了我与他沉默的对峙。 廖明辉看着满屋的狼藉,还有床上那具尸体,吓得面无人色。 他跌坐在地上,指着我大喊:「廖,廖清溪!你怎么敢杀他!你可知道他是谁!」 我正愁一肚子气没处撒,转身走到廖明辉的面前,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掐着他的下颌,冷笑道:「我无需知道他是谁,你来的这样快,想必此事跟你脱不了干系,别着急,晚些我就送你下去陪他!」 浓重的血腥味冲得廖明辉不住干呕,我随手将他扔到一旁,回头看着半身血污的瑾阳。 他已从床上起来,平静地清理着身上沾附的血迹。 我带着他离开春景楼,出门就遇上了听闻威武将军当众杀人匆忙赶来的大理寺卿,我们站在春景楼大门口,大理寺卿还未开口质问,目光却突然落到了瑾阳身上。 他面露震惊,神情恍惚,瑾阳一眼看去,他立刻双膝着地,整个人拜服下去,口称「殿下!」 长街漫漫,光天化日,官差、百姓、士兵,熙熙攘攘,众口难平。 我长叹一声,回眸望向他,「你费这么大力气,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好城府、好算计,皇孙殿下。」 瑾阳看着我,眸中一如往常的温驯,却又多了些许深色,「将军不也早就认出了我吗?若论城府,瑾阳愧不如将军。」 这个被我从花柳巷捡回家,对我千依百顺的美人,从不是什么金丝雀、菟丝子,而我也并非一时色迷心窍,费心费力救了一场风尘。 当今圣上五子三女,先皇后风华早逝,却为陛下生下了嫡子。 可惜,十三年前一场动乱,这位原本板上钉钉的准太子殿下含冤去世,年幼的皇孙殿下不知所踪。 我外祖父曾是元后嫡子的武师傅,当年被牵连入狱,我外家一时败落。 后来元后嫡子自尽,陛下念及军功,只将我外祖一家贬斥到边疆。 廖昌那老匹夫也是从这时开始变本加厉地折辱我母亲,害得她积郁成疾,含恨离世。 年幼时我曾跟随外祖父进宫,见过那位芝兰玉树的皇子殿下,还有他的长子,一个温和又有些病弱的小哥哥。 瑾阳哥哥,当年尚还天真的我这样叫他。 他总是带着好看的笑容,带我放风筝、扎花灯,还会给我各种精致好吃的糖糕。 懵懂时我学大人话,说长大了非他不嫁,他揉着我的头说我人小鬼大,糖都戒不了的年纪就想着嫁人。 可惜,年幼时短暂的相伴,终究在日后的离散中化作了泡影。 他生死不明,我亦在国公府中挣扎求生,有时候想起当年那些相处,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后来我去了边关,才知道外祖父从未放弃过寻找皇孙,也没放弃过替皇子殿下平反。 我这次回朝,不单纯是回来受封。 我回朝当天,就将这些年外祖父收集的证据给了陛下,正愁着皇孙殿下不知所踪,就在花柳巷前遇到了他, 我也感慨过命运捉弄,如今方知,从没有什么天作巧合,一切皆是算计。 我站在台阶上,举目望向皇城的方向,宫墙重重叠叠,宛如一只蛰伏的巨兽。 身披金甲的禁卫军终是赶了过来,禁军统领单膝在我与瑾阳面前跪下,高声说道:「殿下,将军,圣上宣召,请随末将进宫!」 8 禁军统领的一句殿下,等于陛下的圣旨,当众认下了这位皇孙。 我松了口气,只要老皇帝认下了瑾阳,其余的事就不再困难。 我一直将瑾阳藏在将军府,也是因为皇帝迟迟未下决断。 当年皇后一族为了上位,不惜构陷元后嫡子通敌叛国,皇帝当年一时犹豫,最终逼得元后嫡子自尽以证清白。 若要平反,皇后和五皇子须被连根拔起。 此举伤筋动骨,若皇帝不肯,瑾阳就成了不得不除的存在。 面圣之时,老皇而今帝看着瑾阳与他父亲八分相似的面容,两眼通红。 瑾阳叩拜行礼,一举一动无不妥帖,丝毫没有烟花之地出身的风尘气。 老皇帝挥挥手,让我退了下去。 书房门关上,里面祖孙俩在聊什么,门外的我听不见一字一句。 过了一会儿,书房门打开,传出了老皇帝的大笑声。笑着笑着,又连连咳嗽了起来。他唤我进去,亲手将一封圣旨交到了我的手中。 我看了看瑾阳,这祖孙俩如出一脉的面不改色。我将目光放回到了圣旨上。 废皇后、囚五皇子、皇后母族抄家。 男丁斩首,女眷充奴,好一个斩草除根。 那几个在春景楼侮辱瑾阳的世家子,全部斩首。 至于廖家…… 我震惊的看向皇帝,他淡然地挥挥手,平静道:「廖将军,去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廖家男丁只流放。」 天子一怒,雷霆万钧,伏尸百万。 我率兵一直忙到了深夜,耳边回响的全是哭喊声,闭上眼,就是血色漫天。 擒拿五皇子的时候,这个废物还在床上与娈童美妾大汗淋漓,裤子都没穿上就被押走了。 一路上他又骂又叫,等到了诏狱,又吓得涕泪横流,尿了一地,苦苦哀求要见皇帝一面。 可惜,他的哀求再上不得天听。 等我回到将军府时,瑾阳早已等候许久。 他束起了头发,戴着玉冠,身穿明黄蟒袍,再看不见半点往日的影子。 我沉默着走到他身边,他背着手,看着池中惬意游动的锦鲤,缓缓说道:「坐下喝一杯?我们好似还没有喝过酒。」 一旁的石桌上早就温好了酒,我坐下,端起酒杯在手中晃着,看着映着月光的酒水,缓缓开口:「当初遇到你,在你的计划中吗?」 瑾阳从食盒里拿出点心摆上,布置好杯碗盘碟,就像他还是之前那个瑾阳公子。 「知道你回京了,故意在那里等的你,我需要一个人,既能带我离开花柳巷,又能让我名正言顺出现在世人面前,还不能对我有歹心。你再合适不过了。」 我轻笑一声,再饮一杯,「蒙殿下看重。」 瑾阳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被我刺了一句也不生气,反而徐徐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骗你,也想过跟你坦白,可你一直没有将我公之于众的意思,我不得不逼你一把。」 「我只是想你能活下去。」我说道。 找回他时我想过要带他进宫,去见皇帝,让他认祖归宗。 可当时皇帝的心思我猜不透,皇后依旧得势,五皇子依旧春风得意,甚至敢对我下手。 如果皇帝不肯在他暮年时再兴波澜,送他进宫,就是送他去死。 更何况,他还在南风馆呆了十来年。哪怕是他为了活命不得已为之,他也从未受过折辱,但众口铄金,老皇帝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认下他吗? 我思来想去,举棋不定,而他第一次的不依不饶,明为逼问,实为提醒,他在提醒我瑾阳是谁。 可我希望他只做瑾阳,我护得住他,没必要去走那刀山火海,命就一条,何苦来哉。 于是他回了我一场更大的局,一场落子无悔、无法回头的局。 廖明辉是个草包,稍一挑衅就上当,更不要说他之前在我这里吃了天大的亏。 廖明辉让那几个纨绔子对他下手,引来了我,盛怒之下我动手杀人,又引来了大理寺卿。 又或者,大理寺卿一开始就是他的人,只等一个合理合适的机会,当众叫破他的身份。 「我知道,可我做不到,将军。」瑾阳说道。 「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拨乱反正的这一天,生死从不是我第一考虑的东西。」 「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哪怕十死无生,我也要尽力一搏。」他转身看着我,神色温柔,一如当年的那个少年。 「将军,我赌赢一次,现在我想赌第二次。」瑾阳说道。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喝了大半壶酒下去,头晕脑胀间,听见瑾阳这句话,我傻傻抬头看他。 晚风吹过,将他身上的暖香送到我面前,那香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贴近了我,一偏头,吻在了我的唇上。 9 瑾阳曾问我,如此人间极乐,难道我不想试试。 试试就逝世。 一晚的颠鸾倒凤被翻红浪,我已经记不清我到底是怎么猪油蒙心,就这么半推半跟他滚上了床,只记得他灼热的呼吸,和掌心的温度,几乎将我灼透。 我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窗外阳光明媚,树上的喜鹊叽喳乱叫。 我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疼的,不是做梦。 我,睡了当朝太子。 他如果要我负责怎么办?我这辈子,绣过花、扛过枪、打过仗、杀过人,可从没有想过要嫁人,更没想过嫁进宫去当娘娘。 礼部看到我这样一个一拳打死一头牛的娘娘,会不会厥过去? 但他可是太子,我不觉得能被我白睡一夜…… 思来想去,我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衫,趁着他不知所踪的这段时间,带好金银细软,叫上裴渊,骑上马就跑。 跑,赶紧跑,现在跑也算个急流勇退,我带着在京城造的惊天杀孽回边关当我的母夜叉去。 留在京城,瑾阳又上头,逼得各方都不得不有个交代,太尴尬。 勉强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隐患始终在。 我宁愿在边关当一个大头兵,也好过去那红墙金顶的牢笼里争斗一生。 一出城,我扯住了缰绳,战马急停,而我的心跳比马蹄声更乱。 瑾阳带领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站着,他身后,两个司礼太监捧着明黄的圣旨一脸肃穆。 他背着手,抬着头望着我,脸上的笑半分无奈半分苦涩,「将军,我又猜对了一次。」 我看了他一会儿,纵身下马,走到他面前。 他抬手,替我将吹乱的鬓发一一理顺,指尖的温度没有昨晚那般炽热,却依旧让人留恋。 他轻笑一声:「我一早就进宫向皇爷爷求旨,以太子妃之位聘你,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我笑了笑,了然道:「陛下不会同意的。」 瑾阳摇摇头,「皇爷爷说,我留不住你。」 见过天高地广的苍鹰不会习惯鸟笼,哪怕那笼子金堆玉砌,但笼子就是笼子,要进去先低头,要习惯就要剪去飞羽。 苍鹰赖以生存的一切都要舍去,而舍去一切的鹰就不再是鹰,也做不来求食的鸟,不伦不类,怨愤丛生。 「可我还是想试试。」瑾阳亲手拿过圣旨,双手捧着送到我面前,「将军,我不拘你于后院深宫,随你天高海阔,自由自在,只求一个与你共白首的机会,你可愿意?」 10 狂风卷着黄沙呼啸而去,我顶着一头的沙土从城楼上下来,一遍拍着脑袋一边对裴渊吩咐:「天气越来越怪了,得提防着蛮族趁着风沙天找我们麻烦,晚上的巡逻得加倍小心。」 裴渊一边点头,一边从怀里掏出京城的来信,递到我面前,「将军,陛下又来信催你回京了,好像是因为咱们小太子已经气走五六个文师傅,陛下管不住,说要是您走不开,就把太子殿下送来边关住一段时间。」 「荒唐!这混小子怕是皮痒了!」我眉毛一竖,火冒三丈。恨不能现在就冲去京城,给那臭小子一顿爱的教育。 我走不开,但有人能走得开。 我看着裴渊说到:「先把我闺女送过去,替我看他半年。等边关消停了我在回去收拾他!」 那年瑾阳带着文武百官在城门口堵我,想让我嫁给他当太子妃。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我顶着百官不可思议的目光,还有瑾阳失落又无奈的模样,硬是没同意。 我都以为我那天没办法活着离开京城了,没想到瑾阳长叹一声,还是让开了路,让我与裴渊走了。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守我的边关,瑾阳在京城当他的太子,也不知怎么了,从瑾阳开始掌权起,大事小乱就来个不停。 我俩一南一北,生里来死里去,硬生生挺了过来。 瑾阳登基那一年,我回京参加他的登基大典,晚间他来将军府看我,三杯酒一下肚,我俩又滚到了一起,第二天还一起吃了个早饭,然后他回他的皇宫,我去我的军营。 第二年,百官上奏求瑾阳立后选妃,瑾阳置之不理。同年我回京述职,在京中住了半年,早上我去宫里上朝,下午他来将军府陪我。 除了名分,我俩过得跟普通夫妻没什么两样。 第三年,礼部尚书在金銮殿上以头抢地,跪求瑾阳选妃,不然就废我兵权,派三五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我规矩,再纳我进宫,被我已回京任职的小舅舅追着打出二里地去,一时间文臣、武将开始打起了乱仗,选妃之事再次搁置不提。 第四年,礼部尚书联络一众老臣准备再接再厉,皇帝若不选妃,他们就磕死在金銮殿上。却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我牵着已经满了一岁的儿子上殿,瑾阳走下御座,抱起他,当众封了太子。 第五年、第六年、第七年…… 转眼已是瑾阳登基的第十年,我与他也有了一子一女,儿子在京城当混世魔王,女儿跟着我在边关自由自在,有接我衣钵的架势,收拾她哥那叫一个一物降一物。 瑾阳的后宫依旧空空如也,一如他当年所说,此生此世他只有我这一个妻子。 早几年还有人敢阴阳我,可随着我的胜仗越打越多,手中兵权越来越牢固,这些声音渐渐也就没了。 这两年竟还有大臣上书奏请瑾阳好好养身,以免来日夫妻不慕影响朝纲。 给他气得好几天不舒坦。 「将军,有时候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您跟陛下,竟然就这样过下来了。」裴渊跟在我身后满是感慨。 「他当年说的么,只求一个与我共白首的机会,如今这样怎么不算呢?」我耸耸肩,不以为然道。 世人都以我俩为离经叛道,可谁又规定了男女之间,只能有一种相守呢? 不过终归是瑾阳为了我让步更多,他给了我他承诺的自由与深情,我珍之重之。 不如……下次回京,就多住一段时间吧? 揍揍儿子,养养女儿,闲来无事替他收拾一下没事找事的文武百官, 过日子嘛自然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