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劫:重生之女官临朝(小翠李丞相程统领)最新推荐_最新推荐芙蓉劫:重生之女官临朝(小翠李丞相程统领)
1. 我睁开眼,金丝楠木的床顶映入眼帘,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沉水香。一瞬间,我分不清是梦是醒。 “小姐,您醒了?”小翠掀开纱帐,阳光倾泻而入。 我猛地坐起,抓住小翠的手腕:“今日是何日子?” “小姐怎么了?今日是四月初八啊。”小翠被我吓到,声音发颤。 四月初八。父亲入狱前三日。 我重生了。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姜家还未覆灭,我还未惨死的时候。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我确信这不是梦。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父亲的冤案、家族的没落、我被送入李府为妾的屈辱,以及最后那杯毒酒... “小姐,您脸色好差,要不要请大夫?” “不必。”我松开小翠,强迫自己冷静,“备水沐浴,我要更衣。” 浸在洒满花瓣的浴桶中,我梳理着前世的记忆。父亲被诬陷通敌卖国,证据是一封与边关将领的“密信”。当时懦弱的我只知哭泣哀求,最终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押入大牢。 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小翠,取那套绛红色衣裙来。”我指着箱底那套从未穿过的艳丽衣裳。 “小姐?这颜色太...”小翠瞪大眼睛。前世的我只穿素雅衣裙,生怕惹人非议。 “正合我意。”我勾起嘴角。既然重生,何必再做那个人人可欺的弱女子? 2. 梳妆完毕,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金钗挽发,芙蓉为妆,眉间一点花钿衬得眼神凌厉如刀。这才是我姜乐竹本该有的模样。 “父亲可在书房?” “老爷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有要事。” 我心头一紧。前世今日,父亲正是去见了那位“友人”,回来后便被搜出了所谓罪证。 “我去书房等父亲。”我起身便走,不顾小翠在身后惊呼小姐怎能独自去外院。 父亲的书房陈设简朴,案几上奏折堆积如山。我轻车熟路地翻开暗格,找到那封前世害死全家的密信——此刻它还只是一张白纸,等待被人做手脚。 翻检间,一封信从书架上滑落。信纸已经泛黄,落款是十年前。 “...燕大侠高义,救我于危难,然此事牵涉甚广,望君慎之...” 燕大侠?父亲从未提起过此人。我将信藏入袖中,继续搜寻。在抽屉深处,我发现一枚青铜令牌,上刻七星图案。 正当我仔细端详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谁?”我迅速将令牌藏好,推开窗户。庭院寂静,只有风吹过芙蓉树的沙沙声。 夜幕降临,父亲仍未归来。我遣散侍女,独自在灯下研究那枚令牌。忽然,烛火摇曳,一阵寒意袭来。 3. “姜小姐,久仰了。”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猛地抬头,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站在房中,手中匕首寒光凛凛。 “阁下夜闯闺阁,恐怕不妥吧?”我强作镇定,手悄悄摸向妆台上的金簪。 “奉命取小姐一件东西。”黑衣人逼近,“您的命。” 我抓起铜镜砸去,趁他闪避时冲向门口,却见又一名黑衣人堵在门外。前世的恐惧席卷而来,难道重生依旧逃不过惨死的命运? “砰”的一声,窗户碎裂,一道青色身影如疾风掠入。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位姑娘,也不嫌害臊?”来人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烛光下,我看清了他的模样——二十出头,剑眉星目,腰间别着一支玉箫,手中长剑如秋水般澄澈。 两名刺客对视一眼,同时扑上。青衣男子身形如鬼魅,剑光闪过,一人匕首落地,捂着手腕惨叫。 “还不滚?”他剑尖轻挑,另一人面巾被划开,露出惊恐神色。 刺客仓皇逃窜,青衣男子还剑入鞘,转身欲走。 “且慢!”我拦住他,“多谢公子相救,敢问高姓大名?” 他回头看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镇定。 4.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他声音清朗如月下箫声。 “燕大侠?”我试探地问,想起白天那封信。 他身形一顿,眼中警惕骤起:“姑娘认错人了。” 但我已确信无疑。前世父亲案中,是否也有他的身影?这一世,我绝不会放过任何线索。 “燕大侠与我父亲有旧,今日又救我一命,还请留下,让乐竹略尽地主之谊。” 他审视着我,忽然笑了:“姜家小姐,与传闻大不相同。”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这一刻,我知道,重生后的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向不同的轨迹。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汗水与血水。我背靠着一棵古槐,手中的短剑已经卷刃,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李府的死士将这座废弃祠堂团团围住,我数了数,至少还有十二人。 “姜小姐,丞相大人只是想请您回去问几句话,何必如此倔强?”为首的黑衣人阴恻恻地笑着,手中钢刀反射着冷光。 5. 我冷笑一声,将怀中那封密信藏得更深些。这是我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找到的证据——李丞相与北狄往来的亲笔信函,足以证明当年燕家和姜家的冤案都是他一手策划。 “回去告诉李丞相,”我强撑着站起身,“他当年害死燕将军全家,又构陷我父亲通敌,如今自己却真的勾结外敌,真是天大的讽刺!” 黑衣人脸色骤变:“找死!” 刀光如网般向我罩来。 我勉强格挡几下,右腿又被划开一道口子。就在我即将支撑不住时,一阵熟悉的箫声忽然从远处传来,清越激昂,如金戈铁马。 黑衣人动作一滞:“什么人?” 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利器破空的尖啸。 一支羽箭穿透雨幕,正中为首者的咽喉。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带走一个敌人。 剩余的死士大乱,四散寻找掩体。我趁机捡起地上的刀,忍着剧痛刺入最近一人的后背。 青影闪过,那人终于出现在祠堂门口。燕声浑身湿透,手中长弓弦犹在颤,腰间玉箫沾满血迹。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左肩一道伤口深可见骨,却仍站得笔直。 “燕声!你的伤——”我声音发颤。 他快步走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待会再说。” 6. 剩余五名死士对视一眼,同时扑来。燕声弃弓拔剑,剑光如练,瞬间割开两人喉咙。 我配合着刺出短剑,又解决一人。最后两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燕声摸出腰间飞刀,手腕一抖,一人应声倒地。另一人已经跃上墙头,眼看就要逃脱。 “不能让他回去报信!”我急道。 燕声却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肩头鲜血汩汩涌出。我心头一紧,顾不得逃敌,连忙扶住他。 “没事......”他咬牙从怀中掏出一物,甩手掷出。只见一道银光划过雨幕,精准命中最后那名死士的后心。 祠堂重归寂静,只剩下雨打屋檐的声音。 燕声脱力般靠在我身上,呼吸粗重。我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角为他包扎,却发现他身上的伤远不止肩膀一处——胸前、后背、手臂,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声音哽咽。 他虚弱地笑了笑:“城北废弃祠堂......你上次提到想查李府在城外的据点......我猜......你会来这里......” 原来他一直记得我随口说过的话。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 “别哭......”他抬手想擦我的泪,却因失血过多而眼前发黑,整个人向前栽倒。 “燕声!” 我在附近找到一个猎户小屋,勉强将燕声安顿下来。 生起火堆,我才真正看清他的伤势——除了新伤,还有许多旧伤疤,最深的一道从左胸直到腹部,想来是当年家族惨案时留下的。 我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敷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 7. 夜深时,他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不停地说着胡话。 “父亲......母亲......不要......” “乐竹......快走......” 我一遍遍用冷水浸湿帕子敷在他额头,心如刀绞。这个看似潇洒不羁的浪子,内心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痛苦。 天蒙蒙亮时,他的烧终于退了。我精疲力竭地靠在床边,不知不觉睡去。 “你就这么守了一夜?” 沙哑的声音将我惊醒。睁眼便见燕声已经坐起身,正静静地看着我。晨光透过窗缝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次换我照顾你。”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他试图起身,却被我按回去。 “别动!伤口会裂开的。”我倒了碗水递给他,“你知道李丞相为什么要害我们两家吗?” 燕声眼神一暗:“因为他要掩盖自己通敌卖国的罪行。十年前,我父亲偶然发现他与北狄往来密信,还没来得及上报朝廷,就被他先下手为强。” 我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封沾血的密信:“我找到了证据。不仅如此,我还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我父亲当年......”我喉咙发紧,“确实受人蒙蔽,参与了对你们家的构陷。后来他察觉真相,想要揭发,才被李丞相陷害入狱。” 燕声沉默良久,忽然苦笑:“我早该想到的。朝堂之上,谁又能真正清白?” “但我父亲罪不至死!”我急切地抓住他的手,“燕声,我理解你的仇恨,但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李丞相不仅害了我们两家,如今更在密谋叛国!” “我知道。”他反握住我的手,“这些天我一直在追踪李丞相,发现他与北狄使者秘密会面。我原计划直接取他性命......” “不行!”我打断他,“那样太便宜他了,而且你会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我们要让他身败名裂,在天下人面前伏法!” 燕声凝视着我:“你有计划?” 我点点头,从行囊中取出一张图纸:“皇帝三日后将赴西山狩猎,李丞相必定随行。我们可以......” 8. 我们头挨着头,低声商议起来。 说到关键处,燕声忽然抬头,我们的鼻尖几乎相碰。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我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乐竹......”他声音低沉,“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你为何对朝中局势如此了解?为何总能预判李丞相的行动?”他认真地看着我,“你身上有太多谜团。” 我知道,坦白的时候到了。 “如果我说......”我深吸一口气,“我曾经死过一次,你信吗?” 窗外,一只早起的鸟儿开始歌唱。我缓缓道出自己的重生经历——前世的惨死、今生的决心、以及如何一步步改变命运轨迹。 燕声全程安静地听着,表情从震惊到沉思,最后归于平静。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们会相遇?”他问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不。”我摇头,“前世我懦弱无能,根本没机会遇见你。这一世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他忽然笑了,笑容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难怪你与寻常闺秀如此不同。” “你不觉得我疯了?” “江湖上有种说法,人死前若执念太深,魂魄会徘徊不去。”他轻抚我的脸颊,“你只是比常人更执着而已。” 我心头一热,正想说什么,他却突然神色一凛:“有人来了。” 我们迅速熄灭火堆,隐蔽起来。 8. 来的是小翠和燕声的随从阿成,他们带来了朝中最新消息——皇帝突然病倒,狩猎取消,李丞相已经下令全城搜捕我们。 “计划有变。”我沉思片刻,“但我们还有机会。皇帝病得蹊跷,很可能是李丞相下的毒,为的是提前发动叛变。” 燕声点头:“必须尽快入宫面圣。” “小姐,现在城门戒备森严,你们怎么进去啊?”小翠急得直搓手。 我与燕声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三日后,皇宫太和殿前。 李丞相率领文武百官跪在殿外,声泪俱下地宣称皇帝病危,需立即立储。 突然,殿门大开,皇帝在侍卫簇拥下大步走出,面色红润,哪有一丝病容? “李爱卿,朕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替朕安排后事了?”皇帝冷笑。 李丞相面如土色:“陛下龙体康复,臣......臣不胜欣喜......” “是吗?”皇帝一挥手,侍卫押上一人,“你可认得他?” 那人正是北狄使者,手中捧着李丞相的亲笔信。 与此同时,燕声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顶,吹响了那支玉箫。箫声一起,埋伏在四周的禁军立刻将李党团团围住。 我身着男装,从百官中走出,呈上密信原件:“陛下,这是李丞相与北狄往来密函,内有叛国证据。十年前燕将军灭门案与近日姜大人冤案,皆因李丞相要掩盖其通敌罪行所致。” 李丞相面如死灰,突然指着我尖叫:“陛下明鉴!此女乃姜家罪女,女扮男装混入朝堂,其心可诛!” 9. 皇帝却哈哈大笑:“朕早知她是女子。如此胆识过人、忠心为国的奇女子,朕岂会怪罪?” 原来皇帝早已从燕声处得知一切,所谓病危只是引蛇出洞之计。李丞相瘫软在地,被侍卫拖了下去。 尘埃落定后,皇帝亲自为燕家和姜家平反,追封燕将军为忠勇侯,恢复我父亲的官职。更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破格任命我为翰林院编修,成为本朝第一位女官。 “姜爱卿才智过人,朕不忍埋没。”皇帝和蔼地说,“至于燕爱卿......” 燕声单膝跪地:“臣愿为陛下效力,戍守边关。” 皇帝满意地点头:“好!朕封你为镇北将军,即日赴任。” 退朝后,我与燕声并肩走在宫道上。秋日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你当真要去边关?”我轻声问。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你当真要做女官?” “嗯。”我坚定地点头,“这一世,我不想再做任人摆布的深闺女子。” “我也厌倦了江湖漂泊。”他目光温柔,“但边关苦寒,不知何时能回京......” 我打断他:“我会等你。” 他深深地看着我,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支木雕芙蓉花,做工粗糙却充满生机。 10. “我刻的,不太像。”他有些窘迫地递给我,“芙蓉是你最喜欢的花,对吧?” 我接过木芙蓉,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原来他注意到了我房中总是插着新鲜的芙蓉花。 “等我回来。”他轻声说,“到时,我娶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个吻,胜过千言万语。 两年后,芙蓉花开的季节。 姜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我身着大红嫁衣,对镜梳妆。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眼神坚毅,早已不是前世那个软弱可欺的深闺小姐。 “小姐,燕将军到府门前了!”小翠欢快地跑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案上那支木芙蓉,别在发间。这是燕声两年前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如今已经包浆发亮,我每日都带在身边。 府门外,燕声一身喜服,英姿勃发。他身后是十里红妆,满城芙蓉为他绽放。见我出来,他眼中闪过惊艳之色,随即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支新鲜芙蓉。 “姜小姐,燕声来赴约了。” 我接过芙蓉,嫣然一笑。这一刻,前世的阴霾彻底散去,新的生活正等着我们。 婚后,燕声镇守边关,屡立战功;我在朝中为官,建言献策。 我们虽聚少离多,却心意相通。每逢芙蓉花开,他必回京相伴,一如我们初见时的约定。 芙蓉花开的季节总是短暂。 他刚回京的第三天,边关急报传入京城——北狄骑兵频繁骚扰边境村落,燕声必须即刻返回驻地。 “这次北狄来势汹汹,恐怕不是简单的劫掠。”燕声将密报放在烛火上烧毁,眉头紧锁,“探子回报,他们与西戎有秘密往来。” 我正为他整理行装,闻言手指微微一颤,一枚铜扣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11. “西戎?那可是在西北千里之外,若真与北狄联手...” “大周将腹背受敌。”燕声接上我的话,声音低沉。他弯腰拾起那枚铜扣,却没有递还给我,而是握在掌心反复摩挲。“乐竹,这次恐怕比我们预想的更棘手。”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我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这些日子他夜不能寐,常常半夜起身研究边防地图。 “陛下知道了吗?”我轻声问。 “今早已经密奏。”他走到我身边,将铜扣放在梳妆台上,“但朝中...”话音戛然而止,但我明白他的顾虑。 李党虽除,余孽未清。 两个月前,还有御史弹劾燕声“拥兵自重”,虽被皇帝当场驳斥,却足以说明朝中仍有人对燕家虎视眈眈。 “我会留意朝中动向。”我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因常年握剑而留下的茧,“你在边关也要小心。” 燕声凝视我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物——一支精巧的银制袖箭。 “戴上它。”他将袖箭系在我手腕上,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我不在时,它能保护你。” 袖箭冰凉的温度让我微微一颤。这不是普通的防身武器,而是军中所用的暗器,一发足以取人性命。 “我好歹是朝廷命官,谁敢——” “乐竹。”他打断我,声音罕见地严厉,“李党余孽恨我们入骨。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独自出城。” 12. 我正欲反驳,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忧惧,不由得心头一软。“我答应你。”我轻声道,顺势靠入他怀中。 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如雪后松林,混合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那是边关风沙与战火留下的痕迹。 我闭上眼,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我们生活的常态,聚少离多,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成为永诀。 次日清晨,我亲自送燕声至城门。 秋日的晨雾尚未散尽,他的身影在雾气中渐行渐远,最终与那队黑甲骑兵一同消失在官道尽头。 回府途中,我的马车被一群孩童拦住。他们手持新摘的芙蓉花,唱着不知从哪学来的童谣:“芙蓉开,将军归;芙蓉谢,离人泪...” 我让小翠买下所有芙蓉,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那童谣的调子太过哀伤,不似祝福,倒像谶语。 三日后,我在翰林院整理典籍时,一封夹在《边境志》中的密函滑落在地。 我拾起一看,顿时血液凝固——那是一封模仿燕声笔迹的通敌信,内容赫然是与北狄约定在冬至日打开边境关隘! “这不可能...”我指尖发抖,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13. 密函纸质崭新,墨迹未完全干透,显然是近日伪造。 谁会做这种事?又为何将如此重要的“罪证”随意夹在书中? 除非...这是一个陷阱,而我已经踏入其中。 我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将密函藏入袖中。正要离开,却听见书架后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赵大人已经安排妥当,只要燕声抵达黑石谷...” “那姜氏女官呢?她若察觉...” “放心,自有人对付她。李相爷的仇,这次一并清算。” 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退到柱子后。透过书架的缝隙,我认出说话者之一是兵部主事周焕,而另一个背对着我,看服饰像是... 他突然转身,我急忙缩回身子,却已看清了那张脸——兵部侍郎赵怀远! 那个在朝堂上屡次为燕声说话,甚至在李党案中主动揭发同僚的“忠臣”!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仍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里衣。 黑石谷是燕声返回边关的必经之路,他们要在那里设伏!而赵怀远,竟是李党余孽的首脑! 我必须警告燕声,但此刻他应该已在百里之外。 寻常信鸽太慢,也容易被拦截... 忽然,我想起燕声临行前交给我的那枚铜哨。“遇到性命之危时吹响它,无论在何处,我的暗卫都会听到。”他是这么说的。 我顾不上收拾案上文书,匆匆离开翰林院。刚出宫门,却见小翠慌慌张张地跑来:“小姐!府里来了几个兵部的人,说是要搜查通敌证据!” 果然来了! 14. 我握紧袖中的密函和铜哨,迅速做出决定:“小翠,你立刻去找禁军统领程大人,就说我有要事相告。记住,除了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小姐您呢?” “我去城西马厩。”我压低声音,“若一炷香后我没回来,你就把这封信交给程大人。”我将事先写好的密信塞给她,信中详细记录了赵怀远的阴谋。 与小翠分开后,我故意绕了几条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转向城西。燕声在那里养了几匹快马,专为紧急情况准备。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一阵剧痛突然从后脑袭来。我踉跄几步,眼前发黑,隐约看见三个黑衣人从巷子两侧逼近。 “姜大人,赵侍郎有请。”为首者冷笑道。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的手指摸到了袖中的铜哨...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颠簸中醒来。双手被缚,嘴也被布条勒住,身下是行驶中的马车。 从车帘缝隙看去,外面已是荒郊野岭,夕阳西沉——我至少昏迷了大半天!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赵怀远掀开车帘,那张平日里和善的脸此刻满是狰狞,“别担心,我们这就送你去见你丈夫。黄泉路上,你们夫妻也好做个伴。” 我怒视着他,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 燕声怎么样了?他们得手了吗? 似乎看出我的疑问,赵怀远得意地笑了:“说来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急着送信,燕声怎会放弃大军独自折返?现在,他应该已经在黑石谷落入我们设好的陷阱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燕声收到我的警示了?他为何如此冲动!以他的智谋,本该明白独自返回有多危险... 15. 马车突然急停,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赵怀远脸色大变,刚抽出佩剑,一支羽箭就穿透车帘,正中他肩膀! “保护大人!”随行的侍卫大喊,随即是一声惨叫。 混乱中,我奋力滚到车门边,用被绑着的手摸索着掀开车帘——只见十余名黑衣人正在围攻赵怀远的护卫,而为首的竟是小翠! 不,那不是小翠。 虽然穿着她的衣服,但那凌厉的剑法和冰冷的目光...是燕声的暗卫! “夫人!”假小翠发现了我,一个箭步冲来割断我的绳索,“将军中了埋伏,身受重伤,但已脱险。他派我们暗中保护您。” 我扯掉嘴里的布条,顾不得口中血腥:“燕声现在何处?” “两里外的山神庙。但...”她犹豫了一下,“将军伤势太重,恐怕...” 我没等她说完,已经夺过一匹马翻身而上。 “你们处理这里,活捉赵怀远!”我厉声命令,随即扬鞭冲向暮色深处。 山神庙破败的院墙映入眼帘时,天已全黑。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庙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燕声!”我嘶声喊道。 角落里,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动了动。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他胸前插着半截断箭,脸色苍白如纸。 “你还是...这么莽撞...”他气若游丝,却还试图微笑,“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吗...” 我跪在他身旁,手忙脚乱地检查伤势。箭伤靠近心脉,失血过多,更糟的是箭头上隐约泛着诡异的青色——有毒! “别说话,我带你回京找御医!”我撕下衣袖为他简单包扎,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握住我的手,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听我说...赵怀远只是棋子...真正的主谋是...”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警觉地转身,袖箭已对准庙门。 “是谁?”我厉声问。 “姜大人,是下官。”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程统领带着几名御医快步走入,“小翠姑娘通知了我们。陛下得知赵怀远叛国,特派御医前来。” 我如见救星,连忙让开位置:“快!箭上有毒!” 御医们迅速展开救治。 程统领将我拉到一旁,低声道:“姜大人,陛下有口谕:燕将军伤愈后,你们夫妇即刻回京。北狄与西戎联军已攻破两座边城,朝中...需要你们。” 16. 我望向昏迷中的燕声,又摸了摸袖中的密函,忽然明白了什么。 赵怀远的阴谋、伪造的信件、边境的异动...这一切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棋局。 而我们夫妇,正是这盘棋中最重要的两颗棋子。 山神庙内,血腥味混合着草药的苦涩。 三名御医围着燕声忙碌,银针、药粉、绷带散落一地。我跪坐在一旁,手中铜盆里的清水早已被血染红。 “箭毒已入心脉,寻常解药恐怕...”最年长的王御医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 我指尖一颤,铜盆险些脱手。“用这个。” 我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三粒碧色药丸,“南疆解毒丹,能延缓毒性发作。” 王御医接过药丸嗅了嗅,眉头舒展:“确是良药!夫人从何处得来?” “婚前燕声给我的,说是...”我喉头一哽,“说是防备不时之需。” 御医们迅速将药丸研碎,混入汤药灌入燕声口中。 我紧盯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一丝变化。 良久,他灰白的唇终于泛起一丝血色,但呼吸仍微弱如风中残烛。 “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王御医擦了擦汗,“若将军能熬过今夜...” “我来守夜。”我打断他,声音坚定得不像自己。 程统领上前一步:“姜大人,您也受了惊吓,不如——” “程大人。”我抬眼直视他,“赵怀远可还活着?” 程统领面色一僵:“自然...已押往京城。” 我点点头,不再多言。 待众人退到外殿休息,我才俯身在燕声耳边轻声道:“你教过我,越是危急越要冷静。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程统领有问题,对吗?” 燕声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未能醒来。 我轻抚他冰凉的脸颊,继续低语:“他出现得太巧,而且...小翠根本不知道我们约定的暗号。”手指滑到他腰间,果然摸到了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剑——它还在,说明燕声并非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他在伪装! 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跳。我强自镇定,装作整理被褥的样子,迅速将短剑藏入袖中。正要起身,突然听见外殿传来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必须今夜解决...主上等不及了...” “但御医都在...惊动皇帝...” 是程统领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移到窗边。 17. 月光下,程统领正与一个黑衣人密谈,那人腰间佩刀上赫然刻着西戎图腾! “谁在那里?”程统领突然厉喝一声。 我急中生智,踢倒一旁的药罐。 “哐当”一声脆响,御医们纷纷惊醒。等我再看向窗外,那黑衣人已不见踪影。 “姜大人?”程统领大步走入,手按在刀柄上,“出什么事了?” “我太累了,不小心...”我佯装慌乱地收拾碎片,暗中观察他的表情。 月光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阴鸷。 王御医打着哈欠走来:“程大人,让姜夫人休息吧。将军情况稳定,应该无碍了。” “是吗?”程统领忽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他猛地拔刀指向燕声:“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几乎同时抽出袖中短剑格挡。 “铛”的一声,火花四溅。程统领显然没料到我会有武器,愣了一下。 “御医退后!”我厉喝一声,挡在燕声榻前,“程大人,不,应该称呼你为李程才对——李丞相的私生子!” 程统领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燕声早就怀疑你了。”我冷笑,其实只是试探,“赵怀远不过是你抛出的诱饵,真正想置我们于死地的是你!” 他不再伪装,刀锋直指我心口:“聪明。可惜聪明人都活不长。” 刀光如雪,直劈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榻上暴起! 燕声竟如猛虎般扑向程统领,两人重重摔在地上。程统领的刀擦着我的衣袖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乐竹...袖箭!”燕声死死钳制住程统领,自己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刺入肩膀。 我毫不犹豫抬起手腕。 “嗖”的一声,银光闪过,程统领右眼中箭,发出凄厉惨叫。 御医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他制服。 燕声踉跄着靠在我身上,鲜血从肩头汩汩涌出。“你...没事吧?”他气息紊乱地问道。 我扶他重新躺下,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你这个疯子!明明伤得这么重还...” “不这样...怎么引出真凶?”他虚弱地笑了,抬手拭去我的泪,“别哭...芙蓉带雨就不好看了...” 王御医手忙脚乱地为他重新包扎:“将军真是...老朽行医四十载,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 18. 天色渐明,援军终于赶到。原来燕声早有安排,那队“暗卫”实则是他麾下的精锐,一直暗中跟随保护我。 而真正的小翠被程统领的人软禁,今晨才得以脱身报信。 七日后,我们回到京城。皇帝在紫宸殿亲自接见,听完禀报后震怒不已,当即下令彻查程党。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拿出一道密旨——任命燕声为征北大将军,统领三军对抗北狄西戎联军。 “爱卿伤势未愈,本不该...”皇帝面露忧色。 燕声单膝跪地:“臣愿往。” 皇帝又看向我:“姜爱卿...” “臣妇愿随军参谋。”我毫不犹豫道,“家父生前曾研究北狄战术,留下不少手札。” 皇帝龙颜大悦:“好!朕准了。另赐姜爱卿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离京那日,秋雨绵绵。 我站在城楼上回望京城,忽然看见宫墙内几株芙蓉在雨中傲然绽放。 “看,芙蓉花。”我轻碰燕声的手臂。 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唇角微扬:“待凯旋时,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季花期。” 大军开拔,铁甲铿锵。我身着轻甲骑马跟在燕声身侧,腰间尚方宝剑沉甸甸的。 这一次,我们不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而是执棋之人。 边关战事持续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燕声率军三度击退联军进攻,我则利用对北狄语言的了解,成功策反其附属部落,瓦解敌军联盟。 每当军情紧急时,我们总是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无需言语便能心意相通。 19. 腊月,联军终于递上降书。捷报传回京城的那天,边关下起了大雪。 燕声站在城头,肩头落满雪花,像极了我们初见时的模样。 “明年芙蓉花开时,我们就能回家了。”他从身后环住我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等那么久。”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那熟悉的心跳:“我和孩子一起等你。” 永和三年春,我们凯旋回京。皇帝亲迎至十里亭,当场加封燕声为定国公,我为诰命夫人,准许参与朝政。 更令人惊喜的是,皇帝将昔日姜府赐还给我们,府中那株百年芙蓉树依然枝繁叶茂。 分娩那日,据说燕声在产房外站了一整夜,生生将青石地板踏出了裂痕。 当稳婆抱着啼哭的婴孩出来时,这个在万军阵前面不改色的将军,竟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是个小千金...”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泪流满面地对我说道,“眼睛像你...” 我虚弱地笑了:“取名了吗?” “燕思归。”他轻吻我的额头,“纪念我们历经劫难,终得归处。” 芙蓉花开得最盛的那天,我们抱着思归在树下小憩。 微风拂过,粉白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沾在婴孩柔嫩的脸颊上。 燕声轻轻拂去花瓣,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是那支已经泛黄的木芙蓉。 “当年手艺太差,刻得不像。”他有些腼腆地说,“我重新做了一个。” 新雕的木芙蓉精致玲珑,花瓣薄如蝉翼,花蕊纤毫毕现。我接过花,发现背面刻着两行小字: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芙蓉依旧,笑对春风。” 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几只飞鸟。 我靠在燕声肩头,看着怀中熟睡的思归,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雨夜——如果那时的我能看到今日景象,是否就不会含恨而终? 一片花瓣飘落在思归的小手上,她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燕声的大手轻轻包裹住我们母女的手,温暖而坚定。 这一世,芙蓉依旧,而我们终于改写了结局。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