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浏览被托付给首辅,我成了白月光替身(李宣)_被托付给首辅,我成了白月光替身(李宣)全文结局
第一章 我第一次见李宣,是在父亲的书房。他穿身玄色锦袍,手指叩着桌面听父亲说话。 父亲说他此去岭南不知归期,说我药不能停,说“小女就托付给李兄了”。 他抬眼看我,眉骨压着阴影:“叫什么?” “龙钰雪。”我攥紧帕子,喉间发紧。 母亲说过,这人是朝堂上的阎罗,可我看他眼睛,像深潭里泡着冰,冷是冷,倒不吓人。 “病弱成这样,怎么养?” 他起身走近,我闻到他身上有墨香,他抬手替我理鬓角碎发,指尖擦过耳垂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声。 父亲弯腰作揖:“年兄若觉得不便......” “留下吧。”他打断父亲,转身时袍角扫过我鞋面,“明日搬去东厢房,别吵我办公。” 当晚我就住了进来。东厢房暖炉烧得足,锦被上叠着新衣裳,月白底色绣着竹叶。 侍女说这是首辅大人吩咐做的,我“嗯”了声,盯着帐顶流苏发呆。 第二日晨起,我在回廊撞见李宣。 他捧着文书往书房走,晨光落在他侧脸上,把睫毛影子投在眼下,像道淡墨线。 “首辅大人。”我福了福身。他脚步顿住,目光扫过我手里的药碗:“喝药了?” “喝了。”我举起碗给他看,碗底还剩几滴褐色药汁,“有点苦。” 他挑眉,从袖中掏出个纸包递过来。我拆开看,是蜜饯。 他淡声道:“果脯,润喉。” 我捏了颗放进嘴里,酸甜味在舌尖炸开。 他盯着我嘴角,忽然伸手替我擦掉药渍:“以后喝药叫侍女看着,洒在衣裳上难洗。” 我愣住,看他指尖沾着的褐色痕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他十五岁中进士,二十岁入内阁,三十岁成首辅,杀人不眨眼,却会替人擦药渍。 “知道了。”我低头看他鞋尖,玄色皂靴绣着云纹,“谢首辅大人。” 他没说话,转身走了。我望着他背影,忽然觉得这人像幅水墨画,远看是冷的,近看却有细细的暖墨皴纹。 午后我在廊下晒太阳,听见书房传来争执声。 是李宣和他的下属,说什么“政敌”,“把柄”,我想凑近听,却被侍女拦住:“姑娘别去,首辅大人谈公事时不许人靠近。” 我只好坐下,摆弄袖口流苏。不多时门开了,李宣送那人出来,目光扫过我时顿了顿,忽然走向我:“怎么坐这儿?风大。” “不冷。”我抬头看他,他眉间有淡淡川字纹,“首辅大人忙完了?” “嗯。”他在我身边坐下,离得很近,我能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的影,“晚上有宴席,你跟我去。” 我惊讶:“我?” “你父亲托我照管你,总得让旁人知道你在我这儿。”他侧头看我,“怕见人?” “不怕。”我攥紧裙角,其实有点怕,但不想让他觉得我胆小,“要穿什么衣裳?” “随你。”他起身时袍角扫过我膝盖,“别太招摇。” 我望着他走进书房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说过,达官贵人养外室才会藏着掖着,我这算什么?食客?义女? 晚上换了身浅紫襦裙,侍女替我梳了简单的髻,插支玉簪。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唇上点了胭脂,像抹淡红颜料。 李宣在门口等我,看见我时目光暗了暗:“病恹恹的,像要去奔丧。” 我低头看自己衣裳:“那我换......” “罢了。”他打断我,伸手替我整理衣领,指尖触到我锁骨,“就这样吧。” 我浑身绷紧,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忽然想起白天他替我擦药渍的手。 那双手握过毛笔,握过奏折,此刻正替我理衣襟,指腹温热。 “走吧。”他收回手,语气恢复冷淡,“别丢人。” 我跟在他身后,看他袍角在廊下晃出剪影。原来有些亲近,不过是指尖擦过的温度,风一吹,就散了。 第二章 宴席在丞相府。 李宣带我进去时,满座皆惊,有人眼神在我身上打转,窃窃私语。 我攥紧李宣袖角,他垂眸看我,低声道:“别怕。”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别怕”,像片羽毛落在心尖。 我抬头看他,他面色如常,拱手向丞相问好,仿佛没注意到我攥着他的手。 席间有人敬酒,李宣喝了几杯,指尖叩着桌沿听人说话。 我坐在他下首,看他耳尖泛红,忽然想起侍女说过,首辅大人酒量极好,轻易不醉。 “龙姑娘面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丞相夫人笑着递来盏茶,“这是新泡的茶,尝尝?” 我刚要接,李宣忽然按住我手:“她喝不得茶,上热牛奶。” 丞相夫人挑眉,李宣淡声道:“大夫说的,劳烦。” 夫人笑意不变,吩咐侍女换了热牛奶来。 我捧着杯子暖手,听见有人低声议论:“首辅何时有了这等柔情?” “听说是什么故人之女......” 李宣忽然转头看我:“冷吗?” 我摇头,他却解下外袍披在我肩上:“穿这么薄。” 周围议论声更响,我看见丞相眼神闪烁,忽然明白——李宣带我来,不是为了让旁人知道我在他这儿,是为了告诉旁人,我是他的人。 散席时已近子时,李宣喝了不少,却走得稳当。 我扶着他往马车走,他忽然低头在我耳边说:“抱紧些,别摔了。” 我脸发烫,手攥紧他腰侧,触到他腰间硬物——是块碎玉。 他忽然停步,转头看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松开手,“走吧。” 马车上,他靠在车壁闭眼养神。月光透过窗纱照在他脸上,我看见他眉间川字纹更深了,忽然想伸手替他抚平。 “在看什么?”他忽然睁眼,我慌忙低头,听见他轻笑一声,“怕我?” “不怕。”我攥紧裙角,“首辅大人对我很好。” 他没说话,伸手替我拢了拢外袍。我闻到他身上混着的酒气和墨香,忽然觉得这样的他离我很近,又很远。 回到府里,他没让侍女跟着,亲自送我到厢房门口。 我转身要谢他,却撞进他怀里。他伸手扶住我腰,触感柔软,像团棉花。 “抱歉。”我想退开,他却没松手,低头看我:“钰雪,以后别叫我首辅大人。” 我愣住:“那叫什么?” 他指尖摩挲我腰侧,声音低哑:“叫我名字。” “李宣......”我轻声唤他,看见他眼神猛地一沉。 “再叫一遍。”他喉结滚动,我听见自己心跳声震耳欲聋。 “李宣。”我攥紧他衣襟,“我......” 话未说完,他忽然低头吻住我。这个吻带着酒气和侵略性,我被他按在门框上,脑子发懵,只能被动回应。 “钰雪......”他低唤我名字,手滑进我衣领,触到我肋下旧疤,“这里怎么回事?” “小时候......摔的。”我喘息着回答,不想告诉他这是替父亲挡灾留下的伤。 他没再追问,低头吻我锁骨,指尖轻轻抚过疤痕,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我忽然想起白天宴席上,他替我挡茶的手,替我披外袍的手,此刻正在我身上游走,带着灼人的温度。 原来他的温柔,不是水墨画的淡墨,是火,烧得人发晕。 “疼吗?”他抬头看我,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情动,“如果疼......” “不疼。”我主动吻他,尝到他唇角的苦,“我要你。” 这句话像是开关,他忽然抱起我往床上走。 我听见自己衣裳撕裂的声音,看见他解腰带时颤抖的指尖,忽然觉得这样的李宣,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看着我。”他覆上来时说,“别闭眼。”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我,没有病弱,没有怯懦,只有被点燃的火光。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低语,“以后不会了......” 我不知道他在道歉什么,只觉得疼与快感交织,像团乱麻缠住心脏。 我抱紧他,忽然想,就算这是场梦,我也不想醒了。 后半夜我累得睡着了,迷糊中感觉到他替我擦身,替我盖被子,然后将我搂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在我耳边响起,像面小鼓,敲得人心安。 这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雪地里跑,李宣在身后追,追上我时,他笑着替我戴上围巾,说:“钰雪,别冻着。” 可梦终究是梦,天亮时,我睁眼看见他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眼里哪还有昨夜的温柔,只有深潭里的冰。 “起来喝药。”他淡声道,“喝完去佛堂抄经,今日别出厢房。” 我愣住,看他转身要走,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以后不会了”,原来不是不会让我疼,是不会再碰我。 第三章 从那日后,李宣再没进过我厢房。 我每日喝药、抄经、晒太阳,偶尔在廊下遇见他,他只淡淡点头,像对待普通客人。 侍女说首辅大人最近很忙,早出晚归,连书房都不让人进。 我摸着袖口他送的果脯纸包,忽然觉得那天晚上的亲密,不过是场错觉。 半月后我病了,高热不退,大夫说要静养。 我躺在床上,听见窗外有争执声,是李宣和他的下属,说什么“不能留”,“会坏事”。 “她只是个病弱女子,能坏什么事?”李宣声音冷得像冰,“我说了留,就留。” 我闭上眼,指尖攥紧被子。原来他不是要赶我走,只是不想再靠近我。可为什么?那天晚上的温柔,难道都是假的? 夜里我睡不着,披着外衣去廊下透气。 路过书房时,看见门虚掩着,李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片碎玉——是我那晚摸到的那块。 “首辅大人?”我推门进去,他猛地抬头,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谁让你过来的?”他声音发沉,将碎玉塞进抽屉,“回去躺着。” “我睡不着。”我走近他,看见案头摆着我的药方,“你在看我的药?” 他没说话,指节叩了叩桌面:“以后别过来,书房重地。” 我站住脚,看他眉间的川字纹,忽然想起那晚他在我耳边的低语。 原来有些话,只在夜里是真的,天亮了,就成了谎话。 “是我打扰了。”我福了福身,转身要走,却被他抓住手腕。 “病好了?”他声音沙哑,我闻到他身上有浓重的墨香,像是在书房待了一整天。 “没好。”我低头看他攥着我的手,“可能快死了。” 他猛地拽我进怀里,低头吻我。这个吻带着戾气,像是要把半月来的压抑都发泄出来。 我被他按在书桌上,听见砚台被碰倒,墨汁泼在我衣裳上。 “不准说死。”他咬住我下唇,指尖扯掉我衣带,“听见没有?” 我想回答,却被他堵住嘴。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比上次更急切,像是要确认什么。 “李宣......”我喘息着唤他,他抬头看我,眼里有红血丝。 “别说了。”他解开自己衣裳,“让我抱抱你......” 他像是失控的野兽,在我身上留下咬痕。 我攥紧他头发,忽然觉得这样的他,比冷漠的他更让人心疼。 “对不起......”他埋在我颈窝,“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在道歉什么,只能抱紧他,感受着他的颤抖。 原来有些亲密,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怕,怕失去,怕遗憾,怕连触碰都成了奢侈。 后半夜他没走,抱着我躺在书房的榻上。我摸着他后背的碎玉,轻声问:“这是什么?” 他身子绷紧,半晌才说:“旧物。” “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贴紧他,“比我还重要?” 他没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我听见他心跳声,忽然明白,有些秘密,他永远不会说,有些感情,他永远不会承认。 天亮时,他又恢复了冷漠模样,替我整理好衣裳,淡声道:“以后别来书房,记住了?” 我点头,看他转身走向书桌,忽然想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有些答案,不说比说更好,至少现在,我还能骗自己,他怀里的温度,是真的。 回到厢房,侍女端来药,我看着碗里的褐色液体,忽然想起李宣说过的“有点苦”。 我仰头喝下药,任由苦涩蔓延到舌尖。有些事,就像这药味,咽下去了,就再难吐出。 第四章 书房那夜后,李宣再来我厢房时,总带着股隐秘的急切。 他不再用冷漠作伪装,指尖抚过我肋下疤痕时会轻轻吹气,吻我唇角时会低声说“疼就咬我”。 可我知道,这些温柔像层薄纱,风一吹就会破。 “药喝了吗?”他今夜没穿官服,换了身月白常服,头发松松束起,显得年轻些。 我点头,看他从袖中掏出个纸包——又是果脯。 “大夫说你该多吃酸甜。”他剥了颗喂我,指尖擦过我唇瓣,“甜吗?” 甜。可我没说话,只是攥紧他袖口。他身上有淡淡墨香,混着夜露气息,像极了书房那夜。 “明日陪我去城郊别庄。”他替我理了理鬓角,“散散心。”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好。” 别庄在郊外,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我靠在李宣肩头,听他说别庄里有暖房,冬天也能种菜。 到别庄时已近正午,阳光很好,照得廊下金砖发亮。 李宣带我穿过回廊,路过间屋子时,我听见里面有争执声,是个女子的声音:“你答应过我!” 李宣脚步顿住,转头对侍女说:“带姑娘去东厢房休息。” 我想问那是谁,却见他脸色阴沉,只好跟着侍女走。 东厢房布置得很雅致,桌上摆着新鲜糕点,是淡盐的酥饼。我咬了口,没什么味道。 午后李宣没来,侍女说他在处理公事。我在别庄里闲逛,走到后园时,看见间锁住的屋子,门缝里透出微光。 凑近一看,里面摆着幅画像,画中女子穿红衣,眉眼与我有几分相似。 “姑娘怎么在这儿?”侍女忽然出现,吓了我一跳,“这里不能进!” “那是谁?”我指着画像,侍女低头道:“是......是前首辅夫人。” 前首辅夫人?李宣成婚前娶过妻?我想问更多,却见李宣从廊下走来,脸色铁青。 “谁让你乱走的?”他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回房去!” 我从没见他这么生气,想解释,却被他拖进厢房。 门重重关上,他抵着我后腰按在墙上,呼吸灼热:“是不是看到了?” “看到什么?”我被他攥得生疼,“李宣,你弄疼我了......” 他猛地松手,退后两步,眼里有挣扎:“别问,记住别靠近那间屋子。” 我盯着他发白的指节,想起他每次抱我时的颤抖。 原来他藏着这么多秘密,而我,不过是他秘密里的一小片阴影。 “好,我不问。”我走近他,伸手替他整理衣襟,“但你要告诉我,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他眼神一暗,低头吻我。这个吻带着歉意和掠夺,我被他按在榻上,听见自己衣裳撕裂的声音。 他忽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指尖捏住我下巴:“看着我,只准看我。” 我看着他,看着他眉间的川字纹,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我攥紧他头发,听见他在我耳边低语:“钰雪,别离开我......” 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我心里的锁。我环住他脖颈,将他抱得更紧:“我不离开,只要你不推开我。” 后半夜他睡着时,我摸出他怀里的碎玉。 借着月光看,内侧刻着小字:“念卿”。卿是谁?前首辅夫人?画中红衣女子? 我攥紧碎玉,指甲嵌进掌心。 原来他的温柔,从来不是给我的,我不过是个替身。 第五章 从别庄回来后,李宣更忙了。有时整夜不回,有时回来时衣裳上沾着淡淡的香粉气息,若有若无。 我坐在廊下喝药,看侍女们交头接耳,偶尔听见“首辅大人”,“新欢”之类的词。 手里的药碗忽然变重,我想摔了它,却听见李宣的声音:“怎么坐在风口?” 抬头看他,他穿了身簇新的玄色锦袍。 “首辅大人今日有空?”我淡淡开口,“不用陪新欢?” 他挑眉,在我身边坐下:“吃醋了?” 我没说话,低头看药碗里的倒影。他忽然伸手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头:“我只有你一个。” “那别庄的画像呢?”我直视他眼睛,“前首辅夫人?” 他眼神猛地一沉,指尖力道加重:“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我掰开他的手,“你娶过妻,她死了,你念着她,所以找个像她的人养在府里,对吗?” 他起身时袍角扫过我膝盖,声音冷得像冰:“以后别再提她。” 我望着他背影,忽然笑起来。原来最可笑的不是做替身,是替身还以为自己有分量,能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 当晚李宣没回房,我躺在榻上,盯着帐顶流苏发呆。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窗纸哗哗响,我摸出藏在枕下的碎玉,对着月光看“念卿”二字。 “卿”是他亡妻的名字?他们曾有过举案齐眉的日子?她是怎么死的?病弱?还是...... 门忽然被推开,李宣满身酒气走进来,眼神混沌:“钰雪......” 我想躲,却被他扑过来抱住。他身上有陌生的香粉味,混着酒气,熏得人头晕。“别碰我。” 我推他,他却攥紧我手腕按在床榻上。 “为什么要提她?”他低头吻我,牙齿咬破我唇角,“我只有你......只有你......” 我尝到血的咸涩,偏过头不看他。他忽然伸手扯开我衣裳,像是要把所有怒意都发泄出来。 “疼......”我皱眉,他却不管,我攥紧床单,忽然觉得这样的亲密像场凌迟,不是温柔,是惩罚。 “说你是我的。”他抬头看我,眼里有红血丝,“快说!” “我是你的。”我机械地重复,“李宣的,永远都是。” 这句话让他浑身一颤,我闭上眼,任由他在我身上发泄,心里却一片冰凉。 原来在他眼里,我不是龙钰雪,是“卿”,是影子,是可以随时捏碎的替身。 后半夜他睡着了,手臂压着我脖颈,很重。 我推了推他,没推开,只好侧身看着他睡颜。月光落在他脸上,川字纹浅了些,像个安稳的孩子。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对着虚空低语,“权力?还是回忆?” 他没回答,只是翻了个身,将我搂得更紧。 我闻着他身上混合的气味,忽然想起别庄那幅画像,红衣女子笑得灿烂,像团火,而我,只是团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烟。 第六章 入秋后我病得更重,大夫说要静心调养,可李宣却越来越少回府。 偶尔回来,也是一身酒气,倒头就睡,连句话都不愿多说。 我坐在廊下晒太阳,看侍女们捧着礼盒进进出出,说是首辅大人给某阁老的寿礼。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替我理衣襟的手,现在连碰都不愿碰我。 “姑娘,该喝药了。”侍女捧着药碗过来。 “放下吧。”我不想喝,胃里翻江倒海,大概是药喝太多了。 侍女刚走,李宣忽然从廊下走来,身边跟着个陌生女子,穿一身桃红襦裙,笑起来有酒窝。 “这是......”我愣住,女子福了福身:“见过龙姑娘。” 李宣淡声道:“柳家小姐,以后住西厢房。” 我攥紧药碗,看他替那女子理鬓角碎发,动作熟悉得让人心疼。原来他的温柔从未消失,只是给了别人。 “知道了。”我低头看药碗,“恭喜首辅大人。” 他看我一眼,没说话,带着那女子走了。我听见他们低声说笑,像极了当年的我们。 药碗在手里发烫,我忽然起身,将药泼在地上。 褐色药汁在青砖上蜿蜒,像条蛇,咬穿我心脏。 原来替身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当新的影子出现时,旧的就该被扫进尘埃。 当晚我没吃饭,躺在床上听窗外雨声。吧嗒吧嗒,像眼泪。 后半夜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侍女,却听见李宣的声音:“睡了?” 我没吭声,他走近床边,身上有浓郁的香粉味,是那柳家小姐的。 “听说你没喝药。”他坐在床边,指尖触到我额头,“在闹脾气?” 我翻身背对着他,不想看他脸上可能有的不耐。他忽然伸手扳过我肩膀,低头吻我。 我推开他,闻到他嘴里的酒气和脂粉味,胃里一阵翻涌。 “别碰我。”我捂住嘴,“脏。” 他眼神一暗,指尖捏住我下巴:“再说一遍。” “脏。”我直视他眼睛,“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脏。” 他猛地起身,袍角扫落桌上茶盏。 瓷器碎裂声中,他冷笑一声:“龙钰雪,你以为你是什么?我养的金丝雀?也配管我的事?” 我攥紧床单,指甲嵌进掌心:“是,我不配。所以首辅大人请回,别脏了我的屋子。” 他脸色铁青,转身摔门而去。我听见他在廊下吩咐侍女:“以后别给她送药了,死了算了。” 眼泪终于落下来,我咬住枕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原来有些话,说出口就像泼出去的药,再也收不回。而有些心,伤了就像碎了的茶盏,再也粘不全。 后半夜我起来找水喝,路过书房时,看见门虚掩着。 鬼使神差地推门进去,看见李宣趴在案上睡着了,我走近他,看见案头摆着封奏折,朱砂批注里写着“柳氏联姻”。 原来他娶柳家小姐,是为了稳固权势,而我,连联姻的价值都没有,不过是个无用的替身。 “卿......”他在睡梦中呓语,我伸手替他理了理乱发,指尖触到他眉间川字纹。 我转身离开书房,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慢。大概是病得太久了,心也跟着慢了,冷了,死了。 第七章 我已经三天没喝药了。 侍女跪在床边哭,说首辅大人会怪罪,我只是摇头,盯着帐顶流苏看,看它们在风里晃,像李宣第一次替我理鬓角时的指尖。 “姑娘多少吃点吧......”侍女端来粥,我闻见米香就想吐。 胃里翻江倒海,我知道这是在慢慢等死,可比起心死,身死倒更痛快些。 夜里起了风,门忽然被推开。 我以为是侍女,却听见柳家小姐的笑声:“首辅大人书房的镇纸好重......” “小声些。”李宣的声音带着不耐,“别吵到旁人。” 旁人。原来我在他眼里,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只是“旁人”。 我攥紧被子,听他们脚步声穿过回廊,像两把刀,一下下剜着我的心。 后半夜我挣扎着起身,摸到梳妆台上的碎玉。 “念卿”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忽然想,若我死了,他会不会在碎玉上刻“念雪”? 大概不会,他连“钰雪”都不愿多念。 “姑娘!”侍女推门进来,看见我披衣站在窗边,慌忙扶住我,“您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扶我去书房。”我攥紧碎玉,“我要见他。” 侍女迟疑:“首辅大人在陪柳小姐......” “带我去。”我打断她,声音里有自己都陌生的狠戾。 书房门虚掩着,灯还亮着。 “龙姑娘好大的架子。”柳小姐轻笑,“病成这样还来搅局,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出去。”李宣看我,眼神复杂。 我往前走,脚下虚浮,忽然摔倒在地。李宣慌忙扶住我,我听见他骂柳小姐:“闹够了没有?” “我闹?”柳小姐冷笑,“你对她倒比对我上心......” “够了!”李宣厉声道,“滚出去!” 柳小姐摔门而去,我喃喃道,“原来她也不是替身,是新欢。” 李宣皱眉:“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胡思乱想?”我抬头看他,“你娶她,是为了柳家的势力,对吗?就像你留我,是因为我像她。” 他眼神一暗,别过脸去:“你该休息了。” “李宣,”我攥紧碎玉,指甲嵌进掌心,“我要离开。” 他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离开。”我撑着桌子起身,“放我走,求你。” 他盯着我,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狠戾: “离开?你以为你能去哪儿?你父亲被贬岭南,你无依无靠,除了我,谁会管你死活?” “所以你是在可怜我?”我摇头,“不用了,我宁愿死在街头,也不想再做替身。” “替身?”他走近我,指尖捏住我下巴,“你知道什么是替身?”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眼里的讥讽:“我什么都知道,别庄的画像,你藏的碎玉,还有你每次抱我时,眼里的不是我。” 他忽然松手,后退半步,像是被戳中痛处。 我趁机往门口走,却被他从身后抱住,力道大得惊人:“不准走,你是我的,哪儿都不准去!” “放开我!”我挣扎,却撞翻桌上的茶盏。碎片划过我脚踝,血珠滴在青砖上,是滩暗红的渍。 “别动!”他按住我肩膀,看见我脚踝的血,眼神一紧,“我叫大夫......” “不用了。”我推开他,“李宣,放过我吧,算我求你。” 他盯着我,忽然低头吻我。这个吻带着绝望和不甘,我尝到他唇角的苦,却不再有心动。 原来有些吻,越用力越空洞,像他怀里的温度,热得灼人,却暖不了心。 “别走......”他在我耳边低语,“我错了,以后我只对你好......” 我想信他,可想起柳小姐的笑,想起别庄的画像,终究还是摇了头。 “太晚了。”我摸出藏在袖中的碎玉,放在他掌心,“这个还给你。” 他攥紧碎玉,指节发白:“龙钰雪,你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离不开我!” 我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背后传来瓷器碎裂声,他的怒吼混着侍女的惊呼,可我没回头,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世界。 外面的风很大,我裹紧衣裳,听见更夫打更声,子时了。 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盏灯笼在风里晃,像李宣书房的烛火。我摸了摸胸口,那里空空的,像被挖走了什么。 路过巷口时,我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身看,是李宣,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跟我回去。”他伸手要拉我,我后退半步,撞在墙上。 “别过来。”我按住狂跳的心脏,“李宣,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他逼近我,“我说过,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他猛地抱起我,我想挣扎,却没力气。 他的心跳声在我耳边响起,可此刻,我只觉得累,累得不想再抗争。 “你病了,先跟我回去治病。”他声音软下来,“其他的,等你好了再说。” 我没说话,任由他抱我往回走。路过街角时,我看见块残破的铜镜,里面映着两个人影。 男的穿玄色锦袍,女的穿浅紫襦裙,像极了那年宴席上的我们。 第八章 我是在剧痛中醒来的。李宣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指尖搭在我腕脉上,眉头拧成川字。 看见我睁眼,他眼里闪过惊喜:“醒了?大夫说你高热不退......” “放开我。”我想抽回手,却没力气。 他反而攥得更紧,另只手替我理了理额前湿发:“先喝药,等病好了,你想怎样都行。” 我盯着他眼下的乌青,知道他大概守了我整夜。 侍女端来药,他亲自吹凉了喂我,指尖擦过我唇角时,我忽然想起初次见他时,他替我擦药渍的模样。 “为什么要回来?”我轻声问,“放我走不好吗?” 他没说话,低头替我盖好被子。我看见他袖口沾着块浅黄污渍,是我吐在他身上的药汁。 “钰雪,”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别恨我。” 我想笑,却扯动唇角的伤。恨吗?好像已经没有力气恨了,只剩下空茫茫的麻木,像被抽干了血的蝉壳。 午后他出去处理公事,我挣扎着起身。 “姑娘别乱动。”侍女慌忙扶住我,“首辅大人说......” “他在哪儿?”我抓住她手腕,“书房?” 侍女点头,眼里有担忧。我撑着墙走到书房门口,听见里面有争执声,是李宣和柳家小姐。 “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柳小姐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病鬼到底哪儿好?!” “够了。”李宣的声音冷得像冰,“明日就成亲,别再闹了。” 成亲。原来他没放弃联姻,原来我不过是他成亲前的消遣。 我推开门,看见柳小姐甩了李宣一耳光,哭着跑出去。 “你来做什么?”他看见我,慌忙过来扶我,“不是让你躺着吗?” “来恭喜首辅大人。”我将碎玉放在他案头,“大喜之日,总该把旧物收起来。” 他眼神一暗,伸手握住我指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知道。”我打断他,“李宣,让我走吧,就算是死前的心愿。” 他猛地拽我进怀里,力道大得让我发疼:“不准说死!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大夫,你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我抬头看他,“因为我像她?怕我死了,连影子都没了?” 他脸色骤变,指尖捏住我下巴:“我说过,别再提她!” “好,不提。”我挣开他,“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不是替身,是龙钰雪。” 他盯着我,喉结滚动,却没说话。我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苦涩:“原来连骗我都不肯。” “钰雪......”他伸手想抱我,我后退半步,撞翻身后的博古架。 瓷器碎裂声中,我看见他眼底的慌乱。 “我累了。” “让我回去睡会儿吧。” 他没说话,只是弯腰抱起我。我靠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忽然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心跳声还是那么有力,而我的,却像漏了气的风箱,越来越轻。 夜里他没走,躺在我身边,伸手替我擦汗。 我闭上眼睛,听见他低声说:“其实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雪,看着冷,其实暖。” 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我心里的锁。原来他不是没有喜欢过我,只是喜欢得太晚,藏得太深,深到我快死了才听见。 “李宣,”我攥紧他衣襟,“我不想死。” “不会死。”他声音发颤,“我在,不会让你死。” 我想点头,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间滑落。 他慌忙起身点灯,我看见他眼里的惊恐,听见他喊侍女请大夫,可声音越来越远,像隔着层厚厚的雾。 “别怕,我在。”他抱住我,我闻到他身上混着的药味和墨香,“撑住,大夫就快到了......” 我想回应他,却发不出声音。指尖慢慢变冷。 “念卿”还是“念雪”,已经不重要了,此刻在他怀里,我是龙钰雪,是他的钰雪。 “李宣......”我用尽最后力气唤他,他低头看我,眼里有泪光。 “我在。”他吻我额头,“我在。” 我想告诉他,我爱过他,可话没出口,就被黑暗吞没。 最后一刻,我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声,像把刀,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那天晚上我死在了他怀里。他抱着我坐了整夜,谁也不让靠近。 第二天,柳家的亲事退了,首辅大人疯了般砸了书房所有瓷器,包括那幅红衣女子的画像。 听说他常常对着我的空厢房发呆,手里攥着片碎玉,上面刻着“念雪”。 可我再也看不见了,我终于成了他的念,却也成了永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