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送庶妹上刑台最新小说(谢云柔冰冷萧承璟)全文阅读

匿名 2025-09-25 03:20:42 21

第一章:血染合卺

浓稠的血腥味死死堵在喉咙深处,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碎炭。视野被一层粘稠、不断颤动的猩红覆盖,曾经耀眼如霞的龙凤喜烛,此刻只投下扭曲狰狞的光斑,在眼前疯狂跳跃。

“咳…咳咳……”破碎的咳嗽声从我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温热的铁锈味,溅在绣着金丝鸳鸯的华美嫁衣前襟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色污迹。每一次咳喘都撕裂着五脏六腑,带出更多滚烫的液体。

身体里的力气正被某种无形的、冰冷的东西疯狂抽走。我瘫软在冰冷光滑的青砖地上,指尖徒劳地抠抓着,指甲在坚硬的地面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却无法阻止自己一点点滑向更深的冰冷和黑暗。

就在这片濒死的混沌中,一个声音,带着刻意揉捏出的娇怯,清晰地刺穿嗡嗡作响的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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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璟哥哥……姐姐她……她不会有事吧?柔儿好怕……”

是谢云柔。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穿过摇曳的、被血色浸染的烛影,终于聚焦。

几步开外,萧承璟——我那刚刚在满堂宾客祝福声中与我饮下合卺酒的夫君,此刻正稳稳地站着。他一身同样刺目的大红喜服,身形挺拔如松。而他有力的臂弯,正紧紧环抱着我的庶妹谢云柔。

谢云柔整个人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怀里,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无辜怯懦神情的脸上,此刻却清晰地浮着一层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浅笑。那笑容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涣散的瞳孔里。

萧承璟低头,看向谢云柔的眼神,是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从未得到过的、几乎能滴出水的温柔。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安抚着什么。

紧接着,他那双曾执笔写诗、也曾温柔为我描眉的手,抬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优雅,轻轻拂过谢云柔微微散落在鬓角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莫怕,”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一丝波澜,清晰地穿透我濒死的喘息,“柔儿,有我在。”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进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口,再用力绞动。

原来如此!那杯合卺酒……

喉咙里那股灼烧感猛地加剧,一股滚烫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上,呛得我剧烈地弓起了身子。视野彻底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最后感知到的,是谢云柔那双水光盈盈的眼睛,隔着几步之遥,清晰地映着我此刻垂死的狼狈模样。她嘴角那抹笑意,在彻底沉入黑暗前的一瞬,无声地扩大,定格成我意识湮灭前的最后一幕——冰冷、得意、淬毒。

第二章:重燃恨火

“昭懿?昭懿?”

一个带着几分刻意放柔的嗓音,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温水传来,模糊不清。

“你这孩子,想什么这般出神?为娘同你说话呢。”

那声音近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一股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的甜腻香气猛地钻进鼻腔——不是谢云柔身上那种刻意模仿的清雅兰香,而是更厚重、更富侵略性的,像无数腐烂的花瓣堆叠在一起散发出的味道。

是继母柳氏最爱的“醉芙蓉”。

这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味道,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穿了我混沌的脑海,瞬间激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沉重的眼皮猛地掀开!

刺目的光线毫无防备地涌入,逼得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待视线逐渐适应,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水洗过的画卷,清晰地、带着一种荒谬绝伦的熟悉感,铺展在面前。

紫檀木的雕花圆桌,桌角放着一个汝窑天青釉的花觚,里面插着几支半开的白玉兰,清雅的香气与残留的“醉芙蓉”甜腻交织。桌面上摆着一碟还冒着热气的精致芙蓉糕。阳光透过菱花格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浮沉。

这……这是……我未出阁时的闺房!出嫁前三个月……

“昭懿?”那甜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我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脖颈,仿佛能听到骨节生涩的摩擦声。

柳氏就坐在我对面的湘妃榻上,一身绛紫色缠枝莲纹的富贵团花褙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沉甸甸的赤金点翠凤钗。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温和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件价值连城又极易破碎的瓷器。

“娘方才说,”她涂着艳丽口脂的嘴唇开合着,声音刻意放得更柔缓了些,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味道,“萧家那位世子爷,萧承璟,当真是一门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亲事。家世显赫,人品贵重,样貌更是万里挑一。你父亲也是极看好的。昭懿啊,你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女,这般门当户对的良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萧承璟……良配……

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口!前世合卺酒入喉的剧痛,五脏六腑被腐蚀的灼烧,萧承璟环抱着谢云柔那冷漠的身影,谢云柔嘴角那抹淬毒般的得意笑容……无数画面碎片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绝望,轰然炸开,在脑海中疯狂翻涌、撕扯!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腔,撕裂这具刚刚苏醒的躯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刺破了翻腾的恨意,带来一丝短暂的、冰冷的清明。

不能失态!绝对不能!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猛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堪堪遮住了眼底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滔天恨火和彻骨冰寒。胸腔剧烈起伏,我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凄厉尖叫和喉咙深处翻涌的腥甜血气死死压了回去。指甲掐得更深了,掌心传来的锐痛,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证明我还“活着”并清醒的锚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又或许只是一瞬。

当我再次抬起眼时,脸上所有的情绪风暴都已强行敛去,只余下一片近乎死水的平静,甚至……在唇角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上牵起了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原。

喉咙里干涩得发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空洞和顺从:

“母亲说得……对。”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又像抽走了我最后一丝支撑。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发出无声的悲鸣,只余下冰冷坚硬的废墟——那是前世愚蠢天真的谢昭懿。

柳氏脸上那精心维持的、带着几分审视的笑容,在我吐出那三个字后,瞬间如同春日坚冰遇上暖阳,肉眼可见地融化开来,绽开一个极其满意、甚至带着点得意洋洋的弧度。

“哎哟!这才是我的好昭懿!”她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透着毫不掩饰的欢畅,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那双被精心描绘过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聘礼和随之而来的荣耀,“我就知道昭懿最是懂事明理!萧家那样的门第,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攀都攀不上!你能想通,真是再好不过了!娘这就去跟你父亲回话,他听了定也欢喜!”

她一边说着,一边喜不自胜地站起身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那浓烈的“醉芙蓉”气味又一次扑面而来。

“昭懿你好好歇着,安心备嫁就是,万事都有娘替你张罗呢!”她脚步轻快地朝门口走去,裙裾翻飞,像一只急于去报喜的、花枝招展的雀鸟。

直到那扇描金绘彩的房门“吱呀”一声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也隔绝了柳氏那虚假得令人作呕的“关怀”。

房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强撑的、僵硬的笑容瞬间从我脸上剥落,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才还勉强维持挺直的脊背,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垮塌下来。我无力地靠向身后冰凉的椅背,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仿佛刚从一场令人窒息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第三章:玉颜谋生

掌心传来黏腻的触感和阵阵刺痛。我缓缓摊开手,低头看去。几道深深的、月牙形的伤口赫然印在白皙的掌心上,皮肉微微外翻,正缓缓渗出鲜红的血珠。

痛吗?比起前世穿肠烂肚的毒药,比起被至亲至爱联手背叛的剜心之痛,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

看着那殷红的血珠,我反而轻轻地笑了出来。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呵…呵呵……”

良配?好姻缘?

萧承璟,谢云柔,柳氏……还有那些所有将我推入地狱的人。

你们加诸我身的痛苦,我谢昭懿,定当百倍、千倍奉还!

前世那杯毒酒穿肠烂肚的痛楚,此刻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成为最炽烈的燃料。冰冷的恨意,如同淬火的毒刃,一寸寸地重新锻造着我重生的灵魂。

血债,必须血偿!这一次,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尝尝我前世炼狱的滋味!

掌心那几道渗血的月牙形伤口,如同前世最后的烙印,时刻提醒着我地狱归来的使命。冰冷的恨意是支撑我站起来的唯一支柱。接下来的日子,我如同一抹沉默的影子,在侯府中安静地行走,对柳氏“精心”安排的嫁妆置办“事宜”表现出恰到好处的顺从,暗中却将全部心神都投注在母亲留下的、如今已濒临倒闭的“玉颜斋”上。

账册上触目惊心的红字,管事嬷嬷们敷衍中透着轻蔑的回话,库房里堆积的陈旧劣质脂粉……这一切都像无声的嘲讽,嘲笑着我前世的愚蠢与柳氏的贪婪。但这濒死的铺子,正是我复仇棋盘上至关重要的第一颗活子。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姐,这…这法子当真使得?”青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丫鬟,前世那个血色弥漫的新婚夜,她为了护我,被萧承璟的亲卫冷酷地当场杖毙。此刻,看着她鲜活地站在我面前,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刚刚在粗糙宣纸上画出的几行字——“老客存银记档,十两银得花签一支,集十签赠上等口脂一盒;二十签赠新制玉容膏一盒…逢节另赠小样香粉”,我心头那股翻腾的戾气才被强行压下一丝,化作更深的决心。

“不是‘使得’,是必须‘使得’。”我的指尖重重地点在那张写着“花签记档”的纸上,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磐石般的力度,不容半分质疑。“‘玉颜斋’的账本你也看过了,每月都在亏空,像个无底洞,全靠府里的月例银子填窟窿。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月,这铺子就得彻底关门大吉,母亲留下的这点念想,也就真成了柳氏囊中物。”我顿了顿,看着青黛眼中清晰的忧虑,“我们,等不起。”

青黛的目光在我写下的字和旁边散落的、布满灰尘的旧账册之间来回逡巡,眉头拧成了疙瘩:“可是小姐,这‘花签’……听着太新鲜了,闻所未闻。那些管事嬷嬷们能答应?她们可都是夫人的人,惯会阳奉阴违。还有外面那些夫人小姐们,精明的很,能信咱们这法子吗?”

“她们不需要懂太多背后的门道。”我拿起桌上一盒色泽陈旧、香气寡淡得近乎刺鼻的胭脂,指尖捻开一点,那粗糙、干涩的触感令人作呕,正是“玉颜斋”如今门可罗雀的根源。“她们只需要知道,在这里花钱越多,就能得着别处没有的、实实在在的好处。买够十两银子,记下一签,下次再来就能凭签便宜半两;累积花够五十两,便能白得一盒新上的‘玉容膏’……这好处看得见摸得着,由不得她们不动心。”我放下那劣质胭脂,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至于这胭脂本身……”

我拿起另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上面是我凭着前世模糊记忆,反复推敲写下的几样东西:“这才是关键。去找城西药铺的孙老掌柜,偷偷地买。记住,分开几家买,绝不能让人看出关联,尤其是府里和柳氏的眼线。”纸上清晰地写着:蜂蜡、几味干花(蔷薇、桃花、紫茉莉)、一小罐上好的冷榨茶籽油,还有几味药材的名字(白芷、极细的珍珠粉)——那是前世在萧家书库偶然翻到一本残破古籍时瞥见的古方片段,据载能极大提升脂粉的润泽度和持色度,且带一丝天然花香。前世困于闺阁,囿于情爱,未曾尝试,如今这微末记忆,便是我翻身的利器。

青黛接过那张纸,手指因为紧张和肩负的重任而微微发白,但她眼神坚定,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省得!就是……就是这银子……”她担忧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心疼。

我从袖中摸出一个早已备好的、沉甸甸却分量不丰的小小荷包,里面是我变卖了仅存几件还算值钱、却非御赐或明显标记的首饰换来的碎银和几张薄薄的银票。“先紧着方子上的东西买,务必挑最好的。铺子那边,”我目光转向窗外,带着一丝决绝,“明日我亲自去一趟。”柳氏为了做足表面功夫,维持她“贤惠继母”的姿态,明面上并未阻止我接触母亲的嫁妆产业,这正是我撬动这盘死局的关键缝隙。

青黛将荷包和那张承载着希望的纸紧紧攥在手心,像揣着什么关乎生死的惊天秘密,深吸一口气,匆匆却尽量不显异样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鸟鸣。我走到窗边,推开半扇菱花窗。暮春的风带着微醺的暖意和草木萌发的清新吹进来,温柔地拂在脸上,却丝毫驱不散我心底那片早已冰封凝固的荒原。目光掠过侯府层层叠叠、在阳光下显得金碧辉煌的屋宇飞檐,那富丽堂皇之下掩盖着多少肮脏算计?最终,我的视线冰冷地定格在东边——那是靖国公府的方向,是萧承璟所在的地方,也是谢云柔即将攀附的高枝。

萧承璟,谢云柔。

这两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烧着我的神经,提醒着那穿肠烂肚的剧痛和彻骨的背叛。盘活铺子,积蓄力量,只是手段。收集证据,将这对狗男女钉死在耻辱柱上,仅仅是复仇交响曲的第一个音符。

我转身,带着一身暮春也化不开的寒气,回到书案前。墨块在砚台里被缓慢而用力地研磨开,墨汁渐渐浓稠,漆黑如最深的夜,也如我此刻的心。提起笔,饱蘸浓墨的笔尖悬停在洁白的宣纸上方,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积蓄力量后的蓄势待发。

纸面空白,如同尚未书写的命运。这一次,将由我执笔,蘸着血与恨,写下截然不同的篇章。

第四章:蛛丝马迹

“玉颜斋”的“花签记档”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那些精打细算的夫人小姐圈子里,悄然荡开涟漪。借着亲自去铺子“学看账本”的由头,我一面不动声色地敲打柳氏安插的管事,将几个油滑贪婪的蛀虫边缘化,一面让青黛暗中物色可靠的人手。重金之下,一个不起眼的浆洗婆子成了我的眼线,她负责清洗谢云柔院里的衣物,尤其是……贴身物件。同时,那凭借前世记忆拼凑的“玉容膏”方子,在城西孙老掌柜的帮助下,几经调试,终于初见雏形。清雅的香气和润泽的质地,让第一批胆大尝试的老顾客惊喜不已。借着赠送小样的名头,“玉颜斋”悄然在贵妇圈中重拾口碑,也让我手中渐渐有了些活钱。这些钱,大部分再次投入了铺子的周转和……购买情报。我深知,谢云柔与萧承璟的私通,绝不会毫无痕迹。前世我盲信盲从,视而不见,今生,我要将那些蛛丝马迹放大成无可辩驳的铁证。机会,出现在一个月后。青黛通过那浆洗婆子递来一个关键消息:谢云柔贴身丫鬟春杏,神色慌张地偷偷丢弃了一条染着几点暗褐色污迹的绢帕。那婆子机警,趁人不备捡了回来。几乎同时,我安插在靖国公府后门附近盯梢的小厮回报,萧承璟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长随,连续两日乔装去了城南一家以“专治妇人隐疾”闻名的老字号医馆——回春堂。两线交汇,指向同一个可能!我当机立断,让青黛带着那条染污的绢帕,并重金收买了回春堂一个贪财又胆小的药童。药童在威逼利诱下,吐露了实情:那长随确是拿着萧承璟的玉佩信物,以“府中婢女不慎有孕,需稳妥处置”为由,秘密求购了安胎的方子和药材!药童甚至凭着记忆,偷偷抄录了当时开出的药方一角——正是给胎象不稳的妇人安胎所用!药方残片、染污绢帕、盯梢记录、药童口供(我已命人将其妥善控制)……这些碎片,如同散落的珠子,被我用冰冷的恨意和缜密的算计,一一串联起来。虽然缺乏最直接的“孕脉诊断书”,但这一环扣一环的间接证据,足以在特定的场合,掀起惊涛骇浪!而柳氏的生辰宴,便是那个我精心挑选的、让她们母女从云端跌入泥沼的绝佳场合!

第五章:宴上惊雷

暮春的风带着微醺的暖意和草木萌发的清新,温柔地拂过侯府后花园的碧波。荷花池畔的水榭今日装点一新,檐角悬着应景的彩绸,丝竹管弦之声隔着粼粼水波隐隐传来,夹杂着女眷们刻意压低的、带着恭维的谈笑声,一派和乐融融。今日是继母柳氏的生辰。我安静地坐在水榭最角落一张不起眼的酸枝木圈椅上,身前几盆西府海棠开得正盛,繁密的花枝恰到好处地投下一片移动的阴影,将我半隐其中。从这里望出去,主位上柳氏和谢云柔那对母女春风得意的脸孔清晰可见。我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雨前龙井,指尖感受着青瓷杯壁传来的沁骨凉意,如同我此刻冰封的心境。“……说起来也是巧了,前日去拜会淑太妃娘娘,娘娘她老人家啊,见了我们柔儿,可是喜欢得紧!”柳氏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清晰地压过了丝竹,满意地看到周围几位夫人全都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是透露出想替九王爷相看的意思呢!”“九王爷?!”宝蓝色妆花缎褙子的李夫人惊呼出声,手中的甜白釉茶盏都差点没端稳,“可是那位执掌刑堂、令百官生畏的九王爷萧珩?”“可不就是嘛!”柳氏的下巴矜傲地微扬,脸上的荣光简直要照亮整个水榭,“圣眷正隆!我们柔儿啊,若真有这份福气……”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意味,已是昭然若揭。水榭里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叹和潮水般的恭维之声。“恭喜柳夫人!二小姐真是好福气,这命格贵不可言啊!”“一门双贵女,柳夫人您可真是教女有方,福泽深厚!”谢云柔依偎在柳氏身侧,恰到好处地低垂着头,脸颊飞起娇羞的红晕,唇角抿着一丝矜持又骄傲的笑意。只是那偶尔抬起、飞快扫过众人脸上艳羡神色的眼波深处,藏着一丝掩不住的、近乎贪婪的得意和狂喜。水榭里的气氛被烘托到了顶点,丝竹声似乎都变得格外欢快悠扬,仿佛在为这“双喜临门”奏响序曲。就是此刻。我放下手中那杯冰凉的茶。青瓷杯底与光洁的酸枝木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微、却又在陡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中异常清晰的“咔哒”轻响。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根淬了冰的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水榭里那层用恭维和幻想吹胀起来的、喧闹而脆弱的泡沫。离我最近的张夫人和李夫人下意识地停止了交谈,脸上那夸张的笑容僵住,带着一丝被打扰雅兴的不悦和骤然升起的疑惑,齐刷刷地朝我这不起眼的角落看来。紧接着,是她们旁边的人。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动了琴弦,寂静的涟漪以我为中心,迅速而不可阻挡地向四周扩散开去。丝竹声不知何时彻底停了,乐师们茫然地抱着乐器。所有方才还在谈笑风生、争相奉承的夫人们,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讶与探究之间,目光如同密集的箭矢,齐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水榭里只剩下池畔风吹过层层荷叶发出的单调沙沙声,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充满了惊疑与等待的沉重沉默。柳氏脸上那灿烂如花的笑容瞬间僵死,得意洋洋的神情如同遭遇寒流的劣质油彩,一点点龟裂、剥落,露出下面铁青难看的底色。她精心描画的柳叶眉狠狠蹙起,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锐利地射向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怒、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昭懿?!你做什么?还不安分坐着!”她身边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得了眼色,立刻凶神恶煞地就要上前。谢云柔也猛地抬起了头,那张布满红晕的娇艳脸蛋瞬间血色尽褪,变得煞白。那双惯会装无辜的大眼睛里,此刻清晰地闪过一丝巨大的慌乱,但随即被一种更强烈的、被冒犯尊严的冰冷怨毒所取代。她放在柳氏膝上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柳氏华贵的衣料里。我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海棠花影从我身上移开,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在我素净得近乎寡淡的月白色云绫锦衣裙上,映得我脸色有些透明的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冻彻骨髓的寒渊。迎着满座惊疑不定、探究、甚至看好戏的目光,迎着柳氏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视线,迎着谢云柔那强自镇定下却掩藏不住惊惶怨毒的眼神,我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其浅淡、近乎虚幻、却带着莫名安抚意味的笑容。没有理会柳氏色厉内荏的呵斥,我的目光越过了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直接、冰冷地锁定了谢云柔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母亲方才提及九王爷天恩垂青,确是常人难及的泼天富贵。”我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经过精心打磨的、冰冷的玉石,清晰地砸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激起回响,“母亲与妹妹福泽深厚,昭懿亦是……与有荣焉。”我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将所有人脸上那份被高高吊起的好奇、惊疑、以及隐隐嗅到风暴气息的兴奋尽收眼底。然后,在柳氏即将再次爆发呵斥的前一瞬,我才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从宽大的袖袋中,取出了一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角都透着谨慎的纸张。“只是——”我陡然提高了声音,清越的嗓音瞬间盖过了柳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咆哮,目光如同寒冰铸就的锁链,重新牢牢地锁住谢云柔那张惨白如纸、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惊雷般砸落在死寂的水榭中:“妹妹既已身怀萧家世子萧承璟的骨肉,此时再谈另嫁九王爷……是否,太不合适了些?这欺瞒天家、混淆血脉之罪,我们安远侯府,怕是担待不起啊。”

第六章:耳光与铁证

“轰——!”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滚油泼入冰水般的巨大哗然!所有贵妇的眼睛瞬间瞪圆,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我、谢云柔和柳氏之间疯狂扫视!张夫人手中的荷花酥掉落在裙裾上,李夫人更是失手打翻了茶盏,茶水淋漓一地也浑然不觉。柳氏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一晃,脸上血色褪尽,指着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血口喷人!污蔑!这是污蔑!来人!给我把这个失心疯的孽障拖下去!”谢云柔更是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那强装的镇定和娇羞彻底粉碎,只剩下全然的惊恐和怨毒。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地朝我扑来,尖利的指甲直抓向我的脸:“谢昭懿!我撕烂你这张贱嘴!”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脸颊的刹那——“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彻水榭!我早已蓄势待发,在她扑来的瞬间,身体微侧,右手快如闪电般挥出,精准狠厉地反手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扑过来的脸颊上!力道之大,直接将谢云柔打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她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清晰的指印浮现,精心梳好的发髻也散乱开来,几缕发丝粘在红肿的脸上,配上她那副惊怒交加、难以置信的表情,显得无比狼狈。水榭里响起一片更加响亮的抽气声!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捂着脸颊、用怨毒到极点的目光死死瞪着我的谢云柔,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丝尘埃。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丝毫未变,只是眼底的寒冰,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其下翻涌的、如同地狱岩浆般的残酷快意。“妹妹何必如此心急?”我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柔,目光却越过她惨白的脸,投向水榭入口的方向,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里:“证据确凿,抵赖只会罪加一等。染了你月事污秽却谎称风寒的绢帕、萧承璟长随乔装出入‘回春堂’的记录、他亲口承认替府中‘婢女’求购安胎药的供词……还有那药童抄录的药方残片,无一不在指证——你腹中,怀着萧承璟的孽种!”随着我每说出一项证据,谢云柔的脸就惨白一分,身体筛糠般抖得更加厉害。当“孽种”二字清晰地吐出时,她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下身裙摆处,竟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带着臊气的湿痕!她竟当众失禁了!“啊——!”离得近的几位夫人掩鼻惊呼,嫌恶地连连后退。柳氏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全靠死死抓住椅背才没有瘫倒,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不敢置信。她看着地上瘫软失禁、狼狈不堪的女儿,再看看我手中那叠如同催命符般的纸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不……假的!都是假的!”谢云柔崩溃地尖叫,声音嘶哑刺耳,再不复往日的娇柔,“是谢昭懿陷害我!她嫉妒我!她污蔑!”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扑向我,却被自己失禁的污秽滑倒,更加狼狈不堪。“陷害?”我微微俯身,凑近被恐惧和羞耻彻底淹没、瘫软在地的谢云柔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轻柔地说道:“前世那杯穿肠烂肚的合卺酒,你与萧承璟的欢声笑语,可还记得?那滋味,姐姐今日,先让你尝个开胃小菜。”我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谢云柔的耳膜。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真正的恶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我不再看她,直起身,目光扫过满座惊骇失语、眼神闪烁的贵妇们,最后落在面如金纸、摇摇欲坠的柳氏脸上,声音清晰而冰冷地传遍水榭:“安远侯府治家不严,出此丑事,惊扰各位夫人雅兴,昭懿在此赔罪。此事关乎天家颜面,更关乎我侯府清誉,已非内宅私事。我已命人备好车马,即刻押送谢云柔至京兆府衙!”我顿了顿,目光如同寒刃刮过柳氏,“至于如何处置,自有国法、家规!父亲那里,我自会亲自禀明一切!”“京兆府衙?!”柳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彻底崩溃,“不!不能去!昭懿!你不能这么狠心!她是你妹妹啊!”“妹妹?”我唇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眼中再无一丝温度,“当她与萧承璟合谋,将那杯毒酒递给我时,可曾想过我是她姐姐?”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凌,刺向瘫软在地、被无边恐惧攫住的谢云柔,“当她躺在我夫君怀里,谋划着如何踩着我尸骨登上世子妃之位时,可曾想过姐妹之情?”“母亲,”我转向柳氏,声音里淬着万载玄冰,“当你明知她与人私通珠胎暗结,却还妄想用她攀附九王爷,将我侯府置于欺君灭族的险地时,又可曾想过我这个嫡女的死活,想过整个安远侯府上下的性命?!”每一句质问,都像重锤,砸得柳氏连连后退,哑口无言,只剩下绝望的颤抖。我不再理会她们,对着水榭入口处沉声下令:“来人!将二小姐‘请’上车!即刻押送京兆府!所有相关人证、物证,一并带上!若有阻拦者,视作同犯,一并拿下!”早已候在水榭外、由我暗中掌控的侯府护卫应声而入,动作迅捷而沉默,两人一组,毫不留情地将瘫软失禁、尖叫挣扎的谢云柔如同拖死狗般架了起来。“放开我!娘!救我!承璟哥哥!救我啊——!”谢云柔凄厉的哭嚎在寂静的花园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柳氏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拖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猛地扑上前想阻拦,却被两个健壮的婆子死死拦住,只能徒劳地伸着手,眼睁睁看着谢云柔被拖离水榭,带向那决定她命运的地方。水榭里死一般的寂静。方才还谈笑风生的贵妇们,此刻个个脸色煞白,噤若寒蝉,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忌惮,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安远侯府沉默寡言的嫡长女。我平静地站在那里,素衣胜雪,脊背挺直如松,任由那些复杂的目光落在身上。阳光穿过水榭的雕花窗格,在我周身勾勒出一道清冷而凛冽的光晕。掌心的伤口早已结痂,却仿佛还残留着前世毒酒穿肠的灼痛,以及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冰冷绝望。这,仅仅是个开始。萧承璟,谢云柔,柳氏……你们欠下的血债,我要你们一笔一笔,用百倍千倍的痛苦,连本带利地偿还!前世那炼狱般的折磨,今生,我会亲手为你们一一备好。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而我,便是从地狱爬回来,向你们索命的修罗!

第七章:府衙暗涌

谢云柔凄厉的哭嚎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鸡,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破碎的嗬嗬声。她被两个面无表情、孔武有力的护卫如同拖拽一袋破败的秽物般,从铺着光洁青砖的水榭地面拖过,留下一条湿漉漉、散发着臊气的污痕。那双曾让萧承璟沉醉的秋水明眸,此刻只剩下被无边恐惧吞噬的空洞,死死地瞪着柳氏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是绝望的“救我”。

“柔儿!我的柔儿啊——!”柳氏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像一头护崽的母兽,不管不顾地就要扑上去。可她身边的两个婆子得了我的眼色,手臂如铁钳般死死箍住她,任她如何挣扎踢打,指甲在那婆子粗壮的手臂上划出血痕,也挣脱不了半分。

“谢昭懿!你这毒妇!贱人!你不得好死!侯爷不会放过你的!萧家不会放过你的!”柳氏披头散发,状若疯癫,赤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那怨毒的目光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毒箭。

我置若罔闻,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给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水榭中那些惊魂未定、面色各异、眼神闪烁的贵妇们。张夫人用帕子死死捂着嘴,李夫人脸色惨白地扶着胸口,还有几位更是眼神躲闪,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方才那场热闹喜庆的生辰宴,此刻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令人作呕的污秽气味。

“今日家丑,惊扰各位夫人雅兴,昭懿深感愧疚。”我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死寂的水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事涉天家颜面与侯府清誉,已非内宅私事可容。为免各位夫人沾染是非,还请先行离府。府外已有马车备好,送各位夫人回府。”

没有多余的客套,更无丝毫安抚。这是逐客令,冰冷而直接。

夫人们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多待片刻?连场面话都顾不上说,一个个如同受惊的鹌鹑,纷纷起身,带着各自的丫鬟婆子,脚步凌乱地、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涌出水榭,沿着游廊快步离去,生怕沾染上一丝一毫这侯府的污秽和即将到来的风暴。丝竹早已散尽,只剩下她们仓惶离去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

水榭内,瞬间只剩下我和柳氏,以及那两个死死压制着她的婆子。方才还喧嚣浮华的空间,此刻空旷得只剩下柳氏粗重绝望的喘息和窗外单调的风吹荷叶声。

柳氏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不再挣扎,只是瘫软在婆子的钳制中,怨毒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

“母亲,”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声音平静无波,却比任何厉声呵斥更令人心寒,“不必再想着父亲能救她。此刻,父亲的书案上,应已摆上了同样的证据——染污的绢帕、回春堂药童的供词、萧府长随的证词、药方残片,还有……今日水榭之中,谢云柔当众失禁、丑态毕露的经过详录。”

柳氏的眼睛猛地瞪圆,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

“父亲一生最重侯府清誉,最惧天威难测。您觉得,当他知道您一手纵容、甚至推波助澜的庶女,不仅与人私通珠胎暗结,还敢妄想欺瞒太妃、攀附九王爷,将整个安远侯府置于欺君灭族的刀尖之上……”我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如同情人低语,却字字如刀,“他是会为了一个已经彻底毁了名声、毫无价值的庶女,去触怒天威,与圣眷正隆的九王爷结怨?还是……会为了保住侯府百年基业和他自己的项上人头,选择……弃卒保车?甚至,大义灭亲?”

柳氏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眼中的怨毒瞬间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取代。她明白,我戳中了谢安远最致命的软肋。她唯一的女儿,已经成了侯府急于甩脱的、最肮脏的包袱。

“你……你好狠的心肠……”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怨毒中带着彻底的灰败。

“狠?”我直起身,唇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眼中是历经地狱业火焚烧后的万载寒冰,“不及母亲与妹妹待我之万一。”我转身,不再看她一眼,对着门外沉声道:“备车,去京兆府!”

***

京兆府衙,威严的朱漆大门在暮色四合中显得格外沉重肃穆。两尊石狮子怒目圆睁,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污秽。府衙前的青石板路被晚霞染上一层凄艳的暗红。

几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在侧门停下。护卫无声而迅捷地将瘫软如泥、口中被塞了布团防止其咬舌自尽的谢云柔拖了下来。她早已不复人形,华贵的衣裙沾满污迹,发髻散乱,脸颊红肿,眼神涣散,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因恐惧而引发的剧烈颤抖。柳氏被两个婆子“搀扶”着跟在后面,面如死灰,步履踉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我一身素净的月白裙衫,在晚风中衣袂微扬,脊背挺直,一步步踏上京兆府衙那冰冷的石阶。掌心的旧痂在袖中微微发烫,提醒着我此行的目的。

没有击鼓鸣冤,没有高声喧哗。青黛早已拿着我的名帖和一份誊抄好的状纸,无声地递给了候在侧门的衙役班头。那班头显然提前得了招呼,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状纸内容,又看了看被拖拽着的谢云柔,脸上掠过一丝惊骇,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躬身低声道:“谢大小姐,府尹大人已在偏厅等候,请随小的来。”

府衙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料、墨汁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刑具铁锈混合的冷硬气息。穿堂风带着刺骨的凉意。

京兆府尹赵大人,一个年约五旬、面容清癯、法令纹深刻的中年官员,正端坐在偏厅上首。他面前的紫檀木案几上,一盏孤灯如豆,跳跃的火苗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和凝重的脸色。案上,赫然摊开着那份誊抄的状纸,以及……几样关键的物证原件——那条染着污迹的绢帕、药童按了手印的供词、记录着萧府长随行踪的纸页、药方残片。旁边,还有一份墨迹未干的、记录着今日安远侯府生辰宴上惊人一幕的详细证词。

赵府尹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过被押进来的谢云柔,在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和下身湿透的裙摆上停留片刻,眼神更加沉郁。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时,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谢大小姐,”赵府尹的声音低沉,带着官威的厚重,“状纸与证物,本官已阅。”他拿起那张药童供词,“此人所言,涉及靖国公世子,非同小可。你确定……他此刻安全?证词确凿无疑?”

“回大人,”我微微屈膝,礼数周全,声音清晰而稳定,“人证已被妥善安置于绝对安全之处,大人随时可传唤。至于证词真伪,大人明察秋毫,一验便知。萧世子长随出入回春堂之事,大人亦可派人即刻查证,药堂记录当有存档。”我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上赵府尹审视的视线,“今日之事,水榭之中,多位官眷夫人亲眼目睹谢云柔听闻‘孽种’二字后当众失禁失态。此等生理反应,非人力所能强装,亦是其心虚情急、腹中确有‘隐情’之明证。大人若觉不足,亦可请稳婆查验其身。”

“不!不!大人!她是污蔑!全是污蔑啊!”柳氏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挣脱婆子的搀扶,扑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哭喊,“大人明鉴!我女儿清清白白,是谢昭懿这毒妇嫉妒她得淑太妃青眼,才设下如此毒计构陷!大人!您不能信她!那药童定是被她收买!那帕子……那帕子也定是她伪造的!”

赵府尹眉头紧锁,目光在状纸、物证、瘫软失魂的谢云柔和哭嚎的柳氏之间来回逡巡,显然在权衡。牵扯到靖国公府和太妃,此案如履薄冰。

就在这时,偏厅沉重的门帘被猛地掀开!

一个身着靖国公府侍卫服色、面容冷硬的男人大步闯入,腰间佩刀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他无视厅内众人,目光如电般扫过,最后落在赵府尹身上,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令牌,高高举起,声音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京兆尹赵大人!靖国公世子有令!此案涉及公府内眷清誉,案情重大复杂,非京兆府可擅断!着令即刻将此女及相关人证、物证,移交刑部!由刑部会同宗人府,严查细审!不得有误!”

令牌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正是靖国公府的令牌!

赵府尹脸色一变。刑部?宗人府?这分明是要将案子拖入更深的泥潭!一旦进了刑部大牢,人证还能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物证还能不能保全,就全在两可之间了!萧承璟这是要釜底抽薪!

柳氏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救星:“世子!是世子派人来了!大人!您听到了吗?世子明鉴啊!快把这毒妇抓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她指着我的手激动地颤抖。

那侍卫冷厉的目光转向我,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杀意:“谢大小姐,世子爷念在往日情分,不愿见你铸成大错。若你此刻迷途知返,交出人证,撤回诬告,世子爷或可网开一面……”

“情分?”我轻声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在这肃杀压抑的府衙偏厅,我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柳氏的哭嚎和侍卫的威压,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我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那侍卫,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遥远的距离,直接钉在某个躲在幕后、自以为能翻云覆雨的人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又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回去告诉萧承璟,”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钢钉,狠狠敲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他以为把人弄进刑部,就能只手遮天,掩盖他与人私通、珠胎暗结、欺瞒天家的丑行?就能保住他靖国公府那块摇摇欲坠的遮羞布?”

我微微停顿,唇角的讥诮弧度加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冰冷嘲弄。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明日金銮殿上,本小姐要当着满朝文武,当着陛下的面,亲口问问他——”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偏厅,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和滔天的恨意:

“问他敢不敢让太医院的圣手,当廷为谢云柔诊脉!验一验她腹中那块肉,到底是谁的孽种!”

“轰——!”

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偏厅炸开!

赵府尹手中的惊堂木“啪嗒”一声掉落在案几上,他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金銮殿?当廷诊脉?!这谢家嫡女……她怎么敢?!她这是要把天捅破啊!

那靖国公府的侍卫,脸上的冷硬和杀意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握着令牌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奉命来施压,以为能轻松拿捏一个闺阁女子,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抛出如此石破天惊、不留丝毫退路的杀招!当廷验孕?一旦成真,无论结果如何,靖国公府都将颜面扫地,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世子爷……他承担得起龙颜震怒的后果吗?

柳氏脸上的狂喜瞬间被无边的恐惧碾碎。她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哭嚎声戛然而止,身体筛糠般抖起来,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的恶鬼。当廷验孕?那柔儿……柔儿和她肚子里的孽种……还有她柳氏……就真的彻底完了!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会有!

瘫软在地的谢云柔,在听到“当廷诊脉”、“孽种”几个字时,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呜咽,下身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彻底浸透了衣裙,臊臭的气味在肃杀的偏厅弥漫开来。极致的恐惧彻底击垮了她,她翻着白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死寂。

偏厅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谢云柔身下污秽滴落在地面的轻微滴答声,以及众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素衣如雪,脊背挺直如青松,承受着所有惊骇、恐惧、怨毒的目光。晚风从未关严的门缝里吹入,拂动我鬓边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

赵府尹看着昏死过去、身下一片狼藉的谢云柔,又看看案上那叠如山铁证,最后目光落在我那张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犹豫和权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来人!”赵府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力量,他猛地一拍惊堂木(这次稳稳握在手中),震得烛火都为之一跳!

“将人犯谢云柔,收监!严加看管!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所有物证,即刻封存!一应人证,由本府亲兵保护!此案……”他目光如炬,扫过那脸色惨白的靖国公府侍卫,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本府,亲自审理!明日一早,本官便上奏天听!是非曲直,自有圣裁!”

“至于移交刑部……”赵府尹冷冷地看向那侍卫,官威凛然,“靖国公世子若有异议,让他亲自上折子,向陛下陈情吧!送客!”

那侍卫脸色铁青,握着令牌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嘴唇动了动,最终在赵府尹强硬的态度和我那如同淬毒匕首般冰冷的目光逼视下,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忌惮,猛地一跺脚,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几分仓惶。

柳氏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看着女儿如同死狗般被衙役拖走,彻底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口中只喃喃念着:“完了……全完了……”

我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翻涌的、冰冷的快意与更深的戾气。

萧承璟,你以为躲起来,就能逃过清算?

明日金銮殿的晨钟,便是敲响你覆灭的丧音!

靖国公府侍卫仓惶离去的背影,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沉甸甸地压在京兆府偏厅凝滞的空气里。昏黄的灯火跳跃着,将众人脸上的惊惧与绝望拉扯得更加扭曲。

柳氏瘫在地上,双目空洞,嘴里只反复呢喃着“完了……全完了……”,仿佛魂魄已被抽离。赵府尹端坐案后,脸色铁青,法令纹深刻如刀刻,他死死盯着案上那叠染着污秽气息的证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那“金銮殿当廷诊脉”的惊天之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掀翻整个朝堂的惊涛骇浪!他不敢想明日朝堂之上会是何等景象,更不敢想自己将如何在这滔天漩涡中保全己身!

“谢大小姐……”赵府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凝重,他抬起眼,复杂地看着依旧挺直如松、面色平静的我,“兹事体大,牵连甚广,明日……”

“大人,”我微微屈膝,打断了他未竟的忧虑,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证如山,情已明。昭懿非为私怨,实为侯府清誉,更为天家颜面不受奸人蒙蔽!明日金殿之上,是非曲直,自有圣心烛照!大人只需秉公直陈今日所见所闻,将人证、物证呈于御前,便是尽了为臣本分。其余风雨,昭懿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赵府尹眼中掠过一丝震动,随即化为更深的复杂。他看着眼前这素衣胜雪、眼神却如同淬炼过寒冰烈火的少女,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骨子里的那份玉石俱焚的决绝。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挥了挥手:“谢大小姐请回府歇息吧。令妹……本官会着人严加看管,确保……明日能上殿面圣。”他刻意加重了“面圣”二字,目光扫过地上昏死过去、身下污秽一片的谢云柔,眼底是冰冷的厌恶。

“有劳大人。”我颔首,不再多言,转身。青黛立刻上前,小心地扶住我的手臂。我步履沉稳,一步步走出这弥漫着绝望与肃杀之气的偏厅,将身后柳氏那怨毒到极致的目光和谢云柔身下滴答的污秽声彻底隔绝。

夜风扑面,带着初夏微凉的露气。京兆府衙那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关上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然而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八章:金阶血

五更鼓响,沉沉夜色被东方天际一丝鱼肚白艰难地撕开。巍峨的皇城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晨曦微光中显露出它庄严肃穆的轮廓。重重宫门次第开启,沉重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我身着一身素净得近乎于孝服的月白云绫锦宫装,发髻只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绾住,未施脂粉,脸色在晨曦中显得苍白而透明。青黛搀扶着我,一步步踏上那漫长、冰冷、仿佛没有尽头的汉白玉御阶。每一次落足,脚下传来的坚硬冰冷都透过薄薄的鞋底直刺骨髓,如同踩在刀尖之上。掌心的旧痂隐隐作痛,与前世毒酒穿肠的灼痛记忆交织翻涌,化作支撑我步步向前的冰冷燃料。

两旁的文武百官,身着各色朝服,如同沉默的潮水,无声地汇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銮殿。无数道目光,或惊疑、或探究、或幸灾乐祸、或深藏不露,如同密集的芒刺,无声地落在我身上。我目不斜视,脊背挺得笔直,任由那些目光打量、揣测。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压抑的呼吸声。

当那两扇象征着人间权力顶点的、沉重的金钉朱漆殿门在眼前轰然洞开时,一股混合着龙涎香、陈旧木料和无形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金碧辉煌的大殿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盘龙金柱高耸入云,九龙御座高高在上,端坐着那位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至尊。

“宣——安远侯府嫡长女谢昭懿觐见——!”尖细而极具穿透力的通传声,如同金铁交鸣,在大殿空旷的回音壁中层层激荡,最终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翻腾的恨意与戾气强行压下,化为一片冰封的平静。松开青黛的手,我独自一人,踏着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一步一步,走向那至高御座之下,走向那决定命运的风暴中心。

每一步,都踩在前世被碾碎的尸骨上。

每一步,都踏向今生的血债血偿!

“臣女谢昭懿,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清越而沉静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我依礼深深拜伏下去。

“平身。”御座上的声音低沉威严,辨不出喜怒。

我缓缓起身,垂首侍立。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了大殿左侧武官队列前端,那个身着紫金蟒袍、挺拔如松的身影——萧承璟。他俊美的脸上依旧维持着世家子弟的矜贵与从容,只是那紧抿的薄唇和握着玉笏、指节微微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不敢看我,目光死死盯着脚下的金砖,仿佛要将那光洁的表面盯出一个洞来。在他身后不远,安远侯谢安远,我的父亲,脸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躲闪,充满了恐惧和怨怼。

“谢氏昭懿,”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审视,“朕闻,你昨日于京兆府衙,指证其庶妹谢云柔与靖国公世子萧承璟私通有孕,并意图欺瞒太妃,攀附九王?”

“回禀陛下,”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至高无上的视线,声音清晰而稳定,如同山涧清泉击石,字字珠玑,却又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臣女并非指证,而是……揭发铁证!”

“哗——!”大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骚动!百官们交换着震惊的眼神。铁证?这女子竟敢在金殿之上如此笃定?

“哦?铁证?”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锐利了几分。

“是!”我斩钉截铁,随即转向殿门方向,朗声道:“请陛下恩准,传京兆府尹赵大人,携人犯谢云柔及相关人证、物证上殿!”

皇帝沉默片刻,微微颔首:“准。”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赵府尹官袍严整,面容肃穆,大步上殿,身后跟着两名健壮衙役,押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女人。正是谢云柔!她几乎是被拖拽着前行,脚步虚浮,眼神涣散呆滞,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哪里还有半分昔日侯府千金的娇柔模样?她身上那件脏污的囚服,如同裹尸布般刺眼!

在她身后,一个穿着药童服饰、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的少年被带了上来,正是回春堂的药童。还有一名身着靖国公府侍卫常服、但此刻神情萎靡、眼神躲闪的男子,是那日去回春堂办事的长随。最后上来的衙役,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素白的绸布。

谢云柔被粗暴地按跪在大殿中央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刺鼻的臊臭味瞬间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中弥漫开来,引得不少官员皱眉掩鼻,眼中鄙夷之色更浓。当她的目光茫然地扫过前方,终于定格在萧承璟身上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疯狂希冀!

“承璟哥哥!救我!承璟哥哥!我是柔儿啊!是谢昭懿害我!她污蔑我!你要救我啊——!”她猛地向前扑去,声音嘶哑凄厉,如同厉鬼嚎哭,伸出枯瘦肮脏的手,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萧承璟那华贵的衣袍下摆!

“放肆!”御座旁侍立的大太监厉声呵斥。

几名殿前侍卫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将她死死按住!谢云柔的哭嚎变成了绝望的呜咽,指甲在金砖上徒劳地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萧承璟的身体猛地一僵!在那双充满哀求、绝望和污秽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衣袍的瞬间,他如同被毒蛇咬到般,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惊恐,猛地向后撤了一大步!那一步撤得如此之大,如此之快,甚至带倒了身后一个躲避不及的低阶官员!

“噗通!”那官员狼狈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整个金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光,都死死地钉在萧承璟身上!钉在他那写满了惊恐、厌恶、急于撇清关系的脸上!钉在他那急于逃离、如同躲避瘟疫般的狼狈动作上!

靖国公萧敬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眼中充满了震惊、失望和滔天的怒火!安远侯谢安远更是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过去!完了!全完了!萧承璟这一退,无异于当众承认了与谢云柔的龌龊!坐实了所有指控!

赵府尹抓住时机,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而清晰地奏报:“启奏陛下!昨日安远侯府生辰宴,臣奉旨查探,人证物证俱在!此乃人犯谢云柔贴身所用、染有污迹之绢帕,经稳婆查验,确系女子月事污秽,却谎称风寒!”他掀开托盘上的白绸一角,露出那条刺目的绢帕。

“此乃回春堂药童供词及按印!”他举起一份文书,“供认靖国公府长随持世子玉佩信物,以‘府中婢女不慎有孕’为由,秘密求购安胎之药!此乃药方残片,确系安胎固本之方!”

“此乃臣派人查证之记录,萧府长随于上月十五、十七两日,乔装出入回春堂,时间、形貌皆与药童供述吻合!”

“昨日安远侯府水榭之中,臣及多位官眷夫人亲眼目睹,谢氏昭懿当众言及‘孽种’二字时,人犯谢云柔当场失禁失态,丑态百出!此乃其心虚情急、腹中确有隐情之明证!臣已命稳婆查验其身,确系……有孕月余!”

赵府尹每说出一项证据,每举起一样物证,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承璟和靖国公府的心口!砸得萧敬之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灰!砸得萧承璟面无人色,身体摇摇欲坠!

“不……不是……我没有……是她勾引我!是她不知廉耻!”萧承璟在父亲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在满朝文武鄙夷、嘲弄、如同看小丑般的注视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猛地指向瘫软在地、眼神彻底绝望空洞的谢云柔,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疯狂的推卸,“是她!是她主动投怀送抱!是她用下作手段算计我!陛下明鉴!臣是冤枉的!臣是被这贱妇陷害的啊——!”

“噗——!”

就在萧承璟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将一切污水泼向谢云柔的瞬间,一直瘫软在地、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谢云柔,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一口浓稠、暗红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她口中狂喷而出!猩红的血点溅落在光洁的金砖上,溅落在她肮脏的囚服上,也溅落在几步之外萧承璟那华贵却染上了永远洗不脱污点的蟒袍下摆上!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带着无尽恨意地瞪向那个急于撇清、将她弃如敝履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失禁的臊臭,在死寂的大殿中弥漫开来。她的双腿间,暗红的血如同小溪般迅速洇开,染红了身下的金砖!

“柔儿!”柳氏凄厉绝望的哭嚎声猛地从大殿角落响起,她不知何时也被带了上来,此刻疯了一般想扑过去,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太医!快传太医!”有官员惊呼。

然而一切似乎都晚了。

谢云柔的身体在血泊中剧烈地痉挛了几下,那双曾盈满秋水、勾魂摄魄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凝固的、对萧承璟刻骨的怨毒。她的瞳孔,在满朝文武惊骇的注视下,缓缓地、彻底地散开了。最后一丝气息,带着无尽的屈辱、痛苦和怨恨,消散在冰冷的金銮殿空气中。

极度的恐惧、当众的羞辱、腹中孽种被当廷揭露的绝望、加上萧承璟那致命的一推和恶毒的污蔑……彻底击垮了她。一尸两命,血溅金銮!

第九章:雷霆天威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沉重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大殿!唯有柳氏那撕心裂肺、如同夜枭哀鸣般的哭嚎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更添几分凄厉与恐怖。

御座之上,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缓缓扫过瘫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谢云柔,扫过状若疯癫的柳氏,扫过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安远侯谢安远,最终……如同两道冰冷的审判之剑,死死钉在了面无人色、呆若木鸡的萧承璟身上!

“靖国公世子萧承璟!”皇帝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雷霆震怒的威压,轰然炸响在大殿每一个角落!

“你身为国公世子,世受皇恩!不思修身报国,竟行此淫乱苟且、欺瞒天家、草菅人命之恶行!金殿之上,众目睽睽,铁证如山,犹敢狡辩,攀诬,毫无悔意!其心可诛!其行当剐!”

“来人!”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声震寰宇!

“剥去萧承璟世子蟒袍!打入天牢,严加看管!靖国公萧敬之,教子无方,纵子行凶,着即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府!安远侯谢安远,治家不严,纵容妾室庶女秽乱门庭,险酿欺君大祸!罚俸三年,降爵一等!其继室柳氏,阴毒刻薄,祸乱家宅,即刻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雷霆之怒,天威浩荡!冰冷的旨意如同无形的铡刀,轰然落下!

“陛下——!”靖国公萧敬之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喊,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一个字也辩驳不出。

“臣……臣领旨……”安远侯谢安远更是浑身瘫软,如同烂泥般匍匐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殿前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前,粗暴地剥下萧承璟身上那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紫金蟒袍!那华贵的衣袍被随意丢弃在冰冷的地上,沾染了血污和尘埃。

“不!陛下!我是冤枉的!是那贱妇害我!是她——!”萧承璟如同被抽走了脊梁,彻底崩溃,涕泪横流,挣扎嘶吼着被侍卫死死拖拽下去,那凄厉绝望的嚎叫声,如同丧家之犬,一路远去,最终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宫道尽头。

一场精心策划的攀附美梦,最终以如此惨烈、肮脏、血腥的方式,在金銮殿上彻底破灭!谢云柔用自己的命和她腹中尚未成型的孽种的血,为这场丑陋的私通画上了最残酷的句号!也为萧承璟的锦绣前程,彻底钉上了棺材板!

第十章:九王垂青

大殿内,血腥味混合着绝望的气息,久久不散。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素衣如雪,仿佛与周围的喧嚣和血腥隔绝。看着谢云柔那具在血泊中渐渐冰冷的尸体,看着柳氏被拖走时那怨毒到极致的目光,看着萧承璟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拖离……前世那穿肠烂肚的剧痛,那被至亲至爱背叛的冰冷绝望,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某种冰冷而残酷的慰藉。

掌心的旧痂,似乎不再那么痛了。然而,眼底深处那片冰封的荒原,却并未因仇敌的覆灭而解冻。

血债,只偿了一半。

柳氏还在狱中,萧承璟只是下狱……还有那些隐藏在幕后、推波助澜的……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御座之上那位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至尊。所有情绪都被完美地收敛,只剩下一个臣女面对雷霆天威后的恭顺与……一丝恰到好处的、劫后余生的脆弱。

“臣女谢昭懿,家门不幸,出此丑事,惊扰圣驾,罪该万死。”我再次深深拜伏下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字字清晰,“然,事已至此,昭懿身为安远侯府嫡长女,愿为父分忧,担起整肃门楣之责,以赎父过。”

皇帝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金殿喋血,这女子从始至终的冷静、条理清晰的揭发、甚至最后这份主动请罪的姿态……都让他无法忽视。

“谢昭懿,”皇帝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帝王的威严,“你……很好。识大体,明大义,有勇有谋。安远侯府有此女,尚存一线清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瘫软在地、如同烂泥的谢安远,又转向大殿另一侧,那一直如同磐石般沉默、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玄色身影——九王爷萧珩。

“九弟,”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前日淑太妃提及,欲为你相看安远侯府之女……”

大殿内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位冷面王爷!

萧珩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一身玄色亲王蟒袍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不起波澜。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并未看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也未看失魂落魄的安远侯,而是……直接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落在了刚刚直起身、垂首侍立的我身上。

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审视,仿佛能看穿灵魂最深处的伪装。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在满朝文武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在皇帝带着深意的目光中,萧珩薄唇微启,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不带一丝温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皇兄美意,臣弟心领。”他微微一顿,目光依旧锁在我身上,那锐利的视线仿佛要将我穿透,“臣弟府中,正缺一位能主事、明是非、掌得住后宅的主母。”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风暴的金銮殿!

“臣弟观谢氏昭懿,”萧珩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在每个人心上,“堪当此任。”

“臣女,”我迎着那道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再次深深拜伏下去,额头轻轻抵在冰冷坚硬、还残留着谢云柔血迹的金砖上,声音平静无波,如同最温顺的臣服,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无人能窥见的冰冷火焰,“愿嫁。”

三个字,轻飘飘落下。

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无数人心中掀起了比方才血案更汹涌、更诡谲的滔天巨浪!

金銮殿的血腥尚未散去,新的风暴,已在这看似尘埃落定的“愿嫁”二字中,悄然孕育。

地狱归来的修罗,踏着仇敌的尸骨与鲜血,走向了更幽深、也更危险的权力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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