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寡妇再嫁,诱杀摄政王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寡妇再嫁,诱杀摄政王全文免费阅读(澹台翊润璞)

匿名 2025-09-25 03:34:06 22

01

九岱河的冰面裂开第一道纹时,玄狐大氅拂落了压在我脊背上的雪。黑漆描金伞沿抬起的那一刹那,映出双比冰魄更冷的眼睛。

雪顶含翠的凛冽梅香渺渺飘来,与半个月前小竹马周润璞别在我鬓角的梅花,一模一样。

润璞家有个传了四代的霁蓝釉白纹梅瓶,被京中贵人看上,随他开价。因梅瓶是祖上传下来的,给多少银子都不卖。奈何人三天两头来问,大有不买到手誓不罢休的样子。润璞本就体弱多病,加之担惊受怕,竟是撒手人寰了。

成亲前一天,我成了望门寡妇。

完结文寡妇再嫁,诱杀摄政王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寡妇再嫁,诱杀摄政王全文免费阅读(澹台翊润璞)

如今大庸王朝拥立的新帝年仅十岁,先帝临终托孤,特许澹台翊穿螭龙纹服饰,封摄政王。

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为何垂怜我一个从四品京官家的庶女?我低眉顺目,冷声道:“王爷,这般玩笑开不得。”

“倘若本王没来,过不了一个时辰,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人命事小,吓得贵人们不敢冰嬉,林礼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摄政王日理万机,我爹尚和他搭不上话,想要什么样的绝色美人要不到,非要冰天雪地拉下脸来讨我这个克夫的望门寡妇?我心生警惕,垂眸问:“王爷要的当真是妾身这副残躯?”

“嘘!”澹台翊微凉的手指贴在我唇上,“你听,这河要开始吃人了!”

喀嚓——

冰层深处骤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痕,澹台翊反手将我拽离河岸的瞬间,原本站立处的冰面轰然塌陷,混着冰碴的河水波涛汹涌,一路奔泻。

此刻,寒风拂起澹台翊的玄狐大氅,氅上翻飞的螭龙含住一枚栩栩如生的东珠,与润璞咽气前送我一方绣帕上的“螭龙吞珠”四字,分毫不差!

“王爷要的恐怕不是我。”我后退两步,双膝因跪得太久麻木发疼,咬牙强撑着,不让泪水翻涌出来,“周家梅瓶随润璞入了棺,您若想要,开棺便是。”

呼啸的北风,兀然割断话音。

澹台翊突然将我裹进大氅,梅香混着他喉间的低笑震得人发颤,“林礼祯把你送来当诱饵,实在有趣。”

我垂下眼帘,攥紧了拳头,心底酸涩翻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没殉葬,亲爹林礼祯自传上少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心有不甘,才会不由分说罚我夜跪九岱湖,冻死是意外,勾搭上摄政王,是意外之喜,着实可恨!

眼前的摄政王,看似救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润璞视梅瓶为性命,虽没烧杀抢掠,到底也气死了润璞。润璞尸骨未寒,澹台翊大抵只看我楚楚可怜,就恬不知耻地说要纳我这个望门寡妇为妾!

林礼祯,澹台翊,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在这样的人怀里,我只觉恶心,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他。

澹台翊却纹丝不动。

远处的奢华马车,挂着四盏六角宫灯,映出我和澹台翊的身影。

我的衣裳脏乱又湿,黑绸般的发丝也变得松散,鬓边几根长发垂落,个子到澹台翊的肩,却显得弱小又无助。

反观他,玄狐大氅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身形伟岸,意气风发,带着上位者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不料,他蹲了下来。

我头脑发胀,佯装镇定,“你要作甚?”

“你这一身棉袍做工粗糙,又被冰水打湿,磨破了波棱盖儿,本王行军打仗略懂一些包扎之术,你且别动,让本王好生包扎。”

我不动声色地仰了仰脸,不让眼泪掉下来,一步步后退。

哪知,澹台翊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我,三步并作两步,把我丢进了马车里。

我惊惧不已,缩成一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你甭哭!”澹台翊烦躁地斥责。

我憋回去那些不争气的眼泪,透着模糊的泪眼瞧他。

一道白绫扔来,掉在我面前,一如当日我爹林礼祯逼我殉葬那般。

02

“本王走了,你自个儿包扎!”

柔润光滑的白绸带着几分温热,澹台翊的话犹言在耳。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双膝痛得像万千蚂蚁在噬咬,如坠地狱。

夜幕如浓墨倾倒,车辕碾碎冰棱,咯吱不停。在摇晃的马车上,鎏金手炉里的银霜炭烧得旺,热气熏人,驱散了几分寒意。

“林姑娘,到了,请下马车。”

我放下鎏金手炉,瞥了一眼叠得齐整的白绸,打起马车帘子,冷风灌入,双膝疼痛入骨,只得咬牙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哟,我当是哪家贵人深夜拜访,原来是你这个丧门星。爹说让你一直跪下去,你怎敢起来?”

嫡姐林茜应是早得到消息,身上穿的是那件诬陷我偷的白狐裘,在丫鬟们的簇拥下,一如往常开口对我冷嘲热讽。

倒是我的贴身丫鬟银珠簌簌地掉眼泪前来搀扶,“二小姐,您怎伤成这样?好在太医院的王太医,早等着了,我这就扶二小姐去西厢房看诊。”

银珠扶我走了几步,便被林茜一行人挡住去路。

“又是坐这样好的马车回来,又是什么太医院的王太医看病,爹罚你去夜跪九岱河,是让你思过悔改,你倒好,勾搭上了摄政王!你这狐媚子的功力越发深厚了!”

林茜叉腰骂了我一通,又勾起一丝嘲笑,“你这望门寡妇,爹让你殉葬不肯,也不守节,原来是攀高枝去了。可惜,你这高枝府上排队等着开脸的通房大丫鬟都有二三十人,你当个小妾算什么?野鸡终究是野鸡,休想当凤凰。”

“姐姐,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别忘了你我都姓林,同住一个屋檐下,我若是野鸡,你难道就是凤凰?”

林茜脸色一片涨红,那双清丽的眸子染上愠色,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我眼神冷冽,由银珠架着胳膊,从林茜身旁走过。

不消说,太医院的王太医,定是摄政王澹台翊指派来的,我本不想承他的情,奈何一进家门忽热忽热,头脑发胀,双膝又痛得厉害,若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诊治,我今儿个就要去九泉之下和润璞团聚了。

不!

嚣张狂妄的嫡姐林茜,不分是非的亲爹林礼祯,还有害死润璞的摄政王,这些人都活得好好的,我怎敢死!

于是,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我接受了摄政王的好意。有太医院的王太医每日来上药包扎,大抵用的是御药,药效不一般,仅三日我便可以行动自由地走路。

第四日一早,官媒婆朱四娘递来帖子,与林礼祯商量纳我为妾之事。开出的聘金足够丰厚,又能攀上摄政王,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当晚,林礼祯在上房设宴,九菜一汤,单请我一人。

林礼祯亲自为我斟了一杯荷花酒,“菀丫头,你娘走得早,你爹我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大,很不容易。”

“那我的生活就容易了?”我伸出长满冻疮的手,红肿得像发面馒头。

我娘是林礼祯第二房妾,流了两个已成形的男婴,第三个保胎在床上养了六个月,生下了我,难产而死。

林礼祯不待见我,嫡母苛待,嫡姐仗势欺人,下人惯会拜高踩低,从记事起,我没有一天过过好日子。

林礼祯愕然片刻,仰头干了一盅酒,“从前种种,尽在酒中,为父不对之处,都一笔勾销。以后,你进了摄政王府,要处处小心,谨言慎行,尽心服侍摄政王,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写信告诉我。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靠山,林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林礼祯假模假样地张开双手,试图冰释前嫌。

我见他凑过来,浑身不自在,身体侧转,端起酒杯,半眯着眸子,“林府是狼窝,摄政王府是虎穴,我一介孤女,非要说靠山,那我就是自个儿的靠山。”

“菀丫头,你怎么说话的?你爹健在,嫡母和兄弟姐妹们也有,怎能是孤女?”

我抬手将一盅荷花酒倒在林礼祯的头上,一滴滴酒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滴。

“在林府,我没有一天感受过亲人给的温暖,对我只有污蔑、讽刺、打骂、惩罚。我姓林,可我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对我受的苦难视而不见,你也是帮凶。”

林礼祯急忙用袖子擦掉额头上掉下来的酒,拍案而起,“你个混账丫头!胆敢对我一个从四品京官不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果然,林礼祯仍用以前的手段,禁足、禁食,我却心如止水。

打开箱笼,拿出那件压箱底的云锦嫁衣,指尖在百子千孙纹上婆娑。那些金线绣的胖娃娃在烛光里忽明忽暗,像要顺着锦缎上的莲花游出来,游进我的心里。

我没有亲娘庇护,已尝遍人间冷暖,是润璞带我看春天的桃花那么烂漫,夏天的荷花美不胜收,秋天的菊花轰轰烈烈,冬天的寒梅凌寒绽放。

一年四季,有不同的美,可是没有润璞在场,一切都变得那般无趣。

这件珍藏的嫁衣,原本是要穿着嫁给润璞的。

现在我又要嫁人了。

润璞,你会怪我么?

03

一抬喜轿,趁夜将我送进摄政王府。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满堂宾客,身穿桃红嫁衣的我,头上盖着红盖头,挺直脊背坐在床边。

旋即,有人推门进了,梅香味随风灌入。

红盖头挡住我的视线,只看到一双描金黑靴驻足于我身前。一柄玉如意挑开红盖头,我的双眼终于能看清房里的一切。房里一应物什簇新的,都贴了喜字。

澹台翊穿一身浅紫长袍,长身玉立,金丝银线绣的螭龙纹,彰显权势滔天。

冷冰冰的玉如意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往上看,一双剑眉和桃花眼,唇边挂着玩味的笑意。

“变好看了。”

我撇头垂眸,闷不吱声。

澹台翊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林菀,你偷了本王一样东西。”

“哦?愿闻其详。”我身姿僵硬地靠着他,有点难以相信真嫁给了他。

澹台翊眸中星河潋滟,似藏了半池春水,“少了你。”

润璞也曾开这般玩笑。

“菀菀,你偷走了我一样东西,你猜是什么?”

我摇头不猜。

“菀菀,是你偷走了我的心,一看不到你我就想,想你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有没有想我,坐卧难安,倍感煎熬。”

我从未想过润璞有一天会死,他那么年轻,那么喜欢我,我总以为,他会活到两鬓斑白,和我一起走。

思及此,我的眼眶湿濡了。

忽然,澹台翊双手捧着我的脸,一串冰凉的泪珠从我的眼角滑到他的脸上。

“林菀,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

澹台翊目光深沉,审视着我。

如果刚进摄政王府就被澹台翊厌弃,退回林府,我将必死无疑。

我双手环住他的后背,钻进他的怀抱里,侧头贴着他的胸膛,硬邦邦又有点温热,“王爷,我是喜极而泣,为那晚夜跪九岱河因祸得福而自喜。毕竟我出身低微,是王爷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怎会不愿意呢?”

“果真如此?”

“我的真心,毋庸置疑。”

冷风呼啸,我的眼眶仍是湿润的,果断回话。

澹台翊用力抱紧我柔软的身躯,轻轻一带便卧倒在床,闭眼覆上我的唇。亲吻像暴风雨般打得我措手不及,由浅入深,快要被他吻得透不过气。

宽大有力的手在我身上游走,衣衫被悄然褪下之际,我惊慌地推开他,“王爷,那个……很不巧,傍晚的时候,我葵水已至。”

“怪不得脸色透着几分苍白,手又这样凉。”澹台翊把我抱得更紧,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胸膛,“那无碍,本王给你暖床。”

“王爷,女人来葵水,甚是污秽,您还是移步别处就寝为好。”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蝉台翊按住我,双眸露出罕见的柔情,“在本王眼里,女人来葵水再正常不过,什么污秽,那都是污名。”

“那请王爷先起来,出去等候片刻。”

澹台翊负手而立,倚着雕花窗棂,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我竭力忽视身后那道目光,打开陪嫁来的箱笼,拿出两匹半新不旧的棉麻料子,铺在床外侧。

“原来你是怕弄脏了床。”

自打来葵水后,每个月那几日都是我的噩梦,一是怕弄脏了褥子惹人笑话;二是没有好棉花换,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脏了衣裙;三是林茜最喜欢没事找事,罚我在信期手洗衣物,血水流得满地都是。

如今在这样好的房间里,我仍是难堪,只能咬唇不语。

“林菀,在王府,什么样的褥子没有?即便你每天弄脏一床,不洗丢了换新的,十年你也换不完。”

我长舒一口气,浅笑道:“王爷,这话说的,倘若每天都来葵水,那才不正常呢。”

“那倒也是。”澹台翊指着铺好的那块地方,“你打算睡在外侧?这不符合王府的规矩。”

“听闻达官显贵家都是女子睡在外侧,护着男子。”我低声呢喃。

“本王可不需要你护着。”

澹台翊打了个响指,丫鬟们叩门而入。

为首的那人穿一身丁香色袄裙,捧着菜肴,竟是自小陪我长大的银珠!这意外之喜,让我心情极好,与澹台翊一起吃了些东西,再一同躺下。

深夜狂风呼啸,房里烧了地龙,甚是暖和,加上澹台翊睡在旁边,暖烘烘的,我困乏至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04

次早,五更天,我醒了。

睁开眼,枕边人已离开,好像从没来过。

我准备起床梳洗,翻身下床。

银珠听到动静进了房,“林姨娘,王爷吩咐过了,您一切自便,如今时辰还这样早,您换了布条继续睡。”

“我刚来摄政王府,就这样托大,怕是被人指摘。你备好热水,拿好衣裳,我先梳洗打扮,该去请安就要请安,该去敬茶就去敬茶。”

“王爷说了,一切礼仪皆免了,王府谁敢多嘴,他拿人是问。”

摄政王澹台翊打算金屋藏娇?

我越发觉得蹊跷,吩咐银珠去打听,其中必有隐情。

过了半日,银珠来回话:“林姨娘,原来王爷对您那么好,是因为您像极了跟王爷两小无猜的镇国公家大小姐。”

大庸王朝至今只封了一位镇国公,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其女大小姐文武双全,曾与镇国公一起上阵杀敌,乃是人人称赞的巾帼英雄。在她二八年华时,当时的大皇子求娶,从皇子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

可惜,天妒英才,她在新帝年仅六岁时,得了一场天花仙逝了。

原来,摄政王澹台翊第一次见我跪在九岱河上,他对我温声软语又救我性命,原来只是看我和他的心上人相像,把我当替身。

“林姨娘,倘若您照着她打扮,王爷岂不是越发疼您爱您?”

我苦笑着摇头。

年少的爱恋,刻骨铭心,更何况澹台翊对她爱而不得,她已经死了,永远不会老去,记忆里她永远是最好最美的,无人可以替代,我再怎么打扮,也不是她。若要强行效仿,反倒东施效颦。

未正,我打着哈欠准备午憩,澹台翊却来了——要我换上一套湖蓝圆领窄袖袍,束发,陪他一起去京郊骑射。

我本无意当她的替身,奈何澹台翊却非要我成为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说不委屈是假的,看在他今早命人送了一千两银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吧!

摄政王府门口,澹台翊扶着我的手上了马车。

澹台翊双手撑着腿,穿一身骑装,坐得威武霸气,我在旁难免气势不足,绞着帕子尴尬着。

“王府厨子做的饭菜可合你胃口?你想吃什么,只管叫丫鬟去跟厨子说,别不好意思。”

一顿午饭十六个菜,荤素搭配不说,样式又精致,我在林府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多好的,哪还敢挑剔,连忙表态好极了。

“你会骑马么?”

我摇头,只是身为国子监祭酒之女,也不好说什么都不会,便给自个儿找补,“我会识字读书,偶尔也能做几首拿得出手的诗,画画也略懂一二,每逢过年,写对联画年画娃娃都能做。”

“今年过年,王府的对联可都要劳驾你了。倘若有余力,写几幅我拿出去送人也是好的。”

我点了点头。

“过来。”

坐在侧边的我,只能挪到澹台翊旁边。

“今儿个起得太早,又和几个迂腐至极的文官为了海上贸易吵了一架,有些头疼。”澹台翊一面说着,一面把头歪着靠我的肩膀。

我身子骨瘦削,肩膀又窄,他靠着不舒服,索性躺下,头枕在我的双腿上。

我不敢低头看他,目光直直地盯着绣着金线的马车帘子,连呼吸都慢了几分。

“你忒瘦了,要圆润一些才好。”

天天吃不饱穿不暖,没瘦成皮包骨已经是万幸。如今为他做妾的日子,每天吃吃睡睡,不出一个月就要多圆润有多圆润了。

我柔声称是,兀自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我察觉腿上枕着的他,呼吸匀停,这才敢低头看他,他的睡姿特别安详,微皱起的眉头似有困惑,而他的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他在笑什么?

笑找到了一位和心上人长相相似又好摆弄的妾室?

还是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对家的女人娶进家门?

我一手捏拳,一手拔下束发的梅花金簪,对着他的喉咙,手却抖得厉害。

今儿个杀死了澹台翊,我也必死无疑。

没能为润璞留下后代,我有什么脸面去见润璞?

杀他不得,恨他至极……

05

我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敢流下,仰起头,握着金簪,死死地咬着下唇。

直到血腥味弥漫在嘴里,我才从生死挣扎间缓过神。

澹台翊蓦然睁眼,坐了起来,伸手抹掉他唇间的血,静静地打量着我,似乎要看穿我的心。

“能给王爷当枕头,是我的荣幸,只是膝伤将愈未愈,腿有点麻了,葵水又来得凶猛,我有点坐立难安,又不想惊扰王爷好眠,只能自个儿……”

澹台翊眸色渐渐晦暗,眼下藏了几分怜惜,轻轻地拿走了那根金钗,再一丝不苟地插回我发髻上。

终是没说什么,牵着我下了马车,进了京郊马场。

澹台翊亲自为我挑选了一匹马,枣红色毛发光滑透亮,身形匀称,眼神灵动。他搀扶着我上了马,我甚是紧张地攥住缰绳,生怕马儿突然发狂将我摔下。

澹台翊拍了拍马屁股,马儿开始一圈一圈地缓慢兜圈子。我坐在高高的马背上,马把我颠得一上一下,并不好受。

“现在你试着用缰绳来引导马儿前行,先试试前进。”

马儿步幅规律,我也慢慢放松下来,听令拉着缰绳让马儿前进。

不知不觉,练了一个多时辰,虽不能策马狂奔,但已能用缰绳指挥马儿前进、后退、转弯。

接连多日,澹台翊午后都会带我来京郊马场,教我骑马。慢慢地,我喜欢上风声在耳边拂过,人与马似乎融为一体,肆意追逐,忘却烦恼。

只是,不论我骑得多快,澹台翊总是轻松赢过我,甚至许我哪一天赢过他,赏一千两银子。

润璞的死,让我的世界永远下着绵绵不尽的梅雨,细细密密,朦朦胧胧,浇灭了我对世俗生活的喜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每次骑马的那一两个时辰,我策马狂奔时,可以肆意地想念润璞,琢磨澹台翊的一举一动,大抵心情舒朗了些,澹台翊夸我终于有了三分属于这个年纪的明媚笑容。

然而,澹台翊还觉得不够。

趁着九岱河的冰面还没化,澹台翊教我冰嬉。

“菀菀,冰嬉并不难,我拉着你,带你慢慢滑,一定能学会的。”

两年前,润璞出于好心,带我来九岱河冰嬉。可那次不巧,我摔跤时双手撑地,被擦得满手是血。润璞心疼极了,再也不提教我冰嬉的事。

如今,站在九岱河的冰面上,夜跪九岱河历历在目,润璞已不在人世,无限悲凉。

再度看向冰面,只见澹台翊穿了冰鞋,在银装素裹的冰面上,悄然起舞。他的动作轻盈流畅,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像冰上的王者,将冰嬉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拍手叫好。

澹台翊像一道利箭滑到我身边,牵着我的右手,详细讲解冰嬉动作要领。

就像教骑马一样,澹台翊教得耐心又细致。好几次我要摔跤之际,他大力一拉,又让我站稳了。

我抬眸看他,眼中含情,“王爷,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您成全。”

“什么事?”澹台翊伸手将我额前的一缕碎发顺至耳后,顺势揽住我的肩。

我歪头靠着他的肩膀,轻声呢喃:“我想去育婴堂挑个孩子收养。”

“收养的孩子,终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况且,你我又不是不能生。”

这是直截了当地拒了。

我不想再唯唯诺诺地等下去,挑明道:“即便王爷不肯,我也是要去做这桩好事。”

“林菀,你打从踏进王府的那一刻,只怕已经想好了这么做!收养的孩子,不姓澹台,姓周,本王说得是也不是?”

澹台翊目光深邃如墨,像是要把我吞噬。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怕的,迎着他的目光,诚恳回话:“是,我改嫁已然对不起润璞,不能再让他绝了后。”

“早知当晚,本王就不该救你!”

冬日午后,阳光正足,明亮的骄阳照在冰面上,反照得双眼刺痛。澹台翊转过身去,只留给我骄傲又冷漠的背影。

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疯狂叫嚣,我再也忍不住,脱了冰鞋,赤脚站在冰面上,拽着他的手,“现在,我也可以把这个条命还给你!”

澹台翊眸中思绪翻涌,竟化为一声嗤笑。

我也冷笑,“澹台翊,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骑射、剑舞、冰嬉,皆是因为你爱而不得的心上人喜欢,想让我模仿,才这般献殷勤!”

“在你眼里,本王对你的喜欢,叫献殷勤,就那么拿不出手?”澹台翊嗓音凌厉如刀,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喷薄而出的火焰。

我毫无畏惧,凛声问:“难道不是么?”

06

“当然不是!”

澹台翊双手扶住我的腰,轻轻提起,片刻晕眩后,我便双脚踩在他的冰鞋,冰凉又麻木。

澹台翊低头看我,“骑射、剑舞、冰嬉,是本王喜欢的事,无关风月。本王只想带你走进我的世界,而不是让你模仿。”

我不信!

“那你贵为王爷,怎会无缘无故喜欢我?非要纳我一个望门寡妇为妾?”

一连抛出两个问题,澹台翊却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耳边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因为,那晚看到跪在九岱河上的你,与十五年前的我一模一样。我跪了整整六个时辰,双膝几乎废了,哪怕顶级太医医治,如今一到刮风下雨的天,就疼得不能自已。本王救你,是在救当年的自己。”

“果真如此?没有别的目的?”我鼻子发酸,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答案。

“本王能有什么目的?本王唯一的目的就是喜欢你,疼你,讨你开心,护你周全。可你呢?你心里只有周润璞,总觉得本王利用权势对周润璞和你巧取豪夺。可你一口一个润璞家四代传下来的梅瓶,是他祖上当盗墓贼从皇陵里挖出来的。那本就是属于我们澹台家的东西,我好意出高价买回来,他却执迷不悟。”

润璞家传了四代的梅瓶,竟是从皇陵里偷出来的陪葬品!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我一时难以接受,双眼发黑,晕了过去。

缠绵病榻半个月,哪怕房里烧了地龙,也常冷得打哆嗦,又常常做噩梦,每次都在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入睡。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一天,我总算好了大半。

一大早,银珠给我送上一套做工繁复精美的衣裳,“林姨娘,王爷说了,您先用早饭,待会儿王爷下朝后,陪您去林家送节。”

“送节?”我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脸,不大愿意去。

银珠好声劝我,“林姨娘,出嫁女一年要送三节,这是老祖宗们定下来的规矩,不可废。这回送节王爷陪着您去,多有面儿呀,估计那些人眼睛都得看直了。”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八辆装满节礼的马车,从摄政王府浩浩荡荡出发了。

自打九岱河不欢而散,这还是头一回我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和澹台翊同坐一辆马车。

澹台翊目光下敛,眉梢有一种乖张锋利之感,淡然开口:“再过两天就过年了,你可有什么心愿?除了九岱河求我的那件事,其他都可以。”

“小满胜万全,如今吃得饱穿得暖,又得王爷宠爱,我只愿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我柔声应答。

“这倒像被病磨没了心性,不得已才这么说。”澹台翊把我揽在怀里,清俊儒雅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等过了清净年,大抵再过几天,本王就要出去带兵打仗了,你可愿随军?罢了,这也多余问你,你身子骨一向不好,一路颠簸,吃苦受累不说,又要担惊受怕……”

“王爷,我去!”

为润璞家偷梅瓶赎罪,也是弥补自个儿先前恶意揣测他。

到了林府,乌泱泱一大片人悉数跪倒在地,迎接摄政王的到来,而我站在摄政王旁边,也受了他们的跪拜。

有摄政王陪同,我也成了林府的座上宾。

亲爹林礼祯极尽奉承,脸上笑得全是褶子,眼睛都眯成缝了;嫡母也是前所未有的热络,拿了许多美容养颜膏药,又有什么大师开的求子秘方,要我用孩子拴住摄政王。

岂知,我和摄政王至今还没圆房。

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午饭,我一向有午憩的习惯,便回先前住的地方歇了。

还没睡熟,银珠前来禀报:“林姨娘,万万想不到,大小姐竟然在浴室,勾引王爷!”

我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心高气傲的林家大小姐,年纪比我大,想嫁给比摄政王地位还高的,只能进宫选妃。可惜,两年前落选,求娶者寥寥无几。

今日见了摄政王仪表堂堂,贪图不俗,媚眼抛个不停,就差当众贴上去。其实,如果林茜得摄政王喜欢,我还能松一口气,毕竟不用被他无以回报的爱煎熬。

刚穿好衣裳,一打开门,澹台翊就牵着我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

林礼祯赔笑脸,“王爷,小女糊涂,您就把她收了,给菀丫头作伴也好。”

“王爷,都是臣妾管教不周,还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这一回。”嫡母哭哭啼啼。

下人们又乌泱泱跪了一片。

“身为国子监祭酒之女,饱读诗书,理应是端庄自持的才女,却做出这等有辱门楣之事,着去安宁庙静修,静思己过;生父林礼祯,生母郭氏,教女无方,本王将上书,由皇上定夺。”

此令一出,“王爷饶命”此起彼伏,哭声不绝于耳。

07

傍晚时分,宫里传出消息,国子监祭酒林礼祯教女无方,着降职为翰林院编修;格去郭氏诰命夫人封号。

轻松过了个年,正月初六这天一早,澹台翊带着我,领着一万精兵,从京城出发,前去潼关。

澹台翊治军严谨,每日行军至少五十里路,到了地方安营扎寨,夜里也要派兵巡逻。曾听说军中喝酒、猜拳、谩骂等,是一概没有的。

因沾了摄政王的光,我每日也是穿着军装,骑马在前,这才感受到他在军中备受将士们尊敬,也得知这一仗是他自请要打的。

潼关外有几伙流寇,三天两头骚扰潼关百姓,这回澹台翊领兵出征,就是将他们全部歼灭,方能让潼关百姓安宁度日。

离潼关尚有两三百里路时,这一晚刚安顿下来,我还躺着没闭上眼睛,忽听“不好了!走水了!”,慌忙起来,只见为数不多的粮草正熊熊燃烧着。

士兵们气得咬牙切齿,一桶接一桶水去灭火。

只是,澹台翊所住的大帐竟黑梭梭的,他跑哪去了?难道就不怕贼寇声东击西?

正当我疑惑不解之际,嘴巴被人捂住,往后拖。本想挣扎,却闻到了熟悉的梅香。

在一顶大帐的后头,澹台翊板着脸问:“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许随意离开?”

“走水了不是小事,身为行军队伍中的一员,我出来查看,也是人之常情。”我如实答道。

“你这么不怕死?”

“没有你,我早死了,活到现在都是赚的。”

澹台翊双手合抱,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轻声道:“倒没看错你,现在我们就在这儿看一出好戏。”

原本安排巡逻的士兵,也跟着一起灭火,几十顶帐篷竟是无人看守。旋即,一伙身穿夜行衣的贼寇相互掩护,鬼鬼祟祟地靠近最大的帐篷——竟是想夜掳摄政王。

然而,就在流寇们悉数进了帐篷之际,里头传出刀枪交锋的声音,周围忽亮起无数的火把,照得灯火通明。帐篷被刀剑扎成筛子,流寇们寡不敌众,死的死,伤的伤。

“走,去验货。”

澹台翊发话,我立马跟了上去。

“你们姓甚名谁,为何夜烧粮草,夜袭大帐?何人吩咐?速速招来。”

这帮人竟恶语相向,骂了一通,随后齐刷刷的口吐白沫,倒得七歪八斜。

在士兵清理尸体之际,澹台翊随我回了我的帐篷。

我绞了一方帕子,递给澹台翊擦脸。

澹台翊接了帕子,浅笑道:“今儿个你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按理说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一看到那些人惨死的样子,该是吓得花容失色,颤抖不已。你却毫不害怕,一直站在那里。”

“这些流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有余辜,我若是为他们颤抖,那还配当王爷身边人么?”

“你有这等见识,加上本王多加提点,来日当个足智多谋的女军师也不错。你可愿意?”

“我愿意!这世上总容得下一对出生入死的挚友!”

相关阅读

最新句子

  • 1(番外)+(结局)孟忻枝司霆烈(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孟忻枝司霆烈)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
  • 2(番外)+(全文)许云毅祝如星从前不待春风慢:全文+后续,从前不待春风慢:全文+后续完结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许云毅祝如星从前不待春风慢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许云毅祝如星番外+全文)
  • 3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孟忻枝 司霆烈)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孟忻枝 司霆烈)
  • 4(结局)+(全文)宋时礼苏韵怡(错将真心落梧桐:结局+番外)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宋时礼苏韵怡)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错将真心落梧桐:结局+番外)
  • 5宋雪诗孟谦荀(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宋雪诗孟谦荀)宋雪诗孟谦荀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
  • 6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趣阁(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
  • 7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宋雪诗孟谦荀)全文免费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读无弹窗大结局_(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宋雪诗孟谦荀免费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读全文大结局)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
  • 8(错将真心落梧桐:结局+番外)宝藏小说分享(宋时礼苏韵怡)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错将真心落梧桐:结局+番外)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宋时礼苏韵怡)
  • 9孟忻枝 司霆烈(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完结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孟忻枝 司霆烈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
  • 10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宋雪诗孟谦荀)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宋雪诗孟谦荀全文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