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旅的小说多巴胺方程式许诗雨许川全文在线阅读

1暗恋的方程式

阳光透过礼堂高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讲台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许诗雨站在光束中，校服衬衫的衣领熨得一丝不苟，马尾辫扎得利落干净。她扶了扶眼镜，声音清亮地念着手中的演讲稿。

"作为高三学生代表，我认为新学期我们应该以更严谨的态度对待学习，尤其是薄弱科目的查漏补缺..."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大部分学生昏昏欲睡。开学典礼永远是这么无聊，特别是当演讲者是那个永远年级第一的许诗雨时。

礼堂最后一排，许川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随意伸到过道。他本想像往常一样睡完全程，却被那个清冷如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阳光中的女孩站得笔直，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坚定。

许川眯起眼，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认识她——或者说，知道她。高二三班的学霸，老师口中的模范生，每次光荣榜上雷打不动的第一名。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仔细看过她。

"看什么呢，川哥？"旁边的王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撇撇嘴，"许诗雨啊，书呆子一个，整天就知道学习。"

许川没回答，目光依然锁定在讲台上的身影上。许诗雨恰好讲到"时间管理"部分，纤细的手指随着演讲节奏轻轻点着讲台，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涂着花花绿绿的指甲油。

"......所以，我建议每位同学都制定详细的学习计划表，精确到每小时......"

许川突然笑了，露出一颗调皮的小虎牙。"有意思，"他低声说，"她连手指头都像是在做数学题，一板一眼的。"

王浩翻了个白眼："川哥，你该不会对这种类型感兴趣吧？她可是出了名的冰山，据说去年学生会主席追了她三个月，连个笑脸都没捞着。"

许川没理会，只是盯着许诗雨看。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脸颊投下细小的光晕，她整个人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当她说"谢谢大家"鞠躬时，一缕头发从马尾中逃脱，垂在她白皙的颈侧，许川莫名其妙想伸手替她拨回去。

典礼结束后，许川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许诗雨。她走路的姿势也很特别，背挺得笔直，步伐轻快却不急躁，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

"喂，许诗雨！"他在教学楼拐角处叫住她。

许诗雨转身，警惕地推了推眼镜。她认出了这个在学校里"大名鼎鼎"的男生——许川，据说因为打架被原来学校开除，靠着家里的关系转学过来的"问题学生"。

"有事？"她的声音比讲台上时冷了几分。

许川突然语塞。他本来想随便搭个话，比如夸她演讲不错之类的，但近距离对上她那双清亮的眼睛，他莫名紧张起来。

"那个...你的演讲..."他挠挠头，不自觉地向前一步。

许诗雨立刻后退，一只手伸进书包。"站那儿别动！"她警告道。

许川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刺痛就从眼睛传来。"啊！什么鬼——"他捂住脸，感觉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

"再跟着我，下次就报警了。"许诗雨冷冷地说，把防狼喷雾塞回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浩从后面赶上来，看到许川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川哥，你也有今天！早告诉你了，那丫头不好惹。"

许川用袖子擦着脸，却咧嘴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下午第一节课，班主任李老师带着一个男生走进教室。"同学们，这是新转来的许川同学，大家欢迎。"

许诗雨正在做物理题，听到名字猛地抬头，对上许川红肿却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右眼角还有明显的喷雾痕迹，却在看到她时咧嘴一笑，露出那颗调皮的小虎牙。

"许川同学因为家庭原因转学过来，希望大家多多帮助他。"李老师环顾教室，"你就坐..."

"老师，最后一排有空位。"许川主动说，眼睛却一直看着许诗雨的方向。

李老师点点头："好，那你先坐那里。许诗雨，你是学习委员，课后帮许川熟悉一下学校情况。"

许诗雨僵住了，而许川笑得更加灿烂，那颗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许诗雨深吸一口气，拿着笔记本走向最后一排。许川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见她过来，立刻坐直了身子。

"学校作息表、课程安排、校规都在这里。"她把笔记本放在他桌上，语气公事公办，"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班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许川叫住她，"早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许诗雨转身，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没关系，我已经忘了。希望你尽快适应新环境。"她转身要走。

"李老师让你帮我熟悉学校，"许川快步跟上她，"至少带我认认食堂在哪吧？我饿了。"

许诗雨抿了抿嘴，最终点头："跟我来。"

去食堂的路上，许川像只兴奋的大型犬，不停问东问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学习委员的？""你每天学习到几点？""你喜欢吃什么？"

许诗雨简短地回答着，脚步越来越快。到了食堂门口，她停下："这里就是。我还有事，你自己..."

"一起吃吧！我请客！"许川眼睛亮晶晶的。

"不用了，我带了便当。"许诗雨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咕噜"一声响。她回头，看到许川捂着肚子，一脸尴尬。

"那个...我早上没吃早饭..."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许诗雨叹了口气："...食堂二楼的面条比较好吃。"

许川眼睛一亮："那你推荐什么口味的？"

"牛肉面。"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没看到身后许川脸上绽放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许诗雨打开自己的储物柜，一个纸袋掉出来砸在她脚上。里面是一杯豆浆和一个肉松面包——完全不是她平时吃的早餐。旁边还夹着一张纸条："给学霸的早餐——许川"。

她皱眉，把纸袋放回柜子里没动。上课时，她感觉后脑勺一直被一道目光灼烧着，但她始终没有回头。

中午，她发现储物柜里又多了个纸袋，这次是汉堡和可乐。纸条上写着："早上看你没吃，是不是不喜欢？换这个试试？"

许诗雨把食物拿出来，放在旁边同学的柜子上，附了张纸条："请享用，匿名赠送。"

第三天，她的储物柜里出现了一盒寿司。这次没有纸条，但她知道是谁放的。课间操时，许川"恰好"站在她旁边。

"寿司也不喜欢？"他小声问，语气有些失落。

许诗雨目不斜视："我对海鲜过敏。"

许川倒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事吧？有没有碰到？"

他紧张的样子让许诗雨有些意外。"我没吃，所以没事。"她顿了顿，"...谢谢你的好意，但请不要继续了。"

"那你说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

"许川，"她终于转头看他，"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应该和王浩他们一起吃午饭，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许川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又恢复："你怎么知道是浪费？说不定是我做过的最值得的事呢？"

许诗雨摇头，转身走开了。但那天晚上整理书包时，她发现夹层里多了一盒牛奶糖，是她常买的那种牌子。她盯着糖看了很久，最终放进了抽屉最里面。

第四天，没有早餐出现在她的储物柜里。许诗雨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课间，她正在做习题，一个粉色信封突然落在她的练习册上。

"情书？！"同桌张琪惊呼，"天啊，冰山美人也有人敢追？"

许诗雨皱眉，拿起信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给许诗雨"。她打开一看，差点笑出来——如果她会笑的话。信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数学公式和化学方程式，中间歪歪斜斜地写着："我算了所有可能，解了所有方程，结论都是：我喜欢你。"

她回头，看到最后一排的许川正紧张地盯着她。见她看过来，他立刻做了个鬼脸。许诗雨迅速转回来，把信纸塞进书包，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放学后，张琪拉住她："老实交代，是不是许川给你的情书？全校都在传他追你呢！"

许诗雨皱眉："别胡说。他只是...一时兴起。"

"你最好离他远点，"张琪压低声音，"我表哥和他原来一个学校，说他家里超有钱，去年他把人打住院，家里用钱摆平的。他爸是许志强，就那个房地产商，听说黑白两道都有人。"

许诗雨收拾书包的手顿了顿："我不关心这些。"

"总之小心点，"张琪撇嘴，"这种公子哥追女生就是图新鲜感，玩腻了就换目标。"

许诗雨没回答，但回家的路上，她发现书包内袋里那张粉色信纸不见了。她翻遍整个书包也没找到，心里涌起一丝奇怪的焦躁。

第二天英语课上，老师突然点名："许川，请读下一段课文。"

趴在桌上睡觉的许川被同桌推醒，迷迷糊糊站起来。全班都等着看笑话，许诗雨也不由自主地回头。

许川揉了揉眼睛，拿起课本，开始朗读。他的发音出奇地标准，语调流畅自然，甚至比英语课代表读得还好。读完后，老师都愣住了："...很好，请坐。"

许诗雨惊讶地看着他。下课铃响，她故意慢吞吞收拾书包，等许川经过时，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英语很好？"

许川停下脚步，笑得眼睛弯弯："怎么，学霸也有不知道的事？"

"只是好奇，"许诗雨推推眼镜，"你上课明明都在睡觉。"

许川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因为我晚上在家学习啊。这是个秘密，别告诉别人。"他眨眨眼，走开了。

许诗雨愣在原地。她经过许川座位时，发现他桌上摊开的英语课本边角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工整清秀，与那个在食堂大声喧哗、在走廊打闹的许川判若两人。

那天晚上，许诗雨梦见一个画满方程式的粉色信封在空中飘啊飘，她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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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笨拙方程式

许诗雨盯着储物柜里第七个粉色信封，眉头拧成了结。自从上周那封满是方程式的情书后，许川变本加厉，每天雷打不动地塞一封粉色情书到她的储物柜。今天这封上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旁边写着"给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孩"。

"又是许川送的？"张琪凑过来，吹了声口哨，"全校女生都想要的’校霸情书’，你就这么嫌弃？"

许诗雨把信封塞进书包最里层："无聊。"

"听说他为了买这些信纸，跑遍了学校周边所有文具店。"张琪眨眨眼，"王浩说许川以为女生都喜欢粉色。"

许诗雨动作一顿。她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粉色。十二岁生日那天，父亲离家出走前送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就是一条粉色裙子，之后她再也没碰过这个颜色。

"他应该把精力用在学习上。"许诗雨关上柜门，"上周英语小测他只得了65分。"

张琪翻了个白眼："你该不会真的看了他的试卷吧？"

许诗雨耳根一热。她只是恰好在帮英语老师整理试卷时看到了而已。

走进教室，许诗雨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杯豆浆和两个肉包——这是许川连续第七天送早餐了。和情书一样，他固执地坚持着，尽管她从未接受过。

"早上好，学霸！"许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把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t恤领口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头发看起来刚洗过，还带着湿气。

许诗雨把早餐推到他面前："我说过不用了。"

许川笑容不变："今天不一样，是你喜欢的豆浆和鲜肉包，我特意问了张琪。"

许诗雨瞥了眼教室前排，张琪正假装专心看书，但嘴角的弧度出卖了她。

"我不吃早餐。"许诗雨转身要走。

"等等！"许川拦住她，"你明明每天第一节课后会吃一个苹果，第二节课间喝酸奶，上周五因为没吃早饭，第三节课差点低血糖晕倒。"

许诗雨瞪大眼睛："你跟踪我？"

"不是！"许川急忙摆手，"只是...观察。我喜欢看你...看你认真学习的样子。"他声音越来越小，耳尖泛红，"你解题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咬笔帽，思考时右眉会微微上扬，做不出来时会用左手无名指敲桌面..."

许诗雨心跳突然加快。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被如此细致地观察而愤怒，还是为有人注意到这些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习惯而惊讶。

"变态。"她最终吐出这两个字，转身回到座位，却鬼使神差地拿起豆浆喝了一口。

许川眼睛亮了起来，像得到奖励的大型犬。他凑过来小声说："明天想吃什么？我——"

"许川！"班主任李老师站在门口，"来我办公室一趟。"

许川撇撇嘴，跟着李老师出去了。张琪立刻凑到许诗雨身边："怎么样？豆浆是不是太甜了？他昨天缠着我问你喜欢几分糖，我说七分，但他可能记错了..."

许诗雨放下豆浆："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因为他很认真啊！"张琪双手托腮，"王浩说许川以前从不追女生，都是女生倒追他。这次他连情书都是上网查了模板写的，还特意买了《如何追求学霸》的电子书..."

许诗雨差点被豆浆呛到："什么？"

"不信你看。"张琪掏出手机，点开许川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凌晨两点发的："《如何追求学霸》第三章：投其所好。明天试试送化学参考书？"配图是一张电子书截图和几本厚厚的教辅。

许诗雨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她想起那封满是方程式的情书，突然明白了来源。

"他...很特别。"张琪收起手机，"虽然方式笨了点，但比那些只会送昂贵礼物的公子哥强多了。"

许诗雨没有回答，但第一节课上，她发现自己三次回头看向空着的许川座位。

直到下午，许川才回到教室。他脸色阴沉，右手指关节有些红肿，像是打过架。李老师宣布他被罚打扫化学实验室一周。

"怎么回事？"许诗雨听到王浩小声问。

"老李头说我影响你学习。"许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前排的许诗雨听到，"让我离你远点。"

许诗雨背脊一僵。

"切，他懂什么。"许川继续说，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我偏不。我还要——"

"许川同学。"许诗雨突然转身，全班瞬间安静，"请不要再打扰我学习了。"

许川愣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着看"校霸"如何反应。

许诗雨以为他会发火，会摔桌子，会像传闻中那样暴怒。但许川只是慢慢收起笑容，低下头："...知道了。"

那一刻，许诗雨胸口莫名发紧。她转回身，强迫自己盯着黑板，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放学后，许诗雨留在教室做值日。擦黑板时，她听到后门有动静。许川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扫把。

"李老师罚我打扫化学实验室。"他轻声说，"不是来打扰你的。"

许诗雨点点头，继续擦黑板。许川默默走进来，开始扫地。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有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板擦的哒哒声在教室里回荡。

"对不起。"许川突然说。

许诗雨停下动作。

"我不该那么...烦人。"许川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

许诗雨转身，发现许川正用扫把在地上画着什么。她走近一看，是一个歪歪扭勒的苯环结构图。

"你懂化学？"她忍不住问。

许川抬头，眼睛亮了起来："一点点。我...其实挺喜欢理科的。"

许诗雨想起他课本上那些工整的笔记："那为什么上课总睡觉？"

许川挠挠头："晚上睡不着，就看点书...结果白天就困了。"

"失眠？"

"嗯...从小就有点。"许川笑了笑，那笑容让许诗雨心头一颤，因为它看起来那么勉强，"家里太安静了。"

许诗雨突然想起张琪的话——许川母亲早逝，父亲是那个有名的房地产商许志强。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身继续擦黑板。

"那个..."许川在她身后说，"我明天开始不会烦你了。但...能收下这个吗？就当道歉。"

许诗雨回头，许川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封面是她最喜欢的深蓝色。

"不是粉色的。"许川小声补充。

许诗雨犹豫了一下，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工整地抄写着一道复杂的物理题和解题过程，字迹漂亮得不像出自他的手。

"这是..."

"上周你卡住的那道题。"许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你算了很久，就想试试...可能方法不对，你别笑话。"

许诗雨仔细看了解题过程。方法虽然绕了些，但思路新颖，结果完全正确。她抬头，对上许川期待又紧张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男生。

"谢谢。"她轻声说，把笔记本放进书包，"...解题思路很特别。"

许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空。许诗雨慌忙转身，心跳快得不像话。

第二天，许诗雨的储物柜里没有粉色信封，也没有早餐。她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走进教室，她的课桌干干净净，没有往日的"礼物"。

但当她打开抽屉，一本《高等数学竞赛题解》静静躺在里面。书里夹着一张纸条："图书馆借的，觉得你可能用得上。—许川"

许诗雨翻开书，发现不少题目旁边都有铅笔写的注解，字迹和昨天笔记本上的一样工整。有些解题思路甚至比标准答案更简洁。

课间操时，许川破天荒地没来。张琪说他和王浩被叫去教务处了。

"听说昨天他把隔壁职高几个男生打了，"张琪压低声音，"那些人一直在校门口骚扰女生，学校管不了，许川就..."

许诗雨想起许川红肿的指关节。

下午化学课，许川才出现。他右眼角有一块淤青，但精神很好，甚至主动举手回答了一个问题——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实验环节，老师让大家两人一组。许诗雨通常和张琪一组，但今天张琪请假了。她正犹豫要不要单独做，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能...一起吗？"

许川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实验服，眼神忐忑。

许诗雨点点头。两人沉默地准备器材，许川熟练地架设好蒸馏装置，动作比许诗雨还利落。

"你经常做实验？"她忍不住问。

许川笑了笑："家里有个小型实验室。小时候...妈妈教的。"

提到母亲时，他眼神柔软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下去。许诗雨想起自己离家出走的父亲，突然理解了那种表情。

实验进行得很顺利，两人配合默契，第一个完成了任务。整理器材时，许川突然说："我看了你的学习方法。"

"什么？"

"开学典礼上你讲的。"许川认真地说，"我试了那个时间管理表，真的有用。"

许诗雨惊讶地看着他。

"我想..."许川深吸一口气，"我想考个好大学。不是靠家里关系那种。"

许诗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点点头："...加油。"

放学后，许诗雨在图书馆查资料，偶然瞥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许川正埋头看书，面前堆满了参考书，专注得连她经过都没发现。

她悄悄看了一眼，发现他在做一道相当难的物理竞赛题，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计算过程。那道题许诗雨上周才攻克，花了整整三个小时。

许川突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他慌乱地用手遮住草稿纸："我...就是随便看看..."

许诗雨在他对面坐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某一页推过去："这个解法可能对你有帮助。"

许川瞪大眼睛，看着笔记本上工整的解题步骤，又看看许诗雨，脸上慢慢绽放出笑容。

"谢谢。"他小声说，眼睛亮得像星星。

许诗雨低头看书，感觉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张琪的话——许川确实很特别。

特别到让她开始期待明天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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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夜方程式

图书馆的灯光在深夜显得格外刺眼。许诗雨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微分方程开始模糊成一片。窗外，雨点敲打着玻璃，声音越来越大。她看了眼手表——23:17，早就过了闭馆时间，管理员一定又忘了检查这个角落。

她应该回家了。明天还有物理测验，而这道难题已经困扰了她两个小时。许诗雨咬了咬笔帽，决定再试最后一次。她重新摊开草稿纸，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用拉普拉斯变换..."她小声嘀咕着，笔尖在纸上划出凌乱的轨迹。图书馆的暖气似乎出了问题，她越坐越冷，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还没走？"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许诗雨吓得笔都掉了。转头看见许川站在那里，头发湿漉漉的，校服外套上沾满雨水。他手里拿着一把滴水的黑伞，看样子刚从外面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许诗雨声音比预想的要沙哑。

许川指了指角落的书架："来还书。"他走近一步，皱眉，"你脸色很差。"

许诗雨摇摇头，想站起来证明自己没事，却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许川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手掌碰到她胳膊的瞬间惊呼："天，你在发烧！"

"只是有点累..."许诗雨想挣脱，却使不上力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多糟——视线模糊，呼吸急促，全身发冷，连牙齿都在打颤。

许川二话不说，把伞和书包往地上一扔，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能走吗？医务室现在没人，但我认识值班校医住哪。"

许诗雨勉强站起来，却双腿发软。下一秒，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许川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抱紧。"他简短地说，弯腰捡起伞塞进她手里，"撑着点，雨很大。"

许诗雨想抗议，但身体背叛了她。她虚弱地趴在许川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少年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带着雨水和淡淡的薄荷香气，莫名让人安心。

许川踢开图书馆的门，冲进雨幕。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脸上，许诗雨下意识把伞往前倾，却听到许川说："顾好你自己就行。"

大雨中的校园空无一人，许川背着她快步穿过操场。他的肩膀比想象中宽阔，步伐稳健有力，即使背着一个人也丝毫不显吃力。许诗雨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她的心跳。

"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学校？"她在雨中大声问。

许川沉默了几秒："...看到图书馆灯还亮着，猜是你。"

许诗雨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从来不知道许川会注意这些细节。

医务室果然锁着门。许川让她靠在墙边，自己冒雨跑去校医宿舍叫人。许诗雨滑坐在地上，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看到许川在雨中奔跑的身影，看到他用力拍打宿舍门的样子，看到他回头望向自己时脸上的担忧...

再次清醒时，她已经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手上打着点滴。窗外雨声依旧，但天色似乎更暗了。许诗雨艰难地转头，看到许川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正低头看她的物理笔记。

"几点了？"她一开口就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许川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喜："凌晨两点四十。你睡了好几个小时。"他放下笔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一点了。校医说你是疲劳过度加淋雨引起的急性扁桃体炎。"

许诗雨这才注意到许川的样子——他头发还湿着，衣服半干不干地贴在身上，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你...一直在这儿？"

许川耸耸肩："校医回去睡了，让我看着点滴，打完叫他。"他递来一杯温水，"喝点水，然后把药吃了。"

许诗雨小口啜饮着温水，突然想起什么："我的书包...？"

"这儿呢。"许川从床下拿出她的包，"还有你的笔记和那道没做完的题。"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我帮你解出来了。"

许诗雨瞪大眼睛："什么？"

"用傅里叶变换更简单。"许川拿起她的草稿本，指着上面新添的几行字，"你看，从这里切入..."

许诗雨看着那工整的字迹和简洁的解题步骤，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方法比她尝试的所有思路都高明。

"你...怎么会这个？这是大二的内容。"

许川耳朵红了："自学的。我...挺喜欢数学。"

许诗雨突然想起他课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也许许川从来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谢谢。"她轻声说，"不只是解题...还有今晚的一切。"

许川摇摇头，突然变得局促起来："你...饿吗？校医室有泡面。"

许诗雨确实饿了。她点点头，看着许川忙前忙后地烧水、泡面，动作熟练得像是经常做这些事。他小心地把泡面端到她面前，还贴心地加了根火腿肠。

许诗雨接过泡面，热气氤氲中，她看到许川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她想起张琪说的那些关于许川打架的传闻，突然很想知道那道疤痕背后的故事。

吃完面，许诗雨的体力恢复了一些。点滴也快打完了，许川叫来了校医。检查过后，校医说她可以回家休息，但明天最好请假。

"有人接你吗？"校医问。

许诗雨摇头。母亲在医院值夜班，这个点肯定在忙。

"我送她回去。"许川说。

雨已经小了很多，但夜风依然刺骨。许川坚持让她穿上自己的外套，尽管他自己的衣服还没干透。

"你家在哪？"他撑开伞，小心翼翼地把许诗雨护在不淋雨的一侧。

"阳光花园，不过太远了，我自己打车..."

"我送你。"许川的语气不容拒绝，"这个点你一个女生打车不安全。"

路上，许诗雨发现许川其实很健谈。他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比如食堂阿姨偷偷给他多加菜是因为他帮她修好了微波炉；学校后门的流浪猫生了四只小猫，他给它们搭了个防雨窝；他甚至知道图书馆每个角落的灯光哪个最亮，哪个最适合睡觉。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走到小区门口时，许诗雨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

许川停下脚步，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水帘。他的眼睛在路灯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认真得让许诗雨心跳加速。

他笑了笑，"我喜欢看你解题时皱眉的样子。"

许诗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她从未遇到过像许川这样的人——直白得让人不知所措，却又真诚得无法怀疑。

"到了。"许川指了指前面的单元门，"能自己上去吗？"

许诗雨点点头，脱下他的外套还给他："谢谢你，许川。"

"不客气。"许川接过外套，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差点忘了，校医开的药。上面写了用法。"

许诗雨接过药盒，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一股微弱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急忙缩回手，药盒差点掉在地上。

"小心。"许川眼疾手快地接住，再次递给她，"好好休息，学霸。明天...不，今天别去学校了。"

许诗雨点点头，转身走向单元门。进电梯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许川还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但他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直到电梯门关闭。

回到家，许诗雨发现药盒里除了校医开的药，还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她展开一看，上面是许川潦草的字迹："别太拼命，身体更重要。ps：那道题还有另一种解法，明天告诉你。"

许诗雨把纸条贴在胸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小心地将纸条夹进日记本里，和之前那些粉色信封放在一起——虽然她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收藏了它们。

第二天，许诗雨听从校医建议请了假。中午时分，门铃响了。透过猫眼，她看到许川站在门外，头发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你怎么知道我住几楼？"许诗雨开门问道。

许川咧嘴一笑："张琪告诉我的。"他举起袋子，"给你带了午饭和笔记。李老师讲的新内容我都记下来了，应该...还算清楚？"

许诗雨接过袋子，里面是两个保温盒和一本笔记本。翻开笔记，她再次惊讶于许川工整的字迹和清晰的思路——重点用红笔标出，难点有详细解释，甚至还有他自己总结的小技巧。

"你...笔记一直这么好吗？"

许川挠挠头："习惯了。我妈以前是老师，她总说..."他突然停住，笑容淡了些，"总之，希望有用。"

许诗雨想起张琪说过许川母亲早逝的事，心里一紧："要...进来坐坐吗？外面雨很大。"

许川眼睛一亮，但随即摇头："不了，你还在生病。我放了学再来看你？"

"不用了，我明天就能去学校。"许诗雨说，"谢谢你...的笔记。"

许川点点头，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对了，那道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另一种解法。"

许诗雨接过纸条，两人的手指再次相触。这一次，她没有急着缩回手。

回到房间，许诗雨打开保温盒——里面是她最喜欢的番茄牛腩和清炒西兰花，还有一小盒水果沙拉。她尝了一口，味道出奇地好。

"不是外卖..."她喃喃自语。难道是他自己做的？

那张"另一种解法"的纸条上，除了详细的解题步骤，末尾还有一行小字："ps：饭是我做的，别嫌弃。pps：好好休息，明天见。"

许诗雨把纸条和之前的那张放在一起，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收集关于许川的一切——他的字迹，他的解题方法，他喜欢用的笔的颜色，他笑起来时眼角的小细纹...

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她走到窗前，看着许川在雨中渐行渐远的背影，第一次允许自己承认：许川，或许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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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逆袭方程式

月考成绩单贴在教室前方的公告板上，学生们挤作一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许诗雨坐在座位上没动——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又是年级第一。自从入学以来，这个位置从未易主。

"卧槽！"王浩的惊呼从人群中传来，"川哥，你特么作弊了吧？"

许诗雨的笔尖顿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她抬起头，看见许川懒洋洋地靠在最后一排，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滚，老子凭实力考的好吗？"

"许诗雨！"张琪从人群中挤出来，眼睛瞪得溜圆，"你知道许川考了多少名吗？年级第四十九！比上次进步了两百多名！李老师说要给他发’进步最大奖’！"

许诗雨手中的笔彻底掉在了桌上。她转头看向许川，后者正假装专注地翻书，但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的得意。

"各科成绩呢？"许诗雨听见自己问。

"数学138，物理132，化学140！"张琪像报彩票号码一样兴奋，"英语差点，才89，但已经及格了！语文..."

许诗雨没再听下去。她起身走向公告板，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成绩单上，许川的名字确实醒目地挂在第四十九位，数学和化学甚至排进了年级前二十。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学霸？"

许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许诗雨猛地转头，差点撞上他的鼻子。许川今天没穿校服外套，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离得太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道。

"你...怎么做到的？"许诗雨向后退了半步。

许川耸耸肩："你教的时间管理方法很管用。"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而且...我想证明自己配得上..."

后面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但许诗雨的心跳突然加速。她转身回到座位，却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做题。许川的成绩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分数，那个排名，还有他说"配得上"时闪烁的眼神。

下课铃响，李老师满面红光地走进教室："同学们，这次月考我们班整体进步明显，特别要表扬许川同学..."

全班转头看向最后一排。许川正低头玩笔，耳尖却红得滴血。

"许川同学从年级倒数进步到前五十，证明了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希望大家向他学习。"

许诗雨偷偷回头，恰好对上许川的目光。他冲她眨了眨眼，做了个"谢谢"的口型。许诗雨迅速转回来，却感觉脸颊发烫。

放学后，许诗雨在图书馆待到很晚。走出门时，天已经全黑了。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音乐楼还亮着几盏灯。她本打算直接回家，却听到一阵钢琴声从音乐楼传来——不是学生练习时断断续续的简单曲目，而是流畅、复杂的旋律，仿佛有人在演奏专业级别的曲目。

鬼使神差地，许诗雨朝音乐楼走去。琴声越来越清晰，是肖邦的《革命练习曲》，一首技巧要求极高的曲子。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音乐教室的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钢琴前。

许川。

他完全沉浸在音乐中，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身体随着旋律起伏。这与许诗雨认知中的许川判若两人——那个在课堂上睡觉、在走廊打闹的"问题学生"此刻仿佛成了一位钢琴家，全神贯注地演绎着每一个音符。

最后一个和弦落下，许川长舒一口气，肩膀放松下来。

"你会弹钢琴？"许诗雨不由自主地问。

许川猛地转身，差点从琴凳上摔下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听到琴声。"许诗雨走进教室，"我不知道你会弹琴，还弹得这么好。"

许川挠挠头，突然变得局促起来："就...随便玩玩。"

"那是肖邦的《革命练习曲》，业余爱好者’随便玩玩’可弹不了。"许诗雨在琴凳旁坐下，"你学多久了？"

许川沉默了一会儿："六岁开始学的。我妈是钢琴老师。"

许诗雨想起张琪说过许川母亲早逝的事，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轻轻碰了碰琴键："能再弹一首吗？"

许川犹豫了一下，手指重新落在琴键上。这次是一首舒缓的曲子，旋律忧伤而美丽。许诗雨不认识这首曲子，但它让她想起雨夜、星空和未说出口的话。

"这是什么曲子？"

"《梦中的婚礼》。"许川轻声说，"我妈最喜欢的。"

琴声戛然而止。许川的手停在半空，像是突然被拉回现实。他合上琴盖，表情重新变得玩世不恭："别告诉别人啊，学霸。我可不想破坏我’校霸’的形象。"

许诗雨想说些什么，音乐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音乐老师陈老师抱着一摞乐谱走进来，看到他们时明显愣了一下。

"许川？你又来练琴了？"陈老师的目光落在许诗雨身上，"这位是..."

"我们班学习委员。"许川迅速站起来，"她来...监督我学习。"

陈老师笑了："许川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十五岁就拿过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冠军，可惜..."她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惜后来不学了。"许川平静地接话，但许诗雨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我们该走了，陈老师。"

走出音乐楼，两人沉默地并肩而行。许诗雨有无数问题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倒是许川先打破了沉默："明天有篮球赛，来看吗？"

"我...不太懂篮球。"

"我可以教你。"许川停下脚步，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就当...庆祝我月考进步？"

许诗雨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期待，有忐忑，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她点了点头："好。"

篮球赛当天，阳光明媚。许诗雨坐在观众席上，手里拿着本物理习题集，却一页也没翻。场上的许川像变了个人——灵活地穿梭在对手之间，投篮精准，传球果断，完全看不出是那个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学生。

"许川！许川！"女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许诗雨这才意识到许川在学校有多受欢迎——几乎半个观众席的女生都在为他加油。

第三节比赛，许川突然抬头看向观众席，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他咧嘴一笑，那颗小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刚才还游刃有余的篮球高手突然开始频频失误：传球出界，投篮不中，甚至差点被自己绊倒。

"川哥怎么了？"王浩在场边大喊，"集中注意力啊！"

最终，许川的班级还是赢了，但只赢了五分。赛后，许诗雨在体育馆门口等他。许川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抱歉，打得不好。"他气喘吁吁地说。

"你们赢了。"

"本来可以赢更多的。"许川用毛巾擦了擦脸，"我...分心了。"

许诗雨好奇地问："为什么？"

许川直视她的眼睛："因为看到你在看我。"

许诗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翻开习题集，假装检查笔记："你...打得很好。没想到你篮球也这么厉害。"

"小时候学过很多东西。"许川接过她手中的书，自然地帮她拿着，"钢琴、篮球、游泳、围棋...我爸觉得男孩子应该全面发展。"

"那你为什么..."许诗雨斟酌着用词，"为什么现在..."

"装成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许川苦笑，"因为这样最能气到他。"

许诗雨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们走到校门口，许川突然说："下周还有英语小测，我可能又要不及格了。"

"你...需要帮忙吗？"许诗雨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主动吓了一跳。

许川眼睛一亮："真的？你愿意教我？"

"嗯。你的理科很好，只是英语拖了后腿。如果英语能提上来，说不定能进年级前三十。"

"那说定了！"许川兴奋地说，"作为回报，我教你打篮球。"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奇怪的学习互助模式。每周二、四放学后，许诗雨帮许川补习英语；每周三、五，许川教许诗雨打篮球。起初，许诗雨对篮球毫无兴趣，但看着许川在球场上专注教学的样子，她渐渐体会到了运动的乐趣。

"手腕发力，像这样。"许川站在她身后，轻轻托住她的手腕指导投篮动作。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对，就是这样..."

球进了。许诗雨转身想庆祝，却差点撞进许川怀里。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她能数清他的睫毛。许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那一刻，许诗雨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我们继续吧。"许川率先退开，声音有些沙哑。

英语补习则是另一番景象。许诗雨发现许川其实很聪明，只是对语言类科目缺乏耐心和方法。

"为什么英语要有这么多时态？"许川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哀嚎，"中文不是挺好的吗，一个’了’字搞定过去时！"

许诗雨忍不住笑了："因为英语不是中文。起来，把这段阅读理解做完。"

"学霸好严格啊。"许川嘟囔着，却乖乖拿起笔。

渐渐地，许诗雨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他们的学习时间。她开始记录许川的进步——从最初的60多分，到70，再到80...他的进步速度快得惊人。

期中考试前一周，许诗雨在图书馆等到闭馆，许川也没出现。她收拾好东西，路过音乐楼时，又听到了钢琴声。这次是一首陌生的曲子，旋律激昂中带着忧伤。

她轻轻推开门。许川背对着她，肩膀紧绷，手指重重地砸在琴键上，像是在发泄什么。琴凳旁倒着一个空啤酒罐。

"许川？"

琴声戛然而止。许川转身，眼睛通红："...我爸回来了。"

许诗雨慢慢走近："你...喝酒了？"

"就一罐。"许川揉了揉脸，"他听说我成绩进步了，特意’回来表扬我’。"他冷笑一声，"知道他说什么吗？’装好学生也改变不了你的本性’。"

许诗雨在琴凳旁坐下，不知该说什么。许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按着琴键，发出不和谐的音符。

"我妈走的那年，我拼命练琴。"他轻声说，"拿了那个该死的冠军，以为他会为我骄傲。结果他说..."许川的声音哽了一下，"说弹琴没出息，不如学怎么管理公司。"

许诗雨轻轻按住他的手："你弹得很美。"

许川抬头看她，眼里有许诗雨读不懂的情绪。他的手掌翻转，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谢谢。"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许川突然说："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

走在夜色中，许川的情绪似乎好了些。他坚持把许诗雨送到家门口，像往常一样道别。但这一次，在电梯门关闭前，许诗雨喊住了他："许川！"

"嗯？"

"期中考试...你会考好的。"她认真地说，"不是为了证明给他看，而是为了你自己。"

许川怔了怔，然后笑了，那个真诚的、带着小虎牙的笑容："嗯。"

电梯门关上了，但许诗雨的心却像被那笑容点亮。她靠在电梯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刚才被他握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期中考试那天，许川早早到了教室。他看起来精神不错，甚至还对许诗雨眨了眨眼："等着看我进前三十吧，学霸。"

成绩公布那天，许川果然冲进了年级第三十六名。英语破天荒地考了102分，连英语老师都惊讶不已。

"许川同学，"李老师在班会上宣布，"鉴于你的巨大进步，学校决定推荐你参加下个月的省级学科竞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全班安静下来，等待"校霸"的回应。许川站起来，目光扫过教室，最后停在许诗雨身上："谢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特别是那个不厌其烦教我时态的家伙。"

全班起哄，许诗雨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但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绽放，像春天第一朵破土而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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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墙方程式

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许诗雨站在教室门口帮李老师接待家长。她穿着整洁的校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马尾，胸前别着"学生代表"的红色绶带。母亲摸了摸她的头，骄傲地走进教室。

"考得不错，继续保持。"这是母亲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许诗雨看着母亲挺直的背影，想起家里书桌上那张父亲留下的照片——那是他离家前最后一张全家福。七年了，母亲从未提起过他，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许川的家长来了吗？"李老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诗雨扫了一眼名单："还没。"

"这孩子..."李老师叹了口气，"进步这么大，家长居然不来..."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走来，西装革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威严的节奏。他身后跟着两个像是助理的人，手里拿着文件和手机。

"许总！"李老师立刻迎上去，"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许志强——许川的父亲，许诗雨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无数次的地产大亨。近距离看，他和许川有七分相似，但眼神冷硬如铁，没有许川那种温暖的笑意。

"我儿子呢？"许志强开门见山。

"许川同学今天...请假了。"李老师有些尴尬。

许志强冷笑一声："躲起来了？"他转向许诗雨，"你是他同学？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吗？"

许诗雨握紧了手中的签到表："许川同学期中考试进步很大，年级第三十六名。"

"哦？"许志强挑了挑眉，"终于不装废物了？"

许诗雨瞪大了眼睛。她从未听过一个父亲这样评价自己的孩子。

许志强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径直走进教室。家长会开始后，他的助理们不断递来文件让他签字，手机铃声此起彼伏。当李老师表扬许川的巨大进步时，许志强头也没抬，只是敷衍地鼓了两下掌。

家长会结束，许诗雨在楼梯口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许川靠在墙角，脸色阴沉。

"你...来了？"许诗雨惊讶地问。

许川摇摇头："不是来参加家长会的。"他盯着教室门口，"来看他失望的表情。"

许志强走出教室，看到许川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冷漠："终于肯出现了？"

"听说你亲自来了，特地来迎接。"许川的声音带着许诗雨从未听过的讽刺，"怎么样，满意我的’表演’吗？"

许志强冷笑："装几天好学生就以为自己变了？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

"我当然记得。"许川站直身体，"我是你口中的’废物’、’败家子’，不是吗？"

许志强眯起眼睛："至少你还有自知之明。"

父子俩剑拔弩张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许诗雨站在一旁，进退两难。

"许总，会议要迟到了。"一个助理小声提醒。

许志强最后看了许川一眼："别以为考个三十几名就了不起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已经赚到第一桶金了，我知道。"许川打断他，"你说了八百遍了。"

许志强转身就走，却在经过许诗雨身边时停下："你是年级第一？"

许诗雨点点头。

"离我儿子远点。"许志强压低声音，"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诗雨还没反应过来，许川已经冲了过来："你他妈说什么？！"

许志强的助理们立刻拦住他。许川像头发怒的狮子，眼睛通红："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朋友指手画脚？！"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许志强整了整袖口，"装不下去了吧？本性难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许川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许诗雨从没见过他这样——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愤怒又无助。

"许川..."她轻声唤道。

许川猛地转身，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立刻渗出血丝，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我带你去医务室。"许诗雨说。

许川摇摇头，转身往楼上跑。许诗雨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学校天台的门通常锁着，但许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钥匙。他推开门，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许川走到栏杆边，双手撑在上面，肩膀剧烈起伏。

许诗雨轻轻关上门，走到他身边。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整个校园——操场上的学生在打球，教学楼前的樱花树，远处城市的轮廓。

"我妈走后，他就再也没正眼看过我。"许川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除非我惹事，否则他根本想不起有我这个儿子。"

许诗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试过所有方法——好好学习，拿钢琴比赛冠军，甚至故意惹事...都没用。"许川苦笑，"后来我明白了，他根本不在乎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是他人生计划中的一个失误。"

一阵风吹过，掀起许川的衣角。许诗雨看到他腰间有一道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她想起张琪说过许川打架的传闻，突然明白了那些伤痕的来历。

"我爸爸离家出走那年，我十岁。"许诗雨轻声说，"他留了张字条，说’受不了这种压抑的生活’。"她望向远方，"我妈从此再也没提起过他，好像他从未存在过。"

许川转头看她，眼里的愤怒渐渐褪去。

"我拼命学习，以为这样妈妈就会开心。"许诗雨继续说，"但她永远只对我说’继续保持’，从不说’我为你骄傲’。"

两人沉默地站在天台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奇怪的是，分享这些从未对人说过的秘密，许诗雨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

"至少你妈妈还在乎你。"许川轻声说，"我宁愿被要求’继续保持’，也不想被当成空气。"

许诗雨突然理解了许川身上那种矛盾感——他渴望被认可，却又害怕被看穿；他用叛逆保护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敏感细腻。

"我在乎。"话一出口，许诗雨自己都愣住了。

许川转过头，眼睛亮了起来："什么？"

"我说...我在乎你考多少名，钢琴弹得好不好，有没有吃早餐..."许诗雨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这根本不关我的事。"

许川笑了，那个带着小虎牙的、真诚的笑容："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了，学霸。"

许诗雨耳根发烫，急忙转移话题："你的手...还是处理一下吧。"

许川看了看自己血迹斑斑的指关节，耸耸肩："小伤。比起这个..."他犹豫了一下，"下周你生日，有什么计划吗？"

许诗雨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学生档案上看的。"许川眨眨眼，"学习委员特权？"

实际上，许诗雨从不过生日。十岁那年，父亲在她生日前一天离家出走，从此这个日子就成了母亲刻意回避的禁忌。但看着许川期待的眼神，她鬼使神差地说："没什么特别的计划..."

"那交给我了！"许川眼睛一亮，"保证给你一个难忘的十七岁生日。"

许诗雨想拒绝，但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答应他。

"...好。"

生日当天，许诗雨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许川神秘兮兮地说晚上八点来接她，却不肯透露任何细节。放学时，他塞给她一张纸条："穿得漂亮点"。

回到家，母亲果然不在。桌上放着一个小蛋糕和一张字条："医院值班，生日快乐。"字迹工整冷淡，像是一份病历记录。

许诗雨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最终拿出一条从未穿过的淡蓝色连衣裙——这是去年生日张琪送的礼物。她笨拙地化了点淡妆，把总是扎成马尾的头发散开，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像个陌生人。

七点五十分，手机响了。许川发来消息："下楼。"

许诗雨深吸一口气，走出家门。电梯下降的几十秒里，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走出单元门，她愣住了。楼前的空地上，数百支蜡烛排列成一个巨大的化学分子式——c8h11no2，多巴胺的化学式。许川站在"分子"中央，手里拿着一小束蓝色满天星，白衬衫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生日快乐，学霸。"他微笑着走近，"多巴胺是大脑分泌的快乐物质...希望今天你能拥有很多很多。"

许诗雨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和发丝，蜡烛的光在许川脸上跳动，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这一刻，他像是从梦境中走出来的少年，美好得不真实。

"你...怎么知道多巴胺的化学式？"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问题。

许川笑着把花递给她："查了很久。本来想用血清素，但分子式太长了，蜡烛不够。"

许诗雨接过花，手指微微发抖。她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不是昂贵的物品，而是用心的创意，是把她最喜欢的化学融入浪漫的惊喜。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许川的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还没结束呢。"他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小蛋糕，"我亲手做的，保证没有海鲜。"

他拉着许诗雨坐在蜡烛围成的"分子"中央，插上蜡烛，轻声唱起生日歌。许诗雨看着他的侧脸，烛光为他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嘴角的小虎牙若隐若现。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曾经最讨厌的男生心动——因为他看到了真实的她，并且喜欢那个不完美的她。

"许个愿吧。"许川说。

许诗雨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该许什么愿——希望父亲回来？希望母亲多关心她？希望考上好大学？这些愿望都太遥远，太模糊。此刻，她唯一清晰的念头是：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

她睁开眼，吹灭蜡烛。许川微笑着看她，目光温柔得让她心颤。

"你知道吗，"许川轻声说，"你今天特别美。"

许诗雨低头，长发滑落遮住她发烫的脸颊："我...不习惯穿裙子。"

"我喜欢。"许川伸手轻轻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喜欢你穿裙子，喜欢你散着头发，喜欢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喜欢你的一切。"

他们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近，许诗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能看到他瞳孔中跳动的烛光。许川慢慢低头，许诗雨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小雨？"

母亲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下。许诗雨猛地转头，看到母亲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医疗箱，脸色阴沉。

"妈...妈妈？你不是值班吗？"

"交接班提前回来了。"母亲的目光扫过蜡烛、蛋糕，最后落在许川身上，"这是谁？"

许川站起来，礼貌地伸出手："阿姨好，我是许诗雨的同学许川。今天是她的生日，我..."

"我知道你是谁。"母亲冷冷地打断他，"许志强的儿子，学校里出了名的小混混。"

许川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收了回来。

"妈！"许诗雨站起来，"许川不是..."

"回家。"母亲简短地说，转身走向单元门。

许诗雨尴尬地看着许川："对不起，我妈妈她..."

"去吧。"许川勉强笑了笑，"别让阿姨担心。"

许诗雨想说什么，但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许诗雨！"

她只好匆匆拿起花和蛋糕："明天学校见。"

回到家，母亲一言不发地收拾着医疗箱。许诗雨站在客厅中央，手里还拿着许川送的花和蛋糕，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离那个男孩远点。"母亲终于开口，"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根本不了解他！"许诗雨脱口而出，"他聪明、善良、有才华，他..."

"他父亲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母亲打断她，"那种家庭能教出什么好孩子？你忘了自己的目标了吗？清华北大，这才是你该关心的！"

许诗雨握紧了拳头："我的成绩没有受影响，我有权利交朋友！"

"朋友？"母亲冷笑，"你当我瞎吗？那些蜡烛，你穿的裙子...他分明是在追求你！"

"那又怎样？！"许诗雨的声音颤抖着，"我就不能...不能有除了学习以外的生活吗？"

母亲愣住了，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的女儿。良久，她疲惫地叹了口气："你还小，不懂这些。那个男孩...他只会毁了你的前途。"

许诗雨想说许川帮她提高了物理成绩，想说他的英语在她的帮助下进步飞速，想说他们约好一起考好大学...但看着母亲疲惫的眼神，她什么也没说。

"去睡吧。"母亲转身走向卧室，"明天把这些花和蛋糕处理掉。"

许诗雨回到房间，轻轻把满天星插进笔筒。她打开窗户，夜风带着初夏的气息吹进来。楼下，许川还站在蜡烛中间，仰头看着她的窗口。看到她探出头，他挥了挥手，做了个"没事吧？"的口型。

许诗雨点点头，比了个"明天见"的手势。许川笑了笑，开始一支一支地熄灭蜡烛。许诗雨看着他弯腰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暖。

她轻轻碰了碰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刚才几乎发生的吻的触感。十七岁的第一个夜晚，许诗雨第一次尝到了心动的滋味——甜蜜，酸涩，令人辗转反侧。

手机震动了一下。许川的消息："生日快乐，我的学霸。晚安。"

许诗雨把手机贴在胸口，无声地笑了。窗外，最后一支蜡烛熄灭，星光洒满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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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秘密方程式

"许诗雨！站住！"

放学铃声刚响，许诗雨就被母亲堵在了教室门口。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张琪甚至夸张地捂住了嘴。许母穿着白大褂，显然是直接从医院过来的，手里捏着一叠粉色信封——许诗雨藏在床底下的那些。

"妈...你怎么来了？"许诗雨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许母脸色铁青："回家。现在。"

一路上，母亲一言不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倒计时的炸弹。许诗雨跟在后面，手指掐进掌心。她知道暴风雨要来了，但奇怪的是，比起害怕，她更多的是愤怒——母亲凭什么翻她的东西？

家门"砰"地关上，许母将那叠信封摔在茶几上："解释一下。"

"这是我的隐私。"许诗雨直视母亲的眼睛，"你没有权利翻我的东西。"

"我是你母亲！"许母的声音陡然提高，"看看这些...这些..."她抓起一封信，"’我算了所有可能，解了所有方程，结论都是：我喜欢你’？这是那个小混混写的？"

许诗雨咬住下唇。那些信她读了无数遍，每个字都刻在脑海里。许川笨拙却真诚的文字，比任何华丽的告白都更让她心动。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母亲逼近一步，"他碰你了？亲你了？还是——"

"没有！"许诗雨脸涨得通红，"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母亲冷笑，"朋友会写这种东西？会半夜在你楼下点蜡烛？会害你穿成那样？"她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看新闻里每天多少女孩被这种小混混骗！你以为他看上你什么？成绩好？不！他看上的是我的职位，我们医院的资源！"

许诗雨瞪大眼睛："许川根本不知道你在哪工作！"

"是吗？那他总知道他爸是谁吧？"母亲调出一个新闻画面——许志强在某个商业论坛上演讲，"许氏集团市值多少亿？他儿子会真心喜欢一个普通医生的女儿？"

许诗雨胸口发闷。母亲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不是因为怀疑许川的动机，而是这种赤裸裸的功利主义思维——仿佛在母亲眼中，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你根本不了解他。"许诗雨声音颤抖，"许川聪明、善良、有才华，他..."

"够了！"母亲打断她，"从今天开始，放学直接回家，不准和那个许川有任何接触。否则..."她深吸一口气，"否则我就去找校长，举报他骚扰优等生。"

许诗雨如遭雷击："你...你不能这样！"

"我是为你好。"母亲的语气缓和下来，却更令人心寒，"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清华北大，记得吗？那才是你的未来。"

那天晚上，许诗雨蜷缩在床上，手机屏幕亮了又灭——许川发了十几条消息，从"你还好吗？"到"阿姨是不是生气了？"再到"求你了，回我一句"。她一条也没回，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母亲就坐在客厅，像一尊冷酷的守护神。

凌晨两点，母亲终于回房休息。许诗雨悄悄摸出手机，给许川发了条简短的信息："我妈发现了你的信。明天学校说。"

发完她就关机了，害怕看到回复，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第二天，许诗雨顶着黑眼圈到校。教室里，许川的座位空着——他很少这么晚还没来。她刚坐下，就发现抽屉里有个小纸盒。打开一看，是个精致的分子结构模型挂坠，旁边附了张纸条："生日快乐补送。昨晚等到三点。—川"

许诗雨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急忙把挂坠藏进书包最里层，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许川走进教室，眼下挂着比她更重的黑眼圈，但看到她的瞬间，眼睛还是亮了起来。

"早。"他低声说，假装路过她的座位，迅速塞了张纸条在她课本里。

许诗雨等到没人注意时才打开纸条："中午12:30，音乐教室。有办法甩开张琪吗？"

她的心跳加速。这是他们第一次需要在别人面前装作普通同学，有种奇怪的刺激感。

中午，许诗雨对张琪谎称要去图书馆查资料，绕了三圈确定没人跟踪后才溜进音乐楼。推开音乐教室的门，许川已经在那里等着，面前摆着两个便当盒。

"我做的。"他骄傲地说，"保证没有海鲜。"

许诗雨鼻子一酸。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他还记得她对海鲜过敏。

"我妈威胁说如果你再接近我，就向学校举报你骚扰。"她直接切入主题，"她翻了我的房间，找到你所有的信..."

许川的筷子停在半空："...操。"

"她说你不是真心喜欢我，是看中她的医疗资源..."许诗雨说不下去了。

许川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你知道那不是真的，对吧？"

许诗雨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许川连她母亲是医生都不清楚，更别提什么医疗资源了。

"那现在怎么办？"许川皱眉，"我不能...我不想假装不认识你。"

许诗雨咬了咬嘴唇："我们得小心点。至少在高考前...不能让我妈发现。"

许川眼睛一亮："所以是...地下恋情？"他做了个夸张的保密手势，"我喜欢。"

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许诗雨忍不住笑了。许川总是这样，能把最糟糕的情况变得像一场冒险。

"我有个地方。"许川神秘地说，"比这里更安全。"

他带许诗雨来到音乐楼顶层的一个小储物间，推开门——里面竟被改造成了一个迷你"秘密基地"：地上铺着软垫，墙边摆着个小书架，甚至还有个便携小台灯。

"我刚转来时发现的。"许川得意地说，"没人来这儿。我们可以在这里...学习。"他故意拉长最后两个字，冲她眨眨眼。

许诗雨环顾四周，发现墙上贴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赫然是她参加物理竞赛时的侧影。她惊讶地看向许川。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他耳朵红了，"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

那天中午，他们分享了许川做的便当，聊了很多很多。许川告诉她，他父亲同意如果他考上重点大学，就资助他出国留学。

"我们可以一起申请。"许川兴奋地说，"你的成绩申请常春藤都没问题，我...我会努力的。"

许诗雨从没想过那么远。在她的规划里，只有清华北大，然后在国内读研。但看着许川闪闪发光的眼睛，她突然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一个有他在的未来。

"好。"她轻声说。

许川惊喜地看着她："真的？你愿意考虑出国？"

"嗯。"许诗雨点头，"但首先，我们得考上好大学。"

"遵命，学霸。"许川做了个滑稽的敬礼动作，"对了，送你个东西。"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封面上写着"许诗雨专属错题本"。翻开里面，是按科目分类的空白页，每页底部都印着一句鼓励的话："错误是通向成功的阶梯"、"再试一次，你能行"、"许川相信你"...

"你每次考试前都那么紧张。"许川轻声解释，"我想...也许这样能帮到你。"

许诗雨紧紧抱住本子，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没人知道她考试前会紧张到失眠，没人知道她每次拿到试卷时手心都会冒汗——除了许川。他看到了所有人眼中"完美学霸"背后的那个普通女孩。

"谢谢。"她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但许川似乎明白其中包含的所有情感。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发展出一套隐秘的交流系统：图书馆特定的书架间传递纸条，放学后不同时间离开学校然后在秘密基地汇合，用化学方程式代替甜言蜜语...这种偷偷摸摸的相处方式，反而让每次见面都变得更加珍贵。

许诗雨的生活仿佛被分成了两个平行世界——在母亲面前，她还是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女儿；在学校和秘密基地，她是许川眼中会笑会闹的普通女孩。

五月中旬，许诗雨被选为省级优秀学生代表，需要在毕业典礼上发言。消息公布那天，全班欢呼，只有她感到一阵恐慌——这意味着更多的目光，更大的压力，以及更少的时间和许川在一起。

"你会很棒。"放学后的秘密基地里，许川轻轻按摩她紧绷的肩膀，"需要我帮你写稿子吗？"

许诗雨摇摇头："我自己来。但..."她犹豫了一下，"我妈肯定会全程盯着我准备。"

许川理解地点头："那我们暂时减少见面？专心准备？"

"嗯。"许诗雨不情愿地承认，"高考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许川突然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录音机："那我先录点东西给你。"他按下录音键，"亲爱的许诗雨同学，这是你的专属加油语音。当你复习到深夜时，当你紧张得想吐时，当你觉得坚持不下去时...记得有个人相信你，胜过相信任何人。"

他按下暂停键，狡黠地笑了："剩下的内容少儿不宜，回家自己听。"

许诗雨红着脸接过录音机，小心地藏进书包最里层。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熬——母亲寸步不离的监督，代表发言的压力，高考的临近...但有这个录音，有他们的秘密基地，有许川眼中那个不完美的她，她觉得自己能坚持下去。

"毕业典礼后，"许川突然说，"我要在所有人面前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不能说，否则就不叫惊喜了。"许川神秘地眨眨眼，"但保证你会喜欢。"

那天分别时，许川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再坚持一下，好吗？等高考结束，等我们考上大学...就没人能阻止我们了。"

许诗雨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个位置如此契合，仿佛专为她而设。她突然想起那个未完成的生日之吻，脸颊发烫。

"许川..."她转过身，鼓起勇气仰起脸。

许川的眼神柔软下来。他慢慢低头，却在最后一刻停住，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留到毕业典礼后。给我点期待。"

许诗雨既失落又感动。许川总是这样，比她想象的更克制，更体贴。

回家路上，她摸出那个小录音机，戴上耳机。许川的声音缓缓流入耳中，除了鼓励的话语，还有...他弹的钢琴曲。那是她没听过的旋律，优美而深情，像是专为她而作。最后，是他温柔的耳语："这是我为你写的曲子，叫《学霸的方程式》。等你演讲结束，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弹给你听。我爱你，许诗雨。"

许诗雨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泪流满面。耳边的旋律，胸口的挂坠，书包里的错题本...许川以他独特的方式，填满了她生活的每个角落。

那天晚上，母亲难得地做了顿丰盛的晚餐，庆祝她当选学生代表。

"演讲稿我帮你拟了个大纲。"母亲递来几张纸，"重点突出刻苦学习和师长栽培，适当感谢我的支持。"

许诗雨机械地点头，心思却飘向那个小小的录音机——此刻它正藏在她枕头下，像一颗甜蜜的定时炸弹。

"对了，"母亲突然说，"我打听过了，许川最近确实安分不少。看来我的警告起作用了。"

许诗雨筷子一顿，强忍住为许川辩解的冲动。如果母亲知道他不仅"安分"，还成绩突飞猛进，甚至计划出国留学，会是什么表情？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扒饭。

晚饭后，许诗雨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两份"演讲稿"——母亲拟的大纲，和她自己偷偷写的初稿。母亲的版本严谨工整，充满励志格言和对师长的感谢；她的版本却谈到了学习的乐趣，失败的重要性，以及...那个在雨中背她去医务室的男孩。

手机震动。许川的消息："在听我的录音吗？"

许诗雨回复："嗯。曲子很美。"

"专门为你写的。"许川秒回，"对了，周末有空吗？我爸出差，家里没人。来我家学习？钢琴可以随便弹。"

许诗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去许川家？这意味着更私密的空间，更长的相处时间，以及...更多的风险。但她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好。"她回复，"但得想办法骗过我妈。"

"交给我。"许川发来一个狡黠的表情，"我有计划。"

许诗雨关掉手机，看向窗外。夜空中繁星点点，像是无数个可能的未来在闪烁。她轻轻抚摸胸前的分子挂坠，想起许川说的"一起出国"。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有了具体的形状——有实验室，有图书馆，有钢琴声，有...他。

枕头下的录音机还在循环播放那首《学霸的方程式》，温柔的旋律伴她入梦。梦中，她站在毕业典礼的讲台上，而许川在台下注视着她，眼里盛满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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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断点方程式

六月的阳光炙烤着操场，毕业典礼的横幅在热风中微微晃动。许诗雨站在后台，手指不停地整理着裙摆。这是她第一次穿正装套裙，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言。台下坐着全校师生、家长代表，还有——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的许川。

"省级优秀学生代表，许诗雨同学！"

掌声雷动。许诗雨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眼，但很快适应了。她看到了第一排满脸期待的李老师，看到了母亲严肃中带着骄傲的表情，看到了张琪夸张的加油手势...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许川身上。他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在清一色的正装中显得格外醒目。他冲她眨了眨眼，做了个"深呼吸"的口型。

许诗雨嘴角微微上扬。她摊开演讲稿——不是母亲拟的那份，而是她自己写的版本。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今天我想谈的不是如何取得好成绩，而是学习本身的意义..."

演讲进行得很顺利。许诗雨谈到了知识的美，失败的馈赠，以及那些在求学路上给予她温暖的人。她没有直接提到许川，但当她说到"那个在雨中背我去医务室的人教会我，比成绩更重要的是善良"时，她看到许川的眼睛亮了起来。

"...最后，感谢所有让我明白，学习不仅是为了分数，更是为了成为更好的人。谢谢大家。"

掌声如潮。许诗雨鞠躬时，目光与母亲相遇——后者眉头微蹙，显然对她的演讲内容有所不满。但此刻许诗雨不在乎了。高考已经结束，成绩即将公布，她和许川约定的未来近在咫尺。

下台后，许诗雨被各种祝贺包围。等她终于脱身时，毕业典礼已接近尾声。校长正在宣布最后一项议程："下面，有请许川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独奏！"

许诗雨惊讶地抬头。这不是原定流程！她看向舞台，许川已经坐在了钢琴前，没有致辞，直接开始演奏。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学霸的方程式》，那首他专门为她创作的曲子。

许诗雨站在人群中，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阳光透过礼堂的彩绘玻璃，在许川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时而轻柔如耳语，时而激昂如宣言。这首曲子记录了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她仿佛听到了开学典礼上的初遇，雨夜医务室的陪伴，生日蜡烛下的悸动...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许川站起身，目光穿过人群，直直望向许诗雨。他微微一笑，做了个口型："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那一刻，许诗雨决定今晚就告诉母亲真相——关于她和许川，关于他们一起出国的计划，关于她不想再活在别人期望里的决心。

但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许诗雨！"张琪气喘吁吁地跑来，"你妈妈找你，好像很急..."

许诗雨心头一紧。母亲从不轻易表露情绪，"很急"意味着出大事了。她匆忙跟张琪道别，跑向校门口。

母亲的车就停在那里，引擎还在运转。许诗雨拉开车门，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母亲眼圈发红，手指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

"妈？怎么了？"

"上车。"母亲的声音异常冷静，"你爸住院了。"

许诗雨僵住了。父亲？那个离家七年的父亲？

车子驶离学校，母亲简短地解释了情况：父亲三年前被诊断出肝硬化，一直隐瞒病情。现在病情恶化，需要肝移植，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至少八十万。

"他联系你了？"许诗雨轻声问。

母亲冷笑："他走投无路了。但..."她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我不能见死不救。"

许诗雨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万千。父亲抛弃她们时，她才十岁。七年来，母亲独自抚养她，从未说过父亲一句好话。而现在...

"我们...要去看他？"

"不。"母亲摇头，"我们回老家。我已经申请调回老家的医院，房子也联系好了。你外公留下的老宅还在，能省不少钱。"

许诗雨猛地转头："什么？那...我的大学呢？保送资格呢？"

"清华在北京，生活费太高。"母亲平静地说，"我已经联系了老家的s大，他们很乐意接收你这样的学生，还提供全额奖学金。"

许诗雨如遭雷击。s大虽然不错，但和清华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更重要的是——许川怎么办？他们的约定怎么办？

"妈，我不能——"

"没有商量余地。"母亲打断她，"我已经办完所有手续。我们后天就走。"

"后天？！"许诗雨声音都变了调，"这么急？"

"你爸的病情等不起。"母亲瞥了她一眼，"还是说，你有比救亲生父亲更重要的事？"

许诗雨哑口无言。她摸出手机，想给许川发消息，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回到家，母亲立刻开始收拾行李，命令她整理自己的物品。

"我...我去趟学校。"许诗雨试图找借口出门。

"不行。"母亲头也不抬，"你的学生证、身份证我都要拿去办手续。从现在开始，你哪儿也不准去。"

许诗雨站在房间中央，感到一阵窒息。她看着书桌上的台历——明天，6月15日，是她和许川约好在秘密基地见面的日子。他们约好要一起规划暑假，讨论申请哪些国外大学...

夜深人静时，许诗雨终于找到机会给手机充电。开机后，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蜂拥而至，全部来自许川。最新一条是两小时前："出什么事了？你妈突然带你走，大家都在问。看到回电！"

许诗雨的手指颤抖着打字："我爸病了，肝硬化需要移植。我妈决定搬回老家，后天就走。她没收了我的证件，不让我出门。我——"

消息还没发完，房门突然被推开。母亲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手机给我。"

"妈！我就发条消息——"

"给许川？"母亲冷笑，"我就知道。手机给我，现在。"

许诗雨紧紧攥着手机："就一分钟，求你了..."

"许诗雨。"母亲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父亲躺在医院等钱救命，而你满脑子只有那个小混混？"

"他不是小混混！"许诗雨声音哽咽，"他聪明、努力，考上了重点大学，他——"

"把手机给我，否则我现在就取消所有医疗资助。"母亲一字一顿地说，"你自己选。"

许诗雨的手无力地垂下。母亲夺过手机，干脆利落地关机，然后转身离开，锁上了房门。

许诗雨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许川在毕业典礼上弹奏的那首曲子，想起他说"等我们考上大学，就没人能阻止我们了"...而现在，甚至来不及道别。

第二天，母亲一早就出门办手续。许诗雨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踱步，试图想出联系许川的方法——家里的座机被设了呼出限制，电脑需要密码，窗户装了防盗网...

中午，门铃突然响了。许诗雨冲过去开门，却看到快递员站在外面。

"许诗雨？快递。"

她茫然地签收，拆开包裹——是一本精装的《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扉页上写着："给即将征服英语的学霸。毕业快乐！—川"

许诗雨紧紧抱住词典，泪水夺眶而出。这是许川之前提过的毕业礼物，他说这本词典会陪她走遍世界...而现在，她甚至无法告诉他，她要去的地方，远比他想象的要近，也远得多。

她翻到词典最后，发现夹着一张纸条："明天下午3点，老地方。有重要事情告诉你。别迟到！"字迹飞扬，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许诗雨的心像被撕裂成两半。明天下午3点，她可能已经在去往老家的火车上。而许川会在他们的秘密基地等她，满怀期待地准备告诉她那个"重要事情"...然后呢？他会等多久？会以为她被爽约了吗？会...忘记她吗？

她抓起笔，在纸条背面疯狂写下："许川，我被妈妈带走了。爸爸病重，我们要搬回老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但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不会忘记你。等我。—诗雨"

写完后，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塞进词典的"p"字母部分——"promise"的位置。然后她把词典放进书包最里层，紧贴着那个分子挂坠和许川的录音机。这是她唯一能带走的，关于他的一切。

傍晚，母亲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和车票。

"明天下午两点的火车。"她简短地宣布，"收拾好了吗？"

许诗雨机械地点头。她的心早已飞到了明天的秘密基地，飞到了那个可能永远等不到她的男孩身边。

"对了，"母亲突然说，"今天学校打电话来，说有个男生到处找你。"

许诗雨的心跳骤然加速："谁...谁啊？"

"我没问。"母亲冷淡地说，"我告诉他们你已经转学了。"

转学？许诗雨瞪大眼睛。这意味着她的学籍已经被转走，连返校的可能性都被切断了。

那一夜，许诗雨蜷缩在床上，抱着那本词典，一遍又一遍听着许川的录音。当他说"我爱你，许诗雨"时，泪水再次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搬家公司的工人一早就来搬运家具。许诗雨木然地收拾着剩余物品，耳朵却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也许，只是也许，许川会找到这里来...

但直到中午，什么也没发生。母亲催促她吃午饭，然后检查行李。许诗雨的书包被翻了个底朝天，但当母亲拿起那本词典时，她平静地说："学习用的。"

母亲随手翻了翻，没发现异常，就放了回去。许诗雨松了口气——那张纸条安全了，虽然它可能永远到不了许川手中。

一点三十分，出租车来了。许诗雨最后环顾这个生活了七年的家，突然冲向卫生间。

"我马上好！"她锁上门，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写好的信，塞进卫生纸包装里。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许川知道她家的地址，如果他来找她，也许会看到这封信...

"许诗雨！快点！"母亲不耐烦地敲门。

"来了。"她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去火车站的路上，许诗雨一直盯着窗外。每一个高个子男生都让她心跳加速，但都不是许川。火车站拥挤嘈杂，母亲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生怕她跑掉。

当列车缓缓启动时，许诗雨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泪水无声滑落。就在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学霸的方程式》的旋律，遥远而清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告别。

与此同时，许川站在他们的秘密基地里，盯着手表。三点十五分，许诗雨从没迟到过这么久。他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她的号码——还是关机。

"奇怪..."他喃喃自语，翻开那本《梦中的婚礼》琴谱，里面夹着两张飞往波士顿的机票——他父亲终于同意资助他出国留学，而且允许他提前出发参加暑期课程。他本想今天给许诗雨一个惊喜，然后一起规划他们的留学计划...

四点，许川决定去许诗雨家看看。他骑车穿过半个城市，来到她住的小区。单元门紧锁，他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应答。

"找谁啊？"一个邻居老太太探头问。

"许诗雨，住602的。"

"哦，那家人今天搬走了。"老太太说，"一车家具都拉走了，说是回老家。"

许川如遭雷击："回老家？什么时候回来？"

"听那意思是不回来了。"老太太摇摇头，"可怜啊，好像是她爸病得厉害..."

许川站在单元门口，六月的阳光突然变得刺骨。他机械地掏出手机，拨通了王浩的电话："帮我个忙，查一下许诗雨转去哪了..."

晚上七点，王浩回电："查不到。她妈办的手续很急，连班主任都不知道具体去向。只听说是老家有急事..."

许川坐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前，手指无意识地按着琴键。他不明白，为什么许诗雨不告而别？为什么连条消息都不发？难道她母亲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强行把她带走了？还是说...她根本不想继续这段感情？

第二天，许川又去了许诗雨家。这次他设法进了楼，来到602门前。门锁着，但从猫眼往里看，确实空荡荡的。他失魂落魄地下楼，在垃圾间门口停了下来——也许...只是也许...

半小时后，满身灰尘的许川从一堆废纸中找到了它——一个被揉皱的卫生纸包装，里面有一封折成小方块的信。他颤抖着手打开，许诗雨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许川，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连当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爸病重，需要肝移植和巨额医药费。妈妈决定带我回老家，明天就走。她没收了我的手机和证件，不让我联系任何人。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但请你相信，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不会忘记你。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人。如果你愿意等...等我找到办法联系你，诗雨。"

许川把信贴在胸口，久久不能动弹。当他终于站起身时，天色已晚。他骑车穿过城市，来到火车站，站在许诗雨可能出发的站台上，看着一趟又一趟列车驶离，却不知道她去了哪个方向。

三天后，许川的父亲突然召见他。

"留学手续办好了。"许志强扔给他一叠文件，"下周一的飞机。到了那边有人接你。"

许川抬头："下周一？这么快？"

"怎么，舍不得你的小女朋友？"许志强冷笑，"别天真了。她家那种情况，根本配不上你。"

许川猛地站起来："你...你知道许诗雨去哪了？"

"重要吗？"许志强点燃雪茄，"年轻人谈个恋爱很正常，但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许氏集团将来是你的，你的婚姻必须门当户对。"

许川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你...是你做了什么吗？"

"我什么也没做。"许志强吐出一口烟圈，"她父亲确实病了，她母亲确实带她回老家了。我只是...加快了进程而已。"

许川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他妈——"

"注意你的态度。"许志强冷冷地说，"要么乖乖去美国读书，要么我现在就断了她们家的医疗资助。你自己选。"

许川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他想起许诗雨信中的话——"我爸病重"...如果他反抗，许诗雨的父亲可能会因为得不到治疗而...

"我去。"他最终说，声音嘶哑，"但我有个条件。"

"说。"

"保证她父亲得到最好的治疗。"许川直视父亲的眼睛，"否则我宁可玉石俱焚。"

许志强眯起眼睛，似乎在评估儿子的决心。最终，他点点头："成交。"

离开父亲的书房，许川回到自己房间，拿出那封被读了无数遍的信。他小心地把它放进钱包，然后开始收拾行李。在夹层里，他放了两样东西——许诗雨送他的分子挂坠（他偷偷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和一张他们在毕业典礼上的合影（王浩帮忙偷拍的）。

周一早上，许川站在机场出发大厅，不断环顾四周。王浩和张琪来送他，但他在等一个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她不会来了。"张琪小声说，"她妈妈把所有人都拉黑了，连我都联系不上她。"

许川苦笑："我知道。只是...再等等。"

登机广播响起，许川最后看了一眼入口，拖着行李走向安检。在转身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马尾辫，浅蓝色连衣裙，站在远处的人群中。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陌生的面孔来来往往。

"许诗雨！"他忍不住大喊，引来周围人怪异的目光。但没有回应，没有那个会回头对他微笑的女孩。

飞机起飞时，许川望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轻轻按着胸前的钱包。那里有他的承诺，有他的等待，有他未完成的《学霸的方程式》最后乐章。

而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城医院里，许诗雨站在父亲病房的窗前，看着一架飞机划过蓝天。她不知道那是否是许川乘坐的航班，但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胸前的分子挂坠，无声地道别。

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一滴落在词典扉页的"毕业快乐"上，晕开了那个她永远无法亲口回应的"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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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逢方程式

游乐园的冰淇淋车前，队伍蜿蜒如蛇。许诗雨蹲下身，整理女儿小雨被风吹乱的蝴蝶结发夹。三岁的小丫头今天格外兴奋，粉色的公主裙上已经沾满了棉花糖和巧克力酱的痕迹。

"妈妈，我要草莓味的！"小雨拽着她的手指摇晃，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

"好，草莓味的。"许诗雨微笑着答应，抬头看了眼队伍前方——还有五个人。

八月的阳光炙热刺眼，她眯起眼睛，从包里找出防晒霜。就在这时，队伍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转过身来，似乎在寻找走散的同伴。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边，那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让许诗雨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拍。

不可能。

男人完全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排队的人群。他穿着休闲却昂贵的深蓝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上低调的百达翡丽。当他的视线掠过许诗雨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骤然凝固。

许川。

八年了。许诗雨的呼吸变得困难，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女儿的小手。

"妈妈，疼！"小雨抗议道。

这声呼唤似乎惊醒了许川。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又移回许诗雨的脸，眼中的震惊逐渐化为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许诗雨强迫自己回以礼貌的微笑，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但她的双腿开始发抖，不得不把手撑在旁边的栏杆上。

队伍向前移动，许川站在柜台前点了三份冰淇淋——香草、巧克力和草莓。当服务员把草莓冰淇淋递给他时，他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向许诗雨。

"给你。"他蹲下身，视线与小丫头平齐，把草莓冰淇淋递给小雨，"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小雨抬头看向妈妈，征求许可。许诗雨机械地点点头，喉咙紧得说不出话。

"谢谢叔叔！"小雨开心地接过冰淇淋，粉色的小舌头立刻舔了上去。

许川站起身，与许诗雨四目相对。近距离看，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小的纹路，下巴上蓄着精心修剪的胡茬，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与雪松气息。那个曾经在雨中背她去医务室的少年，如今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好久不见。"他轻声说，声音比记忆中低沉许多，却依然带着那种独特的温柔。

"好久不见。"许诗雨听见自己说，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

他们之间沉默了片刻，各自的目光都在对方脸上搜寻着过去的痕迹。许川先开口："你女儿很可爱。叫什么名字？"

"小雨。许小雨。"

"许？"许川的眉毛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许诗雨无法解读的情绪。

"我先生...不介意她跟我姓。"许诗雨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的婚戒，突然想起今早陈志远还在为这件事发脾气——"我陈家的小孩凭什么跟你姓？"

许川的目光在那枚戒指上停留了一瞬，点点头："我在波士顿认识几个姓许的教授，还以为..."

"你一直在美国？"许诗雨打断他，害怕他问起自己的婚姻。

"嗯。去年刚回来。"许川笑了笑，眼角泛起细纹，"开了家小公司。"

许诗雨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小公司"。她偶尔会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他的名字——许川，星辰科技的创始人，三十岁以下最成功的海归创业者之一。去年那轮融资后，公司估值已经超过十亿。

"妈妈！"小雨拉了拉她的裙子，"冰淇淋要化了！"

许川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深蓝色手帕："小心，别弄到裙子上。"他动作熟练地帮小女孩擦手，仿佛经常做这种事。

"你有...孩子吗？"许诗雨忍不住问。

许川摇摇头，接过小雨手中摇摇欲坠的冰淇淋杯："一直忙工作。"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你...幸福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像一把刀刺进许诗雨的心脏。她看着许川的眼睛——那里盛满了真诚的关切，没有一丝嘲讽或嫉妒。她想起昨晚陈志远喝醉后砸在墙上的拳头，想起他骂小雨是"拖油瓶"时狰狞的表情。

"很幸福。"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先生是外科医生，我们在市立医院认识的。"

许川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微笑，但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了些："真好。"他看了看手表，"我该回去了，朋友在等。"

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迟疑了一下，最终塞进了小雨的手中："如果妈妈需要任何帮助..."他轻声对小女孩说，然后冲许诗雨点点头，"保重。"

许诗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高大挺拔，却莫名孤独。小雨好奇地翻看着那张名片："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呀？"

"一个...老朋友。"许诗雨接过名片，上面简洁地印着"许川ceo"和一个电话号码。翻到背面，是一行手写的小字："波士顿的星空很美，但不如那年你生日时的烛光。"

许诗雨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把名片和冰淇淋一起塞进包里，抱起女儿："我们回家吧。"

"不玩旋转木马了吗？"

"改天再来，宝贝。"她亲了亲小雨沾满冰淇淋的脸颊，"妈妈突然有点累了。"

回到家，陈志远还没下班。许诗雨哄睡小雨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那里有一个褪色的蓝丝绒盒子，装着八年来她从未敢翻看的东西——许川的情书、毕业典礼的节目单、那个分子挂坠，还有他们在秘密基地的合影。

她轻轻抚过这些记忆的碎片，每一件都带着时光的重量。手机突然响起，是陈志远发来的消息："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许诗雨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丈夫，如何解释自己泛红的眼眶和混乱的情绪。她打开电脑，不假思索地在搜索栏输入"星辰科技许川"。

屏幕上立刻弹出无数链接。她点开一篇专访，许川的照片跳出来——西装革履，目光沉稳，与记忆中那个穿校服耍酷的少年判若两人。

记者问："许总一直单身，被问及理想型时总笑而不答，今天能透露一下吗？"

许川的回答让许诗雨的心脏狠狠揪紧："聪明到让我仰望的女孩。那种解数学题时会咬笔帽，思考时右眉会微微上扬的学霸。"

她猛地合上电脑，泪水终于决堤。八年前那个雨夜，许川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你解题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咬笔帽，思考时右眉会微微上扬..."

许诗雨拿出那张名片，手指颤抖着输入号码，却在按下拨号键前停住了。她有什么资格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

浴室传来水声，陈志远不知何时回来了。许诗雨慌忙把东西收好，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陈志远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拿着那张掉落的合影。他的领带松开，脸上带着酒气，眼神危险地眯起。

"大学同学聚会的老照片。"许诗雨伸手去拿，但陈志远躲开了。

"大学同学？"他冷笑，"这男的穿的是高中校服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响，"许诗雨，你当我傻吗？今天张琪打电话来，说你在游乐园见了个老情人？"

"不是那样的！只是偶遇——"

"偶遇？"陈志远把照片撕成两半，"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这种东西？"他抓起桌上的蓝丝绒盒子，狠狠摔在地上，"我对你不够好吗？供你吃供你穿，容忍你带着个拖油瓶——"

"不许你这么说小雨！"许诗雨猛地站起来。

一记耳光把她打回椅子上。陈志远的脸因愤怒而扭曲："贱人！明天我就把这些垃圾烧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书房，"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许诗雨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听着丈夫摔门而去的声音。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她都告诉自己——为了小雨，要忍耐。当年仓促嫁给陈志远，是因为父亲病重需要医药费，母亲以死相逼。陈志远是父亲的主治医师，家境优渥，看似完美...

她跪在地上，一片片捡起被撕碎的照片和散落的情书。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滴落在许川当年写的一句话上："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窗外，夜色如墨。许诗雨摸出那张名片，指尖轻轻描摹着背面的字迹。在城市的另一端，也许有个人正望着同一轮月亮，想着同一个问题——如果当年没有错过，现在会怎样？

但她永远无法知道答案了。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许川钱包里至今还藏着她写的那封告别信；永远不会知道，他每年6月15日都会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永远不会知道，星辰科技的名字来源于他记忆中她眼里闪烁的星光。

许诗雨把名片藏进日记本最深处，就像把那个未完成的梦，再次埋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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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终章方程式

医院的灯光惨白刺眼。许诗雨站在儿科值班室的洗手台前，望着镜中自己左脸的淤青。三天过去了，陈志远那一巴掌留下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像是刻在皮肤上的耻辱印记。

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刷过手腕，却冲不散脑海中昨晚的争吵画面——陈志远撕碎的照片，砸在地上的蓝丝绒盒子，还有那句"带着你的野种滚出去"。

"许医生，3床小病人醒了，一直吵着要见你。"护士小李探头进来，看到她脸上的伤时明显怔了一下，又迅速移开视线。

许诗雨迅速戴上口罩："马上来。"

走廊上，手机震动起来。母亲发来的消息："小雨一直哭着找妈妈，你什么时候能下班？"

许诗雨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回复。自从前天把小雨送到母亲那里，她就一直借口加班不敢回去面对女儿。三岁的小丫头已经会问"妈妈的脸为什么有淤青"这样尖锐的问题了。

"许医生！"护士长的声音从急诊方向传来，"有个醉酒闹事的在急诊科大吵大闹，点名要见你！保安快拦不住了！"

许诗雨的血液瞬间凝固。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陈志远上周刚因为醉酒被医院警告过，现在居然——

"报警。"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直接报警。"

"可是...他说是你丈夫..."

"正因为如此，更要报警。"许诗雨摘下口罩，露出那片淤青，"请帮我照看下3床的小朋友。"

走向急诊室的路上，许诗雨的脚步越来越稳。八年前，她是那个被母亲控制、不敢反抗的乖乖女；三年前，她是那个为父亲医药费嫁给陈志远的孝顺女儿；而现在，她只想做一个能让小雨骄傲的母亲。

急诊室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陈志远的声音穿透嘈杂传来："让许诗雨出来见我！那贱人躲哪儿去了？"

许诗雨深吸一口气，推开围观的人群。陈志远被两个保安架着，白衬衫皱巴巴地挂在身上，脸上带着新鲜的擦伤，显然已经打过一架。看到许诗雨，他挣扎得更厉害了："终于肯见我了？这几天躲着我，是在想那个小白脸吧？"

"你喝多了。"许诗雨平静地说，"这里是医院，请你离开。"

"离开？"陈志远狞笑，"我他妈是这儿的医生！你算什么东西？靠我关系进来的废物！"他转向围观的人群，"你们知道吗？这女人为了她爸的医药费嫁给我，现在看上更有钱的就想跑——"

"够了！"一个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许诗雨浑身一颤。这个声音，即使再过八年，她也能在千万人中认出来。

许川穿着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大步走来。他的目光在许诗雨脸上的淤青和陈志远之间扫过，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位先生，"他对保安说，"请把他带到休息室，等警察来处理。"

"你算老几？"陈志远啐了一口，"哦——我认出来了，你就是照片上那个小白脸！"他试图挣脱保安，"来啊，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勾引别人老婆！"

许川纹丝不动，只是平静地对周围医护人员说："各位请回吧，病人需要安静。"他的气场强大而不容置疑，人群很快散开。

保安架着骂骂咧咧的陈志远离开了，走廊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许诗雨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白大褂衣角，不敢抬头看许川的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终于开口，声音细如蚊蚋。

"和医院谈ai诊断系统的合作。"许川递给她那份文件，随即摇摇头，"不，说实话，我是跟着你来的。"

许诗雨猛地抬头："什么？"

"前天在游乐园...我看到你手上的淤青。"许川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我不放心，就...找人查了一下。"他痛苦地闭了闭眼，"诗雨，他经常这样对你吗？"

许诗雨没有回答，但颤抖的嘴唇已经出卖了她。

"我有朋友是离婚律师，最好的。"许川轻声说，"还有做妇女儿童保护的。如果你需要..."

"为什么？"许诗雨抬起头，泪水滚落，"为什么八年后突然出现？为什么要是现在？"

许川沉默了片刻，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皮质钱包，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因为我答应过等你。"

那是许诗雨当年藏在卫生纸包装里的告别信，边缘已经磨损，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我去找你老家了。"许川轻声说，"但你母亲不肯告诉我你在哪。这些年...我寄了很多信，但都被退回来了。"

许诗雨震惊地看着他："我...从没收到过..."

"我知道。"许川苦笑，"三年前我才查到你嫁人了，就...停止了。"

他们沉默地站在医院走廊里，八年的时光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其间。

"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许诗雨最终说，"小雨需要父亲，我..."

"不，她不需要一个会家暴的父亲。"许川坚定而温柔地打断她，"诗雨，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可是当年那个在毕业典礼上光芒四射的女孩，那个解得出最复杂方程的学霸..."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那永远是你的一部分。"许川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选择。安全的、体面的选择。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和小雨。"

许诗雨看着他的眼睛，那里依然盛满星光，就像八年前在生日烛光中一样。但这一次，没有冲动的告白，没有不顾一切的拥抱，只有一个成熟男人给予的、最克制的帮助承诺。

"谢谢。"她最终说，"但我需要自己处理。"

许川点点头，收回手："当然。"他递给她一张新的名片，"上面有我私人律师的电话，随时可以联系。不需要通过我。"

许诗雨接过名片，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但这一次，他们都知道，有些界限不能再跨越。

"对了，"许川转身前突然说，"我找到了更好的解法。"

"什么？"

"那道《学霸的方程式》。"他微微一笑，"花了八年，但终于完成了。"

许诗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他们的故事从来不是关于在一起或分离，而是关于如何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许川教会她勇敢，她激励许川成长。而现在，他们以更成熟的方式，继续影响着对方的人生。

回到家，陈志远不在。客厅里一片狼藉，酒瓶和烟蒂散落一地。许诗雨径直走向书房，从锁着的抽屉里取出护照、身份证和小雨的出生证明。然后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能来接小雨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决定了？"

"嗯。"许诗雨看向镜中自己淤青未消的脸，"为了小雨，我必须离开。"

又是一阵沉默。许诗雨以为母亲会像往常一样劝她忍耐，却听到一声长叹："我在你邮箱发了些东西...看完再做决定吧。"

挂断电话，许诗雨打开许久不用的邮箱。母亲发来的是一组照片——陈志远和一个年轻女子在酒店门口的亲密照，日期是小雨生日那天，他说要"值夜班"的日子。

最后一张图是扫描件，陈志远签署的婚前协议："若婚姻因男方出轨或家暴破裂，女方将获得孩子抚养权及相应补偿。"

许诗雨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突然想起三年前签这份协议时，陈志远不屑的笑："反正永远不会用到的东西，签就签吧。"

她翻出许川给的名片，拨通了那个律师的电话。

"您好，我是许诗雨。"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关于离婚和抚养权事宜，我需要专业帮助..."

窗外，暮色渐沉。许诗雨走到阳台上，深深呼吸着初夏的空气。八年前，她被命运推着走；三年前，她为责任牺牲自己；而现在，她终于要为自己、为小雨做出选择。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波士顿的雨和北京很不同，但弹《学霸的方程式》时，总觉得缺了最重要的音符。——k"

许诗雨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轻轻按了回复键。这一次，她不再犹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