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凰涅槃:冷宫弃妃她权倾朝野最新章节列表_嫡凰涅槃:冷宫弃妃她权倾朝野全文免费阅读(沈昭)

匿名 2025-09-25 03:31:34 8

第一章 冷宫数鱼

我是个蠢妃子,整个后宫都知道的那种蠢。

冷宫这地方,连耗子都不爱光顾,阴冷得像是地窖深处挖出来的角落,终年弥漫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木头朽烂的霉味儿。阳光?那玩意儿金贵得很,吝啬地只在正午时分,才肯从高墙顶端那扇蒙尘的破窗户里,吝啬地洒下几缕昏黄的光线,在地上投下几块模糊的亮斑。

此刻,我就蹲在这片难得的、暖融融的光斑里。面前摆着个豁了口的粗陶大碗,碗底浅浅一层水,养着两条我从太液池最偏僻的角落捞上来的小红鲤。鳞片黯淡,蔫头耷脑,跟我一样没什么精神气儿。

“一条……两条……”我伸着手指,慢吞吞地点着水面,指尖几乎要戳到那鱼呆滞的眼珠子。声音拖得老长,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近乎呆板的认真。“……又一条……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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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条鱼被我搅得烦了,尾巴一甩,溅起几点水星子,凉丝丝地落在我手背上。我像是被烫着了似的,“哎呀”一声,手指猛地一缩,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重新伸过去,继续我那永无止境的计数大业:“一条……两条……咦?刚才数到哪儿了?”

旁边伺候的小宫女春桃,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脸蛋圆圆,眼睛也圆圆的,此刻正拿着块半湿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那张唯一还算完好的榆木桌子。她偷偷瞄着我,嘴角忍不住往下撇,又赶紧抿住,那表情活像生吞了一只酸梅子,想笑不敢笑,想哭又哭不出来。冷宫的日子清苦,没什么油水,她瘦得小脸都尖了,只剩下那双眼睛还带着点没被磨灭的活气儿。

“主子,”春桃的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无奈,“您都数了七十三次了。”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话有点不恭敬,又小声补充,“这鱼……就两条呀。”

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眼神空洞洞的,像是蒙着一层洗不掉的雾。“七十三?”我重复着,眉头慢慢拧成一个疙瘩,仿佛在解一个关乎江山社稷的绝世难题,“不对不对……刚才明明是两条,怎么又变成七十三了?春桃,你是不是记错了?”

春桃的肩膀明显垮了下去,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认命地低下头,继续擦她那块似乎永远也擦不干净的桌面,只留下低低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在寂静的冷宫里飘散开。

我知道她们背后都叫我什么——“太液池的傻子”。这诨号,源于我刚入宫那会儿干的一桩惊天动地的“蠢事”。

那会儿御花园里秋菊开得正好,姹紫嫣红一片。我不知怎的,竟蹲在太液池边,对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锦鲤,着了魔似的开始数。数得那叫一个投入忘我,浑然不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池边的白玉栏杆。结果“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整个人就栽了进去。寒冬腊月的池水,刺骨的冰寒瞬间攫住了我,呛了好几口带着淤泥腥味儿的水。据后来捞我的太监说,我被拖上来时,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嘴里却还在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这“壮举”瞬间传遍了六宫,成了宫里经久不衰的笑料。自此,“蠢”这个字,就像烙印,死死地钉在了我身上。再后来,不知怎么惹了圣怒,就被一纸诏书丢进了这不见天日的冷宫,彻底成了这深宫大院里一个无人问津的笑话。

数鱼数累了,我拍拍裙子站起来,那身洗得发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宫装下摆蹭了些灰。我对着碗里那两条半死不活的鱼,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你们……真好看。我去给你们找点好吃的!”

春桃一听,小脸顿时吓得煞白,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主子!”她急急地喊,“您可千万别再去太液池了!那地方……”她后面的话没敢说,但眼里的惊恐明明白白——上次落水的教训,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歪着头看她,脸上是纯然的不解:“好吃的……在水里呀。鱼……不就在水里吗?”说完,也不管她阻拦,抬脚就往外走,脚步虚浮,带着点梦游般的飘忽。春桃跺了跺脚,最终还是抓起一件半旧的夹袄,小跑着追了上来。

冷宫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面略有些刺眼的阳光让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久违的暖意包裹上来,带着御花园里飘来的、混杂着草木清香和花香的复杂气息。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那副懵懂的表情似乎更真切了几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朝着那水波粼粼的方向走去。

太液池边,今日格外“热闹”。

远远地,就看见一群花团锦簇的身影围在九曲桥边的水榭里。环佩叮当,娇声软语,夹杂着阵阵刻意拔高的笑声。为首一人,云鬓高挽,金簪步摇流光溢彩,一袭烟霞色云锦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娇艳。正是如今后宫风头最劲的柳贵妃。她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美人靠上,纤纤玉指拈着一块精致的荷花酥,姿态慵懒又透着股居高临下的矜贵。周围几个位份稍低的嫔妃和宫娥们,众星捧月般围着她,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我和春桃的出现,像是一滴冷水落进了滚油里。

原本喧闹的水榭骤然安静了一瞬。所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鄙夷和毫不留情的嘲弄,“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我身上。那感觉,如同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着。

春桃吓得脸色更白了,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柳贵妃那双描画得极其精致的凤眸在我身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红唇微启,吐出的字眼裹着蜜糖,内里却淬着冰针:“哟,本宫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鼎鼎大名的‘数鱼娘娘’吗?今儿个怎么舍得从那耗子洞里爬出来了?”她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旁边的几个嫔妃立刻像得了信号,吃吃地笑起来,七嘴八舌地附和:

“贵妃娘娘说的是呢,这冷宫清静,想必极适合数鱼,不会被人打扰了兴致。”

“就是就是,听说上次数鱼数得连自己都掉进去了?咯咯咯……真是……别具一格呢。”

“哎呀,快别说了,没看人家脸都白了么?兴许是数鱼数得忘了时辰,饿了出来找食儿?”

尖酸刻薄的话语像淬了毒的藤蔓,缠绕过来。春桃攥着我衣角的手在发抖,我能感觉到她小小的身体绷得死紧。

我站在原地,仿佛被这阵仗吓傻了,头垂得更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瑟缩:“我……我来看鱼……给它们找点吃的……”

“看鱼?找吃的?”柳贵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丝帕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步摇晃得叮当作响,“就你这脑子,连数都数不明白,还妄想给鱼找吃的?”她止住笑,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冰冷,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剜向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冷宫里的腌臜货色,也配往这太液池边上凑?脏了本宫的眼,污了这池子里的水!”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浓浓的厌恶:“还不快滚回你的耗子洞去!再让本宫看见你在这里碍眼,仔细你的皮!”

那刻薄的言语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下来。周围的嗤笑声更大了,像无数细小的针,密密匝匝地扎在皮肤上。

我像是被这疾言厉色彻底吓破了胆,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想躲开这令人窒息的羞辱。

就是这一步。

我身后就是那汉白玉砌成的池边栏杆。池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深不见底。我的脚后跟,不偏不倚,正正撞在了那光滑坚硬的石栏底座上!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惯性从身后传来。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脊背撞上冰凉石栏的钝痛,以及脚下那层湿滑的青苔带来的瞬间失重感。

“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冲出,带着纯粹的惊骇,瞬间撕破了水榭里原本充斥着嘲弄的喧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我看见了春桃那张骤然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小脸,她圆睁的双眼里映着我向后倒下的身影,嘴巴张得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见了柳贵妃脸上的嘲弄瞬间僵住,随即被一丝错愕取代,那双漂亮的凤眸微微睁大,里面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是意外?还是……一丝极淡的、计划得逞的冰冷?

我还看见了水榭里其他那些嫔妃宫娥们,她们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在嘴角,转而被纯粹的惊骇覆盖,有人甚至捂住了嘴。

视野急速翻转、颠倒。湛蓝的天空、雕梁画栋的水榭檐角、柳贵妃那张明艳却冰冷的脸……所有的景象都在旋转、模糊、下坠。

然后,是冰冷。

刺骨的、瞬间攫住全身每一个毛孔的冰冷!

“噗通——!”

巨大的水花猛烈地炸开,冰冷腥咸的池水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从四面八方凶狠地灌入我的口鼻耳道,蛮横地掠夺走肺里残存的空气。眼前瞬间被浑浊的、带着水草腥味的黑暗吞噬。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沉闷的水流声在颅腔内疯狂鼓噪。

求生的本能让我四肢乱抓乱蹬,试图抓住点什么,但四周只有滑腻腻、抓握不住的池水。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沉重的宫装吸饱了水,变成了坠向深渊的铅块。冰冷的窒息感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喉咙,胸腔憋闷得快要炸开。

“救……咕噜噜……”刚一张口,更多的冷水灌了进来,呛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混乱中,水面上似乎传来了几声变了调的惊呼和混乱的脚步声,但隔着厚重的水层,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切。

“……主子!主子啊!”是春桃撕心裂肺的哭喊,带着绝望的颤抖。

“快!快救人啊!”似乎有人在尖叫。

“慌什么!不过是个蠢货,淹死了倒干净!”一个冰冷的女声穿透水波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刻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柳贵妃。

冰冷的池水包裹着我,不断下沉,视野里一片浑浊的墨绿,只有破碎的光线从头顶摇曳的水面透下,像垂死的萤火。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火烧火燎的剧痛蔓延开。意识开始模糊,像浸了水的墨迹,一点点晕染开黑暗。

就在那黑暗即将彻底吞噬我的瞬间,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异样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昏沉的意识里漾开一丝微澜。

在我向后踉跄、身体失控的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后背撞上冰冷石栏之前,我似乎……似乎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方向的力量,轻轻推在了我的后腰上!

那感觉太快,太轻,在巨大的惯性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像一片羽毛拂过。可在这生死一线的冰冷窒息中,它却诡异地清晰起来。

是谁?

混乱的呼救声、柳贵妃冰冷的呵斥、春桃绝望的哭嚎……所有的声音都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模糊不清。只有那股微不可察的推力,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和恶意,在濒死的混沌中,异常清晰地烙印下来。

冰冷的水不断灌入,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飘落。

“哗啦——!”

巨大的破水声在耳边炸响,模糊的视野里,几个粗壮的、穿着靛蓝色太监服的身影如同巨大的水怪般猛扑下来,搅动起浑浊的漩涡。几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死死钳住了我的胳膊,拖拽着我沉重湿透的身体,拼命向上拉去。

“咳!咳咳咳……呕……”被拖出水面的一刹那,冰冷刺骨的空气猛地灌入火烧火燎的肺管,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我像条离水的鱼,蜷缩在冰冷湿滑的池边石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出腥涩的池水,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春桃哭喊着扑上来,用她小小的身体紧紧抱住我,试图用自己单薄的体温温暖我冰冷的身躯。“主子!主子您怎么样?您别吓奴婢啊!”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我的脖颈上,滚烫。

周围乱糟糟围满了人。嫔妃宫娥们脸上残留着惊魂未定,窃窃私语着。柳贵妃被几个宫女簇拥着,站在几步开外,脸色有些发白,精心描画的眉毛紧紧蹙着,眼神复杂地盯着我,厌恶中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真是晦气!”她用手帕嫌恶地掩着口鼻,仿佛我身上散发着什么恶臭,“还不赶紧把这半死不活的脏东西弄走!留在这儿冲撞了贵人,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立刻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上前,动作粗鲁地架起我湿透瘫软的身体,像拖一袋货物一样,不由分说地将我往冷宫的方向拖去。春桃哭喊着想跟上,却被一个嬷嬷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踉跄着跌倒在地。

湿透的宫装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沉重得如同铁甲。每一步被拖行,都像踩在刀尖上,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冷宫那扇破败的木门在视野里摇晃着靠近,如同张开的巨兽之口。

被粗暴地丢回那张冷硬的木板床上时,骨头硌得生疼。春桃跌跌撞撞地扑进来,扑到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主子……主子您别睡!奴婢这就去给您找干净的衣裳,找炭火……您千万撑住啊……”她手忙脚乱地剥开我身上湿透的、沾满污泥的沉重外袍,又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找东西。

我蜷缩在冰冷的被褥里,身体筛糠般抖着,嘴唇冻得乌紫。那股刺骨的寒意仿佛钻进了骨髓深处,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冻得发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意识昏昏沉沉,像漂浮在冰冷的海面上,时而被呛咳拉回现实,时而又被无边的寒冷拖入混沌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盏茶,也许是一个时辰。

“吱呀——”

冷宫那扇破门被推开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

春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重姜味的汤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的小脸冻得通红,鼻尖也红红的,眼睛肿得像桃子,显然刚在外面哭过又被冷风吹过。

“主子,快,快喝点姜汤驱驱寒……”她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端着碗凑到床边。

就在她靠近的瞬间,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突兀的甜腻香气,混合在浓烈的姜味里,猛地钻入我的鼻腔!

那香气……是桂花糕!

冷宫哪来的桂花糕?御膳房给冷宫的份例,连口像样的热粥都难保证,怎么可能有这种精致的点心?

我混沌的脑子像是被一道冰冷的闪电骤然劈开!瞬间清明!

是水榭!是柳贵妃她们在吃桂花糕!那香气……是她们身上沾染的,还是……刻意带过来的?

我猛地抬眼看向春桃,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迷茫,而是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警觉和冰冷审视。春桃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得手一抖,碗里的姜汤泼洒出来一些,烫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主子……您……您怎么了?”她声音发颤。

那股混合着姜味的桂花甜香,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阴谋的腐臭气息。它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喉咙。

我死死盯着那碗浑浊的姜汤,胃里翻江倒海。

“呕——!”

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猛地从胃底直冲喉咙!我猛地推开春桃的手,趴在冰冷的床沿,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不断上涌,灼烧着食道,呛得我眼泪直流,撕心裂肺。

“主子!主子您别吓我!”春桃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姜汤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褐色的汤汁溅得到处都是。她扑过来,想扶我,又手足无措。

剧烈的干呕持续着,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冰冷麻木的身体,带来一阵阵虚脱般的眩晕。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粘腻地贴在背上。

“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春桃彻底慌了神,带着哭腔朝着门外凄厉地尖叫起来,“救命!救命啊!我家主子不好了!快叫太医!叫太医啊——!”

她的尖叫声在寂静破败的冷宫里回荡,像垂死的鸟鸣,充满了绝望和惊恐。

冷宫外,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尖细不耐的呵斥:“嚷什么嚷!冷宫里的贱婢,也配叫太医?惊扰了贵人,你有几个脑袋!”

“公公!求求您!我家主子真的不行了!她吐得厉害……求您开恩,禀报一声吧!”春桃扑到门口,带着哭腔苦苦哀求。

那太监似乎犹豫了一下,大概是春桃凄厉的哭喊实在不像作假,又或者怕真出了人命担干系。最终,外面传来他烦躁的声音:“等着!算你们倒霉,今日太医院的陈院判正好在御药房当值,杂家去碰碰运气!若院判大人不得空,你们就自求多福吧!”脚步声匆匆远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次干呕的间隙,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冰冷的寒意和胃部的翻搅交织在一起,折磨得我浑身冷汗涔涔,意识在清醒和模糊的边缘徘徊。春桃紧紧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心也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再次响起脚步声,比刚才更沉稳些。

一个穿着深青色官袍、胸前绣着白鹇补子、头戴乌纱的老者,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背着沉重药箱的药童。

老者约莫六十上下,面容清癯,山羊胡修剪得一丝不苟,正是太医院院判陈景和。他眉宇间带着常年身处高位养成的威严,眼神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写满了不悦和一丝被强拉来的屈尊降贵。冷宫里的霉味和地上的狼藉让他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了掩口鼻。

“院判大人,就是这冷宫里的姚氏。”引路的小太监弓着腰,语气带着明显的轻慢,“说是掉进太液池里了,捞上来就吐个不停,看着要不行了。”

陈院判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破败的屋子,最后落在我身上。我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紫,浑身湿透的中衣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轮廓,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嘶声。地上的污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鄙夷,但职责所在,还是沉声道:“扶稳她。”

春桃连忙用力扶住我的肩膀。陈院判上前两步,在我床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伸出三根保养得宜、指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冷淡,搭在了我冰冷、沾着冷汗的右手腕脉门上。

指尖微凉。

他闭目凝神,诊脉。

起初,他脸上还是那副被麻烦事缠上的不耐。但仅仅过了几个呼吸,他那花白的眉毛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搭在我腕上的三根手指,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位置,指尖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一丝。

时间一点点流逝。

水榭里那令人窒息的羞辱,冰冷池水灌入口鼻的绝望,还有那濒死时感受到的、来自后腰的、轻飘飘却恶毒的一推……混乱的画面在我脑中翻腾。

“呃……”又一阵剧烈的恶心感袭来,我猛地侧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却只吐出一点酸水。

陈院判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阅尽世故、原本锐利而冷淡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惊!瞳孔骤然收缩,如同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足以打败认知的恐怖景象!

他搭在我腕上的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我这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人还要惨白!山羊胡子也跟着轻轻抖动。

“这……这……”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了咽喉,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眼神,已经不是震惊,而是见了鬼一般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院判大人?”引路的小太监不明所以,试探着叫了一声。

陈院判猛地抽回手,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了一样!他踉跄着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杌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化为实质,又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惶恐和茫然。

整个冷宫死寂一片。只有我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喘息声,和陈院判那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

“脉……脉象……”陈院判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边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惊骇,“是……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了那个足以在死水般的深宫中掀起滔天巨浪的两个字:

“……喜脉!”

第二章 冷宫有喜

陈院判那声“喜脉”一出口,整个冷宫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春桃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那个引路的小太监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脸色比纸还白。

我虚弱地靠在床头,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院、院判大人……”小太监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没诊错吧?这、这可是冷宫啊!”

陈院判额头上冷汗直冒,山羊胡子抖得跟筛糠似的。他又抓起我的手腕,三根手指死死按在脉门上,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把我的脉搏看穿似的。

“滑脉如珠,往来流利……”他喃喃自语,“应指圆滑,如盘走珠……这、这分明是喜脉!”

春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通跪在地上:“主子!主子您有喜了!您有喜了!”

我虚弱地咳嗽两声,眼神迷茫地看着陈院判:“大、大人……什么是喜脉啊?”

陈院判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像是吞了只活苍蝇。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憋出一句:“娘娘……您、您有身孕了。”

“啊?”我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身孕是什么?能吃吗?”

陈院判:“……”

小太监:“……”

春桃抹着眼泪解释:“主子,就是您肚子里有小皇子了!”

我“哦”了一声,低头摸了摸平坦的肚子,突然“哇”地哭了出来:“我不要!我昨天才掉进水里,会不会把小皇子淹死啊?呜呜呜……”

陈院判的脸都绿了。

就在这时,冷宫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嗓音高喊:“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僵住了。

我嘴角抽了抽。来得可真快啊。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太监宫女们慌乱的跪拜声。冷宫那扇破门“砰”地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我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眼睛。

当朝天子萧景琰,一身明黄色龙袍,面容俊美如刀削,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此刻他薄唇紧抿,眼神冰冷地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

“臣妾参见皇上……”我挣扎着要下床行礼,却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躺着。”他声音冷得像冰,转头看向陈院判,“怎么回事?”

陈院判扑通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回、回皇上,姚娘娘她……她有喜了。”

萧景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刀子直直刺向我。我瑟缩了一下,往被子里躲了躲。

“什么时候的事?”他冷声问。

陈院判抖得更厉害了:“脉象显示……约、约有两个月了。”

屋内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两个月前,正是我被贬入冷宫的时候。

萧景琰的眼神越来越冷,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他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与他对视。

“爱妃,”他声音轻柔,却让人毛骨悚然,“朕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我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皇上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他冷笑一声,甩开我的下巴,转身对陈院判道:“从今日起,你亲自负责姚氏的安胎事宜。若她和腹中胎儿有任何闪失——”

陈院判一个激灵:“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萧景琰最后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大步离开了冷宫。

他人一走,整个冷宫顿时炸开了锅。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冷宫那个傻子妃子,居然怀上了龙种!

当天傍晚,冷宫破天荒地热闹起来。

一队太监宫女捧着各种赏赐鱼贯而入:上好的银丝炭、崭新的锦被、精致的点心、补身的药材……甚至还有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专门来伺候。

春桃高兴得直抹眼泪,忙前忙后地收拾着。我坐在床上,抱着一盘桂花糕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傻笑两声。

“主子,您慢点吃……”春桃一边铺床一边说,“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得注意着点。”

我塞了满嘴糕点,含糊不清地说:“春桃,你说小皇子长什么样啊?会不会也喜欢数鱼?”

春桃哭笑不得:“主子,皇子殿下肯定像皇上一样英明神武,怎么会数鱼呢?”

我“哦”了一声,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她:“春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春桃好奇地凑过来。

我压低声音,一脸认真:“其实……我根本不会数数。”

春桃:“……”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本宫倒要看看,这贱人使的什么妖法!”

门被猛地推开,柳贵妃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我吓得手里的桂花糕都掉了,赶紧往被子里缩了缩。

柳贵妃今日打扮得格外艳丽,一袭大红宫装,衬得肌肤如雪。只是那张漂亮的脸蛋此刻扭曲得吓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贱人!”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扬起手就要扇我耳光。

“贵妃娘娘不可!”陈院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拦住她,“姚娘娘现在身怀龙种,万万动不得啊!”

柳贵妃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死死盯着我平坦的肚子,咬牙切齿道:“就凭这个傻子?也配怀上龙种?谁知道是不是野——”

“贵妃娘娘慎言!”陈院判厉声打断,“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

柳贵妃猛地住了口,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好啊,很好。姚妹妹有喜,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好好‘照顾’。”

她转身对身后的宫女道:“去,把本宫那对上好的血燕拿来,给姚妹妹补身子。”

我怯生生地看着她:“谢、谢谢贵妃姐姐……”

柳贵妃俯身,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声音甜得发腻:“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

她说完,转身带着人扬长而去。

等她走远,春桃才长出一口气,腿一软坐在地上:“吓、吓死奴婢了……”

陈院判擦了擦额头的汗,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娘娘,这血燕……”

我眨眨眼:“血燕好吃吗?”

陈院判:“……”

当晚,我躺在床上“熟睡”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冷宫。

我猛地睁开眼,一把扣住来人的手腕!

“轻点,是我。”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我松开手,撇撇嘴:“师兄,你来晚了。”

黑影揭开面巾,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正是我师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白子瑜。

“路上遇到点麻烦。”他揉了揉手腕,没好气地说,“你下手可真狠。”

我翻身坐起,哪里还有半点白天的痴傻模样,眼神清明锐利:“东西带来了吗?”

白子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喏,你要的‘如梦散’,服下后两个时辰内脉象会显示喜脉,连陈景和那老狐狸都诊不出来。”

我接过瓷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师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白子瑜皱眉,“装傻充愣混进冷宫也就罢了,现在又搞出个假孕……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

我轻轻抚摸着小腹,眼神幽深:“师兄,你还记得我爹是怎么死的吗?”

白子瑜脸色一变。

“三个月前,我爹被人下毒身亡,临终前只说了三个字——”我缓缓吐出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名字,“萧、景、琰。”

白子瑜倒抽一口冷气:“你怀疑是皇上……”

“不是怀疑,是确定。”我冷笑,“我爹是前朝重臣,知道太多秘密。萧景琰登基后,一直想除掉他。”

“所以你混进宫是为了……”

“报仇。”我轻声道,眼神冰冷,“我要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白子瑜脸色凝重:“师妹,这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

“放心,我有分寸。”我收起瓷瓶,又恢复了那副天真懵懂的表情,“师兄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白子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躺回床上,望着破败的屋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贵妃的毒计

第二天一大早,柳贵妃果然派人送来了血燕。

那碗血燕炖得晶莹剔透,盛在白玉碗里,还冒着热气。送来的宫女笑得一脸谄媚:"贵妃娘娘特意嘱咐,要亲眼看着姚娘娘喝下去。"

春桃刚要接过来,我突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正好吐在那宫女裙子上。

"啊!"宫女尖叫着跳开,脸都绿了。

我虚弱地靠在床头,眼泪汪汪:"对、对不起......我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

陈院判赶紧上前:"孕吐是正常的,这血燕先放着吧,等娘娘好些再用。"

宫女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悻悻地走了。

等人都出去了,我立刻从枕头底下摸出银针,悄悄探入血燕中——针尖瞬间变黑!

春桃倒吸一口凉气:"主子,这......"

我冲她眨眨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大声嚷嚷:"春桃!我要吃酸梅!现在就要!"

春桃会意,立刻配合着喊:"奴婢这就去御膳房要!"

等春桃跑出去,我迅速把毒血燕倒进窗外的花盆里,又往碗里倒了点清水,装作喝过的样子。

不一会儿,春桃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真捧着一包酸梅:"主子,御膳房说......说您现在有喜,要什么都给......"

我噗嗤一笑,往嘴里塞了颗酸梅,酸得眯起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孕吐"越来越严重。

柳贵妃送来的补品,十有八九都被我找借口吐掉或倒掉。陈院判天天来诊脉,每次都一脸凝重地表示"脉象不稳",急得团团转。

这天夜里,我正靠在床头假寐,突然听到窗外有动静。

我眯起眼睛,借着月光看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花盆边,用手指沾了沾土,然后匆匆离去。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鱼儿上钩了。

第二天,萧景琰突然驾临冷宫。

他一身明黄龙袍,面色阴沉地走进来,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陈院判和一脸得意的柳贵妃。

"皇上......"我怯生生地要起身行礼。

萧景琰一摆手,冷声道:"陈院判,再诊。"

陈院判哆哆嗦嗦地过来给我把脉,手指刚搭上我的手腕,脸色就变了:"这......这......"

柳贵妃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是不是胎象有异?"

陈院判额头冒汗:"姚娘娘的脉象......突然变得极其虚弱,胎儿恐怕......"

"什么?"我"惊慌失措"地抓住陈院判的袖子,"我的孩子怎么了?陈大人,你救救他......"

柳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假惺惺地说:"妹妹别急,陈院判医术高明,一定能......"

"闭嘴。"萧景琰突然冷喝一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

萧景琰一步步走到我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一切:"姚氏,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我"吓得"直发抖:"皇上......臣妾不明白......"

他突然伸手,一把扣住我的手腕:"陈院判,你确定两个月前诊出的是喜脉?"

陈院判扑通跪下:"微臣以性命担保,确实是喜脉啊!"

萧景琰冷笑一声,猛地将我拽起来:"那现在,你告诉朕,一个怀孕两个月的妇人,为何会有月事?!"

我低头一看——床单上不知何时竟染了一小片血迹!

整个冷宫瞬间鸦雀无声。

柳贵妃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皇上!这贱人竟敢假孕争宠!这是欺君之罪啊!"

我"慌乱"地摇头:"不是的......皇上......臣妾没有......"

萧景琰一把将我甩回床上,厉喝:"来人!把这欺君的贱人拖下去——"

"等等!"我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里再没有半点痴傻,"皇上难道不想知道,臣妾为何要假装怀孕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缓缓坐直身子,眼神清明锐利,哪还有半点傻气?我直视萧景琰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因为臣妾要查清,三个月前,我父亲姚太傅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景琰瞳孔猛地一缩。

"皇上可还记得,"我冷笑,"我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那三个字?"

萧景琰脸色骤变:"你......"

我猛地从枕下抽出一封密信:"这是父亲留下的证据!证明当年先帝驾崩另有隐情!而皇上你——"

"住口!"萧景琰厉喝,一把夺过密信。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冲进来:"报——!北境急报!戎族十万大军压境,已连破三城!"

萧景琰脸色大变:"什么?!"

柳贵妃趁机喊道:"皇上!这贱人假孕欺君,又妖言惑众,该当处死!"

萧景琰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下令:"将姚氏软禁在此,等朕回来再发落!"说完大步离去。

柳贵妃得意洋洋地走到我面前:"贱人,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活命?等皇上回来......"

我抬头冲她一笑:"贵妃娘娘,你以为你下的毒,真的只是让我’流产’那么简单吗?"

柳贵妃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你派来监视我的宫女身上戴的这个,里面装的可是’断魂散’——碰触久了会让人慢慢中毒的那种。"

柳贵妃踉跄后退:"你......你胡说!"

"不信?"我把香囊往她面前一递,"要不你闻闻?"

柳贵妃尖叫一声,转身就逃,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冷宫。

春桃目瞪口呆:"主子......您......"

我拍拍她的肩:"傻丫头,去收拾东西吧,咱们该准备跑路了。"

春桃:"啊?"

我望向窗外——远处已经能看到滚滚浓烟。戎族大军来得比预期还要快,这皇宫,马上就要变天了。

而我等了三个月的复仇机会,终于来了。

第四章 城破之夜

戎族大军来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快。

当天夜里,皇宫外就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我从冷宫的破窗户望出去,只见皇城四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主子!咱们快跑吧!"春桃急得直跺脚,"叛军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我慢条斯理地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始。"

我刚说完,冷宫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柳贵妃带着几个心腹太监冲了进来,她发髻散乱,满脸惊恐,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雍容华贵?

"贱人!都是你!"她歇斯底里地指着我,"要不是你假孕争宠耽误了皇上,戎族怎么会......"

我嗤笑一声:"贵妃娘娘,您这甩锅的本事比您下毒的本事强多了。"

柳贵妃气急败坏:"给我杀了她!"

那几个太监刚要上前,突然一阵箭雨从窗外射进来,瞬间把他们射成了刺猬。柳贵妃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我师兄白子瑜带着一队黑衣人破窗而入:"师妹,都安排好了。"

我点点头,走到吓傻了的柳贵妃面前,蹲下身:"贵妃娘娘,您知道为什么戎族会突然进攻吗?"

柳贵妃惊恐地摇头。

"因为——"我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是我给他们送去了布防图啊。"

柳贵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是叛徒!"

我站起身,冷笑:"比起你们害死我爹的手段,这算什么?"

白子瑜催促道:"师妹,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看了眼瘫软在地的柳贵妃,转身要走。突然,她猛地扑上来抓住我的脚踝:"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正要甩开她,冷宫大门又一次被撞开。萧景琰带着一队禁军冲了进来,他盔甲上沾满血迹,显然刚从战场上撤下来。

"皇上!"柳贵妃像看到救星一样爬过去,"姚氏是叛徒!她勾结戎族......"

萧景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果然是你。"

我挑眉:"皇上现在才看出来?"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跟朕走。"

我甩开他的手:"凭什么?"

"就凭——"他突然压低声音,"朕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萧景琰急切地说:"没时间解释了,跟朕去安全的地方,朕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白子瑜挡在我面前:"师妹,别信他!"

我盯着萧景琰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笑了:"好啊。"转头对白子瑜说,"师兄,你先带春桃走。"

白子瑜急了:"师妹!"

"放心,"我意味深长地说,"我和皇上还有些’旧账’要算。"

萧景琰带着我一路疾行,穿过密道来到城楼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城,到处都是火光和厮杀的身影。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冷声问,"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景琰转身面对我:"你爹是被人下毒,但凶手不是朕。"

"证据呢?"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你爹临终前交给朕的,说凶手是......"

话未说完,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萧景琰咽喉!我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箭矢擦着他的脖子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小心!"我大喊一声,反手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格开接踵而来的第二箭。

萧景琰惊愕地看着我:"你会武功?"

我翻了个白眼:"现在才看出来?"说着猛地将他扑倒,第三支箭擦着我们的头皮飞过。

远处屋顶上,一个黑衣人正张弓搭箭。我眯起眼睛——那身形,怎么有点眼熟?

萧景琰迅速拉着我躲到城垛后:"是柳家的人!"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柳家才是害死你爹的真凶!"萧景琰咬牙道,"他们想嫁祸给朕,挑起你和朕的仇恨!"

我脑子嗡嗡作响:"那密信......"

"是伪造的!"萧景琰急切地说,"朕一直在查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戎族就......"

我猛地想起什么:"不好!我师兄他们......"

话音未落,城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白子瑜和春桃被一队人马团团围住,为首的赫然是——柳丞相!

"爹!救我!"柳贵妃不知何时也跑到了城楼下,哭喊着。

柳丞相冷笑一声:"没用的东西!连个傻子都对付不了!"说着举起刀就要朝白子瑜砍去。

"师兄!"我急得就要跳下去,却被萧景琰一把拉住。

"看朕的。"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点燃后抛向空中。信号弹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形图案。

刹那间,原本"溃败"的禁军突然重整旗鼓,反扑向戎族军队。更令人震惊的是,原本和柳丞相一伙的那些人,突然调转刀口,将柳家父女团团围住!

我目瞪口呆:"这......"

萧景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朕早就怀疑柳家通敌,这次不过是引蛇出洞罢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早就知道戎族会进攻?"

"不仅知道,"萧景琰得意地说,"连他们什么时候进攻,走哪条路线,都是朕故意泄露的假消息。"

我气得捶了他一拳:"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

"害你什么?"萧景琰突然凑近,呼吸喷在我脸上,"害你假孕骗朕?害你装疯卖傻?还是害你......"他的目光落在我唇上,"偷偷亲朕?"

我脸一热:"谁、谁亲你了!"

"那天晚上在御书房,你以为朕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萧景琰低笑,"朕的傻妃子演技不错,就是吻技差了点。"

我羞愤交加,正要反驳,突然听到城楼下柳丞相歇斯底里地大喊:"萧景琰!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中的毒无人可解!三个月内必死无疑!"

我心头一震,猛地看向萧景琰:"你中毒了?"

萧景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小问题。"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是......"他想了想,"你掉进太液池那天?"

我脑子轰的一声——那天我确实感觉到有人推我,难道是......

"是你故意跳下去救朕的。"萧景琰轻声道,"虽然你装得很像意外,但朕看到了,你跳水前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是做好了憋气准备。"

我哑口无言。

萧景琰突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姚卿卿,朕该拿你怎么办?明明恨朕恨得要死,却还要救朕......"

我挣扎着要推开他:"谁救你了!我是为了......"

"为了查清你爹的死因?"萧景琰打断我,"那现在查清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朕?"

我一时语塞。

他趁机在我唇上轻啄一下:"不如......罚朕用一辈子补偿你?"

我红着脸瞪他:"想得美!先把毒解了再说!"

萧景琰大笑,拉着我走下城楼。远处,柳家父女已经被五花大绑,戎族残部正在溃逃。朝阳升起,照在这片历经战火的皇城上,竟有种别样的生机。

春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主子!您没事吧?"

我摸摸她的头:"没事。"

白子瑜一脸复杂地看着我和萧景琰:"师妹,你这是......"

我叹了口气:"师兄,咱们可能......搞错仇人了。"

萧景琰搂着我的肩膀,得意洋洋:"叫师兄多生分,该改口叫皇兄了。"

白子瑜:"......"

春桃突然指着我的肚子:"主子!您的肚子!"

我一愣,低头看去——原来刚才打斗时衣服被划破,塞在里面的小枕头露了出来。

萧景琰挑眉:"朕的’皇儿’这是......漏气了?"

我恼羞成怒,一脚踹在他小腿上:"闭嘴!"

萧景琰吃痛,却笑得更加开怀。阳光洒在我们身上,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或许复仇之外,人生还有别的可能。

当然,这话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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