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有情郎琬儿林翰轩魏子敬推荐完本_已完结再嫁有情郎(琬儿林翰轩魏子敬)
夫君娶妓为妻,我携巨财和离,却被个金龟婿叼回了窝。 处着处着,发现这金龟婿身份成迷...... 1 「清碧有了身孕,我决定娶她为平妻。她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我,我必须要给她个正经的名分。」 什么?薛清碧那女人竟然有了身孕?! 他还要娶她为平妻?! 我看着已经两个多月没露面的男人,依旧儒雅似清风明月。 可嘴里说出的无情话语却似钢刀割人。 原本以为他是来向我认错的,结果他是来让我认命的。 我努力忽略心中泛起的钝痛,一耳光将他扇了出去! 「林翰轩你的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 他不可置信地捂着巴掌印瞪视着我, 「傅晴如,这些日子我容你使性子,是看在我们多年夫妻情分上,可你身为林府主母也不要太不懂事了!」 「林翰轩,林府有如今的光景可都是我苦心经营来的,你如今这样可对得起我!」 闻言,他的气势弱了几分,声音也软了下来,可说出的话依旧不是人话。 「清碧曾在她父母灵前发过誓,此生绝不为妾的。晴娘,你就看在我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上,让她进门吧。」 又是夫妻情分,多么可笑的夫妻情分。 而且他显然已经忘了当初娶我时立下的誓言: 「今娶晴娘,此生足矣。若负吾妻,便让我林翰轩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忆及过往,又想到他这两年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有点心灰意冷。 「老爷不必再说了,薛清碧想要进门可以,但只能以妾的身份。」 薛清碧是落第秀才之女,跟着她秀才父亲读过书,自诩有几分才气。 可那秀才是个命薄的,夜里喝酒落了水就这么没了,她娘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 薛清碧为谋生做了诗会上的雅客。 所谓雅客,就是在诗会上那些书生文人的陪客。 说白了就是雅妓,跟青楼的清倌一样,卖艺不卖身。 可显然,薛清碧缺乏职业操守。 两年前的一次诗会,这二人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 自此,林翰轩就变了心,对我越来越不耐烦。 甚至连「你进门六年,没有给我生个儿子就算休了你也不为过,如今我只不过是要迎个平妻进门,你就这般做派。果然是商户出身,满身铜臭、不修妇德」这种伤人的话也脱口而出。 2 当初林翰轩上门求娶时,我父亲看他家三代都是读书人,且他祖父、父亲后院都只有妻子一人,觉得林家家风清正。 再看林翰轩本人,书读的不错,长相也俊秀,所以就应了这门婚事。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六年来,我主持府中中馈,操持一大家子的生计,如今在林翰轩心里却只落的个满身铜臭、不修妇德的商户女。 我简直气红了眼: 「你如今倒嫌我是商户了?你当初求娶我,不就是看中了我商户出身,家资豪富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被我戳中痛点,他愠怒地一挥袖袍、摔门而去。 我泄力般坐下,对着早已望不见的背影自语: 「你嫌我是商户,可那薛清碧又是什么好的出身?」 不过是个雅妓。 不过是在一个寻常的诗会上做了一首咏莲的酸诗。 可偏偏,偏偏林翰轩看她入了眼,入了心。 他念着她写的诗,对着她品评了一句:「果真出淤泥而不染。」 这是评诗?还是评人? 之后更是三番四次邀她谈诗、赏花、游船...... 二人做尽了风花雪月浪漫之事。 襄城谁人不知,林府家主林翰轩与才貌佳人薛清碧之间的柔情蜜意。 反倒是我这个正牌林夫人常为人私下里议论:「那傅氏,商户出身,不堪相配。」 不堪相配......所以他如今要娶个和他相配的女子为妻了。 莫娘心疼地揽着我: 「老爷竟然这样不顾夫人的颜面要娶那个妓子,真是过分了!」 这次不欢而散后,林翰轩又许久没有回内院了。 只让廖管家来知会了我一声:「夫人,老爷说下个月迎娶薛夫人进门。」 这人还没过门呢,管家就已经开始叫上「薛夫人」了。 无奈,我只能去找老夫人,盼她能替我做主。 可没想到我是去自取其辱。 林翰轩他娘原本就不大看得上我。 他们母子俩是一条心,她怎么可能会帮我。 3 林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她家的管事婆子。 「不过是个平妻,只名头上好听些罢了,本质上还是个妾,她进了府还能真越过你去? 「她如今怀了翰轩的骨肉,大夫说是个男孩。你是最识大体的,好好替我儿操办婚事吧。」 「母亲这话,恕儿媳不敢苟同。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平妻是什么?是妻还是妾?」 「你......傅氏你竟敢顶撞婆母!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敢拦着我儿传宗接代不成?」 听着耳边的斥责,我突然觉得很疲倦。 今夜无月也无眠,我从床榻上起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有点恍惚。 当初那个跟随父兄在生意场上游走的傅小娘子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相夫教女,孝顺婆母,操持林府中馈,免他后顾之忧。 后宅六年的付出,早已消磨了我的棱角。 可我的付出并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 难道往后的日子还要这么不死不活地虚耗下去吗? 不!不该这样!不甘心这样! 再抬眼,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断。 莫娘是我的陪嫁,这件事我只能她可以商量。 「莫娘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虽名为主仆,可情分堪比姐妹。我与你说句心里话,我与老爷是过不下去了。」 「夫人的意思......是想同老爷和离吗?」 是的,和离。 我傅晴如绝计不受那平妻之辱。 「那琬姐儿怎么办?她到底是林府的小姐,是老爷的亲骨肉。」 林翰轩现在对我来说,就好比是块长了霉的糕点,我扔了也就扔了。 可琬儿我是舍不下的,在和离之前,我要为她筹谋好。 她现今五岁,万万不能因为父母的和离而影响到她。 琬儿是知晓我与林翰轩之间的事的,她虽年纪不大,却十分早慧,还反过来来劝我。 「不是娘的错,是爹的错,娘不必顾虑琬儿。琬儿曾听莫娘说起过阿娘未出嫁时跟随外祖父和舅舅外出经商很是了得,琬儿要和娘一起离开。」 「你若跟着娘,此后便是商户女了。」 「琬儿这些年看着娘很是辛劳,也知晓爹和祖母一边花着娘赚来的银子一边又不喜欢娘,如今爹又要娶别的女人进门,我才不要叫别人母亲。」 我再没有什么顾虑,三人合计了一番,我又给娘家写了封家书告知父兄。 当初父兄风风光光送我出嫁,如今我也该风风光光和离。 4 接下来几日,借着府里准备婚事的由头,我不仅整理了嫁妆,还清点了这些年来我为维持林府的体面所努力经营的一切。 林府不是什么世家显贵,但祖上也出过高官。林翰轩祖父曾官至四品,后年迈致仕。 他父亲早年也中了秀才,可后来患了顽疾,常年卧床医药不断,很是费银子。 可流水的银子花出去了,命却没能留住。 林翰轩自己读书科举也花费很多,是以林家并没有攒下什么资财,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曾一度拮据到靠典当家里的物件儿来发下人月例银子的地步。 林家当年之所以会和商户结亲,也是看中了我傅家豪富,能解他家的穷困危机。 我翻看着手里的账本,不觉嗤笑出声。 可笑林翰轩和他娘一边嫌弃我满身铜臭,一边又大花特花我的银子。 现如今,这林府至少有七八成的财物都是因我而得,而且林翰轩的举人功名至少也有我一半的功劳。 我跟林翰轩要三成也还是便宜他了。 梳理好这些,距离平妻进门只剩下十日了。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我去了书房寻林翰轩谈条件。 他如今一见我就皱眉:「书房重地,岂是你一介妇人随意进入的!」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老爷这书房还是我花银子修建的。」 当初为了让林翰轩安心读书,我大手一挥给他建了个书房。 书房里的书画孤本,上等的笔墨纸砚,还有全套黄花梨的书柜桌椅,及各种精致摆件,可都是我置办的。 我扫视着这些,越发为自己不值。我培养他成了举人,他在背后捅我刀子。 「老爷可知这间书房,花费了多少银子?」 他语气极不耐烦: 「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再过十日清碧就要进府了,你作为当家主母婚仪都操办好了?」 我仔细地、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和老爷说说薛清碧进府的事情吧。既然你的薛清碧要为妻不为妾,那也行啊。」 「你......你答应清碧为平妻了?」 「不,我答应你娶她为正妻。」 「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们和离。和离后,别说你要娶薛清碧了,你就算要上天娶王母入地娶罗刹,我也没意见。」 5 林翰轩搁了笔: 「和离?晴娘,我从未想过要同你和离。」 「不和离,难不成你还真做着一府双妻的白日梦吗? 「你若是再犹豫,恐怕那薛清碧的肚子等不得了,不是说大夫把了脉,是个男孩吗?」 那薛清碧说,若林翰轩不能娶她为妻,她宁可不生这孩子。 也不知是真烈性,还是假清高。 现在请帖都发出去了,到时候宾客临门肯定很热闹。可没有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允许,薛清碧是嫁不进来的。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眸色倏地一冷:「你非要闹成这样吗?」 我迎上他的目光,眸色比他更冷:「林翰轩,我不跟你过!」 书房一片死寂。 林翰轩的表情似是没听清我说了什么,又似已经听清了但不敢置信的错愕。 「老爷没听错,我,傅晴如,要和你,林翰轩,和离!」 「你说什么?!」 「老爷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我非但要和离,我的嫁妆全部要带走,还要你林府五成财产。」 我要三成,也要琬儿,那就得跟他提五成,我们生意人讲价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当初我嫁进来时,林府是怎样的光景老爷想必很清楚。」 这些年要不是我的嫁妆补贴和我多年操持经营,不要说养这些仆从了,就是他和老夫人的衣食住行能不能供应得上也未可知。 他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指着我说了句:「我看你是疯了!」 「老爷自己考虑考虑吧,横竖还有十日。薛清碧能不能进门,就全看老爷肯不肯答应我的条件了。」 扔下这句话,我就撂开手开始打包嫁妆了,府中的一应事宜我是一概不管。 林翰轩母子俩一看我来真格的,又气愤又慌张,遣了她身边的婆子唤我过去。 「傅氏,如今府里婚事在即,你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 「老太太这是什么话,我性子可是很随和的,你们何曾见过我闹脾气?」 我连「母亲」也懒得叫了,因为有些人就算对他们再好,也只是拿真心喂了狗。 「好好好,你闹了这么一出,我林府留不得你。给你休书一封,你净身出户便罢了。」 我心下嗤笑,这母子俩大白天做美梦呢! 「休我?要以什么理由休我呢?没生儿子?可我也没拦着老爷纳妾呀,后院不还有两个妾室在呢。 「不敬长辈?公爹在世那会儿,我延请名医采买贵药,公爹病逝我披麻戴孝,操办丧事。 「对婆母,我早晚请安从未懈怠,但凡你有个头疼脑热,我便在床前侍疾。每年孝敬的名贵物什更是不计其数。 「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千挑万选来的?我在府里,上敬长辈下管仆役,主持中馈尽心尽力。 「要说休,也只有我休你们的份,我只恨自古不容女人休男人,如此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和离了。」 6 和离定在婚礼前三日。 当时我父兄赶到林府,兄长掏出这些年记录的对林府的经济援助、关系疏通的账本,直接甩在了林翰轩的脸上。 林翰轩气得差点吐血:「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瞄了眼那账本的数目,好家伙,把林翰轩和他娘卖一百次他都还不上。 父亲跟我说了当初记录这个账本的目的—— 如果林翰轩对我好,那这账本就是废纸。 如果林翰轩不干人事,那这账本就是筹码。 这样一来,别说三成,我即使索要林府的全部家财也都说得过去。 最终,我带着嫁妆、琬儿和三成家产堂堂正正的离开了林府。 我兄长还安排了人敲锣打鼓、舞狮开道。 几条红绸子上赫然写着: 【热烈庆贺我金陵傅氏女从此脱离苦海回归娘家!】 【今傅晴如与林翰轩和离,携女归家。从此和两家恩断义绝!】 【为父/为兄亲接爱女/贤妹傅氏晴如母女归家!】 阵仗不小,附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有那站的远的看客还疑惑: 「咦,这林家不是三日后才办喜事吗?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你没听明白?这是林夫人和林老爷和离了!林夫人的娘家父兄接她们母女回娘家呢。」 「什么?!和离?还能这样和离?这动静搞的,我还以为是办喜事呢。」 「可不是喜事!你瞅瞅前头那开道的红绸布上写的字儿没?说是祝贺脱离苦海、父兄亲接归家!」 「我听说,林府三日后的喜事是林老爷要迎娶外头那位为平妻,所以正妻才要和离的。」 「什么?这也太侮辱人了,难怪正妻要和离呢。看来这林府啊......啧啧啧~」 看客摇摇头,没说下去,但那啧啧啧里的意味深长很明显就是了。 「可林小姐为什么跟着她娘一起离开了?」 「还能为什么?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做女儿的当然知道谁对她好了。况且我听说,外头那位已经有了身孕了。」 「是了,城东王屠夫的女儿在她后娘手底下过得可惨了。明明家里卖猪肉,可王丫头吃不上不说,还天天挨打挨骂,瘦的跟柴火棍儿似的。所以说,丫头片子还得是亲娘来疼啊。」 …… 我兄长走上前,面对众人一拱手。 「诸位,今朝吾妹离了那不干人事的婆家,我父子二人特在一品楼摆宴庆贺她母女二人归家,父老乡亲若是得空,一起去吃杯酒水可好?」 啥?不仅有热闹看,还能蹭吃蹭喝? 围观群众就没有说不好的。 奇怪的是,等阿兄去结账时,已经有人帮结了。 那掌柜的对阿兄说: 「那人没露面,不知是谁。是他的仆从付的银子。只留下一句话,说是恭贺傅娘子和离之喜。」 7 据说林翰轩娶继室那日,好多原先收到请帖的人没有到场,只是遣了下人备了份礼送去。 倒是林府门口围了好些个看客对着新妇指指点点。 大家都说薛清碧珠胎暗结、不知廉耻,与有夫之妇暗通款曲,仗着自己怀了身孕逼走主母和嫡女。 薛清碧气得把盖头都扯掉了,后来动了胎气连堂都没来得及拜,就被送到了新房。 至于林翰轩,大家骂他薄情寡义、鬼迷心窍,为了外面的狐狸精连妻女都不要了云云。 总之,骂的很难听,二人缩在家里好久都没敢出门。 后来,还有人将此事告了当地府衙,说林翰轩身为读书人却私德不修,为娶风尘女子逼走发妻,不配为士。 林翰轩到府衙自辩,说发妻傅氏多年无子才自请和离,女儿也是发妻要求带走的。 新进门的薛清碧并非出自风尘,乃因家道中落才成了诗会上的雅客。 并且他只是娶平妻,并非是娶正妻,他正妻之位如今还空着呢。 可惜,已经没人在意他说什么了。 本朝取士,是科举和举荐并行,读书人名声最紧要,他的前程止步于举人了。 林翰轩和薛清碧此时深感流言的危害,欲将一切愤怒都转嫁到我身上。 薛清碧挺着肚子开始散布我的谣言。 说我善妒,直接证据就是林翰轩后院仅有的两个姨娘还是他之前的通房丫头。 说我不敬长辈经常顶撞婆母,林翰轩他娘被我气病了。 为了彰显她的大度,她还大方的给林翰轩纳了两个妾室,帮着一起开枝散叶。 可据小道消息说,是林翰轩她娘以薛清碧身子不便不能伺候为由,把自己身边的丫鬟萃儿给了自己儿子。 薛清碧不敢明面拒绝,就去外面买了个人也塞进后院当妾。 为的就是不让林翰轩在她怀孕期间被萃姨娘笼络了去。 8 而我此时正和嫂嫂、琬儿还有侄子侄女们在金陵自家院子里吃烤肉喝果酒。 父兄进来看到我们这松弛惬意的样子强烈表示要加入。 父亲大口吃肉,又大口灌酒,然后拍了拍凸起来的肚子满足地喟叹: 「闺女啊,爹总算是再吃上你亲手烤的肉了,还是从前的味道!」 兄长也擦擦嘴上的油渍:「可不是,自从妹妹出嫁,我们想这口都想六年了。」 酒肉吃完,父亲从怀里掏出个盒子给我。 我打开一看,眼眶瞬间红了。 好家伙,我爹和阿兄把蔚州的生意交给我来跑了。 我看看爹,再看看阿兄,又看看嫂嫂: 「你们这是…」 「闺女啊,咱家可不兴白吃白喝,你得给爹干活,明年你爹我可要看到收成。」 我破涕为笑,我知道爹是故意这么说的。 出嫁多年的女儿带着外孙女和离回家,他怕我心里愧疚。 他更怕外人在他看顾不到的地方对我和琬儿说什么闲话。 他在这样的场合当面说,估计也是怕嫂嫂心中有什么想法,想宽她的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的老父亲啊~ 「对了阿兄,有查到那天在一品楼帮忙付账的神秘人吗?」 阿兄摇头:「只知道是个外地的客商,其他的完全查不到线索,也是怪了。」 好吧,那就当对方日行一善了。 想出现的自然会出现的,我也不去自寻烦恼了。 9 既有了正经事做,我说干就干,打点行装安排人马准备赶往蔚州。 琬儿坚持要跟着我去,我考虑再三答应了。 于是,在金陵去往蔚州的路上,你会看到一名「男子」带着他的五岁女儿同行。 「爹爹,我们今天到哪里呀?」 琬儿很快适应了我的新身份,一路上都唤我爹爹。 「我们到沧州了,这儿的驴肉火烧和羊肠汤特别好吃,我们等下去尝尝看。再买点金丝小枣和麻花给你当零嘴。」 「爹爹怎么知道?难道爹爹从前来过沧州吗?」 「从前跟着你外祖父行商,曾路过沧州。」 那时我才八岁,非要跟着我爹出来见世面。 「爹爹,沧州好热闹呀。」 「是呀,沧州是冀王的封地。」 「冀王是谁?」 「冀王魏焘是我朝唯一一位异姓王,他曾跟随先帝征战,安定后受封冀王,驻守沧州。」 「那他好厉害呀!」 上菜的小二听我们提起冀王,一脸的与有荣焉。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我们王爷不仅在沙场上英勇无敌,安民抚民更是不在话下。我们沧州在王爷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 「就连像我这样跑堂上菜的卑微之人,过年也有余钱扯块新布做两身衣裳哩。」 小二说我们来的巧,今晚正好有灯会。 沧州距离蔚州,还有三天的路程。我看琬儿很喜欢沧州,决定在此停留一天。 虽不是元夜时,却花市灯如昼。 琬儿别提有多欢快了,离了林府,她才真正释放了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 我不禁想起十多年前,当时的沧州还没有冀王,也没有这么繁华。 八岁的小阿如避开父亲,偷偷从客栈跑出来。 结果不仅荷包被偷了,还迷路了。 幸好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大哥哥。 他安慰哭鼻子的小阿如,还请吃了一顿驴肉火烧和羊肠汤。 他那时自己身上也没几个钱,却愿意拿出来请客。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什么敬的。 怎么给忘了。唉...... 10 时隔多年,旧地重游,心中感慨良多。 琬儿运气好抽中了免费的兔灯。 那商贩将灯递过来后,瞅瞅四周,又凑过来小声嘀咕: 「据说这场灯会是我们王爷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举办的。」 他这个「据说」,是据他在王府门房当差的表叔的表侄的表妹夫的表姑妈说的。 我附和他,目露惊讶之色,做出一副听到了个了不得的消息的样子。 「噢~原来如此啊!那我这外乡人,也沾沾王爷贵客的光了。」 一路走一路逛,我好多年没有这么逛过了。 林翰轩只是在需要我的时候,把我娶回家。 然后,把我困在内宅。 他不是不知道他娘为难我,也不是不知道我持家有多艰辛。 他只是,在那个阶段,需要我这样一个人为他排忧解难,为他披荆斩棘。 至于我是叫傅晴如,还是叫王小二,对他来说没区别。 他去逛书店不会带我,去参加什么诗会文会的更不会带我。 去赏花游船,他的身边也有佳人作陪。 说我是他的妻,不如说我是他的娘。 幸亏我醒悟的不算太晚,没有把一生都搭进去。 我可以重新开始,我还能再做回傅晴如。 对着沧州的夜空,我呼出一口气,心中畅快了。 低头看琬儿,她正一手糖葫芦,一手糖人孙悟空,吃的不亦乐乎。 那糖葫芦是琬儿根据商贩的要求背了首关于糖葫芦的诗,凭实力赢来的,免费。 糖人是摊主说看琬儿长得可爱,硬要白给的,免费。 这沧州的老百姓可真是热情好客! 可我真怕琬儿吃坏牙:「琬儿,给爹爹也尝尝呗?」 她举着孙悟空凑到我嘴边,我咬下一大半,孙悟空只剩下一双腿了。 琬儿看着缺了上半身的孙悟空,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两条毛毛虫,很是纠结的对我说: 「这下子,就是唐僧来了都认不出孙悟空了。」 大街上的,我没忍住,很不顾形象的抱着琬儿仰天大笑。 「走,娘带你去吃驴肉火烧和羊肠汤!」 「娘,你现在是爹啦!」 「哎呀,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啦~」 11 小摊上已经有客人在吃着了。 摊主招呼我们坐下,我们前面那桌的客人背对着我们。 是个腰身挺拔背影宽阔的男子,身上衣料普通,并无配饰。 但偏偏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莫挨老子的气息。 他大马金刀的坐着,用餐却很斯文,让这方寸之地的简陋摊位都显得很讲究了。 「娘,这驴肉火烧好好吃,还有这羊肠汤也好好喝。」 「叫爹!」 「哎呀,是娘你说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啦~」 我和琬儿吃完待要结账时,摊主双手擦着围裙,笑呵呵谢绝了我的银钱。 「这会儿来吃饼喝汤的客人都不用付钱,全免费哦。」 我怀疑这老板疯了。 他继续说:「我们王爷已经着人买过单了。」 我怀疑他们王爷疯了。 他笑的一脸和善:「王府有喜事,我们王爷与民同乐呢。」 我想起方才那兔子灯商贩的话,挑挑眉神秘兮兮的问: 「听说是为了迎接那远道而来的贵客?」 「这小老儿就不知道了,总归是喜事嘛。」 好吧,有钱任性。有喜事,自然也可以任性。 「爹爹,这个王爷人还怪好的。」 「是说呢,也不知道他这一晚上得花出去多少钱?」 牵着琬儿离开的时候绕到了前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自己正被人注视着。 我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都是陌生的行人。 再回头看,摊上的那个男子正低头慢悠悠喝汤。 估计是自己想多了,继续朝前走。 没两步,好像听到那男子轻轻笑了一声。 我心想,这人可真实诚。虽然这家很好吃,但也不用笑出来吧? 12 虽然我们运气好,沾王爷贵客的光了。 但这一路吃逛下来硬是一分钱没花出去,略感郁闷。 回到客栈,我真怕客栈老板也突然来一句免费哦~ 好在没有。 不然我真要替冀王担忧他的精神状态了。 第二天上路,发现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就不远不近的跟着,似是与我们同路。 等出了沧州城还跟着,看来是同路无疑了。 午间歇脚的空隙,尤保成就去打探对方底细了。 保成是大管家尤叔的小儿子,他们家上头几代人都是跟着我傅家的。 保成从小就机灵,这次出来,阿兄指派他跟着我。 「公子,那行人打马领头的那个护卫姓骆,是个练家子。后面两人是普通随扈,看身形举止也有些功夫。马车里是他们主子,姓金,是沧州本地的酒商。他们也确实和我们同路,但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蔚州而是并州。」 并州是坐落在蔚州后面一座城。 他们一行四人,至少有三个会武。 我们一行九人,只有五人会武。 我带着女儿出门在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好在每人身上都藏着些出门必备的防身药粉,以备不时之需。 小孩子长途坐马车赶路太吃苦了,我舍不得琬儿这样受罪。 是以,我们的行程都是按着游山玩水的进度来的,不着急赶路。 要是路遇好看的风景,还会停车观赏观赏。 一路上,我们两方人马相安无事行进着。 就是那位姓金的商户一直没有出过马车,很是神秘。 倒是那位姓骆的护卫,每次停车歇脚的时候都会和尤保成闲扯几句,讲讲沿途的地理风光、民俗风物什么的。 几次下来和我们也算混熟了。 总之,看我们双方的队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人,后面的在护送前面的呢。 琬儿闲不住,跑去看骆护卫别在腰间的刀。我担心琬儿,也只能跟着。 骆护卫对琬儿很友善,没有怪罪她一个小孩子的无礼要求。 他解下佩刀递给琬儿,笑嘻嘻说: 「小姑娘,这很重的,你一双手都抱不动。」 琬儿双手去接,那佩刀她果真抱不动。 我正要说句「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骆侍卫就冲着我和琬儿身后的方向行了个礼,口呼「主子」。 我见状,转身。 只见一个身穿雾蓝锦缎长袍的男子,正长身挺立在这旷野中。 我有点恍神,感觉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不容我多想,因为他正朝我走来。 我注意到他左腿落地比右腿轻些。 他左腿看着似乎有疾,但步子却迈的很稳。 一步一步,离我越来越近,最终在离我还有三步的距离站定。 13 「在下金子维,问公子好。」声音低沉但坚定。 这情况,我怎么也得打声招呼了,遂抱拳回礼: 「原来是金爷,失敬失敬了。在下傅平昭,问金爷好。」 我阿兄名叫傅平晖,我如今是男装,就顺着阿兄给自己胡诌了个名字。 「原来是傅公子,幸会幸会。」 本是客气寒暄的一句话,但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给人一种真实。 好像我们彼此真的是非常幸运才得此刻相见。 「听说金爷是沧州的酒商?可巧了,在下也是商人,倒是遇到了同行。」 「相遇即是有缘,傅公子唤我子维就好。」 我从善如流,也跟着说了句: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子维兄也唤我平昭即可。」 两人相引着坐在空地上便闲聊了起来。 这不聊不知道,聊起来还真有一见如故之感。 他对各地见闻比骆护卫还要熟识。 娓娓道来的样子,就是茶楼里的说书人都比不上。 琬儿坐在我身边,双手撑着下巴,也听得十分认真。 「子维兄见多识广,听你说了这些,我感觉自己长了不少见识。」 「就是就是,金叔叔你好厉害,竟然知道这么多的东西。我还从来没见过海东青呢。」 他突然从袖袋里掏出个小物什给琬儿: 「我这儿有个海东青的木雕,是我空闲雕的,送给你做见面礼吧。」 这可把琬儿高兴坏了。 「哇,金叔叔你是会变戏法嘛!这就是海东青吗?好漂亮!」 她虽然高兴,但也没有接,一双星星眼看着我,忽闪忽闪的。 他送木雕,不贵重,但亲手雕刻的,重在这份心意。 我朝琬儿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还不快谢谢金叔叔。」 我也谢他:「多谢子维兄了。这海东青栩栩如生,子维兄好手艺!」 我看他耳朵微红,难道是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这人面皮竟如此薄? 14 双方既结交了朋友,晚餐也就在一起用了。 就着肉汤啃饼子的时候,有个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我终于想起来金子维给我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沧州城驴肉火烧的摊子上,坐在我前头那桌的男子该不会就是金子维吧? 我倏地起了身,走到他背后。 「平昭,你怎么了?」 「子维兄,你别回头,你就正常喝汤。」 他虽然莫名其妙,但肯听我指挥。 我又走到他前头仔细看了看。 这背影,还有这低头喝汤的样子,就是了! 我回到座位啃了口饼子,看向他笑问: 「子维兄,不知沧州的驴肉火烧哪家的好吃?」 他正喝着汤呢,被我突然一问呛到一下,咳嗽了几声才恢复。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子维兄你说是不是?」 他支支吾吾,窘的脸都红了。 「我……我……你别生气,我不是坏人也没有恶意,我只是见到你很高兴。」 他从怀中掏出个荷包,小心翼翼递给我。 那是个旧荷包,料子不错,但看着有些年头了。 我十分疑惑他给我看这个干嘛:「这是?」 「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你的荷包,你当年丢的那个荷包。」 他表情有点受伤,声音都有点蔫了。 我诧异不已,再仔细翻看那荷包,布料上是铜钱纹样,挂绳上系着的是红色珊瑚珠。 「阿如,我说过会帮你寻回荷包的,可等我去客栈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你……你是那个请我吃驴肉火烧的小哥哥?!你是子敬哥哥!」 原本在记忆深处落了灰的名字,在这一刻竟然全记起来了。 我:「可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琬儿和你小时候长得非常像。」 我:「那你怎么说自己叫金子维?你骗我呢。」 他:「我没骗你,你把金子维倒过来念念。」 金子维。维子金。魏子敬! 我:「那三天前在沧州,那驴肉火烧摊上,你怎么不直接表明身份?」 他:「我……我怕。」 我:「怕什么?」 他:「就是怕。」 这人不会说谎,但他这回答也着实让人很气就是了。 我没好气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准备把荷包收起来。 他眼明手快直接揣回怀里去了,然后给了我一个憨笑: 「阿如,这荷包旧了,还是给我收着吧。」 算了,一个荷包而已。要不是刚才他拿出来,我早就忘到东海去了。 可物是人非,我已经不是那个丢了钱包哭鼻子的小阿如了。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点尴尬。 我思索着该说点什么:「那什么,今天的月色不错哈,又大又圆。」 他抬头看看天:「阿如,今天是弯月。」 他作为子维兄,我不好开口问他的腿。 他摇身一变成为子敬哥哥,我就不大有顾虑了。 我:「你的腿是受伤了吗?」 他:「嗯,伤了脚筋,走路有点跛。阿如……你会嫌弃我吗?」 我:「当然不会了,我看你走路挺稳的。」 他倏然笑了。 15 话说开了我才知道,他身边的骆护卫就是当年偷我荷包的人。 那年他祖母病危,可他家一贫如洗,没钱治疗,出于无奈才会偷我的荷包。 魏子敬帮我寻荷包找到他家的时候,荷包里的钱花光了,他祖母也没救回来。 魏子敬先是跟骆护卫打了一架拿回空荷包,然后又帮着把骆护卫的祖母安葬了。 骆护卫抱着刀说:「从那以后,我就跟着主子混饭吃了。」 说完又给了我把镶嵌了宝石的小弯刀: 「傅娘子,我看你女儿很喜欢刀,这个就送个她吧,没开刃的,也算是我的赔礼。」 我看魏子敬也示意我收下,也就接了过来。 骆护卫了了一桩旧事,爽快的退下了。 我和魏子敬单独相处总觉得有点尴尬。 还不如之前没相认时,他是子维兄我是傅平昭来的有话聊。 我:「你……」 他:「你……」 他:「你先说。」 好吧,我先说就我先说。 「你真是去并州?」 他点点头:「最近不太平,我会先护送你去沧州。」 我:「怎么不太平了?」 他:「有一伙马匪出没,专门劫掠富户和客商,劫了就跑,很是狡猾。」 我天! 真要遇到了,我们这些人手肯定不够和马匪对抗的。 他看出了我的担忧:「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提起来的心,因他这句话,莫名的有了些安定。 承他吉言,一路上确实没遇到马匪。在他的护送下,我也顺利到了蔚州。 租了个小院,一行人安顿了下来。 傅家在蔚州有个铺子,只是生意一直不怎么好,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打理这个铺子。 魏子敬离开前给了我一块玉佩,说他跟府衙有点交情。 我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拿着玉佩去府衙找一个姓赵的大人求助。 「阿如,万事小心,等我回来。」 这话像极了丈夫出远门时叮嘱妻子的话,听得我有点脸热。 16 开始着手打理铺子,日子过得倒也不无聊。 就是偶尔会想起魏子敬,也不知道他去并州干什么。 并州闹马匪,希望他平安。 半个月后,传来消息,马匪灭了。 几个来铺子选购商品的客人已经聊开了: 「听说了吗,是冀王派兵灭了马匪。」 「冀王亲自去的?」 「哪儿能啊,区区马匪,哪里值得冀王亲自出马?是冀王派了钟将军前去剿匪的。」 「钟将军果真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也!」 「那是了,钟将军灭几个马匪那还不跟砍瓜切菜一样。」 听到这我心下一动,也凑上去问了句: 「客官,刚你们说的钟将军,可是冀王麾下的那位女将军钟敏?」 「是了,就是她。」 钟敏的官职虽然不是很高,但名气很高。 她曾跟随冀王上阵杀敌,是冀王麾下唯一一位女将军。 以女子之身行男儿之责,十分令人敬佩。 此次剿匪成功,不知道她回沧州跟冀王复命时会不会经过蔚州? 本朝第一女将唉,要是能见见就好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对钟敏的期待竟然超过了魏子敬。 换句话说,我对一个女人的好奇,超过了对一个男人的好感。 抚摸着颈间的玉佩,想到他那句「等我回来」,我心跳有点快了。 准备宽衣入睡时忽听到院子里响起「咚」的一声。 给琬儿提了提被子,揣着骆护卫给的那把匕首出门查看。 院子里靠墙放着的一个木桶翻倒了,我还闻到了血腥味,仔细一看有个黑影缩在墙角。 「谁在那里?出来!」 那人从墙角走了出来。月色下,赫然一马匪装扮。 虽然受了伤,可马匪就是马匪。匪里匪气的,眼里闪着凶狠的光。 想到房里还睡着的琬儿,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和他交涉。 「阁下深更半夜私闯民宅,非君子所为。若是要银子,可以开个价,我绝不会吝啬。」 他不说话。 「我看阁下胳膊在流血,想是伤得不轻。我还可以提供伤药和食物,阁下拿了自行离去,我保证绝不报官。」 他还是不说话。 我正要再说,听到琬儿叫了声娘,我下意识回头。 然后,后颈一痛,就人事不知了。 17 我是在琬儿的哭唤声中醒来的。 我们被那天杀的马匪绑架了,双手背后绑着。 视线扫了一圈,是间破庙,马匪并不在。 「琬儿别怕,娘在呢。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娘,我没事……可我害怕。」 「不怕不怕,娘会保护琬儿的。告诉娘,绑我们的坏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刚出去了,坏人好凶!」 「那他的手是不是还在流血?」 「嗯,我看到他右手整个袖子都是血。」 为母则强,这个境况下我必须保持冷静。 马匪右手受伤,失血过多。 而我的怀里有匕首,腰带上还藏有无色无味迷魂散。 下人应该已经发现我和琬儿不见了,也会发现院子里有血迹,肯定会报官。 我让琬儿站起来掏我怀里的匕首,割绳子的时候恨它为什么不开刃,割起来有点费劲。 好在不是粗绳,总算割断了,又立马早年割琬儿手上的。 额间冒冷汗,深怕马匪突然回来。 倒出腰带里的迷魂散抓在手里,嘱咐琬儿: 「我们双手背在身后假装被绑的样子,待会儿坏人回来,娘找机会向他撒药粉,你就赶紧往外跑,去叫人,千万别回头!」 我一手抓药粉,一手拿匕首,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等着马匪。 一切如我设想的那样进行,只是我没想到马匪都受那么重的伤了力气还挺大。 万幸琬儿已经跑出去了,我安心不少。 我被他掌掴了两下,嘴角流了血,脸肯定肿了。 好在他刚才吸了不少迷魂散,渐渐体力不支了。 我匕首专朝着他的伤臂招呼,他痛得大呼,一脚踹开我。 我也是勇,这时候还紧紧握着匕首不撒手。顾不上疼,爬起来又朝他伤口刺去。 他终于倒下。 保险起见,我将他绑了。然后将他的左手和双腿都挨个儿刺了个血窟窿。 中途,他几次疼醒又昏死过去。 我也筋疲力尽了。 强撑着走出去时听到一阵马蹄声。 天杀的,可别是那马匪同伙啊,我可搞不动了! 上天眷顾,我看到的人是魏子敬。 我倒在了他怀里,这下终于安全了。 我:「魏子敬,你来了。」 他:「阿如不怕,我来了………我来晚了……」 我:「不晚,刚刚好。」 我感觉到他在发抖,心跳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 他,是在害怕吗? 我回抱住他:「魏子敬,我可厉害了,制服了马匪。」 他抱我更加紧了,我身上也更痛了。 忍不住嘶了声,他当即松开了我。轻轻触摸我的双臂,十分焦急问着: 「哪里受伤了?痛不痛,快让我看看!」 男女有别,这怎么好给他看。 唉…… 「你来时有看到琬儿吗?」 「嗯,在后面。骆飞带着她。」 随着骆护卫一起来的还有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这是钟敏将军吧!可太飒了! 但她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呢? 她盯着我的脖子做什么? 我摸摸脖子,摸到了块玉佩,想是刚才打斗掉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她走过来向我单膝下跪,抱拳行军礼: 「末将钟敏参见王爷,是末将失职让马匪逃了一个,末将甘愿受罚。」 我看看钟敏,再看看手还扶着我腰的男人,两眼一闭,这下终于累晕了。 18 醒来已经第二天上午了,是被饿醒的。 可我不想睁眼,因为床前坐着尊大佛。 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明明是小哥哥,怎么就忽然摇身一变成冀王了呢? 这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他:「醒了?」 我:「没醒。」 紧接着,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咕噜了一声。 好吧,这下子是不得不睁眼了。 他抿嘴低笑:「先喝点鸡汤吧?我喂你。」 「哦,多谢王爷。」我有点拘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笑容淡去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好像不喜欢王爷这个称呼。 果然,听他说:「阿如,你不要叫我王爷,我在你面前永远是魏子敬。」 我脸还有点肿痛,只能小口小口喝: 「可是魏子敬就是魏焘,魏焘就是冀王。」我不看他,只盯着他手里的鸡汤。 他喂完搁了碗,还抽出块帕子给我擦了擦嘴。 他既是王爷,我也就没立场像之前问他为什么骗我叫金子维一样问他隐瞒身份的事了。 王爷是没必要向一个平民百姓交代这种事情的。 我解下玉佩还给他,他不接,又给我重新戴上了。 我抬眸望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看着我,眼里是明目张胆的柔情。 真难为我这肿脸他也看得下去。 「阿如,虽然这时候说这个有点唐突,但我不想再等了。 「你是我心里的人,这么多年一直是。我想娶你为妻,你可愿嫁我?」 我回想着从进入沣州开始的一切,到他护送我到沧州,一路上的种种。 他喜欢我,我早看出来了。 不可否认,我对他亦有好感。 可他突然问我愿不愿嫁他,这就让我有点招架不住了。 诚然,如果他只是魏子敬,我没准还真会考虑考虑。 可他还是冀王呀,沣州之主,实权异姓王。 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只想赚钱养娃自在悠闲。 半晌,我说:「我不打算再嫁了。」 他也没失望,只轻捧着我的脸与我对视: 「阿如,告诉我,你心里有我吗?」 望着他的眼睛,「没有」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再问:「你心里有我吗?」 好像我若不回答,他就要一直问下去,问到天荒地老。 我细若蚊声的「嗯」了一声,他并不满意。 他:「嗯是什么意思?」 我:「有。」 一个羽毛般的轻吻落在了我额头:「我等你愿意的那天。」 19 魏子敬麾下的那位女将军钟敏给他下了欢情散,希冀能和她春风一度,好坐实名分。 可惜她低估了魏子敬的自制力和对我的感情。 他在察觉自己被钟敏下药后,第一时间将她扔了出去。 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骆护卫没办法,赶忙来找我救命。 因为欢情散乃春药之首,唯一的解法是男女合欢,阴阳调和。 否则,中药之人将会因为得不到疏解爆体而亡。 我砸开门的时候,看到他把自己泡在冷水里,手腕上还流着血。 他竟拿匕首一刀刀割自己的手腕,保持清醒。 那伤口触目惊心,看得我目眦欲裂。 这个傻子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作为沧州之主,身担重任,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 这一刻,我气他。 但我更恨钟敏,恨她竟将魏子敬逼迫至此。 他的意识已经不怎么清醒了,感到有人靠近,嘴里还凶狠地嚷嚷着让来人滚开。 我奔过去:「魏子敬,我是阿如啊!」 他努力想看清我的脸:「阿如……你是阿如……你,你快别靠近我,我不想伤害你……」 这个傻子还在为我着想,我心疼的不知怎么才好。 我扶正他的头,对着他的猩红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跟他宣告: 「魏子敬你听着,我答应嫁给你了。婚事过后再办,现在我们提前圆房。」 他闻言,傻傻的看着我,呆滞了片刻:「阿如答应……嫁给我?」 我「嗯」了一声,他就乖乖的任由我扶他上榻包裹伤口。 他覆身上来后,还强撑着最后一分清明,十分委屈向我讨要保证: 「阿如答应嫁给我的,可不能反悔。」 多耽搁一刻,他就多一分危险,我急死了:「废话少说,办正事要紧!」 话落,一把揽住他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 尔后,便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常年禁欲又中了春药的壮硕男子的欲火燃起来,那是相当可怕的。 如果双方再互相有情的话,那这团欲火将会燃得更久、更烈。 反正等我睁眼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我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拆了一遍。 心下感叹,这欢情散,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魏子敬本人,也,名不虚传。 20 听到我起身的动静,某人推门进来。 我身上还难受着,看到始作俑者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他站在床前一副做了错事忐忑不安的样子。一边打量我的脸色,一边讨好说: 「阿如,我扶你起身。」 「阿如,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如,你饿不饿?」 「阿如,你渴不渴,要不先喝点水?」 他这一通殷情的做派、周到的服侍,也着实有点让人气不起来了。 罢了罢了,毕竟,我也不是没有享受到。 吃饱喝足精神饱满,可以开始算账了。 「魏子敬,你来说说看,钟敏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给你下那种药?」 他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把他和钟敏之间的事情交代了一番。 原来魏子敬的腿是当年在战场上救钟敏才受的伤,因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才跛的。 这让原本就对魏子敬有好感的她,一下子就情根深种了。 多年来,她跟随魏子敬上战场、除敌寇,她以为他们俩是上天注定的一对。 即使魏子敬从未对她表示过任何除战友身份以外的情义,她也心甘情愿追随他。 她本想默默陪伴来打动魏子敬的心,可我的出现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女人的直觉,让她在见我的第一面,就觉察出我对魏子敬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后来,魏子敬为了我在蔚州逗留许久。 她自此对我有了更明显的敌意。 魏子敬那时向我求亲的事被她知晓了,这才有了下春药的事情。 他说完还郑重强调:「阿如,我对钟敏没有任何想法,她错把战友情当成了男女之情。」 我挑眉看他:「你对她是战友情,但我看她对你,确实是男女之情。」 他立刻强调自己的纯良立场,指天誓日:「我只对你有男女之情!」 「好吧,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魏子敬最终将钟敏罚俸一年,调离沧州。 钟敏走的那天来见了我一面,失魂落魄的样子根本不像个武将: 「你究竟是哪里比我强?为什么他宁愿死都不肯要我?」 我知晓她这话真正想问的人不是我,可魏子敬根本不见她。 我想了想,只能跟她说: 「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但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英姿飒爽的样子,我羡慕极了。 「我能想象当年你追随冀王上阵杀敌是何等的英勇无畏。钟将军,你置生死于度外,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我十分敬佩你这样的女子。」 她闻言似有触动,看着我良久未语,离去时也再未回头。 魏子敬不是她的答案。 我相信,她终会找到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21 魏子敬自从那次开荤后,每天都会在我耳边念叨: 「阿如,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你那时,可是答应嫁给我的。」 「你是诚信商人,信用第一,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 「阿如,女子汉女丈夫,你不能不讲理的。」 …… 我被他念经念的耳朵都痒了: 「你是王爵之尊,我是铜臭商户。你娶我,不怕贻笑大方吗?」 我一说完,他突然凑到我的脖颈处轻嗅,把我弄得莫名其妙。 「魏子敬你做什么呢?!」 「我闻闻铜臭是什么味儿。嗯,是一种淡淡的、甜甜的清香味,特别好闻。」 这这这……这男人什么时候学会了油嘴滑舌那一套! 我拍开某个只大狗,笑斥他不正经。 他站定,秒变正经人: 「我此生只求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是枕边人。 「而且,我是异姓王,若真娶个高门贵女为妻,反倒不好。 「所以,我们是天造地设、天赐良缘、天生一对!」 我扯着他的袖子问:「那~我喜欢做生意,我以后还想继续做生意的话,你……」 他抢答:「王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不嫌弃,我还可以帮忙打下手。」 我实在没理由拒绝,那就只能答应他啦。 我们的冀王魏焘魏子敬先生求婚之路很是艰辛。 因为他跟我求完,还要去跟我的琬儿求,跟琬儿求完,还要去跟我的父亲和兄嫂求。 他觉得要取得我们所有人的同意,这门婚事才算圆满。 他说:「阿如,他们都是你的至亲至爱。」 我圈着他的脖子,拥抱他,坚定的告诉他: 「从今以后,你也是。」 从今以后,魏子敬也是傅晴如的至亲至爱。 闻言,他回抱住我,紧紧的。 高大的男人,此刻高兴的像个孩子。 皇帝赐婚圣旨下来的那天,王府婚礼事宜也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 魏子敬方方面面亲自过问,连红盖头上的花样纹饰都是他拿过来和我一起选的。 我爹私底下跟阿兄感慨,说他堂堂一王爷,威名赫赫,但在求妻娶妻一事上,竟比普通男子还要谦卑,可见其真心。 22 终于迎来新婚夜。 在礼仪官的唱词中我们三拜后入洞房。 琬儿和我的侄子侄女们充当了滚床童子,在喜床上来来回回滚了好几圈。 而后掀盖头,饮合卺,撒帐子。 众人说笑逗趣一番后散去,新房里只剩下我和魏子敬两人了。 没人敢来闹冀王的洞房,我们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 行完周公之礼,我懒懒的窝在他怀里问他:「你那时为什么不来找我相认?」 我问的是我刚和离时,我父兄在一品楼邀请吃瓜群众吃席那天。 某人明明在场不说,还悄咪咪去帮着付账。 付完帐后,又悄咪咪离去,只留下一句什么「恭贺傅娘子和离之喜」的屁话。 他一手抱着我,一手顺着我的脊骨来回轻抚。 常年练武的人,手掌上有茧子,触在我的皮肤上,摸的我脊背有点痒。 我躲开他,刚稍稍拉开一丢丢距离,他大手一揽,我又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见他半天都没回答我的话,我坏心思的在他喉结处轻咬了一口:「快说,快说。」 他掐着我的腰,倒吸了一口气,似痛苦又似享受的低嘶了一声。 再开口时,他声音都暗哑了三分:「当时……正好路过,顺手的事。」 正好在我和离当日,路过我父兄提前订下的一品楼?然后又顺手付了账? 骗谁呢~ 我抬眸瞥他一眼,明显不信。 「哦,那着人去府衙举报林翰轩私德有亏,让他止步于举人,也是正好路过顺手的事?」 「还有我和琬儿到沧州那天,满城灯会相迎,不会也是顺手的事吧?」 「阿如……」他羞窘,想用吻来堵住我一连串意有所指的逼问。 我躲开他的唇:「魏子敬,事情还没交代完呢,不要企图用美色蒙混过关。」 他叹了口气,无奈又无辜的看着我: 「好吧,我承认,没有什么正好路过,也没有什么顺手的事,一切都是我特意安排的。」 果然! 我眼神亮的,堪比那对龙凤花烛闪动的光,看他就跟看银子一样满足。 他也看着我,眼里的柔情比今晚的交杯酒还要让人迷醉。 两人对视好了一会儿,眼里只有彼此。 然后,他头凑了下来,轻吻我的眼睛,神情十分虔诚。 耳畔传来他的缱绻呢喃: 「吾妻,阿如。」 春宵帐暖。夜,还很长。 23 要知道养娃带娃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尤其是很累某人。 三十五岁的魏子敬一手牵着走路不稳的三岁大儿子,一手抱着流着口水的一岁小儿子来找我。 堂堂王爷化身奶嬷嬷,衣袍下摆湿了一块,显然是被不知哪个儿子尿了一泡,他都抽不开手去换身衣裳。 无他,只因这俩儿子跟两块牛皮糖一样,非常粘他。 别人抱不走,一抱就哭,吵的人脑瓜子疼。 「阿如,你来哄哄璟儿和琏儿吧。」 俩儿子倒也认我,我把大的那个脱了鞋子放床上,小的那个还不会走路,也放床上让他爬着玩。 魏子敬脱了外裳进了耳房,再出来就一身清爽了。 我拿了干净的外裳替他穿上,他展开双手任我施为。 系腰带的时候,手要圈着他的腰,他一把抱住我,吻就落了下来。 我躲无可躲:「孩子在呢……」 俩儿子原本在床上爬玩,现在俩人睁着四只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坐着看我和魏子敬。 看到某人亲我,他俩也跃跃欲试:「娘,亲亲……」 然后,我就被一大两小亲了一脸的口水。 我现在在沧州也开了几间铺子,别人不知道那是王妃的产业。 我也时不常扮男装出门,也没人认出我来。 某天,收到了钟敏给我写的信。 琬儿如今在她那里跟随她习武。 我与钟敏的交情要从成婚那日说起。 她人没到场,让手下亲兵给我送了一份贺礼。 那是一套非常精巧的袖箭,说是给我防身用的。 后来的几年,我们常有通信。 她虽还未嫁人,但她的天空更广阔了。 去年琬儿说想学武,我跟魏子敬商量过后,就把琬儿送到了她那里。 日子如流水,我与夫君伴终老。 番外 有一年,我去襄州办货,听说一桩内宅逸闻。 这桩逸闻的当事人,不是别人,正是我那渣前夫林翰轩家的。 据说他的平妻薛清碧不通庶务,走节礼时,送了林翰轩想要讨好的某位大人的妻子一套时兴的香粉。 那香粉也确实名贵,可她不知道那香粉里头有一味香料会让那位夫人起红疹。 结果可想而知,林府讨好不成反结怨。 而后,林府办宴,薛清碧安排女眷座次时以为按照宾客的家世来安排就不会出错。 可她不知道有些夫人脾气秉性不相投,平常碰面说话都要刺上对方几句,她却安排她们几位坐一桌。 林老夫人为此气病了好几回,最后做主,让萃姨娘掌管府里中馈。 薛清碧容不下那几个姨娘,她跟萃姨娘斗法,一碗红花灌下去,让萃姨娘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那萃姨娘也不是个吃素的,隐忍两年一朝爆发,害死了薛清碧的儿子。 萃姨娘被打死,薛清碧被禁足后院。 而林翰轩又新娶了位继妻,是他表姨母家的一位守寡表妹。 那位表妹先头的丈夫去世,她守寡一年后就回了娘家。 林老夫人知晓后,做主让人进了门。 那年林翰轩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到襄州办货的行踪,还巴巴的来求见。 林翰轩家宅不宁,苍老许多:「晴娘,我……我早就后悔了……」 我刮了刮茶沫子,头都没抬: 「林老爷,后悔什么的最不值钱了,上秤约一约,都不够买个馒头的。」 他嘴唇动了动:「听说冀王爷不良于行,你......」 我「啪」的放下杯子,看着眼前这个咎由自取的男人,似笑非笑: 「雄鹰哪怕伤了翅膀,也依旧是雄鹰。」 他嘴唇动了动:「你别生气,我只是......我到底也是琬儿的父亲,我只是......」 我实在不耐烦再听他废话了: 「林老爷请慎言,我家琬儿如今姓魏,他的父亲叫魏焘。 「我还有要事要忙,就不招待了。 「来人,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