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回头？可惜我先死为敬（赵渊柳如意吕明嫣）已完结，世子回头？可惜我先死为敬已完结

1深渊溺爱

冰冷的湖水浸透我的骨髓，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路攀上头顶，最后定格在我的呼吸道，窒息感猛烈地把我拽入死亡的深渊。我清楚地感知到，那是生命流逝的声音，混杂着心脏不甘的哀鸣。最后一眼，岸边那人的身影是那么模糊，我叫不出赵渊的名字，也挣扎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模糊的视线里，他怀中那抹纤弱的白色依偎着他，宛如最完美的画卷，而我，像一团被揉烂的脏布，甚至不配沾染他们丝毫的尘埃。

我是世子妃，堂堂吕家大小姐。可笑，何曾真正拥有过那个名号赋予的半点尊严？我的整个世界，前世都只围绕着赵渊一个人打转。为了他，我像个跳梁小丑般耍尽手段，机关算尽。为他我能和所有人为敌，能变得面目全非。可结果呢？是我的死亡。我死了，就这么彻底地，凄惨地，甚至连一片瓦砾都不曾为我遮风挡雨，只被他一纸轻飘飘的休书扔出赵府，被发落回吕家后，不过半月，便以失足溺水的名义，死在了自家院子里的枯井旁。死之前，我听到耳边似乎响起那女人的柔弱哭声，可笑，那是我唯一的，最深的执念——为何柳如意能轻而易举得到所有？而我，为他奉献一生，换来的只有背叛、羞辱，和这样不体面的结局。

怨，恨，悔，所有情绪在我即将散尽的意识中爆裂。若有来生……我甚至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大小姐，您醒了？夫人让您继续抄佛经，直到心静为止！”

耳边传来嬷嬷刻薄刺耳的嗓音，那种语调，不是对待主子，分明是仆役对下人。我猛地睁开眼，视线在昏暗潮湿的柴房中缓缓凝聚。霉味混合着潮湿的腐朽气息钻入鼻腔，我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发现身上粘着血迹的粗布棉袄。胸口还未完全消散的窒息感，与那湖水彻骨的冰冷瞬间把我拉回现实。

2重生之痛

这场景……半年前除夕夜！

那晚，柳如意体弱多病，正巧患了风寒。而我知道，世子每年除夕都会陪她去看花灯。为了让他们去不了，我便偷偷地把药引换成了寒性药材。当然，我的手段是极其笨拙和粗陋的。那一次，不仅没能成功阻拦柳如意去见世子，反而让她的病加重。世子赵渊，那个我爱入骨髓的男人，当着府中上下所有人的面，对我大发雷霆。他把我罚跪祠堂，一夜的严寒侵蚀了我的身体，我发起了高烧，最终被发落到了这间柴房。

前世，我就从这间柴房被送回家，然后死在了那个雪夜。而现在，我回来了。

冰冷的血腥味仿佛还在我喉咙深处，我能清楚感受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赵渊、柳如意、赵府的每一个人、甚至我的亲生母亲，都是那样的冰冷薄情。可笑我吕明嫣，在嫁给他之前也是金尊玉贵的吕家大小姐，为何在他面前就甘愿沦为这般下场？那都是前世啊。这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刻满了愚蠢的爱和不甘。而此刻，看着面前沾满干涸血迹的衣衫，和自己骨瘦嶙峋、毫无血色的双手，我甚至连碰触都觉得嫌恶。

我真的要疯了。前世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今生，还想重蹈覆辙？做梦！

嬷嬷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大小姐，夫人可是心疼你身子，才没直接罚你进佛堂的，柴房安静，你只管抄佛经，把那股子戾气和妒心磨平了。赵世子对你够宽容的了，为了个丫鬟你就这样闹，像什么样子……”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脸上满是不屑。她甚至当着我的面撇了撇嘴。是的，连我身边的一个嬷嬷都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因为她深知，我的一切行径，在赵世子眼里都只是一种烦扰，在他内心深处是多么的不屑一顾。我曾为此怨天尤人，怨赵渊瞎了眼，怨柳如意抢走了我的位置。却从未想过，根源是我。是我太贱，太不知好歹。我明知道他不爱我，还痴痴缠缠。活该！活该被弃！活该死！

“好了，嬷嬷，”我虚弱地咳了两声，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佛经我已经背下了，请您转告母亲，从今以后，我会安心养病，不会再让她操心。”

嬷嬷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就范，嘴巴张合了几下，最后带着一丝狐疑地离开了。柴房重新归于寂静，只有偶尔从屋顶漏下的风吹过，卷起一阵冷意。

我掀开破旧的被子，发现床头的矮几上果然放着笔墨纸砚和几卷《心经》。前世的我根本不会去碰这些，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逃离这鬼地方，跑到世子面前去讨好，或者，继续针对柳如意。可这一世，看着那泛黄的纸张，我反而平静下来。不是为了平息所谓的“戾气”，只是因为我的心，在经历了一场死亡后，是真的倦了，也静了。

3静心蜕变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柴房里闭门不出。平日里爱闹脾气、娇生惯养的吕家大小姐，忽然变得如此安静乖顺，整个赵府都沸腾了。从前那些偷摸看我笑话的仆役们，现在路过柴房，偶尔还会停下来听听动静。他们也许在好奇，我到底憋着什么坏主意。

我真的在抄佛经，一笔一划，心无旁骛。我将所有对前世的怨恨、悔恨，对赵渊的痛楚，通通压下，沉浸在这古朴的字句中。佛经里的禅意我以前嗤之以鼻，可此刻却像是点点星火，慢慢拂去了我心头的浮躁。我想活。好好地活下去。这一次，不是为了任何男人。

等到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便吩咐人取来旧年的账册和书本。嬷嬷站在一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上却不敢再刻薄。这些年，我为了赵渊，将自己的闺阁之务抛诸脑后，父亲几次旁敲侧击地暗示，都被我充耳不闻。现在，是时候捡回来了。家族兴盛才是根本，区区一个赵渊算什么？他甚至不足以与吕氏宗族的基业相提并论。

过了约莫十日，管事嬷嬷送饭来的时候，表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味瓶。她看我的眼神，没了轻蔑，多了几分探究：“大小姐，您近来……怎的？”

“怎的？”我淡淡反问，合上手中的账册，“嬷嬷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嬷嬷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世子今儿回来一趟，瞧见你这柴房干净整齐了不少，抄的佛经也堆满了案几。世子爷还……问了几句。”

我闻言，心底却连半分波澜都未曾掀起。他问，就问吧。反正那也不过是身为“表妹”的责任，一种习惯性的问候，就像每日清晨丫鬟问“小姐可曾睡好？”一般无关紧要。

“他问了什么？”我垂下眼睑，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并非好奇，而是我需要摸清赵渊的底牌。

“没问什么，就问你身子好些没，还有抄了多少。属下老实回了。”嬷嬷瞧我波澜不惊的模样，眼中疑窦更深，她伺候我这么多年，从来没见我这么冷静过，更别提是谈到世子了。“夫人倒是放心了，直说大小姐开窍了。”

开窍？我扯了扯嘴角，没吱声。如果开窍意味着将前世那个痴恋愚蠢的吕明嫣烧得干干净净，那便算是开窍了吧。

柴房的禁足很快解除。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我没有前世那般冲动地直奔前厅，而是缓缓走出，任凭阳光晒在身上。阳光，多好啊，这才是活着的真实感。

“大小姐！”平日里照料我的贴身丫鬟青菱冲过来，泪眼朦胧地扑到我怀里，“您总算出来了，奴婢都担心坏了！”

“我没事。”我拍了拍她的背，心中却是警惕。前世，青菱被我派遣去害柳如意，结果却反过来被赵渊派人惩罚，断了一条腿，然后被发卖。当时的我，心都在赵渊身上，连自己的丫鬟都保不住。今生，我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到主院，母亲看到我，眉眼间的忧虑似乎减轻了几分。她甚至让我去祠堂上了香，算是对过去“荒唐”行为的一种告赎。

这几日我都在主院活动，打理着一些我以往忽视的府内庶务，甚至会去翻阅家中几间铺子的账本，帮着母亲算账。母亲和身边的嬷嬷起初都很惊讶，甚至有几次以为我身体不适，头脑糊涂了。可慢慢地，她们发现我是认真的。

4冷眼旁观

午后，我刚处理完一些文件，正准备休息，忽听外间小厮禀报：“世子爷来了！”

我抬起头，看到母亲瞬间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压抑的惊喜和担忧。我这才想起，依照前世的轨迹，这是赵渊被罚回封地之前的最后一次回京。这次他前来，是要和母亲商议退婚的事，不过赵渊表现得很为难，最终只是草草告别，而柳如意那边的家族却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地加深了与赵家的合作，把赵渊困在了利益的死局中。

我的心脏还是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但这回，那感觉很快散去了。没来由的，我竟然有了一种平静，甚至还有点期待。我倒要看看，赵渊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前世他百般羞辱我，还害我最终命陨枯井。如今他想退婚，好啊！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的“吕明嫣”给他捣乱，他又能得到什么。

“明嫣，你……随为娘去正厅见世子。”母亲显然是高兴的，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她巴不得我和赵渊多说说话，好修补我之前闯下的“大祸”。

“母亲，世子来看您和父亲，与女儿何干？”我语气平淡地开口，目光落在窗外，“世子若是心系女儿，会派人送信给我。若无，我去见他，也不过是添乱。况且，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见世子需要梳妆打扮，耗费心神。这样过去，怕会失礼于世子，反而惹他不悦。”

母亲僵住了。我平时巴不得每次世子出现都去缠着，今日这话，真是破天荒头一回。母亲身边伺候多年的张嬷嬷也是惊愕得说不出话。

母亲试探性地看着我，仿佛在判断我是不是在耍什么把戏：“你，当真不去了？”

我放下手中的毛笔，轻描淡写道：“母亲，我去抄佛经，本是为了静心。世子来，是客人，岂能将我那柴房的静气，带入前厅的热闹中？”

母亲彻底傻眼了。半晌，她终于长叹一声，语气带着我从未听过的、一丝复杂情绪：“也好，你安心待着。你爹过会儿也要回来了。”

赵渊这次并未带柳如意前来。在前厅，他面色如常地向母亲行礼问好。赵夫人照例提起了我，带着几分试探：“世子，明嫣这丫头如今倒是静了下来，佛经也抄了满满几摞。”

赵渊轻笑了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乎并不意外。他清隽的眉眼未抬，语气平静：“舅母慈心，明嫣表妹也是个知进退的，想来是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禀报：“老爷回府！”

父亲的身影出现，与赵渊简单寒暄了几句，话题很快转向了朝局。整个过程，无人再提起吕明嫣的名字。他们聊到兴起，甚至连午饭都快赶不上。赵渊直到离开时，也只是朝着我的院落方向淡淡看了一眼，没有任何逗留。

我知道，这是他前世退婚前的最后一次探访。那一次，他没能提，我不知道为何。但现在，他退与不退，我都不想再主动。

日子恢复了往常。我仍旧抄佛经，但抄经之余，我开始深入打理家中的产业，甚至找回以前教我的几个老先生，继续研习经史子集，提升我的才学。这比前世只围着男人转的日子要充实有趣多了。

赵渊再次出现，是在上元节的宫宴上。我依旧素服简妆，没有了前世为了夺他眼球而使尽手段，披金戴银。今日的我，反而更显得清丽脱俗，连眼底的光彩，都比从前澄澈许多。

而赵渊身旁，柳如意依旧是那一袭淡雅的鹅黄衣裙，弱柳扶风，带着她标志性的几分病弱美。他牵着她，穿梭在人群中，向各家显贵介绍着这位他珍视的“表妹”。我瞧见柳如意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清纯中带着得意。这笑容刺痛了我，却又带着那么一丝令人清醒的讥讽——前世的你我，都在这般笑容下，跌得粉身碎骨，一个丧命，一个独守。

我平静地端坐着，任凭周遭宾客带着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着我。他们大多听说了我之前的“失态”，也等着看我的笑话。可现在，他们只看到一个静坐饮茶、恬淡自若的吕家大小姐。

当赵渊和柳如意款步走来时，我没有任何表情。前世，我会立马端着假笑迎上去，话里话外透着不甘，或是试图挽回。而此刻，我甚至懒得看一眼，只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一盘精致糕点上。

“表妹今日气色瞧着好了许多。”赵渊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甚至还往前站了半步。

我微微侧头，朝他行了一礼，眼神平静，甚至称得上是漠然：“劳世子费心。蒙世子关怀，吕明嫣近来一切安好。”我特意用了全名，以此强调疏离。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身旁的柳如意似乎感到空气中流动的冷意，悄悄拽了拽赵渊的袖子。

“表妹如此清减，可见是心性也清淡了不少。”柳如意嗓音轻柔，带着天生的高贵，“瞧这芙蓉糕，酥软香甜，世子方才也说不错呢。表妹尝尝？”

我端起糕点，朝她一笑，却是递给了身边的青菱：“替我收着吧，我最近口味清淡。”我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

柳如意脸上出现一丝僵硬，她那惯常的温婉笑容凝固了一瞬，却又迅速恢复如常。赵渊眼底划过一抹深思。我前世的行径，早已给他留下了嚣张跋扈的印象。现在这般乖巧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反倒让他有些拿捏不准。他喜欢我的缠着？还是恨我的胡搅蛮缠？谁知道呢。与我何干。

“母亲，世子与柳小姐似有要事相商。”我低声对我母亲说，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母亲听到我的话，有些局促，她望了望赵渊，却还是朝我点了点头。她不明白，这个女儿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敢当众将世子撇开？

赵渊眸色微沉。他看向我，目光仿佛要穿透我。这目光里没有前世的轻蔑，只有打量。他想把我重新看清楚。

“既如此，那我与如意便不打扰了。”赵渊的声音带着一缕清风般消散开来。他没等我开口，就径直带着柳如意走开。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并没有一丝轻松。他没走，因为他发现了我态度的改变，所以想探究。我知道赵渊的性子，一旦让他燃起探究欲，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不能掉以轻心。

5决绝转身

随后的日子里，赵渊开始频频出现。起初是在各种社交场合。无论我出现在何处，总能感受到他若有若无的视线。他不再像前世那样，眼里只有柳如意，而是会时不时看向我。有一次，我甚至在回府的路上，在街角遇见了策马路过的他。他策马近前，微笑着向我施礼：“表妹今日出府采买？”

我身子骨没那么柔弱，但还是适当地福了福身子：“正是，家母命我为府中采买些物什。”我将母亲推出去作为挡箭牌。

他轻叹一声：“我总觉得，明嫣表妹似乎与往日不同了。”

“世子多虑了。”我心下一凛，却面不改色，故作天真地笑，“我不过是大病一场，在佛前思过了许久，终于想通，不再如往日般顽劣。”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马鞭，薄唇微勾：“哦？是吗？那么，表妹是想通了，对过往一切……都放下了？”

“世子这是在说笑吗？”我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什么过往？吕明嫣从不曾留恋，只是……愚钝不知变通罢了。”我只差把“你这个前世害死我的渣男，别再想来惹我”写在脸上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言语中的敷衍，但他并没有发怒。只是目光变得越发深沉难测。前世他总是冰冷如霜，连发怒都吝啬施予我，更别提是现在这种捉摸不透的表情了。

那之后，他甚至开始制造“偶遇”，比如，在我的闺房门外，或是花园中的小径上，仿佛偶然经过。他总是会若有似无地提到柳如意，试探我的反应。比如，“如意妹妹又病了，需要珍稀药材，”又比如，“今日随如意妹妹去了寺庙，为表妹祈福。”

我只礼貌性地表示关切，或者直接将话题岔开，偶尔也敷衍地敷几个字。我只知道，我对他的厌恶，已经深入骨髓。那种看到他的厌恶，和闻到柳如意名字的恶心感，远胜于任何语言能表达的痛苦。我不是不在意了，我是彻头彻尾的厌恶。

直到有一次，我照旧去查家中酒楼的账目。他竟然尾随我去了。等我从后门绕出去准备上马车时，他拦在了我的马车前。

“明嫣表妹，我们谈谈吧。”他清冷的眉眼沾染了一丝疲惫，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种隐约的央求。

我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笑道：“世子何故这般模样？世子与我，能有什么好谈的？”

他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要将我洞穿：“为何突然改变这么多？”

“人是会成长的。”我平静地说，“经历了那样一场重病，我开始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重要的是什么？”他急切地问。

“重要的是活好自己。”我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话语像带着刺，一根根地扎向他，“前世的我，错了。这辈子，不会再错。”

他的身体明显地僵住了。他定定地看着我，仿佛在咀嚼“前世”这两个字。但他并不知道“前世”是什么，他以为我只是指之前的病痛。他只会把这解读成我对自己过去痴恋的反省。

他忽然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脸颊。我迅速后退一步，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明嫣，你……当真不爱我了？”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几分疑惑和困惑。我从没见过赵渊会这样直白地问出这样的问题。前世的我巴不得他这样问，我就会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里说爱他。可现在，只觉得恶心。

我勾唇笑了笑，那笑容，透着薄凉和毫不掩饰的讽刺：“世子在说笑吗？这世间何来无缘无故的爱？又何来绵延不断的恨？前世，你待我如何，你我皆知。此生，我自求安稳。”我特意用了“前世”和“此生”来指代我重生前后的人生。这一次，我就是要亲口告诉他，我的生命再与他无关。

他踉跄后退了一步，那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破碎。他从未想过，我，这个吕明嫣，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口吻和语气对他说话。他的世界，似乎从未有过柳如意之外的存在，即便是我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或者是背景板。

“吕明嫣，你够了！”他声音变得沙哑，带着不加掩饰的怒火。

我只是耸了耸肩，语气里没有丝毫害怕：“世子要是累了，就去看看柳小姐吧。她心思柔软，应该会心疼你。”说完，我转身进了马车，扬长而去，留他一个人站在风中。

回到府中，我的心跳依旧很快，这不仅仅是出于情绪波动，更多是害怕他真的会继续纠缠。因为他不是普通人。他若发疯，我吕家便会有倾覆的危机。我必须快刀斩乱麻。

6退婚风波

当晚，我向父母提出了退婚。

母亲被我的话惊得茶盏都摔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我，仿佛我是个怪物。父亲更是气得拍桌而起：“明嫣，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赵世子是什么人物？那是你能说退就退的吗？”

“父亲，母亲，听我把话说完。”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冷静得可怕，“我们吕家与赵家联姻，是为了互利互惠。但女儿自问，前些时日惹得世子不快，实属罪过。与其这般耗着，不如双方各退一步。世子心有良人，我亦想寻清静。”

父亲铁青着脸，母亲则开始哭泣：“你这是作贱自己啊！外面人怎么看你？堂堂吕家小姐，竟然……”

“堂堂吕家小姐，就该为家族考量！”我声音提高了几分，“与赵家这桩婚事，利弊如何，父亲比我更清楚。现在赵世子对我无意，与其拖着，将来结怨，不如早早了断。趁着这事儿闹得还不算太大，由我们提出来，也算保住了吕家的颜面！”我话里有话。赵家如今在朝堂的势力并不稳固，甚至比吕家更需要我家的助力。

父亲愣住了，他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女儿。他虽然严厉，却不失为一个精明的政治家。这桩婚事本来就谈得不温不火，他甚至也曾对赵渊的态度感到不悦。但因我太过痴缠，赵家又不明确退婚，便也一直拖着。

现在，我提出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体面下台的机会。

“你想好了？”父亲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慎重。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坚定地：“想好了，没有任何勉强。女儿……再也不想看到世子了。”

这句话，我的父亲似乎懂了些什么，虽然他仍是以为我是在用一种决绝的方式表达“厌弃”，而不是指代前世。但这份决绝，却比我以往的痴缠和争吵更让人动容。他看了母亲一眼，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忍。

“此事，容为父与你母亲商议，你先下去吧。”父亲摆了摆手。

我退出正厅，心中压着的一块巨石似乎松动了一角。这件事，没有回头路。我不能给赵渊任何再次缠上我的机会。

第二天，关于吕家小姐主动求退婚的消息，便如风般传遍了京城。大家一开始都以为是吕明嫣被退婚后心灰意冷，谁料，传闻竟是她自己提的。这让赵渊，甚至整个赵家都猝不及防。

世子府内，赵渊几乎要砸了书房。

“你说什么？她主动向吕太傅提出退婚？”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厮，“这怎么可能！她那般爱我，缠着我那么多年！”

小厮缩了缩脖子：“世子爷，消息已经传开了，吕太傅正在递折子入宫，奏请圣上允准此事呢。这消息瞒不住了。”

赵渊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水晃荡出来。他从未见过吕明嫣会这样决绝。这段时间她的转变，从最初的不敢相信，到现在的惊愕愤怒。他本以为她只是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好引起他的注意，可现在，她是来真的。

他承认，吕明嫣近来的疏离确实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她的沉静，她的不再缠绕，反而像一块磁石般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开始习惯了找寻她的身影，习惯了在她身边制造“偶遇”。柳如意病弱而温柔，可他却发现，面对她，自己总是平心静气，那种平静，似乎也少了几分……激情。他以为那只是因为如意身体不好，他不愿她受刺激。但与吕明嫣的几番交锋，那种剑拔弩张却又带着莫名的刺激，让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他还活着。

柳如意得知吕明嫣要退婚，脸上那几日难掩喜色，还特意登门来“探望”我，实则是为了来瞧热闹。

我坐在厅中，安静地看她演戏。

“表妹，”柳如意脸上挂着担忧，眼中却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芒，“听闻你要与世子退婚，可是有什么误会？我曾与世子说过，你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只是……太在乎了。”

我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柳小姐好心。但我和世子，早已恩断义绝，并无什么误会可言。”

柳如意笑容一僵。她没想到我会说得这般直白和不留情面。

“至于‘太在乎’？”我勾起嘴角，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是啊，我吕明嫣，前世的确在乎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为他抛却一切，舍弃尊严。最后换来的，是你口中的‘无理取闹’，是他赐予的冷眼和死亡。”

柳如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表妹你在说什么？”

我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说，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曾是我不惜一切去争取过的，你拿得太心安理得了，小心会……不得好死！”我没有给她时间解释，说完便直起身，拍了拍衣角，像掸掉什么脏东西般。

柳如意被我这番话吓得身子一颤，花容失色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的丫鬟急忙扶起她，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吕府。我不知道她是否听懂了“前世”和“不得好死”这些话，但我就是要给她种下猜忌的种子。

我就是要他们不得安生。这就是对他们的报复。我已无爱，但这份恨，足以撑起我一世。

三天后，圣旨正式下来。陛下同意解除吕家与赵家的婚约。吕家太傅递上的奏折写得冠冕堂皇，将吕明嫣的“深明大义”渲染得淋漓尽致。赵家即便不满，也无力反驳。

婚约解除的那一刻，我心中的郁结才算是真正彻底地烟消云散。从今以后，吕明嫣只是吕明嫣，与赵渊，再无半点瓜葛。

只是，他并没有放过我。他就像个鬼魂一样，开始无所不在。他甚至主动找到我家，跪在吕府门前，央求我见他一面。我只是冷眼看着，不为所动。父亲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命人将他请走，赵渊被拒绝得颜面扫地。

他还跑到我每次上香的寺庙，想要跟我说话，都被我巧妙避开。甚至我偶尔出去采买，都会远远地看到他策马立在路边，一双眸子痴痴地盯着我。前世求而不得的赵渊，这一世却来当我的影子，可笑！我曾想要他的一丝关爱都求不得，如今却对他避之不及。这便是报应吧。

终于，有一次他忍无可忍，强行把我拉到了无人角落。他的声音颤抖，眼里带着浓浓的血丝。他瘦了，也憔悴了。

“明嫣，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我错了，我改，你别走，别不要我！”他近乎哀求，与他世子的高贵气质大相径庭。

我只觉得刺眼。他这般模样，多么像前世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我啊！真是，苍天饶过谁？

我抽出被他紧紧抓住的手，冷漠地笑了：“世子，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前世我曾那样痴傻地爱慕着你，为你可以牺牲一切，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可现在呢？”他猛地打断我，语气带着一丝惊恐。

“现在，我已经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我仰起头，一字一顿，决绝地说，“世子曾说，此生与我，相看两厌。现在，你心悦柳如意，我愿祝你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我亦求清静，再不想与你们二人有任何纠葛。只愿来生不相逢，今生，就此别过，此后路遥马亡，各不相干。”

他的身躯猛地一颤，那双向来冰冷无情的眼底，竟然泛起了湿意。

“不！”他声音沙哑，带着不甘的绝望，“明嫣，我如今知道错了。我……”

我没等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他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又僵在了空中。我走的很快，头也不回，身后的痛苦挣扎与嘶哑挽留，与我，再无干系。我不想知道他口中的忏悔和爱，那些都是廉价而虚伪的东西。真正的痛彻心扉，是从骨髓里渗出的冷漠，是亲手把心剜出来，然后将他活活抽离的感觉。

前世死过一次，我才看清他心底的阴暗。如今，我已经彻底清醒。

7情断今生

赵渊缠了我好几个月。直到京中传来消息，圣上为赵渊和柳如意赐婚。柳家得了实权，也得罪了不少宗室贵胄，但陛下执意促成。世子与柳如意的婚期，就在年底。

这消息传来时，我正在陪母亲插花。我没有表现出任何波澜，只是轻柔地将手中的牡丹插入瓶中。这般宁静，连母亲都惊诧。

赵渊却在这时，闯入了吕府，不顾守卫的阻拦，冲进我的院子。

“吕明嫣，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面色惨白，眼眶通红，一副走火入魔的疯癫模样。

我平静地放下花剪，看向他，眼神比冰雪还要凉薄：“世子言重了。圣上赐婚，天下人皆知。世子娶柳小姐，本就是你心中所愿，何须在此虚伪作态？如今，我早已放下，世子又何必来寻我，徒增彼此烦恼？”

他听闻我的话，身体晃了晃，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是啊，她放下多久了？自从那柴房回来后，她就不是那个追逐他的吕明嫣了。那个为他赴汤蹈火的女孩，在那个冷漠的除夕夜，被他亲手锁进冰冷的柴房里，就被自己亲手葬送了。

他缓缓上前一步，语气中充满了不甘：“你明明知晓，我一直爱慕如意，为何那时总要与我作对，非要缠着我，阻碍我……”他语气带着困惑，似乎不明白，曾经的我，为何那样愚蠢。

我看着他，忽然笑出了声，眼泪却夺眶而出。

“世子说对了。前世，我是那么的，那么的蠢！为你，我不惜做尽所有愚蠢的事情。可结果呢？我落得什么下场？被你视若无睹，被你当众羞辱，甚至被你，逼得无路可走，最终惨死枯井。而那时，你怀中拥着你的心尖宠，何曾施舍我半分怜悯？”我的声音因极度的恨意而变得沙哑，那压抑在心底的记忆在此刻像火山一样喷发。

“枯井？你说什么……”他眼神错愕，像被雷劈了一样。

我笑了，笑得泪水横流：“赵渊，我曾以为，只要我足够爱，总能感动你。却不知道，你这颗心，原来是捂不热的铁石心肠。我死在枯井里的时候，柳如意正伴在你身边欢声笑语，那画面，我哪怕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我将前世最痛的秘密，带着我全部的怨气，抛给了他。那眼神里不再是爱恋和恨，而是死寂。那种比恨意更令人绝望的死寂。他呆立原地，身形摇摇欲坠。

“你……你怎会知道？”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那是他此生做的最隐秘、最恶毒的事。吕家将“失足溺水”粉饰太平，对外根本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我亲身经历！”我对着他吼出了前世被禁锢在枯井底部的所有绝望。这一声吼，撕裂了所有的伪装。我也不再压抑。

赵渊终于明白了什么，他踉跄着后退，目光变得惊恐而复杂。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警告他：“如今你心愿得偿，即将抱得美人归。只望你莫要，重蹈覆辙。别来惹我！”

他没有回话，只是痴痴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否相信了“重生”这件荒诞的事，但他知道我的悲惨结局是真的。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悔恨，以及一些更深层次的，令我看不懂的情绪。他想走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舌头僵硬，动弹不得。他最终还是败退了，他像一个落魄的雕像，失魂落魄地走出吕府，被府里的守卫赶了出去。

圣上赐婚之后，他虽然依旧在朝中当差，却整个人都变了。他开始日夜守在我家门口，即便吕府守卫拦他，他也只是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我吕家的大门。他甚至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夜，想要见我。我透过窗缝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任由风雪覆盖在他的肩头，让他像个泥塑木雕般被彻底遗弃。

他日渐消瘦，眼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死水一般的绝望。京城里的那些闺秀都说世子爷突然转性了，爱上吕家小姐了，每日都跟鬼一样在吕家门外守着，可那吕家小姐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回头。人们还嘲笑我，放着世子这般英俊的人不要。我却笑了。是啊，不回头，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回头。

赵渊和柳如意的婚礼如期举行，只是新郎官苍白憔悴的模样，引得众人窃窃私语。他们说，世子是在为失去我这个世子妃而神伤。我得知后，只觉得讽刺。是啊，他在神伤。在神伤自己得不到他从来不在意的，却如今失去的东西。

8新生之喜

一年后，我嫁人了。嫁的是一位家世清贵，才华横溢的翰林院编修。他温文尔雅，对我宠爱有加。我的婚宴并不豪华，但简单而温馨。所有亲朋好友都到场祝贺。

我穿着大红的喜服，隔着红盖头，听到喧闹的人声中，似乎有一道熟悉又沙哑的声音，隔着人群和喜庆，冲着我说了些什么。但很快，这声音就淹没在众人的笑语中。

他，我那位前世求而不得的赵渊，在喧嚣之外，不知以何种复杂的心绪看着这片红。

他从未后悔。不，也许他曾后悔。但他的悔悟，总是慢我一步，总是与我的伤痛擦肩而过。我愿为女配死一千遍，却唯独不愿为他活一刻。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女配，我是我自己的吕明嫣。我的余生，再无赵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