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做你白月光,送你见阎王(沈戾冰冷苏禾)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做你白月光,送你见阎王全文阅读

匿名 2025-09-25 03:21:41 22

沈戾养我五年,只为让我模仿他死去的白月光苏禾。

白裙、素手、钢琴曲,以及腕上鸢尾花的香水,都刻进我的骨头里。

直到他带我出席黑帮密会,逼我戴上苏禾的遗物项链。

保安搜查身体时,我暗中吞下抗焦虑药药瓶,却摸到瓶底刻着“q.w”。

枪声乍起,他将我挡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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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替我挡子弹?”我跪在血泊中问他。

他抚着我手腕:“苏禾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好好活着。”

枪口忽然抵住他眉心。

我笑得更冷:“那她没告诉你……别惹秦婉?”

______

灰白的世界在车窗外呼啸倒退,被雨水涂抹成一片混沌的洇染画布。霓虹光点被这湿漉漉的夜色晕开,红的像凝固的血,绿的像陈旧的铜锈,扭曲着划过冰冷车窗。

车厢内近乎真空般窒息。高级皮革的气味也掩盖不住另一种气息——鸢尾花的香。那气息浓得几乎有了实质,冰冷腻滑,沉甸甸盘踞在每一寸呼吸的空间。是沈戾刚刚抹在我手腕内侧的液体,带着他指尖残存的凉意。

这味道属于苏禾。像无形的锁链,在每一次呼吸间将我捆得更紧。

后视镜里,映着我的脸。眼角眉梢,都在日复一日的模仿中被雕刻成苏禾的样子。长发精心打理垂落胸前,一丝不苟地服帖。身上的素白缎面旗袍,掐出纤弱的线条,一丝不苟地熨贴,领口锁着细细的珍珠扣,冰凉地硌着锁骨下的皮肤。这一切都精确地复刻着照片里那个清冷温婉的影子,唯有镜中人眼神深处掠过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空洞,才属于“秦婉”。

车子平稳驶入半山,停在一幢夜色般沉黑的建筑门口。轮廓尖锐,切割着细密的雨幕,巨大的青铜门扉无声滑开,门头上只浮雕着一支线条冷硬怒放的鸢尾花。这是“鸢尾苑”——沈戾势力的心脏,一个盛产传说的地方。而苏禾,曾是这心脏搏动的隐秘旋律,直到三年前戛然而止。

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冰凉的雨丝立刻贴上脸颊。我本能地轻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让习惯性的“苏禾式”温顺姿态自然流露——肩颈微微放松,下巴收敛出柔和的弧度。这具躯体早已不再是我的,它更像一件精心维护的、为苏禾量身定做的白瓷容器,盛放着另一个灵魂的印记。

沈戾先一步下车,黑色西装挺括,肩膀宽而平直。他没有撑伞,径直向前走,任由细密的雨水打湿他冷硬的轮廓。几个穿暗色制服、体格魁梧的男人快步上前,沉默地为他撑开巨大的黑伞。他停下,回头看我,眼神穿透雨幕,像两道冰锥,审视着我每一步的步态。

我垂着眼,高跟鞋踩在水洼中,发出细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在计算距离——既不能离他太近显得冒失,也不能离他太远显得生疏。这是他用数年时间为我画下的牢笼边界。

他伸出手。我没看那张冷硬的侧脸,指尖轻轻搭入他微凉的掌心。那只手宽大有力,指腹有薄茧,紧紧将我指节锁住,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力。

“别丢她的脸。”他的声音很低,只有我能听见,每个字都像小刀刮过耳膜。

雨水的湿气裹挟着鸢尾香钻进鼻腔。我低头,顺从地应了一声:“嗯。”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的叹息。

门内骤然开阔。巨大的水晶吊灯高悬,刺目的冷光倾泻而下,落在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面,几乎能映出模糊的人影。空气里是一种混杂着烟味、名贵香水、皮革和若有若无硝烟气的奇异味道。人们低声交谈,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但所有的声音在这里似乎都被这空旷的空间吞噬、削弱,只剩下一种沉甸甸、令人心脏收缩的寂静。

各色目光,隐秘的、赤裸的、探究的、估量价的,像无数针尖般刺过来,落在我脸上,缠绕在我身上这件象征着“苏禾”印记的旗袍上。那些目光是刀,无声地凌迟着名叫“秦婉”的魂。我的背脊挺得笔直,脸上带着练习过千百遍的、苏禾招牌式的淡柔笑意,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哀婉恰到好处地浮在眼底——这是沈戾无数次用冷酷的语调要求的“精髓”。

一个满身横肉、手臂纹着青黑色蛟龙的男人,剔着牙晃悠过来,绿豆眼眯着:“哟,沈哥,这位是……真像啊,苏小姐的范儿十足!”声音粗嘎,带着露骨的审视,涎着脸凑近,喷出的酒气混着食物的腥味。

沈戾没动。他目光如冰刀般缓慢地扫过那男人搭过来的油腻腻的手,唇线抿成一条平直的、刻薄的刀刃。

横肉男的手顿时僵在半空,那点淫笑尴尬地冻结在脸上,眼神闪烁,讪讪地缩回了手。“开、开个玩笑,沈哥别介意……”

“管好你的眼睛。”沈戾的声音不高,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那横肉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喉咙里咕隆一声,连滚带爬地缩回了人群阴影里。

沈戾这才侧身,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黑色天鹅绒衬里上,躺着一条纤细的白金项链。样式简约到了极致,没有任何繁复的花饰,只在链坠处,悬挂着一枚小巧的、玻璃雕琢而成的鸢尾花。花蕊深处,似乎凝固着一滴极小的泪,在灯光下折射出破碎又执拗的光芒。这是苏禾的遗物。据说她出事后,尸骨无存,这是沈戾在她住处找到的唯一贴身物。

“戴上。”他把盒子递过来,命令简短,不容置喙。

四周的目光瞬间更加黏稠。无声的窥探和无声的惊疑在空气里浮动。沈戾从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这条项链,现在却要我——一个赝品,在众目睽睽之下佩戴苏禾的遗骨。

冰冷的指尖拿起链坠。那枚玻璃鸢尾花触手冰凉刺骨,仿佛带着亡者最后一缕寒意。纤细的链条在我手中轻颤。靠近脖颈,试图摸索搭扣的位置,那金属却滑不溜手,心口突地一跳。

搭扣怎么也扣不上。一丝汗意悄然从额角沁出。

他似乎不耐,俯下身。冰凉的手指擦过我颈后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寒栗。呼吸拂过耳廓,带着他身上雪茄和冷雨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沈戾”独有的血腥气。距离太近了。

“啧。”他微不可察地低哼一声,带着一丝不满的烦躁。温凉的手指几次尝试后,终于,“咔哒”一声轻响,搭扣落锁。冰凉的玻璃鸢尾花垂落在我锁骨下方那微凹的柔软处,贴住皮肤,瞬间的寒意几乎让我的血液停滞了一瞬。那尖锐的冷意,活像一只刚爬出棺材的蝴蝶,死死扒住我温热跳动的脉搏。

他退开一步,目光近乎冷酷地审视着垂落在我心口的那枚坠子。那目光不像在看活人佩戴饰品,更像是在鉴定一件文物是否得到了恰如其分的防腐处理。那目光令我骨髓里都渗着冷,某种巨大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心口挤压而来,每一次吸气都像拉扯着荆棘。

入口处的保安检查突然变得异常严苛。另一处侧门似乎出了点状况,对讲机里隐隐传来急促但模糊的交流声,夹杂着几个粗嘎的男音,其中一个压低的词句飘入耳中:“…砚哥那边…门口…条子探头…”

“砚哥?”这称呼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几不可查的涟漪。我暗自记下,表面上,脸上一如既往,空茫温顺如精致的假人,任由那两个身材精悍、面无表情的保安靠近。

其中一个示意:“小姐,例行安检。”声音平淡,目光却如鹰隼。

他们开始细致地检查。动作不粗暴,但极尽周密,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令人不适的穿透力。冰冷的金属探测器尖端滑过肩膀、手臂、腰侧、脊背……最终停在我紧攥着手包的右手。

“请打开包。”另一个保安说。

心脏在那冰冷的注视下猛地下沉,又极快地反弹回来,几乎撞碎肋骨。指尖的血液瞬间冻结。包里没有武器,没有窃听装置,但有一个小小的、绝不能让他们发现的东西——那瓶伪装成维生素的白色小药瓶,里面装着真正用于短暂压制我随时可能崩溃的神经的抗焦虑药。苏禾的柔顺是刻在骨头里的温婉,从不会紧张到需要这种药物支撑。

“镇定!现在不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外表的平静。保安目光里的怀疑已经越来越浓重。

大脑一片冰冷空白,身体的本能却在这一刻接管了控制权。就在保安的手即将强硬地搭上我的手包拉链时,喉咙猛地一缩,胃里不合时宜地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痉挛。一股酸腐气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空出的左手飞快地捂住了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身体无法控制地佝偻了一下,脸上瞬间褪尽血色。

“唔……”痛苦的神色自然流露,不需要任何伪装,生理反应总是最真实的盾牌。温顺柔弱的“苏禾”不会携带危险品,但会紧张到呕吐。

沈戾的眉头瞬间紧锁,嫌恶地瞥了一眼。“怎么?”声音里带着被打搅的不悦。

“抱歉…沈先生……”抬起脸,眼睫沾上一点生理性的水光,声音虚弱颤抖,“可能……是刚才的冷风……有点难受……”

那个拿探测器的保安动作顿住,冰冷审视的目光在我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一眼手包,最后转向沈戾,似乎在衡量价值与风险。

沈戾不耐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目光落在我痛苦蹙起的眉间,像是在看一件麻烦的易碎品。

“……算了,”他最终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极其轻微的一个示意动作,带着主宰者习惯性的轻视,“赶紧进去。”他不关心原因,只厌烦麻烦。

这一挥手,是暂时的赦令。

两个保安微微颔首,略过了对我手包的检查。强压住那股剧烈的反胃感,迅速拉回一丝清明,另一只手在无人察觉的死角探入包里——冰冷的、熟悉的小圆瓶被攥在掌心。借着躬身掩饰,以最快的速度将小药瓶塞进了旗袍侧边开衩最深处临时缝制的微小暗袋里,动作流畅隐蔽得如同无数次练习过。暗袋紧贴着大腿外侧的肌肤,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带来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保安继续机械地检查沈戾,他配合着张开双臂,侧脸的线条冷硬而漠然,全然无视了我的狼狈,那姿态如同施舍一点宽容给弄脏地板的宠物。

就在我稍稍直起身,强行压下那股恶心感时,手心里的异样触感让心脏再次骤停。

药瓶光滑的金属表面,手指无意识划过,指尖陡然触碰到了一点细微而陌生的锐利凸起——就在药瓶的底部边缘。并非出厂标志,那是一个……刻意刻上去的、极其微小的印记。

是什么?疑惑如同细小的电流窜过脑际。强烈的、无法按捺的冲动攫住了我。在保安正检查沈戾、沈戾的目光暂时远离的这须臾空间里,指尖微微发力,紧紧扣住药瓶底部,仔细地、无声地用指腹去摩挲。

触感异常清晰。

是两个凹刻的字母。

——q.w.

指尖瞬间麻痹,仿佛摸到了烙红的铁。秦婉?我的本名?这瓶从私人地下诊所弄来的、绝对隐秘的药,瓶底怎么会刻着这个名字的缩写?!

脑子里嗡地一声,血液轰然倒流,所有细微的声响——保安探测器低微的嗡鸣、远处杯盏轻碰的脆响、沈戾衣袖摩擦时发出的几乎不可闻的簌簌声——全部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像无数根针扎进鼓膜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肋骨跳出来。

这个荒谬绝伦却又指向明确的信号猝然出现,瞬间击碎了最后一点自以为是的掌控感。某种庞大到冰冷的阴谋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在我自以为固若金汤的世界下方悄然显现出狰狞的轮廓。原本以为只是精密扮演的游戏,如今却骤然发觉,舞台之下是深渊。

就在这时,沈戾的检查结束。他侧过脸,目光扫过来,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断后尚未消褪的冰冷余韵。

“跟上。”他只吐出两个字,不容置疑。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惊涛骇浪,指节用力到发白。松开手,任由那枚药瓶如毒蛇般蛰伏回暗袋深处。我迈开脚步,跟上他冰冷挺直的背影。素白旗袍的裙裾在昂贵的黑曜石地面上扫过,垂在颈下的玻璃鸢尾花吊坠冰冷地晃动,每一次晃动都像一颗冰凌在心尖摩擦。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冰冷的裙侧布料,用力得几乎要撕裂它,指节泛出脆弱的青白。

踏入主厅的那一刻,视野豁然开阔,随之而来的是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空间巨大得近乎空旷,穹顶极高,暗色的金属骨架在阴影里交错,隐晦地透露出力量感。巨大的水晶枝形吊灯悬挂正中央,泼洒下惨白如冰霜的强光,照亮了下方一小块区域。冷光照在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面上,形成一片令人眩晕的亮斑。空气中烟味更浓,混杂着各种昂贵的酒气和更深的、难以名状的紧张气息。四周人影幢幢,穿着深色昂贵西装的男人们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没有音乐,杯盏碰撞声都压得极低,这片寂静仿佛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上。所有人的目光,那些贪婪的、警惕的、算计的、带着血腥气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或直接或曲折地聚焦在踏入核心区域的沈戾身上。而我——一个贴着他身侧的、脆弱而美丽的“符号”,也连带成为了这场无声风暴中的一部分。

沈戾直接走向最内侧一张巨大的黑色石制圆桌。那是风暴中心的飓风眼。桌边已围坐着几个人,都是气质迥异却同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中年男人,在他们身后几步外,如同铁塔般沉默肃立的是各自的贴身保镖,眼神锐利如鹰隼。其中主位上坐着的,是一个身穿暗红立领唐装的半百男人。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鹰钩鼻,眼神阴鸷如深潭,手里缓慢盘着一对油亮的深色铁球,发出细微而诡异的“喀啦喀啦”摩擦声。那声音在这片紧张的死寂里异常刺耳。

当沈戾走近,所有低声交谈瞬间停止。目光汇聚。那玩铁球的老人抬眼,阴鸷的目光扫过沈戾,最后停留在他身侧的我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缓缓刮过我的脸,在我的眼尾和嘴角刻意模仿的弧度上停留一瞬,最终落在我的心口——那枚冰冷发亮的玻璃鸢尾花坠子上。他嘴角向下撇,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毫无波动的寒意。

“沈戾,”老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质感,瞬间穿透低沉的背景声浪,“苏禾走了三年,你倒是找了个好‘念想’。”他目光又落回我脸上,像是要剜下我眼角那颗痣,“还带着她来这种地方……就不怕冲撞了什么?脏了这条链子?”

那“脏”字咬得极重,像吐出一口浓痰。

空气骤然凝固,沉得几乎能压碎人的骨头。

沈戾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走到主位旁边的空位拉开椅子,动作流畅优雅。他示意我坐下。等我依言坐好,他才抬起眼,迎向那阴鸷目光。

“胡爷,”沈戾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冷冽的山泉击打在岩石上,“我的人,我想带去哪里,做什么,都轮不到旁人置喙。至于这链子……”他侧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长久地落在我胸前那冰冷的玻璃花上,眼里冰封的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辨别的暗涌,像是透过它在看另一个人,“……它从来就不干净。”

他抬手,动作自然随意得让人毛骨悚然,指尖轻轻撩起我耳侧一缕掉落的头发,替我将它拢回耳后。冰冷的指节蹭过我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那动作乍看温柔,却带着绝对的宣示意味和冰冷的警告。

“胡爷的‘规矩’,也得看对谁。”他收回手,目光落回胡爷脸上,平静深处是冰封万里的蔑视。

桌旁几人皆沉默。胡爷盘着铁球的手停顿了片刻,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戾,里面淬炼多年的戾气在翻涌。铁球的摩擦声也停滞了,大厅里只剩下一种死水凝滞般的沉重寂静。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在沈戾、胡爷和我这枚人形符号间来回扫视,无声地衡量着下一轮风暴的方向。

暗潮汹涌的中心,那张巨大的黑曜石圆桌旁,无形的张力绷紧到了极限。胡爷手中铁球的摩擦声再次“喀啦”响起,慢而重,每一声都像小锤敲在紧绷的神经末梢上。他鹰隼般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又一次深深刺向我。这一次,焦点不再是苏禾的模仿特征,而是锐利地定格在我的眼睛深处,像是在冰冷的尸检台上解剖一道细微的疑点。

“呵,”他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神扫过沈戾,阴恻恻的,“沈戾,你玩这一手‘睹物思人’的把戏,糊弄鬼呢?真当我老胡眼瞎了?这么个精细活儿……怕不是别有用心?”他目光锐利如剃刀,瞬间甩开我的眼睛,指向我胸前那晃动的玻璃鸢尾花,“那东西……到底是苏禾的‘念想’,还是沈老大揣进兜里的‘钥匙’?今晚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这把‘钥匙’,终于要拧开门了?”

“钥匙?!”两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在围坐的几人眼中点燃了猜疑和贪婪的火星。所有人的目光,带着赤裸裸的掠夺欲,骤然聚焦在那枚摇曳在我心口的玻璃吊坠上。那冰冷的坠子此刻仿佛有了生命,散发着诱人而致命的光芒。

空气被骤然拔高的温度灼烧得噼啪作响。

我下意识地蜷紧了手指,修剪圆润的指尖隔着旗袍细腻的丝绸布料,死死抵住腿侧暗袋里的冰冷药瓶,那个刻着q.w的诅咒。心跳如擂鼓,几乎要震碎耳膜。恐惧之外,另一种巨大的、被命运戏耍的荒诞感在胸中翻涌。沈戾把我塞进苏禾的壳里带来这里,只为一件遗物?还是……胡爷口中的“钥匙”,才是我这条“人形钥匙链”的真正价值?冰冷的手铐无声锁住了胸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刺骨的凉。那个瓶底的q.w,像黑暗中亮起的魔鬼之眼,嘲笑着我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知。

胡爷满意地看着瞬间被点燃的气氛,嘴角扯着那阴森的笑。他身后一个保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就在这时——

喀嚓!喀嚓!喀嚓!

三声巨大清脆到震碎神经的破碎声同时响起!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那是聚光灯灯架被暴力折裂发出的恐怖巨响!

大厅顶部三盏最刺目的巨型投射灯骤然爆炸!无数玻璃碎片裹挟着燃烧的、融化的塑料,如同冰雹火雨般倾泻而下!惨叫和惊呼瞬间被碎片砸落的巨响淹没。刺眼的光芒熄灭一半,整个空间瞬间被切割成诡异的明暗交替的地狱!浓烈的电器焦糊味混合着破碎玻璃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突如其来的巨变!

保护胡爷那个点的灯的保镖,在灯炸裂的一瞬间就已经猛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将呆滞的胡爷撞开!燃烧的碎片雨点般砸落在保镖的后背和胡爷刚才所坐的红木圈椅上,瞬间点燃了昂贵的织物。

几乎在同一时间,沈戾动了!他快得像一道撕裂明暗的黑色闪电。甚至在我因那恐怖噪音而本能地颤抖蜷缩、大脑被巨大声浪冲击得一片空白的刹那,一条手臂已如铁钳般狠狠箍住我的腰,巨大的力量带着不容抗拒的决断,将我整个人向后猛地拖拽,粗暴地向后掀倒!

“啊!”

身体失去平衡,重重跌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视线所及的最后画面,是沈戾完全挡在我身前、绷紧如弓弦的高大背影。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短小精悍的黑色手枪,枪口正对着——胡爷的方向?!

混乱!彻底的混乱!比灯炸更加密集的枪声如同死神的织布机,在骤然黑暗和碎片飞舞的空间里瞬间爆发!惊骇的尖叫、保镖们的怒吼、桌椅翻倒的巨响、身体倒地的沉闷撞击、密集子弹撞击在各种昂贵坚硬物体上迸发的尖锐火花……所有声音撕裂了刚才的沉寂牢笼,奏响了血腥的狂欢曲!

噗!

一声沉闷到像是重锤砸进烂泥里的声音。无比清晰。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穿过这震耳欲聋的混乱风暴,精准地刺入我的耳膜。

紧接着,沈戾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那绷紧如磐石的后背轮廓,瞬间松弛了一下,然后无可挽回地向后倾倒。沉重,缓慢。他手中对着胡爷方向的枪口,徒劳地向上指了一下天花板的黑暗,随即无力地垂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那挺立在我身前的、如同亘古磐石般无法逾越的高墙,轰然倒塌了。

瞳孔因极致的恐惧猛地收缩到极致。视野里,那张总是冰冷倨傲、带着裁决生死力量的脸,离我从未有过的近。浓黑如墨染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濒死的蝴蝶。一丝暗红浓稠的鲜血,如同一条邪恶的蛇,正从他紧紧抿着的、毫无血色的嘴角蜿蜒而出,黏稠地爬过下颌苍白的皮肤,最后滴落在昂贵黑曜石地面上,绽开一点暗沉腥冷的红。

沈戾……他……替我……挡了子弹?!

这个认知像一颗冰冷的子弹射穿我的太阳穴,带来一片空茫的剧痛。大脑完全无法处理这个信息。那个视我为苏禾容器、精致赝品的男人?那个只在乎“她”是否安好的沈戾?他……会用身体去挡一颗真正要命的子弹?替我这个复制品?

混乱的枪声如同沸腾的血水在四周剧烈翻滚,子弹从不同角度呼啸而来又尖啸着弹开,墙壁发出吃痛的闷哼。保镖们声嘶力竭的怒吼和濒死的惨叫混合着刺鼻的火药和血腥味,黏稠地包裹住每一寸空间。但这一切汹涌的声浪和死亡的腥气,都被眼前的景象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我几乎是扑跪过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沾了水的地板留下深色的痕迹。双手完全是凭着本能伸出去,颤抖地、近乎失控地捧住了那张迅速变得冰冷灰败的脸。指腹下,沈戾的皮肤在失去温度,像一块捂不热的玉石。

“为什么?!”声音被剧烈的喘息和极度的恐惧撕裂,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在颤抖,如同风中断线鹞子,“沈戾!为什么……替我挡?!”这是所有混乱中唯一一个清晰到刺骨的问题。替身不值得!赝品不值得!一个承载着苏禾空壳的我,不值得!这完全违背了他残忍的生存逻辑!

混沌的灰暗侵袭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冷冽锐利、洞察人心的眼,此刻像蒙尘的寒潭,光点一点点被吞噬,却紧紧捕捉着我映在他瞳孔里的、那张与苏禾一模一样的惊恐脸孔。似乎想从那惊慌的脸上确认什么。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痛苦扭曲从他眼角划过。

他动了动。沾满暗红血液的薄唇翕张了一下,声音像从砂纸上艰难磨出来,又微弱,又无比清晰地撞进我耳朵里:

“她……最后……让我……”

每说出一个字,嘴角的血沫就涌出更多。

“……”

“……好好……活着……”

这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像沉重的钝器狠狠砸在心上。

苏禾。又是苏禾!

那句遗言像咒语一样刻在他的骨髓里。他替我挡下这颗子弹,因为他在这张酷似她的脸上,看到了她要他“好好活着”这个命令的延续?!即使面对死亡,他想的也不是替身秦婉的死活,是他作为苏禾命令执行者的角色不能终结!他挡下的,是苏禾对他下过的指令!他保护的,是苏禾留下的精神枷锁!

荒谬!尖锐到刺痛的荒谬感和被彻底否定的悲哀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维持了五年的精神堤坝。一直强压的惊涛骇浪再也无法抑制。恐惧、绝望、荒诞、那瓶底“q.w”的诅咒带来的背叛感、此刻被苏禾幽灵再次否决的屈辱感……如同疯狂滋生的黑色藤蔓,瞬间绞死了所有名为“理智”的神经。

“苏禾?”我笑了起来。那笑声是从肺腑最深处挤出来的,尖锐、颤抖,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她让你活着?!”

捧着他脸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甚至陷进了他冰冷灰败的皮肤。我死死盯住他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睛,里面映着我扭曲的脸,带着前所未有的疯狂。另一只手,那只在混乱初始就因为恐慌和隐秘而一直死死按在旗袍腿侧暗袋的手,猛地发力!

布料发出细微的撕裂声。那一直紧攥着的小药瓶被粗暴地拽了出来,连带着一丝撕裂的线头。来不及看,也不需要看。金属的冰凉感顺着指尖爬上手臂。几乎是同一时间,混乱中,胡爷那个位置再次爆发更激烈的近距离枪响——保镖似乎中枪倒地?胡爷惊惶失措的胖脸暴露无遗!

时机!

所有的绝望、愤怒、被玩弄的屈辱、还有那根源于q.w的深重背叛感,在这一瞬间转化为淬炼的冰焰。

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猛地将失去支撑的沈戾推倒在地!他的后背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在他倒地的刹那,我已扑身而上!整个人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地、带着全身重量的,跪压在他的胸口!

右臂几乎是在扑上去的同一瞬间,以一种训练过千百次的、快得只剩残影的流畅动作,横向一挥!坚硬冰凉的金属药瓶边缘,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模糊而致命的银弧!

不是枪!

尖锐的金属瓶口边缘——经过特殊打磨处理,在暗袋里无数次摸索中早已熟悉它每一处凌厉的细节——精准无比地,带着身体冲压下的全部力量和决绝的恨意,狠狠贯入!位置刁钻,力量暴戾!

冰冷的金属瓶口边缘瞬间突破一切防御,撕裂了皮肉,穿透了肋骨脆弱的间隙,像捅破一层坚韧腐朽的皮革。

“呃——!”一声短促到只有气流声的痛苦闷哼从沈戾喉咙深处被挤出。他灰败涣散的眼瞳骤然收缩,如同濒死的兽,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着我。那是生命遭受终极背叛时才有的惊骇。

他的身体因为剧痛和生命迅速流逝而猛力向上弹动了一下,肌肉贲张,如同被甩上岸濒死的鱼。但我的身体如磐石般死死将他钉在地狱的地板上。膝盖下压,双手用力死死按住他剧烈挣动的肩膀。

冰冷坚硬的药瓶瓶身,此刻只剩下一小截还残留在外,带着我的体温和黏腻的猩红,像一个插在祭台上的、简陋而致命的图腾,正中心脏。暗红粘稠的血液从破损的心室汹涌而出,带着生命不可阻挡的力量,迅速浸透了他深色的西装前襟,又漫溢出来,在地板上流淌。

滚烫的、腥甜的液体像有生命的蛇,迅速濡湿了我素白缎面旗袍的膝部,温热粘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那朵精心刺绣的银色鸢尾花,被这浓烈的暗红迅速浸透、晕染、吞噬,绽放出诡异而妖冶的颜色。

混乱依旧在持续。周围的枪声、喊杀声依旧如沸腾的粥锅,但似乎正有越来越多的黑衣保镖冲破混乱,试图向胡爷和圆桌方向聚拢。时间紧迫。

那双即将彻底沉入黑暗、凝固在极致震惊中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他无法理解,无法相信。

我俯身,压得更低,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他沾满血污的冰冷面颊。嘴唇凑近他被血液浸泡的耳廓,那浓重的铁锈味瞬间充塞鼻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淬火的、斩断所有纠缠宿命的锋利,一字一句,清晰地送进他已经开始模糊的听觉中:

“她没告诉你……”

微微一顿,如同行刑前的沉默。

“……别惹秦婉。”

这句话像最终的判决,冰冷地落下。

就在吐出最后一字的瞬间,那双即将被死亡彻底夺去光芒、却凝固着巨大惊骇和困惑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映照出的不再是惊恐和不解,而是一种更加剧痛、更加不可思议、带着某种灭顶般觉悟的光芒!他似乎想说什么,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涌出的只是更浓稠的一股暗血。

秦婉……这个名字如同最后一把钥匙,或许撬开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个禁忌角落?然而一切都不重要了。那点回光返照般的惊骇光芒,仅仅如同残烛最后的摇曳,迅速便被涌上的深黑死寂彻底覆盖、吞噬、湮灭。

深邃如寒潭的眼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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