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真情难测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真情难测全文免费阅读(陆江川柳含烟)
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君得了怪病,只记得四十年前的事。 病情严重时,他像换了个人似得,对我拳打脚踢。 口中高呼着曾经主家小姐柳含烟的闺名。 长子见状,劝我将因父贪污被发配的柳含烟赎回。 「爹为您从未纳妾,如今为了治病又有何妨?」 夫君见到她后,果然平静了不少,却还是指定要我侍奉。 我日日被发疯的他折磨,因长久操劳油尽灯枯,却无人在意。 某天我却意外听见小孙儿的笑声:「含烟祖母,您才是我的亲亲祖母,屋里头那个算得什么!」 我的夫君动情许诺:「烟儿你放心,等她死后,我定八抬大轿迎你入门。」 原来夫君一直在装疯。 我悲痛万分晕死过去,再睁眼却穿越回迎柳含烟入府的当天。 1 我的夫君陆江川羞涩的看向柳含烟,讨好道:「含烟小姐,这盏血燕我试过了,不烫。」 这份细心,他从未给过我。 长子替柳含烟布菜:「柳姨,您这么多年受苦了,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 柳含烟的眼角爬满岁月痕迹,但依稀能看出旧日光彩。 她抿嘴一笑,「不苦,能重回故地,妾身已心愿得偿。」 「含烟,你还是这般善解人意。」 与我相守四十余载的夫君,双手握住另外一个女子的手,毫不掩饰眼中的钦慕。 我这个于他微末时将他扶持到官二品的夫人,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 陆江川四十年不曾纳妾,我原以为会和他白首偕老。 谁知在其过完六十大寿后却患上怪疾,不再识得我,记忆停留在四十年前。 荒唐的是,他将自己囿于书房内,用一手出神入化的丹青描绘着年轻貌美的女子,口中呼唤着她的芳名——「含烟。」 更是为此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许多。 长子见状劝和道:「爹这一生只有您一个女人,如今临老了,为了他的身子着想,您就让柳姨住进府邸吧。」 我还能说什么呢? 彼时我已五十又八,却亲自替夫君以平妻之礼将柳含烟迎回府邸。 那段时光昏暗,我已不愿想起。 陆江川在见到柳含烟后,还要指定我做他们的「丫鬟」,服侍他们日常起居、洒扫院落。 稍有不顺,陆江川动辄便对我又打又骂。 我因此白发越来越多,手上的褶皱已然。 我也曾忍无可忍之下反驳过,换来的却是孩子们对我的不满。 「你被父亲保护了这许多年,能不能懂点事啊?」 「谁家当家主母像你一样心胸狭隘?」 「如今柳姨能让爹心情舒畅,你还有什么不满的?能不能凡事找找自己的原因?」 我在自责怀疑里度过了整整六百一十七日,直至油尽灯枯,却无人在意。 长子轻咳一声,提醒道:「娘,柳姨在给你敬酒呢,莫要让柳姨觉得您在给她下马威呀。」 我抬眼看去,柳含烟双手执起酒杯,端得礼仪周到。 陆江川痴痴望着她,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幼子皱眉,厉声呵斥道:「有母如此,当真丢人!」 在荣国,孝道是第一位。 可陆家父子和柳含烟都不觉得幼子如此对我有何不妥。 前世陛下赏赐下绫罗绸缎,长子却做主将布匹分得一干二净,连一块布头都没有剩给我。 还美其名曰: 「娘亲,如今爹把你当做丫鬟,谁家丫鬟会穿得光鲜呢?为此避免刺激到爹,您还是免了吧。」 小儿子点头附和: 「反正你也没有柳姨漂亮,穿上实数暴遣天物。」 于是我便穿着灰溜溜的衣衫,看陆、柳二人携手赏花。 这样的事在前世发生何止一二,我从来都是被厌弃的那个。 此时,耳畔传来叫嚣声:「没看到柳姨在给你敬酒吗,你是不是想故意刁难她?」 我端起面前茶盏,泼向幼子陆长恒。 2 正所谓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幼子一向最好脸面,在被茶水浸透衣衫后,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抖落衣衫上的茶叶,「你这疯妇到底要做什么!」 我看着他歇斯竭力的模样,不紧不慢的斟上一杯热茶:「莫要聒噪,当心为娘将这杯沸茶泼向你。」 「你……」陆长恒伸手指向我,却在长子的劝和下冷哼一声,转过身不再看我。 我冷冷一笑,开口道:「原是我没教育好这个混不吝、对着生身母亲口出狂言的逆子!」 柳含烟皱眉:「蒋姐姐,您怎么能对长恒如此粗暴呢?这总归是一家人,您何至如此上纲上线。」 我正欲开口,陆江川便抬手掀翻八仙桌,菜盘叮铃哐啷碎了一地。 他低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酥饼,用力砸向我。 光是这般还不够。 陆江川的脸上挂着报复式的笑,不厌其烦的捡起地上的菜肴投掷向我。 我悉心梳好的发髻被砸歪,还挂着菜叶子。 发钗早就掉落了不少,身上更是凌乱一片,活脱脱像个疯子。 我站起身,一块调皮的东坡肉顺着我的动作掉落在地,在我身上画出一道优美的痕迹。 「陆江川,你曾上言不得浪费粮食。那这由你弄脏的饭菜,只得你亲自吃干净!」 我抓起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的饼,直直走向陆江川。 柳含烟挺身而出,将他护在怀中。 「蒋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小川,你明知道他如今身患恶疾。再说,这要是谁摔了磕了,也不好呀。」 长子陆长玦也反应过来,他连忙开口劝和:「娘亲您也消消气,府里这么多下人可都看着呢。」 「还是早些结束洗尘宴,早日拟定个好时日,将柳姨名正言顺的迎入门吧。」 我看向陆江川,「你呢,想纳柳含烟为妾吗?」 一丝怨怼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扪心自问,陆江川的演技并不高明,此刻就让我轻易发现了端倪。 只可笑我前世被迷了眼睛,被他骗了那么久。 记忆停留在四十年前的陆江川当然不愿迎娶心上人为妾,可他又不好开口说什么平妻不平妻的话。 前世,还是我为着柳含烟的体面,以为她为了医治我的夫君牺牲名节,才将其抬举成平妻的。 这一世,她要么执妾礼入门,不然就无名无分吧! 陆江川尴尬的傻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可光是这样还不够。 我眼中闪过戏谑,再度开口:「我想过了,江川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我父曾与前任太医院首席有旧情,不然我们去邳州请周老太医替江川看看吧。」 心里没多少城府的小儿子直接开口:「不,不麻烦了吧,此去邳州山高路远,爹他怎么受得了折腾。」 我挑眉拍板:「此事我心意已决,无需再劝!」 除我之外,在场诸人皆面露为难。 原来他们也会慌张害怕啊。 3 虽说陆江川突发恶疾,但我却始终对他一心一意。 高门大户,最看重脸面,可我为了他却放下身段,一粥一饭都不曾假手于他人。 哪怕他在病症严重时,对我大打出手,将院子里的泥巴挖出混合着唾液扔在我身上,我亦对他温柔耐心。 他是我的夫君,是我选定相守一生的爱人。 我从未动过一丝一毫放弃他的念头。 可当我油尽灯枯时,方知自己是如此可笑。 这一切都是为我精心布置的局! 就连我的两个儿子,还有我疼爱有加的独孙都站在他们父亲/祖父那边,把我耍得团团转。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任由他们奚落摆布。 「等下我会派人把柳小姐安置到安然馆。」我站起身,冲柳含烟客气说道。 而后便头也不回离开了席位。 「等一下!」我刚要跨过门槛,就被小儿子陆长恒叫住。 我身形只略微停顿片刻,便继续前进。 「娘!」他不情不愿的叫了声,而后快步冲到我面前:「不是说好把潇湘居分给柳姨吗?」 我略过他,似笑非笑的望向身后的大儿子。 「长玦,你也和长恒想法一致吗?」 陆长玦自以为谨慎的看了一眼陆江川,而后重重点头:「娘,毕竟是咱们为了父亲有求于柳姨,咱们怎么能小气到把人安置在安然馆那等破败住处呢?」 柳含烟盈盈一笑:「两位公子莫要为了我与蒋姐姐起争执。客随主便,我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也笑了。 「柳小姐,我父亲只有我和哥哥两条血脉,且如今你尚未被我陆家纳入门,这声姐姐我可担当不起。」 柳含烟的脸忽地就惨白了。 若是再早个十几二十年,倒确实是一朵上好的小白莲。 如今岁月摆在那里,多少有些老黄瓜刷嫩漆的意味——装嫩! 不等她再开口,我换了副面孔,厉声说道:「如今还没有分家。你们父亲患有恶疾,那当家做主的只能是我。」 说罢,不等他们再说,我便离开了。 4 其实细想来,我已经想不起我的儿子是何时对我唤娘亲的次数愈发少了。 或许当时,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与柳含烟之间的勾当! 这处院子,还是我父在世时为我建造的。 他们口中「偏远破旧」的安然馆,本就是为接待外客所准备的招待处。 口称破败也不过是觉得柳含烟不是外人,不应该住在外客处所? 前世,我主动将离我和陆江川居住的蘅芜院最近的潇湘居精心布置好,让柳含烟居住。 甚至我特意打听了柳含烟的喜好,一则为了凸显对她的敬重,二则也是想恳请她真心照料陆江川。 可即便如此,次子陆长恒还是吹毛求疵,在鸡蛋里挑骨头,说我的布置令人发笑。 让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审美能力下降了,还能担得起一家主母的责任吗? 但没人安慰我。 我只能抹着眼泪变卖嫁妆,花重金求购山水大家的字画,来装点柳含烟的潇湘居。 如今,倒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也因我并未主动提出接纳柳含烟为平妻,所以她便以贵客身份,尴尬地留了下来。 5 翌日,我被小丫鬟的拍门声吵醒。 「夫人,老爷的病又发作了,您快去看看吧。」 说来可笑,我一个当家主母,身边连个得力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最亲近的那两个,被陆江川以不安分为有,打发去了外面看铺子。 其实我知道她们是冤枉的,但为了夫妻和睦,我也只好顺着陆江川。 不过我倒是给足了冬雪、夏露补偿,毕竟不能亏待自己人。 如今我孤木难支,只剩账房钥匙还在我手里,想来这也是他们千方百计想害死我的根源吧? 「发病了就去请大夫,还有柳小姐,我去了也没什么用。江川已经记不得我了。」我故作伤心地抹了抹眼泪:「他最爱吃城北的绿豆糕,我去买给他。」 说完,不等小丫鬟反应,我便推开门,大步流星离开了陆府。 6 自然,买绿豆糕是假,找可靠的医师请平安脉是真。 我总觉得我前世油尽灯枯,不仅仅是操劳过度的原因。 不过如今医师告知,我的身体尚无不妥之处。 我拎着绿豆糕回府,看到长子眉头皱到了一处。 他声音莫名听出几分荫翳。 「你去做什么了?知不知道家里已经乱作一团了!」 我扬了扬手里的糕点,不咸不淡道:「去给你父亲买他最爱的绿豆糕了。难道家里这么多婆子管事都是摆设?洒扫这种小事,还用我这个当家主母来做?」 陆长玦转了话头:「家里府医又给父亲请了脉,直言他康复概率几乎为零了。如今您就对父亲如此不耐,那日后……」 他不说全,但满是指责我枉为人妻的意味。 「呵,你是真的关心你父亲吗?」我凛然道:「府医岂能比得上周老太医。你们放着神医不找,非要让江川受罪,又是真的孝道所为吗?」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连忙走进蘅芜院。 果然,我梳妆台的暗格被打开了。 那里面装着一粒可解百毒的解毒丹,是我未出阁时一位得道高僧赐予我的。 这事我只告诉过陆江川一人。 前世这药被柳含烟偷走,拿去救了当今圣上胞弟战王的性命。 柳含烟也因此洗刷了罪责,成为京圈炙手可热的贵妇人。 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柳含烟这才住进第二日,陆江川就把这药「送」给了她。 我气得浑身发抖,走去后院寻陆江川。 「把那丸药还给我。」 不出所料,陆江川对我扔了一把新鲜泥土。 我不再惯着他,伸手拦住他下一步发疯。 「我已经给周老太医传了书信,相信凭借我父与他的交情,不日他便会返回京城给你医病。」 柳含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像个老母鸡一样把陆江川护在身后。 「蒋清婉,小川他如今生着病,他能懂什么,你莫要吓着他!」 我冷笑一声:「他最好是真的生病。不然等周老太医进京医治,却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那我可是要跪在登门鼓前,告御状的!」 陆长玦也赶了过来:「娘,您肯定是这段时间操劳过度,有些癔症了。爹他是真的病了,哪里有不妥之处呢?」 我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随后拍了拍手,扬起下巴冲家中小厮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把我的丹药搜出来,顺便好生看顾老爷。在周老太医到来之前,我不希望他再出蘅芜院破坏家中布置。」 那几个小厮的卖身契捏在我手中,自然听从我的吩咐。 「做得好的话,本夫人另外有赏赐。」 陆江川瞳孔瞪大:「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但是,反对无效。 7 直到我真正发了火,陆家父子才知道,这管家拿账本的人,终归是我。 他们能有如今的一切,全依仗于我的娘家出力托举。 我本以为陆江川会感恩我和我娘家为他做的这一切,却没想到前世他会说出那般无情无义的话。 「我真是受够蒋清婉这个女人了,她自以为是的样子着实令人作呕!」 「我能有今天,全是我陆江川才华出众,和她蒋家有什么关系!她这叫挟恩图报,为君子所不齿!」 可分明当初,是我资助了无银两买笔墨纸砚的他后,他以报恩为由缠了上来。 可笑我当初少女情怀,终是错付! 我长叹一口气,吹落眼角泪珠。 「陆江川,希望你能及时收手,那我或许还能看在多年情份上,留你一条性命。」 至于陆长玦、陆长恒,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希望他们能早日迷途知返。 不然跟着陆江川做白眼狼,也只会是自毁前程! 想我蒋家传承百载,即便父兄亡故,子侄远在边疆驻守,我在京中也并非毫无人脉,任人欺凌! 这厢我才把自己说服,那厢府中小厮就来报。 「夫人,大少爷给诸多学子们广发请帖,说是要以儒道之力,为老爷祈福。」 我冷笑一声,瞬间懂了他们的用意。 等那些学子儒生们过来,却发现当家老爷被「囚禁」,在将此事宣扬出去,岂非把我架在火堆上炙烤? 但想用这种方式脱身,还是太嫩了些。 「无妨。」我摆摆手,「听长玦的,好生布置,莫要失了咱们陆府的脸面。」 8 我心知肚明陆江川的病是装的,那他必然会害怕周老太医过来给他诊脉。 我和周老太医多年未见,陆江川大可以在江湖中找个会易容的游侠把我打发过去。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给周老太医寄那封书信。 那不过是我随口杜撰而已。 登门的周老太医,只可能是假冒的。 打发走这名小厮后,冬雪匆匆走来向我禀告:「夫人,解毒丹找到了。」 我随手抄起苏绣团扇,捂嘴一笑:「那也是时候把咱家老爷‘放’出来了。」 陆家父子们的目的达成,自然在宴请学子时并未出差错。 他们一向比我更加看重脸面,尤其是自诩于微末时发迹的陆江川。 他能舍下脸面在家中装疯卖傻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屈辱」了,若是当着天下儒生的面,再那般状若疯魔,他怕是会羞愧昏厥的。 只是在陆江川被我解了「禁足」后,柳含烟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9 在饭桌上,柳含烟欲言又止做作一番后开口:「蒋清婉,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放下手中汤匙,「老祖宗说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等吃过饭再说吧。」 她咬住下唇,似有不甘:「这话我是不吐不快,非说不可了!」 「我今日就想当着小川还有两位公子的面问你一句,你和小川做了四十载夫妻,为何还如此善妒?」 长子唱红脸:「柳姨,您也别这么说我娘,她一直都被爹娇惯着,所以难免一时之间转不过思想。」 柳含烟怒其不争,落下泪来:「好,倒是我枉做小人,那这话我不说也罢!」 陆江川作戏,放下嘴边的美食佳肴,关切道:「含烟小姐,你别哭。」 柳含烟接过陆江川递过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蒋清婉,今日是我失态了,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我敲了敲桌子,「说下去,我倒是想听听柳小姐能说出什么话儿来。」 她的这招以退为进,我根本不待理睬的。 这次她的脸色是真的一阵红一阵白了,还挺好看的。 「蒋清婉,我在府中住了这些时日,听得了不少流言蜚语。我就是心疼小川,他一生清名到老却要被污蔑。」 「若是你这个当家主母可以略微有所作为,拦住府中下人的悠悠众口,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我才是小川的青梅竹马,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之类的话。」 真是可笑,真当我不知道那「谣言」就是柳含烟自己散播出去的吗? 见我没有反应,柳含烟继续说道:「我其实在踏进陆府就做好了自毁清誉的准备,毕竟这些年我受到的屈辱何止一二,但是小川不行。」 说着,她站起身盈盈冲我行蹲礼:「我想入陆府为妾,以全小川的名节。」 随着她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陆家父子三人的目光皆注视在我的身上。 似乎只等着我点头答应。 就在这时,府中小厮通传:「回禀老爷、夫人,周老太医到。」 哟,冒牌货来了。 我使了个眼色,令被我重新召回的冬雪、夏露搀扶起柳含烟。 「先等周老太医给江川看过,再说其他不迟。」 柳含烟从善如流起身,做足知书达理委曲求全的模样。 只是她嘴角隐秘的笑意,将她内心的野望暴露无遗。 10 「周老太医」一番装模作样的诊脉后,给出了和府医相似的结论。 「陆相公这是得了古书上才有的顽疾,怕是此生医治无望啊。」 我故作伤心地捏着帕子抹泪,深情款款望向他:「江川你放心,为妻定会对你不离不弃。」 「对了,周老太医,我备下了席面,还请您莫要推辞。另外,我特意为您寻来了张、李二位叔父,想来你们许久不见,一定有许多话可聊。」 周老太医言语磕绊:「老……老夫累了,况且家中贤妻等候,还是免了、免了。」 但为时已晚,早在小厮来报‘周老太医’到时,我就打发冬雪前去请张、李二位叔父了。 他们是大理寺的官员,一向直觉敏锐,定能看出此‘周老太医’并非真正的周老太医。 果然,即便是‘周老太医’如何强撑着气场,也还是被他二人发现了端倪。 我本以为可以就此揭开陆氏父子的真面目,却没想到那‘变脸人’倒是条汉子,竟然干脆利落地咬碎口中的毒药,自缢而亡。 「蒋贤侄你放心,这件事我兄弟二人定竭尽全力帮你查得水落石出。」 送走两位叔父后,我似笑非笑看着陆家父子三人。 「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你们还不肯说真话吗?」 「莫不是真要等大理寺的人查出什么不该查的,让整座陆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你们才肯满意?」 11 陆长玦挺直身板,跪倒在地:「娘亲,孩儿不孝,您听我……」 「咳!」陆江川咳嗽了一声,跪倒在柳含烟面前,涕泗交流道: 「含烟小姐,是我不好。当初若是我早些做到柳老爷交代的事,把那些账本看护好,也不至于让柳家无力反驳,被钉在贪污的耻辱柱上。」 而后,他深情款款看向我:「夫人,是为夫的错。但我已经活了一个甲子,我实在是不想再被心中的愧疚压着。」 不愧是曾经写出锦绣文章,高中进士的人,这张嘴还真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我静静看着陆江川表演。 他扬言自己因为当年有负柳含烟父亲所托,导致心魔丛生,以至于变得疯疯癫癫。 但这些在见到柳含烟后,就不药而愈了。 可他记得自己在发疯时,对我犯下的恶行。 「夫人,为夫是着实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这才想着继续装疯卖傻的。」 陆江川擦了擦眼角浑浊的泪水,似乎胸有成竹爱慕了他一生的蒋清婉一定会相信他的这番说辞。 可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哪里还会这般没有长进! 12 这一世,我早就暗中遣人查明,陆江川早在外派到甘州做知州时,就与那柳含烟暗通曲款了。 他抱着我厚着脸皮央求父亲得来的银钱打通上下,替柳含烟疏通关系。 虽然柳含烟依旧是奴籍,但过着富贵人家当家主母的悠闲日子。 甚至,我开始怀疑我那个早产的幼子,究竟是不是我的亲生子。 因为我查出,柳含烟早我三月有了身孕。 那腹中孩子不必多说,必然是陆江川的。 之后,陆江川调任回京,还偷着把柳含烟也带了回来。 再之后,我有了身孕,但早产怀胎七月便生产。 只是生出来的孩子,却和足月产的一般无二。 早产是因为陆江川做了个梦,梦里送子菩萨要他领我前去礼佛。 我那时因为于高僧有机缘、本就信佛,又因与陆江川恩爱无比,便随他去了感业寺礼佛。 只是下山途中,我们遇到了劫匪,虽然很快就被巡视皇城的羽林卫救下,但到底我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一直小产。 三个月…… 怎么那么巧呢? 我与柳含烟生产日期极为接近,可她足月生下来的却是个死胎,而我怀孕七月却生出健全孩子。 并且…… 我抬眼看向陆长恒,细看之下才意识到他尽管与陆长玦有几分相似,但没有半点像我的地方。 反倒是他略微低垂的眼角,倒是像极了柳含烟。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难道那个被柳含烟亲手埋下的孩子,才是我真正的骨血? 可是我的长子陆长玦,又为什么要为了别的女人,舍弃自己的亲生娘亲呢? 13 「夫人,夫人,你理理我,你别吓我啊。」陆江川试探性地推了推我的胳膊,我也从深度思索中抽身出来。 我冲他扬起四十年如一日的笑脸,声音却哽咽着:「夫君,你如今没事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也做足深情模样:「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竟然对着你大打出手。」 说着,他一巴掌扇在自己的面颊上:「我可真是该死啊!」 我装作并未察觉他和柳含烟早就暗通曲款的事儿,心疼地握住他还想抽打在自己面颊上的手。 「不要再打了,打在你身,痛在为妻的心里啊。」 说完,我装作犹豫地看向柳含烟,「只是柳小姐如今虽然被我动用人情赎出,但她如今住在府中确实名不正言不顺。」 「况且那段时间,我整日为你担忧,也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当家主母应尽的职责,以至于谣言四起。」 「现下为了柳小姐的清誉着想,要不……」 陆江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似乎拿捏我就是一件手拿把掐的事儿。 是啊,他就是吃定了我。 不然怎么敢捏造没保护好几十年前的贪污案证据呢? 这要是被捅出去,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他就是笃定我不会说出去,就是笃定我爱他深入骨髓。 「要不你将含烟小姐认作义妹,这样也算保全了她的颜面,我也不至于百年以后难以面对柳老爷。」 我摇了摇头:「我家到底是百年氏族,这认义妹一事我根本做不得主。要不还是你纳了柳小姐,总归是对外好有个说法,实则咱们也绝不会怠慢了她。」 陆江川低头沉吟片刻:「夫人,那我想迎娶含烟小姐为平妻。我没办法说服自己,让自己曾经主家的小姐给我做妾。」 我心中白眼都快翻得上天了。 不愿让曾经的主家小姐给你做妾,那你怎么能让她给你做几十年的外室呢? 这外室的地位,可比妾低贱多了。 对啊,既然陆江川都在外养了柳含烟几十年,为什么突然忍不了,要把她迎娶回府呢? 「好,依老爷所言。」我故作贤良道。 但心中,我已经暗自又有了防备。 我一定要查清楚,柳含烟迫不及待从暗处转明的真正原因。 14 一个月后,陆府张灯结彩,迎娶平妻。 我手里握着信纸,颤抖的纸尖无声传达着我的愤怒。 「夫人,老爷催您去前院招待客人呢。」管家催促了一声。 我用烛火点燃纸张,直到它烧成灰烬,才不紧不慢开口:「本夫人知晓了。」 关上房门的那刻,我心中自嘲:陆江川,原来你也爱错了人。 冬雪搀扶着我,往前院走去。 她压低嗓音:「大小姐您放心,夏露已经去了。」 我点了点头,通身气派彰显无遗。 在我招待宾客时,有些早些年与我有过龃龉的夫人毫不掩饰嘲弄。 「蒋清婉,没想到你们家陆大人临老了风流一把,还真以为你好命到这辈子不用面对妾室呢。」 「就是,看来陆大人也没有多爱重你吧。怕不是之前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父兄压迫,装出来的和睦吧。」 第一次,我没有反驳她们,而是客气地把她们迎入席位。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人家说得是真话。 可我这副模样,在他们看来,就是受到打击过大,精神都有些错乱了。 跟我拌嘴拌了大半辈子的韩杨氏都开始关心起我来: 「蒋清婉,你还好吧?」 我故作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实话跟你说,我相公他患上了恶疾。这次给他纳平妻也不是因为什么情啊爱的,而是因为想给他治病。」 我将陆江川一开始骗我的那套说辞大概讲述了出来,换来夫人们的一阵唏嘘。 「好了,我还要去招待其他客人,诸位请自便。」 离开时,我勾唇一下。 这韩杨氏是个大嘴巴,相信她肯定会很快将陆江川「疯病」一事在宾客中流传开。 冬雪懂我的眼神,冲我轻轻颔首:「夏露她不会让您失望的。」 15 随着宾客到齐,我和陆江川携手坐在主位上。 柳含烟穿着一身烟粉色的嫁衣,盈盈跪倒在我们面前。 是的,平妻只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 在当家主母还在世时,所谓平妻不过也是个妾! 她柳含烟依旧得「屈辱」地给我敬茶。 我冲她露出温和的笑,展露着陆家当家主母的风范。 「含烟妹妹,日后希望你我共同服侍老爷。」 说着,我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我只盼望着老爷的恶疾可以不再复发。」 「恶疾?」 左右宾客们议论声响起。 「我知道,刚才听韩大人家的夫人说起过,这陆大人呐,患了恶疾,经常神志不清。」 「只是为什么他一见到这位新入府的妾,就会病症减缓呢?」 「那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陆大人发病时,还吃过院子里的泥巴。」 陆江川一向好面子,如今听到这些议论,瞬间涨红了脸。 他一口老血喷出,晕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请医师!」我言语满是担忧,但仍强撑着理智。 「诸位,我陆府突遭变故,还请诸位自便。」 柳含烟也一脸关切:「小川,小川你别吓我啊!」 宾客里有贵妇人暗暗皱眉。 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这妾室终归是妾室,上不得台面。 府医擦着汗跑过来,给陆江川施针。 七根银针拔出,陆江川缓缓睁开了眼。 我扑过去,握紧他的双手,「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陆江川直接甩开我的手,口中高呼:「你这老妪是谁?我要含烟小姐!」 我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僵持在了嘴角。 我强忍着泪水:「含烟,你快去看看江川。他又犯病了,他……」 我悲伤难以自已,说不下去。 柳含烟却愣住了。 但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小川,是我啊,你别担心,我在的。」 可陆江川却一把推开了她:「你这年纪都快做我祖母了,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含烟小姐!」 我惊呼:「该不会是江川的病症更严重了吧,他如今连你都认不出来了!」 柳含烟瘫坐在地上,不住地摇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16 这场迎娶平妻的仪式草草收场,倒是让京中众人看了个笑话。 我命人将柳含烟和陆江川一起送去了潇湘居。 既然柳含烟如此喜欢这处院落,那么就让他们在此度过余生也不错。 只是院子的一切值钱物件,都被我提前撤走了。 潇湘居落锁前,我捏起柳含烟的下巴:「没想到陆江川自诩聪明,却被你耍得团团转。」 「他居然相信你说的鬼话。什么得到可靠消息,我会在百年以后把嫁妆送给我娘家的子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柳含烟,你为了侵吞我的嫁妆给陆长恒,还真是下足苦心。我是不是得夸你一句为母则刚呢?」 柳含烟目光闪躲:「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笑了。 「真当我没查出来,我当年怀胎七月却被你们算计,生下死胎后,你用你的儿子顶替我的吗?」 我红了眼眶。 我没想到柳含烟这个女人竟然丧心病狂到把我儿子的尸骨泡在酒水中,埋在桃树下。 这是摆明了让我儿无法入轮回! 「你放心,既然你这么看重陆长恒,那我一定会让他后半生过得‘欢愉’的。」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了,希望这次陆江川的病能早些好起来,至少能相信你是柳含烟。」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命人锁了潇湘居的院门。 夏露其实是点子功夫在身上的,她在不惊动陆江川的前提下,把我从周老太医那里求来的药下到他的茶杯里。 在急火攻心下,陆江川心愿得偿,真正成了个只记得几十年前往事的疯子。 等我命人打开潇湘居大门时,陆江川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我以谋害亲夫的罪名,将柳含烟沉塘处置。 在失去双亲「庇护」后,我又派人引陆长恒染上了大麻。 在吞云吐雾中,他整日与青楼女子厮混在一起,最后染上梅毒,不治而亡。 而我亲生的孩子陆长玦,他体内还是留着陆江川这个刻薄寡恩男人的血。 他之所以帮着他们害死自己的亲娘,只是为了陆江川告诉他,我不会把嫁妆留给他。 见钱眼开,不守孝道。 这种只会钻营的人,在官场上也走不长远。 我用父兄在世时留下的人脉,最后设计陆长玦被革职。 我将他赶出了家门,不过却留给他一百两银子。 我已仁至义尽。 既然他们谣传我要把嫁妆留给子侄,那我便拨乱反正,遂了他们的愿。 我变卖家产,带着数万两黄金投奔娘家子侄。 后来,我用闺阁待嫁时高僧赠予的解毒丸,救了战王性命。 在他的照拂下,我娘家子侄屡立战功,重新撑起蒋家门楣。 而我也被娘家子侄当成亲娘孝敬,儿孙环绕膝下,六世同堂,无疾而终。 (林今安沈棠眠宋闻璟)折寒枝簪起霜思林今安沈棠眠宋闻璟爆款好文全章在线无广告高口碑小说(沈棠眠宋闻璟林今安)折寒枝簪起霜思沈棠眠宋闻璟林今安小说在线阅读整本在线阅读最新章节_本站精选苏景年顾铭轩小说完结文(凤凰男逼我给白月光伺候月子?滚,)剧情细节(顾铭轩苏景年)的命运变化令人惊讶。苏明悦顾清淮许西瑶书籍细节十年迷途寄余生苏明悦顾清淮许西瑶小说后续意外之处,引发热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