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错付后我成了江南首富(周子墨青黛冰冷)全文免费_(周子墨青黛冰冷)痴心错付后我成了江南首富后续阅读(周子墨青黛冰冷)
1洞房惊变 >相府千金下嫁寒门书生,助他登科夺魁。 >大婚夜我撞见夫君与长公主在喜房私会。 >他攥着我绣的鸳鸯帕替公主拭泪:“殿下放心,微臣娶她只为丞相权势。” >三日后我递上放妾书:“状元郎既攀了高枝,本小姐便不挡青云路了。” >离京那日初雪落满状元府匾额,书生赤足追出三条街。 >他不知道,我烧毁他诗集时,火堆里藏着公主通敌的密信。 >更不知道,江南新崛起的丝绸巨贾,正等着他身败名裂。 红烛高烧,烛泪淌得又急又稠,凝在描金烛台上,像一滩滩凝固的血。龙凤呈祥的喜被铺满整张紫檀拔步床,鸳鸯戏水的锦缎在烛光下流动着虚假的温存光泽。空气里沉甸甸地压着合欢香的甜腻,熏得人头脑发昏。 我端坐在梳妆台前,凤冠霞帔的重压几乎要折断脖颈。铜镜里映出一张脸,苍白如纸,唯有唇上那点朱红,是这满室荒唐喜庆里唯一属于我的颜色。镜中人眼神空茫,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半分羞涩与喜悦。指尖冰凉,下意识抚过袖中那方素帕,帕角一株孤零零的梧桐,是我一针一线绣下的“清”字——沈清梧的清,也是周子墨曾许诺“此生不负卿”的那个“清”。 这喜帕,原该在他掀起盖头时,由我亲手交予他的。 “吱呀——”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带进一股裹着雪沫子的寒气,瞬间冲淡了室内的暖香。我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是他回来了?这漫长而屈辱的仪式终于要走到尽头? 然而,紧接着响起的,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声。 那声音带着一种惯于发号施令的骄矜,又掺着几分刻意压低的、粘稠的哽咽。 “……你当真要留在这里?今夜?” 如同数九寒天里兜头浇下的一桶冰水,我浑身血液霎时冻住。铜镜里映出的那双眼,瞬间褪去所有空茫,只剩下惊疑与冰冷的审视。我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钉在梳妆凳上,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透过那面巨大的、镶嵌着螺钿花鸟的屏风模糊的绢纱,隐约可见两个几乎贴在一起的人影。女子身形高挑,宫装繁复华丽的轮廓在烛光下投出模糊的影子。男子一身刺目的大红喜袍,身姿清瘦挺拔,正是我今日刚拜过天地、奉过茶、名义上的夫君——新科状元,周子墨。 “殿下……”周子墨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卑微的讨好,“夜深雪重,您凤体贵重,不该冒寒至此。若让圣上知晓……” “知晓又如何?”长公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怒气,旋即又化作令人心悸的哀婉,“子墨,你明知我的心意!若非……若非父皇执意要将我许给那莽夫,今日穿这身衣裳站在你身边的,本该是我!你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她父亲沈相手中的权柄,是不是?” 屏风后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烛火噼啪爆开一个灯花,细微的声响在此刻却如惊雷。我死死盯着屏风上那晃动的影子,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 终于,周子墨的声音再度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无比地刺穿我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殿下明鉴。”他的声音异常清晰,冷静得近乎残忍,“微臣……确实只为沈相权势。若无此助力,微臣区区寒门,如何能在这龙潭虎穴的朝堂立足?又如何……能护得殿下周全?”他顿了顿,语气里竟透出一丝不合时宜的、令人作呕的柔情,“微臣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此生此世,唯有殿下一人。” “那你……”长公主的声音哽咽得更厉害了。 紧接着,我看见了足以焚毁我所有过往的一幕。 屏风上,周子墨抬起的手臂影子清晰。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伸出手,用指腹,轻柔地拂过女子的脸颊。然后,他竟从自己那同样刺目的喜袍袖中,掏出了一方素帕! 烛光透过绢纱屏风,将那帕子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素白的底子,帕角那一株孤傲的梧桐,针脚细密,正是我亲手所绣,准备在洞房花烛夜赠予他的信物!那上面每一针每一线,都曾浸透我沈清梧滚烫的期盼和少女的羞怯。 他竟用它,去为另一个女人拭泪! 那方承载着我所有情意与憧憬的帕子,此刻正被他无比珍重、无比温柔地贴在那位尊贵的长公主脸上,一点点吸去她为另一个男人、为一段与我无关的情事而落下的、廉价的泪水。 “殿下放心,”周子墨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如同魔咒,一字一句砸进我耳中,也砸碎了我心中那座用五年时光、无数心血堆砌起的名为“周子墨”的丰碑,“微臣娶她,不过是借她父势,铺就你我日后之路的一块踏脚石。她沈清梧,只是微臣青云路上,一枚不得不用的棋子罢了。” 棋子…… 踏脚石…… 原来我沈清梧五年倾心相付,散尽千金为他铺路,动用相府人脉为他扫平障碍,甚至不惜忤逆父亲执意下嫁……到头来,在他口中,不过是一枚“不得不用的棋子”,一块铺就他攀附贵女青云路的“踏脚石”!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我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瞬间弥漫口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被彻底碾碎的万分之一。 屏风后的低语还在继续,如同毒蛇吐信。我缓缓地、无声地从梳妆凳上站起,凤冠上的珠翠因这细微的动作而发出极轻的碰撞声。镜中映出我此刻的模样,脸色惨白如鬼,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火焰。那火焰里,再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沈清梧的痴情,只剩下被背叛、被践踏后淬炼出的、纯粹的恨意与决绝。 我悄无声息地踱步,避开屏风的遮挡,目光落在梳妆台角落。那里放着一只白玉小碗,碗中是侍女备好的、本该在合卺礼后饮下的合欢酒。 酒色清冽,映着跳跃的烛火。 我伸出手,指尖冰凉,稳稳地端起那只碗。 不是合欢。 是剧毒。 沈府的金枝玉叶,怎能承受此等奇耻大辱?毒药入喉,一了百了,用最惨烈的方式,将“沈清梧”这个名字,连同这桩荒唐的婚事,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让周子墨和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余生都不得安宁!让天下人都知道,相府千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碗沿触到冰冷的唇,那带着奇异甜香的液体即将滑入喉中—— 2毒酒未遂 “小姐!”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惊呼自身后传来,带着撕裂般的恐惧。 手腕猛地被一股大力攥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猝然回头,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是我的贴身侍女青黛。她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此刻正死死抓着我的手腕,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只用那双盈满恐惧和哀求的眼睛,无声地、疯狂地向我摇头。 “不……”她用气声哀求,嘴唇哆嗦着,“小姐……不值……为了他们……不值啊!” 碗中的液体晃荡着,溅出几滴,落在鲜红的嫁衣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不祥的痕迹,像一朵骤然枯萎的花。 青黛的手滚烫,带着一种绝望的力量。她猛地一拽,我踉跄一步,那碗毒酒脱手飞出。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室内骤然炸响!白玉碎片和澄澈的酒液飞溅开来,刺鼻的甜香瞬间弥漫开。 屏风后的低语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比方才更甚。 “谁?!”长公主惊怒交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周子墨的厉喝紧随其后:“何人放肆?!” 脚步声急促地绕过屏风而来。 青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满是绝望,却依旧用身体下意识地挡在我面前。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在周子墨和长公主的身影出现在屏风边缘的刹那,我猛地抬手,一把将挡在身前的青黛狠狠推开! 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在身后的梳妆台上,珠钗散落一地,发出叮当乱响。 “滚开!”我的声音嘶哑尖利,带着一种崩溃边缘的疯狂,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向冲过来的周子墨和那个华服女子——当朝长公主李昭阳。 我指着他们,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好!好一对情深义重的璧人!在我沈清梧的洞房花烛夜!在我沈家的喜床上!” 周子墨的脸色在看清我的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先是一惊,随即是被人撞破隐秘的狼狈与恼怒,最后化作一种强自镇定的阴鸷。他下意识地想将长公主护在身后,却被李昭阳抬手制止。 李昭阳站定,下巴微扬,那张明艳的脸上泪痕犹在,却已迅速换上了一副居高临下的、属于天家贵胄的倨傲神情。她甚至没有看我,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地上碎裂的玉碗和洒落的毒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讽笑。 “沈小姐?”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疏离的矜贵,“如此良辰吉时,不去等候你的状元夫君,在此摔摔打打,成何体统?”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还是说……沈相的家教,便是如此教导女儿,在新婚之夜行此不吉之事,诅咒夫婿前程?” 字字句句,如同淬毒的软鞭,抽打在我的尊严上。 周子墨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责备与不耐:“清梧!休得胡闹!惊扰了殿下凤驾,你担待得起吗?还不快向殿下赔罪!”他的眼神冰冷,带着警告,仿佛在看着一个不懂事、无理取闹的孩子,而非刚刚被他亲口判定为“棋子”和“踏脚石”的妻子。 那冰冷的目光,那急于撇清、急于维护另一个女人的姿态,彻底斩断了我心头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名为“情意”的丝线。 所有的愤怒、痛苦、绝望,在这一刻奇异般地沉淀下去。心口那被撕裂的剧痛,仿佛被冻住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麻木。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浸在冰水里。 我看着眼前这对男女——一个是我倾尽所有托付终身的夫君,一个是金尊玉贵的皇家帝女。一个虚伪阴鸷,一个骄横刻毒。他们并肩而立,仿佛我才是那个闯入者,那个破坏了他们“情深义重”的不速之客。 多可笑。 多……恶心。 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喑哑,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凉和空洞。 周子墨的眉头拧得更紧,李昭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笑声戛然而止。 我抬起头,脸上所有的疯狂、痛苦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眼神空洞,越过周子墨和李昭阳,望向窗外沉沉的、飘着细雪的夜幕。唇边却缓缓扯开一个弧度,那笑容冰冷,空洞,没有一丝温度。 “赔罪?”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厚冰的湖面,“新科状元周子墨,位极人臣指日可待。长公主殿下,凤仪万千,尊贵无匹。”我的目光终于缓缓移回,落在周子墨那张曾让我魂牵梦萦、此刻却只觉无比陌生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们……一个薄情寡义,一个寡廉鲜耻。” “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沈清梧,祝二位……”我顿了顿,唇角的笑容加深,那空洞的眼底,终于燃起一丝极致的、冰冷的恨意,如同地狱业火,“百年好合,锁死一生,莫要去祸害旁人!” “你!”李昭阳勃然变色,骄矜的面具瞬间碎裂,眼中射出怒火。 周子墨更是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猛地抬手,似乎想给我一记耳光:“沈清梧!你放肆!” 我冷冷地看着他扬起的手,不闪不避,眼神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秽物。 那手掌终究没有落下。或许是碍于李昭阳在场,或许是尚存一丝理智。 “青黛,”我不再看他们,声音恢复了力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收拾东西。” “小姐?”青黛惊魂未定,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回相府。”我吐出三个字,转身,再不看那对男女一眼,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沉重的凤冠霞帔压在身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后传来李昭阳压抑的怒斥和周子墨气急败坏的辩解,都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噪音。 推开那扇沉重的、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劈头盖脸打来。 冷。 刺骨的冷。 却也让人……无比清醒。 雪粒子打在脸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痕,像迟来的眼泪。身后那对男女的声音被厚重的门板隔绝,连同那场荒诞的婚礼、那五年错付的痴心,一并关在了那个弥漫着合欢香与背叛气息的牢笼里。 3放妾断情 我踏出新房门槛,冰冷的青石板透过薄薄的绣鞋底传来寒意,直透骨髓。夜色浓稠如墨,庭院里挂满的红绸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投下明明灭灭、鬼魅般的光影,将“状元府”三个崭新鎏金大字的牌匾映得忽明忽暗。 “小姐!”青黛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踉跄着追出来,脸上泪痕未干,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急切,“我们……我们快走!” 她将一件厚实的狐裘斗篷急急披在我肩上。那是我自己的东西,不是状元府备下的。斗篷带着熟悉的、属于沈府库房的淡淡樟脑气息,将我周身那象征喜庆的刺目红装勉强遮掩。 我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斗篷的系带,迈步向前。每一步都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深夜里格外清晰。穿过挂满红绸的庭院,绕过贴着“囍”字的长廊,府中零星几个值夜的下人惊愕地望过来,接触到我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去,噤若寒蝉。 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或许是周子墨和李昭阳还在那新房里,一个忙着安抚解释,一个犹自惊怒未消,无暇顾及我这个“棋子”的去留。又或许,在他们眼里,我沈清梧一个失了势的相府女儿,此刻的离去,不过是无用的负气,翻不起什么风浪。 也好。 这状元府,多待一刻,都让我窒息。 相府的朱漆大门在风雪中紧闭,门楣上象征权势的狻猊兽首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我示意青黛上前叩门。沉重的门环撞击在门板上,发出闷响,在寂静的雪夜里传出很远。 门开了条缝,露出门房惊疑不定的脸。待看清门外裹着狐裘、面色惨白如鬼的我时,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睡意瞬间跑得精光。 “大……大小姐?!”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您……您怎么回来了?这……这新婚之夜……” “开门。”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门房被这眼神慑住,手忙脚乱地卸下粗重的门栓,将大门彻底拉开。 我抬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踏入相府熟悉的庭院。风雪被隔绝在门外,府内的暖意夹杂着熟悉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却丝毫驱不散我周身的寒意。 “小姐……”青黛跟在我身后,欲言又止,担忧地望着我。 “去书房。”我脚步未停,径直穿过抄手游廊,走向父亲惯常处理公务的外书房方向。这个时辰,他定还在那里。 书房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烛光。我甚至没有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紫檀木书案后,父亲沈砚正执笔批阅公文。烛光将他鬓角的白发映得格外清晰。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我,眼中瞬间掠过极度的惊愕,随即是山雨欲来的震怒。 “清梧?!”他猛地放下笔,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案上的公文被震得哗啦作响。“胡闹!简直是胡闹!今日是你大婚之喜!你不在状元府侍奉你的夫君,深更半夜跑回娘家,成何体统!我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他的声音如同滚雷,在书房里炸开,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和深深的失望。 我静静地站在书房中央,任由父亲的怒火兜头浇下。狐裘的领口沾着未化的雪粒,此刻被屋内的暖意一烘,化作冰凉的水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我抬手,缓缓解开了系带,将那件厚重的狐裘褪下,随手递给身后瑟瑟发抖的青黛。 露出了里面那身刺目的大红嫁衣。 烛光下,嫁衣上的金线刺绣闪着冰冷的光泽。 父亲沈砚的怒吼戛然而止。他死死地盯着我身上的嫁衣,又看向我毫无血色的脸,那双洞悉朝堂风云的锐利眼眸中,惊愕、不解、愤怒交织翻滚,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凝重。 “父亲,”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书房里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声音平静得诡异,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女儿回来,是求您一件事。” 沈砚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如刀,示意我说下去。 我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素笺。笺纸洁白,上面墨迹已干,只有寥寥数行字迹。我双手托着,一步一步走到那张象征着沈家权力中心的巨大紫檀书案前,将素笺轻轻放在案上,推到他面前。 “请父亲,”我抬起头,目光迎上父亲审视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用沈氏宗印,为我盖下此书。” 沈砚的目光落在那张素笺上。当他看清笺首那三个墨色淋漓的大字时,瞳孔骤然收缩! ——放妾书。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探究、一丝隐隐的痛心疾首。 “放妾书?”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难以置信的压迫感,“清梧,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可知此印一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沈清梧不再是新科状元的正妻,不再是朝廷诰命!意味着你将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意味着我沈家……” “意味着我沈清梧,与那新科状元周子墨,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我猛地打断父亲的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眼中那死水般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汹涌的恨意如同熔岩喷薄而出,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父亲!您可想知道,女儿为何在新婚当夜,身披嫁衣,饮鸩未遂,狼狈逃回?” “因为您的乘龙快婿,女儿的好夫君!”我指着门外状元府的方向,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却尖锐得如同裂帛,“就在方才!就在女儿的洞房之内!就在铺着女儿亲手挑选的鸳鸯锦被的喜床上!用着女儿一针一线绣给他的梧桐定情帕!在替他金尊玉贵的心上人——我们的长公主殿下,擦眼泪!”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出,也狠狠扎在我自己的心上。 “他亲口所言,娶我沈清梧,只为借您沈相之势,做他青云直上的踏脚石!只为护他那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周全!”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变得嘶哑,带着泣血的颤音,“父亲!这样的‘夫婿’,这样的‘姻缘’,女儿还要留着做什么?等着他步步高升,等着他借尽我沈家之势,再等着他将那长公主风风光光迎进门,让我这个‘糟糠之妻’退位让贤,甚至……死无葬身之地吗?!” 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书房。 沈砚脸上的震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山岳般的阴沉所取代。他放在书案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烛火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我急促而压抑的喘息。 良久,沈砚缓缓地、缓缓地坐回了宽大的太师椅中。他不再看我,目光沉沉地落在案头那方象征着沈氏一族无上权柄的紫檀木宗印上。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让那张向来威严的面孔显得格外冷硬。 他没有问一句“当真?”。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若非被逼至绝境,我沈清梧绝不会在洞房花烛夜,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归来,递上这封等同于自绝后路的放妾书。 “好。”许久,沈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当朝首辅的决断。他伸出手,拿起那方沉重的紫檀木宗印。 印泥鲜红,如同凝固的血。 “砰!” 一声沉闷而极具分量的钝响。 那方象征着沈氏一族意志与权柄的宗印,重重地、毫无转圜余地地,盖在了那张洁白的素笺之上。 鲜红的印泥,瞬间吞噬了“放妾书”三个字的下半部分。 像一道斩断孽缘的朱砂符。 更像一道无声的宣告。 从此刻起,沈清梧,与周子墨,再无干系。 4赤足追悔 三日后,清晨。 细碎的雪沫终于停了,天空依旧铅云低垂,沉甸甸地压在京城鳞次栉比的屋宇之上,透不出一丝光亮。空气清冽而寒冷,吸一口气,肺腑都像是被冰渣子刮过。 状元府门前,一辆青帷马车静静地停着,拉车的两匹健马不耐地刨着蹄子,喷出团团白气。几个沈府的家仆沉默而利落地将最后两个箱笼搬上车,动作麻利,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青黛扶着我,站在车旁。我身上已换下那身刺目的红装,只穿着一件素净的月白色锦缎夹袄,外面罩着那件狐裘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寒风卷起斗篷的下摆,露出里面同样素色的裙裾。 “小姐,都安置妥当了。”青黛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目光警惕地扫过紧闭的状元府大门。 我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掠过那扇朱漆大门。门上崭新的“囍”字在阴沉的天气里显得有些黯淡,门楣上“状元府”三个鎏金大字依旧闪耀,只是那金光,此刻看来,只觉讽刺。 “走吧。”我声音平淡。 青黛应了一声,正要扶我上车。 “嘎吱——” 沉重的府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人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是周子墨。 他显然是仓促起身,连外袍都只是胡乱披着,衣襟散乱,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脚下竟然只趿拉着一双室内的软底布履,连袜子都没穿,赤裸的脚踝冻得通红。头发散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那双曾盛满温柔和才情的眼眸里,此刻布满了惊惶、焦虑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清梧!清梧你等等!”他嘶喊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大病了一场。他跌跌撞撞地冲下台阶,布履踩在冰冷的、未扫尽的薄雪上,发出湿漉漉的声响。 他冲到我面前,一股浓烈的、宿醉未醒的酒气混合着某种颓败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张开双臂,似乎想不顾一切地抱住我,动作带着一种绝望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青黛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挡在我身前。 我脚步未动,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在他扑上来的前一瞬,我猛地抬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清晨街道上骤然炸开! 周子墨的动作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瞪着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惊惶褪去,只剩下被当众羞辱的震惊和屈辱。 “周大人,”我的声音比这寒冬的清晨更加冰冷,透过兜帽的边缘,清晰地传出,“请自重。” “清梧!你听我解释!”他捂着脸的手放下,急切地想要抓住我的手腕,眼中瞬间又涌上那种令人作呕的、混杂着痛苦与哀求的神情,“那晚……那晚我喝多了!我糊涂了!都是醉话!都是胡言乱语!长公主她……她只是……” “周大人,”我冷冷地打断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的醉话,你的长公主,与我沈清梧,再无半分干系。” 我从袖中缓缓抽出那张折叠整齐的素笺。 鲜红的沈氏宗印,在铅灰色的天光下,依旧刺目惊心。 “放妾书在此,”我手腕一扬,那张薄薄的纸如同断翅的蝴蝶,轻飘飘地、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砸在周子墨因惊愕而大张的脸上,然后滑落,掉在他沾满污泥雪水的布履旁。 “状元郎既已攀上长公主这高枝,得偿所愿,”我看着他瞬间变得惨白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点虚假的哀求彻底碎裂,只剩下被剥光伪装的狼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钉入他耳中,也钉入这清晨凝固的空气里,“本小姐便不在此碍眼,挡你的青云路了。” 说完,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踩着脚凳,毫不犹豫地登上马车。 “小姐!”青黛立刻跟上,动作利落地钻进车厢。 “走。”我对着车夫吐出命令。 车夫一抖缰绳:“驾!” 青帷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石板路上薄薄的积雪,发出单调而冰冷的“轱辘”声。 “清梧!沈清梧!”周子墨如梦初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竟真的不管不顾,赤着双脚,踉踉跄跄地追了上来!布履早已跑掉了一只,赤裸的脚踩在冰冷刺骨的雪水和碎石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模糊的、带着点点猩红的脚印。他狼狈不堪,状若疯癫,在空旷的街道上追逐着渐行渐快的马车。 “你回来!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我爱你啊清梧!你信我!信我这一次!”嘶喊声带着哭腔,在冷风中破碎飘散,充满了绝望的自我感动和迟来的、虚伪的挽留。 马车内,我端坐不动,面无表情。青黛担忧地看了看车后那越来越小的、疯狂追逐的身影,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小姐……他……” “把帘子放下。”我闭上眼,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脏。” 青黛立刻将厚重的车窗帘子严严实实地放下,隔绝了车外所有的景象和声音。 车轮滚滚,碾过积雪覆盖的长街,将身后那场闹剧般的追逐、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座象征着背叛与野心的“状元府”,连同我过往五年所有的痴心与愚蠢,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马车驶出城门,官道变得开阔而寂寥。路旁枯枝上积着雪,像开满了惨白的花。车厢内炭盆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却怎么也驱不散我骨子里的寒意。 青黛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捧出一碗还温热的燕窝粥:“小姐,您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多少用点吧?身子要紧。” 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车厢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上了锁的紫檀木小箱上。那里面,装着我与周子墨过往的所有痕迹:他写给我的那些缠绵悱恻、字字珠玑的诗笺;他中秀才、中举人时我欢喜之下为他题写的贺词;甚至还有几件他曾赠予我的、并不值钱却曾被我视若珍宝的小玩意儿。 如今看来,全是笑话。 “青黛,”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找个背风的地方,停车。” 青黛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吩咐了车夫。 马车在一处背风的枯树林边停下。四周白雪皑皑,万籁俱寂。 我抱着那个紫檀木小箱下了车,走到一片空旷的雪地上。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 “打开它。”我对跟上来的青黛说。 青黛依言打开箱子上的小铜锁。箱盖掀开,里面那些承载着过往甜蜜与如今耻辱的纸张物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我蹲下身,面无表情地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 诗笺上他清隽的字迹,曾让我心跳加速的字句,此刻只觉无比刺眼。贺词上我娟秀的笔迹,记录着当时的欣喜与期盼,如今看来满是讽刺。那些小玩意儿……更是可笑。 我拿起最上面一沓厚厚的诗笺,那是周子墨多年苦读时写下的诗作手稿,曾被我视作他满腹才华与志向的象征,精心收集装订。 没有丝毫犹豫。 “嚓!” 火折子被我擦亮,一簇小小的、跃动的橘黄色火苗,在寒风中顽强地亮起。 我将那火苗凑近诗笺的边角。 干燥的纸张瞬间被贪婪的火舌舔舐,卷曲,焦黑,明亮的火焰猛地窜起!橘红的光芒映亮了我冰冷的眼眸,也驱散了周遭的一小片寒意。 一张,又一张。 那些曾被他引以为傲、被我珍若拱璧的“锦绣文章”,那些承载着他青云之志、也曾寄托过我少女情思的字句,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化作片片焦黑的灰蝶,随着寒风打着旋儿升腾,又无力地飘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点点污迹。 火焰越烧越旺,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像是在焚烧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青黛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我将箱中所有属于周子墨的痕迹一件件投入火堆。火光映着她担忧的脸庞。 当最后一件小玩意儿——一枚他曾说是在河边捡到的、形似莲子的青灰色小石子——被我丢进火焰时,火堆发出最后一阵明亮的光芒,随即开始慢慢黯淡下去,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和袅袅升起的青烟。 我静静地站在即将熄灭的火堆旁,看着那跳跃的、渐渐微弱下去的红光。火光在我眼中明明灭灭,像是埋葬过去,又像是在点燃什么新的东西。 就在火焰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借着那最后一点跳跃的光亮,我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火堆边缘,一张被烧得只剩下一半、边缘焦黑卷曲的纸片。 那纸片质地似乎与其他诗笺不同,更为厚实坚韧,上面残留的字迹也并非周子墨的手笔,而是一种略显怪异、刻意扭曲的字体,像是某种密文。 残片上,几个未被完全焚毁的字眼,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钻入我的眼帘: “……北境……粮草……路线图……三日后……子时……西郊……” 而在那扭曲字迹的下方,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灰烬掩盖的印记,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那是一个极其精巧的、用特殊朱砂印泥盖出的凤凰暗纹! 长公主李昭阳的私印! 一股寒气,比这数九寒冬的风雪更甚,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通敌! 李昭阳竟敢……! 电光火石间,那晚洞房中的碎片瞬间串联起来——周子墨那句“护得殿下周全”,李昭阳那不合时宜的、带着惊惶的深夜来访……原来,所谓的“周全”,竟是如此! 火焰终于彻底熄灭,最后一缕青烟也消散在寒风中。雪地上只余下一小堆灰烬和点点焦黑。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却仿佛在瞬间烧沸了。 青黛见我不动,上前一步,担忧地低唤:“小姐?天冷,我们上车吧?” 我缓缓抬起头,望向京城的方向。铅灰色的天空下,那座庞大而冰冷的城池轮廓模糊。状元府,长公主府,沈府……那些交织着爱恨、权欲与背叛的所在,此刻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然而,我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重重阴霾,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江南。 那个温暖湿润、远离京城权力漩涡、商贾云集、以丝绸闻名天下的地方。 “青黛,”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刚刚历经烈火焚烧后的奇异平静,却又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坚定的力量,像初淬的刀锋,在寒风中铮然作响,“传信给我们在扬州的人。” 青黛一怔,不解地看着我。 我的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告诉他们,”我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寒风,“清梧记,开张。” 清梧记。 以我之名,冠我之志。 5清梧崛起 五年后。 江南,扬州。 时值深秋,运河之上依旧.竞渡,舳舻相接。码头上人声鼎沸,力夫号子声、商贩叫卖声、车马喧嚣声交织成一片繁华的市井乐章。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河水、货物与各种吃食的混合气息。 一艘装饰并不华丽、却极为坚固宽敞的客船缓缓靠岸。船身吃水颇深,显然载满了货物。 船舱内,我放下手中的账册,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面前的紫檀小几上,堆放着几封刚刚由信鸽送来的京城密报。 “小姐,”青黛端着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进来,动作利落,眉眼间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惊惶,多了几分历练后的沉稳精明,“船靠岸了。严掌柜他们已在码头候着了。” “嗯。”我应了一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温热的茶汤入喉,涤去些许疲惫。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一封密报,上面一行小字清晰入目: “……驸马都尉周子墨,因督办北境军粮不力,致押运路线泄露,军粮遭劫,士卒哗变……龙颜震怒,已下旨褫夺其爵位官职,打入天牢候审……长公主李昭阳,闭府思过……” 指尖轻轻拂过“周子墨”和“李昭阳”这两个名字,如同拂过两粒早已无关紧要的尘埃。 “知道了。”我将密报随手合上,声音平淡无波。 起身,走到舱窗边。厚重的帘子被青黛拉开,午后明亮却不刺眼的秋阳瞬间涌了进来,带着运河特有的湿润水汽和暖意,洒满船舱。 窗外,正是扬州城最繁忙的码头景象。而在码头正对着的最繁华地段,一座气派非凡的三层楼宇巍然矗立。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巨大的黑底金字招牌高悬正中,笔力遒劲的三个大字,在阳光下折射出沉稳而耀眼的光芒: ——清梧记。 楼前宽阔的场地上,停满了装载着各色货物的马车,伙计们穿着统一的青色短褂,手脚麻利地装卸着,指挥声、报数声此起彼伏,秩序井然。更有许多操着各地口音的客商聚集在门前,或验看样品,或洽谈价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楼宇一侧,是绵延开去的巨大工坊。透过敞开的轩窗,可以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织机,身着素净工装的织娘们正在忙碌。梭子翻飞,丝线交织,无数匹色泽光润、图案精美的绸缎如同流水般从织机上倾泻而下。空气中,仿佛能闻到新绸特有的、柔和而矜贵的馨香。 那是金钱的气息,更是……力量的气息。 “小姐,”青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指着工坊更远处一片正在热火朝天兴建中的更大场地,“您看那边!新的染坊和织造局,地基都起来了!严掌柜说,按这个速度,开春就能投入使用了!到时候,咱们‘清梧记’的云锦和缭绫,产量至少能翻三倍!运河沿岸那几个大绸缎庄,已经派人来谈明年开春的独家供货了!” 我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属于“清梧记”的庞大产业。五年前那个雪夜逃离京城时,除了一腔恨意和父亲暗中给予的、为数不多却至关重要的启动银钱与人脉,我一无所有。五年间,从苏杭小镇一间小小的绸缎铺子起步,到如今执掌江南丝绸行会牛耳,掌控着运河沿岸近半数的生丝交易和高端绸缎产出,成为跺跺脚能让江南商界震三震的“沈东家”…… 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东家!东家您可算到了!”一个洪亮中带着无比恭敬的声音在码头上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体面绸缎长衫、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正疾步朝客船停靠的栈桥走来,正是清梧记扬州总号的大掌柜严宽。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朝船上用力挥手,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严掌柜辛苦了。”我扶着青黛的手,稳稳地踏上栈桥。身上穿着一件料子极为考究、颜色却十分素雅的雨过天青色缎面长袄,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疏朗的缠枝莲纹,低调中透着不容忽视的贵重。发髻间也只簪了一支式样简洁、水头极好的翡翠簪子。通身上下,再无多余饰物。 然而,当我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迎上来的严宽等人时,码头这一角喧闹的人声竟奇异地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有敬畏,有好奇,有探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东家一路辛苦!”严宽带着众人躬身行礼,态度恭谨至极,“染坊那边新出的‘天水碧’和‘暮山紫’样品,还有工坊赶制的金线缂丝团花料子,都已备好,就等您过目定夺了!另外,松江府的徐老爷、杭州织造局的李大人,都在商号里候着了,都想见您一面,谈谈明年开春贡绸采买和生丝专供的事儿……” 严宽语速极快,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热络,汇报着亟待处理的事务,声音里是掩不住的亢奋与与有荣焉。如今的清梧记,早已不是当年那艘风雨飘摇的小船,而是足以影响江南乃至北方数省丝绸命脉的巨舰。 我一边听着严宽的汇报,一边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向那座气派的“清梧记”商号主楼。 阳光正好,金灿灿地洒在运河粼粼的水波上,也洒在商号巨大的金字招牌上,反射出耀目的光。工坊里织机规律的“哐当”声,码头力夫们雄浑的号子声,客商们热烈的议价声……汇成一股充满生机的、属于世俗繁华的洪流,将我包围。 脚步踏上商号门前光洁如镜的青石台阶,我微微顿住,回首望去。 运河上.过尽,水天一色,辽阔无垠。 天高地迥,风正一帆悬。 身后,严宽还在激动地说着什么,青黛体贴地为我理了理被风吹拂的斗篷。 我收回目光,唇边缓缓漾开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进去吧。”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历经风霜淬炼后的沉稳与力量。 抬步,跨过那道高高的、象征着财富与权柄的门槛。 崭新的晨光,正慷慨地泼洒在眼前这片属于我的、辽阔的天地之间。 亲爹是凤凰男我带着家产连夜跑裴铮野季如梦小说终极反转(资本家小姐孕吐后,首长夜夜哄,)(裴铮野季如梦)全网首发全篇阅读无广告尹恩顾野小说(驯服阴鸷反派当狗的一天,)已更新终章小说+外篇(尹恩顾野)无弹窗(卢伟康白心颖李泽)官场之美人夺权白心颖李泽小说整本无广告高口碑小说沈青瑶晏沉乔岁暖彩蛋(轻烟染日暮)的揭秘番外故事(沈青瑶晏沉乔岁暖)的命运在新篇章中如何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