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失忆后,我的恩爱日记是假的林恒日记推荐完本_已完结车祸失忆后,我的恩爱日记是假的(林恒日记)

匿名 2025-09-25 03:05:53 5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视野里先是模糊的惨白,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晕开一团刺眼的光斑,然后才慢慢聚焦。

“晚晚?晚晚你醒了?医生!医生她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猛地撞进我混沌的意识里。很陌生,却又奇异地牵动着心底某根模糊的弦。我艰难地转动眼珠,循着声音望去。

1

一张英俊却写满疲惫的脸庞映入眼帘。他眼眶泛红,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头发也有些凌乱,正紧紧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掌心带着薄茧,包裹着我冰凉的手指,传递着一种……让我莫名想要依赖的温度。

车祸失忆后,我的恩爱日记是假的林恒日记推荐完本_已完结车祸失忆后,我的恩爱日记是假的(林恒日记)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是我,晚晚,是我,林恒。”他立刻俯下身,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别怕,我在呢。你出车祸了,昏迷了三天,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林恒?我的丈夫?

大脑里一片空白,像是被一场暴风雪彻底覆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我努力想抓住点什么,关于他,关于我自己,关于我们之间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恐慌,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我。我猛地想抽回手,身体却虚弱得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里面盛满了无措和惊惧。

“我……我是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恒的眼神瞬间暗了一下,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快,快得我来不及分辨是痛楚还是别的什么。但他很快又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更紧地握住我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

“你是苏晚,我的妻子。我们结婚两年了,很相爱。”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担心,医生说你只是暂时性失忆,会慢慢想起来的。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把我们的过去,一点一点,都告诉你。”

妻子?相爱?

我茫然地看着他深情的眼眸,那里面映着我苍白而陌生的脸。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可这巨大的空白和眼前这个男人带来的、近乎本能的依赖感,轻易地压倒了那点疑虑。我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下意识地反握住了他的手,汲取着那一点可怜的暖意和安全感。

他笑了,俯身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那触感温热,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雪后松林般清冽的气息。很熟悉,又很陌生。

“好好休息,晚晚。”他替我掖好被角,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什么都别想,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我闭上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在沉入黑暗之前,脑海里只剩下他最后那句话,和他掌心传来的、固执的温度。

2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透过车窗玻璃,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林恒小心翼翼地护着我的头,把我安置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他的动作细致入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

“我们回家。”他启动车子,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家?我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切都那么陌生。那个所谓的“家”,会是什么样子?里面会有“我们”生活的痕迹吗?

车子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停在一栋漂亮的独栋别墅前。白色的栅栏,精心打理的花园,盛开着不知名的粉色小花。林恒绕过来替我打开车门,伸出手:“来,晚晚,到家了。”

他牵着我,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玄关宽敞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香薰味道,像是柑橘混合着檀木。一切都整洁得过分,纤尘不染,每一件摆设都恰到好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很漂亮,很舒适,却……没有温度。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样板间,而不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家”。

“喜欢吗?”林恒低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期待,“都是按你喜欢的风格装的。”

我点点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空落落的。我喜欢的风格?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他带我参观每一个房间。主卧很大,铺着柔软的米白色地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后院。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的奢侈品牌衣裙、包包、鞋子,琳琅满目,标签都还没拆。他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昂贵珠宝首饰,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

“这些都是你的。”他拿起一条钻石项链,在我颈间比划了一下,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你以前总说喜欢,我就都给你买了。”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那冰冷的触感。太满了,太新了,新得没有一丝“我”存在过的气息。没有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外套,没有看了一半摊在茶几上的书,没有冰箱上贴着的、写着俏皮话的便利贴……什么都没有。只有林恒口中描述的、那个被物质堆砌起来的、模糊的“苏晚”。

“我……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忍不住问,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微弱。

林恒放下项链,走过来,双手轻轻捧起我的脸,迫使我直视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像一张温柔的网,将我牢牢罩住。

“你是我最爱的妻子,晚晚。”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语气带着一种催眠般的笃定,“你温柔,善良,有点小迷糊,但特别依赖我。我们很幸福,非常非常幸福。你最喜欢我抱着你,说这样最有安全感。你总说,我是你的全世界。”

他的话语像暖流,试图融化我心底那块名为“未知”的坚冰。可不知为何,当他说“依赖”和“全世界”时,我心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抗拒。那感觉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

“真的……吗?”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喃喃地问。

“当然是真的。”他笑了,俯身在我唇上印下一个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所有的一切。你只需要相信我,依赖我,像以前一样,就够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可在这温暖之下,我却感到一种无形的、温柔的束缚,正悄然收紧。

3

日子在林恒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像裹着厚厚糖衣的药片,表面甜腻,内里却始终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空洞。他几乎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他给我讲“我们”的过去:如何在大学校园的樱花树下相遇,他如何对我一见钟情,如何历经波折才最终抱得美人归,婚后的生活又是如何的甜蜜温馨。

他描述的细节很生动,眼神真挚,语气温柔。他说我为他学做他爱吃的糖醋排骨,结果差点烧了厨房;说我怕黑,雷雨夜一定要缩在他怀里才能睡着;说我撒娇时最爱叫他“阿恒”,声音能甜到人心坎里……

每一个故事都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在我空白的脑海里徐徐展开。我听着,努力去想象,去感受,试图将自己代入那个被深爱着的、幸福的小女人角色。可心底总有一个角落,冰冷而清醒,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无法完全沉浸在他编织的甜蜜幻梦里。

那种感觉,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模糊不清,触不可及。

直到那天下午。

林恒被一个紧急电话叫去了公司。偌大的别墅只剩下我一个人。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尘埃落定的声音。一种莫名的烦躁和探寻欲,驱使我离开了客厅,第一次,独自走进了书房。

书房很大,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深色实木书柜,另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书桌宽大整洁,上面只放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笔筒。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最终落在了书桌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带锁的抽屉上。

鬼使神差地,我蹲下身,试着拉了拉。抽屉纹丝不动。目光在书桌上逡巡,最终落在笔筒里——一支不起眼的旧钢笔下面,压着一枚小小的、黄铜色的钥匙。

心跳,毫无预兆地加快了。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我。我拿起钥匙,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抽屉被拉开。里面没有文件,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本厚厚的、深蓝色绒布封面的笔记本,安静地躺在那里。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岁月摩挲留下的痕迹。

这是我的字迹吗?我拿起它,指尖拂过略微粗糙的封面,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深吸一口气,我翻开了第一页。

娟秀却带着一丝凌厉的笔迹映入眼帘。日期,是两年前,我们刚结婚不久。

【x月x日晴】

终于搬进了这栋‘金丝笼’。林恒说这是给我的家,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安全的港湾。多么动听。可我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他看我的眼神,像在欣赏一件终于到手的、昂贵的收藏品,而不是他的妻子。婚礼上他吻我时,我尝到了胜利和占有的味道,唯独没有爱。苏晚,你清醒一点,这场婚姻,从来就不是你想要的童话。

我猛地合上日记本,像被滚烫的烙铁灼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温柔体贴的丈夫?一见钟情的浪漫?甜蜜幸福的婚姻?

日记里冰冷的文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林恒精心构筑的、关于“我们”的完美图景!每一个字,都带着绝望的控诉和冰冷的清醒,与我醒来后听到的、那个被深爱着的“苏晚”,截然相反!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瞬间将我淹没。我瘫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书柜,紧紧抱着那本深蓝色的日记,仿佛抱着唯一能证明“我”曾经存在过的证据,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林恒……他到底是谁?他对我说的那些“过去”,又有多少是真的?这本日记,是失忆前的我,留下的唯一真相吗?

4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时,我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花园。那本深蓝色的日记,被我藏在了睡衣宽大的口袋里,紧贴着身体,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神不宁。

“晚晚?”林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见到我时的温柔,“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小心着凉。”

他走近,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想要从后面环抱住我。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我的身体猛地一僵,在他手臂触碰到我之前,下意识地、极其迅速地向前挪了一小步,避开了他的拥抱。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恒的手臂僵在半空。他脸上的温柔笑意一点点褪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阴鸷所取代。那眼神快得如同错觉,但其中蕴含的冰冷和压迫感,却让我后背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怎么了,晚晚?”他放下手臂,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关切,但仔细听,那温和底下却透着一股紧绷的试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转过身,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口袋里日记本的棱角硌着我的皮肤,提醒着我刚刚看到的那些冰冷绝望的文字。

“没……没有。”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挤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就是……就是觉得有点闷,想透透气。”

我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审视和疏离,落在他脸上。不再是全然的依赖和茫然,而是多了一层厚厚的、名为“怀疑”的隔膜。

林恒显然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脸上的线条似乎更冷硬了一些,眼神锐利地在我脸上逡巡,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我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吗?”他向前一步,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股熟悉的、带着雪松清冽的气息再次笼罩过来,曾经让我感到安心,此刻却只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眼神紧紧锁住我,不容我闪躲。

“没有!”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尖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慌乱,“真的没有……就是,就是觉得……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心里有点……空。”

我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睡衣的衣角。这个动作,带着明显的防御和不安。

林恒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在我身上来回扫视。最终,他似乎接受了我的说辞,或者说,他暂时选择了相信。

“别怕,晚晚。”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伸手,这次不是拥抱,而是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记忆会回来的,急不得。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的动作依旧亲昵,语气依旧充满安抚。可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那温柔的表象之下,涌动着一股冰冷的暗流。他揉着我头发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道。

他知道了。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认知,让我心底的寒意更甚。我像一只误入陷阱的猎物,终于嗅到了猎手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日记本在口袋里沉甸甸的,提醒着我:这看似完美的温柔牢笼,底下可能埋藏着怎样可怕的真相。

5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以惊人的速度生根发芽,盘踞了整个心房。林恒依旧温柔体贴,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眼神里的深情也未曾减少半分。可在我眼中,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虚伪的阴影。他每一个亲昵的动作,每一句甜蜜的话语,都像精心排练过的台词,带着令人心悸的目的性。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他接电话时,会刻意走到阳台或者书房,关上门。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压低的声音里,偶尔会泄露出一种与在我面前截然不同的、冷硬而强势的语调。那语调,让我想起日记里描述的、那个充满掌控欲的“他”。

他的手机,永远屏幕朝下放置,密码复杂。有一次,他洗澡时,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我几乎是屏住呼吸,飞快地瞥了一眼。锁屏界面上,只有一条新信息的预览,来自一个没有保存姓名的号码,内容只有冰冷的几个字:【处理干净了?】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处理干净”?处理什么?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发现别墅里似乎有监控。不是明处那种安保摄像头,而是极其隐蔽的。一次,我在二楼空置的客房里,对着窗外发呆,无意间抬头,发现窗帘盒的角落,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起眼的黑色圆点,正对着床的方向。还有一次,我在主卧的衣帽间整理衣物,在挂满长裙的架子顶端,似乎也瞥见了一个类似的、伪装成装饰物的凸起。

这些发现让我如坠冰窟。林恒,他不仅在编织一个关于“爱”的谎言,他甚至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像观察笼中鸟一样,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这栋漂亮的别墅,根本就是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囚笼!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必须知道车祸的真相!那场夺走我记忆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处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趁着林恒去公司开一个冗长会议的机会,我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拨通了日记本里反复出现过的一个名字——秦薇。那是我大学时代最好的闺蜜,日记里提到过,在我对这段婚姻感到窒息时,是她一直默默支持着我。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一个爽利又带着点担忧的女声传来:“喂?哪位?”

“薇薇……”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带着哭腔,“是我,苏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晚晚?!天啊!真的是你!你……你怎么样了?林恒那个混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我听说你出车祸了,想去看你,可林恒那个王八蛋把你藏得严严实实,还威胁我不许靠近!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秦薇连珠炮似的质问和毫不掩饰的愤怒,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我心中一部分的迷茫和恐惧。她的反应,直接印证了日记里的内容!林恒,果然有问题!他不仅欺骗我,还隔绝了我与外界的联系!

“薇薇,我需要你帮我!”我捂住话筒,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林恒告诉我,我们很相爱……但我找到了一本日记,我以前的日记……里面写的,完全不一样!还有,我怀疑车祸不是意外!薇薇,帮帮我,帮我查查那场车祸!求你了!”

电话那头,秦薇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她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和坚定:“晚晚,你别怕!我早就觉得那场车祸有问题!时间、地点都太巧了!你等着,我马上去查!记住,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让林恒发现你知道什么!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手心里全是冷汗。秦薇的反应,像黑暗中的第一缕光,给了我一丝微弱的希望和勇气。但同时,巨大的危机感也如影随形。林恒的监视无处不在,我刚刚的举动,是否已经落入了他的眼中?

6

秦薇的回复来得比预想中更快。第二天下午,一个加密的邮件链接就发到了我偷偷注册的一个新邮箱里。点开链接,需要输入复杂的密码。我按照秦薇电话里低声告诉我的数字和字母组合,指尖颤抖着敲下。

屏幕上跳出一段模糊的行车记录仪视频片段。拍摄时间正是我车祸发生的那天傍晚。

画面有些颠簸,视角是从一辆行驶中的车辆前方拍摄的。道路是城郊一条相对僻静的双车道。前方,一辆熟悉的白色保时捷panamera(林恒的车)正在平稳行驶。突然,对面车道一辆原本正常行驶的黑色越野车,毫无征兆地、极其凶猛地加速,车头猛地一甩,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狠狠朝着白色保时捷的驾驶位一侧撞了过去!

撞击的瞬间,画面剧烈晃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碎裂声即使隔着屏幕也仿佛能穿透耳膜!白色保时捷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旋转着滑向路边,车头严重变形,驾驶位一侧的车门深深凹陷进去!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死死地盯着定格的、一片狼藉的画面,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不是意外!这绝不是意外!

那辆黑色越野车的动作,太精准了!目标明确,就是冲着驾驶位去的!是谋杀!一场针对驾驶位上的人——也就是我——的、蓄意的谋杀!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将我吞噬!我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为什么?林恒,他为什么要杀我?就因为日记里写的,我不再是他温顺的“金丝雀”,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吗?所以,车祸是“处理”掉不听话的我的手段?而我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失去了记忆,所以他才改变策略,编织一个温柔的谎言,试图重新“塑造”一个完全依赖他、属于他的“苏晚”?

这个推测让我毛骨悚然!枕边人,竟是索命的阎罗!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林恒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晚晚,喝点牛奶,助眠的。”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面前还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以及我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

他的眼神,在接触到屏幕定格的、车祸惨烈画面的瞬间,骤然一沉!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温柔,而是一种冰冷的、锐利如刀的审视,以及一丝……被触及逆鳞般的暴戾!

“在看什么?”他缓步走进来,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将牛奶杯放在书桌上,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目光牢牢锁住我,像盯住猎物的毒蛇。

7

那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书桌上,杯底与桌面接触的轻响,在死寂的书房里却如同惊雷炸响。林恒的目光,像淬了冰的探针,牢牢钉在我脸上,又缓缓移向我面前那还亮着、定格在车祸惨烈画面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我喘不过气。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要让它停止跳动。我下意识地想合上电脑,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我……”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

林恒没有动怒,甚至没有立刻质问。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那层温柔的假面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冰冷坚硬的岩石。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却令人心悸的情绪——是愤怒?是失望?还是……被戳穿后的阴狠?

“看来,”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如冰锥,砸在凝固的空气里,“我的晚晚,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情?”

他不再伪装了。那声“我的晚晚”,此刻听来充满了讽刺和冰冷的占有欲。

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竟奇异地被一股破釜沉舟的愤怒所取代。那本日记里的绝望控诉,秦薇的愤怒担忧,行车记录仪里那惊心动魄的谋杀画面……所有的线索和情绪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不该想起?”我猛地抬起头,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拔高,带着破音的颤抖,“什么是不该想起?想起你根本不爱我?想起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你精心设计的牢笼?想起你派人开车想撞死我?!”

我豁出去了!与其在恐惧中被他玩弄于股掌,不如撕开这血淋淋的真相!

“那本日记!我都看到了!林恒!”我指着书桌的方向,尽管日记本被我藏了起来,但我的指控如同利箭,“你口中的温柔依赖,全是假的!你控制我,监视我,把我当成你的私有物品!是不是因为我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不再‘听话’了,所以那场车祸,就是你安排的‘清理’?!”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向他。书房里只剩下我急促的喘息声。

林恒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被冒犯的怒意,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转瞬即逝的痛苦?

“清理?”他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刺骨的寒意,“苏晚,你就是这样想我的?认为我为了‘控制’你,不惜要你的命?”

他向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场车祸,是冲着我来的!”

8

“冲着你来的?”我愣住了,满腔的愤怒和指控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个反转太过突然,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你……你说什么?”

林恒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我,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讥诮,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疲惫的冰冷。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藏起来?为什么隔绝你和外界的联系?为什么这房子里要装那么多监控?”他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下来,“不是怕你‘想起’什么,苏晚,是怕有人再对你下手!”

他走到书桌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辆肇事的黑色越野车上。“看清楚!这辆车,是‘宏远’的人!他们的目标是我!那天原本应该是我开车去城西工厂处理一批有问题的原料,那批原料牵扯到‘宏远’的核心利益,他们想除掉我,一了百了!”

宏远?我隐约记得,那是林氏集团在商场上最大的死对头,两家为了市场份额和几个关键项目,早已势同水火。

“那天……”林恒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压抑的痛楚,“你突然说想开车出去兜风,散散心。我……我拗不过你,想着那条路平时车少,就让你开我的车去了。我没想到……他们的人会埋伏在那里!更没想到,你会替我……挡了这一劫!”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后怕与自责。

“你昏迷的这三天,我差点疯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随即又化为冰冷的戾气,“‘宏远’的人,还有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必须把他们连根拔起!在你醒来之前,我必须确保绝对的安全!任何可能泄露你行踪、威胁到你安全的人,都必须‘处理干净’!”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带着血腥气。

所以……那条“处理干净了?”的信息……是指清除宏远的眼线?而不是……处理我?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一阵眩晕。我扶着椅背,才勉强站稳。愤怒和指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茫然和混乱。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场车祸,是冲着他去的,而我,阴差阳错成了替罪羊?他把我藏起来,监视我,是为了保护我?那本日记里充满绝望的控诉……又算什么?

“那……那日记呢?”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日记里写的……你对我的控制,那些……那些痛苦……”

林恒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戾气,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悲哀的疲惫。他走到我面前,没有像往常那样试图拥抱我,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那本日记……是你写的。但那是你生病了,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写的。”

“生病?”我愕然。

“抑郁症,伴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和认知障碍。”他吐出这几个字,眼神里充满了痛惜,“就在我们结婚半年后开始的。你总觉得有人要害你,总觉得我在监视你、控制你,觉得这场婚姻是牢笼……我带你看过最好的医生,试过很多方法,时好时坏。那本日记,记录的是你病中最灰暗、最偏执时的想法……那不是全部的我,也不是全部的你,更不是我们婚姻的真相。”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无力地垂下。“我收起了那本日记,是怕你看到那些文字,会刺激到你,让你再次陷入那种绝望的情绪里。我没想到……车祸之后,失忆的你,会先找到它……”

真相,以一种完全打败的方式,血淋淋地摊开在我面前。我像站在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一边是日记里冰冷的绝望和行车记录仪里残酷的谋杀画面,指向林恒的阴谋;另一边,是他此刻沉痛的解释,指向一个可怕的误会和一场无妄之灾。

哪一边才是真的?失忆的我,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容器,该相信哪一边?巨大的混乱和撕裂感,几乎要将我撕成两半。

9

林恒的解释,像一块巨石投入我本就混乱的心湖,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车祸的矛头指向了商业对手“宏远”,日记的绝望被归咎于“抑郁症”和“被害妄想”。他所有的行为——隔离、监视、编织甜蜜谎言——似乎都有了“保护”和“治疗”的正当理由。

这解释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不安。

我看着他沉痛而疲惫的脸,那双深邃眼眸里的红血丝和担忧不似作伪。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动摇:也许,真的是我误会了?失忆前的我,真的病了?那场车祸,真的只是我替他挡了灾?

可另一个更尖锐的声音在疯狂叫嚣:不要信!苏晚!不要被他骗了!日记里的痛苦是那么真实!那场车祸的精准撞击,真的只是“误伤”吗?他口中的“宏远”,会不会只是他推卸责任的替罪羊?他所谓的“保护”,会不会是另一种更高级的囚禁?

巨大的撕裂感让我头痛欲裂。我无法判断,无法抉择。失忆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我和真相之间。

“我……我需要静一静。”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声音虚弱得像一缕游丝。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书房,逃离他充满压迫感的注视。

林恒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暗了暗,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好。”他没有阻拦,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就在楼下。”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主卧,反锁了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在地毯上。口袋里,那本深蓝色的日记本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

我把它拿出来,紧紧抱在怀里。这本承载着“另一个我”绝望心声的本子,此刻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关于“过去”的浮木。我颤抖着手指,再次翻开它。这一次,我不再只看那些控诉林恒的文字,而是试图寻找其他线索,寻找关于“抑郁症”的蛛丝马迹。

【x月x日阴】

又去见陈医生了。白色的诊室,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他那种悲悯又公式化的眼神,都让我想吐。他开的药,我偷偷倒掉了一半。吃了又怎样?不过是让我变得更麻木,更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林恒满意地看着我‘好转’,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安静、顺从的摆设。他根本不在乎药片底下,那个正在一点点腐烂死去的我。

【x月x日雨】

头好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窗外在下雨,很大。我好像又听见了……听见妈妈在哭。她走的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雨。林恒不许我提她,他说那会让我‘情绪不稳定’。他抹掉了我房间里所有关于妈妈的照片,好像她从未存在过。他凭什么?他凭什么剥夺我思念母亲的权利?就因为他觉得那对‘治疗’不利?这到底是治疗,还是清除?清除掉所有让他觉得‘麻烦’的部分?

【x月x日晴?】

今天天气很好吗?我不知道。窗帘拉得死死的,林恒说阳光太刺眼,对‘我现在的状态’不好。秦薇想来看我,电话打到家里,被林恒接的。我听见他在电话里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拒绝:‘薇薇,晚晚需要静养,医生说了,暂时不能受任何刺激。等她好一点,我再通知你。’静养?囚禁!他切断了我所有的翅膀!薇薇,只有你知道我的痛苦,可你也被他挡在了门外。我该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日记里的文字,充满了痛苦、压抑、对药物的抗拒、对林恒控制行为的愤怒,以及对失去母亲和友情的悲伤。字里行间,确实透露出精神上的巨大痛苦和认知上的扭曲(比如对林恒动机的极端解读)。但是,这能完全证明林恒所说的“被害妄想”吗?他对“我”母亲遗物的处理,对秦薇探望的阻拦,这些行为本身,难道不正是一种冷酷的控制?

日记里提到的“陈医生”……他是谁?是林恒安排的医生吗?他的诊断和治疗,真的可信吗?

还有“妈妈”……我的母亲?她是怎么去世的?为什么林恒不许我提她?这和他口中的“治疗”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比之前更加复杂,更加扑朔迷离。失忆前的“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由疾病、控制、阴谋和未解之谜共同编织的迷雾之中。

我抱着日记本,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冷。真相,似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我该相信谁?我能相信谁?

10

日记里关于“妈妈”的只言片语,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我混乱的意识里。母亲……这个称呼在我空白的记忆里,激不起任何温暖的涟漪,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和日记里描述的、被强行抹去的悲伤。

她是谁?她是怎么离开的?为什么林恒要禁止我思念她?这和他所谓的“抑郁症治疗”有什么关联?

这个疑问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着我的思绪。林恒的解释(无论是车祸还是我的病)都无法完全打消我的疑虑,而母亲这个被刻意回避的“禁区”,似乎成了揭开所有谜团的一个关键节点。

我必须知道。

趁着林恒去公司处理“宏远”后续事宜(他临走前依旧温柔叮嘱我好好休息,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我再次潜入了书房。这一次,我的目标明确——寻找任何与“母亲”相关的线索。

书柜里大多是商业书籍和文件。我拉开书桌的抽屉,一份份翻看。在中间抽屉的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硬壳文件夹下,我摸到了一个触感不同的东西——一个扁平的、天鹅绒质地的旧首饰盒。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年轻女人,眉眼间与我依稀相似,笑容温柔,眼神清澈。她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扎着羊角辫、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背景是开满蔷薇花的老式庭院。照片背面,用娟秀的钢笔字写着:【晚晚三岁生日,妈妈永远爱你。苏晴。199x年x月x日。】

苏晴……我的母亲。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涌上鼻尖,眼眶发热。即使没有记忆,血脉深处的羁绊和照片传递出的温暖爱意,依旧让我心头剧震。这就是我的妈妈……日记里那个被林恒“抹去”的妈妈。

为什么?林恒为什么要藏起这张照片?仅仅因为怕我“触景伤情”?

我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回盒子,继续翻找。在同一个抽屉的角落,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一枚小小的u盘,没有任何标识。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可能有东西。我迅速将u盘插入书房的电脑。里面只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我尝试着输入了照片背面的日期——199x年x月x日——我的三岁生日。

文件夹打开了。里面是几份扫描的旧报纸电子版,日期集中在十几年前。

头版头条的标题,触目惊心:

【本市著名女企业家苏晴女士意外坠楼身亡,警方初步排除他杀】

【苏氏集团掌舵人苏晴离世,巨额遗产归属引关注】

【苏晴独女监护权落定,集团由职业经理人暂代管理】

坠楼?意外身亡?苏氏集团?巨额遗产?独女监护权?

我颤抖着点开报道的详细内容。报道称,我的母亲苏晴,是本市知名企业苏氏集团的创始人和董事长。在我大约十岁那年,她于苏氏集团总部大楼的顶层办公室意外坠楼身亡。警方调查后认定为意外失足,排除他杀可能。由于父亲早逝,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和继承人,年幼的我,其监护权……报道里没有明确写明最终归属,但提到了当时有数位亲属和集团元老参与争夺。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钻入我的脑海!

林恒……他接近我,娶我,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苏氏集团的巨额遗产?日记里提到的“昂贵的收藏品”……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母亲当年的“意外”坠楼……真的只是意外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阴谋,那么我的“抑郁症”……会不会也是人为制造的?是为了更方便地控制我,掌控属于我的财产?而那场看似针对林恒的车祸……会不会是有人察觉到了什么,想要阻止他,或者……连我一起灭口?

这个推测让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比之前怀疑林恒想杀我,更加可怕!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从始至终,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由贪婪和谎言编织的陷阱里!林恒,他扮演的深情丈夫,究竟是保护者,还是……最危险的猎食者?

巨大的恐惧和混乱再次将我淹没。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母亲温柔的笑脸,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妈妈……我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地狱里?

11

u盘里的信息,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在我混乱的脑海中掀起了毁灭性的海啸。母亲“意外”坠亡的疑云,苏氏集团的巨额遗产,我年幼时被争夺的监护权……这些冰冷的线索,与林恒的突然出现、他对我超乎寻常的“深情”、以及日记里描述的窒息控制,瞬间被一条名为“贪婪”的暗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这个推测带来的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怀疑都更刺骨。它意味着,我的人生,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早已沦为一场精心策划的掠夺。而林恒,这个我醒来后唯一依赖的男人,很可能就是这场掠夺的核心执行者,甚至……是始作俑者?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我胸中翻涌。我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不能再被他编织的谎言所迷惑!我必须知道真相!哪怕这真相会彻底摧毁我!

当林恒晚上回到家,带着一身疲惫和依旧温柔的伪装推开卧室门时,看到的不是他预想中虚弱或迷茫的妻子,而是一个坐在窗边阴影里、眼神冰冷锐利、如同蓄势待发小兽的苏晚。

我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从首饰盒里拿出来的、母亲和我的合影。

“回来了?”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林恒的脚步顿住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脸上的温柔笑意淡去,眉头微蹙:“晚晚?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习惯性地想走过来。

“别过来!”我厉声喝止,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尖锐。我举起手中的照片,将它对准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告诉我,林恒。关于我妈妈,苏晴,你知道多少?她是怎么死的?”

林恒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层温情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深沉的、难以捉摸的阴鸷。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前夕的深海。

“你找到它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是陈述,而非疑问。

“回答我!”我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她的坠楼,真的是意外吗?苏氏集团……我名下的那些股份……是不是你娶我的真正原因?!”

最后一句质问,我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积压了太久的恐惧、愤怒、被欺骗的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林恒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紧绷得仿佛随时会断裂。他脸上的阴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重的、近乎悲凉的疲惫。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晚晚,”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步步紧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愤怒和绝望,“告诉我真相!林恒!我有权利知道!关于我妈妈!关于那场车祸!关于你!关于这一切!”

我挥舞着手中的照片,像挥舞着一面控诉的旗帜。“别再骗我了!别再说什么保护!什么爱!日记里写的痛苦是真的!我妈妈死得不明不白是真的!那场车祸差点要了我的命也是真的!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真的?!”

我的情绪彻底失控,声音破碎,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长久以来积压的恐惧、迷茫和此刻喷涌而出的愤怒,几乎要将我彻底压垮。

林恒看着我崩溃的样子,眼神剧烈地波动着。那里面有痛楚,有挣扎,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奈。他向前一步,似乎想靠近我,却又在我充满戒备和恨意的目光中硬生生停住。

“好。”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异常沉重和锐利,直直地刺入我的眼底。

“我告诉你真相。”

“关于你母亲的死,关于那场车祸,关于……我为什么会在你身边。”

“但你要答应我,听完之后,无论真相多么残酷,你都要冷静。因为,这背后牵扯的,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危险得多。”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凝重。书房里惨烈的车祸画面,母亲坠楼的旧报纸,日记里的绝望控诉……所有的碎片仿佛都悬浮在空中,等待着最后一块,也是最关键的一块,将它们拼凑成完整的、血淋淋的图景。

12

林恒的眼神,像沉入深海的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不再试图靠近,只是站在几步之外,那距离,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你母亲苏晴,”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她的死,不是意外。”

尽管早有猜测,亲耳听到这冰冷的宣判,我的心还是像被重锤狠狠击中,骤然沉入无底深渊!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

“是谋杀。”林恒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时光的迷雾,“策划这一切的,是你母亲最信任的副手,也是你名义上的‘舅舅’——苏振邦。”

苏振邦?!那个在我模糊的童年记忆碎片里,总是带着和蔼笑容、给我买糖吃的舅舅?那个在母亲葬礼上哭得最伤心、后来一直以监护人身份“照顾”我、直到我成年的舅舅?!

巨大的荒谬感和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我难以置信地摇头,身体摇摇欲坠。

“为了苏氏集团。”林恒的声音冰冷地陈述着残酷的事实,“他觊觎你母亲的位置和财富已久。制造一场‘意外’坠楼,再以你唯一血亲的身份掌控年幼的你,进而掌控整个苏氏集团,是他的完美计划。他几乎成功了。”

“那……那你呢?”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又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接近我……”

“我是你母亲生前,秘密委托的私人调查员。”林恒打断我,眼神坦荡而沉重,“在她出事前几个月,她就察觉到苏振邦的野心和一些不法的财务操作,预感到了危险。她找到我,委托我暗中调查苏振邦,并……在她万一出事时,保护你,确保你能安全长大,并在合适的时机,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保护我?我愕然地看着他,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

“我以‘林恒’的身份接近你,进入你的生活,甚至……最终娶你。”他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痛楚,“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也是……最无奈的选择。只有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地、最大限度地保护你,隔绝苏振邦对你的控制和影响,同时暗中收集他谋杀你母亲、侵吞苏氏资产的铁证!”

“那本日记……”他看向我手中紧攥的照片,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晚晚,你的抑郁症是真的。苏振邦为了更方便地控制你,掌控你名下的股份,在你成年后,长期通过你信任的家庭医生,给你服用一种会导致情绪抑郁、精神恍惚、认知障碍的药物!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没有反抗能力的傀儡继承人!你日记里感受到的痛苦、被监视、被控制……很大一部分,是药物和他在背后操控的结果!而我,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最终能将他绳之以法,只能暂时配合‘治疗’,甚至……不得不扮演一个‘控制者’的角色,来麻痹他,同时暗中替换掉那些有害的药物!”

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刀,一层层剥开血淋淋的现实!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毯上,泪水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我所以为的“牢笼”,竟是他为我筑起的、抵御真正豺狼的堡垒?我日记里的绝望控诉,竟是被真正的凶手下药毒害后的扭曲感知?

“那场车祸……”林恒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是苏振邦最后的疯狂!他察觉到我快要收网了,他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也发现了我在调查他谋杀你母亲的证据!他狗急跳墙,想直接除掉我这个最大的威胁!他以为那天开车的是我……晚晚,是我连累了你!”

他蹲下身,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平视着我泪流满面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沉痛、自责和一种失而复得的、深沉的庆幸。

“对不起,晚晚……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痛苦和误解。用婚姻的方式把你绑在身边,是我能想到的、在苏振邦眼皮底下保护你、又不引起他怀疑的唯一办法。我知道这很自私,很混蛋……但我别无选择。我答应过你母亲,用我的命,护你周全。”

他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强势的掌控,而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恳求,轻轻握住了我冰凉颤抖的手。

“现在,苏振邦和他所有的党羽,都已经被警方控制。铁证如山,他逃不掉了。属于你的一切,很快就能拿回来。”他的掌心滚烫,传递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力量和……迟来的、真实的温度。

“你安全了,晚晚。”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活了下来。”

巨大的信息洪流冲击着我,失忆的空白、日记的绝望、车祸的恐惧、母亲的冤屈、被下药的愤怒、以及眼前这个男人……他既是“控制者”,又是守护者;他编织了谎言,却又在谎言之下,用最笨拙也最决绝的方式,践行着对我母亲的承诺。

恨吗?怨吗?还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痛楚的释然?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写满疲惫、担忧和深沉情感的脸,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紧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窗外,夜色深沉。漫长的寒冬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空气中,隐约传来一丝……属于春天的、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气息。

(褚梵昼顾湘灵)在逆境中如何抉择与强势归来的白月光大佬先婚后爱小说大结局:隐藏的故事浮出水面!昨夜星空昨夜逝楚眠眠历墨渊沈棠梨完本(楚眠眠历墨渊沈棠梨)番外篇章章节列表(书虫必看)宁婳孟穹则小说叫什么(夫君去世后,)小说结尾+特别篇(宁婳孟穹则公仪止)在线下载阅读许西瑶顾清淮苏明悦小说彩蛋(十年迷途寄余生)txt阅读热门章节(许西瑶顾清淮苏明悦)_本站精选

相关阅读

最新句子

  • 1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孟忻枝 司霆烈)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孟忻枝 司霆烈)
  • 2孟忻枝 司霆烈(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完结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孟忻枝 司霆烈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雨过晴天皆是光:结局+番外)
  • 3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宋雪诗孟谦荀)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宋雪诗孟谦荀全文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鹤别空山踏明月结局+番外+完结)
  • 4(孟谦荀 宋雪诗:结局+番外)完本书荒宝藏文推荐(孟谦荀宋雪诗)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孟谦荀 宋雪诗:结局+番外)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孟谦荀宋雪诗)
  • 5孟忻枝司霆烈(孟忻枝司霆烈)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孟忻枝司霆烈)孟忻枝司霆烈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孟忻枝司霆烈)
  • 6(凌霄花落与君决:全文+番外+结局)宝藏小说分享(锦瑟玄晟)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凌霄花落与君决:全文+番外+结局)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锦瑟玄晟)
  • 7盛夏晚风终散结局+番外(林晚音傅珉轩)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盛夏晚风终散结局+番外)盛夏晚风终散结局+番外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林晚音傅珉轩)
  • 8完美伴侣结局+番外(叶蓁蓁顾时宴许知意)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叶蓁蓁顾时宴许知意全文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完美伴侣结局+番外)
  • 9叶蓁蓁顾时宴许知意(叶蓁蓁顾时宴许知意)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叶蓁蓁顾时宴许知意)叶蓁蓁顾时宴许知意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叶蓁蓁顾时宴许知意)
  • 10(番外)+(结局)凌霄花落与君决:全文+番外+结局(锦瑟玄晟)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凌霄花落与君决:全文+番外+结局)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锦瑟玄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