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许我来世,重生却去找白月光(陆远山萧彻)已完结,死前许我来世,重生却去找白月光已完结

匿名 2025-09-25 03:07:56 19

我和陆远山同时重生。

明明恩爱一世。

可这一次。

他从寒门学子,到权倾朝野。

我等了整整三年,都不曾等到他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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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明白。

原来。

他是想换一种活法了。

1

上辈子。

我与陆远山是人人称羡的夫妻。

晨起时,他为我梳发。

归家时,他为我带一包蜜饯。

天冷时,他将我的手揣在袖中。

而立之年,他已是朝中重臣,后院却只有我一人。

同僚送他美妾,皆被他婉拒。

情深似海。

十年如一日。

所以。

这一世。

当有人上门提亲时,任凭他家财万贯,还是貌比潘安,我都婉拒了。

我要等陆远山。

我告诉爹爹,我已有心上人。

待秋闱放榜,他高中后就会来提亲。

爹爹气得拍桌,说我鬼迷心窍,不喜欢世家公子,偏要等一个穷书生。

我说,他将来必成大器,前途无量。

"便是他陆远山再有本事,能比得过百年世家?"

娘亲临终前,曾让爹爹发誓善待我,否则来世不得相见。

所以,爹爹虽怒,却不忍逼我。

就这样,我拒了所有提亲的人。

春去秋来。

花开花落。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

第一年的时候。

我记起陆远山曾与我说,少时曾被富家子弟欺凌。

我想,我重生的意义,是护佑年少的陆远山。

在陆远山被人围堵时,我及时带人赶到。

十七岁的陆远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向我道谢,彬彬有礼:"多谢苏姑娘。"

我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疏离。

心中微涩,却也明白这一世我们才初见。

我偷偷为他垫付了书院束脩,又暗中接济。

将银两放在他书案上,见他收下方才安心。

第二年的时候。

陆远山金榜题名。

但未来提亲。

他初入官场,许是事务繁忙。

我央求爹爹多关照他。

爹爹勉强应了,在朝中为他说话。

但他似要避嫌,不曾与爹爹往来。

我几次想与他"偶遇",他却行色匆匆,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第三年的时候。

陆远山依然没有出现。

我想,是不是我的重生改变了什么?

都是我的错。

我谨言慎行,不再随意出门。

这一年,我压下思念,最多只是远远望一眼陆远山。

第四年的时候。

未等到陆远山,爹爹就告诉我,他接了外放的差事。

如今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屡立奇功。

那些功劳,前世分明不是他的...

听着爹爹的话,我突然意识到——

陆远山也重生了。

那他何时重生的?

我想起初见时,我尚未自报姓名,他就唤我"苏姑娘"。

原来。

他那时就重生了啊。

梨花飘落,铺满石阶。

我心中已有预感。

果然。

第五年的时候。

陆远山已回京复命。

但他依旧没来提亲。

倒是传出,皇上欲将郡主许配给他的消息。

窗外。

雨打芭蕉。

天地连成一片。

我看着雨幕,心直直沉了下去。

我与陆远山的前世情缘,恍如大梦一场。

我等了他五年。

等成了老姑娘。

提亲的人从络绎不绝,到如今门可罗雀。

剩下几个,不是续弦的,就是门第悬殊的。

苏家从门庭若市变得冷冷清清。

我名声受损,爹爹也遭人非议。

到了这一步,我终于明白——

重来一次,陆远山想换种活法了。

而这种活法里,没有我的位置。

那便如他所愿。

望着被雨打落的梨花,我唤来丫鬟,轻声道:

"告诉爹爹,我愿嫁了。"

说完这话,在丫鬟的惊呼中,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意识消散前,我想——

我与陆远山,今生的缘分到此为止。

此去经年。

再无瓜葛。

2

数月后。

再见陆远山,是在我出嫁前的一次诗会上。

我站在回廊下,看着他众星捧月般走来。

他比前世更早飞黄腾达。

着一袭靛青锦袍,身姿挺拔,眉目如画。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容颜,气质却已沉稳冷峻,矛盾感让不少姑娘红了脸。

我的心也漏跳一拍。

不自觉地向他迈了一步。

陆远山似有所感,抬眸望来。

下一刻,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蹦到他身旁,挡住了视线。

"远山哥哥,你今日戴了我绣的香囊!"

我猛然清醒。

皇上的掌上明珠永宁郡主拽着陆远山的袖子,暗戳戳宣示主权。

向来不苟言笑的陆远山竟任由她贴近,不见丝毫不悦。

宴席过半。

有丫鬟来寻我,说永宁郡主想与我讨教诗词。

郡主有令,不得不从。

我随丫鬟七拐八绕,走到一处荷花池边。

刚站定,便挨了一耳光。

我被两个丫鬟按跪在地时,尚未回神。

永宁郡主居高临下地睨着我:"苏玉瑶,你真是痴心妄想,敢觊觎远山哥哥!"

我辩解道:"郡主误会了,我已定亲——"

话未说完,就被永宁郡主打断:

"你像阴沟里的老鼠般恶心,暗中窥视远山哥哥,还硬塞荷包给他。"

一个被剪得稀碎的荷包扔到我面前。

上面绣的梨花已面目全非。

那是我当年用来装接济陆远山银两的荷包,怎会在永宁郡主手中?

永宁郡主冷笑道:

"远山哥哥说,你痴恋于他,为他拒婚,给他造成很大困扰。"

"他心善,不好明说,便让本郡主来处理。"

我如遭雷击,怔怔望着那残破荷包。

我不明白。

就算今生无缘,前世数十年的相濡以沫都是假的?

陆远山若早说,我定不会纠缠!

他何必一边收我银两,一边又想方设法摆脱我?

永宁郡主欣赏着我惨白的脸色。

直到,有丫鬟道,陆远山来了。

她眼珠一转,似想到什么妙计,对我道:

"今日就让你死心,省得日后阴魂不散。"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渐近。

永宁高喊:"远山哥哥,救命!"

说着,她跳入池中,并拽我一同跌落。

我瞬间被池水吞没,脑中一片空白。

池水灌入胸腔,挤压五脏六腑。

幼时被恶仆推入水中的记忆骤然浮现。

刺骨寒意侵蚀意志。

绝望之际,我看到陆远山跃入水中。

他知我怕水,也知我不会水。

我心中升起希望,却见他毫不犹豫游向永宁郡主。

永宁假装被我推下水,假意扑腾。

她的丫鬟在岸上看热闹,毫不着急。

这等拙劣把戏,活了两世的陆远山怎会看不穿?

可他信了。

他慌张的神情不似作伪。

我突然记起前世。

我与陆远山成亲第五年。

永宁郡主当众表白心迹。

皇上试探让陆远山休妻再娶。

当时的陆远山断然拒绝,甚至不惜辞官。

皇上只好作罢。

陆远山对永宁避之不及。

我曾笑问,永宁郡主娇俏可人,他当真不动心?

陆远山失笑:"我可伺候不起这样的小祖宗。"

次年,永宁郡主和亲塞外。

不出三年,香消玉殒。

听闻,她死状凄惨,浑身是伤。

后来有一年,陆远山梦中呓语:

"若我娶了你,你就不必和亲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负了你..."

醒来后,他只字不提。

我只当他是愧疚,做了噩梦。

如今看来,似乎不止如此。

我的身体不断下沉。

看着陆远山小心翼翼抱着永宁上岸。

从始至终,未看我一眼。

手脚渐渐无力,求生意志消沉...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跃入水中——

3

我醒来时,已在苏府。

爹爹黑着脸,盯着我喝药。

我宽慰他别生气。

反正,永宁郡主已被责罚。

爹爹多年未续弦,就是怕我受委屈。

不想一时疏忽,就被永宁欺负了去。

他直接跪在大殿上,为我讨公道。

皇上脸色铁青。

再宠爱女儿,也不敢昏聩至此。

永宁郡主被罚禁足,还要登门道歉。

只是,我醒了几日,她仍未到。

以她的性子,怕是不会来了。

我不在意。

倒是有个意外之人,递了拜帖。

我好奇陆远山先前避我如蛇蝎,为何突然来访,便让他进来了。

陆远山站在院中,与我隔窗相望,不进闺房半步。

清俊挺拔之姿,与梨花相映成趣。

端的是一幅春日美景。

他客气道:"苏姑娘,今日前来,是代郡主道歉。"

"她年纪小,性子骄纵,但并无恶意。"

"当时岸边的丫鬟都会水,不会让你有事..."

永宁郡主刚满十六,比我与陆远山小五岁。

但这解释苍白无力。

话未说完,我已咳嗽起来。

他看我脸色惨白,表情微滞。

很快又道:"郡主让我请了太医,稍后就到。"

陆远山出身寒门,能位极人臣,虽有爹爹提携,更多靠自身本事。

他沉稳内敛,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

若反驳他,倒显得小肚鸡肠了。

瞧,如今这本事用在我身上了。

我索性笑道:"无妨,幸而有人救了我。"

"只是,我不知他是谁,陆大人可否告知?"

那黑影救完我就走,只有在场人知他是谁。

不知为何,陆远山面色一沉,语气冷了几分:

"当时未第一时间救苏姑娘,是为姑娘清誉着想。"

"实不相瞒,我已与郡主定亲。"

原来,不救我是为避嫌。

看来,他铁了心,不给我一丝机会。

手指微颤,意料之中的事,听他亲口说出,心还是抽痛了一下。

但也仅一下。

"苏姑娘尚是闺阁女子,那位义士不留名,也是为此考虑。"

他说得好像谁救了我,我就要赖上谁似的。

他自己怕娶我,便觉得别人也怕。

陆远山似乎没发现我也重生了。

往日所为,只因心悦于他。

见我不语,陆远山顿了顿,语气稍缓:

"苏姑娘,祝你早日康复,觅得良缘。"

目光悠长,话中有话。

我明白了。

他在说——

今生,别再纠缠他。

我哑然失笑:"多谢陆大人祝愿,实不相瞒,我已找到了。"

话音落,陆远山从容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

陆远山面色阴沉,语气森冷:

"苏姑娘,我已有婚约,请自重。"

他误会了。

我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点头道:"你说过了。"

陆远山一噎,眉头紧锁,道了句"执迷不悟"。

说罢,甩袖离去,似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养病期间,爹爹给未婚夫家送了信,说明情况。

大夫说我本就体弱,此番又遭大难,日后恐难有孕。

爹爹又添白发,我却不太伤感。

因前世我也是成亲多年,才得一女。

且她自幼体弱,走在我前面。

这是我不愿回想的痛...

想到这,前世记忆陡然清晰。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浮现脑海。

我女儿陆长思,乳名念念。

长思长忆。

念念不忘。

不知陆远山取这名字,是念着谁?

4.

那年,我牵着念念,与陆远山去寺庙祈福。

庙里有棵古树,挂满红布条,承载众生祈愿。

我上香回来,正见陆远山举着念念,将红布系上枝头。

我随口问:"写了什么?"

陆远山放下念念,牵起我的手:"念念认字太少,回去得多教她。"

然后岔开话题。

当时我没多想,以为写的是家人平安。

如今想起,那红布随风飘起,字迹渐清。

是念念稚嫩的笔迹,写着——

愿以我生,换她重来。

我猛然从床上跌下。

我的念念先天不足,大夫说她活不过十岁。

她离世时尚未及笄。

我不信佛祖会瞎眼,用我的念念换永宁。

可我不知,陆远山竟能如此狠心!

他罔顾人伦,竟想用亲女换另一个女子!

前世。

他临终时,握着我的手说,祈求上天给他重来的机会,只为再次相聚。

所以今生,我才等他五年。

此刻,我彻底明白。

他祈求重来,是他与永宁的重来。

从来就不是与我的重来。

不止今生,连我以为美满的前世,都是谎言。

恰在此时,丫鬟送来回信。

那户人家,不介意我可能无法生育。

丫鬟高兴道:

"小姐,那家公子说,他想娶的是你,若喜欢孩子,以后可以领养。"

"怎会有这么好的郎君!"

是啊,怎会有这么好的郎君?

我脑中浮现一个挺拔身影。

很快。

陆远山和永宁郡主的婚事昭告天下。

大街小巷,人人称羡。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据说,那对所有女子都冷面的陆远山,竟愿戴女子珠钗,只为逗永宁一笑。

永宁被罚抄的书送到苏府。

我一看便知,这一张张皆出自陆远山之手。

笔迹能改,但下笔习惯改不了。

陆远山当真宠爱她至极。

前世,念念寒冬生冻疮,撒娇不写字,只会换来他的严厉。

不过,永宁刁蛮名声在外,也偶被诟病。

有人说,她若非郡主,怎配得上陆远山?

不想,陆远山直接道:

"赤子之心,纯净可贵,她在我心里,是仙女下凡,世间难寻。"

"见她后,便觉其他女子,皆凡俗平庸。"

"得仙女垂青,夫复何求?"

一番剖白,令人动容。

永宁享尽荣华,无需操心,自然不染尘埃,像仙女一般。

也正是这样的仙女前世早逝,才让陆远山更心疼。

我偶见陆远山蹲下,为永宁揉脚踝。

永宁撒娇说走累了,陆远山揉完脚踝,又背她走过闹市。

一向重面子的陆远山毫不在意旁人目光。

倒是永宁羞红了脸。

他们的恩爱,比我与陆远山的前世,有过之无不及。

5

几日后。

到了太后举办的诗词会。

会后,会将佳作义卖。

所得钱财,悉数捐作善款。

这是才子扬名的途径。

我不善理家,前世若非陆远山娶我,可能在别人后宅遭厌弃。

我唯一擅长的是诗词,闺中时就小有名气。

前世这次诗会,我凭一首《流民叹》,夺得魁首。

这首诗被炒上天价,最后被一蒙面人以万两白银买下。

这是善事,我今生也准备参加。

我刚到现场,便听一片赞叹。

有人道:"没想到郡主能写出这般心系百姓的诗。"

"这功力非一般人能有。"

"不,最重要的是《流民叹》展现的内容,辞藻是其次!"

"是我误会永宁郡主了,她与陆大人果真是天作之合!"

赞誉不绝于耳。

我走到人群簇拥处,抬眼望去。

一首熟悉的诗挂在那里。

与我前世几乎一样的诗作。

一样的词句,一样的笔触。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署名是"永宁"。

那是我婚后某年,南下寻陆远山,路过灾区所见。

陆远山前世自然见过我这诗。

况且,永宁从不关心民生,连京城贫民区都未踏足,怎会见过流民景象?

这诗是谁作的,不言而喻。

我看向陆远山,与他四目相对。

我无质问之意,倒是他警告地看我一眼,转而高声道:

"本次诗会主要为慈善,诗作出自谁手不重要,与其关注作者,更该关注诗本身,永宁郡主也定是这般想的。"

他这话,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吃哑巴亏。

围观者从夸诗,又开始夸永宁为人。

永宁眼神躲闪,但很快迷失在从未得到的赞誉中。

丫鬟情急道:"小姐,这诗怎和我们的相同,怎么办?"

她没压低声音,这话被人听去。

诗的簇拥者静了一瞬。

很快有人道:"永宁郡主这诗,三月前我就在国子监见过了。"

"她有一处不会写,特让陆大人拿去请教!"

"抄袭诗作,无耻之尤!"

陆远山果然滴水不漏。

丫鬟气急,直接将我的《流民叹》当众展开。

"我家小姐不是这种人!"

但这更坐实我的"抄袭"。

我这诗是今早刚写的,墨迹未干。

众人议论唾弃声越来越大。

甚至有人指着我骂"寡廉鲜耻"。

往日熟悉的贵女纷纷退避,不愿与我扯上关系。

丫鬟涨红脸,无力辩解。

若非活过一世,此刻的我早羞愧难当,恨不能自尽。

过了一会儿,陆远山才故作大度道:

"各位诗人的仁心都一样,为争名一时迷失,情有可原,大家不必苛责。"

众人不甘,但陆远山一副大公无私、不与我计较的样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又纷纷称赞陆远山和永宁。

我却突然笑了。

"陆大人,可我在你...不,永宁郡主的诗上,分明看到了我的名字啊。"

6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有人迟疑道:"苏姑娘,莫不是被拆穿了,恼羞成怒,胡言乱语?"

我不理会。

恰逢太后娘娘的侍女来取参赛诗作。

众目睽睽下,我吩咐丫鬟将《流民叹》收起。

她恍然大悟,扬声唤来家仆。

家仆小心翼翼捧着十卷诗轴走来。

既然要做慈善,自然多多益善。

重生这五年,我埋头写诗,积攒了数百首。

今日带来其中最得意的十首。

已成名的大家不会参赛,来的多是年轻学子。

他们精挑细选一两首。

有人嗤笑:"苏姑娘莫不是要用数量取胜?"

太后侍女也面露难色:"苏姑娘,这么多怕是..."

我温声道:"让家仆随你送去给太后娘娘,她不中意的,我再带回来。"

她踌躇片刻,点头应下。

人群窃窃私语,却未发现陆远山神情微变。

等待漫长,太后娘娘始终未退还我的诗作。

倒是诗会开始了。

评委席上,太后端坐中央,几位须发皆白的大儒分坐两侧。

太后看向我的目光带着赞许。

大儒们对我颔首示意。

其中两位,前世曾指点过我诗作。

第一名的诗作被呈上。

正是永宁郡主署名的《流民叹》。

众望所归。

一位大儒道:"郡主此诗悲天悯人,虽辞藻尚有稚嫩,但立意高远,当得魁首。"

到底是前世拍出天价的作品。

又有皇室名头加持。

永宁矜傲地扬起下巴,得意地瞥我一眼。

有人阴阳怪气:"永宁郡主的诗心怀苍生,不像某些人,只会东施效颦。"

陆远山紧绷的嘴角微微放松。

然而——

第二名《金銮殿》:写尽盛世繁华下的隐忧

第三名《白骨吟》:道出战场残酷

第四名《边关月》:描绘戍边将士的孤寂

...

从第二到第十,首首笔力雄浑,字字泣血。

署名皆是——

苏玉瑶。

全场鸦雀无声。

陆远山脸上的从容,寸寸龟裂。

经此一事,我才名远扬。

比前世更盛。

落座时,满场寂静。

大儒们盛赞我的诗才。

这般造诣,怎会去抄袭?

众人心照不宣,目光在永宁和陆远山之间游移。

陆远山脸色铁青。

太后听完侍女耳语,扫了眼坐立不安的永宁,心中了然。

永宁受不住众人目光,"哇"一声哭着推开陆远山跑了。

太后为维护皇家颜面,直接宣布开始拍卖。

拍卖开始。

《流民叹》依然被富商们争相竞价。

转眼到了三千两。

前世此诗最终万两成交。

可这次,价格停在三千五百两,再无人加价。

我下意识望向角落。

前世那里坐着戴兜帽的黑衣人。

他出价万两买下我的诗。

此刻那位置空空如也。

永宁的《流民叹》以四千两成交。

轮到我的诗时——

"一万两。"

清朗声音从身侧传来。

我的十首诗转瞬拍罄。

首首万两。

拍下之人,正是我身旁的黑衣人。

太后目光意味深长。

我忍不住侧目看他。

他察觉我的视线,不自在地偏过头。

拍完便匆匆离场,步履如风。

我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公子留步!"

黑衣人肩宽腿长,玄衣衬得身姿越发挺拔。

他闻声脚步更快。

"哎哟!"

我故意踉跄跌倒。

黑衣人身影一顿。

转身快步折回,蹲下查看:"摔着哪了?"

却见我笑盈盈望着他。

他眼中闪过羞恼,起身欲走。

"那日荷花池中,救我的是公子吧?"

他瞳孔猛缩,喉结滚动:"...是我又如何?"

"一直想当面道谢。"我仰头看他,"若非公子,我怕已葬身池底。"

兜帽下露出的耳尖瞬间通红。

"你要如何谢我?"他声音发紧。

我轻笑:"公子想要什么?"

他猛地后退,语气骤冷:

"苏姑娘,你已有婚约!"

我慢悠悠起身,掸去裙上尘土。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玄色衣袍都遮不住通红的脖颈。

"可王爷——"我靠近一步,嗅到他衣上清冽松香,"我的未婚夫婿,不就是你么?"

7

当朝天子有位胞弟,封号靖安王。

十年前为护驾,被毒刃划破面容。

自此深居简出。

前世交集寥寥。

唯记得幼时宫宴,听见太监讥笑"丑八怪王爷"。

我在假山洞里找到蜷缩的他。

狰狞伤疤从下颌延伸到耳后。

我把绣着梨花的帕子塞给他。

"遮住就不吓人啦。"

童言无忌,却最伤人。

怎料这随手善意,竟结下姻缘。

靖安王府的聘礼抬进苏府时,街巷沸腾。

一百二十八抬红木箱蜿蜒如龙。

陆远山站在人群外,脸色惨白。

婚期前夜。

他买通角门小厮溜进来。

梨树下,他眼底布满血丝:"玉瑶,我知道你也重生了。"

"永宁的事是权宜之计。"他急急抓住我衣袖,"等解决和亲危机,我就休了她!"

我抽回手:"陆大人慎言。"

"前世我们举案齐眉..."他声音发颤,"今生我必不负你!"

我望着这张曾深爱过的脸:

"举案齐眉?"

"是偷我赈灾策论献给太子的时候?"

"还是用念念的命给永宁祈福的时候?"

陆远山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庙里红绢布,我看到了。"我轻笑,"愿以我生,换她重来——陆大人好狠的心肠。"

他面无人色,仓皇辩解:"那是念念自己..."

"六岁孩童懂什么?"我冷声打断,"不是你夜夜在她床头念叨’若没有永宁姨姨,念念早病死了’?"

前世疑窦豁然开朗。

念念先天不足,却五岁前无甚大病。

直到陆远山"偶遇"高僧,说需至亲血脉祈福。

后来念念缠绵病榻,永宁却日益康健。

原来如此。

陆远山颓然跌坐在地。

"滚出去。"我指着角门,"别脏了我的嫁衣。"

喜轿抬进王府时,鞭炮震天。

陆远山冲破侍卫阻拦,嘶喊被淹没在锣鼓声中。

洞房红烛高燃。

我抬手摘下他的银面具。

疤痕从颧骨蔓延至下颌,在烛光下宛如修罗。

"怕么?"他声音发颤。

我指尖抚过凹凸伤痕。

他猛地攥住我手腕。

"别碰,"他眼眶发红,"脏。"

"这里,"我点着他心口,"是干净的就好。"

喜服滑落时,一方旧帕从他怀中飘出。

素白绢帕上,稚嫩梨花已然泛黄。

红烛燃尽时,窗棂已透出青白。

他慌乱拉高锦被遮住我肩头伤痕,耳根红得滴血:“我…我并非有意…”

昨夜失控的齿痕在锁骨下蜿蜒。

我指尖点在他紧抿的唇上:“疼才记得住。”

他浑身一颤,突然翻身下榻。

“我去拿药!”

玄色寝衣掠起疾风,差点带倒屏风。

待他捧着玉盒回来,我已披衣坐在镜前。

菱花镜里映出他笨拙沾药的模样。

冰凉的膏体触上肌肤时,他呼吸都屏住了。

“王爷昨夜凶得很,”我故意侧头,“现在倒怕了?”

铜镜里清晰映出他涨红的脸。

沾着药膏的指尖悬在半空,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我…我名萧彻。”他突然道,“彻骨的彻。”

指尖无意识在妆台划出“徹”字。

前世宫变那夜的血光骤然刺入脑海。

叛军攻破宫门时,正是这位“丑八怪王爷”带伤杀出血路。

他脸上那道翻卷的伤,就是为护住先帝幼子被弯刀劈中所致。

“我知道。”我按住他写字的指尖,“萧彻,我是苏玉瑶。”

掌心下的手背青筋贲张。

“我知道。”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厉害,“从你递来帕子那日…就知道。”

三朝回门那日,陆远山跪在了苏府门前。

暴雨冲刷着他单薄的素衣。

“求玉瑶一见!”嘶喊穿透雨幕。

爹爹提着扫帚冲出去时,我正给萧彻系披风。

“别脏了手。”我按住他摸向剑柄的手。

油纸伞撑开雨帘。

陆远山膝行扑来:“前世是我糊涂!我不该…”

伞沿微抬,露出我冰冷的脸。

“陆大人慎言。”

他浑身湿透如丧家之犬:“永宁已被送去和亲了!我们…”

“我们?”萧彻忽然轻笑。

玄色麂皮靴碾上陆远山撑地的手。

骨裂声混着惨叫被雨声吞没。

“本王的王妃,”萧彻俯身,“也是你能攀扯的?”

陆远山目眦欲裂:“她本该是我的妻!”

猩红血水顺着他嘴角淌下。

“你的妻?”我弯腰拾起他怀中掉落的红绢布。

雨水迅速洇开斑驳字迹——

愿以吾女寿数,换永宁重生

“念念死前咳血时,”我将绢布甩在他脸上,“陆大人正陪永宁郡主放纸鸢吧?”

陆远山如遭雷击。

萧彻的剑鞘猛地抵住他咽喉:“念念是谁?”

“我们的女儿。”我看着地上抽搐的人微笑,“被亲生父亲献给别人的祭品。”

陆远山突然暴起:“你既重生为何不救她!”

剑光倏然掠过。

三根断指飞溅在雨洼里。

“再靠近王妃半步,”萧彻甩去剑上血珠,“断的就是脖子。”

8.

秋猎那日,永宁郡主逃回来了。

她发疯般冲进行宫时,华服破烂如乞儿。

“远山哥哥!”她扑向陆远山的动作突然僵住。

陆远山空荡的右手裹着纱布。

“你的手…”永宁颤抖着去碰纱布。

陆远山触电般缩回手。

高位上皇帝面沉如水:“和亲队伍全灭,你如何独活?”

永宁突然指向我:“是她!她和蛮族勾结害我!”

全场哗然。

“证据呢?”萧彻把玩着酒杯。

永宁猛地撕开衣领。

雪白肩头烙着狰狞狼头印。

“蛮族说…”她怨毒地瞪我,“烙下仇敌之女的印记!”

狼头印中央赫然是变形的“蘇”字。

萧彻突然笑出声。

“三个月前王妃的手书,”他从怀中抽出诗笺,“正巧盖过凤印送往边关。”

洒金笺右下角朱砂印艳红夺目。

与永宁肩头烙印纹丝不差。

“蛮族竟能仿制凤印?”萧彻挑眉,“还是说…”

他目光扫过陆远山惨白的脸。

“…朝中有人私通敌国?”

地牢的血腥气三日不散。

陆远山受遍酷刑时,我正替萧彻换药。

“你早知是他?”我蘸着药粉按上他后背箭伤。

结痂的伤口被蛮族刺客重新撕裂。

他闷哼一声抓住我手腕:“陆远山前世…也通敌?”

烛火噼啪炸响。

前世模糊的疑点骤然清晰。

念念五岁那年蛮族奇袭边关。

本该戍守粮道的陆远山“恰好”重病。

七万将士活活饿死。

而他因此接管兵部。

“他书房有幅画。”我剪断纱布,“蛮族巫女祭祀图。”

萧彻猛然转身:“可是绘着血月狼头?”

见我点头,他眼底翻起血色。

“蛮族以仇敌骨血为祭。”他撕开胸前包扎。

狰狞狼头烙痕盘踞心口。

“那年我为查军粮案潜入敌营,”他齿缝渗出血丝,“这就是陆大人送的见面礼。”

陆远山斩首那日,永宁在刑场呕血身亡。

她腹中已成形男胎,裹着血块滑落在泥泞里。

“真可惜。”我放下车帘。

萧彻握紧我的手:“她前世也…”

“前世她死在和亲路上。”我看着刑台上陆远山空洞的眼睛,“但这一世——”

马蹄声突然暴起!

本该断手的陆远山竟挣断绳索!

他独手握刀直扑囚车:“玉瑶——”

萧彻将我按进怀里。

弓弦震响。

三支铁箭贯穿陆远山喉咙时,他正死死瞪着我。

像前世临终时那样张开嘴。

喷涌的血沫里,他无声地说:

我悔了

鲜血漫过刑场青砖时,我捂住突然绞痛的小腹。

温热液体顺着腿根淌下。

“玉瑶!”萧彻的嘶吼震碎车辕。

黑暗淹没意识前,我听见太医颤抖的声音:

“王爷节哀…小世子没保住…”

我在梨香里醒来。

床头挂着念念前世最爱的布老虎。

“你昏睡时总喊念念。”萧彻端药的手在抖。

汤药泼湿他衣袖。

我抚上平坦小腹:“是女儿吗?”

他骤然打翻药碗。

“我们不要孩子了!”滚烫掌心贴上我脸颊,“你活着就好…”

我怔怔看着布老虎琉璃眼珠。

前世念念夭折那夜,陆远山抱着我说:

念念走了,我们还有以后

可原来他的“以后”,从来不是我。

“萧彻,”我忽然抓住他手腕,“我们去江南。”

他反手握住我:“好。”

“现在就走。”

“好。”

“带着念念的布老虎。”

他用力点头,泪砸在我手背:“都听你的。”

南下的船舱里,我做了场大梦。

梦见念念穿着红袄跑来,把冰凉小手塞进我掌心。

“娘亲别哭。”她指向岸边杏花烟雨,“爹爹在等呢。”

醒来时满颊湿润。

萧彻正将布老虎系上窗棂。

“做噩梦了?”他拿热帕子捂我眼睛。

我摇头:“梦见念念说…”

船身猛震!

布老虎突然跌落。

他飞身扑救的动作慢了一刹——

琉璃眼珠碎在船板。

我弯腰去拾,眼前却漫开猩红。

无数血珠从碎琉璃里涌出!

“别看!”萧彻捂住我眼睛。

掌心潮湿冰冷。

前世陆远山书房那夜…

打翻的砚台泼脏巫女祭祀图。

朱砂混着墨汁漫过羊皮卷。

血月下献祭的婴孩…

心口赫然是变形的“蘇”字!

9.

扬州别院杏花开时,我收到太后密信。

陆远山斩首那夜,蛮族巫寨突发大火。

幸存的巫女供出骇人秘闻——

以挚爱血脉为祭,可窃天命

“陆远山书房那幅画,”萧彻揉碎信纸,“是前世的祭祀图?”

碎纸在火盆里卷曲焦黑。

我摩挲着新画的流民图:“前世念念死后,他步步高升。”

笔尖朱砂滴落,在灾民眼角晕开血泪。

“今世他献祭未成,”萧彻突然攥住我执笔的手,“所以永宁腹中…”

火盆爆出火星。

未尽的言语在寂静里震耳欲聋。

前世陆远山用念念换权势。

今世他试图用我和他的孩子换永宁重生!

“他书房暗格…”我猛然起身,“有支银铃簪!”

那是念念周岁时我亲手所制。

萧彻脸色骤变:“刑部收殓时…”

急促马蹄声踏碎春夜。

侍卫滚鞍下跪:“王爷!陆远山坟冢被盗!”

“陪葬的银铃簪…”他惊恐抬头,“插在太子妃枕边!”

我手中画笔咔嚓折断。

太子妃临盆在即。

而银铃簪上淬着蛮族巫蛊!

东宫寝殿弥漫着血腥气。

太子妃榻前,银铃簪幽幽反射烛光。

“此物沾过小世子的血。”太医颤声道,“引来了…”

“血月狼蛊。”萧彻斩断银铃。

断裂处涌出黑雾!

凄厉狼嚎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黑雾中浮现念念哭泣的脸!

“娘亲——”血泪划过她青紫面颊,“爹爹掐得念念好疼…”

我扑向黑雾的刹那,萧彻剑锋贯入雾心!

狼嚎变作陆远山的尖啸:

玉瑶!来陪我——

黑雾猛然炸开!

淬毒银针暴雨般射向太子妃高隆的腹部!

“小心!”萧彻旋身挡在榻前。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

他后背绽开血花的同时,我掷出的匕首钉入黑雾。

雾气散尽。

陆远山的虚影捂着心口大笑:

你终究…选了他…

虚影溃散成灰。

萧彻踉跄跌进我怀里。

他心口插着半截银铃簪。

和我前世临终前所见一模一样。

萧彻昏迷的第七日,太子妃平安产子。

我守在他榻前拆开太后懿旨。

明黄绢布上字迹斑驳:

陆远山以巫蛊乱宫,挫骨扬灰

靖安王护驾有功,赐丹书铁券

窗外杏花落了满地。

前世我死时,也是这样的暮春。

那时陆远山握着我的手哭:

来生必不负你

而今生...

“骗子...”昏迷的萧彻忽然呓语。

他滚烫的手胡乱抓握:

“玉瑶...别走...”

我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腕间一道陈年旧疤微微凸起。

那是念念周岁宴上,他为救我跌入火盆的灼伤。

前世我竟从未注意。

“萧彻,”我俯身贴住他冰凉额头,“我在这里。”

他睫毛颤动如垂死蝶翼。

“在这里,”我吻去他眼尾水光,“岁岁年年。”

烛泪垂落第三寸时,丹书铁券映出我苍白的脸。

萧彻心口纱布又洇出血。

“簪子淬了噬心蛊。”太医颤巍巍剜去腐肉,“只能...剜心取蛊。”

烛火跳在他紧锁的眉间。

前世他剜心救我那夜,也曾这般蹙眉。

“王爷心脉已损!”太医突然惊叫。

乌血从纱布下喷涌而出!

我撕开他衣襟——

狰狞狼头烙印中心,竟插着半截银簪!

“不能拔!”我摁住太医的手。

陆远山临死的诅咒骤然刺入脑海:

噬心连命,同生共死

簪尾细如发丝的银链,正缠在我腕间。

另一端没入他心口。

“拿剪子来。”我扯断腕上银链。

血珠顺着链子滴进他伤口。

前世刑场上,陆远山的血也曾这样渗进我鞋底。

萧彻突然痉挛:“冷...”

锦被下他指尖冻得发青。

我掀开他衣襟躺进去。

疤痕嶙峋的胸膛贴住我脸颊时,他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玉瑶...”滚烫的泪砸在我颈窝,“我疼...”

我咬开手腕递到他唇边。

鲜血涌出的刹那,他本能地吮吸。

像念念咽气前含住我的手指。

腕上银链突然绷直!

另一端在他心口剧烈搏动。

三更鼓响时,萧彻烧得更凶。

太医捧来雪亮匕首:“剜心取蛊,或可...”

“取蛊?”我盯着银链没入的伤口,“是要取我的命。”

烛影在墙上扭曲成狼形。

10.

前世念念病榻前,陆远山也端来这样的匕首。

说剜心头肉做药引。

那时我竟信了。

“备热水。”我扯断最后半截银链,“都出去。”

房门合拢的刹那,萧彻突然睁眼!

猩红瞳孔里映出我染血的手。

“别动。”我按住他痉挛的四肢,“陆远山在你心里养了蛊。”

银链尽头传来啃噬声。

他痛得蜷缩起来:“杀...了我...”

我俯身含住他心口伤痕。

腥苦的蛊血涌进口腔时,腕上突然剧痛!

破碎的银铃从皮肉里钻出,扎向萧彻咽喉——

“念念!”我嘶声尖叫。

银铃骤然悬停。

铃舌上黏着半片褪色布条。

针脚稚嫩,正是念念缝给布老虎的肚兜。

五更天,萧彻的高热终于退了。

他昏迷中死死攥着那截布条。

“王爷心脉的蛊虫...”太医惊骇地望着铜盆。

血水里浮着蜈蚣状的怪虫。

虫尸心口钉着银针。

针鼻系着褪色的红线。

“是小姐的胎发!”奶嬷嬷突然哽咽,“老奴亲眼见您缠在布老虎...”

我抚上小腹。

前世这里曾孕育过念念。

也葬送了念念。

“去查陆远山祖坟。”我碾碎虫尸,“掘地三尺!”

侍卫带回的消息令人胆寒。

陆远山棺中只有一具无头女尸。

女尸心口插着桃木钉。

钉上刻着生辰——

正是念念的死忌。

大理寺的案卷在烛下摊开。

“三年前饥荒。”萧彻裹着厚裘咳嗽,“陆远山私吞的赈灾粮...”

他指尖点着粮仓位置。

与我前世被流民撕碎的村庄仅一山之隔。

“那夜你为何在灾区?”他突然问。

烛火爆了个灯花。

前世记忆裂开缝隙。

念念病重那年,我确实独自去过南山寺。

归途遭遇流民...

“是陆远山引来的流民。”我盯着案卷上的血手印,“他需要至亲的怨气炼蛊。”

萧彻猛地攥紧案卷:“桃木钉上的咒文——”

窗户突然洞开!

阴风卷着纸灰扑灭烛火。

焦糊味中响起婴儿啼哭。

“娘亲——”念念的声音从梁上传来,“爹爹掐得念念好疼啊...”

萧彻的剑劈开房梁。

纷纷扬扬的纸钱里,飘落半幅血字祭文:

以妻女血肉,饲吾重生

暴雨冲刷着刑部地牢。

陆远山的无头尸高悬铁索。

“查清了。”仵作掀开白布,“女尸是永宁郡主。”

她浮肿的腹部剖开着。

尚未成形的胎儿心口钉着桃木钉。

钉上刻着我的生辰。

“噬心蛊需至亲血脉为引。”萧彻剑尖挑开尸身衣襟。

女尸心口赫然烙着狼头!

与萧彻胸前的烙印一模一样。

“陆远山用永宁炼子母蛊。”他蘸着尸血在墙上画符,“母蛊在你体内——”

雷声炸响的刹那,女尸突然睁眼!

“远山...”尸首发出永宁的娇嗔,“我们的孩儿...”

腐烂的手抓向小腹桃木钉——

“拦住她!”我厉喝。

钉尖离腹部半寸时,萧彻的剑贯穿尸身喉咙。

黑血喷溅在符咒上。

女尸发出陆远山的狂笑:

玉瑶!来陪我们的念念啊!

法坛设在刑场旧址。

萧彻将我腕间银链钉入祭坛时,桃木剑忽然崩裂。

“子时是阴气最盛之刻!”道士惊慌后退,“王妃体内母蛊要醒了!”

狂风卷着沙石打在脸上。

腕上银链骤然勒紧!

皮肉翻卷处钻出蜈蚣触须。

“剜出来!”萧彻的匕首抵住我手腕。

我按住他颤抖的手:“剜不净的。”

前世念念咽气前,也这样抓着我喊疼。

那时陆远山说:“剜心头肉就好。”

他剜的是念念的心。

“用我的血。”我割开掌心按在祭坛,“把念念的怨气引过来!”

鲜血浸透符咒的刹那,四周响起无数啼哭。

暴雨中浮现念念苍白的脸。

她身后是无数饥饿的流民。

“娘亲——”她伸出溃烂的小手,“念念饿...”

萧彻突然挥剑斩断祭坛旗幡!

“看看你们身后!”他剑尖指向刑架。

陆远山的无头尸悬在架上。

念念的哭声戛然而止。

流民们化作黑雾扑向尸首!

啃噬声淹没在雷声里。

腕上蜈蚣突然尖叫着缩回皮肉。

法事结束时,我腕间只剩淡红疤痕。

萧彻昏倒在祭坛血泊中。

他后背伤口崩裂,露出森森白骨。

“王爷替您承了反噬。”太医剪开染血的绷带。

烛光下,他后腰赫然钉着三枚桃木钉!

与永宁尸腹那枚一模一样。

“取出来。”我握住冰冷匕首。

腐肉被剜开的瞬间,他疼得弓起身。

“玉瑶...”他汗湿的额头抵住我肩窝,“我梦见念念...”

桃木钉拔出时带出血肉。

钉尖刻着细小生辰。

正是前世念念的忌日。

“钉上淬了尸毒。”太医突然惊叫。

萧彻腰侧伤口迅速溃烂。

流出的黑血竟凝聚成婴儿手掌的形状!

我割开手腕递到他唇边。

他本能地吮吸,喉结滚动如濒死的鱼。

鲜血混着药汁灌下去时,伤口终于停止溃烂。

“蛊毒已入骨。”太医老泪纵横,“除非...”

除非找到真正的解药。

我望向窗外刑场方向。

陆远山腐烂的无头尸在雨中摇晃。

他空荡的颈腔里,似乎有金光闪过。

掘坟那日,太后亲临刑场。

“开棺!”凤印压在棺椁上。

棺盖掀开的刹那,恶臭熏得百官呕吐。

陆远山的无头尸身爬满蛆虫。

唯独心口插着金簪熠熠生辉。

“是凤头簪!”内侍惊呼。

萧彻突然劈手夺簪——

簪身赫然刻着我的闺名!

“他剜出永宁心脏前,”仵作扒开尸身肋骨,“将此物藏进自己心口。”

金簪在日光下流转血光。

前世陆远山咽气时,手里也攥着这支簪。

那时他说:“留着...给念念...”

原来他早将剧毒淬入其中!

“噬心蛊真正的药引。”道士突然跪地,“是持簪人的心头血!”

萧彻的剑尖已抵住心口。

我猛然抓住剑锋:“没用。”

鲜血顺着剑刃滴进棺木。

尸首心口金簪突然嗡鸣!

陆远山凄厉的嚎叫响彻刑场:

玉瑶!与我陪葬吧!

11.

金簪在香炉上炙烤时,窗外传来丧钟。

“太子妃薨了!”宫人伏地痛哭。

炉中突然爆出火星。

簪尾裂开,滚出蜡封的药丸。

“是解药!”太医刮开蜡封。

萧彻却打翻药丸:“先验毒!”

药丸滚进猫食盆。

野猫舔食后当场毙命。

炉火映着萧彻铁青的脸。

“他既要你陪葬,”他碾碎毒丸,“我便让他...”

话音未落,棺中尸首突然暴起!

腐烂的指骨抓向我咽喉——

剑光闪过!

萧彻削断尸手,反手将金簪钉入尸身眉心!

尸首发出永宁的尖笑:

远山哥哥!我们的孩儿...

笑声戛然而止。

尸身心口金簪突然融化!

滚烫金液流经处,尸骨化作灰烬。

灰烬中浮现金箔小字:

生不同衾,死则同穴

萧彻毒发那夜,梨花落满窗台。

他呕出的黑血凝成“念念”二字。

“陆远山...把蛊毒封在金簪里...”他攥着我手腕笑,“是我...大意了...”

我含住他染血的唇。

血腥味在齿间弥漫时,腕上疤痕突然灼痛。

前世念念喝我血止痛时,也曾这样咬破我的唇。

“王爷撑住!”太医扎下金针。

萧彻瞳孔已开始涣散。

“拿...我的嫁妆匣来...”我扯断颈间红绳。

金钥匙插进匣锁的刹那,满室盈香。

匣中锦帕上,晒干的梨花如雪。

帕下压着褪色的布老虎。

“念念...”我将布老虎塞进他怀里,“叫爹爹。”

萧彻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痉挛的手摸向老虎肚皮——

粗陋针脚缝着暗袋。

袋里藏着蜡封药丸。

正是陆远山金簪里那颗的解药!

解药化在温水里时,萧彻已说不出话。

他指尖死死抠着床沿。

青筋暴起的手背被布老虎挡住。

“喝了药,”我舀起汤匙,“带念念回家。”

药汁灌下去的刹那,他突然痉挛!

黑血混着药汁喷在锦被上。

“玉瑶...”他染血的手抚上我小腹,“孩子...”

我怔怔看着他滑落的手。

太医突然惊呼:“喜脉!”

萧彻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

他挣扎着摸向我平坦小腹。

指尖颤抖如秋叶。

“念念...”他咧开染血的嘴笑,“回来了...”

窗外骤然大亮。

朝阳刺破云层的刹那,布老虎琉璃眼珠闪过流光。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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