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药都止不住,对她的心痛全文阅读(李洋林妍)最新章节_止痛药都止不住,对她的心痛全文阅读
1第一章婚礼取消 李洋的手机在会议桌上震动了一下。 他原本没打算理会——这场与投资方的季度汇报至关重要,ppt上正展示着他团队耗时三个月完成的商业中心设计方案。但余光瞥见发信人显示"妍妍"时,他的唇角不自觉上扬,手指已经划开了屏幕。 下一秒,世界轰然崩塌。 「我们分手吧。婚礼取消。别来找我。」 十二个汉字,一个句号。干净利落地斩断了他们五年的感情,和两周后即将举行的婚礼。 "李总监?"助理小王小声提醒,"您还好吗?" 李洋盯着手机屏幕,那些字在眼前扭曲变形。他反复点开短信详情——确实是林妍的号码,发送时间五分钟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昨天他们还一起确认了婚礼流程,林妍穿着那件真丝睡裙靠在他怀里,笑着说终于要成为"李太太"了。 "抱歉,紧急情况。"李洋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顾不上满会议室错愕的目光,抓起西装外套就冲了出去。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像是一个世纪。李洋疯狂拨打林妍的电话,听到的只有机械的女声重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领带突然变得令人窒息。 "师傅,锦江花园,快!"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甩出两张百元钞票。 车窗外的城市风景模糊成一片。李洋想起上周他们去取的婚纱——林妍穿着那件露背鱼尾裙从试衣间走出来时,整个店里的顾客和店员都屏住了呼吸。他单膝跪地帮她调整裙摆,指尖碰到她脚踝时,她红着脸小声说"别闹"。那天阳光很好,照得她锁骨处的皮肤像上好的羊脂玉一样莹润。 "到了。"司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李洋几乎是撞开了公寓楼的大门。电梯迟迟不来,他转身冲向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六楼。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手心全是冷汗。 "妍妍?"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 没有回应。空气中还残留着林妍常用的那款茉莉香水味,但属于她的拖鞋整齐地摆在鞋柜里,没有一丝温度。 李洋冲进卧室——衣柜里少了一半衣服,林妍常穿的那几件羊绒衫、他们一起买的度假连衣裙全都不见了。梳妆台上,她的护肤品、首饰盒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圈浅浅的灰尘印记,证明那里曾经摆放着她每天使用的瓶瓶罐罐。 浴室里,她的牙刷、毛巾、发带全都不翼而飞。李洋拉开药柜,发现连她常吃的维生素也不见了。这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撤离。 冰箱门上用磁铁压着一张纸条,字迹工整得刺眼: 「钥匙放在物业了。对不起。——妍」 "对不起?"李洋把纸条揉成一团砸向墙壁,"什么叫对不起?" 他跌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他们上周一起挑选的婚礼请柬样本。烫金的"李洋&林妍"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现在看来像个拙劣的笑话。 手机在这时响起,李洋几乎是扑过去接起来:"妍妍?" "是我,陈雨。"电话那头,林妍最好的闺蜜声音异常冷静,"妍妍让我转告你,别再找她了。" 李洋的指节捏得发白:"她在哪?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沉默。长达十秒的沉默后,陈雨叹了口气:"她说...她爱上别人了。" "放屁!"李洋失控地吼出来,"我们昨天还——" "是周明远。"陈雨打断他,"他们...在一起两个月了。"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拳击中李洋的胃部。周明远,那个大学时代就对林妍死缠烂打的富二代,那个在他们三周年纪念日时还发短信骚扰林妍的混蛋。 "不可能..."李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妍妍最讨厌他..." "人是会变的。"陈雨的声音机械得不自然,"李洋,放手吧。" 电话挂断后,李洋机械地走到阳台。这个他们一起种满多肉植物的小天地,如今只剩下干枯的泥土。六月的阳光毫无怜悯地照在他身上,他突然觉得冷,刺骨的冷。 他打开手机相册,划到最近删除里——昨晚林妍睡着的侧脸,长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前天她试戴新娘头纱时害羞的微笑;上周他们在婚庆公司挑选菜单时,她偷偷往他嘴里塞了块蛋糕被拍下的瞬间... 这些照片现在看起来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李洋点开短信界面,手指颤抖着打了一长段话,又全部删掉。最后只发了一句:「为什么是他?」 消息前面立刻出现红色感叹号——他被拉黑了。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子弹。李洋想起三个月前,林妍开始频繁加班的那段时间。她总是回来得很晚,身上有时带着他不熟悉的香水味。"同事新买的,非要喷给我闻",她是这么解释的。而他居然信了。 还有那些突然对手机变得敏感的时刻,那些心不在焉的亲吻,那些他以为只是婚前焦虑的疏远...现在全都串联成一条清晰的背叛轨迹。 李洋抓起车钥匙冲出门。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衬衫,但他感觉不到。导航设定为周明远在郊区的别墅——去年同学聚会时,那个混蛋还炫耀过地址。 一小时后,李洋的奔驰急刹在别墅铁门前。透过雨幕,他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落地窗前隐约有人影晃动。 他疯狂按着门铃,直到对讲机里传来保安不耐烦的声音:"哪位?" "李洋!我找林妍!" 对讲机那头沉默片刻:"周先生说他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林妍!"李洋对着摄像头大喊,"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见我!" 没有回应。只有雨声越来越大,像上天也在嘲笑他的愚蠢。 李洋退后几步,突然发现二楼窗帘缝隙间有一张熟悉的脸——林妍苍白的脸,一闪而过。但已经足够确认了。 "妍妍!"他的声音在雨中支离破碎,"看着我!这五年对你来说算什么?" 窗帘纹丝不动。李洋跪在雨水中,突然想起求婚那晚,林妍含着泪说"我愿意"时眼中的光彩。原来那些都是假的吗?那些清晨的拥抱,深夜的倾诉,生病时的照顾,全都是演技吗? 不知过了多久,别墅大门终于打开。走出来的却不是林妍,而是西装笔挺的周明远,手里撑着一把黑伞。 "够难看的啊,李总监。"周明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妍妍不想见你,看不出来吗?" 李洋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让她亲口跟我说。" "何必自取其辱呢?"周明远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她选择了我,就这么简单。"他转身前又补充道,"对了,婚礼定金我们会赔给你,就当是...分手费。" 铁门在眼前重重关上。李洋站在原地,雨水混合着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他掏出手机,拍下二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发送给陈雨:「告诉她,我祝她幸福。」 发完这条消息,李洋删除了手机里所有与林妍有关的联系方式、照片、备忘录。包括那封写了一半的婚礼誓词:「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到车上,李洋发现副驾驶座位上还放着林妍落下的发夹——那个他总笑话太孩子气的草莓造型发夹。他握在手心里,直到金属齿深深扎进皮肉。 疼痛让他突然清醒。五年的感情,两周后就要举行的婚礼,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结束了。没有解释,没有挽留,只有一个冰冷的"分手吧",和一场残忍的确认。 李洋发动车子,后视镜里的别墅越来越远。雨刷器机械地摆动,像在擦去一场不堪回首的梦境。 他不知道的是,二楼窗帘后,林妍正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哭到几乎窒息。周明远站在一旁,递过纸巾:"值得吗?" 林妍看向窗外逐渐消失的车尾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什么都值得。" 2第二章心碎诊断 回到几天前,林妍坐在心内科专家诊室里,盯着墙上的人体解剖图,那些蓝色的静脉和红色的动脉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林小姐?"医生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报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职业性的严肃,"抱歉让您久等了。" 林妍下意识坐直身体,手指绞在一起:"没关系,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 过去两周的检查像一场噩梦。最初只是因为筹备婚礼太累,偶尔会感到胸闷气短。婚检时医生皱起的眉头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建议她做进一步检查。 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这个动作让林妍的心沉到谷底。 "是心脏枯竭症,一种非常罕见的类型。"医生翻开报告,指着ct图像上那些灰黑色的阴影,"您看这里,还有这里,心肌细胞在不可逆地死亡,就像..."他斟酌着用词,"枯萎的花朵。" 林妍盯着那些阴影,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能治吗?" "我们可以通过药物和干细胞治疗延缓病情发展,但..."医生叹了口气,"通常确诊后存活期不超过三年。" 三年。三十六个月。一千多天。 这个数字在林妍脑海中机械地重复着。她想起昨晚李洋兴奋地给她看的蜜月行程表,他把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规划好了未来十年要带她去的地方。 "等我们结婚十周年的时候,就去冰岛看极光。"他搂着她的腰,眼睛亮得像星星,"然后十五周年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二十周年..." "林小姐?"医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您还好吗?" 林妍的视线模糊了,她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有没有...可能是误诊?" 医生递来纸巾:"我们做了三次确认检查。我很抱歉。" 走出诊室时,护士递给她一份治疗方案和药单,说了些"保持乐观""医学进步很快"之类的话。林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机械地接过那些纸张,塞进包里。 医院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林妍扶着墙慢慢走着,耳边回响着医生的话:"避免情绪激动""不要剧烈运动""随时携带急救药"...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她:你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医院门口的雨下得更大了。林妍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上砸出无数小坑。她没有带伞,也不想叫车。此刻的孤独感如此庞大,几乎要将她吞噬。 手机震动起来。是李洋发来的消息:「宝贝,婚纱店刚才打电话说你的婚纱改好了,我们明天一起去拿?对了,我爸妈说婚礼上要加一个你喜欢的香草蛋糕...」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捅进她的心脏。林妍盯着屏幕,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打了又删,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司机探头问:"走吗?" 林妍摇摇头,转身走回医院,在门诊大厅的角落里坐下。她需要思考,需要做一个比生命更重要的决定。 告诉李洋真相?然后看着他陪自己度过痛苦的三年,余生都活在失去的阴影中?还是现在就狠心推开他,让他恨自己,然后继续他的人生? 手机相册里全是他们的合照——上周在婚礼场地考察时的自拍,李洋从背后环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上个月试吃婚宴菜品时,他偷偷往她嘴里塞了块蛋糕被抓拍;去年冬天他求婚时,单膝跪在雪地里,鼻子冻得通红...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一位护士关切地问。 林妍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她摇摇头,起身走向洗手间。锁上隔间门后,她终于允许自己哭出声来。压抑的呜咽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她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镜子里的女人双眼通红,嘴唇被她咬出了血。林妍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却洗不掉那个可怕的数字:三年。 她想起母亲的好友王阿姨,乳腺癌晚期,丈夫辞了工作陪她治疗。王阿姨走后,丈夫一夜白头,三个月后跟着去了。当时母亲哭着说:"太惨了,两个人就这么没了。" 不能让李洋变成那样。绝对不能。 林妍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雨的电话:"小雨,我需要你帮忙...帮我演一场戏。" 陈雨的公寓里,林妍捧着热茶,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你确定要这么做?"陈雨握着林妍冰凉的手,"李洋那么爱你,他有权知道真相。" 林妍摇摇头,眼神空洞:"正是因为他爱我,才不能让他知道。你能想象他看着我在他怀里慢慢死去的样子吗?"她的声音颤抖,"我宁愿他恨我,也不想他痛苦三年后还要面对永远的失去。" 陈雨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一个让他彻底死心的理由。"林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比如...我变心了。" "你疯了吗?李洋不会相信的!你们感情那么好。" "所以需要证据。"林妍咬了咬嘴唇,"周明远回国了,他欠我个人情。" 陈雨倒吸一口冷气:"你要让周明远假装是你的新欢?那可是李洋最讨厌的人!大学时你们..." "正因如此,他才会相信。"林妍苦笑,"周明远大学追过我,李洋一直耿耿于怀。而且他现在是知名企业家,比我大两岁,完全符合我父母一直希望我嫁的那种人。" 陈雨站起身来回踱步:"这太残忍了,对李洋,也对你。" "长痛不如短痛。"林妍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帮我安排吧,越快越好。婚礼只剩两周了。" 陈雨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你父母知道你的病情吗?" "知道。"林妍低下头,"昨天告诉他们了。妈妈哭晕过去两次,爸爸一夜白头。"她苦笑着,"他们...同意我的决定。" "天啊..."陈雨抱住她,"妍妍..." "别。"林妍推开她,声音突然变得坚硬,"别可怜我。帮我完成这个计划,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第二天清晨,林妍像往常一样回到她和李洋的公寓。钥匙插进锁孔时,她的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打开门。 李洋已经去上班了,餐桌上留着早餐和便签:「记得吃早饭,我的准新娘晚上七点约了婚庆公司,别迟到~」 林妍跪在地上,无声地哭泣。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地方,每一处都留着李洋爱她的痕迹——厨房里他特意安装的净水器,因为她喜欢喝凉白开;阳台上的多肉植物架,他花了一周末亲手做的;卧室墙上他们的照片墙,从相识到求婚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尽量不破坏原有的布置。婚纱照从墙上取下,梳妆台上的护肤品一件件装进收纳盒,衣柜里的衣服按季节分类打包。 收拾到书架时,她发现了一本手工相册。翻开第一页,是李洋工整的字迹:「给妍妍的惊喜——我们的100件小事」。里面贴满了电影票根、景点门票、餐厅收据,每一张旁边都写着日期和简短的回忆。 第87件:今天妍妍做的红烧肉咸了,但我全吃光了,因为她脸红的样子太可爱。(附上一张她系着围裙的偷拍照) 第92件:加班到凌晨回家,妍妍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给我热的牛奶。(一张她睡颜模糊的照片) 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写着一行字:「第100件:2023年6月18日,我娶到了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林妍合上相册,抱在胸前,泪水打湿了封面。那天本该是他们的婚礼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周明远。 "妍妍,陈雨跟我说了。"电话那头,周明远的声音异常严肃,"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林妍擦干眼泪,"剧本很简单:我们旧情复燃两个月了,你比李洋更适合我,所以我决定取消婚礼跟你在一起。" "他会恨你的。" "那就对了。" 沉默良久,周明远叹了口气:"明天下午三点,来我公司。我们...排练一下。" 挂断电话,林妍继续她的清理工作。最后,她站在门口,环顾这个曾经充满爱的小窝。阳光透过纱帘照在沙发上,那里有他们无数个周末相拥看电影的回忆。 她从包里取出便签纸,写下:「钥匙放在物业了。对不起。——妍」 简单到残酷。没有解释,没有留恋,就像她突然变心的假象一样冷酷无情。 关上门的那一刻,林妍靠在走廊墙上,双腿发软。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李洋发来的消息:「突然好想你,我的准新娘」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颤抖着回复:「我也是。」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个谎言。 周明远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他比大学时更加成熟稳重,昂贵的西装和打理得当的发型彰显着成功人士的气场。 "你真的瘦了很多。"周明远递给林妍一杯温水,"检查很痛苦吗?" 林妍接过水杯,没有喝:"比起那个,接下来的事更痛苦。" "你知道..."周明远在她对面坐下,"大学时我是真的喜欢你。" "别。"林妍抬起眼,"这只是演戏。" 周明远苦笑:"我欠你的人情,会还的。但妍妍,看着你这样...我很难过。" "别可怜我。"林妍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我需要你扮演一个趁虚而入的混蛋,不是深情男二号。" "好,好。"周明远举起双手,"那我们来排练。李洋会问什么?" "首先他会不相信,然后会愤怒,最后..."林妍的声音低下去,"会心碎。" "那我们得让他相信。"周明远突然靠近,伸手抚上她的脸,"比如这样?" 林妍猛地后退,水杯打翻在地:"别碰我!" "你看,这样可骗不了李洋。"周明远叹了口气,"如果他碰你,你也这种反应,他立刻会知道有问题。" 林妍的胸口剧烈起伏:"我...我知道。再来。" 这次当周明远搂住她的腰时,她没有躲开,但全身僵硬得像块木板。 "放松点。"周明远在她耳边低语,"想象我是李洋。" 这句话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林妍突然崩溃大哭:"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这样伤害他..." 周明远松开手,递给她纸巾:"你确定这是最好的方式?" "这是唯一的方式。"林妍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再来。"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排练出看似亲密的互动。周明远能自然地搂她的腰,她也能勉强对他露出微笑。最痛苦的是那些细节——她手机里要存与周明远的"亲密合照",社交软件要改成"恋爱中",还要在李洋找上门时,当着他的面与周明远上演恩爱戏码。 "最后一步,"周明远说,"你得搬出和李洋的家,彻底消失。" "我知道。"林妍看向窗外,夕阳将城市染成血色,"明天我就执行最后一步。" 走出大楼时,林妍收到陈雨的消息:「李洋疯了似的找你,我说不知道。他看起来糟透了。」 林妍没有回复。她叫了辆车,直接去了父母家。接下来的日子,她需要全力配合治疗,同时演好这场残酷的戏。 车窗外,城市华灯初上。林妍想起李洋常说的话:"有你的地方就是家。"现在,她亲手毁了这个家,只为让他有机会拥有更长的人生。 3第三章崩溃边缘 雨水顺着李洋的头发滴落,在周明远别墅前的石板路上汇成小小的水洼。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直到别墅所有的灯都熄灭,直到保安第三次来驱赶他。 "先生,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保安的雨伞遮在他头顶,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和一丝怜悯。 李洋机械地转身,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的车还停在路边,车窗上积了一层雨水。上车后,他盯着手机里刚才拍的照片——二楼窗帘缝隙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林妍苍白的脸,一闪而过,却足以确认她确实在这里,在周明远的家里。 手机相册自动弹出"去年今日"的提醒:视频里的林妍穿着他的白衬衫在厨房煎蛋,晨光透过窗户给她镀上一层金边。她回头发现被偷拍,娇嗔地扔来一片面包:"李洋!删掉!" 李洋关掉视频,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回荡,最后变成了哽咽。他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驶入雨夜。 凌晨两点,"蓝调"酒吧的老板老张看着角落里那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从进门起,他已经喝掉了半瓶威士忌,却依然清醒得可怕,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再来一杯。"李洋推过空杯子,声音嘶哑。 老张擦着玻璃杯,摇摇头:"李总监,你喝得够多了。" "连你也要管我?"李洋猛地抬头,眼神凌厉,"我女朋友——不,我未婚妻,两周后就要成为我妻子的人,今天告诉我她爱上了别人,连面都不肯见,就他妈的一条短信!"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五年!我们在一起五年!现在你告诉我,我连喝醉的资格都没有吗?" 老张叹了口气,默默倒了一小杯推过去:"最后一杯。" 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怒火。李洋掏出手机,拨通了陈雨的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 "李洋?你知道现在几点——" "她在哪?"李洋打断她,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他妈跟我说你不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在周明远那里,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为什么是他?"李洋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为什么偏偏是周明远?" 陈雨叹了口气:"人都是会变的,李洋。妍妍她...可能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李洋冷笑,"奢侈的生活?周明远能给她的游艇、豪宅、名牌包?"他想起林妍曾经说过的话——"有你在,住出租屋我也开心"。 "事情没那么简单..."陈雨的声音有些犹豫,"李洋,放手吧。她不值得你这样。" 这句话像汽油浇在李洋心头的怒火上。他挂断电话,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将杯子砸向墙壁。玻璃碎裂的声音引来几个顾客的侧目,但没人敢说什么。 老张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吧,伙计。" 家?那个充满林妍气息的公寓现在只会让他窒息。李洋摇摇头,甩下一叠钞票,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李洋站在路边,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公司?家里?还是...再去周明远那里,把门砸开,当面问个清楚?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找妍妍了。她不想见你,看不出来吗?——周明远」 李洋盯着这条短信,手指关节因握得太紧而发白。他按下回复键,打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一句:「让她亲口跟我说。」 发完这条消息,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了陈雨家的地址。 陈雨打开门时,李洋的状态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西装皱得像抹布,眼睛布满血丝,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精和雨水混合的味道。 "老天,你..."她话没说完,李洋就推开她闯了进去。 "她在哪?"李洋环顾着陈雨的公寓,仿佛林妍会从某个角落跳出来一样,"你一定知道。" 陈雨关上门,双手抱胸:"我说了,她在周明远那里。" "我不信。"李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妍妍不会这样对我。一定出了什么事,她一定有苦衷..." 陈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李洋的眼睛。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放开!"陈雨挣脱开来,"李洋,你清醒一点!妍妍她...她就是变心了,就这么简单!" "不,不是这样。"李洋摇着头后退,"两周前我们还一起选婚礼场地,她还说——" "说爱你?说要嫁给你?"陈雨突然提高了音量,"女人变心就是一瞬间的事!特别是当遇到更好选择的时候!" 李洋像被扇了一耳光般僵在原地。陈雨的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周明远确实比他有钱,比他家世好,比他...更好吗?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李洋的声音沙哑,"任何小事都可能..." 陈雨转身走向厨房,背对着他倒水:"没有。她很好,只是...不爱你了。" 李洋突然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眼熟的药盒——林妍常吃的维生素。他拿起来,发现已经开封了,但里面是另一种白色药片。 "这是什么?"他问。 陈雨回头,脸色骤变:"别动那个!"她冲过来想抢,但李洋已经打开了药盒。 "心脏...什么?"他辨认着药片上的英文,"这是妍妍的药?她心脏有问题?" 陈雨的脸色变得苍白:"不,那是我的...我最近心悸..." 李洋盯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生病了,对不对?所以她突然离开我,是怕拖累我?" "你电影看多了吧?"陈雨强装镇定,但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她就是爱上别人了,接受现实吧李洋!" 李洋把药盒塞进口袋,转身就走。陈雨追到门口:"你去哪?" "查清楚。"李洋头也不回地说,"如果妍妍真的生病了却瞒着我..." "李洋!"陈雨在身后大喊,"别去找她!你会后悔的!" 清晨六点,李洋站在仁和医院前台,眼睛因缺乏睡眠而干涩疼痛。值班护士打着哈欠,对他重复第三遍:"没有患者叫林妍,先生。" "那这个药呢?"李洋掏出那个药盒,"这是你们医院开的吧?" 护士接过药盒看了看:"这是心脏枯竭症患者的专用药,但开药记录需要患者本人或家属授权才能查询。" 心脏枯竭症。李洋的心沉了下去,他掏出手机搜索这个词条,结果让他浑身发冷——"罕见病""预后不良""平均存活期2-3年"... "先生?你还好吗?"护士关切地问。 李洋摇摇头,转身走向医院长廊。他必须找到林妍,必须亲眼确认她是否安好。如果她真的生病了...如果她是因为这个离开他... 手机突然响起,是公司hr总监:"李洋,你在哪?投资方九点的会议..." "请假。"李洋简短地说,"家里有事。" "但这是季度汇报,王总特意交代——" "我说了请假!"李洋几乎吼了出来,引来走廊上几个人的侧目。他深吸一口气,"抱歉,我...家里有急事。" 挂断电话后,李洋决定去最后一个地方——林妍父母家。 林妍父母住在城西的老小区,李洋来过无数次,每次都被热情招待。但今天,当他按响门铃后,猫眼里闪过人影,却没人开门。 "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在家。"李洋敲着门,"我就想问妍妍是不是生病了?" 门内一片寂静。 "求你们了,"李洋的声音哽咽了,"如果妍妍生病了,我应该在她身边...我爱她..." 门开了一条缝,林父的脸出现在缝隙中,比上次见面老了十岁:"李洋,回去吧。" "叔叔,妍妍是不是——" "她做了选择。"林父打断他,声音低沉,"尊重她的选择吧。" "如果她生病了,我不会放弃她!"李洋抵住门,"求您告诉我真相!" 林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变得坚定:"真相就是她爱上别人了。现在请你离开,别再来打扰我们。"说完就要关门。 李洋伸手挡住:"叔叔!我们五年感情,您知道的,妍妍不会——" "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林父突然提高了音量,"她选择周明远有什么不对?人家有家底,有人脉,能给妍妍更好的生活!你凭什么纠缠不清?" 这番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李洋心里。他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曾经拍着他肩膀说"把妍妍交给你我放心"的长辈说的话。 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李洋站在楼道里,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口袋里那个药盒像烙铁一样灼烧着他的大腿。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李洋站在门口,恍惚间似乎看到林妍像往常一样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啦?" 幻觉转瞬即逝。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时钟的滴答声提醒着时间还在流动。 李洋机械地走到浴室,镜子里的人让他陌生——胡子拉碴,眼睛充血,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打开药柜,里面还留着林妍常用的止痛药。她总是生理期会头痛...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李洋弯下腰,呼吸困难,不得不扶着洗手台才没有跪倒在地。这种痛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更深处的,仿佛有人活生生把他的心脏撕成了两半。 他颤抖着打开止痛药瓶,干吞下两片。药效来得很快,但奇怪的是,肉体的不适减轻了,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李洋跌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还放着林妍睡前常看的书,书签夹在她读到的那页。他拿起书,一张照片从书页中滑落。 是他们第一次旅行的合影,在大理的洱海边。林妍靠在他肩头,笑得那么甜,阳光在她发梢跳跃。照片背面是她娟秀的字迹:「和李洋的第一场旅行,希望以后有无数场。」 李洋的视线模糊了。他抓起药瓶,又吞下两片药,然后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床单上还残留着林妍常用的茉莉香水味,这味道曾经让他安心,现在却像毒药一样折磨着他。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周明远发来的照片——林妍靠在他肩头,在某个高级餐厅里,面前是精致的餐点和红酒。附言:「她很好,别再来打扰我们。」 李洋盯着照片,突然发现不对劲——林妍虽然笑着,但眼睛没有光彩;她的手腕细得惊人,锁骨突出得吓人;她的嘴唇涂了口红,却掩饰不住不自然的苍白... 这不是幸福的模样。这是...生病的模样。 李洋猛地坐起身,胸口再次传来剧痛,但这次他顾不上吃药。他放大照片的每个细节,越看越确信——林妍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她离开他,不是因为她爱上了别人,而是因为她...快要死了。 这个念头让李洋浑身发抖。他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轰鸣:找到她,必须找到她,不管用什么方法... 4第四章破碎的真相 雨水拍打着挡风玻璃,雨刷器以最大频率摆动仍难以维持清晰视野。李洋的奔驰在车流中穿梭,导航目的地设置为周明远名下的另一处房产——郊区的湖滨别墅。 手机屏幕亮起,是公司发来的第十七条未读消息。李洋直接划掉通知,点开相册放大那张周明远发来的照片。林妍的左手搭在餐桌上,腕骨突出得像要刺破皮肤,无名指上本该戴着他们的订婚戒指,现在却空空如也。 "不对..."李洋喃喃自语,手指划过屏幕上林妍的脸。她的微笑像是精心排练过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完美得不真实,眼睛却像两口枯井,没有一丝光彩。 红灯亮起,李洋急刹车,额头重重撞在方向盘上。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打开通讯录,犹豫片刻后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喂,老同学,怎么想起我了?"电话那头,赵明的声音带着调侃。 "帮我个忙。"李洋直奔主题,"你表哥不是在卫生局工作吗?我想查一个人的就诊记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妍?" 李洋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怎么知道?" "陈雨昨晚给我打电话,说如果你找我帮忙,让我别答应。"赵明叹了口气,"你们怎么了?不是快结婚了吗?" "她跟周明远跑了。"李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怀疑她生病了。" "操..."赵明低声咒骂,"我帮你问问,但不保证能查到。" 挂断电话,李洋拐进湖滨别墅区。保安亭里,值班人员正打着瞌睡。他直接驱车进入,沿着湖边道路缓慢行驶,寻找周明远的别墅。 手机震动,是赵明发来的消息:「表哥说最近确实有人查过林妍的记录,权限很高,他不敢再查。但给了个线索——仁和医院心内科特需病房。」 李洋的心沉了下去。特需病房...那不是普通病症会住的。 仁和医院七楼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前,李洋已经"偶然"经过三次。每次他都假装挑选饮料,余光却扫向712病房——那扇门始终紧闭,偶尔有护士进出,但从未见到林妍或周明远的身影。 "先生,需要帮助吗?"一位护士长模样的人拦住他第四次徘徊。 李洋急中生智:"我...我妻子在712病房。我们吵架了,她不想见我..." 护士长的表情柔和下来:"你是林小姐的丈夫?" 丈夫。这个词让李洋胸口一紧,但他没有纠正:"她...情况怎么样?" "你应该直接问主治医生。"护士长犹豫了一下,"不过她今天去做检查了,大概一小时后回来。" 李洋点点头道谢,转身走向电梯。他没有离开医院,而是在一楼大厅的长椅上坐下,盯着电梯方向。如果林妍去做检查,一定会从这里经过。 三小时后,当李洋几乎要放弃时,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医院门口。周明远先下车,撑开一把黑伞,然后弯腰从车里抱出一个人。 即使隔着雨幕,李洋也一眼认出那个蜷缩在周明远怀里的人——林妍。她瘦得几乎不成人形,苍白的脸上戴着口罩,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李洋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却虚弱得需要被人抱着走。他想冲上去,双腿却像生了根;他想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像被扼住。 周明远抱着林妍快步走向电梯,没有注意到大厅角落里的李洋。直到电梯门关闭,李洋才如梦初醒,冲向楼梯间,一步跨三阶地往上爬。 七楼走廊空荡荡的,712病房的门刚刚关上。李洋喘着粗气,贴在门上,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对话声。 "...还好吗?"是周明远的声音。 "嗯..."这个虚弱的气声让李洋眼眶发热——是林妍,但比他记忆中的声音轻了太多,像是随时会断掉的风中细丝。 "见到他了?" "远远看了一眼..."一阵咳嗽声,"他...瘦了。" 李洋的呼吸停滞了。她看见他了?什么时候? "你这样折磨自己值得吗?"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他就在外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真相?" "别..."林妍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求你了...他不能知道...他会..."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对话,接着是医疗设备报警的尖锐声音。李洋的手已经按在门把上,却听到里面护士大喊:"血压骤降!准备急救!"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位医生差点撞上李洋:"让开!急诊!" 李洋退到墙边,看着医护人员冲进病房,周明远被赶了出来,面色惨白。他这才注意到李洋,表情瞬间凝固。 "你..."周明远的声音哽住了。 "她怎么了?"李洋抓住他的衣领,声音发抖,"妍妍到底得了什么病?" 周明远没有挣扎,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心脏枯竭症...确诊。" 当李洋终于被允许进入病房时,已经是深夜。林妍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仪器,比白天看起来更加脆弱。氧气面罩下,她的呼吸轻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周明远站在窗边,声音低沉:"医生说最多一年。她不想拖累你,所以..."他苦笑一声,"让我配合演了那场戏。" 李洋慢慢走到床边,双腿像灌了铅。他轻轻握住林妍的手,那只曾经温暖柔软的手现在冰凉瘦削,静脉清晰可见。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哽咽了,"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这些..." 林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看到李洋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急促,监测仪发出警报。 "别激动!"周明远按下呼叫铃,但李洋已经俯身抱住了林妍。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泪水滴在她的脸颊上,"你这个傻瓜...你以为这样对我更好吗?" 林妍的眼泪无声滑落,她颤抖的手抚上李洋的脸,嘴唇在氧气面罩下轻轻蠕动,像是在说"对不起"。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周明远拦住他们:"给他们一分钟。" 李洋抬起头,看向周明远:"这两年...谢谢你照顾她。" 周明远的表情复杂:"我只是...还她人情。"他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办转院手续,明天送她去瑞士。那里的医疗条件..." "我来安排。"李洋打断他,"我会带她去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 林妍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摇头,眼泪不断涌出。 "嘘..."李洋轻吻她的指尖,"这次换我来做决定。" 夜深了,林妍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李洋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翻看周明远交给他的一个牛皮本子——林妍的病痛日记。 「2023年6月3日:拿到诊断书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李洋。他昨晚还在规划我们的蜜月旅行,说要带我去看极光...现在我只能祈祷药物能让我撑到婚礼后,至少让我成为一天他的新娘。」 「2023年6月5日:今天排练和周明远的"亲密戏码",恶心得想吐。但想到李洋会因此恨我、忘了我,又觉得值得。只是...心好痛,比病痛还痛。」 「2023年6月18日:本该是我们的婚礼日。偷偷去教堂看了一眼,李洋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背影那么孤独。我躲在柱子后哭到晕厥,被送进急诊。周明远骂我蠢,他说李洋宁愿陪我度过最后时光,也不要被这样欺骗。但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2023年6月20日:从陈雨那里得知李洋住院了,止痛药过量。我真是个混蛋,把他害成这样...但至少,他还活着,还会继续活下去。如果知道真相,他可能会像我父亲说的那样,跟着我一起走...」 「2023年6月28日:新年快乐,我的爱。偷偷去我们常去的餐厅,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老位置,点了两人份的菜。服务生问你在等谁,你说"我妻子"。我躲在洗手间哭到咳血...」 李洋合上日记,泪水已经打湿了纸页。他走到病床边,轻轻抚摸林妍凹陷的脸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宁愿陪你痛苦,也不要被你这样’保护’..."他轻声说,"从今往后,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林妍在睡梦中微微皱眉,像是在抗争这个提议,但李洋已经下定决心。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国际长途:"您好,我想预约瑞士洛桑大学医院的心脏专科..." 清晨的阳光洒进病房时,李洋在沙发上醒来,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他惊慌地跳起来,却看到林妍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朝阳。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肩膀瘦削得几乎能看出骨头的形状。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头,嘴角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早..." 这个简单的音节让李洋眼眶发热。他走过去,跪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的声音很轻,但比昨天有力一些,"你...该回去了。" "回哪?" "你的生活。"林妍的目光落在他无名指的戒痕上,"忘了我..." 李洋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他们的订婚戒指:"我一直带着它,就像你一直爱着我一样。" 林妍的眼泪夺眶而出:"李洋...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他轻轻为她戴上戒指,"就像你当初擅自决定离开我一样,现在我决定回来。" 林妍低头看着戒指,泪水打湿了两人交握的手:"可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就更不应该浪费每一秒。"李洋捧起她的脸,"止痛药止不住心痛,但你可以。" 窗外,朝阳完全升起,为病房镀上一层金色。监测仪上的心跳曲线变得平稳有力,像是回应着这个迟来的拥抱。 5第五章倒数计时 冬天比想象中更冷。李洋将毛毯轻轻盖在林妍腿上,轮椅在雪地上留下两道平行的痕迹。医院花园里的松树挂满了冰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冷吗?"李洋蹲下身,握住林妍冰凉的手。 林妍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美得像童话。"她的声音比一个月前有力了些,但依然轻得像羽毛,"小时候看《海蒂》,就一直想来瑞士看雪。" 李洋轻轻揉搓她的手,呵出白气温暖她的指尖:"等春天来了,我们去看阿尔卑斯山的野花。" 林妍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好啊。"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医生私下告诉她可能看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施耐德医生说你的指标有好转。"李洋推着轮椅沿小路慢慢走,"新的靶向药起作用了。" 林妍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嗯,真好。"她不想告诉李洋,这种"好转"只是延缓了恶化速度,就像给漏气的轮胎不断打气。 一片雪花落在她睫毛上,李洋俯身轻轻吻去。这个动作让林妍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也是这样吻掉她脸上的雨滴。回忆让她的心脏抽痛,但不是因为疾病。 "在想什么?"李洋问。 "想...如果两年前我没有推开你,我们会是什么样子。"林妍抬头看他,"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小房子,养了只狗,周末一起去超市..." 李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会有的,都会有的。" 谎言。他们都知道这是谎言,但谁都不忍心戳破。雪花无声地落在两人身上,像时间的尘埃,一点一点将他们掩埋。 病房里,林妍蜷缩在床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新一轮的干细胞治疗像无数蚂蚁在血管里爬行,啃噬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再坚持一下。"李洋握着她的手,指节被她捏得发白,"快结束了。" 汗水浸透了林妍的病号服,黑发黏在额头上。她死死盯着天花板,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监测器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护士冲进来,熟练地调整输液速度,注射镇静剂。药物很快发挥作用,林妍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但眼神变得涣散。 "睡一会儿吧。"李洋轻吻她的额头。 林妍虚弱地摇头:"怕...睡着了就..."她没说完,但李洋懂她的恐惧——怕再也醒不过来。 "我在这儿。"李洋上床将她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管线,"我哪儿都不去。" 林妍的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李洋...如果治疗没用..." "别想那么多。"他打断她,声音有些发抖,"施耐德医生说有希望。" 林妍没有反驳。她知道希望有多渺茫,就像知道窗外的雪有多冷。但此刻在李洋怀里,她允许自己暂时忘记那些冰冷的数字和诊断,只感受这个拥抱的温度。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她突然说,"那些我不知道的部分。" 李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六岁那年,我为了捡风筝爬上了老槐树,结果下不来,在树上哭了一下午..."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一首催眠曲。林妍的呼吸渐渐平稳,在他怀里睡着了。李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自己的视线却模糊了。 二月的洛桑依旧寒冷,但医院花园里的雪已经开始融化。林妍坐在轮椅上,膝上摊着一本素描本,正在画远处教堂的尖顶。她的线条比一个月前稳多了,这是康复训练的效果。 "有人来看你了。"李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自然。 林妍回头,看到周明远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色马蹄莲。他穿着深灰色大衣,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下巴上还有未刮净的胡茬。 "好久不见。"周明远走近,将花束递给李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林妍脸上,"气色不错。" 林妍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素描本:"你怎么..." "我刚好来瑞士开会。"周明远蹲下身,与她平视,"顺便看看你。" 李洋轻咳一声:"我去找护士要个花瓶。"他转身离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沉默在雪后的花园里蔓延。林妍低头看着素描本上未完成的教堂,铅笔线条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他把你照顾得很好。"周明远终于开口。 林妍点点头:"嗯。" "治疗...有效果吗?" "暂时稳定了。"林妍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谢谢你来看我,但没必要。" 周明远苦笑:"还是这么直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带的,国内买的。" 林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质书签,上面刻着"活下去"三个字。 "记得大学时你说过,最讨厌看了一半的书没有结局。"周明远的声音有些哑,"所以...把这本书看完。" 林妍的眼泪砸在书签上,晕开了上面的刻字。周明远伸手想擦,又缩了回去:"别哭,对身体不好。" "对不起..."林妍哽咽着说,"利用了你..." "我心甘情愿。"周明远站起身,"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输给了他。" 李洋拿着花瓶回来时,周明远已经离开了。林妍捧着那枚书签,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走了?"李洋问,语气里有一丝如释重负。 林妍点点头,将书签递给他看:"他说...要我读完这本书。" 李洋将书签和花一起放进花瓶,然后紧紧抱住她:"那就读完它。我们一起。" 病房的墙上贴满了照片——李洋和林妍在日内瓦湖畔的合影,在雪地里堆的歪歪扭扭的雪人,在医院花园里手牵手的剪影。每一张照片旁边都写着日期和简短的描述,像一本视觉日记。 "今天感觉怎么样?"施耐德医生翻看着最新的检查报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林妍坐在窗边的轮椅上,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几乎透明的手指翻着一本书:"比昨天好一点。"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昨晚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李洋抱着她直到天亮。 "新药有副作用吗?"李洋问,眼睛下的青黑显示他同样一夜未眠。 施耐德医生推了推眼镜:"指标还算稳定。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如果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现在是不错的时机。"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入两人的心脏。李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 "我们有个清单。"林妍平静地说,指向床头贴着的一张纸,"正在一件件完成。" 纸上用中英文写着: 看瑞士的雪✔ 画一幅完整的画✔ 在湖边野餐 听一场音乐会 看日出 ... 李洋补充道:"下周日内瓦爱乐乐团有演出,我已经订了票。" 施耐德医生点点头:"很好,保持积极心态对治疗有帮助。"他合上病历本,"下周见。" 门关上后,林妍的笑容消失了。她看向李洋:"医生刚才的意思是..." "别管他什么意思。"李洋打断她,声音有些发抖,"我们按计划来,一件一件完成。" 他走到床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看,我已经规划好了。下周音乐会,下下周天气暖和了就去野餐,然后..." 林妍看着他颤抖的手指翻动纸页,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当初会选择离开。看着所爱之人为了渺茫的希望拼命挣扎,比疾病本身更令人心碎。 "李洋。"她轻声唤他,"过来。" 李洋放下笔记本,走到她身边跪下。林妍捧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擦去他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我们不做治疗了,好不好?" "不行!"李洋猛地抬头,"施耐德医生说有希望,新药..." "我想好好度过剩下的时间。"林妍轻声说,"不想再被针管和药物填满。" 李洋的呼吸变得急促:"可是..."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林妍微笑着问,"那天也下着小雨,你把自己的外套给我,结果自己感冒了一周。" 李洋将脸埋在她膝上,肩膀微微抖动:"记得..." "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傻子,为了别人连自己都不顾。"林妍抚摸着他的头发,"现在轮到我任性一次了,好吗?" 李洋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挣扎:"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 "那就帮我完成清单。"林妍吻了吻他的额头,"让每一刻都值得纪念。"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唱起早春的歌谣。李洋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凌晨三点,李洋从浅眠中惊醒。林妍的病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掀开一角,心电监测器的电极片散落在床单上。 "妍妍?"他猛地坐起,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阳台的门微微开着,冷风吹动窗帘。李洋冲过去,看到林妍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站在栏杆前,仰头望着星空。 "你吓死我了。"他抓起毛毯裹住她,"怎么不叫我?" 林妍靠在他怀里,手指向夜空:"看,北斗七星。小时候爸爸说,迷路时就找它,永远指向北方。" 李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七颗明亮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在中国传说里,那是北斗神君的勺子。" "真好啊..."林妍轻声说,"无论东西方,人们都仰望同一片星空,给同样的星星编不同的故事。" 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李洋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冷吗?回去吧。" "再待一会儿。"林妍仰头看他,"李洋,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遇见我。爱上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可能已经升职了,结婚生子,过着安稳的生活..." 李洋将她转过来,双手捧住她冰凉的脸:"听着,林妍。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五年,十年,哪怕只有一天,我都不会后悔。" 星光下,林妍的眼泪像钻石般闪烁:"可是我会后悔...后悔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你吵架,后悔没有早点嫁给你,后悔..." 李洋吻住她,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像是一个无声的誓言。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不要为过去后悔。"李洋抵着她的额头,"我们还有现在,还有...未来。" 这个词在夜色中显得如此脆弱又如此珍贵。林妍闭上眼睛,让泪水无声滑落:"嗯,还有未来。" 远处的地平线上,第一缕晨光悄悄浮现,将星空一点点擦去。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的时间又少了一点。 6第六章未完成的清单 湖畔的草地还带着晨露的湿润。李洋铺开野餐垫,小心地把林妍从轮椅上抱下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四月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湖面上,碎成无数金色光点。 "看那边。"林妍指向远处,一群白天鹅正优雅地滑过水面,"像不像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公园里的那群?" 李洋从保温袋里拿出三明治和水果:"那天你偷偷喂它们面包屑,被管理员追着跑。"他笑着摇头,"谁能想到那个逃跑的女孩会成为我的妻子。" "妻子"这个词让两人都沉默了一瞬。法律上他们从未登记结婚,但在心里,早已经是彼此最亲密的伴侣。 "尝尝这个。"李洋递给她一小块三明治,"我按你妈妈的配方做的。" 林妍咬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真的和妈妈做的一个味道!你什么时候学的?" "上周视频时偷偷请教的。"李洋得意地挑眉,"你睡着的时候我练习了好几次。" 这个简单的举动背后是无数个深夜厨房里的尝试。林妍知道,每一件小事对现在的李洋来说都意义非凡——他在用这种方式对抗无力感,用具体的行动证明爱可以战胜时间。 湖风吹乱了林妍的头发,李洋轻轻替她拨到耳后。她的头发比从前稀疏了许多,化疗的副作用让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变成了现在的齐耳短发,但李洋的眼神依然温柔如初,仿佛她仍是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孩。 "李洋,"林妍突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下辈子,你想成为什么?" 李洋思考了一会儿:"一棵树吧。长在你每天经过的路边,夏天给你遮阳,秋天落叶子逗你开心。" 林妍笑了,眼角泛起细纹:"那我就要做那只知更鸟,每天在你枝头唱歌。" "一言为定。"李洋伸出小指,林妍勾住它,两人的手指在阳光下形成一个承诺的剪影。 远处教堂钟声响起,惊起一群飞鸟。林妍望着那些振翅的身影,轻声说:"真自由啊..." 李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妍妍,想坐船吗?" 租来的小木船在湖心轻轻摇晃。林妍裹着毛毯靠在李洋怀里,看着湖水在船边荡漾出细碎的波纹。船夫在船尾安静地划桨,留给他们私密的空间。 "冷吗?"李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 林妍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像在做梦一样。"她伸手触碰水面,指尖划过清凉的湖水,"小时候看《小妇人》,乔和劳里就是这样划船的。" 李洋吻了吻她的发顶:"下次我们租一艘大点的,去湖对岸的法国小镇看看。" "下次"这个词悬在空中,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羽毛。林妍没有戳破这个美丽的谎言,只是更紧地靠向他:"嗯,下次。" 湖中央,船夫停下桨,让船随波轻晃。远处雪山倒映在湖面上,天空蓝得不真实。李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本来想等下一个纪念日..."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银质袖扣,"用我的第一笔项目奖金订做的。" 林妍拿起其中一枚,在阳光下仔细端详。袖扣内侧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l&l。 "本来是一对袖扣和一枚胸针。"李洋的声音有些哑,"但我想...这样更好。" 一对袖扣,一个留在她这里,一个戴在他身上。即使...即使有一天他们不得不分开,这两枚袖扣也会像他们一样,永远是一对。 林妍的眼泪落在银质表面上,她小心地把它别在李洋的衬衫袖口:"真好看。" 李洋为她戴上另一枚,别在她的衣领上:"这样我们就是一套了。" 船夫适时地划桨返航,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湖面上,融为一体。林妍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素描本,迅速勾勒起来。 "别动。"她轻声说,"就保持这个姿势。" 李洋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为她的睫毛镀上金边。这一刻如此完美,他几乎能骗自己时间就此静止。 日内瓦维多利亚音乐厅内,李洋紧张地看着林妍的侧脸。勃拉姆斯的交响曲正进行到第二乐章,大提琴的低沉音色在厅内回荡。 林妍闭着眼睛,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她今天特意化了妆,涂了口红,穿着一条墨绿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几乎像从前一样光彩照人。只有李洋知道,这条裙子比两个月前又宽松了许多。 音乐突然转向激昂,林妍睁开眼睛,对上李洋担忧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当乐章进行到最动人的段落时,李洋感觉她的手突然收紧。转头看去,林妍的眼泪无声滑落,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疼吗?"他凑近她耳边小声问。 林妍摇头,泪水不断涌出:"太美了..."她哽咽着说,"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听现场..." 李洋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音乐如潮水般涌来,将两人淹没在悲伤与美的漩涡中。 散场时,林妍已经疲惫不堪,但眼睛依然明亮。李洋推着轮椅穿过人群,听到她小声哼着刚才的旋律。 "喜欢吗?"他问。 林妍点点头,仰头看他:"谢谢你带我来。"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这是我听过最美的一场音乐会。" 回医院的出租车上,林妍靠在他肩头睡着了。李洋看着窗外闪过的城市灯光,突然意识到愿望清单上的项目越少,意味着剩下的时间越短。这个念头让他呼吸困难,像是有人在他胸口压了一块巨石。 医院的康复室里,林妍专注地对着画架,画笔在纸上轻轻滑动。这是一幅日内瓦湖的风景,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完善。 "休息一会儿吧。"李洋递给她一杯温水,"已经画了两个小时了。" 林妍摇摇头,继续描绘远处的雪山:"再画一会儿。"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但眼神坚定,"我想今天完成它。" 李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作画。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突然想起大学时去画室找她的场景——那时的林妍也是这样专注,阳光也是这样亲吻她的发梢,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她的画。 "记得吗?"李洋轻声说,"你第一次给我画的肖像。" 林妍的笔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当然记得。你坐不住,十分钟就要动一下。" "那是因为你一直盯着我看,我紧张。" "胡说。"林妍笑着摇头,"明明是你想偷看我画得怎么样。" 两人相视一笑,回忆中的甜蜜冲淡了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林妍继续作画,但李洋注意到她的手开始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妍妍..." "快好了。"她固执地继续,画笔在纸上留下颤抖的线条,"再给我十分钟。" 李洋不再劝阻,只是轻轻扶住她的肘部,帮她稳定手臂。画作渐渐完成,湖面、雪山、天空都有了生命,唯独前景留白了一小块。 "这里..."林妍的呼吸变得急促,"想画两个人...在湖边..."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画笔掉在了地上。李洋捡起来,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画。" 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两人的手一起在纸上移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背影渐渐成形,他们手牵着手,站在湖边看远处的天鹅。 "完美。"林妍轻声说,靠在李洋肩上。她的呼吸浅而快,脸色苍白得吓人。 李洋按响了呼叫铃,同时将她搂得更紧:"休息吧,画完成了。" 林妍摇摇头,指着画作的右下角:"签名...还没..." 李洋拿起笔,在角落写下两人的名字和日期,然后是她一直用的那句:"tothebestlovestory." "现在完成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护士和医生匆匆赶来,但林妍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幅画,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真好啊...终于完成了..." 李洋知道她说的不只是这幅画。当医生准备给她注射止痛剂时,她轻轻拉住李洋的手:"清单...还差最后一项..." 看日出。这是清单上唯一还未完成的项目。 "明天。"李洋承诺道,声音坚定,"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林妍点点头,在药物作用下渐渐闭上眼睛。她的手指还紧紧攥着李洋的衣角,像个害怕被丢下的孩子。 凌晨三点,李洋从浅眠中惊醒。林妍的病床上传来细微的动静,他立刻起身查看。 "醒了?"他轻声问,打开床头的小灯。 林妍的脸色在暖黄色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但眼睛异常明亮:"睡不着。"她指了指窗外,"月亮好亮。" 李洋拉开窗帘,满月悬挂在夜空,银光洒满病房。他帮林妍调整病床,让她能舒服地看窗外。 "李洋,"林妍突然说,"我想看日出。" "天还没亮呢。"李洋看了看表,"再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带你去。" 林妍摇摇头,眼神固执:"现在就去。我知道一个地方..." 医院顶楼的天台平时是锁着的,但李洋早就摸清了护士查房的时间,偷偷配了钥匙。他给林妍裹上厚厚的毛毯,推着轮椅乘电梯上楼。 四月的夜风依然寒冷,但月光如此明亮,几乎不需要额外的照明。李洋将轮椅停在视野最好的位置,自己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紧紧握着林妍的手。 "真安静啊。"林妍仰头看着星空,"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李洋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月光下,他能看到她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和淤青,像是一张无声的地图,记录着她与疾病抗争的每一站。 "李洋,"林妍突然转向他,表情异常认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走后...你要继续生活。"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继续做你喜欢的设计..." 李洋的喉咙发紧:"妍妍..." "听我说完。"林妍打断他,"不要把自己关起来,不要依赖止痛药,不要...不要跟着我走。" 月光下,她的眼泪像钻石般闪烁:"答应我。" 李洋想说谎,想答应她任何事只求她此刻安心。但面对她澄澈的目光,他发现自己无法欺骗:"我...我尽量。" 林妍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苦笑着摇头:"你从来不会说谎。"她叹了口气,"算了,不为难你了。"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星星一颗颗隐去。林妍靠在轮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平线:"要日出了。" 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林妍轻轻"啊"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迹。阳光渐渐染红天际,为她苍白的脸镀上血色。 "真美啊..."她轻声说,眼睛舍不得眨一下,"比想象中还美。" 李洋看着她被朝阳映红的侧脸,突然明白为什么她执意要今天完成画作,为什么坚持现在来看日出——她在告别,用自己选择的方式,一件一件地,向这个世界告别。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他的心脏。但他没有哭,没有崩溃,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陪她一起见证这场盛大的日出。 "清单完成了。"当太阳完全升起时,林妍轻声说,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谢谢你,李洋。" 李洋俯身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泪水:"不,妍妍...谢谢你选择我。" 晨光中,两人的剪影融为一体,像一幅未完成的画,永远定格在这个瞬间。 7第七章最后的礼物 李洋被监测器的尖锐警报声惊醒。他猛地从陪护椅上弹起来,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林妍的床前围满了医护人员,她的脸色呈现出可怕的青灰色,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搁浅的鱼。 "血压骤降!""血氧82还在掉!""准备插管!" 零碎的医学术语像子弹一样射入李洋的耳膜。他僵在原地,看着医生掰开林妍的嘴插入呼吸管,看着护士推来各种仪器,看着一管管药物被注入她的静脉。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昨晚还好好的..." 主治医生施耐德简短地回答:"心脏衰竭急性发作。"他示意护士将李洋带到一旁,"我们需要立即进行抢救,请您在外面等候。" 李洋被半推半请地带到走廊上。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到林妍瘦弱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像一只被暴风雨击打的蝴蝶。每一次电击都仿佛直接作用在他的心脏上,疼得他弯下腰。 两小时,也可能是永恒。当施耐德医生终于推门出来时,李洋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扶着墙勉强起身。 "暂时稳定了。"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脸,"但..." 这个"但"字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 "但她的心脏功能已经严重受损。"医生继续道,"我建议...做好心理准备。" 李洋的视线模糊了:"还有多久?" "几天,也许一周。"医生犹豫了一下,"如果再次发作..." 李洋点点头,机械地道谢,然后走进病房。林妍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更多管线,呼吸机有规律地发出"嘶——哈——"的声音。她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李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得吓人。他小心地避开各种管线,俯身将脸贴在她的手心里,无声地流泪。 "别哭..."微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李洋抬头,发现林妍正看着他,眼睛在呼吸面罩下费力地睁着。她试图说话,但被呼吸机阻挡,只能微微摇头。 "别说话,保存体力。"李洋擦干眼泪,挤出一个微笑,"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林妍的目光移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他们昨天完成的画。李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画很美,等你好了我们再去湖边,画更多..." 林妍轻轻摇头,眼神固执。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画作右下角两人的签名,然后比了个"1"。 "一个?"李洋不解,"什么一个?" 林妍闭上眼睛,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再次指向签名,比出"1",又指向李洋,比出"2"。 李洋突然明白了:"一个签名...两个名字?" 林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你是说...即使只有一个签名,也代表我们两个人?"李洋的声音发抖,"就像...即使..." 即使只剩一个人,也代表两个人活过。 林妍的眼泪滑落,浸湿了呼吸面罩的边缘。她轻轻点头,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李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无声地承诺:我记得。我会永远记得。 林妍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黄昏。李洋坐在床边,正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地打字,眉头紧锁。 "醒了?"他立刻合上电脑,俯身查看她的状况,"感觉怎么样?" 林妍微微点头,目光落在电脑上。李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犹豫了一下:"我在...处理一些事情。" 呼吸机的管子限制了林妍的动作,但她还是努力指向电脑,眼中带着询问。 "好吧,瞒不过你。"李洋苦笑,打开电脑屏幕,"我在设计一栋房子。" 屏幕上是一栋两层小别墅的3d模型,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墙上挂满了画作——林妍的画作。 "记得你说过想要的工作室吗?"李洋指着二楼的一个房间,"这里,朝北的窗户,最好的采光。"他的声音轻柔,"后院有棵老槐树,夏天可以在下面乘凉..." 林妍的眼睛湿润了。她颤抖着伸出手,触摸屏幕上的图像,仿佛能穿过虚拟与现实的距离,真正触摸到那个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 "等你好了..."李洋的声音哽了一下,"我们就回中国,把它建起来。" 林妍看着他,目光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爱、痛、不舍、感激...她轻轻摇头,指向电脑,又指向他,然后比了个大拇指。 "你喜欢这个设计?"李洋问。 林妍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嘴角挂着微笑。李洋知道她在想象那个家的样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板上,风吹动窗帘,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护士进来更换药液,打断了这个宁静的时刻。趁李洋起身让开的空档,林妍示意护士靠近,在她耳边艰难地说了几个词。护士点点头,悄悄塞给她一个小本子。 当李洋回来时,林妍已经假装睡着,那个小本子藏在枕头下,像一个小小的秘密。 夜深了,病房里只有监测器发出的规律"滴滴"声。李洋在陪护椅上浅眠,一只手仍紧紧握着林妍的手。 林妍悄悄睁开眼睛,确认李洋睡熟后,小心地从枕头下摸出那个小本子和一支录音笔。这是她托护士从家里带来的——从确诊那天起,她就开始用录音的方式记录想对李洋说的话,像一本声音日记。 呼吸机的存在让她无法像从前那样自由说话,但她必须完成最后的录音。林妍深吸一口气,按下录音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李洋,这是我最后一次录音了。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熟睡中的李洋,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眉头即使在梦中也没有完全舒展。 "不要自责,不要后悔。这三年...不,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每一天都是礼物。" 窗外,一轮满月悬挂在夜空,银光洒在病床上。林妍的声音越来越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那天也像现在一样,有这么大的月亮。你把自己的外套给我,结果自己感冒了一周...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那个会为我挡风遮雨的人。" 一滴眼泪落在录音笔上,她轻轻擦去: "衣柜最下层有个蓝色盒子,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本来想等你三十岁生日时送的,现在...提前给你了。" 李洋在睡梦中动了动,林妍立刻停下,等他重新呼吸平稳才继续: "答应我一件事:好好生活。继续设计美丽的建筑,继续吃你爱的火锅,继续...爱与被爱。不要把自己困在过去,不要用止痛药麻痹痛苦。" 她的声音哽咽了: "我会变成风,变成雨,变成你窗外的知更鸟...所以不要难过,我从未真正离开。" 录音的最后,林妍轻轻哼起一首歌——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街头艺人演奏的曲子。哼完最后一个音符,她关掉录音笔,小心地塞回枕头下,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月光中,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消失在白色的枕套里。 李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站在一栋陌生的房子里,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温暖而明亮。墙上挂满了林妍的画作,厨房里飘来咖啡的香气。 "妍妍?"他喊道,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李洋走向画室,推开门,看到一幅未完成的画作——日内瓦湖的风景,前景空着两个人的位置。画笔还搁在调色板上,颜料未干,仿佛画家刚刚离开。 "妍妍!"他又喊了一声,这次更加急切。 一阵风吹过,画纸轻轻飘动。李洋走近,发现画架旁的地板上落着一枚银质袖扣——和他送给林妍的那枚一模一样。他弯腰捡起,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转身的瞬间,梦醒了。 "李洋?"真实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虚弱但清晰。 李洋猛地坐起,发现林妍正看着他,呼吸面罩已经被移除,换成了鼻氧管。她的眼睛异常明亮,脸色也比昨天好了许多。 "你...你能说话了?"李洋握住她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妍微微一笑:"嗯,好多了。"她的声音很轻,但比之前有力,"做了个好梦?" 李洋点点头,不愿提起那个奇怪的梦:"梦见你康复了,我们在新家里..." "真好。"林妍轻声说,目光温柔,"李洋,我想吃冰淇淋。" 这个简单的要求让李洋眼眶发热。林妍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要求吃什么了。 "香草味的?"他问,声音发抖。 林妍点头:"加巧克力酱。" 李洋立刻起身:"我这就去买,医院门口就有家便利店。"他走到门口又折返,"要不要叫护士来陪你?" 林妍摇头:"去吧,我等你。" 她的眼神如此平静,嘴角带着微笑,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一个普通的要求。李洋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十分钟,不,五分钟我就回来。" 林妍目送他离开,然后从枕头下摸出录音笔,交给刚进门的护士:"请...转交给他。明天。" 护士接过录音笔,眼中含泪:"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林妍摇摇头,闭上眼睛:"没有了...谢谢。" 当李洋举着冰淇淋冲回病房时,监测器的警报声再次响彻走廊。他的脚步猛地刹住,冰淇淋掉在地上,融化的奶油在地板上蔓延,像一场小小的雪崩。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脸。 李洋坐在床边,机械地数着输液瓶里的滴液。一滴。两滴。三滴。仿佛只要专注于这个简单的计数,就能逃避眼前的现实。 林妍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只是胸口不再起伏。各种管线已经被移除,只有氧气面罩还留在脸上,提醒着这是一场医疗行为而非自然睡眠。 施耐德医生站在床尾,声音低沉:"很突然...心脏完全停跳...我们尽力了..." 李洋点点头,目光没有离开林妍的脸。她看起来如此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像是做了一个美梦。 "需要我通知谁吗?"医生问。 "不用。"李洋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来处理。" 医生和护士悄悄退出病房,留给他们最后的独处时间。李洋轻轻抚摸林妍的脸颊,还是温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笑着说"骗到你了吧"。 但奇迹没有发生。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林妍的手上,那枚银质袖扣在光线中闪闪发光。李洋取下自己的那枚,将它们并排放在掌心——一对袖扣,两个名字,一个故事。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树枝上,唱起婉转的歌。李洋想起林妍说过的话:"如果有下辈子,我要做那只知更鸟,每天在你枝头唱歌。" 他走到窗前,鸟儿歪头看着他,黑豆般的眼睛闪烁着灵性的光芒。当李洋再次看向病床时,鸟儿突然振翅飞走,只留下晃动的树枝和飘落的羽毛。 "再见,我的爱。"李洋轻声说,将羽毛捡起,放在林妍交叠的双手上,"下次...做棵树给我看。" 阳光渐渐西斜,病房里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和一个人无声的哭泣。 8第八章留下的礼物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格外刺耳。李洋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林妍的茉莉香水味,混合着颜料和书本的香气,但已经淡了许多,像是记忆正在慢慢褪色。 他站在门口,不敢踏入。一个月了,自从那天在医院...这是他第一次回到他们曾经共同生活的空间。骨灰盒暂时安置在殡仪馆,他还没准备好将她带"回家"——如果这个没有她的地方还能称为家的话。 "我回来了。"李洋轻声说,习惯性地对着空气打招呼,就像过去三年每次回家时那样。 没有回应。只有冰箱运作的嗡嗡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李洋慢慢走进去,手指拂过玄关的鞋柜——林妍常穿的那双米色平底鞋还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鞋面上落了一层薄灰。 客厅里一切如常。茶几上摊开的画册,电视遥控器放在她习惯的左手位置,沙发扶手上搭着她最爱的那条羊绒披肩。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说"回来啦?"。 李洋的视线落在墙上的挂历上——四月的那页还停留在15号,那天他们一起去听了音乐会。他机械地翻过一页又一页,直到停在当天的日期:五月二十日。 在中国,这是个特别的日子,因为"520"谐音"我爱你"。往年的这一天,他们会交换小礼物,去吃一顿不需要理由的烛光晚餐。今年... 李洋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他跪倒在地,额头抵着沙发边缘,无声地颤抖。止痛药的瓶子从口袋里滚出来,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停在茶几脚下。他没有去捡,只是盯着那个白色的小瓶子,想起林妍在录音里说的话:"不要用止痛药麻痹痛苦..." "我试过了..."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但没有用...没有你,我连呼吸都痛..."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将他和药瓶分隔两端。 衣柜最下层,正如录音中所说,有一个天蓝色的纸盒,系着银色丝带。李洋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放在床上。盒子很轻,摇晃时没有声响,像是一个精心准备的谜题。 他解开丝带,掀开盒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在公园的合影,背景是盛开的樱花。照片背面是林妍娟秀的字迹:「给三十年后的我们:看,我们曾经这么年轻!」 李洋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能触摸到她写下这些字时的温度。照片下面是一叠明信片,每一张都写满了字,邮戳来自世界各地——巴黎、**、圣托里尼...全是他们计划要去却未能成行的地方。 「亲爱的李洋:今天在埃菲尔铁塔下看到一对老夫妻,手牵着手吃冰淇淋,突然想到你。想象着如果是我们,一定会为"先登塔还是先吃冰淇淋"这种小事争论不休...」「李洋:**的日落比画册上还要美。贡多拉船夫唱的情歌让我红了眼眶,要是你在,肯定会笑话我多愁善感...」「洋:圣托里尼的蓝白房子在阳光下美得不真实。我偷偷许了个愿:下辈子,我们要在这里开家小店,你设计建筑,我画风景...」 每一张都是林妍的笔迹,每一张都标注着近期的日期。李洋这才明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林妍托人带着这些明信片周游世界,为她完成那些未竟的旅行梦想,然后寄回这些"来自远方的思念"。 明信片下面是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贝壳、鹅卵石和一片干枯的枫叶。袋子里有张小卡片:「收集世界的声音给你:海浪、风声、鸟鸣...闭上眼睛,就能听见。」 盒子的最底层是一本手绘日历,从五月一直到十二月,每一天都画着小小的图案——生日蛋糕、圣诞树、烟花...在特别的日子旁边还有简短的文字:「今天要记得吃长寿面」「天冷了,该买新围巾了」「去看场电影吧,你最喜欢的导演有新作品」... 李洋翻到最后一页,十二月三十一日,画着绽放的烟花和手牵手的剪影。林妍在旁边写道:「又一年过去了,我的爱。新年快乐。要幸福啊。」 盒子空了。李洋坐在床边,捧着这本日历,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不是告别,而是一场漫长的陪伴——林妍用这种方式,继续参与他未来的每一天,直到这一年结束。 "傻瓜..."他轻声说,将日历贴在胸口,"没有你,我怎么幸福..." 窗外,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照在蓝色盒子上,为它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整理林妍的画具时,李洋在颜料柜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叠信封,整整齐齐地捆在一起,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如果有一天你找到这些,请按顺序阅读。——妍」 第一封信的日期是她刚确诊不久: 「亲爱的李洋:今天医生说我还有三年时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们还有那么多计划,那么多未完成的梦想...我不敢想象你知道后的表情。所以,我决定瞒着你...」 第二封信是一个月后: 「李洋:和周明远排练了一整天"背叛戏码",恶心得想吐。但想到你会因此恨我、忘了我,又觉得值得。只是...心好痛,比病痛还痛...」 每一封信都记录着一个关键节点——决定分手的那天,偷偷去看他独自坐在教堂的那天,得知他住院的那天...最后一封的日期是她去世前一周: 「我的爱:时间不多了,我能感觉到。录音笔已经交给护士,蓝色盒子也准备好了。只是...还有那么多想说的话,那么多想一起做的事。如果真有神明,我只求一件事:让你在想起我时,先微笑,然后才流泪...」 信封下面还有一本素描本,里面全是李洋的肖像——睡着的、工作的、微笑的、沉思的...每一幅都标注着日期,直到住院前一天。最后一页是未完成的,只有轮廓和一双眼睛,旁边写着:「今天李洋的眼睛里有星星。」 李洋翻到素描本扉页,发现那里贴着一张拍立得照片——他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的样子,脸上还沾着一点墨水。照片旁边是林妍的字迹:「我最爱的风景。」 窗外渐渐暗下来,李洋没有开灯,就着最后的天光一遍遍翻看这些信件和素描,仿佛这样就能把她带回来,哪怕只有片刻。 床头柜的抽屉卡住了,李洋用力一拉,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散落在地——药瓶、便签本、充电器...还有一个小塑料袋,装着几片白色药片。 李洋捡起来查看,是强效止痛药,但不是医院开的那种。药袋上没有标签,只有一张小纸条:「疼得厉害时再用。——妍」 他愣在原地,想起那些林妍被疼痛折磨得整夜无法入睡的日子,想起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的样子...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她也在为他考虑,偷偷藏起强效药物,只为在最糟糕的时刻给他留下一线安慰。 药袋旁边是一本病历本,李洋从未见过的。翻开第一页,是林妍工整的记录: 「3月15日:新药副作用强烈,呕吐三次,瞒着李洋。」「4月2日:疼痛加剧,但今天是他生日,必须撑过晚餐。」「4月20日:吐血了。幸好他出门买冰淇淋没看见...」 最后一页写着: 「5月10日: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录音完成,礼物准备好。只希望...他别太难过。止痛药放在抽屉里,他总会找到的。」 李洋的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他想起那天林妍突然想吃冰淇淋的异常行为,想起她坚持要他亲自去买...原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为了不让他看到她最后的痛苦模样。 止痛药的瓶子还躺在地板上,李洋盯着它,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愤怒。他抓起瓶子狠狠砸向墙壁,药片四散飞溅,像一场小小的白色雪崩。 "为什么!"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没有回应。只有药片滚动的细微声响,像是无声的叹息。李洋跪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那些药丸,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知道,林妍留给他的止痛药,他一片都不会吃——因为有些痛,必须亲自感受,才能证明曾经深爱过。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李洋在沙发上醒来,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林妍站在床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说:"该起床了,懒虫。" 睁开眼睛,房间里空无一人,但窗台上多了一片羽毛——灰蓝色的,边缘带着一抹橙红。李洋走过去捡起来,认出这是知更鸟的羽毛。 窗外,一只知更鸟正站在槐树枝头,黑豆般的眼睛望着他,突然唱起婉转的歌。李洋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它。鸟儿唱完一曲,歪头看了看他,然后振翅飞走。 李洋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直到它消失在远处的楼宇间。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羽毛,突然明白了什么。 回到书房,他打开电脑,调出那栋未完成的小别墅设计图。鼠标在屏幕上移动,他添加了一个细节——二楼的画室外,增加了一个小阳台,栏杆上刻着一只知更鸟的剪影。 "这样你就能每天唱歌给我听了。"他轻声说,将那片羽毛夹在素描本的扉页,和那张拍立得照片放在一起。 阳光渐渐充满房间,照在墙上的挂历上——五月二十一日,新的一天。李洋拿起笔,在日期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就像林妍在日历上画的那样。 从今天开始,他要学会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继续生活。不是为了忘记,而是为了记住——记住她希望他幸福的样子。 窗外,知更鸟的歌声再次响起,清脆悦耳,像是来自远方的祝福。 9第九章未完的故事 六月的第一场雨来得突然。李洋站在新房子刚浇筑好的地基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手中的图纸。施工队的工人们早已躲进了临时工棚,只有他固执地站在雨中,看着水泥地基渐渐被雨水填满,形成一片小小的、浑浊的湖泊。 "李工!进来避避雨吧!"工头老张在工棚门口喊道。 李洋摇摇头,反而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手指触碰那湿润的水泥表面。雨水打在上面,形成无数细小的凹坑,像是时间的印记。林妍曾经说过,她喜欢雨的味道,喜欢雨后泥土的芬芳。 "你在看什么?" 李洋抬头,看到施工队的小学徒好奇地望着他。那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孩,眼睛明亮,像极了大学时代的自己。 "看未来。"李洋轻声说,指向那片水泥,"这里会是客厅,那边是厨房。二楼有个朝北的房间,采光最好..." "画室?"男孩猜测道。 李洋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图纸上标着呢,’林妍的画室’。" 雨声渐大,李洋的目光回到那片水泥地基。是的,他特意在图纸上标注了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以某种形式存在。三个月了,从瑞士回来,从整理她的遗物到开始这个工程,每一天都像行走在刀尖上。 "李工,您妻子...是画家?"男孩小心翼翼地问。 雨水混合着温热的液体滑下李洋的脸颊:"嗯,很棒的画家。" "那她怎么没来..." "她旅行去了。"李洋站起身,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很远的地方。"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洋走向工棚,从包里取出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那本林妍的素描本。他翻到最后一页——那幅未完成的肖像,只有轮廓和一双眼睛。 "今天开始画你。"他轻声说,拿起铅笔,在雨中开始勾勒。 房子建得很快。七月底,框架已经完成,李洋站在二楼的画室里,看着阳光透过预留的窗户位置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小心地从包里取出一个画框,挂在临时墙面上——那是林妍最后完成的日内瓦湖风景画。 "看,这就是我说的采光。"他对空荡荡的房间说,"你一定会喜欢。" 风吹动画框,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回应。李洋笑了笑,继续检查施工细节。自从开始这个工程,他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仿佛林妍就在身边,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傍晚收工后,李洋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开车去了城郊的墓园。林妍的骨灰从瑞士带回来后,安葬在这里——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今天画室的框架搭好了。"他坐在墓碑旁,像往常一样汇报进展,"老张说下周可以开始装窗户,我选了那种你喜欢的格子窗。"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简单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李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两枚银质袖扣——一枚刻着"l&l",另一枚是空白的。 "记得吗?你说要当知更鸟。"他将那枚空白的袖扣埋在墓碑前的土里,"我等着听你唱歌。" 夕阳西下,知更鸟真的来了,落在附近的树枝上,歪头看着李洋,然后唱起婉转的歌。李洋闭上眼睛,让音乐洗涤一整天的疲惫。当他再次睁眼时,鸟儿已经飞走,只留下一片羽毛,轻轻飘落在袖扣埋下的地方。 八月的一个闷热午后,李洋在公寓整理文件,准备办理房子的产权手续。一个牛皮纸信封从文件夹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弯腰捡起,发现信封上没有标记,但摸起来里面有硬物。拆开后,一个小u盘和一把钥匙掉了出来,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如果你找到这个,说明房子已经开始建了。这把钥匙能打开我们的未来。——妍」 李洋盯着纸条,手指微微发抖。他立刻打开电脑插入u盘,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为「给建筑师的情书」。 点开后,是十几张设计草图——林妍想象中的家。有些细节与他现在的设计惊人地相似,比如二楼的画室和朝北的窗户;有些则完全不同,比如她画了一个带秋千的前廊,和种满玫瑰的后花园。 最后一张草图背面写着:「房子建好后,去老地方找答案。」 老地方?李洋皱眉思索。他们有过太多"老地方"——第一次约会的公园,求婚的餐厅,常去的电影院... 钥匙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小而精致,不像是门钥匙,更像是...储物柜?李洋突然想起什么,抓起钥匙冲出门。 大学校园几乎没有变化。李洋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手指抚过树干上模糊的刻痕——「l♡y」,那是大三时刻的,现在已经被岁月侵蚀得几乎看不清。 树根旁有一块松动的石板,这是他们毕业那年一起埋下时间胶囊的地方。当时约定十年后一起挖出来,看看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多少。 李洋撬开石板,泥土下露出一个生锈的小铁盒。他用林妍留下的钥匙试了试,完美吻合。盒子里有一本相册、几封信和一个小绒布包。 相册里是他们大学时代的照片,每一张旁边都有林妍新添的注释:「这时候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辩论赛夺冠,你笑得好傻」「第一次牵手,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最下面一封信的日期是两年前,她刚确诊不久: 「亲爱的李洋: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们的房子应该已经开始建了。很抱歉我不能亲自参与这个工程,但请相信,从设计到施工的每一个环节,我都以某种方式陪伴着你。这把钥匙不仅能打开这个盒子,也能打开老宅阁楼的小箱子,那里有我留给你的最后礼物。记住,无论房子最终是什么样子,它都是我们爱情的实体,是超越时间的见证。永远爱你的妍」 老宅指的是林妍父母家。李洋立刻拨通电话,林母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但平静:"我正想联系你...有些妍妍的东西,觉得应该交给你。" 林妍的童年房间保持着原样。淡蓝色的墙纸,书架上整齐排列的文学名著,窗边的画架上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素描。林母默默退出,留李洋独自面对这些回忆。 阁楼的楼梯吱呀作响,阳光透过小窗照在尘封的箱子上。李洋用钥匙打开那个古朴的木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林妍的日记本、相册,和最上面的一个大信封。 信封里是一沓设计图纸——林妍精心绘制的"梦想之家",每一个细节都倾注了她的心思:厨房要有天窗,因为她说"做饭时要能看到星星";书房要内置一个隐藏酒柜,"给李总监放松用";主卧的阳台要足够放两把摇椅,"老了晒太阳用"... 最下面是一封信: 「亲爱的建筑师:如果你看到这些,说明你已经完成了我们的家。很抱歉没能亲自验收,但我知道你会把每个细节都做到完美。这栋房子是我最后的作品,也是我给你的最后礼物。希望它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阳光,每一面墙都承载回忆。当风吹过窗棂,那是我在对你低语;当知更鸟在枝头歌唱,那是我在为你欢呼。不要悲伤太久,我的爱。生命短暂,但爱不是。永远是你的妍」 信纸上有干涸的水渍,可能是眼泪,也可能是雨水。李洋将图纸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残留的温度。 下楼时,林母叫住他,递过一个纸袋:"这些是妍妍的医疗记录和...最后几天的日记。我想你应该知道..." 李洋翻开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日期是她去世前一天: 「今天李洋推我去看了日出。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听到了他的哭声。心疼得无法呼吸,但必须坚持原计划。明天,当阳光再次升起时,我将获得自由,而他将获得重生。ps:记得提醒他后院要种棵槐树。」 十二月的寒风呼啸,但新房子里温暖如春。李洋站在完工的画室里,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这栋房子完全按照林妍的设计建造,每一个细节都忠实于她的想象——格子窗、前廊秋千、种满玫瑰的后院,还有那棵刚刚栽下的小槐树。 工人们已经离开,留下满屋的木香和油漆味。李洋慢慢走过每个房间,仿佛能听到林妍的脚步声在回响。主卧的阳台正对东方,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峦;厨房的天窗此刻映照着星空,就像她希望的那样。 二楼的画室墙上挂着林妍所有的作品,中央是那幅日内瓦湖的画。李洋在画前坐下,从包里取出素描本——这半年来,他每天都会画一点,现在已经完成了那幅未完成的肖像。 画中的自己眼神温柔,嘴角带着微笑,正如林妍最后看到的那样。李洋在画作右下角签上两人的名字,就像他们在瑞士做的那样。 "房子建好了。"他对着空荡荡的画室说,"你验收一下?" 风吹动窗帘,雪花从天窗飘落,在接触到地面前就融化了。远处传来知更鸟的叫声,虽然这个季节本不该有知更鸟。 李洋走到窗前,看到一只灰蓝色的小鸟正站在槐树枝头,在雪中显得格外醒目。它歪头看了看李洋,突然唱起婉转的歌,然后振翅飞向远方。 "我明白了。"李洋轻声说,嘴角微微上扬,"下次,做棵树给我看。" 他回到画室,翻开一本全新的素描本,在第一页上写下标题:「未完的故事」,然后开始勾勒一栋房子的轮廓——那是他们下一个家的设计,有更高的树,更宽的秋千,和永远填不满的画室。 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所有的痕迹,只留下纯净的白,像一张等待作画的纸。 全文完我的泪如雨下 十年迷途寄余生苏明悦顾清淮许西瑶小说后续番外篇上线品味(苏明悦顾清淮许西瑶)的悲欢离合!苏景年顾铭轩复杂的命运世界被渣男一家逼疯后死对头成我靠山小说(凤凰男逼我给白月光伺候月子?滚,)催更,令人期待!钟绾绾秦慕风小说(全家下放,资本家媳妇搬空仇家,)(秦慕风秦秋钟绾绾)全本浏览+前传+最新连载2014马院的我要去农村创业王景江小说番外(2014:马院的我要去农村创业)番外篇上线(王景江)的故事高潮迭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