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只是在相爱时作数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只是在相爱时作数全文免费阅读(冰冷黎晚晴路瑾年)
---夜里十一点半,电梯厢壁冰冷的不锈钢映出黎晚晴疲惫的身影。镜面扭曲变形,映照出她模糊的轮廓,像一尾搁浅在银色沙滩上,被时间风干的鱼。她微微闭眼,试图将脑中堆积如山的报表、同事不怀好意的眼神、还有地铁上那挥之不去的汗味和廉价香水混合的气息驱逐出去。电梯发出沉闷的“叮”一声,门滑开,走廊感应灯应声亮起,惨白的光线瞬间倾泻下来,刺得她眼睛生疼。家门前那片熟悉的、被无数鞋底磨得微微发亮的地砖,此刻却像一片沉默的、即将塌陷的流沙。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干涩的摩擦声。推开门,一股浓烈而复杂的浊气扑面而来,瞬间扼住了她的呼吸。那是酒精发酵后的酸腐,混杂着食物冷却的油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异常刺鼻的陌生香水味,如同一条冰冷的蛇,倏地钻进她的鼻腔,直抵肺腑深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昏暗的落地灯,像一个苟延残喘的病人。惨淡的光晕下,杯盘狼藉的景象触目惊心。外卖餐盒东倒西歪,油腻的残羹冷炙泼溅在茶几和昂贵的地毯上,凝固成丑陋的污渍。烟灰缸早已不堪重负,烟蒂和溢出的灰烬散落在周围,如同战场遗留的硝烟痕迹。几瓶空了的威士忌歪倒在地毯上,琥珀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绝望的版图。 而这场混乱风暴的中心——路瑾年,她的丈夫,此刻正以一种近乎瘫痪的姿势陷在沙发深处。昂贵的深灰色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扯歪了的领带像绞索般勒着他敞开的衬衫领口。他仰面朝天地躺着,呼吸沉重而浑浊,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酒气。那张曾经让她觉得无比英俊、充满力量的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浮肿而松弛,嘴角甚至残留着一丝可疑的、亮晶晶的口水痕迹。他的一只脚穿着袜子,另一只脚光着,皮鞋一只甩在电视柜旁,另一只不翼而飞。 黎晚晴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像一个误入他人噩梦的闯入者。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脱下自己的高跟鞋,脚掌接触到冰凉的地板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客厅的狼藉无声地喧嚣着,压迫着她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那浑浊的空气几乎让她窒息。她放下包,没有开更亮的灯,径直走向那片狼藉的核心。 目光扫过沙发上的路瑾年时,她的动作顿住了。他的西装外套口袋边缘,露出了一角刺目的粉紫色硬纸片。那颜色,那种张扬的、廉价的粉紫色,与这个家,与他身上这套价值不菲的西装,都格格不入。她认得那种纸片。城市最繁华的霓虹深处,那些闪烁着暧昧光芒的场所门口,泊车小弟手中递出的名片,就是这种颜色。一股冰冷的、带着腥气的液体猛地冲上她的喉咙,又被她死死地咽了回去,灼烧着食道。 她猛地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张名片,也不再看沙发上那个烂醉如泥的男人。胃里空空如也,却沉甸甸地坠着,绞痛着。她绕过他,走向厨房,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厨房里同样弥漫着隔夜饭菜冷却后的油腻气息。水槽里堆着没洗的碗碟,水池边缘凝结着可疑的油垢。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同样冰冷的手指。她拿起抹布,浸湿,拧干,然后回到那片狼藉的客厅,蹲下身。 地毯上,一片暗红的、黏稠的污渍刺入眼帘。是红酒,混杂着呕吐物的残渣。那股酸腐恶臭的气味更加浓烈了。黎晚晴咬紧了下唇,唇齿间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咸。她跪了下来,膝盖接触到冰冷的地板。手里浸透了冷水的抹布,重重地按在那片污渍上。冰凉的水迅速渗透布面,浸湿了她的掌心,那冰冷的触感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脑子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抹布在污渍上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地毯的纤维,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这声音单调而刺耳,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蒙着厚厚灰尘的门。眼前晃动的、扭曲的污渍,在泪水的折射下,诡异地幻化成了七年前那场盛大婚礼上,无数盏璀璨耀眼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那一天,路瑾年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站在缀满鲜花的拱门下,俊朗非凡。他握着她的手,掌心滚烫而干燥,微微颤抖着,透出紧张的汗意。他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穿着洁白婚纱的样子,盛满了全世界的温柔与郑重。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喧闹的礼堂,清晰地烙印在她心尖: “晚晚,我路瑾年发誓,这辈子,绝不让你吃苦受累!我保证,你每天下班回家,永远有一口热乎的饭菜等着你!家务活儿,一根手指头都不用你沾!要是我们闹别扭了,不管谁对谁错,我永远第一个低头认错,哄你开心!我要让你当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海浪,瞬间将他们淹没。他那信誓旦旦的承诺,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滚烫的星辰,坠落在她心湖最深处,激起经久不息的涟漪。那时的幸福,浓稠得化不开,仿佛整个世界都浸泡在蜜糖里。她以为,那就是永恒的形状,坚不可摧。 抹布下那块污渍顽固地晕染开,如同一个恶意的嘲笑。她加了几分力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肮脏的地毯上,裂开一小团深色的水迹,瞬间就被更深的污浊吞噬了。热乎的饭菜?她记不清上次准时吃上他做的晚饭是什么时候了,甚至连他回家吃饭都成了奢望。家务不用沾?这七年里,她擦过的地板、洗过的碗碟、收拾过的残局,足以堆砌成一座冰冷的、名为“婚姻”的坟墓。吵架永远让着她?上一次争吵,为了他彻夜未归却连个电话都没有,他摔门而去,留下震耳欲聋的回响和满屋狼藉,整整三天没有回家,也没有一句解释。那些甜蜜的誓言,如今听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膝盖跪得生疼,冰冷的地板寒气不断渗入骨髓。就在这时,放在旁边矮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是李薇发来的微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晚晴?到家没?怎么样?” “他是不是又喝得烂醉让你收拾?” “听我一句劝,真的,趁现在还没有孩子,没有那些斩不断的牵绊,赶紧离!” “别犹豫了!你才三十出头,耗不起的!离!” “离”这个字,像一道雪亮的闪电,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猛地劈开了黎晚晴眼前混沌的黑暗。那个字,在手机屏幕上冰冷地闪烁着,又在她一片混乱的脑海里疯狂地、轰鸣地回响,如同丧钟被敲响。 离!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而出,就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疯狂,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犹豫和痛苦。一股从未有过的、近乎毁灭的冲动攫住了她。她猛地丢开手里肮脏的抹布,沾满污秽的手在昂贵的真丝裙摆上胡乱擦了两下,留下几道难看的印子。她站起身,膝盖因为长时间的跪地而一阵酸麻刺痛。她踉跄了一下,几乎是扑向卧室的方向。 她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塞满了各种杂物:过期的保修卡、许久不用的旧手机充电线、几本落了灰的旧杂志……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急切,在里面粗暴地翻找着。纸张被翻动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塑料文件夹边缘。 她用力将它抽了出来。那是一个普通的蓝色塑料文件夹,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她颤抖着手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首页顶端,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离婚协议书**。 纸张在她手中微微颤抖。日期是半年前。那时,他连续第三个月把几乎所有的工资都投进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共享仓储”项目里,家里交房贷的钱都差点凑不出来,两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他失控地砸碎了她最心爱的一个花瓶。第二天,在绝望和冰冷的愤怒驱使下,她在公司午休时搜索了模板,颤抖着填好了基本信息,打印出来,塞进了抽屉最深处。那时,她以为自己只是用这种方式宣泄愤怒,给彼此一个冰冷的警告。她以为永远不会有真正拿出来的一天。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模糊了协议书上的字迹。她看着这份冰冷的文件,看着上面自己亲手填写的名字——黎晚晴,路瑾年。两个曾经紧密相连、代表着幸福和未来的名字,此刻并列在“离婚协议书”这几个大字之下,显得如此讽刺而悲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抽屉里,那瓶安眠药就在协议书旁边,白色的药片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不祥的光。她盯着那药瓶看了几秒,眼神空洞,最终却只是狠狠抹了一把脸,把那份沉甸甸的协议书紧紧攥在手里,转身走出了卧室。 她需要把它打印出来,需要那份冰冷的、具有法律效力的纸张握在手里,需要它来支撑自己做出那个可能万劫不复的决定。 客厅里,路瑾年依旧人事不省地躺在沙发上,发出粗重而不均匀的鼾声。黎晚晴攥着文件夹,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经过,走向玄关。就在她的脚即将跨过客厅与玄关那道无形的分界线时—— “唔……” 一声含混的呻吟从沙发上传来。 紧接着,一条沉重的手臂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烈的酒气,猛地环抱住了她的小腿! 黎晚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晚…晚晚……”路瑾年的声音极其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仿佛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他的脸埋在她的小腿肚上,滚烫的呼吸隔着薄薄的丝袜熨烫着她的皮肤。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依恋和脆弱。“别…别走……晚晚……” 黎晚晴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指尖都失去了温度。那滚烫的触碰,那破碎的呼唤,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反复拉扯。 “晚晚……成了……这次…真的…快成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浸满了酒精的混沌和一种奇异的亢奋。“刘总…刘总他…点头了!方案…过了!真的!马上…马上就能…让你过好日子了……相信我……晚晚……我答应过你的……我发过誓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呓语,抱着她小腿的手臂力道却丝毫未减,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那滚烫的温度,那脆弱不堪的依赖,还有那语无伦次却异常执着的“快成了”、“好日子”、“发过誓的”……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酸雨,猝不及防地浇熄了黎晚晴心中刚刚燃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比刚才独自面对污秽时更甚百倍。 七年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眼神明亮、在婚礼上掷地有声向她承诺全世界的男人,此刻烂醉如泥地倒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卑微地乞求信任,用他口中虚无缥缈的“项目”作为他摇摇欲坠的诺言的唯一支撑。 她攥着离婚协议书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纸张的边缘深深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这痛感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脑子更加清醒。她低下头,看着脚边蜷缩着的、沉浸在酒精和破碎美梦中的男人。他额前几缕汗湿的头发贴在皮肤上,眉头即使在昏睡中也紧紧锁着,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那曾经让她着迷的、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如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松弛和模糊。一种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疲惫感,如同深海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愤怒、失望、痛苦,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沉重的疲惫稀释了,只剩下一种空茫的、无边无际的虚无。 她弯下腰,动作有些僵硬。没有去掰开他紧紧环抱的手臂,而是伸出另一只没有拿文件的手,试图将他沉重瘫软的身体从冰冷的地板上挪到沙发上去。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那异常的温度让她心里微微一沉。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利刃,猛地撕裂了客厅里凝滞的空气! 声音来自路瑾年胡乱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疯狂地闪烁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异常清晰——“刘总”。 这铃声如同一个冰冷的开关,瞬间激活了沙发上烂醉如泥的男人。路瑾年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环抱着黎晚晴小腿的手臂骤然松开。他几乎是凭借着某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猛地从地板上弹坐起来,动作快得与他刚才的死寂判若两人。他胡乱地摸索着,一把抓过那响个不停的手机,眼睛甚至还没完全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努力聚焦在屏幕上。 “喂?刘总?!”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宿醉腔调,却强行拔高,努力注入一种刻意的清醒和近乎谄媚的恭敬,“是我是我!路瑾年!您说!您说!”他下意识地用空着的手撑着沙发边缘,试图站起来,身体却摇晃得厉害。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出来一些,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对方语气很急,语速很快。 路瑾年听着,那张因为醉酒而浮肿的脸上,表情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迅速揉捏着,从最初的茫然紧张,到难以置信的狂喜,最后定格在一种扭曲的、巨大的激动上。 “成了?!真的成了?!刘总!太感谢您了!真的!太感谢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震得黎晚晴耳膜嗡嗡作响。他完全忘记了身边妻子的存在,忘记了刚才的狼狈,整个人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巨大狂喜中,手舞足蹈,语无伦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您点头肯定没问题!太好了!太好了!这个项目我们跟了大半年,投入了那么多心血,终于…终于落地了!刘总您放心!后续的推进我路瑾年拿命担保!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好!好!没问题!我马上联系团队!马上准备材料!……谢谢刘总!太谢谢了!” 他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脚下虚浮,差点又摔倒。他扶着沙发背稳住身体,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他用力地挥舞着拳头,对着空气狠狠砸了一下,仿佛要把积压了许久的郁气全都砸出去。 “成了!晚晚!你听见没?成了!”他终于想起了黎晚晴的存在,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极度的亢奋而异常明亮,直直地看向她。那眼神里的光芒,像濒死的灰烬里突然爆出的火星,灼热得烫人。他挥舞着手机,像挥舞着一面胜利的旗帜,“刘总!项目!落地了!签了!我们成了!熬了大半年,天天加班应酬,低声下气装孙子,终于……终于成了!”他激动得有些哽咽,“晚晚!我说过的!我一定能行!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看!我说到做到!我们马上就能翻身了!” 黎晚晴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冰雕。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她看着眼前这个狂喜得几乎要跳起来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久违的、充满希望的光芒,听着他口中那些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成了”、“翻身”、“好日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向她刚刚被那脆弱拥抱撬开一丝缝隙的心门。 原来,那些彻夜不归的“加班”,那些带着陌生香水味的应酬,那些永远在路上的“大项目”……不是借口,是真的。他真的在拼。为了那个婚礼上的誓言,为了那个“不让她吃苦”的承诺,在泥泞里挣扎、打滚、装孙子。 然而,一种更深、更刺骨的寒意,却比这迟来的真相更迅速地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清晰地听到了他刚才对着电话说的话——“天天加班应酬”。天天。那无数次在她询问时,他闪烁其词、甚至不耐烦地搪塞说“在公司赶工”、“和同事讨论方案”的夜晚……原来都是谎言。他用“加班”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掩盖了他流连于酒桌和那些闪烁着暧昧粉紫色灯光场所的事实。为了所谓的“项目”,为了那个“好日子”,他早已把“坦诚”这个婚姻的基石,连同那些发霉的柠檬一起,丢弃在了哪个角落? 她的目光越过他因狂喜而扭曲的脸,落在客厅那一片狼藉上。泼洒的红酒和呕吐物在地毯上留下的污渍,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块丑陋的伤疤。茶几上,那个空了的威士忌酒瓶旁边,一张粉紫色的名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刺眼得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她想起他身上那陌生的香水味,想起他口袋里露出的名片一角。原来,那些应酬,那些“装孙子”,也包括这些吗? “晚晚?”路瑾年脸上的狂喜稍稍褪去了一些,他注意到了妻子异常冰冷的沉默和那毫无温度的眼神。他脸上的兴奋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被酒精浸泡过的苍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晚晚,你怎么了?不高兴吗?我们熬出头了啊!”他试图上前一步,伸出手想去碰触她。 黎晚晴在他靠近的瞬间,像是被毒蛇碰到,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把利刃,瞬间刺破了路瑾年狂喜的泡沫。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加班?”黎晚晴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冰冷得没有一丝起伏。她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盯着他身后墙壁上那幅蒙了灰的抽象画,“你所谓的‘天天加班应酬’,包括‘魅影会所’的vip包厢,包括那些穿着超短裙、身上喷着廉价香水的姑娘们,也包括这张……”她的目光缓缓下移,如同冰冷的探针,最终定格在茶几上那张粉紫色的名片上,“……名片吗?” 路瑾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他看到那张刺眼的名片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人在心口狠狠捣了一拳。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方才眼中那狂喜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被戳穿后的惊惶、狼狈,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死灰般的颓丧。他试图解释:“晚晚,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应酬!是没办法!刘总那些人就喜欢去那种地方谈事情,我不去,这项目就黄了!我只是……只是逢场作戏!真的!我心里只有你!我拼命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你过得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在黎晚晴冰冷的目光注视下,那些辩解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为了我?”黎晚晴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刻骨的悲哀和嘲讽,“路瑾年,你看着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看着我!告诉我,这满地狼藉!这冷锅冷灶!这永远只有我一个人的家!还有你身上这股挥之不去的、让人作呕的酒气和廉价香水味!这就是你拼命给我换来的‘好日子’?!”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滚烫地划过冰冷的脸颊,“你所谓的拼命,就是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失约,一次次的让我像个傻瓜一样守着空房子,等着一个满身风月场味道、醉得不省人事的丈夫回来,然后跪在地上替他收拾烂摊子?!” 她扬起手,那份一直被她紧紧攥着的离婚协议书,带着她所有的绝望和愤怒,狠狠地摔在了路瑾年面前的茶几上!蓝色的文件夹砸在玻璃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看看这个!”她的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颤抖,“半年前!你为了那个该死的‘共享仓储’,把家里最后一笔备用金都投进去,跟我吵得天翻地覆摔门而去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路瑾年,你的誓言,你的承诺,你的‘为了我’……它们只是在相爱的时候作数吗?它们是不是只活在你签合同、拉投资、喝花酒的时候?!在这个家里,它们早就死了!烂透了!就像你西装口袋里那张名片一样,散发着恶臭!” 路瑾年如同被雷击中,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茶几上那份摊开的文件上。首页那加粗的、冰冷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瞳孔上。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碰触那份文件,指尖却在距离纸张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剧烈地抖动着。 “不……晚晚……不……”他抬起头,看向黎晚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溺水般的绝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改!我发誓我改!你看!项目成了!我们有钱了!我不用再去那些地方了!我以后天天回家!我做饭!我拖地!我什么都做!求求你……别……别这样……”他语无伦次,声音哽咽,踉跄着想要靠近她。 黎晚晴再次后退,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她看着他眼中那真实的恐惧和痛苦,看着他因酒色过度而浮肿疲惫的脸,看着他此刻卑微的祈求……心中那片巨大的荒芜之地,没有生出丝毫波澜,只有更深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冰冷。她转身,不再看他,不再看那份协议,不再看这一屋子的狼藉和绝望,径直走向玄关。 “晚晚!你去哪?!”路瑾年在身后惊恐地大喊,声音嘶哑破裂。 黎晚晴没有回答。她弯下腰,换上自己那双唯一还算舒适的平底鞋。鞋面沾着一点白天通勤蹭上的灰尘。她拉开大门。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沉沉的夜幕,瞬间将楼道映得一片死寂的明亮,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几秒钟后,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仿佛天穹崩塌。紧接着,密集的雨点如同天河倒灌,狂暴地砸落下来,敲打着窗户、楼顶、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哗声。冰冷的、带着泥土腥气的风,裹挟着雨水的湿气,猛地灌进屋内。 黎晚晴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门外的风雨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脸颊、肩膀,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她没有回头。身后的门敞开着,像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屋内昏黄的灯光泄出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块温暖的光斑,却无法触及门外风雨中的她分毫。 门内,路瑾年失魂落魄地站在那片狼藉之中,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茶几上,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书被穿堂而过的冷风吹动,纸页发出簌簌的轻响。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口那片被风雨吞噬的黑暗,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最终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深深插进凌乱的头发里。巨大的雷声再次滚过,淹没了男人喉咙深处发出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黎晚晴冲进冰冷的雨幕,豆大的雨点带着初冬的寒意,狠狠砸在脸上、身上,瞬间打透了单薄的衣衫。那冰冷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刺骨的寒意在四肢百骸疯狂蔓延,反而奇异地压下了胸腔里那股灼烧般的痛楚和几乎要爆炸的窒息感。她辨不清方向,只是凭着本能向前奔跑,脚下溅起浑浊的水花。雨水模糊了视线,街道两旁熟悉的店铺招牌在雨帘中扭曲变形,霓虹灯的光晕被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冰冷的光斑。 不知跑了多久,肺叶像破旧的风箱般拉扯着生疼,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她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灌入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透过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淋漓的玻璃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绿色招牌——24小时便利店。那光亮在雨夜中,像一个突兀的、小小的避难所。 她推开门,门上悬挂的铃铛发出清脆却冰冷的“叮铃”声。店内明亮得有些刺眼的日光灯倾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关东煮、烤肠和速溶咖啡混合的、廉价而温暖的气息。几个深夜买烟或泡面的顾客投来短暂而漠然的一瞥。暖气开得很足,湿冷的衣服贴在身上,反而蒸腾出更令人不适的黏腻感。她打了个寒颤,走到靠窗的一排长条桌前坐下,那里空无一人。冰冷的塑料椅面透过湿透的裤子传来寒意。 手机在湿漉漉的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木然地掏出来,屏幕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是李薇发来的信息: “晚晴?!你那边什么情况?回个话啊!急死我了!别做傻事!” 黎晚晴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指尖冰凉。她该回什么?说她在便利店避雨?说路瑾年的项目成功了?说他在家里痛哭流涕地忏悔?还是说她刚刚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摔在了他面前?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一个字也打不出来。她只是把手机屏幕按灭,倒扣在沾着水渍的桌面上。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旁边墙壁上贴着的服务项目:复印,打印,传真。那几个字像针一样刺了她一下。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大衣的口袋——空的。那份蓝色的离婚协议书,连同那个廉价的文件夹,不见了。是在奔跑中掉落了吗?还是刚才摔在茶几上时,根本就没拿?她完全想不起来了。那决定性的、冰冷的凭证,在这个混乱的雨夜,遗失了。一丝荒诞的、近乎自嘲的苦涩浮上心头。 便利店的玻璃门又被推开,铃铛再次“叮铃”作响。进来一个穿着连帽衫、浑身湿透的年轻男人,径直走向柜台要了杯热咖啡,然后走到打印区,熟练地操作起那台老旧的、发出嗡嗡噪音的机器。白炽灯光下,一张张洁白的a4纸从出纸口吐出来,带着新纸特有的油墨味。 黎晚晴的目光被那吐出的纸张牢牢吸住了。白纸。那么干净,那么空。像一片未经开垦的雪原,也像一张等待审判的判决书。 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那台发出低沉嗡鸣的打印机。机器旁边贴着一张打印纸,上面清晰地标着价格:黑白打印,a4,一元一张。 “打印?”店员从柜台后探出头,随口问道,手里还拿着给那个年轻男人找的零钱。 黎晚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店员,落在打印机旁边那个小小的、堆放着杂物的架子上。那里散落着几支笔,还有一叠被撕扯得只剩薄薄几页的便签纸。最上面一页,潦草地画着几个毫无意义的几何图形,下面似乎压着一张超市促销的单子。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带着点粗糙质感的便签纸边缘。只需要撕下一张,拿起那支被无数人用过、笔帽已经不见的圆珠笔…… 她的手指停留在那里,微微颤抖。雨点疯狂地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哗哗声。窗外,城市被笼罩在一片混沌的水幕之中,路灯的光晕在雨水中被拉扯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带,车灯划过的痕迹转瞬即逝。整个世界只剩下喧嚣的雨声和便利店里单调的机器嗡鸣。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那片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玻璃窗。雨水如同小瀑布般流淌而下,将窗外的景象扭曲、变形。然而,就在那一片水光淋漓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清晰地映在了便利店明亮的灯光背景之下。 马路对面,昏黄浑浊的路灯灯光下,路瑾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没有撑伞,整个人早已被瓢泼大雨淋得透湿。昂贵的西装外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不堪的轮廓。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雨水顺着他惨白的脸颊不断流淌下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就那样直直地站着,隔着一条被雨水淹没的、车辆稀疏的马路,隔着喧嚣的雨幕,隔着冰冷的玻璃,死死地望着便利店的方向,望着玻璃窗后那个模糊的身影。 他的身体在寒冷的雨水中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撕碎的枯叶。隔着厚厚的雨帘和玻璃,黎晚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道目光,穿透了所有的障碍,沉重地、绝望地、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穿透力,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便利店的自动门再次“叮铃”一声滑开,带进一股更强的冷风和雨水的腥气。一个刚买了热饮的顾客匆匆走出,撑开伞,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里。那开门关门带起的气流,卷动了黎晚晴脚边一张被遗弃的、印着彩色促销广告的传单。纸张湿了角,软塌塌地贴着地面滑开。 黎晚晴的目光,从玻璃上那个在雨水中颤抖的身影,缓缓移开,最终落回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桌上,那张被她倒扣着的手机屏幕边缘,还残留着几滴未干的水渍,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微小的、冰冷的光点。 打印机还在嗡嗡作响,年轻男人拿着刚打印好的几张纸转身离开,纸张边缘整齐,墨迹清晰。店员打了个哈欠,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慢吞吞地擦拭着热饮柜的玻璃门。 时间,在这雨声喧嚣、灯光惨白的便利店里,仿佛被粘稠的雨水和冰冷的空气凝固了。 关于林绾月温砚舟苏念棠的内容在哪本小说里?外号送子观音程浩天方宛如程沐白续集(送子观音,)终极反转(程浩天方宛如程沐白)小说全集畅享阅读垂钓之王我的鱼塘有百斤巨物小说全文沈浪最新章节(鱼获万倍成长!钓鱼佬们都疯了!,)新篇章发布,意外重重沈浪的情感波折在新章节中展现!夏白薇顾长川小说(军婚一见面就离,首长他急红了眼,)(顾长川夏白薇)电子书免费版在线+清爽版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