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被行刑女配,我在刑场躺赢了全文小说萧景珩一种张院判小说在线阅读

匿名 2025-09-25 03:02:18 24

>穿成古言里给太子下药的恶毒女配时,我正被押往刑场。

>原著里太子中药后躲进冷宫,我当众爆出他的藏身地:“殿下在冷宫!”

>全场死寂,侍卫却押着太子从冷宫走出来:“殿下根本没中药。”

>我懵逼了:剧情崩了?

>太子却眯着眼笑:“孤的清白,需你负责。”

穿到被行刑女配,我在刑场躺赢了全文小说萧景珩一种张院判小说在线阅读

>后来我被迫假孕,他天天来我冷宫蹭饭。

>直到太医诊出“滑脉”,他愣住:“孤只是蹭饭...”

>我掏出辣椒水瓶:“假孕技巧罢了。”

>他捏碎瓶子将我抵在榻上:“那试试真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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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日头毒得能把人晒化,石板路蒸腾起一层扭曲的热浪,烫得人脚底板发疼。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着我,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我手腕的皮肉里,火辣辣地疼。汗珠子砸进眼睛里,又咸又涩,模糊了视线,只能看见前头那面沉重的、黑黢黢的木牌子,上面几个血红的大字墨迹淋漓,几乎要滴下来——“苏氏女棠,谋害储君,罪大恶极,处以凌迟”。

凌迟……千刀万剐。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猛地窜上天灵盖,激得我浑身一哆嗦,连滚烫的日光都压不住那股灭顶的冰冷。

就在半个时辰前,我还窝在二十一世纪我那堆满零食和抱枕的懒人沙发里,一边嘎嘣脆地嚼着薯片,一边唾沫横飞地在小说评论区激情输出:“这恶毒女配苏棠脑子里灌的是水泥吗?给太子下药?还蠢到被抓现行?作者为了虐渣强行降智吧!差评!”

手指头点下“发送”的瞬间,眼前一黑,再睁眼,人就在这具被捆得结结实实、穿着绫罗绸缎却汗臭熏天的身体里了。脑子里像被强行塞进了一团乱麻,属于“苏棠”的记忆碎片和那本被我骂得狗血淋头的《东宫囚爱:冷面太子的掌心娇》的剧情搅和在一起,嗡嗡作响,疼得我太阳穴直跳。

唯一的清晰认知是:我成了苏棠,那个即将被剐成三千六百片的炮灰女配!罪名是胆大包天给当朝太子萧景珩下了烈性春药,意图不轨,人赃并获。

原剧情里,太子中药后确实凭着非人的意志力躲进了冷宫,扛了过去。而我这个倒霉蛋,则被愤怒的皇帝老儿直接判了极刑,成了男女主感情路上第一块血淋淋的垫脚石。

“走快点!磨蹭什么!”身后的侍卫不耐烦地推搡了一把。

我一个趔趄,膝盖重重磕在滚烫的石板上,钻心的疼。混乱的记忆碎片里,一个模糊的画面突然闪过——冷宫!荒凉的西六宫尽头,那扇掉漆的破门!原书里一笔带过,太子就是躲在那里面熬过去的!

生的希望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绝望的浓雾。

刑场到了。黑压压的人群围在外面,指指点点,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烦人的苍蝇。监斩官那张刻板的脸在桌案后若隐若现。刽子手抱着他那把鬼头大刀,刀刃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冰冷的光。

我被粗暴地按倒在断头台粗糙的木板上,脸颊贴着散发着腐朽和血腥味的木头。那冰凉的触感激得我头皮炸开。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喉咙里堵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羞耻。我猛地抬起头,用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拼了命地嘶喊,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劈开这闷热的空气:

“殿下!太子殿下他没事!他就在冷宫!西六宫最里头那间!他好好的!他根本没中药啊——!!”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破着嗓子嚎出来的。

整个世界,瞬间凝固了。

毒辣的日头依旧悬着,蝉鸣却诡异地停了。刑场上,监斩官捋胡子的手僵在半空,刽子手擦拭刀锋的动作顿住。围观人群那嗡嗡的议论声像被一刀斩断,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刑场。无数道目光,惊愕的、茫然的、看疯子似的,齐刷刷钉在我身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落,砸在木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把我逼疯时,刑场入口处的人群,忽然像被无形的巨斧劈开,哗啦啦地朝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通道。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一下下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我艰难地扭过头,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心脏骤然停跳。

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萧景珩!

一身玄色绣金蟒的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步履从容,脸上别说中药后的潮红迷乱了,连一丝汗意都欠奉。那张脸俊美得极具侵略性,下颌线条冷硬,薄唇紧抿,一双凤眸深邃如寒潭,此刻正沉沉地望过来,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他身后跟着两队披甲执锐的东宫亲卫,盔甲在日光下闪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押着他手臂的,赫然是两名穿着东宫服色的侍卫。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萧景珩走到监斩台前,脚步停下。他并未看我,目光掠过监斩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

“孤,从未中药。”

轰——

简简单单四个字,像一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刑场上死寂的空气瞬间被引爆!

“没中药?!”

“那……那苏家小姐……”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人群哗然,震惊的议论声浪比刚才高出数倍。监斩官那张刻板的脸彻底裂开了,嘴巴微张,胡子都在抖,活像见了鬼。

萧景珩的目光,终于缓缓地、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太复杂,冰冷的审视底下,似乎还翻滚着一点……玩味?像是猛兽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猎物。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问号和加粗的弹幕在疯狂刷屏:剧情崩了?蝴蝶翅膀扇塌了?太子没中药?那他躲冷宫干嘛?钓鱼执法吗大哥?!我这算自投罗网还是歪打正着?

他朝我这边走了两步,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在我面前站定,微微倾身,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沉水香气息,完全冲散了我身上的汗臭。他薄唇微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磁性,只有我能勉强听清:

“苏小姐,孤的清白名声,此番可是被你当众毁得干净了。”

他顿了顿,那双凤眸里掠过一丝极淡、却让我毛骨悚然的笑意。

“你说,该如何负责?”

负责?!

我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在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负责你个大头鬼啊!剧情崩了关我屁事!我只想活着!活着有错吗?!

负责?负什么责?我负责给你表演一个原地去世行不行?

脑子里天雷滚滚,万马奔腾,但残存的求生本能让我死死咬住了舌尖。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剧痛稍微拉回了一点神智。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凤眸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如鬼的模样——头发散乱,脸上糊着汗水和灰尘,眼神惊恐又茫然。

负责?我拿头负责啊!这剧本拿错了吧大哥!原著里你这时候应该躲在冷宫满头大汗地抵抗药力,而不是衣冠楚楚地站在这里碰瓷啊!

“殿……殿下……”我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臣女……臣女惶恐……臣女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剧透了一下?只是不小心捅破了你的钓鱼执法现场?

我“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出个所以然。巨大的信息差和死亡的阴影让我脑子彻底宕机。

萧景珩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答。他直起身,那股迫人的压力稍微退去些许。他转向监斩官,依旧是那副从容冷淡的口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苏氏女所言,虽属荒谬,却也歪打正着,助孤澄清此事。此案尚有疑点,押回,待孤亲自审问。”

“是!谨遵太子殿下谕令!”监斩官如蒙大赦,立刻躬身应诺,声音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被那两个侍卫粗暴地从断头台上扯了起来,手脚的麻绳被解开,换上更细、勒得更紧的绳索。手腕被勒得生疼,但我却感觉不到疼,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推搡着离开刑场。

路过萧景珩身边时,他并未再看我。日光落在他玄色的蟒袍上,金线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冷硬如雕。

只有一句极轻、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话,随着风飘进我耳朵里:

“冷宫清静,苏小姐,暂且委屈了。”

冷宫?!

我脚下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不是大理寺天牢?不是慎刑司?是冷宫?!

脑子里瞬间闪过原著里对冷宫的描述——年久失修,蛛网密布,门窗漏风,冬天像冰窖,夏天像蒸笼,伙食连猪食都不如……这特么是“委屈”?这是换了个地方等死吧!

我被他的人押着,浑浑噩噩地穿过一道道厚重的宫门,越走越偏,越走越荒凉。高耸的红墙逐渐斑驳褪色,琉璃瓦残缺不全,脚下的石板路缝隙里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尘土和腐烂木头混合的味道,连聒噪的蝉鸣到了这里都变得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最后,停在一扇摇摇欲坠的朱漆宫门前。门上的红漆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朽坏的木头,门环锈迹斑斑。门楣上歪歪斜斜挂着一块同样破旧的匾额,勉强能辨认出“静思苑”三个字。

押送我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我连连咳嗽。

“进去吧,苏小姐。殿下吩咐了,您就在此……静思己过。”侍卫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被推搡着踉跄进去。

身后的破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几缕阳光从破败的窗棂和屋顶的漏洞里艰难地挤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块不规则的光斑。

我环顾四周。

空旷的正殿,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就是一个清晰的脚印。角落里挂满了蛛网,随着开门带进来的微风轻轻晃动。几件缺胳膊断腿的家具东倒西歪,蒙着厚厚的灰。空气又闷又潮,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霉烂气味。一只肥硕的老鼠“吱溜”一声从墙角蹿过,消失在黑暗里。

真·冷宫·豪华单间。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积年的灰尘被激起,在光柱里疯狂飞舞。手腕被勒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喉咙干得冒烟。

但很奇怪,预想中的绝望并没有立刻吞噬我。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以及一种更强烈的、荒谬的不真实感。

太子没中药。

他躲在冷宫。

我当众喊破了他的藏身处。

他让我负责?

然后把我扔进了冷宫?

这都什么跟什么?剧情崩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这还怎么玩?原著里苏棠这会儿已经变成三千六百片了,而我,虽然暂时没死成,但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静思己过……”我喃喃自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思个屁啊!”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连串响亮的“咕噜”声。强烈的饥饿感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从穿过来到现在,滴水未进,还经历了刑场惊魂,体力早已透支。

我挣扎着爬起来,捂着饿得发疼的胃,开始在这破败的宫殿里搜寻。正殿除了灰就是破烂。推开旁边一扇同样破败的侧门,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这里似乎是曾经的配殿,更小,更暗,但角落里……竟然堆着一些东西!

我借着微弱的光线凑过去看。

几口落满灰尘、缺了口的粗陶缸。揭开其中一个盖子,里面竟然是半缸发黄的……米?凑近了闻,一股陈米特有的、淡淡的霉味。旁边还有几个小布袋,抖开一看,是干瘪发黑的豆子,还有几块硬得像石头、颜色可疑的块茎(大概是某种古代储备粮?)。最让我惊喜的是墙角的柴堆!虽然也落满了灰,但木头看起来还算干燥!

厨房!这里以前可能是个小厨房!

生的希望瞬间被点燃了!天无绝人之路啊!感谢穿越大神给我留了条活路!

我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动手清理。找了块破布当抹布,忍着恶心和灰尘,吭哧吭哧地擦洗那口唯一看起来还能用的小陶灶和一口生铁锅。水?院子里有一口轱辘都快烂掉的老井!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上来半桶浑浊的、带着泥沙的井水,反复沉淀了无数次,勉强能用。

接下来的日子,冷宫成了我的荒野求生基地兼美食研发中心。

我把那些发黄的陈米反复淘洗,煮成勉强能入口的稀粥。把那些干瘪的豆子泡发,在院子里挖了个浅坑当简易土灶,用捡来的破瓦片当烤盘,尝试着烤豆子。虽然大部分烤焦了,但总有几颗成功的,焦香酥脆,成了我珍贵的零食。

最大的挑战是那些硬邦邦的块茎。我用石头费力地砸开,发现里面是白色的淀粉质。灵光一闪!这玩意儿……有点像木薯?或者山药?管他呢!削皮,切片,一部分丢进粥里增加黏稠度,一部分试着用最后一点点油渣(从角落里一个几乎空了的油罐里刮出来的)煎!结果竟然成功了!边缘焦脆,内里软糯,带着食物最原始的甜香!

当第一口带着焦边的“煎薯片”入口时,那久违的、属于碳水的满足感让我差点热泪盈眶。

食物有了基本保障,我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冷宫虽然破败,但地方够大,尤其是后面那个荒废的小院,简直是个宝库!野草疯长,但仔细辨认,竟然发现了马齿苋、荠菜!角落里甚至还顽强地长着一小丛野葱!

我的“餐饮帝国”蓝图瞬间在脑海中展开!

没有肉?好办!我充分发挥了当年大学宿舍违规电器的“研发”精神。把那些豆子泡发磨碎(用两块石头硬怼),滤出豆浆,再用院子里找到的某种带酸味的野果汁当卤水点豆腐!虽然成品歪歪扭扭,口感粗糙,但它是豆腐啊!蛋白质!

我还用树枝削了几根细签,把豆腐块、野菜、还有那些煎薯片串起来,刷上我仅存的一点点盐和野葱汁,放在简易烤架上烤。原始的烟火气混合着食物的香气,竟然有了一丝烧烤的雏形!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冷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我的“冷宫一号烧烤摊”再次开张。简易土灶里柴火噼啪作响,几串“素烤串”在火上滋滋冒油(其实主要是水分),散发着混合了焦香、豆香和野葱辛香的奇异味道。

我正蹲在灶边,眼巴巴地盯着我的晚饭,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烤串,生怕它们掉进火堆里功亏一篑。

突然,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不是老鼠!是人的脚步声!踩在枯叶上,很轻,但在这死寂的冷宫里,清晰得如同擂鼓!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猛地回头——

逆着残阳的光,一道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立在破败的院门口。玄色衣袍几乎融进渐深的暮色里,只有衣摆上精致的金线蟒纹在余晖中反射着一点微光。萧景珩!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像一尊冰冷的雕像。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凤眸微垂,正落在我手里那几串冒着热气、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的烤串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我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声。

“殿……殿下?”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萧景珩的目光终于从烤串移到我脸上,眸色深沉,辨不出喜怒。他缓步走了进来,靴子踩过荒草,发出沙沙的轻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

他停在我那简陋的“烧烤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锅灶简陋,食材寒酸,连盛放烤串的“盘子”都只是一块洗刷干净的破瓦片。

他沉默着,视线在滋滋作响的烤串和我沾着炭灰、有些无措的脸上来回扫视。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此乃何物?”

“呃……回殿下,”我咽了口唾沫,努力让声音平稳,“是……是烤串。用豆腐和野菜做的。”我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味道……尚可。”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在暮色中透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冷白。

意思很明显:拿来。

我懵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拿起一串看起来烤得最均匀、最顺眼的豆腐野菜串,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接过,姿态依旧优雅。在食物入口前,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旁边地上敞开的布袋——里面是那些发黄的陈米、干瘪的豆子和硬邦邦的块茎。

然后,他低头,对着那串简陋的食物,轻轻咬了一口。

咀嚼。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他的表情,试图从那张冰山脸上找出任何一丝“难吃”的端倪。这可是我目前赖以生存的口粮!要是太子爷觉得难以下咽,一怒之下把我这唯一的乐趣也给断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萧景珩终于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抬起了眼。

没有预想中的厌恶或鄙夷。

他那双深邃的凤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诧异的情绪,如同寒潭投入一颗小石子,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尚可。”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尚可?!

我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差点瘫软下去。这两个字简直如同天籁!比任何山珍海味的赞美都动听!

然而,还没等我这口气完全松下来,萧景珩的下一句话,直接把我砸懵了。

他慢条斯理地,又咬了一口烤串,目光落在我脸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苏氏,你有孕在身,不宜食此等粗糙之物。”

有……有孕在身?!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谁有孕?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太子殿下您碰瓷还带上瘾了是吧?清白碰完了现在改碰孩子了?!

“殿……殿下?”我的声音都劈叉了,“您……您说什么?”

萧景珩却不再看我,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他慢悠悠地吃着那串烤串,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仿佛身处琼林宴而非冷宫废墟。吃完一串,他甚至又理所当然地朝我伸出了手。

我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僵硬地、机械地又递过去一串。

他接过去,继续吃。

夕阳彻底沉入宫墙之后,暮色四合,冷宫小院里只剩下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我呆若木鸡的表情。

他吃得很安静,动作赏心悦目,仿佛在品尝什么稀世珍馐。

而我,脑子里只剩下惊天动地的咆哮:怀孕?!怀个锤子啊!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太子殿下你造谣不要成本的吗?!这特么是要玩死我啊!!!

萧景珩慢条斯理地吃完第二串烤串,姿态优雅地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擦了擦嘴角,连一丝油星都没沾上。他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我那张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经历什么”的呆滞脸,淡淡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冷宫小院里格外清晰:

“明日,孤会让内务府送些合用的东西过来。”

说完,也不等我反应,便转身,玄色的袍角在渐浓的夜色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破败的院门外。

留下我一个人,对着噼啪作响的柴火和空了的破瓦片,在风中彻底凌乱。

怀……孕?!

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疯狂盘旋、撞击,撞得我眼冒金星。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得不能再平坦的小腹,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负责”完他的“清白”,现在又要“负责”一个莫须有的“皇嗣”?太子殿下,您碰瓷的套路是不是太深了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冷宫那扇破门就被敲响了。

不是粗暴的砸门,而是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恭敬?

我顶着一夜未眠的黑眼圈和乱糟糟的头发,警惕地打开门缝。

门外站着的不是凶神恶煞的侍卫,而是一个面白无须、穿着体面蓝绸袍子的中年太监,身后跟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小内侍,手里捧着、抬着好些东西。

“苏姑娘安好。”中年太监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微微躬身,“奴婢是内务府的管事太监,姓王。奉太子殿下谕令,给您送些日常用度来。”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我,尤其在腹部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种了然于胸的复杂?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侧身让他们进来。

东西被一样样抬进空旷破败的正殿,摆了一地。

崭新的、厚实的被褥和几套素净但质地良好的换洗衣裙。

一整套干净的粗陶碗碟和……一个看着就沉甸甸的小砂锅?

几大包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米、面,还有一小罐晶莹的盐巴!

甚至还有一小篮子新鲜的时令蔬菜,几枚鸡蛋,和一块……品相相当不错的五花肉?!

看着那块在晨光中泛着诱人光泽的五花肉,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天可怜见,穿过来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正经肉食!这太子爷的“碰瓷费”倒是给得挺实在!

王太监指挥着小内侍把东西放好,又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双手奉上,笑容更加谦卑:“苏姑娘,这是太医院特制的安胎养身丸,殿下特意吩咐送来的。您务必按时服用,保重凤体。”

安胎丸?!

我盯着那白瓷瓶,像是盯着一条毒蛇,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上努力想挤出个“感恩戴德”的表情,结果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

“多……多谢殿下……和王公公……”声音干巴巴的。

王太监似乎很满意我的“识相”,又交代了几句“缺什么尽管吩咐”、“务必安心静养”之类的话,便带着人躬身退了出去。

破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我看着地上堆积的东西,再看看手里那瓶烫手的安胎丸,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铺。

这“孕”怀的……待遇提升得也太快了吧?从等死的阶下囚到“重点保护对象”,只隔了太子爷一句瞎话?

行吧!既然剧本已经崩到外太空了,那我就……接着演?

我撸起袖子,目光灼灼地盯上了那块五花肉。管他真孕假孕,先祭了五脏庙再说!

有了油盐和肉,我那被压抑已久的“厨神之魂”彻底爆发了。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薄片,在烧热的砂锅底滋滋作响,煸炒出诱人的油脂和焦香。撒上珍贵的盐粒,再丢进去一把洗干净、切碎的野葱……那霸道的、混合着肉香和葱辛的香气,瞬间霸道地充满了整个冷宫破败的空间,几乎要把积年的霉味都压下去!

太香了!香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

我捧着热气腾腾的砂锅,正准备大快朵颐,好好犒劳一下饱受惊吓的胃。

吱呀——

那扇破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萧景珩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身玄色常服,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我手里那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砂锅上。

他迈步走了进来,动作自然得像是回自己家。目光扫过地上堆放的新被褥、米面粮油,最后落回我身上。

“看来,内务府还算尽心。”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抱着我的砂锅,像护食的小动物,警惕地看着他。他又来干嘛?蹭饭吗?

果然,下一秒,他就非常理所当然地开口了,视线落在我怀里的砂锅上:

“此为何物?闻之甚香。”

“回殿下,是葱爆肉片。”我干巴巴地回答。

他点了点头,非常自然地走到我那张唯一的、歪歪扭扭的小木桌旁(也是新送来的),撩袍坐下。然后,抬眸,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等着上菜。

我:“……”

深吸一口气,我认命地拿过一个新送来的粗陶碗,用干净的筷子(也是新送的!)小心翼翼地夹了几片肉和葱段,放到他面前。心里默默滴血:我的肉!我珍贵的五花肉!

萧景珩拿起筷子,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他夹起一片油亮的肉片,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这一次,我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凤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真实的满足感。虽然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尚可。”他咽下食物,依旧是那两个字评价。但紧接着,他慢条斯理地又夹起一片,补充道,“火候略轻,油可再煸透些。”

我:“……”

行!您老嘴真刁!有得吃还挑!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的小人疯狂吐槽。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太子殿下似乎爱上了“冷宫食堂”。

隔三差五,总是在饭点前后,那道玄色的身影便会准时出现在破败的院门口。有时带着一卷书,有时空着手,但目标明确——蹭饭。

他蹭得理直气壮,蹭得理所当然。

送来的食材肉眼可见地升级了。普通的五花肉变成了上好的雪花肉,鸡蛋变成了新鲜的鹌鹑蛋,蔬菜也越发水灵精致。有一次,王太监甚至偷偷摸摸送来一小罐……蜂蜜!

在他的“督促”(挑剔)下,我的厨艺被迫突飞猛进。从简单的葱爆肉片,发展到尝试红烧肉(虽然差点把砂锅烧穿)、肉末蒸蛋羹(掌握火候失败成了蜂窝状)、甚至用有限的材料琢磨着做肉酱面(面条是手擀的,累得半死)……

冷宫,这个原本象征着绝望和死亡的地方,竟诡异地飘荡起了人间烟火气,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家常感?

这诡异的“冷宫同居”生活持续了大概一个多月。

这天午后,我正对着小院里一小块被我开垦出来的“试验田”发愁——里面歪歪扭扭地长着几株营养不良的野菜和我尝试播种的豆子。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有些懒怠。

破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我以为是萧景珩又来“视察”兼蹭下午茶(虽然只有清水),头也没抬,懒洋洋道:“殿下,今天没点心,豆子还没烤好呢。”

“苏姑娘。”

一个陌生的、带着明显恭敬和一丝紧张的尖细嗓音响起。

我诧异地回头。

门口站着的不是萧景珩,而是王太监。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深青色官袍、背着药箱、留着山羊胡、面容清癯的老者。

老者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精准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落在了我的……腹部?

我的心猛地一沉。

王太监脸上堆着笑,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苏姑娘,这位是太医院的张院判。奉……奉陛下口谕,特来为您请平安脉,看看……看看小皇嗣是否安好。”

陛……陛下?!

张院判已经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平板无波:“苏姑娘,请。”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平安脉?看小皇嗣?

完了!芭比q了!牛皮吹到皇帝老子那儿去了!这特么是要露馅露到姥姥家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手脚冰凉。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慌乱地看向王太监,又看向那张院判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我……我……”我喉咙发紧,想说我很好不用看,想说我没怀孕,但巨大的恐惧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王太监使了个眼色,他身后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内侍立刻上前一步,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抗拒地“搀扶”住我的手臂,几乎是半强迫地将我“请”到了屋里那张唯一的破椅子上坐下。

“苏姑娘,莫怕,只是请个脉,很快的。”王太监在一旁安抚着,眼神却不断示意张院判。

张院判面无表情地打开药箱,取出脉枕。

我像一尊僵硬的石像,被按在椅子上,看着那只布满皱纹、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搭在我的手腕上。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激得我剧烈地一颤。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欺君之罪!假孕欺君!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凌迟恐怕都是轻的!

我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张院判的手指始终搭在我的腕间,他的眉头先是习惯性地微蹙,似乎在仔细分辨脉象。然而,渐渐地,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

那是一种混杂了惊疑、困惑、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他捻着自己稀疏的山羊胡,搭脉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在反复确认。

王太监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大气不敢出。

终于,张院判收回了手。

他抬起头,看向面如死灰的我,又看了一眼旁边屏息凝神的王太监,那张古板严肃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甚至带着点匪夷所思的神色。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屋子里:

“启禀……苏姑娘的脉象……圆滑流利,如珠走盘……”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眉头皱得更紧,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困惑:

“这……这分明是……滑脉之象!确为喜脉无疑!”

“只是……”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医者面对疑难杂症时的沉重,“此脉象……沉取稍显滞涩,似有湿热内蕴、气血瘀阻之兆?尤其……尤其显于中焦脾胃?姑娘近日,是否多食辛燥肥甘……呃……或是不洁之物?”

滑脉?喜脉?!!

我猛地睁开眼,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死死盯着张院判那张写满“这脉象怎么这么怪”的脸。

什么鬼?!

我没怀孕啊!这脉象哪儿来的?!

等等……辛燥肥甘?不洁之物?

一个极其荒谬、极其离谱、却又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混乱的脑海!

难道是……辣椒水?!

为了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孕吐”危机(毕竟太子爷天天来蹭饭,万一哪天我吃撑了打嗝被他误会成孕吐就完了),我偷偷摸摸用院子里找到的几种特别辛辣刺激的野草根茎,捣碎了泡水,做了小半瓶“催吐神器”——浓缩辣椒水!准备关键时刻“以辣攻吐”,伪装孕吐反应!

难道……是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喝下去,能把肠胃刺激得翻江倒海,脉象紊乱……以至于让太医诊出了“滑脉”加“肠胃湿热”?!

我张着嘴,看着一脸凝重、还在苦苦思索“湿热瘀阻”病因的张院判,又看看旁边王太监那瞬间从紧张变成狂喜、几乎要喜极而泣的脸……

巨大的荒谬感和死里逃生的虚脱感同时袭来,我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姑娘小心!”王太监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声音激动得发颤,“您可是双身子的人!千万保重!张院判!快!快开安胎的方子!再开些调理脾胃、清热祛湿的!一定要确保小皇嗣万无一失啊!”

张院判皱着眉,连连点头,迅速提笔开方子,嘴里还念念有词:“……此症颇为少见……需得徐徐图之……既要安胎固本,又需疏导湿热……”

我靠在破椅子上,听着他们煞有介事的讨论,感受着王太监小心翼翼搀扶着我手臂的力道,看着张院判笔下龙飞凤舞的“安胎药”和“清热方”……

一股难以言喻的、想要仰天狂笑的冲动,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彻底淹没了我。

这都什么事儿啊!

辣椒水……伪装孕吐的辣椒水……结果直接给我“诊”出了喜脉?!

太子殿下,您这“碰瓷”事业后继有人了!连太医院都给您助攻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过高高的宫墙。

冷宫苏氏女有孕,且被太医院张院判亲诊为“滑脉”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瞬间在沉寂的后宫掀起滔天巨浪。

皇帝李承昊的反应最是耐人寻味。没有雷霆震怒,没有质疑,只有一道接着一道流水般的赏赐送进了静思苑。绫罗绸缎、珍玩补品,甚至还有两个手脚麻利的粗使宫女,美其名曰“伺候皇嗣生母”。王太监那张脸,更是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菊花,每日嘘寒问暖,殷勤备至,仿佛我肚子里揣着的不是辣椒水后遗症,而是传国玉玺。

唯一的变数是萧景珩。

自从那日太医诊脉后,他再也没踏足过静思苑。

起初,我暗自庆幸。不用再绞尽脑汁应付这位难缠的“饭搭子”,乐得清闲。我指挥着两个新来的小宫女,把荒芜的小院彻底收拾出来,翻土、播种,把我认识的野菜种子和好不容易弄来的几粒瓜种都埋了下去,俨然把冷宫当成了农家乐基地。辣椒水的秘密被深埋心底,每日该吃吃该喝喝,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孕妇”待遇,小脸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一圈。

然而,这份清闲并未持续太久。

这天傍晚,我刚指挥小宫女用新送来的小石磨磨好豆子,准备尝试点豆腐脑。破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萧景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暮色为他挺拔的身姿镀上了一层暗金的轮廓,玄色蟒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深邃冷峻。他似乎清瘦了些,下颌线条绷得有些紧,周身气压低沉,那双凤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压抑着风暴的深海。

他一步步走进来,目光沉沉地落在我……明显圆润了些的腰腹部位?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衣料。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两个小宫女吓得立刻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我手里还拿着盛豆汁的木勺,僵在原地,心头警铃大作——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蹭饭的!

他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更浓重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你……”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开了口,却又顿住,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梗在喉间。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锁着我,里面翻滚着困惑、审视,还有一丝……近乎荒谬的茫然?

“孤……”他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目光再次落在我腹部,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只是……来用膳。”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其生硬,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

我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太子殿下,您这借口找得还能再烂一点吗?您这副表情,像是来用膳的?倒像是来……兴师问罪,或者确认什么的?

“殿下稍候。”我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豆腐脑……呃,豆花快好了,您尝尝?”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那张唯一的小木桌旁坐下,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随着我的动作移动。那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种近乎荒谬的难以置信,仿佛在无声地质问:这肚子……怎么回事?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手下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好不容易将凝结的豆花盛出一碗,调了点新送来的上好酱油和香油,又撒上一小撮切得细细的野葱花,战战兢兢地放到他面前。

“殿下请用。”

萧景珩拿起调羹,动作依旧带着贵气的优雅,但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我。他舀起一勺颤巍巍、雪白滑嫩的豆花,送入口中。

咀嚼。

动作很慢。

然后,他放下了调羹。

“苏棠。”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寒意和探究,“告诉孤,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深吸一口气,我抬眼,迎上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混合了“委屈”、“无奈”和“破罐破摔”的表情。

“殿下……”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事已至此……臣女……臣女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将手伸进了旁边一个半开的、装着针头线脑的破旧小篮子里。指尖飞快地摸到那个冰凉的小瓷瓶——我的“保命神器”,浓缩辣椒水!

成败在此一举!

我猛地掏出那个不起眼的小瓷瓶,拔开软木塞,在萧景珩骤然紧缩的目光注视下,以一种视死如归、豁出去的姿态,仰头——

“咕咚!”

辛辣刺鼻、如同熔岩般的液体瞬间灌入喉咙!

“咳咳咳……呕——!!!”

剧烈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翻江倒海!我立刻弯腰,对着地面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整张脸涨得通红,痛苦得蜷缩成一团。

“殿下!您……您非要逼臣女至此吗?!”我一边撕心裂肺地咳着呕着,一边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充满控诉的哭腔,“那夜冷宫……咳咳……殿下难道……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这孩子……这孩子就是您的啊!您如今……咳咳咳……却来质问臣女……是何道理?!”

我哭得情真意切(主要是辣的),呕得肝肠寸断(也是辣的),整个人狼狈不堪,摇摇欲坠,把一个“被负心汉逼迫、痛不欲生的孕妇”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整个冷宫小院死寂一片,只剩下我撕心裂肺的干呕声和哭诉声在回荡。

两个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头埋得更低了。

萧景珩僵在原地。

他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精彩得难以形容。

先是震惊,看着我掏出瓷瓶饮下不明液体的那一刻,他瞳孔骤缩,甚至下意识地向前倾身,似乎想阻止。

紧接着是错愕,被我那番“声泪俱下”的控诉砸懵了。

然后,是浓重的困惑和……一种被强行喂了一口馊饭般的荒谬感!他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凤眸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涕泪横流、痛苦扭曲的脸,充满了难以置信。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怒火。

“苏、棠!”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

高大的身影挟带着骇人的低气压,瞬间笼罩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手腕便传来一阵剧痛!如同被铁钳死死箍住!

“呃!”痛呼卡在喉咙里。

他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另一只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向我紧握着那个小瓷瓶的手!

“啪!”

一声脆响!

小小的瓷瓶应声而碎!辛辣刺鼻的红色液体混合着细小的瓷片,溅落一地,浓烈的、属于辣椒的霸道气息瞬间在空气中爆炸开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手腕的剧痛惊得忘了干呕,愕然抬头,正对上萧景珩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凤眸。

那里面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冰冷的审视、被愚弄的震怒,以及一种……终于抓到猎物尾巴的狠戾!

“辣椒水?”他低头,死死盯着地上那摊刺目的红色液体和碎裂的瓷片,又猛地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我,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假孕技巧?”

完了!露馅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我,比在刑场上时更甚!手腕的剧痛和辣椒水残留的灼烧感交织在一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孤只是来‘蹭饭’?”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逼得我痛呼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他拖拽着向前踉跄。

他俯身,那张俊美到极具压迫感的脸猛地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和我口中残留的辛辣气息。

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凤眸,死死锁住我惊恐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耳膜:

“演得可尽兴了?”

“那——”

他猛地将我向后一推!

天旋地转!

后背重重撞上屋内那张唯一勉强还算结实的破木板床!腐朽的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浓重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萧景珩高大的身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倾轧而下!一只手臂撑在我头侧的墙壁上,另一只手依旧死死钳制着我的手腕,将我牢牢地禁锢在他身体与破床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距离近得可怕。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腾的怒火,紧抿的薄唇,以及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所透出的危险信号。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沉水香此刻也变得极具侵略性,混合着地上弥漫开的浓烈辣椒气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那……”他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狠意,灼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激起一阵战栗。

他微微偏头,冰冷的薄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耳廓,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

“试试真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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